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rui053

281章 按政策来

　　军分区疗养所改成的审理室,案件审理工作已经持续了五个钟头,李一山为首的纪委办案人员已经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了张树森。

　　头顶500瓦的大灯开得明晃晃的,冬去春来的天气,房间里面却又干又热活像个烤箱。张树森端起空空如也的茶杯,把最后一点带湿气的茶叶渣捞出来嚼了,也只能稍稍缓和喉头难耐的干渴。

　　他没有给出对方想要的答案,所以享受这样的待遇,实在是顺理成章。

　　刚才纪委方面并没有直接拍出证据,整个审问谈话过程中,只是或明或暗的诱供,让张树森主动交代问题。

　　张树森努力回忆过去十年的点点滴滴,不仅在食堂装修工程中没有受一分钱的贿赂,就连平时和相熟的学生家长都不收礼,实在推不过去就礼尚往来,你送我香烟,我送你茶叶。价值最高的礼品,是一名已经毕业十来年的学生,事业小成后回校探望老师时送的两瓶茅台酒。

　　这样的答案显然不能让专案组满意,李一山唱红脸“政策攻心”,魏长生就摆出副小人得志的白脸,拍桌子打板凳咋咋呼呼,张英平倒是比较沉稳,始终都在摆政策**律。

　　真正审理的时间也就个把小时,张树森随口顶了两句,李一山突然发火,把桌子一拍,转身就拂袖而去,另外两位也跟着离开,把他单独留在了房间里。

　　任谁摊上这事儿,心理压力都不会小了,审理谈话的时候,张树森就一根接一根的抽掉了半包烟——以前他也没经历过这事儿,电视上嫌疑犯要根烟都不容易,经常是答应交待了警察才给发一根,看见这里小茶几上摆着香烟茶水,心头还稍稍松了点气,至少没把他当罪犯来对待嘛。

　　等到后来才知道上了当:抽烟抽得嗓子冒烟。那杯茶水早就喝完,专案组哥几个一走了之,剩下他关在房间里,再喊要水喝就没人搭理了。

　　头顶明晃晃的大吊灯开着。跟烤人肉似的,衣服脱得就剩秋衣秋裤还浑身发热,脑门子汗水直往下淌;加上刚才烟抽得凶,断了茶水供应,喉咙越来越干,更加火烧火燎似的难受。

　　“水,我要喝水,你们不能这样虐待我！”张树森强忍着干咳,憋着劲儿吼起来,把门拍得嘭嘭直响。

　　旁边房间的沙发上。李一山翘着二郎腿,充耳不闻擂得山响的拍门声,笑眯眯的吐了个烟圈:“小魏,这招不错啊！”

　　魏长生只坐了半拉屁股,身体前倾陪着笑。丝毫不居功:“还是李书记有魄力,我们办事的才放得开手脚。张树森这种酸文人,不杀杀他的傲气、熬熬他的耐性,他还不知道这是啥地方！”

　　李一山打个哈哈,拍拍魏长生的胳膊以示鼓励。

　　公安那边办案也有上手段的,但主要是对付刑事犯,主管交警队的李一山并不熟悉。何况张树森是人大代表。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刑警那些过于露骨的法子,用起来还真不太方便。

　　魏长生长期在纪委工作,对这套那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他不仅主动靠拢李一山,还因儿子魏鑫被一中开除,对张树森衔恨在心。这下正好公报私仇。

　　张英平就有点不以为然:“李书记,老魏,这第一天就上手段了,好像有点……啊?张树森就是个书生。”

　　“咱们这也没有动用过激的手段嘛,市里面很关心这个案子。尽快审明案情,冯书记也好向市委汇报嘛,”李一山说着话就抖了抖烟灰,瞥了张英平一眼,这位是冯陶然的人,不太买他的账。

　　话说到这份上,张英平也就不再坚持。

　　“给我水,我要喝水！”张树森又喊起来,喊声嘶哑。

　　魏长生走过去,隔着门呵斥:“吼什么吼?不是给了你茶水吗?刚才都录像了,可别说没给你水喝！”

　　里面一阵沉默,张树森不笨,知道落魏长生手上讨不了好。

　　就在这时,隔壁张英平的电话响了,一看来电号码,他习惯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冯书记,您好……现在就要?是是是,我马上送到您办公室。”

　　“冯书记?”李一山纳闷,冯陶然突然打电话,是为哪般?

　　张英平笑笑:“冯书记要看案件的原始卷宗,让我现在给他送过去。”

　　说罢,他就不动了。案子从开始就是李一山领衔捣鼓,市委研究同意双规张树森之后,张英平才被冯陶然派进专案组,原始文件都还没来得及看。

　　李一山稍作沉吟就喊来了魏长生,让他把原始卷宗交给张英平。

　　“李书记,那些卷宗还没整理……”魏长生有点犹豫。

　　李一山挥挥手,打断了他。

　　等到张英平拿着卷宗离开,李一山脸色阴沉下来。

　　两个小时后,关在审讯室里的张树森仍然滴水未进,他把椅子搬到了墙角,以尽量躲避大吊灯光线的炙烤,头晕眼花,已经出现了轻度的脱水症状。秋衣的前胸后背本来被汗液湿透,后来又被烤干,显出大片泛白的盐渍。

　　魏长生这招够毒,正常人三四个小时没水喝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带给人的痛苦却不亚于受刑,最后还既验不出外伤痕迹。

　　张树森又气愤、又委屈,他半辈子教书育人,没成想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还有没有天理?他虽然有几分傲骨,毕竟不是革命先烈,经历了这番折磨,精神恍惚之余意志也开始动摇。

　　正在心灰意冷之际,门又被打开了,魏长生拿着文件夹走进来。

　　“张校长,我劝你还是尽快把问题交代清楚。我们每年办那么多案子,难道还会冤枉你?抗拒组织、拒不交代,那是没有好结果的！”魏长生疾言厉色的恐吓着,用力拍了拍手里的文件夹:“承包你们食堂装修工程的陈发财,已经承认在拿到工程款后,在今年一月二十日向你行贿十万元,而从你办公室找到的银行卡,查询到当日有十万元存入记录。张树森,你还有什么狡辩?！”

　　什么?张树森嘴唇哆嗦起来,不顾脱水虚弱,伸手去抢魏长生手里的文件夹。魏长生也没往回夺,顺手就把案卷丢给他。

　　张树森翻看着案卷,顿时一阵天旋地转,知道自己落进了精心编织的陷阱。

　　17号,他召开教职工大会,大家表决拒绝了搬迁计划;20号,要命的十万元“贿款”就打到了银行卡上！

　　一张密不透风的绝望之网将他笼罩,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越陷越深。

　　李一山也端着茶杯走了进来,口气很是语重心长:“老张,在组织面前,要尽量争取主动啊。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一时走错路,和组织对着干,这是严重的问题;但是组织培养干部不容易,出现了问题,要以挽救为主。只要你承认错误,积极退赃,考虑到你过去的贡献,也不一定会进入司法程序嘛。”

　　张树森双手插进头发,痛苦的抱住了脑袋,因为他开始犹豫:李一山的话已经很露骨了,摆明说他和江山对着干才倒霉,又暗示只要他承认受贿再退赃,可能以纪律处分结案,不进入司法程序。

　　到底要不要屈服?

　　魏长生又唱起了白脸:“张树森,你不要妄想逃避,你还有别的问题,你的老婆儿子是否知情?要不要把他们请来协助调查?”

　　张树森浑身一震,如果因为这起案子连累家人……

　　“把纸和笔给他,”李一山微笑着朝魏长生使个眼色,什么不进入法律程序的许诺,那都是哄鬼的,只要张树森服软承认受贿,接下来要进一步收拾他还不容易?江市长就是要杀鸡儆猴,拿这个敢和他对着干的家伙开刀呢！

　　张树森拿着笔,小小的圆珠笔似有千斤重,久久写不出一个字来。想到学校那些喊着“张校长我们等你回来”的学生,心头就苦涩得像喝了一海碗的黄连水——这笔尖落下,可就再没脸回去了！从今往后,学生们将怎样看待他这个曾经的老校长?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快写吧,还磨蹭个啥?”魏长生不耐烦的催促。

　　李一山瞪了他一眼。

　　如果张树森精神清醒,多半能看出魏长生沉不住气,可他已经轻度脱水精神恍惚。

　　外面走廊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正准备动笔的张树森又本能的停了下来。

　　李一山眉头微皱,魏长生愣了愣,伸手去开门,手还没碰到把手,门就被推开了。

　　张英平走得有些气喘,进屋来看见张树森还好好的坐在单人沙发上,他暗暗的松了口气,顺手把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张树森莫名其妙,拿着水愣了几秒才拧开瓶盖,很珍惜的小口小口喝着。

　　“张主任,你！”魏长生气得脑袋冒烟,眼瞅着张树森要服软,张英平又来这出,岂不是前功尽弃。

　　张英平微笑:“李书记,魏主任,刚才冯书记看过卷宗了,他指示我们专案组在办案过程中一定要重证据,按纪检政策办事,绝不能犯轻率急躁的错误。”

　　李一山的脸色瞬间黑得可怕,腮帮子的肉抖了抖,魏长生也装了一肚子的气没处发,憋得难受,暗暗把冯陶然和张英平骂了千百遍。

　　张树森喝了两口水也稍稍清醒了些,听到这里就眼睛一亮:难道还有转机?是林为民在发力吗?

sunrui053

282章 黑暗料理界

　　被双规的张树森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命运的逆转,竟然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年轻朋友兼学生齐然的努力。

　　文秀华说完分析判断,齐然立马就林嫣打电话介绍情况,等他挂断电话都十多分钟了,正要招呼云沧沧,却发现身边没人。

　　光顾着和林嫣讲电话,都不知道沧沧什么时候离开的,少年捏着手机呆了一会儿,西沉的红日将他的身影拉长再拉长。

　　殊不知就在巷子后面不远处的拐角里,小魔女扒着墙壁,只把头伸出去观察情况。看见齐然怅然若失的样子,沧沧乐了,小鼻子一歪:

　　哼！

　　…………

　　齐然最大的担心,就是张树森扛不住压力。

　　以前吕治国也被双规过,可人家是官场老油条,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纪委那一拍桌子二瞪眼的还唬不住他。

　　张树森就不同了,学校里面的老师校长肯定不能和官场上社会上的老油条比,李一山魏长生那伙人如果动起非常规的手段,张树森不见得能抗住。

　　林为民要保张树森,当然还得讲个方式方法,纪委刚执行双规就去说情?要这么干简直就是政治白痴,把柄直接送到江山手上。所以哪怕心急如焚的驱车赶回东川,也必须谋定而后动。

　　幸好,文秀华虽然没有直接插手,但她的分析指明了方向。

　　林为民、吕治国对纪检工作不熟,刘铁卫是搞刑侦的,隔行如隔山,掌握的资料也不多,所以一时间都猫咬尿泡无从下口。

　　换文秀华就不同了,国纪委委员、第九监察室主任,大名鼎鼎的女包公！参与和主办过望厦元华案、河东省国税局长李嘉案等众多大案要案,在纪检方面的经验之丰富堪称首屈一指。

　　她透过对方不合常规的手段,一眼看穿了案件背后的隐秘。指出办案人员以强硬掩盖急躁,很有可能是因为证据材料存在人为的问题。

　　齐然通过林嫣把这番点评传给林为民,局势立刻就有了转变,他还担心纪委那边会不会蛮干到底。林嫣却已大大的松了口气。

　　原因很简单,纪委书记冯陶然和江山尿不到一壶里去,前段时间空出纪委副书记的位置,冯陶然本来想提拔张英平,最后却被江市长支持的李一山顶了。

　　这次双规张树森是市委的决定,李一山具体负责,作为纪委书记的冯陶然并没有过多插手。

　　林为民不必违反党纪去求情通关系,只要稍稍给冯陶然点几句,对方这种老纪检自然会想办法弄清楚怎么回事。

　　大家都不是傻瓜,等冯陶然明白过来。他毕竟是负有直接领导责任的纪委书记,绝不可能冒着政治风险去替江山、李一山火中取栗。当然为林为民去硬顶风头正盛的江山也不大可能,最多采取两不相帮的消极立场。

　　这样就够了,张树森既然没做过那些事情,纪委如果不搞逼供诱供。只是严格按政策来审问攻心,疯子才把贪污受贿的帽子往自个儿脑袋上扣呢！

　　纪委专案组这边被拖住不能上措施,林为民就有了闪转腾挪的空间,时间是在他这边的,拖得越久,李一山搞的那套越容易暴露出真相。

　　齐然还心有不甘,张树森可不仅是位值得尊敬的校长。还亲口说过已经和他是朋友了,朋友有难,当然要为对方做点什么。

　　还是林嫣劝他不必着急,林为民会做相关的工作,吕治国、刘铁卫也不会闲着,比起身为高中生的齐然。这帮人更懂得怎样做才能更好的帮到张树森。

　　接下来的几天里,齐然和同学们一样每天上学、放学、听课、做作业。

　　午间去公司转转,曹红霞已经签下了租房合同,张罗着往那边搬家;方家平也在汽车销售公司交了定金,别克车很走俏。托了熟人也要等两个月才提车。

　　接到周笙的电话,由沧沧陪着去见了她一面,某天下午放学碰到王梦桢,又被美女老师逮去吃了顿饭。

　　平时在学校常待一块的还是范韦、吴建豪、江小渝这几位。酗伴们几乎每天下午放学都要溜去网吧玩cf,他们几次邀请林嫣,都被冰山校花拒绝了,齐然跟朋友们去了两次,感觉没那么多时间也就收手不玩。从此神雕侠侣绝迹江湖,只在江湖上留下了一万元打赌、赢了之后分文不取包场请客的传说。

　　学校里米庆玲正式接任校长,原来的教导主任黄伟灿升了校长助理,张树森时代受重用的中层干部通通靠边站,老师们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张树森被双规的震动,短短四五天过后,至少在表面上已经平息。老师照常上课,学生照常听讲,似乎一切都在回到正轨。

　　可每天早晨到校,经过办公楼前的小广场前往教学楼时,很多男生女生总会下意识的往台阶上看一眼。结果让他们失望了,老校长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像过去十年里的每一天那样,准时出现在那里。

　　没有了张树森的一中校园,总感觉缺点什么。

　　食堂的装修工程直接导致张树森被双规,新食堂倒是没受影响很快开业了。当然,承包方不是齐然介绍向张树森的宋仁富冉尚兰两口子,而是早已臭名远扬的飞翔后勤餐饮公司。

　　飞翔公司走市教委的关系,这几年教委推行城区中小学餐饮后勤社会化,飞翔承包了好几所学校的餐饮服务。齐然读初二的时候,曾经一度“享受”过他们的服务,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些叫人没有任何食欲的“美食”。

　　食堂开张的这天中午,齐然把书本文具往抽屉里一塞,抄着手往外走。他不准备再去接受飞翔的“服务”,宁愿出去吃碗面条,或者去王梦桢那儿蹭一顿。

　　刚出门就被范韦叫住了,这家伙兴冲冲的走过来:“然哥、老吴、小鱼儿,走,食堂吃饭去,我请客！”

　　“算了吧,飞翔的饭菜又不是没吃过,”齐然嘴巴一瘪表示不屑。

　　范韦咧着嘴笑得很热情:“新食堂开张,总要做得好点,给他个机会嘛！走嘛走嘛,前几天说好的,我请客！”

　　我倒！齐然正在下台阶,差点摔个大马趴。前些天范韦答应要请客,大家还笑他铁公鸡终于拔了毛,原来就请吃食堂啊。

　　范韦的盛情难却,再看吴建豪、江小渝也有点跃跃欲试,齐然只好叹口气:你们两个没尝过飞翔的饭菜,否则倒贴钱也不会去的。

　　出乎意料,到食堂吃饭的学生竟然挺多——大部分人还没有亲身体验过飞翔的配餐质量,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又特别喜欢尝试新东西,既然今天食堂开张,很多人都来凑个热闹。

　　食堂一溜儿二十个窗口,齐然和朋友们端着不锈钢托盘排队,人挤得很,打了饭菜的同学从另外一边走过去,也看不清楚饭菜怎么样,只是听见不少人抱怨。

　　吴建豪和江小渝就有些疑惑,范韦还老神在在,吹些没营养的牛

　　打饭菜的速度倒挺快,几分钟就排到了窗口。

　　齐然不看就算了,一看就倒抽口凉气儿:番茄鸡蛋汤清得能照出人影儿,可怜兮兮的飘着一星半点的油花儿,萝卜炖排骨,那排骨光溜溜的都不带一丝儿肉,活像被猫舔过,土豆红烧肉倒是有肉块,看上去肥腻腻的叫人倒胃口。

　　没办法,齐然指了指炒胡萝卜片和豆芽菜,再来碗番茄鸡蛋汤,加三两白饭凑合着吃吧。

　　范韦也有点不好意思,屁颠屁颠的把饭卡递过去。

　　食堂大妈滴滴一摁,金额十块。

　　齐然抓抓头看着窗口旁边的价目表说:“是不是打错了?三两米饭一块五,番茄蛋汤两块五,素菜两块一份我要了两份,应该是八块钱。”

　　食堂大妈面无表情,拿大勺把炒胡萝卜翻了翻:“肉丝炒胡萝卜,这是荤菜,四块。”

　　齐然眼睛睁圆了仔细看,忍不住笑起来:“大妈,这肉丝挺大的啊,比蚊子腿还要稍微粗点呢。”

　　周围一片哄笑,大家深有同感。

　　“你个毛孩子哪那么多废话?下一个！”食堂大妈杏眼圆睁,用大勺敲了敲饭盆。

　　大家打好饭,找到桌椅坐下来吃饭。新装修的食堂窗明几净,航空座椅加复合材料的桌子,用餐环境和麦当劳肯德基差不多,这点倒是冲淡了刚才打饭时的不愉快。

　　可开始吃饭之后,刚刚好转的心情再次变差。

　　“哎哟,”江小渝叫唤着捂住了嘴,饭里面有小碎石子,把牙磕了。

　　“味道真差,伟哥,你还得请一次才算数,”吴建豪冲范韦翻了个白眼。

　　范韦嘿嘿的笑:“谁让你们不会打菜?红烧肉啊,肥是肥点,总比找不到肉丝的胡萝卜炒肉好吧！”

　　说着丫就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刚嚼两下,表情就变得古怪了,噗的一口吐出来:“这啥肉啊,好难吃。”

　　齐然伸出筷子,在他餐盘里翻了翻,找出一块肿泡泡的肉块放在桌子上。

　　“这啥呀?”江小渝不懂。

　　“老母猪肉,”齐然说着把餐盘往桌上一扣,不吃了！

sunrui053

283章 拿着鸡毛当令箭

　　洋溢着温馨粉色调的房间里，餐桌上摆着羊肉萝卜粉丝汤、剁椒蒜蓉烤扇贝、松仁鸡丁和糖拌西红柿。荤素搭配色泽诱人，每样菜都异常的精致，即使最挑剔的美食家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齐然额角微微见汗，幸福的狼吞虎咽着，更幸福的是全校男生仰慕的音乐女神王梦桢就坐在餐桌对面，这几道菜就是她亲自下厨做的——弹钢琴的手，拨弄锅碗瓢盆竟也相当厉害呢！

　　“慢点吃，别噎着了，又没人跟你抢，”王梦桢看他那吃相就乐了，抽了张餐巾纸，起身越过餐桌，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呃，好吧……”少年讪讪的笑着，突然怔了怔，接着费力挪开目光，脸色迅速变红。

　　年轻的音乐老师穿着件居家风的鸡心领羊绒衫，俯身越过餐桌时，领口向下落了一大截，立刻露出引人入胜的大片白腻。从敞开的领口看进去，甚至可以看见两团鼓胀饱满的峰峦，仅仅由于半杯型文胸的遮挡才不能一窥全貌。

　　少年顿时血脉赍张，心脏猛烈运动着，血液冲击着太阳穴。

　　天知道他凭借了多大的意志力，才万般艰难的移开了目光啊！

　　女性的直觉敏锐，王梦桢几乎同时发现了少年的异状，坐回去之后整理了一下领口，雪腻的脸颊浮上了一层晕红。

　　不过她并没有生气，看着齐然坐在那里面红耳赤，低着头借吃饭来掩饰。音乐女神反倒双手撑着餐桌托起下巴，睁着一双星星眼冲着齐然坏笑：嘿嘿，平时不是在我面前装小大人吗？看你脸红的那样儿！

　　喂喂。够了吧？齐然实在受不了王梦桢那副今天没吃药感觉萌萌哒的表情，赶紧岔开话题：“昨天放学后又开了教职工大会，听说是商量学校搬迁的事情。好像你在会上带头和米庆玲唱反调？”

　　王梦桢吐了吐舌头，很有点小得意：“是又怎么样？你没看见，熊老师、吴老师他们都支持我呢，把米校长的鼻子都给气歪了。”

　　得，这天然呆的家伙。还得意呢！那几个年轻男老师都对她有点意思，当然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再说绝大多数教职工都反对拆迁，这几位也就搭个顺风车来博音乐女神的好感。

　　齐然撇撇嘴。没好气的摇摇头：“结果呢，熊老师、吴老师他们有没有坚持到底？”

　　王梦桢就有点儿泄气：“米校长拍了桌子，他们就坐回去不再说话了——不过，大家都闷声不出气。这会就开不下去了。最后到散会也没同意拆迁。”

　　“看不出你胆子挺大的，大会上和校领导唱对台戏，”齐然忍不住笑，印象中美女老师可不是胆大包天的刺头，倒是有点萌蠢，似乎很好欺负的样子。

　　王梦桢睁大眼睛看着少年，很认真的说：“你说过的，任何时候坚持正义、坚持原则。只有不违初心，才能无愧于心。”

　　说到后来。美女老师妩媚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因为她回忆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当年被雷正福、杜诗泉一伙逼迫利用去陷害林为民，在地狱边缘徘徊时，正是从天而降的少年给了她反抗的勇气……

　　齐然想了想，似乎以前在劝王梦桢的时候，确实说过这些话。过了这么久，她还牢牢的记在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心底被轻轻的触了一下。

　　电视开着，省台正在播新闻：“渝州今天新发现两例h5n1型禽流感病例，一名是途径香港返回内地的海外侨胞，另一名内地籍男子曾经参加港澳三日游。省疾控中心发布通告，禁止食用从香港进口的禽类及制品。要求全省各类学校幼儿园、大中型企业、餐饮行业做好防控工作，各级卫生部门密切观察流行情况，对可疑病例及时上报，市民如有高烧、咳嗽、头痛、胸闷、呼吸困难等症状，请尽快到各大医院发热门诊就诊。”

　　“哇，不会是**又要来吧？”王梦桢大惊小怪，六年前的**记忆犹新。

　　“喂喂，这盘松仁鸡丁，原料会不会有问题？”齐然用筷子扒拉了两下，音乐女神刚刚撅起嘴表示不满，少年嘿嘿笑着端起盘子往自己碗里倒：“为了避免你中毒，我一个人把这盘菜解决掉吧！”

　　调皮鬼！王梦桢拿筷子把齐小然的脑袋轻轻敲了一下，美女老师轻嗔薄怒的样子非常好看。

　　…………

　　不光是齐然和王梦桢没把禽流感的新闻当回事，那些从报纸和电视得到消息的同学们，也都没往心里去。

　　**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男生女生们年纪还小，记忆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六年来虽然时不时有传染病的新闻，但再没有哪次比**的影响更大传播更广，何况香港、广东的禽流感时不时上个新闻，大家都没什么关注点了。

　　第二天上午的课间，少男少女关心的话题还是和以前一样：男生眉飞色舞的吹足球篮球，曼联米兰和皇马、姚明大郅奥尼尔，要不就魔兽世界穿越火线；女生两个三个小声议论，话题总离不开超女快男韩流明星、服装饰品流行风向。

　　当然，今天的话题除了这些老一套，新食堂更是大家集火吐槽的对象。提起食堂提供饭菜的质量，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娘的，他们竟然用老母猪肉，老母猪肉！给我们吃老母猪肉！”吴建豪把“老母猪肉”重复了三遍，他妈妈做生意，从小家庭条件比较好，又在城里生活，什么老母猪肉别说吃过，就连看都没有看到过。

　　江小渝弱弱的说：“反正、反正我不会去吃了，就算别人请客也不去。”

　　“你小子，”齐然笑着把他脖子拍了一下，范韦不在这里，否则江小渝绝对要挨收拾。

　　不过话倒是没错，周围的同学们纷纷表示不会再去食堂吃饭了，前排的许悦兰扭过头来：“对，凭什么让他们宰？住得近的回家吃去，家离得远的还有住校生嘛，学校外面那么多小饭馆，随便哪家都比他们强！齐然你说对吧？”

　　齐然点头表示同意，挥了挥拳头：“好，咱们都不去吃，让它亏本，自己滚蛋！”

　　他们南浦中学的老同学，经历过飞翔公司进驻学校食堂的破事，早知道它的德性。狗改不了吃屎，这次又是飞翔承包新食堂，可没对它抱什么期望。

　　林嫣一直没说话，抿着嘴若有所思，末了盯着齐然似笑非笑：“喂，你不会认为米庆玲和飞翔公司就这么容易投降吧？飞翔公司的入驻，也许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呢。”

　　齐然楞了几秒，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最后一节生物课上完，下课铃敲响之后学生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生物老师熊黎明前脚踏出教室门，孙亮云就走了进来。

　　这位班主任板着张扑克牌脸，走到讲台瞧了瞧桌子：“大家不要急着走，学校刚才开了个短会，马上有重要通知。”

　　重要通知？同学们互相看看，都有点莫名其妙，刚开学没几天，运动会还有将近个把月，期中期末考试还有高考都还早着呢，这是要唱哪出戏？

　　“呀，难道是张校长回来了？”陈菁菁有点大惊小怪，倒是很多人被她这句话吊起了胃口，纷纷猜测是不是张树森又回到学校——男生女生都希望他能像以前那样，每天早晨出现在苏式办公楼前的台阶上、

　　齐然也吃了一惊，他上课坐在最后排，和林嫣隔得远，这会儿没法问。要是张树森能出来，林嫣肯定能知道。

　　很快少年摇了摇头，如果是张树森回来了，孙亮云不会是那副扑克牌表情。

　　几分钟后，从每间教室都有的广播音箱里传来了校长助理黄伟灿的声音：“同学们，老师们，我校接到上级通知，本省发现h5n1型禽流感病例，要求学校做好防控工作。结合本校实际情况，经研究决定，暂时实行封闭式管理。住读生非经允许一律不准离开学校，走读生每天早晨到校，放学离校，不得中途外出，尤其不允许在校外小饭馆就餐……各班主任组织巡查，如有违反，以违反校规校纪严肃处理！”

　　嗡的一声炸开了锅，自从**以来，好久没有封校这种事情了，话说零三年**的时候，大家才上小学四年级呢。

　　“封校，我草，谁出的馊主意？”李威孙涛趁着同学们都在说话，干脆骂起来。

　　游艺男苦笑着碰了碰齐然：“幸好你是走读生，放学了还能回去，我们住读生就惨喽！”

　　齐然早已无语，对米庆玲这伙人的狡猾无耻实在是没话可说，现在的规定意味着住读生一日三餐都必须在校内解决，高一的走读生也必须吃顿午饭，高二高三的要上晚自习，晚餐也得照顾食堂的生意了。

　　擦哩个擦，想钱想疯了吧！

　　正好林嫣回头，眼神和齐然一碰，少女就抿着嘴笑起来：怎么样？早说了嘛。

sunrui053

284章 不一样

　　中午，一中的食堂空前爆满，到处都是人挤人、人踩人，打了饭的同学被人不小心撞到，汤汤水水泼洒出来，更加剧了场面的混乱。

　　本来食堂能容纳一千人同时就餐，这规模已经足够使用了。住得近的走读生通常回家吃饭，住读生也不会每顿都来食堂，而是时不时去光顾外面那些小面馆、快餐店。

　　可校方以防控禽流感为名，禁止学生中午出去吃饭，三千名学生全部挤到食堂就餐，达到了正常容纳人数的三倍！

　　齐然和朋友们端着空餐盘排在长长的队列中，每个人都无精打采，周围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明明食堂的价格高味道差，偏偏不得不在这里吃饭，心里面直窝火。

　　范韦长长的叹了口气，阴阳怪气的说：“生活就像被强奸，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

　　“流氓！”旁边俩女生端着饭走过去，听到这句就甩了他四只白眼。

　　换平时范韦肯定更得意，多半还要调侃两句，可今天他也没什么兴致，竟然没接腔。

　　“伟哥这话不对，食堂的饭菜，我可不会当作享受，”齐然敲敲不锈钢餐盘，又摇了摇头：“明知道是错误的事情，就算暂时还不能纠正，也不要把它看成天经地义。至少逮住机会，还是要造它的反嘛！”

　　刚才那两个女生本来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又停下脚步听。齐然话音刚落她俩就转回来，高点的那个笑着说：“对呀，帅哥说的就是不一样。比刚才那个有道理多了！喂，你叫齐然对吧，我三班的，经常听沧沧提起你这个表哥哦～～”

　　说完这番话，两女生不等齐然回答就转身走了，一路上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哦也……齐大帅哥！”范韦双手放在胸口作花痴状，旁边吴建豪、游艺男摆出五体投地顶礼膜拜的表情。

　　帅。帅哥，叫我吗？齐然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虽然他长得不丑。但这还是头一次有女生叫他帅哥呢。

　　爹娘天生的容貌不能改变，自信和真诚才让阳光少年更加耀眼，齐然早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

　　刚才那两女生夸张的叫了声帅哥，立刻引来周围同学的注意。齐然排队打饭这会儿。不少女生偷偷的打量他。还有三五成群的男生从旁边走过，其中认识齐然的就过来打招呼，假装不期而遇的随便聊上两句，再回到原来那些伙伴中间，神采就比之前多了几分得意。

　　不知不觉间，齐然的朋友越来越多，大家都喜欢聚在这个阳光开朗的男孩身边……

　　张远航、李逸风和另外三女生，端着盘子走过来。看见齐然和朋友们也在这儿，这两位把脚步一停。拐个弯儿朝另一边去了。

　　那三女生是社的，有个圆脸的就问：“咦，张远航，那不是你们班的齐然吗？”

　　张远航撇撇嘴：“他呀，就一小流氓。”

　　另一位个子高挑的女生皱了皱眉：“不对吧，他上学期见义勇为，还受过学校表彰呢！”

　　张远航就笑：“什么见义勇为，小流氓打架而已。”

　　“他和李天毅、邹小樱、尤灿生这些人都差不多，”李逸风顿了顿，酷酷的吐出四个字儿：“一丘之貉！”

　　三个女生笑起来，比较起来当然愿意相信熟悉的人的说法。

　　李逸风只顾着扮酷，拧着脖子说话，没注意前面一人撞过来，正好把他端着的餐盘撞翻。

　　这下不得了，餐盘先是径直朝怀里扣过来，接着哐当一声掉地上，汤汤水水四下飞溅，惹得周围女生一阵惊叫。

　　最惨的当然是李逸风，胸口肚子挂满了稀烂的饭菜，油汤汁水顺着往下淌，整个人像从潲水桶里钻出来的，狼狈得无以复加。

　　衣服裤子和新买的耐克鞋都被弄得一片狼藉，李逸风气得头顶冒烟，再也扮不了冷面小生，低着头扒拉身上挂着的饭菜，抱怨朝那个撞他的男生：“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

　　“呵，你丫撞了人还挺横啊？”来人口气比李逸风还冲，两只手往胸前一抱，横眉毛竖眼睛的，拿鼻孔看人。

　　李逸风火冒三丈，正要动手去推这家伙，却被张远航拉了一把，抬头一看气焰顿时矮了三分。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高二相当出名的狠人，上学期被张树森开除的魏新。最近张树森被纪委双规，米庆玲成功上位，魏长生托李一山带话，魏新就又恢复学籍了。

　　“嘴巴放干净点！”魏新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李逸风胸口，然后回头笑了笑：“丫就是欠教训，邹哥尤哥你们说是吧？”

　　邹小樱和尤灿生站在不远处，有同学帮他们拿餐盘，这两位就抱着膀子朝这边看，嘿嘿的冷笑。

　　李逸风脸色就变得不大好看了，知道刚才说齐然和邹小樱尤灿生都是小流氓，那句话不小心被人家听了去，魏新根本就是故意过来撞翻他餐盘的。

　　泥人儿还有三分火性呢，何况还在认识的三位女生面前，还有那么多同学，李逸风咬着牙齿，太阳系突突直跳，耻辱让愤怒倍增。

　　可看到对方那种有恃无恐的样子，他的勇气就始终无法突破爆发的临界点。别说邹小樱和尤灿生这种四大公子级数的人物，就连魏新都是被开除了又回到学校的，这背景关系杠杠的，普通学生怎么惹得起？

　　“哎哎，有话好好说嘛，大家都是同学，学校里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朋友有难，张远航陪着笑脸打圆场，他是本班的团支书又是校学生会的干部，一般同学都给他点面子。

　　李逸风感激的看了朋友一眼。幸好他给了台阶，要不然还真尴尬。

　　可惜很多时候事与愿违。魏新被张树森开除出去，心里面憋着火呢。现在重新回到学校，很有点“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扬眉吐气，逮住李逸风就正好拿他发泄发泄。再说米庆玲当了校长，偏帮着这些有钱有势有关系的学生，魏新就越没有了顾忌。

　　李逸风想就坡下驴，魏新却不给他机会，顺手一巴掌摔在他脸上：“什么玩意儿。谁他妈不好好说话，嘴里乱喷粪？”

　　嘶——周围的同学发出了一阵惊呼，跟着李逸风来的三位女生更是叫起来。张树森时代一中的校风相当不错。就算有不少仗着家庭背景嚣张跋扈的学生，但在校内当众扇同学耳光的事情，那还是极少发生的。

　　“喂喂喂你们怎么这样！”张远航拦在李逸风前面，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软弱无力。对方一点也不给他面子。这让自认为好歹算个人物的张远航很郁闷。

　　李逸风整张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壳。痛的不仅是脸，还有少年的自尊心。可刚刚决定就坡下驴勇气就已消散大半，即使又挨了打，这会儿心头更多的也是委屈，不是怒火与勇气。

　　但是，到底怎么办？扑上去开打，绝对不是对手；报告老师又太逊了，而且米庆玲当权。校方也不一定能公正处理；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退缩，脓包软蛋的帽子是戴定了。未来的两年多学习生涯里，都要被人耻笑……

　　也有不少同学同情李逸风的遭遇，但是毕竟事不关己，始终没人真正上前去帮他，只是不停的小声嘀咕着“太过分了”之类的，没有多少营养的套话。

　　魏新笑得很开心，在他看来今天总算找回了被开除时丢掉的面子。

　　突然，他的脸色变了变，因为齐然朝这边走了过来。

　　齐然皱着眉头：“魏新，你过了啊！”

　　周围同学的目光一下子集中过来，女生是不加掩饰的钦佩，男生则隐隐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倒是当事人，李逸风和张远航反而愣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齐然竟会为他们出头。

　　“姓齐的，你有什么了不起，张树森被抓了，我还不是又回来了？”魏新歪着脑袋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可语气总显得有点外强中干——当初三打一都被齐然揍得没脾气，这会儿实在不好再打肿脸充胖子。

　　齐然笑笑，不紧不慢的问：“哦，原来你回来了。张二辉和陈勇庆呢？”

　　魏新顿时一口气哽在喉咙口，噎得难受。他是回来了，但米庆玲最多卖个面子给魏长生，张二辉和陈勇庆家里可没什么背景，不招米庆玲待见，难道他还能求老爹去为俩狐朋狗友说情？不怕被打得花儿开！

　　齐然笑得更轻松了，少年的个头已经比魏新稍高，居高临下的目光带着一丝玩味：“你以为仗着邹小樱、尤灿生撑腰，就可以在学校为所欲为了？你被开除的时候，好像他们也没派上什么用场嘛。”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不少同学的目光投向了邹小樱和尤灿生。

　　很多学校里，多多少少有个不好的风气：一些学生围着家里有钱有势的同学转，好像这样就有人撑腰，可以随便欺负别的同学。

　　但齐然一句话戳破了这层肥皂泡，平时小打小闹就算了，真正出了大事，那些有权有势的家长或许会为自己儿子竭尽全力，但要他们付出面子欠下人情，顺带为儿子的狐朋狗友帮忙，那恐怕是天大的笑话。

　　“无聊，齐然你扯我们干啥？”尤灿生拉了拉有点冲动的邹小樱，又低低的说了句什么，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周围同学中间，嗡嗡的议论声顿时变大，很多人的心底，或清晰或模糊的多了那么点东西……也许，比起仗着别人的虚火装腔作势，还是自信自立与自强更能赢得尊重吧。

　　魏新倒被扔了下来，场面异常的尴尬，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说：“齐然，你要怎么样？”

　　“道歉，向他道歉，”齐然指了指李逸风。

　　“关、关你什么事！”魏新气急败坏，竟然告起状来：“对了，他、他刚才也骂你来着，还说你跟尤灿生、李天毅都是小流氓，一丘之貉！”

　　看热闹的同学早就忍不住笑起来，范韦冲魏新努努嘴巴，又朝齐然挤眼睛：“喂，像不像小学生在老师面前告状？”

　　可不是嘛！

　　也有很多男生女生小声议论，齐然这下该不会帮着李逸风了。

　　李逸风那是相当的尴尬，谁能想到最后站出来帮他的，恰恰是被他骂成小流氓的齐然呢？真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说声去换衣服，低着头就准备走。

　　齐然叫住他，然后看着魏新摇摇头：“不，你说错了，我和尤灿生他们不一样——所以，我仍然要求你向李逸风道歉。”

　　魏新愣了，足足半分钟之后，才慢慢的低下头，向李逸风道歉。

　　不是被迫的，是心悦诚服。

　　离开时他甚至回头看了看齐然，眼神相当复杂：如果最开始被他当作朋友的，不是邹小樱、尤灿生、李天毅这伙人，而是齐然，也许……

　　“齐然，你太帅了！”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周围的男生女生都跟着喊了起来。

　　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少年，脸皮忽然就红了，讪笑着抓了抓后脑勺，于是周围的笑声变得更大了。

　　就在笑声中，李逸风通红着脸，低低的跟齐然说了句对不起。

　　稍远处的人群后面，一群女生站在台阶上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林嫣的眸子里只有那个被同学们围着欢呼的少年，如果有人注意到她，就会发现少女此刻的微笑，足以融化坚冰。

　　“我就说吧，”许悦兰得意的跟另外几位女生说，“齐然这家伙，不一样！”

sunrui053

285章 吃不吃肉，这是一个问题

　　再怎么不一样，齐然也得和大家一样吃饭，忍受食堂的糟糕伙食。

　　按理说既然全部学生都被新规定限制，为避免禽流感必须在校内就餐，食堂的伙食总该按非常时期的标准，稍稍弄好点吧。

　　可偏不，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寿终正寝的鱼，练过金钟罩铁布衫的红烧肘子，陈年隔夜的老米饭，光是看看就让人倒胃口。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六七岁的高中生正在最能吃的阶段，从早自习到现在饿了一上午，照说馋得什么都吃得下去，但是看到这些东西，一个个食欲先去了大半。

　　“草，这都猪食吧？”范韦叹了口气。

　　齐然表示同意：“太难吃了。”

　　打菜的胖大妈不乐意了：“你们怎么说话的？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有得吃就不错，还穷讲究个啥呢！唉，现在的小年轻啊，换成六零年……”

　　范韦、吴建豪哥几个满脸苦相，菜难吃就算了，还遇到个满口大道理的大妈。

　　齐然就笑：“阿姨，看您年纪四十多不到五十，六零年您还没出生吧？”

　　周围轰的一声笑起来，太可乐了。

　　胖大妈白了他一眼，大勺颠颠颠，舀了勺最肥的肥肉，哐的一下扣在他餐盘上。

　　齐然没说什么，范韦替他抱怨起来：“这么肥怎么吃啊？”

　　“嫌肉肥，是平时山珍海味吃多了吧？”五六步外。邹小樱阴阳怪气的来这么句，“看不出来啊，哥们不显山不露水的。富二代嘛！”

　　尤灿生和高二的几个学生就怪腔怪调的笑起来，说富二代，全校谁比得上邹小樱？何况范韦的穿着一看就是家庭条件很普通的。

　　果然这句打击相当伤自尊，范韦气得涨红脸，又不方便反击。

　　齐然摇摇头：“是不是富二代和饭菜质量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普通孩子就必须忍受价高质劣的饭菜？我就不信你们有脸说这些饭菜好吃。”

　　这番话顿时引起了共鸣，很多学生情不自禁的点头。饭菜确实很难吃。而且就事论事，普通人就只能吃糟糕的伙食了？咱吃不起山珍海味，来个卫生经济实惠的。总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刚才邹小樱的小弟魏新吃瘪，这回他就是专门过来找齐然的碴，没想到反被呛住，火一上来就耍横了：“老子就觉得食堂味道不错。咋的？”

　　尤灿生也跟着点头。他们的父母和江山关系好，新校长米庆玲也护着他们，一个食堂的伙食问题，愣是被当成了站队表态。

　　周围一片嘘声，要和这几位正面冲突，恐怕大多数学生都要犯怵，但这不是有齐然顶着嘛，平时想嘘还嘘不着呢。

　　“那好啊。既然你说味道不错，敢和我打个赌不？”齐然咧着嘴坏笑：“要求也不高。两荤一素你要能吃完，我承认胡说八道，认错道歉；否则你承认胡说八道，给我道歉。”

　　“好耶好耶，打赌最好玩了！”沧沧银铃般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小魔女看热闹不嫌事大。

　　邹小樱本来就好面子，又看见有美女关注，脑子一热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那就这样，我要吃了下去，待会你不但要道歉，还要以后见我一次叫一声大哥。”

　　有个他们的朋友正凑过来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邹小樱就已经答应打赌，急得这位直想哭。

　　尤灿生、魏新没意识到赌约的严重性，他们从来是在校外的餐馆聚餐，魏新还是刚回到学校，都还没享受过食堂的服务。

　　可齐然和他的朋友们，已经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邹小樱不这么想啊，雄赳赳气昂昂走到饭菜窗口：“两荤一素！”

　　连胖大妈都开始同情这位了，知道他是站在同一边的，大勺子左搅合右搅合，尽量给他舀素菜。

　　齐然还没说话，沧沧已经咋呼起来了：“哎呀阿姨，别光给他打素的呀！男生喜欢吃肉，是吧？帅哥～～”

　　最后那一声是冲着邹小樱喊的，小魔女满口京片子又甜又糯，还眨巴眨巴眼睛。

　　你这是恶意卖萌啊！齐然白了她一眼，本能的预感邹小樱要上当。

　　那还用说吗，邹小樱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胸脯一下子挺起来，大声质问胖阿姨：“喂，你怎么回事？怎么净给我打素菜？”

　　哟呵，狗坐轿子不识抬举？胖阿姨那个气呀，找油多肉多的狠狠给他舀了两勺。

　　邹小樱端着餐盘，很有绅士风度的朝沧沧笑了笑。他女朋友王雪容虽然也很漂亮，可今天这女孩更萌更可爱，身上似乎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气质。单单是那口甜糯的京片子，就在课堂下面男生女生都说本地话的东川一中，显得非常特别。

　　“真的打了那么多肥肉耶！”沧沧吃惊的张开小嘴，拉了拉齐然：“喂喂，你说他是不是傻的呀？”

　　邹小樱打个趔趄，差点把餐盘摔地上，这才明白小魔女根本就是站在齐然那边的。

　　齐然笑着揶揄他：“喂，别耍诈啊，赌的是把两荤一素吃完，如果饭菜泼地上了就算你输，除非你趴地上舔干净。”

　　一阵哄笑，范韦、吴建豪这哥几个笑得最大声。

　　邹小樱上了恶当落在下风，青着脸走到用餐区，哐当一声把餐盘砸在桌上，挑衅的瞪了齐然一眼。只要把饭菜吃完，齐然就只能认输，从今往后绕着走路。

　　尤灿生、魏新这些朋友也围了过来，邹小樱使气的原因，他们或多或少知道点。开跑车、泡校花的邹小樱，本来是一中当之无愧的一哥。最近齐然风头越来越盛，直接间接的冲突越来越多，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和齐然别别苗头。

　　打赌吃饭看起来有点傻气。但也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前任校长张树森因为食堂装修工程被双规，现在的承包方是新校长米庆玲同意进驻的，两者之间无形之中就划了一道可以让人选边站的红线。

　　别看邹小樱大大咧咧偶尔还犯点傻，那是他什么事都可以用钱解决，根本不必去细想、懒得去细想，但是真的到了划线站队的时候，他可绝对不会搞错。

　　只不过最大的问题是。他真能把饭菜吃完吗？

　　邹小樱的信心还是比较足的，食堂的饭菜又不是没吃过，虽然闻着似乎有点不对味儿。但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刚进食堂的时候，觉得那股味儿闻着很不舒服，这时间待久了，似乎也逐渐适应下来。再看别的同学。还不是挑挑拣拣的吃着……

　　他先舀了满满一勺白米饭送进嘴里。刚嚼了两下就皱起了眉头，又干又硬的饭粒像砂纸似的摩擦着口腔，还有没洗净的小沙粒满口乱钻。

　　我草！邹小樱暗骂食堂无良，赶紧喝了口菠菜鸡蛋汤润润喉咙，虽然清汤寡水没什么内容，好歹把饭送进了肚里。

　　“老大，行不行啊？”魏新压低声音问。

　　没问题！邹小樱信心大增，摆摆手表示无所谓。挥动勺子向肥肉片发起了进攻。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先搞定肥肉片这道横亘在胜利之前的最大难题。

　　肉片还没进嘴，邹小樱的眉心先纠结成了团，光是鼻子近距离闻到那股味儿就有些受不了：眼睛一闭送进嘴里，丫的脸色瞬间变白，嘴巴僵住，愣是没有勇气咬下去牙齿。

　　嘶～～尤灿生、魏新哥几个禁不住倒抽口凉气儿，看邹小樱神情就知道这肥肉片的膻臭味儿有多厉害。别的男生女生都把肉片挑出来扔了，丫却偏偏要勉强往嘴里塞，脸上那种类似吃屎的表情简直叫人头皮发麻。

　　邹小樱从小娇生惯养，在家有小保姆做饭，在外面都是吃大饭店，哪儿享受过今天这种“高级服务”？一块肉包在嘴里直犯恶心，吞下去也不是，吐出来更丢脸。

　　齐然没打算放过这家伙，一直在旁边桌子坐着等，这会儿他就坏笑着敲了敲桌子：“喂，还吃不吃得下？咱们打的赌，可不能吃不了兜着走呢。”

　　沧沧也“好心”的提醒邹小樱：“哎呀，好像你女朋友来了哦！”

　　可不是嘛，王雪容和林嫣一边谈艺术团的事情，一边端着餐盘朝这边走过来，发现齐然和邹小樱都在，后者嘴里包着什么东西，满脸吃了大便的表情，她俩都有点莫名其妙。

　　王雪容知道这两位不对付，赶紧抢着和邹小樱招呼：“你又在干啥，怎么这么多人看你吃饭？”

　　林嫣没说什么，看看齐然和沧沧都在，就知道两个活宝多半又在整蛊。她朝沧沧微微笑了笑，小魔女却朝她吐了吐舌头。

　　邹小樱可以不在乎王雪容的观感，但无论如何也不想在林嫣面前丢脸，心头发急顾不了那么多，胡乱嚼两口就把肥肉硬往肚里咽。

　　这下不得了，到喉咙口就在受不了那股子膻味儿，胃里翻江倒海，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唉，早说了这味道不行，”齐然叹口气，假惺惺的，根本不用掩饰。

　　王雪容赶紧拿出纸巾递给邹小樱，正在气头上的这家伙却不领情，伸手就把纸巾打落了，带着朋友们灰头土脸的离开。

　　剩下王雪容相当尴尬，本能的抬脚想追，被林嫣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终于没追过去。

　　齐然笑着把手一摊：“不好意思啊，他非得和我打赌。”

　　“就你能！”林嫣白了他一眼，转过去低声安慰王雪容。

　　周围的同学们早议论开了，两任校花的出现，为戏剧性结局增添了谈资，而邹小樱最后的表现也实在太欠缺风度。

　　齐然站出来，用力拍了拍巴掌：“同学们，食堂用的肉，根本就是坏的，现在没有谁怀疑了吧？”

　　“没有！”范韦、吴建豪哥俩带头喊起来。

　　“那好，我提议，”齐然顿了顿，用更大的声音说：“从现在开始，咱们所有人都不打荤菜，只打素菜，直到食堂整改为止！”

　　哟，齐然这家伙，越来越懂斗争策略了！

　　正在安慰王雪容的林嫣，抿着嘴儿悄悄打量齐然。如果不给食堂点压力，对方绝不会主动整改；如果上来就号召绝食，未免又太极端了，不见得能引起大家响应。罢吃荤菜的提议，恰到好处。

　　果然提议正好说中了大家的心思，男生女生轰然响应：“好啊，不再打荤菜！”“除非食堂整改！”“齐然，我们听你的！”

sunrui053

286章 并没有结束

　　齐然的提议不胫而走，最开始只有附近围观的几十个男生女生回应，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几分钟之后就传遍了食堂内外。

　　经过一上午的学习，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假如提出绝食之类的建议，多半没人愿意饿着肚子身体力行。单单是罢吃荤菜，这倒不难做到，再说食堂的荤菜质量太差，同学们本来就不愿意买。

　　从现在开始，荤菜的销路几乎停滞，素菜和米饭倒是持续不断的售出。那些装素菜和汤的大盆子被扫光，由工作人员重新端回后厨，盛着土豆炒肉片、青椒肉丝、宫保鸡丁和红烧鱼的大盆子却始终满满当当。

　　食堂的利润主要靠荤菜，这种现象立刻引起了食堂负责人的注意，一个矮矮胖胖梳着大背头的男人从办公室走出来，招来两个员工打听消息，明白情况之后气急败坏的走向了办公楼……

　　二十分钟后，校长办公室。

　　张树森被双规后，米庆玲就搬了进来，有过一番重新布置：办公桌后面增加了国旗党旗，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大书橱里面的教育学书籍被换成了党建材料，掉漆的旧办公椅也变成了奶白色的真皮老板椅。

　　飞翔公司派来负责食堂的朱经理已经离开，办公室里只有新校长米庆玲和校长助理黄伟灿。

　　“这、这些学生，真是太不像话了！”黄伟灿手指着窗外不远处的食堂，义愤填膺的说：“我们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半个月才吃得到一回肉，哪儿还能挑肥拣瘦？现在的年轻人啊……”

　　米庆玲斜靠在老板椅上，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朱经理已经走了。”

　　黄伟灿老脸微红，食堂的具体工作由他负责和朱经理涵接，从中拿了不少好处，刚才那番话就延续了刚才朱经理来诉苦时的调调。

　　看见米庆玲不以为然，黄伟灿就把腰杆弯下来。调门也降低了八度：“米校长，您看要不要敲打敲打老朱，让他们注意点影响？”

　　不愧是在教育口混了二十年的老油条，这话说得有水平。不提让食堂提高饭菜品质，而是“注意影响”。

　　注意啥影响呢？

　　一中是整个东川市最好的重点中学，不少学生家里有钱有势。飞翔公司在别的地方乱搞或许人家拿他没办法，跑到一中也来这套，只怕家长们听了孩子诉苦就闹起来。那些在卫生、质检、工商部门工作的家长，分分钟教飞翔怎么做人，要是宣传口的给它来个曝光，学校方面也吃不消。

　　真闹出乱子，对新上任的米庆玲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作为米校长提拔起来的铁杆心腹。黄伟灿当然要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

　　可是米庆玲听了也只笑笑，思忖着敲了敲桌子：“老黄，你太着急了。学生要闹，就让他们闹嘛，只要咱们问心无愧就好。”

　　黄伟灿呵呵干笑了两声。他就是拿了人家的手短，问心有愧呢。

　　想想如果换成张树森，听说学生在食堂闹事，这会儿早就坐不住了；到底还是米校长厉害呀，这幅稳坐钓鱼台的架势，那真的是沉得住气！

　　只不过黄伟灿最后也没闹明白，米庆玲既不勒令食堂方面整改提高饭菜质量。又不约束学生禁止闹事，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校方没有明确表态，刚刚在教职工大会上再次否决拆迁方案的老师们，也对食堂满腹怨言，不会主动管学生——话说回来，难道还能强迫人家打什么菜吗？

　　第一天中午的罢食荤菜运动。学生们大获全胜，除了最开始卖掉的一些，大部分的荤菜被剩了下来，根本卖不出去。

　　饭点过了，学生已经散去。朱经理站在空荡荡的食堂里，气得脸色铁青。荤菜是销售额的大头，现在剩下这么多，意味着营业额大幅下降，同时还有很多浪费。

　　有位大师傅指了指剩菜：“经理，怎么办？”

　　旁边穿件脏兮兮的蓝色劳保服，骑三轮车专收潲水炼地沟油的老伙计，就搓着手哈哈笑，食堂的荤菜卖不出去，对他倒是特大喜讯。

　　朱经理火冒三丈：“留着，晚上热热再卖！”

　　大师傅们面露难色，虽然这天气还凉，菜几个钟头还不至于变质，可中午都卖不出去，到晚饭时品相只会更差，还能卖得出去吗？

　　“今晚不做素菜，看他们吃不吃荤菜？”朱经理一锤定音，他还感觉很有理，把烟头扔地上狠狠用力踩灭：“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这群小兔崽子！

　　……

　　学生们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罢吃荤菜的活动成为这个中午的主题，男生女生都兴高采烈的议论着。自从张树森被双规以来一直耿耿的那股子郁闷，总算趁此小小的出了口气。

　　食堂打饭不打荤菜，这无论如何不能算违反校规校纪，更何况刚刚在教职工大会上否决了拆迁方案的老师们也没得心情管太宽，所以同学们的心情很轻松。

　　只有始作俑者齐小然前途未卜，朋友们都为他捏把汗。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不管占理不占理，只要是出来挑头闹事的，往往会被学校方面严厉处分。

　　最近一中校园里风波不断，又搞出这样的事来，新官上任三把火，米庆玲恐怕不会轻饶齐然。

　　齐然中午留在教室写作业，累了就出去转转。不少同学站在楼道口、走廊上吹得唾沫横飞，都在讲今天中午的事情，可他这位正主儿来了，却没几个人主动问长问短，无形中带着某种疏离。

　　人们遭遇了不公平的时候，总会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带领大伙儿讨回公道；可当对方缩小打击面，专门针对那位挑头者时，原来站在他身后的人们又本能的往后退，吝于付出支持。

　　齐然自己倒是很淡定，这些本来就是泛泛之交的同学，有这种态度实在不奇怪。他像以往那样大声回应着别人的招呼，脸上的笑容依旧阳光灿烂。

　　当然。为他捏把汗的同学也不少。

　　吴建豪、范韦这些老伙计自不用说。

　　江小渝回教室就压低声音神神叨叨的问齐然会不会挨处分，看他那样子，只要齐然真的有事，破天荒乍着胆子去求他老爸帮忙都有可能。

　　就连身处高考冲刺阶段。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表哥鲁俊浩，也来露了个脸，表示对表弟的关心。

　　只有林嫣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该说说该笑笑，似乎完全没把齐然的事情放心上——以至于许悦兰都有点过意不去，聊天的时候主动找齐然说话，表现得有些刻意，直到林嫣悄悄跟她说了点什么，这才如释重负般松口气。

　　为什么无论什么时候，冰山校花都这么淡然呢？连齐然都忍不住逗她。故意装出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喂，林嫣你说，学校会不会找我麻烦啊？”

　　齐小然打什么小九九，林嫣会不知道吗？她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煞有介事的说：“肯定的。米庆玲既然纵容食堂乱搞，必定有幕后原因，事情绝不会这样就算完。再说她早就看不惯你了，很可能借这件事严厉处罚，甚至可能是，开除哎。”

　　开除？！周围的同学们一下子惊呆了，如果别人说的或许可以不信。林女王的分析能力，小伙伴们可是佩服得很呢。

　　“不会吧！”齐然抓了抓头发，愁眉苦脸的：“那我以后怎么办？不能让我没书读吧。”

　　“高中不是义务教育，学校有开除的权力，你只能另外找学校，比如协信。”林嫣一本正经的说着，可嘴角的微微翘起，自然逃不过熟悉她一颦一笑的齐然。

　　但是在那些不清楚少年和少女之间小玩笑的同学看来，林嫣跟齐然有点意思的传闻已经不攻自破，冰山校花根本就不关心这小子的死活嘛！

　　“哼。齐然这小子，铁定被开除，”张远航坐在位置上碎碎念。

　　李逸风偷偷看了看林嫣，觉得似乎又有了机会。

　　孙涛、李威哥俩跟着起哄：“齐大哥，将来在协信混出名，别忘了咱哥们儿！”

　　齐然抱拳对这两位表示感谢，又转过脸看着林嫣，讪笑着抓了抓头发：“协信的教学不如我们一中啊……”

　　“我可以帮你补课哎！”林嫣一本正经的说，幽深如潭的眸子荡起几许波纹，显然想起了当初帮齐然补习功课突击中考的情形。

　　噗——周围同学绝倒，林嫣的回答可真爽快，很多男生禁不住想和齐然调换一下，如果有冰山校花辅导补课，被开除十次也值得呀！

　　李逸风心头刚刚燃起的火苗子瞬间熄灭，张远航也咧着嘴苦笑。唯一不羡慕的就剩江小渝，他甚至微微笑了一下，因为他也能得到朱晓丹的帮助。

　　走廊上传来有规律的脚步声，孙亮云板着扑克牌脸走进教室，没有任何预兆的走向齐然。

　　真的是校方要处理他？

　　好些男生女生的心提了起来，也有那么几个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母老虎啊，平时最看不惯齐然了！

　　“齐然，你……有些事，适可而止，”孙亮云说完走上讲台，“好了，请同学们回到座位，还有两分钟就要打预备铃了，我们先预习一下第三课。”

　　就这么算了？

　　男生女生都不敢相信，可整个下午直到放学，没有任何人来找齐然的麻烦。

　　“真羡慕你们走读生，至少晚上还能出去，我们住读生就等于坐牢了，”放学时，游艺男这么跟齐然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