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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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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7  第一章开始

  “..他们携带的火炮威力不足,没办法..”

  单人病房中,病床边的一名中年男子正在认真朗读。

  躺在病床上的赵进已经极为虚弱,现在的他连转动下眼珠都很困难,赵进想告诉读书的那个朋友,这本书他不喜欢,也不想听对方读下去,他只想听这个朋友多讲讲生活,回忆下当年。

  孤儿院的好勇斗狠到社会上的努力拼搏,历经风雨后工作总算有了点起色,然后突发重病,经过几次不成功的手术后到了濒死的边缘一直扑在工作上的赵进发现自己很孤单,孤儿没有父母,忙于事业没有成家,也就谈不上什么妻儿,到头来只有这位来自孤儿院的好友每日探望陪伴。

  赵进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本就不多的生命力正在流失,他不甘心,他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太短了,这太不公平,赵进想要哭,可他现在连眼泪都流不出来,赵进挣扎着说:“我不想死..”

  他用尽全身力气的这句话在外人看来,只是呼吸略有起伏,然后一切归于静止。

  赵进看到自己朋友停下了朗读,脸上有悲痛的表情,他隐约听到有人大喊,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

  “儿啊,你要有个好歹,娘也不活了!”

  声音好像响在远处,又好像响在耳边,死去好像很久,又好像在瞬间之前,赵进猛地反应了过来,自己还活着。

  眼前的确一片黑暗,可那是因为自己闭着眼睛,赵进睁开了眼睛,能睁开眼睛,不是什么都不能动了吗?

  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小孩子,身体好像很虚弱,狂喜震惊中的赵进总算意识到不一样的地方。

  “小进醒了,小进你醒了!”赵进视野里出现了一张中年妇人的脸,脸色有些黑,看起来很富态,泪水满面,但脸上却有狂喜的神色。

  看到这个面孔,赵进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亲切,虚弱的叫了一声“妈”,喊完之后不由自主的痛哭出声,自己又活了。

  “妈?”那妇人对这个称呼有点错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想要伸手摸赵进的脸,然后又缩了回去,站起身对着门外扯着嗓子大喊道:“你个杀千刀的,孩子醒了,你还不去请郎中。”

  赵进这才注意到被自己叫“妈”的这妇人头发散乱,但还梳着古时候样式的发髻,身上的衣服也是古装,屋子里的布置也都和古代影视剧的很相近。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小孩子和自己一个名字吗?赵进惊讶无比,但马上就不去理会,管他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最重要的是自己活着,他“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泪流满面。

  那妇人慌不迭坐在赵进床边,急忙说道:“小进莫哭,刚才那事你快点忘了,想吃什么,娘给你去做。”

  赵何氏,何翠花,自己的娘亲,屠户的女儿,赵进脑海中浮现出这些印象,他很怕自己的母亲,母亲很讨厌懦弱胆小的孩子,因为这个自己经常挨训。

  母亲脸上的眼泪和醒来那个瞬间的狂喜,自己从未见过,现在的关切和小心更让自己有些不习惯。

  赵何氏猛地站起来,打开屋门对着院子吼道:“你个杀千刀的混账,还蹲在那里发呆,快出去找郎中!”

  突然的动作和大嗓门吓了赵进一跳,哭声顿时停住,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这才是自己的亲娘,那个风风火火的暴躁妇人,不知不觉间,那个赵进和这个身体从前的记忆已经融合,他有些模糊,不知道那孤儿人生和病床上的弥留真实发生过还是刚才的一个梦。

  他哭声一停,却把正在门口大吼的赵何氏吓到了,急忙回头看,屋门外更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一名胖大汉子出现在门口,伸头朝着床这边看,粗声说道:“怎么不哭了,又怎么了?”

  赵进差点喊出一声“爸”,想到刚才那声“妈”赵何氏的陌生反应,他犹豫了下,轻声喊道:“爹。”

  赵振堂,徐州卫百户,自己的父亲,世袭军户,现在的主要营生是..砍头的..

  想到这里,赵进脑中突然浮现,赵振堂手持大刀砍下,犯人脑袋落地,鲜血喷出的情景,下意识的被吓得一颤。

  赵进刚才突然听了哭声,赵振堂和何翠花还以为他重新失去意识昏厥,看到他脸色苍白归苍白,身子还在发颤,但保持清醒,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两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那赵振堂松口气之后,眼睛又瞪了起来,虎着脸说道:“亏你还是徐州卫的子弟,瞧瞧你那怂包软蛋模样!”

  才训了一句,何翠花顿时暴怒,伸手就把赵振堂推出门去,指着大骂道:“你个杀千刀的,你们徐州卫怎么了,还不是一群种地的苦哈哈,快去给小进请郎中去,小进真有个闪失,老娘就跟你拼了!”

  那边赵振堂猝不及防,被何翠花推的向后趔趄几步,差点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稳住,屋门已经被直接关上。

  “你个婆娘知道什么,你那杀猪的爹没教你三从四德吗?”赵振堂气哼哼的低声吼了句,一转身正看到院子的木架上,自己养的那只猴子正在慢条斯理的啃果子,丝毫没被院子里的闹腾京东,赵振堂呸了一口骂道:“早晚把你这个猢狲也一刀砍了。”

  那猴子眼皮都没抬,赵振堂也没奈何,这时院门却被人推开,一个瘦削汉子大步走了进来,这汉子眉眼间和赵振堂极为相似,却脸色蜡黄,明明走的不快却有些气喘,看着就很虚弱,这汉子穿着青色棉袍,上面打着两个补丁,不过浆洗的还算干净。

  这汉子一看到赵振堂就埋怨说道:“大哥,小进才十岁,还是个孩子,你领他去看什么杀头斩首,咱们赵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吓出个..”

  “混账东西,何翠花那婆娘训我,你也训我,要不是老子去行刑砍头,哪有钱给你小子治病,哪有钱吃肉穿衣,徐州卫里面多少人卖苦力都没个地方卖去,老子想让这好日子一代代传下去,倒被你们数落了没完了!”赵振堂在何翠花面前还好,跟这瘦削汉子却没有好脾气。

  正骂着,紧闭的屋门又被打开,何翠花站在门口掐腰吼道:“在院子里喊什么,快去请郎中,你还有脸和赵振兴说这个。”

  老婆一吼,赵振堂也没了脾气,转头向外就走,赵振兴点头招呼了声“嫂子”,转身也是跟上,两个人还没出院子门口,就听何翠花在身后又大声喊道:“和赵振兴一块去买三斤羊肉,去桂元斋称斤精细点心,给小进好好补补。”

  两个人离开院子后,赵振兴松了口气,笑着说道:“能吃肉,能吃点心,小进看来没什么事了。”

  “没出息的小崽子,连点血都见不得,等好了,老子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赵振堂嘟囔着说道。

  赵振兴扭头刚要说话,却是一愣,仔细看看问道:“大哥,你这眼睛怎么这么红?”

  赵振堂连忙低头,狠狠揉了几下眼睛,低声骂道:“进沙子了,你大惊小怪什么。”

  看着自己兄长逞强,赵振兴笑着摇摇头,不再追根问底外面发生的对话,赵进有的听见,有的没有听见,不管那粗壮妇人的吼叫还是那胖大汉子的斥骂,赵进都能从里面感觉到浓浓的慈爱和关心,这种感觉又熟悉又陌生,上一世作为孤儿的他从没有经历过。

  赵进终于从不可思议的惊喜中恢复过来,他知道现在自己是在徐州,但现在是什么时候,脑子里面没有一点头绪。

  “娘,现在是哪一年?”赵进轻声问道。

  正在屋子里忙着收拾的何翠花听到这个问题,身子一颤,急忙走过来,满脸都是担心,仔细看了赵进几眼,发现没什么事之后才松了口气,伸手轻轻抚摸赵进的额头说道:“真是吓掉魂了,今年是万历三十八年啊!2第1346章 雨打风吹去

[ 本帖最后由 fy20002000 于 2016-4-18 10:1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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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爹、娘、叔

  万历?万历!赵进愣了下终于想明白这是什么时代,自己来到了明朝!

  *********

  请来的郎中先前给赵进看过,当时断定赵进活不了多久了,再被叫来的时候很不耐烦,心想这都是父母爱子心切,自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没曾想诊脉之后发现除了虚弱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郎中也说不出原因来,只能退回诊费,捏着鼻子恭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被何翠花骂了几声庸医之后狼狈离开。

  三天后,赵进就能下床行走,没有什么异样了,一直在震惊和混沌中的赵进终于搞清了状况。

  如今是大明万历三十八年九月十五,换算成公元历的话,现在应该十月上旬或者中旬,那一世这个时间段,赵进曾经去徐州出差过,觉得气候很宜人,只不过中午稍热,没曾想这个时代这么冷,已经下过两场小雪了。

  父赵振堂,三十八岁,徐州卫世袭百户,母何翠花,三十六岁,徐州城西何屠户之女,叔父赵振兴,三十六岁,还有自己,赵进,十岁,赵家的独苗。

  身为六品武官的赵振堂却在徐州城内做刽子手,前几天赵振堂领着赵进去看行刑砍头,那血腥的场面直接把刚刚十岁的赵进吓得昏厥,郎中诊治后活不了多久了,却没想到发生了那么不可思议的变化。

  大明卫所的百户是正六品的武官,一个知县才不过七品,这六品武官听起来很煊赫,实际上却不值一文。

  如果单管个百户所,自成小局面,也还有点权力实惠,可徐州卫拱卫徐州,根本没有分在各处的千户所百户所,所以赵振堂这个百户,不过是个名头而已。

  徐州卫还是大明开国时候由太祖朱元璋设立的,当年据说也南征北战,号称劲旅,可这两百年下来,当初的悍将精兵已经退化为地主农民,卫所本身就是军队屯田,朝廷给圈定一大片土地,卫所的军户们在田地上耕种,当初的军将成了收租经营的地主,而军户们则成了种地纳粮的农户。

  说起来,这百户手里有一百兵,也就是有一百耕种土地的农户,手里能有一百户人家的地主那可不小了,日子过得一定不差,但帐不能这么算,首先,军户也要缴赋税,而且除了给官家那份,还要给指挥使以及几个千户交,这两份下去,个人手里就剩不下什么了。

  更不要说徐州这边因为黄河经常泛滥,土质极差,收成也好不到那里,指挥使和五个千户一定要吃饱的,在中间的百户、总旗就落不下好处,成了领人干活的工头,也就能维持自家的温饱,有时候年景不好,上面催逼的紧,自家还要倒贴,这百户成了标准的苦差事。

  这些事,赵振堂和何翠花经常念叨,从不避开赵进,十岁的小孩子的确听不懂,但现在的赵进却能从里面分析出很多东西。

  “小进,去叫你叔来家里吃饭,外面冷,你多穿几件衣服。”何翠花在厨房喊道,饭菜香味已经飘了出来。

  赵进答应了一声,穿上棉袄出了屋子,走在院子里,那只猴子叫了两声,像是在打招呼,赵进下意识的对那猴子点点头,随即哑然失笑,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当初见到这只猴子的时候,赵进很是错愕,他弄不懂一个卫所的百户为什么要养只猴子,如果养宠物的话,养猫养狗都比这个正常,也要省事的多。

  赵进很快就弄懂了原因,自己的父亲赵振堂养这只猴子是为了琢磨,琢磨怎么更好的砍下人头,每天都能看到赵振堂用手掌在猴子后脖颈的地方摸索,应该是在研究脖颈处骨节分布比例。

  想到这里,赵进回头看了看自家的宅院,两进的院子,地方不太大,但很是齐整,一看就是富庶之家的住处,对这个宅院赵进也有印象,是父亲赵振堂从一个商人手里买下来的,虽说因为那商人急着搬家低价转手,可也要不少银子。

  一个卫所百户最多也就混个全家温饱,那里住得起这么好的宅院,赵家之所以这么宽松,是因为赵振堂不靠着卫所的屯田吃饭,而是自己在徐州城内找了差事——刽子手。

  刽子手杀人砍头,很多人觉得这营生晦气,而且在知州衙门里,刽子手连衙役都算不上,连个没品级的捕快都不如,地位极低。

  但这刽子手却是个热门差事,因为行刑杀头后,衙门会给红包,人犯亲属会给红包,甚至有些买血馒头的也要给红包,因为刽子手身上有杀气,百邪辟易,有些做法事的场合也要刽子手到场,这又是一份,这一份份的加起来,每年赚的银子当真不少。

  这样的位置,就算位置低,不吉利,也有大把的人想干,不过八年前徐州城的刽子手突然连续暴死,当时没人敢接这个活计,而赵振堂抓住了机会,拿出微薄的积蓄,还跟老丈人那边借了些银子,找门路送礼,把这个刽子手的位置拿了下来。

  六品武官做不入流的下贱差事,面子上过不去,可日子却一天天好起来了。

  赵进在路上走得很慢,带着稚气的脸上却有着成年人的思索神情,细看起来很别扭,赵进这几天一直是这个样子,整日里魂不守舍,让赵振堂和何翠花担心的很,以为孩子被吓坏了还没完全恢复。

  没人能想到赵进在回忆,回忆这一世所有能想起的一切,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地方,这一世回忆的一切细节都会给他巨大的帮助。

  尽管才刚刚来到这里,可赵进却没什么陌生的感觉,他喜欢被父母疼爱的温暖,喜欢一大家子的吵吵闹闹,喜欢这有点破败有点冷的徐州城,所以赵进很慎重,很仔细,不想放过一切的细节。

  现在的街道上很冷清,快到午饭时间,大家都回去吃饭了,赵进边想边走,拐过两条街,就来到一间商铺的后门,后门敞着,这里同样冷清,来过几次的赵进在门口喊道:“二叔,我娘喊你去家里吃饭。”

  喊了一句,里面有人答应一声,看着那赵振兴走了出来,赵振兴个子比赵振堂还要高,可脸色蜡黄,走路气喘,身体很虚弱,赵进知道自己这个叔叔在这家商铺里给人看门,做点零碎活计赚工钱,不过,赵进自己能推测出来,应该是赵振堂帮忙找的工,衙门里的人不论地位高低,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小进,身体好点了没有?”赵振兴笑着摸摸赵进的头。

  那一世,当孤儿的时候没什么人关心,成人后更是自己打拼,赵进现在对摸头还很不适应,下意识的就想躲开,身子颤了下还是忍住,故作天真的说道:“全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振兴笑着拉起赵进的手,两人一起向回走去,这行为同样让赵进很别扭,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孩子就要有个孩子的模样。

  拐上街道,此刻中午时分,街面上却冷冷清清看不到什么人,街边店铺很多都关门上窗,上面贴着封条。

  “泇河一开,咱们徐州的市面就完了。”赵振兴长叹了口气,有些悲凉的说道。

[ 本帖最后由 chenjiaonline 于 2014-4-4 22: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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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小胖子陈昇

  这句话让赵进完全摸不到头脑,他没有冒失的去问,只是跟着赵振兴向家走去,赵振兴骨节很粗大,手上的茧子很厚很硬。

  每户军户的田地都有限,一代几个孩子,一代代传下来的,田地根本不够分的,所以卫所军户家里,除了能继承军户身份的长子之外,次子往往要自谋生路,但赵家这种世袭百户却能想想办法,补个军户位置什么的,不过按照赵进脑海里的印象,自己这个叔父从小就练了一身好武艺,不甘心在卫所里过太平日子,十六岁就出去闯荡,九年前回到了徐州,大家都不知道赵振兴在外面遭遇了什么,只知道他回来的时候,身无分文,而且已经有了旧伤。

  外伤好治,内伤难养,赵振兴的伤病让他不可能有后代,而且身体虚弱,还要定期吃药,整个人差不多废掉,也多亏赵振堂做刽子手这个行当,手头宽裕,能够时常接济自己这个弟弟,要不然生活会很凄惨。

  这些话,赵振堂和何翠花经常念叨,何翠花总是抱怨小叔子花自家钱太多,两口子弄不弄就为这个吵起来,从前的赵进不懂,但现在的赵进却知道自己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说得难听,却从没短了自己叔叔一文钱,每天吃饭都叫着一起。

  “你爹今天在家吗?”走在路上,赵振兴开口问道。

  “早晨就被叫出去了,说是中午回来吃饭。”赵进回答道,都说刽子手晦气,可城内城外请赵振堂过去的场合当真不少,除了出红差的时候,很少能闲下来在家。

  刚过了个路口,两个孩子迎面跑来,一个人十岁左右年纪,比赵进高了小半个头,白白胖胖,手里拎着一根木棍,他身后跟着一个很墩实的男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两个人长得相似,应该是兄弟两个。

  两个孩子跑的气喘吁吁,看到赵进后,那个胖子一愣,喘着气招呼道:“赵进,你好了?”

  赵进点点头,那胖子一举手中的木棍,笑嘻嘻说道:“下午我来找你玩。”

  还没等赵进答应,那胖子回头对他弟弟说道:“二宏,咱们跑快点,午饭回去晚了,不然又要被娘骂!”

  那被叫做二宏的大力点头,兄弟两个急匆匆的快跑离开了。

  看了那两个兄弟的背影几眼,叔父赵振兴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小进,咱们赵家这一支就你一个独苗,等你长大了也没个帮扶,要多交点朋友啊。”

  赵进下意识的“嗯”了声,直到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两个孩子的姓名,是邻街陈家的兄弟俩,那胖子叫陈昇,他弟弟叫陈宏。

  这陈昇和赵进从前倒是经常一块玩,可回忆起来,两人说不上是朋友,赵进倒是经常被陈昇欺负。

  ************

  吃过午饭,赵进挠着头从家里走了出来,满脸苦恼的回想午饭时的对话。

  他和叔父赵振兴回到家的时候,父亲赵振堂已经回来了,还买了壶酒,切了点熟肉,看起来上午收入不错。

  大家落座吃饭,小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何翠花也上席吃饭,不知道怎么,就说起了赵进的将来。

  父亲赵振堂喝了两杯酒,话有些多:“等小进养好,还是要跟着我出几趟红差,把砍头这手艺学会,以后吃喝花用就不愁了。”

  一提这个,何翠花顿时不愿意了,在饭桌上不留情面的吼道:“小进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上次差点吓出个好歹来,你还想去折腾他啊!”

  还没等赵振堂说话,何翠花开口说道:“军户没出息,砍头太晦气,小进还是要读书,有个功名光宗耀祖,没准还能当宰相呢!”

  听到这话,赵振堂把手里的酒盅朝着桌上一放,指着赵进说道:“你家屠户,我家军户,先不说这身份不能去考,就算花银子通了关节,你觉得这小子是读书的料吗?私塾念了两年都,千字经他能背下来吗?你这婆娘整日里乱想,功名,功名,想读书风光,也要看咱们有没有那福分!”

  赵进只在那里低头吃饭,这场合也轮不到他插嘴,从前那个赵进因为是独苗,从小受家里人宠溺,养成了个懦弱性子,又因为家里没什么读书的气氛,在私塾读书也是一塌糊涂,不然赵振堂不会琢磨让他继承刽子手这职业。

  眼看就要吵起来,一直微笑倾听的叔父赵振兴开口了,他声音很轻,说得很慢:“大哥大嫂,眼下这个世道,有个好身板,学身武艺才是要紧的,不过这段日子,小进才恢复过来,让他多出去活动活动,好好玩几天吧!”

  “学武艺,你倒是学了一身好武艺,你看看你..”赵振堂的话说了一半,就被何翠花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赵振兴脸上笑容依旧,伸手摸摸赵进的头,笑着说道:“小进,多出去活动,多交几个好朋友,对你将来有好处,明白吗?”

  赵进之所以苦恼,并不是因为父母的争吵,实际上这种争吵赵进感觉到很亲切温馨,有人关心你的将来,为你的将来着急,从前的赵进可从来没有体会过。

  让赵进苦恼的是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不会操心这个,可赵进不同,他有清晰的认识。

  自己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珍惜,那一世从比别人低很多的起点开始刻苦奋斗,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取得成就和荣耀,但却半途而废,万事终结。

  当年历史学的很潦草,赵进知道明朝,恍惚听过万历,这段历史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时代的徐州城又发生了什么,他一概糊涂。

  这一世要做什么?赵进还不知道,但他不想和上一世一样平凡一生,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一定要证明自己来过,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想到这里,赵进脸上浮现出坚毅的神情,小小的拳头握紧,正在这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大喊道:“赵进,你出来了!”

  回头一看,正是上午见到的小胖子陈昇,陈昇后面跟着他弟弟陈宏,小兄弟两个快步走过来,陈昇满脸好奇的问道:“赵进,听我爷爷说你被吓死了,你怎么活过来的?”

  “我没死,就是吓昏了!”赵进没好气的回答说道。

  陈昇手里还拿着那根三尺长的短棍,他根本不在乎赵进的回答,兴冲冲的继续说道:“走,咱们去武安门那边玩。”

  武安门?赵进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徐州的西城门,那边原来有几个商铺的货场,现在商铺关门,货场空地就成了小孩子们的乐园。

  还没等赵进回答,陈昇拽着他就快走起来,陈昇比赵进高一点,力气可大了很多,这么一拽,赵进身不由己的跟着走,那边的陈宏笑嘻嘻的跟上,赵进又忍不住苦笑,看眼下这个样子,要功成名就,似乎很难。

[ 本帖最后由 chenjiaonline 于 2014-4-4 22: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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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我和你打

  赵家宅院就在徐州城西,距离那武安门不远,没多久就到了那地方,这片货场空空荡荡,很是宽阔,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孩子在这里玩,东边几个,西边几个扎堆玩闹。

  记忆中赵进不太喜欢这个地方,因为这里大家总喜欢打架或者角力,瘦弱的赵进往往很吃亏。

  看到陈昇和赵进来,立刻有几个孩子打招呼,直接凑了过来,好像大家都知道赵进看杀头的时候被吓死了,所以看着赵进活生生的过来,孩子们都很兴奋的过来问,还有人以为赵进可能是鬼,让人哭笑不得。

  这么折腾了一会,那边陈昇挥舞了手中短棍,抬高嗓子说道:“我又学了新招式,谁和我比武?”

  围过来七个孩子,有三个孩子明显比陈昇年纪大一些,个子也要高,可听到这个“比武”都向后缩,其他的更不要说,这让赵进觉得很奇怪,男孩子争强好胜,比武打架的事情从不落于人后,一说这个应该很多人参与才是,怎么没人搭腔。

  其他几堆的孩子朝这边看了看,明显都对“死而复生”的赵进很感兴趣,却对陈昇的“比武”不接腔。

  “谁打赢了我,我明天给他拿芝麻饼吃!”陈昇举着短棍用更大的声音吆喝,还是没人理会。

  这几天赵进出来进去,一路上看到的成人孩童,大部分都是瘦子,大部分面有菜色,陈昇这样的胖子罕见的很,其实连赵进自己的瘦弱身体,放在人群中也显得很健康,气色很不错,大部分人都吃不饱,这芝麻饼已经算难得的好东西,货场上玩的小孩子面黄肌瘦的不少,穿着破衣服的也不少,怎么没人眼馋这芝麻饼?

  下一刻,赵进就醒悟过来,不是没人眼馋,而是根本拿不到,因为还没人能打赢这陈昇,别看这陈昇白白胖胖,却十分能打,自从两年前陈昇在这里“比武”以来,还没有人赢过。

  记忆中这陈昇总拿着这根短棍,可他的胜利并不是因为别人空手他拿棍子,有的孩子拿了更长的棍子,但依旧被陈昇打败,还有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身高力量都比陈昇强,居然占不到便宜,久而久之,大家也不愿意去接茬了,被打的好疼,还拿不到彩头,何苦来呢。

  “我捏到他了,不是鬼,鬼是虚的!”有人伸手在赵进胳膊上捏了一下,又有孩子好像发现什么新玩意一样指着赵进身后大喊:“你们看你们看,他有影子,鬼不会有影子的!”

  莫名其妙的,没人理会陈昇,一帮孩子围着赵进开始研究起来,赵进外表是个瘦弱孩童,但心里不是,对周围的举动不厌其烦,陈宏早就凑过来了,小心翼翼的碰赵进,陈昇也顾不得吆喝比武,满脸好奇的盯着赵进,看着也要凑过来了。

  赵进感觉很不好,觉得自己好像实验室里的小动物,被人翻来翻去的研究,而且被人围得严实,想要冲出去都难,赵进烦躁之下,索性抬高声音喊道:“陈昇,我和你比武!”

  一听到这个,围着赵进的孩童们先一安静,随即散开,都用不能相信的表情看着赵进,还有人小声说道:“赵进,你行吗?”

  “陈昇打人很疼的..”边上又有人小声嘀咕,赵进点点头,开口说道:“行不行,打过才知道。”

  他也不和小孩子打架,搞什么过家家一样的比武,而且赵进知道自己比陈昇瘦弱,打赢很难,但赵进宁可挨打,也不愿意再被一帮孩子围在身边议论“是人是鬼”,让人烦躁的要命。

  “赵进你要和我打?”陈昇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随即兴奋的说道:“这里就你没和我打过了,你要赢了我,我给你拿芝麻饼,桂花糖也行。”

  赵进只觉得无比别扭,心想快打完然后跑到别处去玩,他倒没有直接就跑或者抵赖,他知道那样会失去朋友和玩伴,赵进还记着叔父赵振兴的那句话,要他多交些朋友,来到这个时代,就要适应这个时代,多有几个同龄人的朋友总是好的,那一世在孤儿院的时候,为了不被欺负,赵进好勇斗狠,也因为这个没交到什么朋友,这个让他一直很遗憾,赵进可不想犯同样的错误。

  看着赵进点头,陈昇兴冲冲对他弟弟陈宏说道:“二宏,还是你喊开始!”

  孩童们已经闪开了一片地方,其他几堆少年也都凑过来看热闹,陈昇后退五步和赵进拉开距离,双手握住短棍的下端,缓缓举起。

  看到这个架势,赵进立刻觉得不对,陈昇的两只小手好像两个白馒头,胖胖鼓鼓的,圆脸嘟着,强作一个严肃表情,看起来很可爱,但现在的陈昇却变了一个人,手里好像不是拿着短棍,而是拿着一把刀。

  赵进顿时明白过来,这小胖子肯定练过,怪不得这么能打,刚想到这里,那边陈宏已经兴高采烈的喊了“开始!”

  恍惚间,赵进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自己在孤儿院在学校经常和别人打架,那时候自己也很瘦弱,想要不被欺负的法子就是先动手,比对方更狠!

  赵进猛地向前冲去,围观的孩子们一阵惊呼,他们都以为懦弱的赵进会被吓住,看热闹的孩子里很多人和陈昇打过,他们都知道,陈昇站定,举起手中短棍的时候,和他比武的对手往往感觉到害怕。

  陈昇也很意外,他停顿了一下才迈步迎上,陈昇向前迈步,上肢腰背同时发力,手中短棍直劈下来。

  这一棍速度很快,赵进抬起胳膊一挡,那短棍重重的打在小臂上,赵进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歪倒,左臂疼痛钻心,好像要断了一样,寻常孩童打架,这一下打中,往往不敢再动手,可陈昇动作却连续顺畅,他双腕一翻,手中短棍朝上撩起来,却对准了赵进的下巴。

  果然练过,赵进心里这么想,动作却没停,忍着痛弯腰继续向前冲,距离不远,两步就到了跟前,赵进右拳猛地打中陈昇的肚子,这一拳直接陷了进去,这陈昇还真胖,肚子里那里好像有一团棉花。

  围观的孩子们又是惊呼,平常和陈昇打,陈昇第一棍劈下来,很多人直接就被打倒了,没想到赵进居然还能顶住,还能打中那陈昇一拳。

  陈昇肚子挨了一拳,痛叫一声,孩童动手,喊疼后往往就要认输或者大哭,可这陈昇居然能忍住,双手竖着握住短棍,用尾端狠狠的砸向赵进背心。

  “碰”的一声,赵进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后背好像都麻了,但他也打发了性子,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陈昇的粗腰,双腿一蹬,直接把人掀翻在地上。

  到这个时候连惊呼都没了,整个货场的孩子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人倒地,谁也没想到懦弱的赵进居然把陈昇掀翻在地上。

  翻在地上,陈昇棍子也被摔的脱手,他更没想到赵进能把自己掀翻,陈昇也急了,伸手就要把赵进从身上扯下来。

  陈昇的手一抓住赵进,赵进就知道不好,这小胖子力气绝对比同龄人要大,要把自己从身上掀开肯定会麻烦,这一刻的赵进已经忘了,对方就算把自己从身上掀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此时的赵进已经回到了从前小时候打架的状态,既然开打,那就一定要赢。

  赵进肩膀猛晃,甩开了陈昇的撕扯,向上一挣,用脑袋狠狠的砸了下去。

  又是“碰”的一声,陈昇的动作一下子没力气了,双手也不再继续撕扯,而是捂住了自己的脸。

  赵进刚才那一下头槌砸中了陈昇的鼻子,虽说力气不大,没有砸出鼻血,可却让陈昇鼻头发酸,鼻涕眼泪涌出来,再也没办法打了。

[ 本帖最后由 chenjiaonline 于 2014-4-4 22: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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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习武

  “服不服..”赵进险些说出这句话,刚才的打斗虽然低级,却让他好像回到那一世的小时候,反应过来,赵进哑然失笑,缠斗时候的紧张和狠辣立刻散去,整个人放松下来,赵进大喘了口气,想要从陈昇的身上撑起来。

  厮打的时候还没感觉,撑起来的时候胳膊用力,刚才被短棍击中的地方好像断了一样,疼得要命,赵进急忙收手,整个人又趴在陈昇身上,那小胖子却顾不得赵进,只在那里捂着脸说道:“你耍赖,你耍赖!”

  周围看热闹的孩子本来又是叫好又是惊呼,现在却一片安静,这帮孩子都张大嘴看着,满脸的不可思议,按照孩子们打架的规矩,两个人都摔倒,在上面的那个算是占上风,而且谁哭谁输,现在陈昇捂着脸,赵进在上面,分明是赵进赢了!

  那个平时瘦弱怯懦的赵家小子居然打赢了从没输过的陈昇,孩童们一时间都转不过来,都呆愣在那里。

  “哇”的一声,陈昇弟弟陈宏大哭起来,陈宏跑过来抓着赵进向外拽,边哭边喊道:“放开我哥哥,放开我哥哥。”

  赵进咬牙忍痛,总算爬起来,陈宏看到他站起,急忙去扶自己哥哥,陈昇已经恢复过来,用袖子在脸上胡乱蹭了几下,脸上眼泪鼻水混合尘土,弄成了个花脸,看着很可笑,陈昇摸了摸陈宏的头,瓮声瓮气的说道:“二宏,我没事!”

  听到这话,陈宏才不哭了,陈昇这才盯住了赵进,赵进忍不住后退了步,心想这小胖子力气大会武艺,认真打起来,自己现在这身体根本不是他对手,没想到那陈昇揉了揉鼻子说道:“赵进你耍赖,比武要你一招我一招的打,不过你还是赢了,我会给你桂花糖和芝麻饼的,到时候咱们再打!”

  赵进想笑,可一咧嘴,手臂和后背一起疼痛,五官跟着扭曲,变成了很古怪的表情,小孩子的想法很天真很好笑,真要动手,还管什么招式套路,打赢才是真的,不过从这件事也能看出来陈昇的品性不错,真的可以交朋友。

  那边陈昇捡起短棍,拽着抹眼泪的陈宏直接回家了,其他的孩童们安静一会,都朝着赵进凑过来,七嘴八舌的套近乎。

  这场面赵进也明白,打架赢的那个总会被其他人讨好,看来从古至今都是一样,不过他没心思理睬这些孩童,因为浑身几个地方都在疼,身上也全是泥土,回家肯定要被母亲何翠花絮叨训斥,想想都心烦。

  如果从前,赵进在货场上这些孩子中间根本不敢出声,别人不让他走就不敢走,可现在,尽管赵进自己注意,开口说道:“我要走了!”,但看在其他孩子眼里,却很有主见,很成熟的样子,再加上刚才打赢了陈昇,谁也不敢说什么,目送他离开。

  来时三个人,回去的一个人,赵进疼的呲牙咧嘴,他又想起叔父赵振兴说的那个“多交朋友”,这几天下来,从各处赵进都能观察出来,自己父亲赵振堂母亲何翠花的脾气都不怎么好,万事觉得自己没错,但对叔父赵振兴的意见却很重视,他一说什么,大家都很认真的听。

  那一世自己是成年人,也见了许多懂得许多,可那些经验和能力绝大多数用不到大明万历年间,只能多听多看,叔父赵振兴的意见既然被重视,肯定有他的道理,赵进很认真的听从照做。

  赵家只能算个殷实富户,军户和刽子手的身份很下等,缙绅大户自然不愿意和赵家来往,能在一起玩的也就是货场上那些孩童,可从前的赵进身体和性格都偏弱,而且很沉默,这样的作风和那些货场上疯玩的孩童根本玩不到一块,每次去都很被孤立,仔细回忆,还就是那个陈昇每次都主动招呼,一起玩玩。

  赵进又忍不住苦笑,这几天苦笑的次数未免太多了,先不要说自己耐着性子和小孩子们交朋友,就算自己想要去,从前处的关系这么差,想要交到朋友可真不容易。

  拐出货场,穿过两条街,赵进的胳膊和后背总算恢复了点,撸起袖子一看,左臂上已经被打的青紫,还以为比武不过孩童嬉戏乱打,没曾想陈昇这小子会武艺,分明练过,看着自己占上风,实际上自己吃亏了。

  赵进不想琢磨太多刚才的打架,尽管厮打的时候也很激动,他还是准备尽快想明白这一世的目标,然后努力,毕竟赵进已经下定决心奋发,不想像那一世那样半途而废,也不想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平淡一生。

  向前走了两步,赵进突然停下,整个人呆在那里,赵进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人生目标是什么还要考虑,但现在要做什么他已经想明白了。

  要学武,要自强,经过刚才和陈昇的厮打,赵进突然想明白了,现在并不是现代,这里没有良好的治安,没有丰富的物质供应,也没有完备的社会规则和相对公平的法律,自己不能把那一世的一切来套这里,对自己最要紧的事情是要自强,首先自己能保护自己,没有了这个,一切都不要提。

  赵进用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早该想通这个道理,学文走科举之路,自己上一世学习成绩就不行,更不要说学这不同体系下的四书五经八股文章,至于从商做生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孩童赵进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货场,见识浅薄,根本无从下手,现在能做也最应该做的就是习武。

  想到这里,赵进又想起午饭时叔父赵振兴的话语“眼下这个世道,有个好身板,学身武艺才是要紧的”,这句话让赵进更觉得自己的思路正确。

  这个世道不好吗?赵进知道万历不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明朝后面是清朝,也知道改朝换代的时候天大大乱,但什么时候才会改朝换代?赵进绞尽脑汁的回忆,隐约记着点东西,那一世在病床上被动的听了不少书,可记不清楚了。

  浑身脏兮兮的赵进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叔父赵振兴那边,说起来商铺就算没生意,店里的掌柜伙计总应该在,可他叔父所在的那个地方,根本看不到什么人进出。

  商铺后院门敞开着,赵进看着没人,直接走了进去,院子里也不见人,冷冷清清的,赵进也不知道自己叔父在那里,刚要开口喊,院子北边的一间小屋门被推开,赵振兴从里面走出来,笑着招呼说道:“小进过来了,来干什么?”

  “二叔,店铺里怎么没人啊?”小孩子身份就是有这个好处,想问什么都能开口。

  赵振兴左右看看,笑着解释说道:“自从开了泇河,就没什么人来咱们徐州做生意,这店铺也做不下去,东家去济宁了,留下这间宅院给叔叔看着。”

  这话赵进听了不止一次,似乎徐州的市面冷清和开泇河有关系,但现在知道的信息有限,赵进弄不懂是怎么回事,这几天尽管活动的范围不大,可看到街道上的店铺大多关门,一片衰败景象,感觉就和那一世去过的老工业城市,没有什么生气。

  赵振兴已经注意到赵进身上满是尘土,脸上还有点发青,顿时皱眉问道:“小进,你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问话里的关心让赵进感觉很温暖,他笑嘻嘻的回答说道:“没被欺负,我和陈昇比武,我打赢了。”

  听到赵进的回答,叔父赵振兴一愣,又追问道:“开炭厂的那个陈家吗?”

  什么炭厂,赵进依稀有点印象,连忙点头,得到他肯定回应的赵振兴更加惊讶,满脸不信说道:“小进,被欺负了没什么,叔叔帮你说理去,可不要和大人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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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挂在墙上的两把刀

  “我真的打赢了!”赵进急忙争辩,事情虽小,可明明做了却不被人相信,这让他很不满。

  发现自己的侄子不像说假话,赵振兴脸上浮现笑容,摸摸赵进的脑门,温和的问道:“跟叔叔说说,你怎么打赢的。”

  孩子打架有什么好说的,赵进第一反应就是这么想,但他随即注意到叔父赵振兴眼神很认真,赵进觉得奇怪,不过还是把过程都说了。

  赵振兴听得很仔细,听到最后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笑了笑说道:“陈家的单刀可是戚家军的路子,陈昇应该从五岁就开始练,居然被你打翻,一来是他没什么经验,二来是小进你居然冲到他跟前近身肉搏,让他手里那短棍施展不开。估计下次再打,你就占不了这么多便宜了。”

  即便以赵进这样的历史水平,也听说过戚家军,那可是明朝赫赫有名的军神戚继光的军队,不过这戚继光和徐州城没什么关系,不知道陈家怎么和这个有的渊源。

  赵振兴笑着继续说道:“陈昇的祖父做过戚将军的亲卫,借这个关系回徐州得的巡检差事,他家刀法是战阵沙场的路子,好用的很。”

  说到这里,赵振兴摇摇头,自嘲说道:“讲这么多干什么,你也听不懂。”

  自嘲一句,赵振兴又问赵进说道:“小进,你来找叔叔做什么,怕打架回去被你爹娘怪罪吗?不用怕,叔叔给你求情去!”

  戚继光的亲卫,徐州的巡检差事,这些赵进的确听不懂,不过他能看出叔父赵振兴的心情很好,在这个时候提要求成功的可能会大很多。

  赵进抬头盯着自己叔父,尽可能做出严肃模样,开口说道:“二叔,我想学武!”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做出严肃模样,看在大人眼中,却显得很可爱,叔父赵振兴忍不住笑,刚要逗弄两句,却反应过来赵进的话,顿时一愣,开口问道:“小进,你想学武?”

  赵进用力的点头,他知道成年人不会认真对待小孩子的要求,不过今天午饭的时候,赵振兴很诚恳的建议父母让自己学武,而且在记忆中,叔父赵振兴不止说了一次,只不过父母都不同意,而且从前的赵进怕事怕累,不愿意吃苦遭罪,所以也就从没有做过。

  赵振兴盯着赵进看了会,他发现自己侄儿的神情很认真,赵振兴神情变严肃了些,郑重问道:“小进,从前你不愿意舞刀弄枪,今天怎么想要学武了?为什么?”

  “我想打赢别人!”赵进大声说道,他反应的很快,而且这个理由也比较能让人接受,什么“要自强,学文从商这两条路自己很难走”之类的当然不能说。

  叔父赵振兴缓缓点头,男孩子打架打赢后,那种得胜的感觉无与伦比,自己侄儿从前懦弱,这次打架碰巧赢了,或许就起了学武的心思,赵振兴脸上浮现出笑容,他一直想让自家的这根独苗学武,但一直没成功,哥哥嫂子心疼孩子不说,赵进自己性子也懦弱,对这件事赵振兴一直很着急。

  他走南闯北,见识广博,比一直在徐州没出去过的大哥大嫂更了解这世道,知道身为男丁一定要有一身武艺,要有自保的能力,赵进从小说不上聪明,在私塾读书很勉强,其他的更不用说,出路也只有学武,但怎么说都没人听,而且孩子越大,学武就越麻烦,赵振兴心里一直挂着这事,没曾想今天赵进自己提出来了。

  赵振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拍拍赵进单薄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只要跟着叔叔好好学,肯定能打赢,但你和叔叔说没用的,要你爹娘答应才行,今晚叔叔就去找爹娘说,到时候问小进你愿意不愿意学武,小进你怎么说!”

  这个套路,赵进当然明白,立刻大声回答:“我说我愿意!”

  赵振兴笑着点点头,又上下看看赵进,摇头说道:“先去叔叔屋子里,我给你把这泥土擦干净了,要不然你回去又要挨骂!”

  赵进心里松了口气,这次学武的目的达成了,中午吃饭时候父亲赵振堂说自己叔父“你倒是一身好武艺”,这句话他记得很清楚,学武当然要找有真本事,而且会用心教授的人,自己这个沉稳的叔父就是最好的选择。

  从前的赵进性子怯懦畏缩,来这里叫叔父赵振兴吃饭好多次,却从不敢进去,现在的赵进却不在乎,跟着赵振兴来到了偏院屋子里。

  这里地方不大,屋子里有火炕,炕上铺着狼皮褥子,窗纸发黄,不过却没什么孔洞,很是暖和,赵振兴让赵进坐一会,他去打水。

  赵进四下张望,有几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一根长矛挂在房顶上,这根长矛足有九尺多长,一张弓放在炕边的木箱上,弓弦已经被卸下来,两根羽箭随便的摆在那里,墙壁上没有贴年画什么的,却挂着两把刀。

  这两把刀和这个屋子很不协调,一把刀一尺多长,刀身有个弧度,黑色蒙皮刀鞘。刀鞘上有个圆形徽章,徽章的图案是上面一条横杠,下面三角形分布的三个黑点,黑色符号,底衬金色,黑色蒙皮和金色徽章都很黯淡,刀身也很陈旧,另一把刀则没这么精致,甚至连刀鞘都没有,刀身就用一个袋子蒙住,四尺多长,厚背方头,木柄上用布条缠绕,布条上有些黑紫色的污渍,看着好像积年的血污。

  那长矛和弓箭都是汉家样式,从前的赵进在各种场合也多次见到,但那把短刀分明是倭刀的形制,是什么“肋差”,而那柄厚背方头的刀,赵进也曾经在博物馆民俗村之类的地方见过,那应该是西南苗族瑶族所用的刀。

  自己叔父怎么会有倭刀和瑶刀,在这个时代,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家乡,更不要提什么各地特产流通,这些相隔几千里的刀怎么得来的,难道是倭寇,可那瑶刀怎么得来的?

  正在那里想着,赵振兴端着一盆水走进来,小孩子的好处就是不知道的随时开口问,别人也不会怪罪什么,赵进指着墙上那两把刀,好奇的问道:“叔叔,这是什么?”

  赵振兴瞥了一眼,淡然说道:“那把黑色刀鞘的是倭刀,是那边的军将家丁什么的随身佩戴的,另一把是瑶刀,是贵州那边的土司护卫们的。”

  “叔叔,这两把刀怎么来的,买的吗?”赵进故作天真的的询问,实际上小孩子应该问贵州和倭到底是那里,甚至会问土司是什么,却不会问这个。

  但赵进这个问题明显勾动了赵振兴的思绪,赵振兴本来弯腰要拍打赵进身上的尘土,听到这个,身体僵硬了下,到最后轻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当年打仗的缴获。”

  缴获?单纯缴获一样还说得过去,但倭刀和瑶刀不会出现在一个战场上,自己这个叔父,不仅有一身好武艺,还有很多故事。

  注意到赵振兴的情绪变得低沉,赵进知趣的没有再问。

  赵振兴给赵进拍打完尘土之后,把沾湿了手巾开始擦拭,赵振兴的动作很细致,长辈的关怀赵进还是这一世才感受到,每逢这种时刻,他就变得很安静,但赵进也注意到赵振兴的身体的确很不好,擦拭衣服这个动作好像都牵扯到什么地方,让赵振兴时不时的咬牙忍痛。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赵振兴才重新露出笑容,对赵进说道:“小进你先回家,和你娘说今晚叔叔要过去吃饭。”

  赵进连忙答应,赵振兴又笑着叮嘱了一句:“学武的事情你先别说,等叔叔过去了再说。”

  这种办事的手段赵进当然明白,不过还是用力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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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没吃亏就好

  看着赵进蹦蹦跳跳的出门,赵振兴脸上的笑容消失,转身关门回到了自己屋子,他站在那里看着墙壁,缓缓伸手,摸了摸挂在墙上的两把刀,惆怅一会,又长叹了口气,然后站在火炕上,伸手将那根长矛摘下,提着去了院子。

  这商铺现在就赵振兴一个人看守,冷冷清清的,赵振兴拄着长矛,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呆,才摇摇头,把长矛平端而起..

  赵进回到家里后,正看到何翠花在院子里洗菜腌菜,大小坛子摆开,木盆里摆满菜蔬,何翠花在那里来回忙碌不停,看到赵进回来,何翠花随口问了句:“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赵进摇头,何翠花继续说道:“屋里暖和,你进去呆着,娘还要忙。”

  “娘,二叔说今晚要来家吃饭。”赵进说了声,何翠花点点头,赵家生活富裕,多一个人来吃饭无非多双筷子,操持起来也很简单。

  赵进说完就向屋子里走去,何翠花拿起一根白菜刚要扒掉外面的叶子,突然抬头看着赵进的背影,纳闷的自言自语说道:“这孩子倒不腻着我了。”

  从前赵进胆小怯懦,整天跟在娘亲何翠花身后,他现在虽然努力保持和从前一样,可很多细微处都已经改变了,这个赵进自己感觉不出,但知子莫若父母,何翠花却有清晰的感受。

  何翠花正在那里想,却听到身边有动静,转头一看,却是那只猴子正在木盆里向外拽萝卜,何翠花立刻大吼道:“死猢狲,不要过来捣乱,给老娘滚一边去!”

  那猴子抱着萝卜立刻朝着院子另一边飞奔而去,边跑边大声吱吱叫,很是得意的样子。

  在屋子里坐着的赵进听到了外面这一切,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的家庭生活让他感觉到温暖,不过赵进很快就把笑容收起来,时间宝贵,自己不能浪费一点,那一世中途停止,弥留的时候后悔自己曾经荒废了时日,这一世不能再那么做了。

  目前来看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打算进行,叔父赵振兴答应教授自己武艺,而且会来劝说自己父母,不过赵进也发现了其他的问题,自己对身边了解的太少了,不仅对这个时代,对住的地方,还有亲人和身边的那些人,自己都了解的太少。

  赵进想到一件事,那一世从孤儿院到社会,自己学习不好,也没有读太多书,反倒是住院弥留的时候,那位朋友过来陪床,为了缓解他的病痛和无聊,每天都给他读书,那段时间虽然心烦,不过也被动的读了不少书。

  现在想想,那些书里有的没用,有的却对现在有大用,可让赵进痛苦的是,能回忆起来的太少,赵进不敢就这么放任遗忘,他绞尽脑汁的回忆,想起来点什么,就要记下来。

  好在从前的赵进上私塾还有纸笔,可赵进不会写毛笔字,靠着记忆中的印象磨墨,然后用一根小木棍蘸着墨汁写,字七歪八扭。

  折腾了好久,几张纸都用完,记下的东西却有限的很,不过拿着黑乎乎的纸,赵进满脸苦笑,没曾想记住的都是些西方战争史的片段,当初听的不耐烦,可这些很新鲜,不自主的就记下来,印象也很深,可这些什么方阵、长戟、火炮之类的东西有什么用?而且都是片段,根本不成系统。

  这时候天色已经变暗,何翠花把菜弄好了放进坛子里,然后自己出去买了点鱼肉,已经在厨房忙碌起来。

  猛听到院门“碰”的一声被推开,院子里啃着萝卜的猴子惊叫一声,已经窜上了房,何翠花在围裙上擦擦手,出门去看,还没到院子里,就听到她丈夫赵振堂的大嗓门吼道:“赵进,给老子出来,你小子昏了一次,居然还长本事了,居然还敢在外面打人了,混小子,你.。。”

  一边吼,一边走过来,何翠花本来想要出门对吼,一听赵进在外面打人,顿时一愣,转头看向厢房,心想自家孩子病好了以后的确不太对劲,可那个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老实孩子居然能打人了,这转变未免太大。

  何翠花正想着,屋门已经被推开,身形胖大的赵振堂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两包东西,两包都是油纸包着,赵振堂一进屋先抽了抽鼻子,纳闷的说道:“做肉菜了?今天又不是过节!”

  “振兴晚上要过来吃!”何翠花回答了句,然后紧张问道:“小进打人了?怎么回事?你别吼,别吓坏了孩子!”

  赵振堂一摆手,开口说道:“等下和你说!”

  说完这句,又扯着嗓子吼道:“混小子,给老子出来。”

  那边赵进已经苦着脸走了出来,心想小孩子打架就是麻烦,难不成还要被父母教训一顿。

  “陈家大小子被你打了?”听到父亲的问题,赵进低头点点头,他只能用当年对付老师的手段来对付父亲了。

  “真被你给打了?”没曾想赵振堂又追问了这么一句,赵进连忙解释说道:“陈昇说要找人比武,我说我来,然后就把他打倒了!”

  何翠花手放在围裙上,长大了嘴,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时却看到自家男人朝着儿子走过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小孩子打架有什么..”

  这时候赵进下意识的身子一缩,心想这要挨打了。

  巴掌重重的拍在赵进的肩膀,让赵进身子一趔趄,可预想中的殴打没有到来,赵进抬头一看,赵振堂满脸笑容,用力拍着赵进的肩膀,大笑着说道:“陈武那小子整天和我吹,说他家儿子从小习武,将来肯定有出息,还不是让我儿子收拾了,等明天去了衙门,我要好好臊他,你这混小子,得了个病倒是有男孩子样了!”

  看到这幅情景,何翠花也松了口气,想一想后脸上露出笑容,开口却是叮嘱的话:“小进,少和人打架,伤到自己伤到别人都不好。

  赵进连忙点头应了,赵振堂举起那两个油纸包,笑着说道:“回来的时候特意给这混小子买了点豆沙团子,切了半斤肘花,孩他娘,你拿去收拾收拾!”

  何翠花喜滋滋的接过东西,赵进反应过来了,敢情父母因为自己打架心里高兴,从前的赵进性子懦弱,赵振堂和何翠花一方面觉得孩子老实让人放心,另一方面又觉得男孩子这么老实没个男孩样子也不好,今天知道赵进打架的事情,而且还打赢了,都觉得心里高兴,反正自家孩子没吃亏。

[ 本帖最后由 chenjiaonline 于 2014-4-4 22:1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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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我要学武

  那包点心直接打开给赵进吃,赵振堂坐在椅子上和厨房里的何翠花闲聊,赵进在那里边吃边仔细听。

  陈昇的爷爷陈鹏当年跟随戚继光南征北战,戚继光在蓟镇做总兵官的时候,陈鹏求了个恩情回到故乡徐州。

  当时戚继光威权正盛,面子不小,帮陈鹏谋了个巡检的差事,那时徐州还是运河枢纽,每天数不清的人、钱、货经过,金山银海一般,这个巡检也是大有油水,要是没有戚大帅这样的背景靠山,这位置根本做不长。

  陈鹏做了四年,戚继光失势,这位置也做不下去了,好在他家本地大族,做巡检这些年又处下了关系,所以即便不做这巡检,也没人图谋他的财产,陈鹏便做了个安稳富家翁,他有一儿三女,女儿都嫁的不错,儿子陈武自己开了个炭厂,徐州城内城外富贵人家,生火做饭都讲究用炭,陈武做这一块生意,也有不少进项。

  有钱无官的人家那就是块肥肉,陈家很懂这个道理,早早给陈武弄了个衙门捕头的差事。

  捕头的位置当然比刽子手要高,而且陈家已经算本地土豪,权势地位自然是赵家远远比不上的,因此虽然都在徐州知州衙门里当差,当然和赵振堂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交集,不过赵振堂还有个徐州卫百户的身份,说起来也算六品武官,在陈武面前也不怯场,一来二去,两人倒有点交情了。

  这几天的听闻,从前回忆,加上赵振堂刚才的解说,赵进脑子里才有个完整的概念。

  “..陈武一个人拿着刀鞘放翻过七八个漕丁,家里有传授的,他家大小子已经练了几年,没想到却被咱们家小进打翻了.。。”

  赵振堂坐在那里,兴致勃勃的说着,何翠花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炒菜来,听到这个笑骂说道:“陈家也没啥了不起的,你不是也在何家村一个人打走了四个吗?”

  赵进立刻抬头,没曾想自己看着平庸胖大的父亲居然还有这等事迹,赵振堂嘿嘿笑起来,搓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没那本事,也娶不了你。”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随即反应过来孩子在旁边,赵振堂干咳了声,坐正身体说道:“我这不算什么,振兴那才是了不得,那次我们兄弟和邻村的人打架,他拿着杆子放翻了十几个..”

  正说着,听到外面有拍门声响起,赵振堂一拍手站起说道:“振兴来了,我去开门,顺便喂喂那猢狲。”

  何翠花搓手也要回厨房,转身前看了赵进一眼,赵进在那里消化父母刚才的对话,何翠花却以为孩子被吓到了,笑着安慰了句:“小进不要怕,男孩子哪有不打架的,别打吃亏了就行。”

  这话赵进没听进去,他只是在想,自己父亲一个人曾经能打过四个,自己叔叔居然一个人能打十几个,有这样的底子和背景,自己学武还真对了。

  赵振兴来到,饭菜摆好,大家落座,赵进打赢这件事让三位长辈都很高兴,赵振堂还特意拿了一小坛子酒出来。

  “大哥,我还是觉得小进应该学武,这对他有好处!”赵振兴老话重提,一说这个,饭桌上就有点冷场。

  赵进看到父亲赵振堂的笑容立刻消失,把酒盅的酒一下子干了,何翠花笑容也有点僵硬,转移话题说道:“振兴,饼再不吃就凉了,快吃点。”

  赵振兴放下筷子,很严肃的说道:“大哥,大嫂,徐州城内城外三百里方圆,处处舞枪弄棒,盐上的,河上的,官家的,庄子上的..小进将来不管做什么,有一身武艺总不会吃亏,最起码能护住自己。”

  对叔父所说的话,赵进全神贯注的听着,唯恐漏掉一句,这些东西从前长辈们根本没在赵进面前说过。

  赵振堂把手中酒盅重重的放在桌上,闷声说道:“学武,学了有什么用,强身健体吗?你看看你这一身伤,整日里舞刀弄枪,稍有个闪失人就没了,舞枪弄棒的倒是不少,做正行的都是苦哈哈,你就愿意小进走歪道?”

  听着兄弟两个口气都变得冲起来,何翠花左看右看,连忙插话打圆场说道:“你们兄弟两个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还要看小进自己愿意不愿意?”

  在何翠花看来,自家儿子是个柔弱性子,和人大声说话都脸红,平时连赵振堂砍头的那把鬼头刀都不敢去看,这样的孩子根本不敢学武,问问他,正好堵住小叔子的嘴。

  “小进,你愿意学武吗?”何翠花柔声问道,赵振堂和赵振兴两个人停下了争执,扭头看向赵进,叔父赵振兴眼神中隐藏着一丝笑意,本想自己来问,没曾想大嫂这边先开口了。

  赵进左右看看,故意犹豫了下,好让父母觉得自己最起码想了想,然后响亮的说道:“爹,娘,我想学武,我想跟着二叔学武!”

  何翠花根本没想到赵进这么回答,吃惊的瞪圆了眼睛,连忙说道:“小进别胡说,学武很苦的,你再想想?”

  “娘,我想清楚了,我想跟着二叔学武。”赵进干脆的回答,赵振兴咳嗽了声,开口又说道:“大哥,大嫂,小进自己都这么说了,你们怎么看?”

  “学什么学,学武没什么好下场,小进读不了书,还能继承我这杀头的营生,也能每天吃白面吃羊肉,不比地主差。”赵振堂根本不接茬,只是粗声说道。

  这场面赵进根本没办法插嘴,他肚子里也有大道理,可如果这些不符合年龄的话说出来,没人听不说,还会把人吓到,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后果,赵进其实也觉得奇怪,自己叔父赵振兴的理由足够有说服力了,父母赵振堂和何翠花也不是那种娇惯孩子没边的,怎么就这么坚持。

  赵振兴身子向前凑了凑,满脸恳切的说道:“大哥,咱们赵家的根子在徐州卫,身在军中总要有一身武艺,早晚能用得上,没有好武艺,光想着做行刑杀头的营生,那不长远,也没什么前途..”

  话没说完,赵振堂重重拍了下桌子,手边的酒盅都掉下去摔碎,吓了赵进一跳,赵振堂抬起手指着赵振兴,瞪眼吼道:“根子在徐州卫,那***卫所有什么,卖儿卖女的你没见过?让自己婆娘出来卖的你没见过?落草的你没见过?”、

  连问三个问题,何翠花连忙伸手劝阻:“当家的,当家的,别和他二叔吼,让邻居..”

  “这没你的事,老二,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这杀头的差事,可你回徐州等死,就是这差事赚的钱给你抓药看病,让你活到今天,咱们小时候吃饱过几顿,现在顿顿有肉,靠的就是你哥哥我去砍头,一身好武艺,那武艺有个鸟用?我从小学的,现在又用的就是砍下去那一下,你学的倒是好,捞到了什么,生里死里小十年,到最后带着一身伤回来,你想让小进走你那条路,想都不要想!”赵振堂指着自己弟弟的鼻子,吼着说完这番话。

  边上的赵进目瞪口呆,心想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很少看到自己父亲有这样狂怒的样子,话里面的内容更让人琢磨,当年发生了好多事。

  正想着,那边叔父赵振兴慢慢站了起来,赵进心里一阵失望,心想双方说僵了,叔父要离开,今晚的劝说恐怕失败了。

  没曾想赵振兴站起来之后没有走,反倒盯着赵振堂说道:“大哥,咱们爹娘死得早,你拉扯我长大,我回来后又是你和大嫂照顾我,这个我记在心里,大哥,我问你一件事,你若是没这个百户身份,这个杀头的营生能做长久吗?”

  听到这个,赵进一愣,这问题和自己学武全然不相干,不过道理他能想明白,刽子手这差事不吉利晦气,却是个肥差,很多人想当,就算你有胆量敢做,也要看你有没有做下去的本事,赵振堂身为徐州卫的百户,再怎么文贵武贱,也是有出身有品级的人,别人不敢乱动。

  赵振堂点点头,赵振兴闷声又问道:“大哥,你怎么当上这个百户的,我还要说吗?”

  本来还要继续咆哮的赵振堂听到这句话,立刻没了脾气,脸色变幻了一会,到最后长叹了口气,赵振兴继续追问:“大哥,大嫂,我这个样子,活一天就是一天的造化,我让小进学武,难不成还是为了我自己吗?”

  这下子何翠花也没了言语,赵振堂随手拽过一个空碗,拿起那小坛子朝里倒满,举起来一口喝干净,低头看着桌子说道:“学,让小进跟你学!”

  听到这句话,边上的赵进松了口气,赵振兴点点头,脸上露出宽慰的神情,刚要说话,却呛了一下,用手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赵振兴一咳起来就停不下,腰都弯了,脸上全是痛苦神色,赵振堂抬头关切的看着他,何翠花犹豫了下,还是盛上一碗汤,端过去放在桌上:“振兴,喝口汤压一压。”

  咳嗽总算停了,赵振兴用手在嘴边抹了下,沙哑着嗓子开口说道:“大哥,大嫂,我先回去了,明早给小进预备上练武的行头,让他去我那里。”

  说完离开座位,他想要伸手摸一摸赵进的脑门,可伸出手之后又缩了回来,赵进整个人愣在那里,连赵振兴冲他勉强笑了笑都没注意到,赵进看到叔父赵振兴的掌心全是血污。

  屋子里很安静,赵振兴走到门口的时候,赵振堂才瓮声瓮气的开口问道:“那药你现在还吃吗?吃完了我再给你抓!”

  “还在吃,但这药也就是压一压,治不了根本,大哥你不要费钱了。”赵振兴回头说完,转身出门。

  “小进你去送送你叔。”何翠花总算反应过来,那边赵振堂又长叹了口气,把酒碗倒满,一口气喝了下去。

  赵进跟着赵振兴穿过院子,那猴子已经钻进自己的窝里睡了,院子里很是安静,按说叔侄二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应该兴高采烈,可经过方才屋中那对话,气氛莫名的很沉闷,一直送到门口两人都很沉默。

  “小进,你学武就是为了打赢吗?”在门口的赵振兴又问了一个问题。

  赵进想了想,还是慎重答道:“现在我就是为了打赢才学的。”

  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赵振兴笑了笑,没有继续,转身回屋了。

  等到赵进再回到屋中,赵振堂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看到赵进后,赵振堂大着舌头骂道:“你这样的孬种也能学武,看个杀头都要吓死的货,早晚要哭着回来。”

  何翠花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催促着赵进快些去睡觉,赵进答应了声,朝

  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我对不起振兴啊!”,然后屋门关上,外面的声音听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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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对手难得

  本以为很简单的家庭会议却成了这个样子,赵进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家庭里很多纠葛,很多前因后果自己都不知道,不过赵进也没什么办法,这也是华夏几千年的传统,大人的事情从不和小孩说。

  到底父亲和叔父当年有什么事情,因为什么对不起,赵进就在这翻来覆去的琢磨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赵进就被何翠花叫起来,洗漱后吃了早饭,然后何翠花拿着一套冬天穿着的厚布短袍套在赵进身上比划,拿尺子标志,然后让他脱下来裁剪,赵进顿时明白过来,这是给自己去做练武的衣服。

  何翠花难得的很沉默,只是说了句“你要觉得苦就回来。”

  赵进点点头,这时听到外面有劈砍木头的声音,赵家日子过得不错,烧柴烧炭都是从集市上买,这时候谁在家里劈柴,赵进好奇的走出去看。

  打开屋门,却看到赵振堂正拿着一把大刀砍木桩,那大刀刀身长四尺,刀背一指厚,就是那种行刑砍头用的鬼头刀。

  赵振堂的神情很专注,赵进看到那直径几寸的木桩上面全是刀痕,刀痕很新,看来都是今早砍的,赵振堂瞥了眼赵进却没有出声,就和昨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赵振堂走向一边找了个板凳坐下,那只猴子就在边上,赵振堂用右手抚摸着猴子的脖颈,用力很轻,动作很细致,不过那只活泼的猴子却老实的很,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那么摸了一会,赵振堂又站起来,双手拿起鬼头刀,猛地砍向木桩,闷响了声,旁观的赵进却愣住了,木桩上的刀痕都很浅,几分深浅而已,而这一刀直接劈进了一半。

  赵振堂稍一停顿,手臂回摆,将刀带出,双腕翻动,又是砍去,“咔嚓”一声,木桩已经被砍断。

  旁观的赵进张大了嘴,自己父亲第二刀准确的砍在第一刀的切口里,而且两刀砍断这么粗的一根木桩,力度、精度都非同小可,没想到自己父亲居然还有这个本事,这一定也是武技!

  这两刀砍完,赵振堂有些脸红气喘,从怀里摸出一块果子干丢给那猴子,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的猴子这才活泼起来,接过果子干冲着赵进吱吱叫了两声。

  赵振堂等呼吸平稳,走到赵进身旁,赵进心里有点惴惴,心想自己父亲会不会因为昨晚的事情发脾气,赵振堂盯着赵进看了会,伸手在赵进头顶摩挲几下,开口说道:“你既然愿意学武,就要下力气去学,别怕辛苦,如果你受不了跑回来,老子拿鞭子抽你回去,你知道吗?”

  赵进一愣,心想自己爹娘昨晚上的态度和今早的态度都有些微妙,不过对这个问题,他抬起头大声的说道:“爹你放心,我会坚持下去!”

  斩钉截铁的回答,充满决心的神情,这些赵振堂从没在自己儿子身上发现过,赵振堂愣了下,笑着说道:“你小子看了次法场,吓晕归吓晕,倒是比从前有点男孩样子了。”

  又嘱咐了一句好好练,赵振堂进屋简单收拾,出门办事去了,何翠花在屋子里对赵进吆喝着说道:“等衣服做好了你就去你叔那里!”

  赵进在外面握紧拳头挥舞了下,不管过程如何,自己学武的事情成了!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赵进自己咧咧嘴,心想这才几天,自己越来越孩子气了。

  衣服一时半会改不好,赵进无聊的里外跑动,这让做活的何翠花很奇怪,原来的赵进喜静不喜动,病了一场后非但没有虚弱,反倒欢实了很多,而且饭量也比从前打,胆气也壮了不少。

  这些事情都是细小的改变,赵进自己以为很注意了,却没想到父母的关注更加细致,这些改变都被他们看在眼中。

  在院子里跑了会,看到那只猴子坐在柴垛上左顾右盼,赵进凑了过去,想要试着摸摸这猴子的脖颈,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感觉,怎么自己父亲摸了以后就挥出那么有力的劈砍。

  看父亲赵振堂摸的时候,猴子很安静,可赵进刚一伸手,那猴子猛地呲牙尖叫,吓得赵进向后一缩,那猴子又窜上了房。

  “小进你不要去招惹那猴子!”何翠花的声音响起,赵进郁闷的答应,心想这猴子居然还看人下菜碟。

  正无聊的时候,听到拍门声响起,还有人在喊:“赵进在吗?赵进在吗?”

  居然是陈昇,赵进纳闷的走过去打开了院门,门口站着陈昇兄弟两个,不知道为何,弟弟陈宏有点怕赵进,一看他出来就躲到自己哥哥身后。

  陈昇手里拿着一个纸包,里面散发出点心特有的甜香味,陈昇看到赵进后就把那纸包递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昨天打输了家里不让出门,这是桂花糖和芝麻饼,你拿去吃。”

  孩童打斗的赌注当不了真,赵进早把这件事丢在了脑后,没想到陈昇不光记得,还照做了,这让赵进对陈昇的印象变好了不少。

  赵进接过纸包,却看到陈昇身后的陈宏正盯着那纸包,而且在那里咽口水,陈家是富户,不缺这口点心,不过小孩子总归嘴馋,赵进心思一动,直接在门口打开纸包,笑嘻嘻的说道:“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咱们三个一起吃!”

  听到赵进的话,陈宏立刻伸手抓过去,却被陈昇重重的打了下,呵斥说道:“别这么没出息,咱们家也有,回去吃,这是输给赵进的!”

  “没关系,一起吃就是了!”赵进笑着又向前送了送,看到赵进真心实意,陈昇这才犹豫起来,他弟弟陈宏一边拽他的衣角,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开纸包后,点心的甜香弥漫,他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陈昇这才点点头,看到自己哥哥同意,陈宏欢天喜地的抓了一块芝麻饼,一块桂花糖,就那么大吃起来。

  陈昇也拿起一块,桂花糖和芝麻饼加起来才五块,赵进也拿起一块,芝麻饼和桂花糖其实做的都很粗糙,和那一世的工业制造品没得比,不过纯天然的材料却独有一股清香,赵进也觉得好吃。

  五块点心,最小的陈宏吃了三块,在那里眉开眼笑的,对赵进也不那么怕了,陈昇擦擦嘴后笑着说道:“赵进你够朋友,也够厉害,我在那边比武,还没人能打过我,没想被你打倒了,咱们今天再去比吧,你要赢了,我再给你拿好吃的,你输了,你也拿好吃的来,你说行不行?”

  小胖子很热切的看着赵进,看到赵进没什么反应,陈昇急忙又说道:“咱们比武就行,我输了我给你拿好吃的,你输了你不用拿,你看行不行?”

  赵进忍不住笑出了声,陈昇又急切的说道:“我爷爷说我整天和人乱打,根本没什么用,就昨天被你打翻还有点意思,还说,还说..”

  “还说哥哥你以后遇到的比这个更险,所以要多和这样的对手打!”边上的陈宏大声补充说道。

  “对,对,就是这么说的,只有和你打,我才能变得更厉害!”陈昇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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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天赋

  陈昇的爷爷曾经是戚继光戚将军的亲兵,那单刀术是战阵沙场上的武技,叔父赵振兴的话让赵进印象很深,陈昇的祖父这么讲,肯定是有道理的。

  不过赵进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笑着说道:“我今天就要跟我叔叔学武了,没时间和你打的。”

  听到这个,陈昇眼睛一亮,上前抓住赵进的手说道:“好啊好啊,等你学了武,咱们两个比起来更有意思。”

  “我有时间一定过去找你。”赵进敷衍的说道,陈昇却很认真的说道:“一定要来比武,只要你来,我就给你拿好吃的!”

  两人从前见面的时候,赵进怕陈昇,两人之间都是陈昇主导,可经过昨天的比武,不知不觉间,赵进占据了主导,而且他不经意间那种成年人做事说话的样子,让陈昇觉得对方了不起,值得交朋友。

  这时听着院子里何翠花招呼,陈昇和陈宏兄弟两个手牵手离开,赵进关门回去。

  看到赵进脸上的点心碎渣,何翠花很是奇怪,一边给赵进换上改好的练武短袍,一边询问原因,赵进一五一十的解释,何翠花给赵进系上腰带,笑着说道:“你这孩子说事情也比从前清楚了,这病啊还真都不是坏事。”

  赵进心里跳了下,知道这是和从前不同的改变,不过母亲何翠花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笑着继续说道:“陈家总是端着架子,却有一副热心肠,街坊邻居帮了不少,他家孩子也不会差,你们要多来往才好。”

  衣服很快穿好,裤腿、袖口和腰间都被收紧,还特意做了几根布带到时候绑着,很快就打扮完毕,何翠花最后赵进拽了拽衣服,满意的笑着说道:“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赵进没有说话,他在静静感受这从未感受过的母爱,何翠花却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开口问道:“小进,小兰回来了吗?”

  小兰?这个名字被问起,赵进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母亲何翠花问的应该是自己的玩伴木淑兰,虽说赵进从小被娇生惯养,可赵家也不是大户豪门,赵进也在外面玩,不过和陈昇那一帮玩不到一块去,因为性子弱温和,反倒和街坊一个女孩天天在一起。

  那女孩比赵进小两岁,梳着羊角辫子,因为是外地来的,所以没个玩伴,一来二去和赵进玩在一起,赵进性子好,不像大多数男孩整日里乱疯,和这个小兰能玩到一块去,两人关系还真不错,整天不是她找他就是他找她。

  很多事很多人,见过接触过才会有印象,这几天那木淑兰跟着大人回乡,赵进根本没放在心上。

  被母亲提起,赵进却有点头疼,那一世从孤儿院开始一直到最后,也没什么和异性打交道的经验,他知道怎么和男孩子交往,女孩子,还是这么大的小女孩,真不知道怎么办?

  不知道怎么回答,赵进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开口说道:“娘,我爹不是说,不要和她家走的太近吗?”

  他这么说,何翠花却误会了,笑着伸手掐赵进的脸颊,笑骂道:“你小子倒害羞了,她家不好是她家,我倒是想让小兰给你当媳妇。”

  虽说这时代成亲早,可十岁八岁在一起只能叫过家家,赵进心智虽然成熟,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闹了个红脸。

  好在何翠花没有追问,只是说道:“快去你叔那里吧!练武的时候小心点,中午喊着你叔回来吃饭。”

  赵进连忙答应了声,转身快步跑出去,赵家居住的这片在徐州城北关附近,距离户部山那片区域不远,算是徐州城富户人家的聚集地,在这里跑动的时候,各家出门的人不少,做事办差,各有去处,等出了这块区域,进入东剪子股周围,街面上就冷清了很多,店铺商行讲究个天亮开张,天黑打烊,但这时候很多沿街的店面依旧大门紧闭,门窗锁闭,甚至在门前都看不到打扫的痕迹,还有垃圾和尘土,好多天都没有清扫过的样子。

  徐州的市面在凋敝,赵进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按照自己叔父的说法,这些都是因为开泇河的影响,泇河这个名字赵进都是在这个时代第一次听到,根本弄不清楚,他准备找机会问问。

  一路小跑到赵振兴看守的那个商铺后院,院门开着,不过赵进没急着进门,而是在门口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喘息。

  赵进一直没怎么锻炼,又不像其他男孩子那样在外面乱疯乱跑,所以没什么体力,跑这段路不远,速度也不快,却把他累的够呛。

  他这边还没恢复过来,叔父赵振兴已经出现在门前,和昨日不同,今天的赵振兴也换了一身利索的短打扮,手里拄着一根长棍,看到赵进在门口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赵振兴脸上的笑容消失,皱眉说道:“小进,你的身板太差了,要练啊!”

  赵进点点头,既然要学武,就要锻炼身体,一切从今天开始。

  叔侄两个走进院子,昨天还有些乱的院子今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不少,留出好大一块宽敞地方,赵振兴站在那里笑着说道:“昨晚回来就喊了几个人帮着收拾,这还真有点天注定的意思,这院子就是上好的练功场。”

  赵进四下张望,心想怎么不见自己叔父把兵器拿出来,那一世他从小好勇斗狠,也未能免俗的喜欢各种武侠题材的书籍影视等等,一直想要学武,但小时没有机会,长大没有时间,这次能够学武,而且自己的叔父赵振兴明显不是庸手,让他很是期待,从昨晚就想着今天要学什么。

  “先扎马步!”赵振兴的这句话浇灭了赵进的幻想,赵振兴先做了个姿势,然后赵进照做。

  赵振兴把手中的长棍竖直的插入泥土中,指着一个位置说道:“等影子到了那里,你才能停,不然就打手心二十下!”

  说这话的赵振兴不是慈祥宽厚的叔父了,而是一名严厉的师傅,说完话,还拿起了边上早就预备好的一根藤条,虚抽了两下,发出尖啸,听到这声音赵进身子一颤,这东西打在手心一定很疼。

  赵进苦着脸扎下马步,他注意到叔父所指的那个位置,估计要过两个小时影子才回到那里,也就是整一个时辰,本以为能学些精彩的武技,没曾想开头这么枯燥。

  赵振兴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边上,赵进知道自己叔叔不是摆架子,而是身体虚弱,能休息的时候尽量多休息。

  一刻,两刻,三刻,半个时辰,叔父赵振兴惊讶的坐直了身子,小孩子性子活泼,很难沉下心来,扎马步这种枯燥的训练很难坚持下来,往往开始一炷香的时候还能像个样子,再长一点时间就受不了了,各种走神,各种变姿势,赵振兴清楚记得自己和哥哥刚学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头几天手和屁股都被打肿了,吃饭靠喂,睡觉趴着。

  之所以选站马步开始,一方面是循序渐进,另一方面赵振兴想给赵进立下规矩,平时自己也很宠着这个侄儿,教授武艺可不能含糊,一定要严肃严厉,小孩子挨了打,就能记住规矩了。

  但没想到的是,赵进居然坚持了下来,他身子已经开始摆动,额头全是汗水,可这不是在偷懒,赵进一直在坚持,只不过因为体力撑不住才出现这个样子。

  赵振兴微微点头,能有这份心性和坚持,自己侄儿果然有学武的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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