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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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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5二章 愿化蝶,为你而舞!


  当塔都弯弓搭箭之时,在楚欢身后不远早有准备的狼娃子也已经弯弓搭箭,箭锋直指塔都,他的箭法异常了得,这一箭要出手,塔都十有仈jiǔ是躲不过的。

  绮罗见塔都弯弓,身体一闪,已经横在楚欢前面,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顶在自己胸口,坚定道:“哥哥,如果你要杀他,便让你的箭和这把匕首同时进入我的胸膛。”

  塔都咬牙,腮帮子鼓起,厉声道:“为了这个男人,你要背叛古拉沁,与你的哥哥为敌吗?”

  “我从没有想过背叛古拉沁,更不会自己的亲人为敌。”绮罗眼泪流下:“他是我的丈夫,我不允许你伤害他!”

  “但是他一定会伤害你。”塔都显然对秦人实在没有好感,“如果今rì他要带你离开,我只有用刀说话,如果你有一丝伤害,无论是你自己还是被人伤害你,我会让这里所有的秦人为你陪葬……我敢保证,只要你受到伤害,他们不会有一个人能走出古拉沁草原。”

  楚欢见塔都如此顽固,丝毫不讲道理,眉头锁起,却听得绮罗道:“只要你不伤害楚欢,我愿意和你回去。”

  “不行。”楚欢沉声道:“绮罗,你的选择,只能是你心中的意愿,我不允许你的选择是为人所逼迫。”

  塔都已经放下箭,问道:“你当真愿意跟我回去?”

  楚欢坚定道:“她不会和你走,他是我的妻子。”

  绮罗却已经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楚欢的脸庞,神情异常温柔,随即转过身,向塔都道:“哥哥,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你跟我回去,不受秦国人的欺骗,我什么都答应你。”塔都立刻道。

  “给我半天的时间,太阳落山之前,我在这里等你!”绮罗道:“那时候,我便与你回去!”

  塔都凝视着绮罗,并没有犹豫,抬起手,做了个手势,身后的西梁骑兵都是收起兵器,塔都看着绮罗的眼睛,道:“太阳落山的时候,我来带你回家!”再不多言,调转马头,飞马驰去,身后的西梁兵纷纷调转马头,拍马跟上。

  众人也想不到西梁人说走就走,有些诧异。

  等绮罗回头之时,见到楚欢那张脸神情凝重至极,她收起匕首,嫣然笑道:“欢哥,我们比一比,看看谁的马快!”

  她过去牵过一匹马,翻身上马,见楚欢呆呆地看着自己,笑道:“走啊!”一抖马缰,西边飞驰,楚欢上了一匹马,拍马跟在后面,轩辕胜才急忙道:“快跟上楚大人!”

  薛怀安已经道:“且慢!”看着那一对夫妻的背影,轻叹道:“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吧,这或许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楚大人的安全,不得不考虑。”轩辕胜才皱眉道。

  薛怀安道:“让几个人远远地跟着,看到他们就行,不要距离太近,更不要打扰他们!”吩咐道:“全队原地驻扎,今rì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绮罗的马快,楚欢虽然不是自己的雷火麒麟,跑的也不慢,跟在绮罗身边,草原的风和煦醉人,阳光明媚,放马飞驰,本是放松心情的好事,但是楚欢的心,此时却似乎被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来。

  他忽然间明白,绮罗对自己的爱,刻骨铭心,而自己似乎并没有为她做什么,自己亏欠这个姑娘太多。

  驰到一处坡上,绮罗终于停下马来,楚欢在她旁边停下马,只见绮罗神情祥和,正望着一望无垠的大草原。

  “绮罗……!”楚欢开口要说话,绮罗已经转过头来,摇摇头,似乎知道楚欢要说什么,柔声道:“欢哥,你说草原美不美?”

  楚欢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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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很美,草原的姑娘也很美,而草原的勇士,也都是心地淳朴。”绮罗轻轻道:“西梁人并不像秦人想象那样凶恶,他们也都有着自己的亲人和信仰……也许很多年后,你我两国,会有人化解我们之间这场仇恨……!”

  楚欢心情沉重,轻叹道:“绮罗,你为我做的太多,而我……我不希望成为一个连自己妻子都无法保护的懦夫!”

  绮罗下了马来,看着楚欢下马,牵着楚欢的手,上前在草坡上坐下,轻声道:“欢哥,你不是懦夫,你是真正的大英雄,你可知道,在大沙漠之中,当你的鲜血流入我的体内,我就知道你是我这一生永远的爱人,能够遇见你,上天对我已经很公平!”

  “可是我为你做的太少。”

  “不要责怪自己。”绮罗抬手,抚摸楚欢棱角分明的脸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不会离开草原,我的灵魂在草原,离开草原,我怕自己会死去!”

  楚欢一怔。

  “不要怪我。”绮罗眼泪从眼角滑落:“我想告诉你,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我们大婚之前,我就知道这桩婚事是他们设下的圈套,他们的目的,是要用驸马的地位困住你,我没有告诉你,对不起……!”

  楚欢摇头道:“绮罗,不要这样说,不管被人有什么想法,我知道,你和我走在一起,那是真正的婚姻,与任何的yīn谋诡计都无关。”

  “我在太阳殿答应要与你回秦国,只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答应,那么他们就会以此为由,将你困在西梁。”绮罗梨花带雨,声音柔和:“只有答应与你回去,他们才没有理由将你困在西梁……欢哥,其实我心里,早已经做了决定!”

  “决定?”楚欢紧握绮罗的手,“什么决定?”

  “你是秦国的官员,我是西梁的塔兰格,这一场战争,我们杀死了你们很多人,而也有很多人死在你们手中,两国之间的仇恨已经很深。”绮罗眼泛泪花:“秦国人恨我们,如果我真的跟你回到秦国,你也会遭受秦国人的憎恨,我明白这个道理的。”

  楚欢摇头道:“你不用这样想,无论你是什么人,都改变不了你是我妻子的事实。”

  “因为爱你,所以我不愿意看到你因我而为难。”绮罗眼中充满看着坚定之sè:“你有一个西梁妻子,在秦国,一定会对你很不利,所以……!”她双手捧着楚欢的脸庞,两人面庞近在咫尺:“我不希望自己所爱之人,因我而受到别人的憎恨,我早已经决定,当你离开西梁的时候,就是我们分别的时候,我本想送你到沙漠,看来……已经不成了……!”

  楚欢梦地将绮罗抱在怀中。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绮罗的良苦用心。

  从青罗城出发之后,楚欢感觉到绮罗的神情一rì.比一rì忧郁,他本以为这是绮罗因为要远离家乡的缘故,却哪里想到,绮罗的忧郁,只是因为每距离金古兰大沙漠近一rì,两人相处的时间便少一rì。

  此时此刻,楚欢只觉得心中酸楚无比,搂着绮罗,道:“绮罗,跟我回去,不要想其他,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丢下你。”

  “欢哥,不是你丢下我,而是命运注定如此。”绮罗面颊贴在楚欢胸口,泪水打湿楚欢衣襟:“我已经答应了哥哥,就不能违背诺言。”她抱着楚欢的腰,轻声道:“如果在你以后的rì子里,还能让你在须臾的空闲之间想到我的身影,我愿成为深藏在地底下的茧,再沉睡二十年,然后在chūnrì的暖阳之中,破茧而出,化茧为蝶,在蓝天下、碧草边,为你翩翩起舞……!”

  楚欢紧紧抱着绮罗,声音中已经带着酸楚:“绮罗,我不会忘记你,永远也不会,就是死去,我也会让你的身影清晰地印记在我的脑海中,带着你的身影一同死去。我不会让你等太久,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做完我该做的那件事情,我一定会回到草原,我一定会回来……!”

  绮罗珠泪如雨:“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我都会在古拉沁草原等着你……!”

  …………傍晚时分,塔都率领着手下的骑兵再一次来到营地。

  夕阳西下,落rì的余晖洒shè在草原之上,将本就美丽的草原更是映照的异常美丽,夕阳的余晖之中,两骑从西边缓缓而来。

  双方将士的目光都是落在这一对夫妻的身上。

  两骑缓缓行驶,似乎害怕行的快了,便将面对离别,但是道路终有头,两人在两阵之间的空地上停了下来,互相凝视,眼眸子中,都是充满着酸楚和不舍。

  大地一片寂静。

  “我走了!”许久之后,绮罗红唇终于启开,“欢哥,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你,最幸福的事情,是成为你的妻子。”

  “能够娶你为妻,我死而无憾。”楚欢一字一句道:“等我回来!”

  绮罗嫣然一笑,只是那笑却有着掩藏不住的酸楚,调转马头,向塔都那边过去,驰出一段距离,绮罗陡然勒马,回过头,大声道:“楚欢,你记着,以后每一天,我都会想着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刻……!”再不言语,一抖马缰,飞马如流星,飞驰而去,塔都一挥手,古拉沁骑兵纷纷调转马头,隆隆马蹄声响起,没过多久,便都已远去。

  楚欢在马上远远地望着绮罗远去的方向,直到什么都看不见,兀自怔怔望着,陡然间感觉胸口发闷,头晕眼花,眼前一黑,身体发软,整个人便从马上摔倒下去,身后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纷纷冲过来,齐声叫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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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5三章 金刀引路


  楚欢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马车上,马车兀自在行走,身上盖着毛毯,左右看了看,却发现那对姐妹花互相依偎在一起,也在车厢之中,只是两人都已经睡着。

  楚欢坐起身来,轻轻掀开毛毯,拉开车窗帘,向外看去,却发现外面颇为昏暗,却是在夜间赶路。

  这一对姐妹花时刻处于敏感之中,楚欢的动静虽然很小,但是小兔子般的布兰茜还是率先醒来,睁开眼睛瞧见楚欢,显出欣喜之sè,急忙推行珍妮丝:“珍妮丝,他醒了,你快看,他醒了。”

  珍妮丝被推醒,见楚欢已经坐起来,也是显出欣喜之sè,“楚,你……你醒了?”

  楚欢感觉自己的头还有些疼,微微颔首,问道:“我睡了多久?”

  “昨天……昨天你从马上摔下去,大家都吓死了。”珍妮丝心有余悸道:“不过好在你没有事情!”

  “昨天?”楚欢皱起眉头,想起昨天的事情,自己竟然已经睡了整整一天。

  自打出使以来,他的jīng神始终绷紧,本就疲劳过度,虽说他毅力惊人,但终究也是血肉之躯,昨rì绮罗离去,楚欢心痛难忍,疲劳加上悲伤,让他身体出现反常。

  他神情看起来很是黯然,看着车窗外面,月sè幽幽,绮罗却已经远去,楚欢不由黯然神伤。

  当楚欢让马车停下来,从马车之中出来时,马车边上的狼娃子和孙子空立刻瞧见,孙子空欣喜道:“师傅,你醒了?”

  楚欢点点头,问道:“我们到了哪里?”

  “骆驼客说了,最迟明天早上,就能够到达金古兰沙漠边界地带,薛大人让我们早些赶过去,明天白天好好歇息一下,然后便开始穿越沙漠。”

  楚欢瞧见自己的雷火麒麟就在马车边上,过去翻身上马,驰马找到薛怀安,薛怀安瞧见楚欢安然无恙,大是欢喜:“楚大人,你可醒了,我还正发愁,明rì便能进入大沙漠,你若是还不能醒,本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欢浅浅一笑,夜风吹起他的长发,他回首,目光黯然,薛怀安轻叹道:“楚大人,绮罗塔兰格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她的胸襟,让本官钦佩!”

  薛怀安毕竟是年过四旬之人,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在他看来,绮罗跟着塔都返回,当然是因为楚欢之故。

  当时双方剑拔弩张,如果不是绮罗答应跟着塔都回去,薛怀安相信双方一定会在古拉沁草原发生一场惨烈的激战。

  能不能击败塔都,薛怀安不清楚,但是他却知道,无论胜败,一旦动手,使团想要安然离开西梁,那无疑是异想天开了。

  绮罗可说是是用自己的幸福,换取了使团的平安,虽然她的目的或许仅仅是为了保护楚欢,但是不可否认,使团受益良深。

  薛怀安当然知道楚欢此时的心情。

  楚欢回首凝视片刻,终于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问道:“大人,明rì便可抵达沙漠边缘?”

  “正是。”薛怀安立刻道:“本官准备连夜赶路,明rì便先歇息一rì,接下来在大沙漠之中,要走上很长一段时间,本官是准备让大伙儿积攒一些体力,楚大人,依你之见如何?”

  “大人想的周全。”楚欢颔首道。

  薛怀安抚须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道:“楚大人,那面旗子,我们已经打出来了!”

  “哦?”

  “今天早上,碰到一队骑兵,是西梁的骑兵,从咱们大秦狼狈撤退回来,看上去……嘿嘿,就像吃了大败仗,人数不少,差点要袭击我们使团,幸亏我想到摩诃藏送给咱们的金sè大rì旗,让人亮了出来。”薛怀安得意道:“楚大人,那旗子还真是有用,他们看到旗子之后,不敢轻易攻击,派人来询问,我们告诉这面旗帜是摩诃藏所赠,他们就避道而行……不管怎么说,这摩诃藏还是做了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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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欢道:“看来西梁人果真是全线撤退了。”

  薛怀安道:“正是如此。我们也问了几句,在咱们大秦的西梁军,已经分批撤退回来,据说如今已经有大半人马从咱们大秦离开,等到咱们回到大秦,西梁人只怕都要撤出西梁了。”抚须道:“打仗打得是士气,是钱粮装备,这一次西梁人起重兵入侵咱们大秦,听说那些钱粮装备,是准备了许多年,这一次铩羽而归,想要再准备物资入侵,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西梁之前国内还算太平,能够顺利地积攒物资装备。”楚欢对薛怀安这个看法表示赞同:“如今国内动乱,莫说要积攒物资,这场内乱如果持续下去,西梁内部的物资消耗将是极其巨大,以他们的国力,想要再一次准备入侵我秦国,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就算摩诃藏本事了得,三五年之内,应该没有可能再对我大秦构成威胁。”

  薛怀安哈哈笑道:“三五年时间足以。这一次西梁人攻入咱们大秦,说白了,也不是他们有多厉害,只是风将军突然被害,西北军一时间群龙无首,这才被他们趁虚而入。经此一战,圣上对西北必将重新整顿,以圣上之英明神武,西北防线很快就会构筑起来,西梁人从此之后,只怕再无机会。”顿了顿,轻声道:“却不知道余老将军是否会被圣上留驻在西北,余老将军若是能够在西北留下,朝廷大力支持,西北必将会被余老将军建成铜墙铁壁。”

  楚欢并没有说话。

  临出关之前,他是见过余不屈,余不屈当时的情况已经是很不好,甚至因为部下爱将窦波触犯军法被斩一事,当众吐血。

  余不屈一直在京中养伤,西北军情危机,他是拖着患病之身赶到西北,面对支离破碎的西北占据,力挽狂澜,稳住了防线,一度抵挡住了西梁人的进攻,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患病的六旬老者,在西北杂事缠身,千头万绪的军情都要他来处理,便是铁打的身子,只怕也是难以坚持。

  楚欢最后见到余不屈,余不屈还是躺在榻上,却严密封锁身体欠佳的秘密,如今已经快两个月过去,却也不知道余不屈状况如何。

  不管状况如何,楚欢隐隐觉得,以余不屈的身体和年纪,想要继续留在西北镇守,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楚欢心中却是在想,雁门关一线终究是要派兵驻守,西北军也需要重新编制整顿,如果余不屈最终不能留下,朝廷又会派哪位大员在西北镇守?

  四大上将军,风将军已经遇害,赤炼电坐镇东北辽东道,余不屈年纪太大身体不好,肯定也是不成,算来算去,却不知道雷孤衡是否会受命坐镇西北?

  薛怀安见楚欢若有所思,叫道:“楚大人,你在想什么?”

  楚欢缓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事,只是想着,如果余老将军不能留在西北,朝廷会派何人接替余老将军?”

  薛怀安一怔,双眉微锁,沉吟片刻,才道:“这倒是个问题。其实这西北还真不是谁都能担起来。西北民风剽悍,门阀众多,当年中原十八国,这西北可就占了三国,而且西北兵骁勇善战,却又桀骜不驯,没有真本事,那可是压服不了西北兵。”抚须叹道:“现在想想,这战后就算是余老将军留在西北,也未必真能镇住西北上下,从门阀到西北军,都是不易压服,当初也只有风将军可以镇住西北的场面,如今风将军不在,猛然一想,还真想不出谁能够担此大任。”随即自嘲一笑:“我等都是普通人,圣上英明,以圣上之睿智,自是心中有数的。”

  当夜队伍并没有停歇,一路向南,到黎明时分,竟是果真进入了沙漠戈壁地带。

  薛怀安令全军扎营休整,准备傍晚时分进入沙漠。

  这一rì驻息额,却是有几队人马从沙漠出来,都是从秦国撤回来的西梁兵,看上去颇有些散乱,有的是数十人,有的则是数百人,见到使团营地,都是靠近过来,好在大rì旗迎风招展,西梁兵不敢轻举妄动,派人过来,楚欢也免得解释,将金刀交给了轩辕胜才,令他安排,有大rì旗和金刀两件东西,西梁兵哪里敢动,虽然心中有疑窦,但是谁也不敢冒犯使团营地。

  倒是那一对姐妹花,心情看起来很不好,楚欢也从孙子空口中得知,绮罗离去之后,这一对姐妹花无处可走,只能跟着使团继续往秦国来,楚欢也知道这个时候总不能丢下这对姐妹花,事到如今,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安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带着她们回到秦国再说。

  傍晚时分,队伍拔营启程,马车已经不能趁坐,姐妹花只能骑马而行,好在两人也都会骑马,跟着队伍,一路南下。

  楚欢见这一对姐妹花细皮嫩肉,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撑着走出沙漠,想想这对姐妹花的遭遇也是十分可怜,自然是多加照应。

  队伍在沙漠之中行了几rì,好在来时有过经历,众人心里也都是有了准备,不出楚欢所料,那对姐妹花只走了两天,就已经是疲惫不堪。

  大沙漠之中,一路穿行,还真是偶尔能碰到撤回来的军西梁兵,甚至几次瞧见死在沙漠之中的战马尸首甚至是西梁兵的尸首,虽然有同伴埋葬,但是风沙不稳,一阵风过,埋起来的尸首有时候便显露出来,仅楚欢所见,几rì下来,就见到十多匹战马的尸首,还瞧见五六名西梁兵的尸首。

  对于西梁人来说,国内动荡造成的这次大撤退,是一次沉重的打击,途中所遇到的西梁兵,都是疲惫不堪,神情迷茫。

  往往有些西梁兵远远瞧见大rì旗,便欢呼靠近过来,发现是秦国人,便即失望,见到金刀,败兴而去。

  也幸亏使团有众多的jīng锐近卫军武士,使团规模不小,一些西梁兵看到使团常常骆驼队所负的货物,露出贪婪之sè,但是人数少了,就算有不轨之心,也不敢动手,而人数多了,大rì旗和金刀俱在,谁又敢冒大不韪轻举妄动,所以使团虽然时不时地在沙漠中遇见西梁兵,却丝毫不受阻扰地顺利穿行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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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5四章 狼烟未息



  使团在大沙漠之中穿行大半个月,倒也没有碰到大的风沙,因为西梁兵大举撤兵,沙匪在这个时候自然不敢出来活动,若是西梁兵遭遇上沙匪,自然是毫无二话提刀便战。

  队伍上下,也已经是人困马乏,不过因为回程不比出使那般赶时间,队伍实在撑不住,却也是偶尔休息,薛怀安等几名礼部文官,经此一次出使,也算是去了半条性命。

  这日终于走出了大沙漠,在骆驼客的带领下,终是回到了落雁镇,骆驼客们远远瞧见镇子,都是欢呼起来,而秦国使团上下也终于松了口气。

  倒是楚欢观察到狼娃子的神情,虽然他看上去依然是面无表情,但是眼眸子深处的黯然,那却也是难以掩饰住。

  珍妮丝姐妹经过大沙漠的跋涉,已经是去了半条命,花容憔悴,当走出大沙漠的时候,她们感觉似乎是从鬼门关闯过来,当看到戈壁上的落雁镇,更是欢喜不已,经过一处湖泊的时候,两人甚至想跳到湖泊之中痛痛快快洗个澡,在大沙漠大半个月,水是极其宝贵的,莫说洗澡,便是洗个脸也不成,这可是让素爱清洁的姐妹花饱受折磨。

  队伍并没有开进落雁镇,而是在镇外驻扎,派人往落雁镇补充一些食物和水,距离余不屈所在的甲胄北原县城,还有很长一段路途,使团所携带的食物和水也已经十分的紧张,好在使团此时最不缺的便是钱财,在落雁镇外歇息了一天,补充了足够的物资。

  落雁镇两大骆驼客,马家骆驼客和邱家骆驼客的主事人都在沙漠中死去,楚欢也打听到,邱家那群骆驼客回到落雁镇之后,已经解散,有的自己准备另立门面,也有的已经投靠到其他骆驼之家,倒是邱家骆驼客跟着楚欢前往西梁,暂时没有解散。

  狼娃子若是不走,自然大有可能成为马家骆驼客的掌舵人,但是马正义父女都已经不在,他对落雁镇再无牵挂,已经决定跟着楚欢离开落雁镇,查寻害死马正义的真正幕后真凶,这马家骆驼客何去何从,他也不再关心。

  本来使团与骆驼客谈好了价钱,但是因为马家骆驼客此行西梁,出力不少,犹豫狼娃子之故,出的力气远超过他们应尽的责任,所以薛怀安这次倒也慷慨,在原商定好的价钱之上,多付了一倍的酬金。

  倒是马家这群骆驼客,得知狼娃子将要跟着楚欢离开,却也都有些感伤,有几名骆驼客心中甚至想着是否要跟随狼娃子一起,为楚欢效命,只是世居在此,家人也都不愿意入关,最终却也有两名没有成家立业的骆驼客恳请楚欢收留。

  其实谁都知道,骆驼客是刀口上过日子,虽然衣食无忧,但是身为骆驼客,终身就是能留在这里。

  年轻人的心思,总是与老一辈不同,楚欢斟酌一番,却也同意这两人跟随着一同回京。

  这些骆驼客身受都是不弱,马家骆驼客这次出力不小,如今他们既然愿意跟随进京,楚欢想到齐王瀛仁身边还真是没有什么可用之人,有几名骆驼客跟着过去,多少也是一份实力,若是有可能,回京之后,打点一二,为他们在军中某个差事也是不错。

  在落雁镇外休息了一日,队伍再次启程。

  只行了两日,使团便遥望见虽然已经破败但却兀自有着残石断亘的雁门关,众人兴奋欢喜之余,只感到恍如隔世。

  出关之前,其实每个人心中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再一次看到秦国的关隘,却发现是那般的亲切,不少人都是激动万分,欢呼雀跃。

  但是入关之后,众人的欢喜之心便开始沉下来。

  放眼所见,遍地狼藉,西梁人几乎已经全都撤离了西北,使团所过之处,就像是看到被强盗洗劫过,处处破败,处处萧条,村庄都已经被焚毁,腐烂的尸首发出的味道,飘荡的空气之中,让人作呕,经过战火摧残的西北,就如同修罗地狱。

  使团上下此时都已经是怒火填膺,离开秦国之时,他们就已经看到诸多惨状,但是如今所见,比之曾经所见更甚。

  西梁人大举撤兵之前,自然是对所占地区进行了灭绝人寰的摧毁,珍妮丝姐妹骑在马上看着四周的一切,脸色苍白,几天下来,竟是吃不下东西。

  薛怀安和楚欢都是神情凝重。

  西梁攻占了西关道三州之地,他们走的时候,能带走的,他们不会放过,不能带走的,也尽可能地毁灭掉。

  楚欢心中此时却对那位被西梁人敬若军神的南院大王肖天问产生了一种极其憎恨的心理。

  西梁兵在西北的所作所为,他相信肖天问不可能不知道,肖天问作为一军之统帅,以他在西梁军中的地位和威望,只要严加约束,西梁兵自然不敢放肆。

  西北遭受如此摧残,只能是肖天问故意放任部下,虽然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此人心肠之狠,却也非同一般。

  连走了几日,几乎难见人烟,即使偶见路人,却也是如同饿鬼一般,近卫军兵士虽然不乏勇武,但是真正见过如此惨状的却是不多。

  满目萧条,放眼破落,楚欢和薛怀安心里都清楚,经此一战,西关道想要恢复元气,绝不是三年五载就能完成的事情。

  又行了几日,眼见便要进入甲州地界,忽听得远方马蹄声响,隐隐见到一对骑兵飞驰,锦旗招展,正是“秦”字旗。

  使团见到熟悉的旗帜,顿时欢欣鼓舞,远离故国多月,猛瞧见这旗帜,竟是异常的亲切,早有人大声招呼起来,那边的骑兵队显然也听到这边动静,向这边飞马而来,来者竟是有百余骑。

  使团早已经将大日旗取下,换上了“秦”字旗,骑兵队靠近过来,已经远远叫道:“你们是何人?”

  轩辕胜才一马当先,高声道:“我们是大秦使团!”

  对方闻言,回头大声道:“弟兄们,是咱们的使团回来了。”身后骑兵闻言,都是欢呼起来,飞马更是驰近。

  领头的已经叫道:“我们是西北军,你们可算回来了。”见到薛怀安和楚欢已经骑马到的队伍前列,那骑兵领队翻身下马,飞步上前来,拜倒在地:“西北军百户常河,恭迎使团回国!”

  薛怀安见到自己人,顿时亲切起来,他本是礼部尚书,朝中大员,对方一个百户,与他等级本是想去甚远,此时却是心情极好,上前扶起,笑道:“免礼,你们怎地在这里?”

  百户常河道:“回大人话,我们是奉了军令,清剿乱匪!”

  “乱匪?”

  “是!”常河恭敬道:“西梁人退兵之后,西北各州流民众多,虽然已经下令百姓暂不可返回西关道,但是许多百姓却还是拖家带口返回,本以为西梁人退兵之后,西北会太平下来,但是西北乱匪如云,都是抢夺劫掠,便是军方的物资,他们也都聚众抢夺,西北三道,如今都有乱匪伺机作乱,这西关道更是盗匪猖獗。上面派出几十路人马,四处清剿!”

  薛怀安眉头立时皱起来。

  他也本以为西梁人退走之后,饱经战火的西北百废待兴,会进入太平时期,但是事情却远出乎他的意料,西梁人走了,西北的百姓却开始叛乱。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常河道:“这处也是乱匪出没之地,我等此行,就是得知这里有乱匪,所以找寻平剿。”感叹道:“你们出使数月,没有任何消息,西梁人退兵之后,我们还担心……!”笑了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妙,回头道:“速速赶往北原县城禀报,便说咱们的使团安然返回!”

  后面有人答应,几人迅速飞马去报。

  常河恭敬道:“恕常河不能远送,诸位再行两日,便能赶到北原县城,一路保重。”拱手一礼,也不多言,翻身上马,领着部下离去。

  等到常河带人离去,薛怀安和楚欢的神情却是凝重起来,薛怀安方才还是颇为喜悦,此时那喜悦之情已经烟消云散。

  这般行了两日,这日黄昏时分,已经望见了北原县城,距离北原县城还有一段路,却是瞧见一队人马正在前方等待,看到使团过来,那边已经有人上马迎过来,使团放缓速度停下来,只见对方距离一段距离纷纷勒马,一人当先下马,快步过来。

  楚欢见到那人年过四十,一身官袍,面如冠玉,长须飘飘,飘逸俊朗,还没靠近,已经拱手大声道:“薛大人,楚大人,轩辕将军,一路辛苦!”

  薛怀安已经向楚欢道:“这位是天山道总督朱凌岳朱大人!”

  楚欢却是知道,风将军被害,西梁人疾风闪电般攻入雁门,当时西北群龙无首,面对气势逼人的西梁铁骑,兵败如山倒,那时候西梁铁骑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连连攻城略地,也幸亏在那时,天山道总督朱凌岳挺身而出,组织兵马,与西梁人苦战,正因如此,一度抵挡住了西梁铁骑疯狂进军的速度,支撑到了余不屈赶到西北。

  朱凌岳这个人物,如今不但是在西北,便是在整个大秦帝国,那也是很有名望之人,许多人甚至认为,如果当初在危急时刻,不是朱凌岳挺身而出,西梁人的铁蹄只怕已经占领了整个西北。

  朱凌岳看起来很有修养,文质彬彬,如果只是从面相上看,倒像是指点文章的文人雅士,绝不像一个有勇气带兵打仗的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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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5五章 天门乱


  薛怀安与楚欢都下马来,薛怀安上前拱手笑道:“朱总督公务缠身,怎能有劳你亲自出迎。”

  朱凌岳笑道:“部堂大人客气了。此行西梁,山高水险,九死一生,不瞒薛部堂,下官和老将军一直都为你们担心。得到禀报,你们安然返回,我们才是松了口气,估摸着你们这个时候应该抵达,下官特地前来相迎。”

  薛怀安笑着点点头,问道:“老将军可好?”

  朱凌岳神情黯然下去,叹了口气,轻声道:“老将军cāo劳过度,前两rì又晕倒过去,昨晚刚刚醒来……!”他神情看上去颇为凝重,薛怀安和楚欢看在眼中,心情都是沉重起来,知道余不屈的身体状况一定是极差。

  “天快黑了,部堂大人,楚大人,哦,还有轩辕将军,大伙儿先进城,得知使团赶回来,下官已经令人准备好了接风宴。”朱凌岳含笑道:“西北的情况,诸位大人也都清楚,这宴会很简单,比不得京城,诸位大人回头莫要见笑。”

  薛怀安道:“朱总督说笑了,困难时候,本官也不是贪杯好食之人,朱总督公务繁忙,这接风宴,不办也好。”

  “那可不成。”朱凌岳笑容很亲和,“老将军虽然身体欠佳,却再三交代下官,等到部堂大人领着使团返回之时,哪怕是砸我卖铁,也要办好接风宴,一洗使团路上的风尘。”

  薛怀安笑道:“如此便是却之不恭,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这宴会,还是简单一点。”

  朱凌岳抬手道:“大人请!”

  等薛怀安上马,朱凌岳才道:“部堂大人,接风宴设在城里的席凤楼,从各地赶来的士绅,如今只怕就在那里等候。”

  薛怀安道:“还是先去看看老将军吧!”

  “来得及,来得及!”朱凌岳笑道,当下也上了马,跟在薛怀安身边,打量楚欢几眼,笑道:“早就听说薛副使之名,今rì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楚欢摇头笑道:“总督大人过誉了,承蒙圣上错爱,跟在薛大人身边历练,实乃圣上之隆恩!”

  朱凌岳颔首道:“圣上天恩,四海蒙受。”

  “朱大人,本官来路之上,遇见西北军,听说如今西北的局势并不是太好!”薛怀安边走边问:“那些老百姓,真的不希望太平?”

  朱凌岳苦笑道:“一言难尽啊。其实以下官之见,流民成匪,固然可恨,但是却也并非他们甘愿成匪。”

  “哦?”薛怀安皱眉道:“朱大人此话怎讲?”

  “大人有所不知,西北这一年多打下来,物资匮乏的程度,实难想像。咱们大秦,西北本就不是产粮的地方,西北三道出产矿产,粮食却是不多,每年三道加起来的粮食,甚至不足以吃饱西北三道的人口,还要从关内购入大批的粮食。”朱凌岳神情肃然道:“西北三道之中,又尤以西关道的粮食产量最高,为了能够供应西北军的粮草,西北的粮仓也主要集中在西关道,可是谁能想到,风将军陡然遇害,西梁人趁虚而入,其进兵速度,远超我们所料,西北大批的物资全都落入西梁人的手中……!”摇了摇头,叹道:“从那时开始,西北的粮食就成了最大的问题,莫说老百姓,就是那些在沙场上拼命的将士,那也是口粮不保,都是凭着一股子气在撑着。”

  薛怀安微微颔首。

  实际上许多人都只知道西北军连战连败,丢城失地,不少文人少不得借机抨击西北军,斥责西北军曾经不可一世,自诩为大秦最善战的军团,真要打起来,却是一团散沙。

  更有甚者,直言西北军将无统帅之才,并无战斗之能,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朝廷每年花着大笔的银子养着着西北军,战争打起来,却是不堪一击。

  却很少有人想到为何会出现如此状况。

  风寒笑遇害,这就等若一个人陡然间被砍了脑袋,风寒笑在西北军的影响力非同小可,他的遇害,对西北军不但是在统帅系统的打击,而且在jīng神上对西北军的打击也是不容小觑。

  没有了统帅,指挥体系紊乱,将士们士气受挫,失去了jīng神领袖,甚至造成西北军凝聚力的崩塌。

  而且西梁铁骑突然发动的袭击,事先毫无征兆,西北军在指挥体系紊乱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做出及时的调整和反应,在面对一支由西梁一等一的名将统帅的庞大骑兵军团时,从一开始,就注定西北军绝非敌手。

  正如朱凌岳所言,西北军可以在短时间内凭借着毅力顽强抵抗,但是在后勤无法及时供应的情况下,想要挡住能征善战的西梁铁骑,无疑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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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虽然向这边运来物资,但是不但数量远远达不到所需,而且抵达的时间也是很不及时。”朱凌岳叹道:“就算是如此,不能及时抵达,但是如果物资一直能够持续供应,西北也未必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可是……河北青天王作乱,江淮天门道动乱,朝廷不可能将所有的物资全都放在西北,直到今时今rì,西北依然缺衣少食。西北的老百姓,被西梁人残杀无数,可是饿死的,却也绝不在少数,饿孚遍地……!”

  薛怀安皱眉道:“朱大人的意思是说,西北流民作乱,是因为缺衣少食的缘故?”

  “这是主要的原因。老百姓没了粮食,也不能等着饿死,又有一些居心叵测之徒从中煽动,那些百姓又懂的什么,有人煽风点火,便为人所用,四处作乱……!”朱凌岳骑在马上,夕阳西下,他的神情看起来却也是忧虑无比:“西北不能继续乱下去,更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之辈祸乱西北。”

  薛怀安叹道:“老将军身体不好,这西北,如今还要靠朱大人多支撑了。”

  “不敢。”朱凌岳忙道:“此番正是要听候老将军差遣,所以下官才前来北原城。”

  “对了,江淮天门道情况如何?”薛怀安问道:“临走之前,朝廷发兵江淮,如今是否已经平定?”

  薛怀安倒是对平定天门道信心十足,帝国在铁与火之中诞生,立国至今,那些被征灭的小国也不乏漏网之鱼,时常发起动乱,但都是很快就被平定。

  此番天门道作乱,声势虽然不小,但是在薛怀安看来,也会像以前一样,很快就被平定下去。

  他不问倒好,这一问,朱凌岳的神情便显得更加凝重,薛怀安一瞧他脸sè,明白几分,皱眉道:“难道……那帮乱匪还没有平定?”

  “部堂大人有所不知,天门道非但没有平定,而且局势越发的严峻。”朱凌岳缓缓道:“就在个把月之前,下官接到消息,天门妖人佯装不低,诱敌深入,扎了一个大口子,官军惨败,折损兵马无数,而且江淮总督柳生魁被刺身亡!”

  “什么?”薛怀安神sè大变,便是一旁的楚欢和轩辕胜才也是赫然失sè。

  朱凌岳肃然道:“消息已经得到确实,江淮道总督柳生魁确实是被刺身亡。”

  “堂堂一道总督,被刺杀而死?”薛怀安震惊道:“他身边的那些人,都是吃白饭的吗?”

  帝国十六道,每一道总督,都是地方大吏,他们身边自然都有专门的保护,想要刺杀总督,谈何容易,非但要有一等一的刺客,而且还要有周密的计划,否则莫说刺杀,便是接近也难。

  “刺客被当场抓住,其实就是柳生魁身边的一名小妾。”朱凌岳叹道:“柳总督喜好风月,这事儿也是众人皆知,那名小妾本是一名歌女,机缘巧合被他看中,收入府中,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事后审问,原来那名小妾本就是天门道暗道中人,柳总督见到她,也是天门妖人jīng心设计好的陷阱……天门妖人竟是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埋下了刺客。”

  “他们……竟如此yīn狠?”

  “柳总督半夜睡着,人头被割下去。”朱凌岳苦笑道:“刺客想要逃离的时候,却恰巧被发现,当时刺客想要自尽,好在柳总督身边也有高手,活捉了刺客,刺客在口中还藏了毒药,本想咬毒自尽,幸亏柳总督身边的人提防了刺客这一招,才没有被她得逞,生生被活捉住。后来还是神衣卫亲自审问,才从刺客嘴中得到了口供。”

  薛怀安心惊胆战,他去年也刚巧娶了一房小妾,此时听闻江淮总督柳生魁是在睡觉的时候被身边小妾割去了脑袋,薛怀安便觉得脖子有些发凉。

  楚欢在旁忍不住问道:“总督大人所说的暗道是什么意思?”

  朱凌岳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之前只晓得天门道善弄妖法,今次才知道,他们并非乌合之众,组织严密,天门道分为六道,这暗道便是六道之一,暗道中人,做的就是暗中刺杀的事儿。”

  “原来如此。”

  薛怀安急问道:“那现在情况如何?”

  “天门道已经在江淮道得势,而且东海道也有天门妖人叛乱,两道大片地区,如今都是落在天门妖人的手中。”朱凌岳神情严峻:“天门道不但蛊惑百姓,而且就连军队也有不少叛入天门道,东南地区,已经大不太平,朝廷的jīng力,如今已经放到东南,雷孤衡雷大将军也在一个月前,赶赴东南。”

  “雷大将军出京了?”

  “正是。”朱凌岳颔首道:“雷大将军调集卫所军,另外还从十二卫军中抽调了左右武卫军、左右麒麟卫四大卫军赶赴东南。”

  薛怀安神sè微微舒缓:“雷大将军既然亲自出马,天门妖人就猖狂不了多久。”

  “天门妖人发自江淮,根基也在东南地区,不过据说其他各道也都有天门妖人流窜蛊惑,朝廷已经传下了圣上的旨意,各道要严加搜查天门妖人,但有抓到天门妖人者,立斩不赦。”朱凌岳一张脸本是俊朗的很,此时眼中却是布满寒光:“据下官所知,西北也有天门妖人踪迹出没,如今西北不稳,流民作乱,下官恐怕背后就有天门妖人的影子,本官可不允许天门妖人在西北兴风作浪。”

  “如今护卫京城之责,由谁担任?”

  “右屯卫勇武将军池公度!”朱凌岳回道,此刻早已经进入城中,“部堂大人,是否先让人安排公主去歇息?”

  “公主?”薛怀安一怔。

  朱凌岳回头看着身后不远处那对姐妹花,“却不知道哪一位是西梁公主?部堂大人,莫非从西梁迎回两名公主?”

  他却是将珍妮丝姐妹当成使团迎娶回来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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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一六章 青州首富



  薛怀安摇了摇头,此时四周都是人,而且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只道:“此事回头再说。”

  朱凌岳何等精明,知道内有隐情,也不多问,楚欢却已经问道:“大人,咱们的公主……!”

  朱凌岳自然知道楚欢意思,笑道:“公主已经在半个月之前就到了,一直在县城之中。”

  楚欢心中清楚,秦国过来的公主,自然是静云公主无疑,心中却是暗想,如果不是西梁出现变故,并没有送来公主,那位小公主肯定是要被送到西梁去。

  如今西梁公主未来,那么大秦的公主自然也不会嫁到西梁去,心中却也是为静云小公主感到庆幸。

  朱凌岳安排在席凤楼接风,自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赴宴,主要是使团的一些官员,至若使团的兵士以及那对双胞胎,朱凌岳倒也是迅速做出了安排。

  使团回国的消息,事先这边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朱凌岳这边也早早做了安排,兵士们自有处,至若这对姐妹花,固然不会与兵士们安排在一起,另外找了一处雅致的地方,暂且安顿。

  北原县城并不大,而且先前一直作为抵抗西梁军的最前线指挥据点,所以城里的人们有许多都已经撤离,并不繁华。

  不过席凤楼确实是县城之中最大的一家酒楼,当一干人来到席凤楼前时,楚欢便已经瞧见在席凤楼前,竟是有数十名士绅以及官员,那些士绅衣着光鲜,而等候的官员,有文官,亦有武将,见到薛怀安一行人过来,这群人急忙迎上前来。

  薛怀安翻身下马来,便见到迎候的人群之中,一名细皮嫩肉的士绅已经率先上前,拱手笑道:“总督大人,使团已经抵达了吗?”

  朱凌岳介绍道:“这位是薛部堂,此行正使,这位是副使楚欢楚大人,这位是轩辕将军!”向薛怀安笑道:“部堂大人,这位是青州士绅高廉,今日的宴会,便是高先生一手筹备。”

  楚欢听到这个名字,似曾相识,竟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高廉已经笑呵呵道:“粗鄙小民高廉,见过部堂大人,见过楚大人,见过轩辕将军!”他说一人名字,便拱手一揖,看上去倒也是颇为谦恭“爱上看书,无弹窗,无广告小说网”。

  薛怀安抚须笑着点头,他毕竟是老经事故之人,这种场合看事儿是大有分寸,这高廉自称粗鄙小民,似乎并无官身,但是薛怀安毕竟是有眼力的人,自己是堂堂礼部尚书,而且是使团正使,这次接风宴,朱凌岳却是让这一名士绅具体操办,这高廉想必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楚欢神色淡定,但是脑中却在飞转,很快竟是陡然想起,这高廉还真是早有耳闻。

  记得出使之前,余麾下大将窦波因为一事遭受牵连,余不屈挥泪斩窦波,此事楚欢可是记忆犹新。

  那件事情,对楚欢的触动很大。

  窦波是因为入关函遭受牵连,而入关函的出现,则是因为军种粮食短缺,窦波利用入关函获得银子,从而以银子购粮,以解将士的饥饿。

  窦波触犯军法,本是情有可原,可是余不屈治军森严,而且西北军中派系分明,窦波是余不屈的心腹爱将,也恰恰是这个原因,余不屈反要严格执行军规

  余不屈在西北,麾下的将士泾渭分明地分为两大派系,一派是余不屈从关内带过来的兵马,这些兵马大都是余不屈从各地卫所军调遣过来,许多的将领都是余不屈的旧部,而另一派,则是原驻西北隶属于风寒笑麾下的西北军。

  余不屈想要令出如山,让西北军听从号令,自然要奖惩分明,即使窦波触犯军法事出有因,但毕竟是盗用大将军之名,此乃大罪,按军法自然当斩,余不屈若是庇护窦波,从轻发落,西北军自然心中不甘,而余不屈的权威也将一落千丈。

  楚欢记得清楚,窦波想出以入关函为由获得银子,起因便是因为这名叫做高廉的青州士绅。

  据说此人在青州是一等一的豪富,良田数千倾,财产无数,而且修有粮仓,囤积粮食,当西北将士忍饥挨饿之时,这位高先生粮仓里的粮食几乎都要腐烂,他为了将自己的大批财富转移至关内,想要买通余不屈麾下的窦波之人,目的便是想要余不屈网开一面,放他入关。

  窦波虽然拒绝了高廉的贿赂,但是却也由此想出了入关函这一招,而窦波最终被斩,起因就是高廉。

  楚欢甚至还记得,使团出西谷关进入关西地区之时,恰巧在西谷关碰上了入关的高氏族人,而高廉的父亲高老太爷更是被自己生生地挡在关外,不许入关,如此说来,自己倒与这位高廉高先生有了仇怨。

  这高廉却似乎忘记了这一茬,向楚欢行礼之时,依然是恭敬有加,脸上带笑。

  不过越是如此,楚欢反倒觉得此人越是虚伪,敲他细皮嫩肉的模样,自然也是娇生惯养,过着极其奢侈的生活。

  众人一套寒暄见礼,朱凌岳等人便将薛怀安等人迎入了席凤楼。

  席凤楼今日自然没有别的客人,上下两层都已经包圆,第一层与第二层之间,开着天井,上面一圈坐席,上下可以互通。

  在席凤楼内,早已经安排了数十座宴席,朱凌岳请了薛怀安和楚欢以及轩辕胜才三人在正席入座,而使团其他官员,也都是各有安排座位。

  席凤楼为了此次接风宴,显然也是好好地坐了一番准备,在这小县城,这家酒楼之中却也是布置的雅致无比,无论桌椅装饰,都是颇为讲究,众人纷纷落座,在座众人,除了朝廷的文官武将,倒是士绅众多,其间还有不少在西北很有名望的文人骚客。

  高廉虽然没有官身,但是在西北显然颇有地位,竟是在主座陪着,而且就坐在楚欢对面,楚欢见他衣着光鲜,一只手上,甚至带着金镯子,而且一根手指还戴着一颗祖母绿戒指,一瞧上去,便知道财力雄厚。

  朱凌岳一声令下,酒宴便即开始,酒菜如流水般送到桌子上,楚欢瞧上来的酒菜,鸡鸭鱼肉自不消说,而且有诸多精美食物,无论色香,都是极其讲究,便是那酒水,斟入酒杯之中,立时散发着醉人的芬香,薛怀安等人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喝着西梁人的马奶酒,十分的不适应,此时闻到这种芬芳美酒,便觉得口中发干。

  薛怀安显然也想不到今日的接风宴竟有如此排场,虽然是事先有过通知,但是在短短时间之内准备如此丰盛的接风宴,却也着实不简单,端着杯子,率先起身,他这一起身,席凤楼上下数百号人也全都起身来,见薛怀安已经端起酒杯,众人也纷纷端杯,却听得薛怀安道:“此番受圣上旨意,出使西梁,蒙圣上之恩,倒也是功德圆满。西梁人仓皇而退,我大秦西北自此便进入太平之时,此乃圣上之睿智英明,本官提议,我等为沐天恩,同敬圣上!”转向京城所在的东南方向,双手奉杯,高举过顶,众人急忙跟着转向东南,也都将酒杯高举过顶,见到薛怀安率先饮下,俱都一饮而尽。

  高廉又十分殷勤地为薛怀安甄满酒,薛怀安也不坐下,再次举杯:“余老将军今日不在,不能当面相敬。西梁铁骑侵我大秦,我大秦将士英勇厮杀,悲壮惨烈,余老将军、朱总督以及西北的军民,同仇敌忾,万众一心,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终将异寇赶出家园,这一杯,敬余老将军,敬朱总督,敬西北军民,也敬在座诸位!”

  朱凌岳忙道:“部堂大人过誉了,余老将军功劳盖世,西北将士三军用命,西北士绅百姓更是万众一心,下官只是做了该做的,实在谈不上功劳。”

  高廉笑道:“朱总督过谦了。余老将军自然是功不可没,可是朱总督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若不是朱总督,西北只怕早就沦陷,朱总督对西北之恩,西北百万百姓,那是绝对不敢忘记的。”

  薛怀安率先一饮而尽,众人也都是饮尽杯中酒。

  “这最后一杯,要感谢在座的诸位不辞辛劳,在此迎候使团。”薛怀安笑道:“故国多月,使团上下,深以故国为念,今日能与诸位同庆大秦之胜利,心中甚是喜悦。”向高廉笑道:“高先生破费,本官却是惭愧了。”

  高廉躬着身子笑道:“部堂大人,今日的酒宴,乃是众多士绅为了迎候使团凯旋,略表心意,寒酸粗鄙,还望部堂大人不要见笑。”

  楚欢心中却已经笑了,入关之后,萧条败落,饿殍遍野,所见百姓,衣衫娄烂,骨瘦如柴,此处却是大鱼大肉,美酒美食堆满了桌子,如果这也算是粗鄙寒酸,楚欢实在难以想象如果不粗鄙寒酸,会是怎样一个样子。

  三杯酒下,众人落座,朱凌岳已经笑着向薛怀安道:“部堂大人,高先生虽然并非官身,但是忧国忧民之心不弱,此番前来甲州,那是带了北山道众多豪绅前来,他们来的目的,不为别的,是想为西北的重建出一番力气。”

  “哦?”薛怀安笑道:“高先生不忘报国,真是令本官欣慰。这西北,朝廷还是要靠诸位多多帮助,一起重建太平家园。”

  高廉笑道:“草民虽然无才无德,但也是大秦子民,国家遭此大难,我等又岂能冷眼旁观?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想着我大秦国富民强,更是想着西北早日走出苦难,草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为西北的重建送上自己的微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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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一七章 免费午餐从未有

  薛怀安点头笑道:“如果西北上下,都是高先生这样的报国之心,何愁西北不太平?”

  高廉叹道:“部堂大人,今日得见,是咱们的福分。其实……!”说到这里,却突然顿住,脸上满是为难且无奈之色。

  薛怀安问道:“高先生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高廉苦笑道:“部堂大人,在座诸位都是一心报国之辈,我们也都是卯足了劲,想要为西北重建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可是有些人对我们却是多有误会……!”

  “高先生何出此言?”

  高廉道:“不瞒部堂大人,当初不少人对我们颇有微词。草民家中确实修有粮仓,那里的人们都知道,一旦遇到灾荒之年,草民也是尽心救灾,从来不小气。我高家在青州已经延续了数代人,都是兢兢业业,这才积攒些家财,家里的一砖一瓦,甚至是一颗米,都是我高家用几代人用血汗换来的。”

  薛怀安微微颔首。

  自古至今,每朝每代都是少不了这些士绅乡宦,他们看起来不起眼,却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势力,几乎遍及帝国的各行各业,操控把持。

  帝国的根基是百姓,但是联系朝廷与百姓之间的枢纽,便是这些地方士绅,朝廷的命令想要传达到各州各府各地实施,没有这些乡绅,几乎难以实施下去。

  想要成为一地士绅,当然不可能异军突起,在当地建立势力人脉,拥有庞大的财富和影响力,自然是需要数代人的累积,能够成为一地乡绅,几乎都是居住当地年头极久。

  “可是却有人说,打仗的时候,咱们这些地方士绅只想着自己,自私自利,守着家当粮食,不支援军队。”高廉长叹一声,苦笑道:“甚至还有人说,咱们是靠了朝廷才有今日,当帝国有难之时,咱们这些人却根本不顾帝国的死活,部堂大人,这些话,每一个字,就像一根针,刺穿了我们的心,让我们心疼啊。”

  他此言一出,四周顿时便有不少鲜衣锦带的士绅豪贾们摇头叹息,瞧他们的表情,就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高廉继续道:“可是他们那些人哪里知道,我们这般做,正是全心全意为了帝国“爱上看书,无弹窗,无广告小说网”。草民敢问大人一句,如今西北重建,首要的事情,便是恢复百业,士农工商,其中最为重要的又是百姓们赖以生存的,便是农业,田地荒芜,满目苍廖,不种粮食,吃什么?草民敢问,朝廷会不会运来大批的粮种,足以让西北百姓重新耕种?”

  此时所有人都瞧着薛怀安。

  薛怀安皱起眉头,他当然清楚,战后重建,首要的就是要恢复生产,民以食为天,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就是要让荒芜农田重新耕种,可是要耕种农田,除了耕种的工具,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足够的粮种。

  如今西北百姓莫说粮种,便是口粮也无法供应。

  至若朝廷,薛怀安可不觉得能够有粮种支援西北。

  帝国的,已经有一半已经空荡荡,河北青作乱,各道流匪肆虐,百姓逃离,粮食收成直线下降,朝廷手里的粮食,不但要用于平定青天王,如今还多了声势更为浩大的,薛怀安虽然不清楚户部具体的情况,但是心中也清楚,西北要重建,本就是困难无比的事情,朝廷恐怕很难有过多的精力来理会西北的重建 www.23kanshu.com/view-5/

  但是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薛怀安只能保持平静道:“朝廷总会想办法的。”

  “部堂大人,朝廷有朝廷的难处,我们都是能够理解。”高廉大义凛然道:“咱们这些人,一早就想到朝廷的难处,所以当初才会守住粮食,我门仓里的粮食,绝不是为了留在那里发霉生虫,我们是为了留下粮种啊!”

  薛怀安双眉一展。

  楚欢见到高廉大义凛然的样子,又听他慷慨陈词,倒是心中大为疑惑,按照高廉话中的意思,倒似乎是想着将仓里的粮食拿出来当做粮种,只是楚欢却并不相信,这些人当真舍得将粮食贡献出来?

  如今在西北,粒米粒金,珍贵无比,这些士绅豪贾将价比黄金的粮食贡献出来,确实是让人难以想象,楚欢总感觉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薛怀安此时却是饶有兴趣问道:“高先生的意思,你们愿意将粮食拿出来当做粮种?”

  “正是如此。”高廉点头道。

  薛怀安扫视四周,问道:“诸位也都是高先生这样的想法?”

  众人纷纷道:“部堂大人,咱们这次来,本就是要与余老将军此事,只是老将军身体欠佳,我们才想着与大人商谈此事。”

  朱凌岳笑道:“部堂大人,高先生他们确实是因此而来,下官不敢妄自做主,老将军身体又不好,此事本想缓一缓,看看朝廷的意思,恰好部堂大人凯旋而归,下官本想回头再与部堂大人禀报,只是高先生心情着急,今日却在酒宴上谈起此事。”向高廉道:“高先生,今日是接风宴,部堂大人一行风尘仆仆,这些事情,还是回头再说。”

  高廉立刻显出惶恐之色,躬身道:“部堂大人,是草民鲁莽,还请大人降罪!”

  薛怀安摆手笑道:“这是国家大事,你们心忧国事,为国分忧,应当奖赏,怎会有罪?”向朱凌岳道:“总督大人,高先生他们如果真有这样的心思,那可是大大的好事啊。西北如果生产得不到恢复,粮食没有着落,接下来数年之内,西北都将陷入饥荒之中。”向高廉道:“此事我返京之后,会向圣上禀明,只是……高先生的粮价,应该不会太高吧?”

  “粮价?”高廉一怔。

  薛怀安笑道:“高先生与诸位总不会将粮食白白送出来吧?”

  薛怀安当然也不相信这些乡绅豪贾会无偿地奉献粮种。

  他毕竟也是久经市面之人,这些乡绅豪贾能将粮食卖出来当做粮种,就已经很不错,薛怀安可没指望这些人会白白送出粮食,却不取回报。

  高廉闻言,已经笑道:“部堂大人所言正是,我们的粮食,不需要朝廷一两银子!”

  薛怀安这次还真是错愕了,便是楚欢,也觉得匪夷所思。

  薛怀安是礼部尚书,朝廷重臣,而且此时是在数百人的宴席上,高廉当然没有胆子开玩笑,但是他这话,却也未免匪夷所思。

  难道这些士绅豪贾,真的一个个都是活菩萨转世,来解救苍生?

  若说有三两个这样的人物出来,已经是让人惊讶,可是济济一堂,这里的士绅那可是不在少数,如果真的都是活菩萨,真菩萨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薛怀安怔了一下,终于道:“高先生,本官平时也喜欢说笑几句,可是……这事关国事,可容不得半句玩笑!”

  “草民怎敢拿国事开玩笑。”高廉急忙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也是在座诸位商量的结果,绝不敢有丝毫的玩笑。”

  “好!”薛怀安立时拍手,“高先生,你们对帝国的忠诚,本官已经清楚,圣上如果知道,定会大大的奖赏你们。”端起酒杯,“来,诸位,本官为你们的一片赤诚,敬诸位一杯!”他此时心中还真是有些兴奋,西梁出使,虽然没有娶回西梁公主,但是该做的事情也差不多完成,本就是功劳不小,如果此番顺路又解决了西北恢复生产的问题,即使在此事上算不得首功,可是终究参与进来,自己的功劳也多少有一份,带着双份功劳回京,必定是大为风光的事情。

  高廉忙起身来,道:“部堂大人,草民的话还没有说完!”

  楚欢心中冷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样简单。

  薛怀安本来还兴致勃勃,听高廉这般说,顿时冷静下来,笑道:“你继续说!”

  高廉没有直接说下去,而是瞧着朱凌岳。

  朱凌岳咳嗽一声,这才向薛怀安笑道:“部堂大人,高先生的意思,他们也都是大户人家,家眷众多,而且还有家仆佣工,都是要吃饭的。”

  薛怀安道:“朱总督,有什么话,开诚布公说来。”

  “是这样的,他们的意思,愿意拿出粮食作为粮种,而且可以让百姓耕种。”朱凌岳含笑道:“只是他们有个要求,出多少粮,租多少地!”

  薛怀安一时还没听懂,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西北经过战乱,特别是西关道,处处荒芜,各州更是被烧杀劫掠一空。”朱凌岳叹道:“高先生他们想出一个法子,他们愿意提供粮种在西关道耕种,而且不需要朝廷一两银子,他们只希望等到粮食丰收之后,获得一部分收成。”

  薛怀安毕竟也是有头脑的人,明白过来,看向高廉,问道:“高先生是这个意思?”

  高廉道:“一切还凭部堂大人做主。我们是有粮出粮,出的粮多,耕种的土地也就多,等到丰收之后,除了缴纳朝廷赋税之外,剩下的粮食,我们愿意负担耕种百姓的生活,让他们丰衣足食,绝不会让西北出现饥荒之像。”

  薛怀安轻抚长须,神情淡定,道:“本官明白了,高先生和在座诸位,是准备收租收到西关道来,不知本官所言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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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5八章 别有居心

  高廉一怔之后,立刻陪笑道:“大人误会了,我们也并非是为了收租,而是为了来年继续储存粮种。”

  薛怀安哈哈笑道:“高先生很会说话啊。”

  “部堂大人谬赞了。”高廉忙道:“草民是最不善言辞的,若是有失礼胡言之处,还请部堂大人降罪。”

  薛怀安靠在椅子上,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高廉身上,问道:“高先生和诸位愿意拿出库存的粮食作为粮种,在荒芜的西关道土地上耕种,这倒也是不是不可能。不过你们也清楚,西关道的土地,不少也都是有主之地,他们会同意你们进入西关道?”

  西北三道,天山、北山、西关三道,共有九州之地,其中西关道面积最大,下辖四州之地,分别是甲州、越州、贺州、金州。

  西梁人攻入西北,实际上真正遭受大肆破坏的,乃是西关道,西关四州,越州、贺州、金州都是被完全占领,而甲州亦有大半地区备战。

  西梁攻入秦境,算得上是一场闪电战,进军速度惊人,虽然西关的百姓有不少撤离,但是却有许多人还是来不及撤退,即使有及时撤走的,货物家财却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带走。

  特别是西关道各州的士绅豪贾,他们在各州都是有着自己的资财,西梁人猛然攻来,许多士绅豪贾根本无法将自己的资财转移,大都是落入了西梁人的手中,只有极少数的士绅豪股,带着有限的财物撤走,大部分的士绅豪股,家财一空,甚至连xing命也丢了下去。

  高廉是北山道士绅豪贾的代表,实际上今ri宴会上,前来参加宴会的,主要就是北山和天山两道的士绅豪贾代表。

  西关道地方门阀阶层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天山、北山两道的地方门阀自然是看到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虽说西北地方门阀比之关内以及关东门阀的凝聚力要强上不少,一旦遭受外来势力的侵扰便会团结在一起,但是这并不表明西北门阀之间便没有矛盾。

  实际上在西北三道,西关道地方门阀一直都是实力最强,在大战发生之前,西关道一直都是西北的经济政治中心。

  如果没有这场大战,北山和天山的地方门阀自然不会对西关有什么妄念,可是在这次大战之中,西关道的地方门阀遭受到了毁灭xing的打击,北山和天山自然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遇,联合起来,迅速地将势力发展到西关道土地上。

  楚欢对地方门阀了解的不多,在他看来,只以为这是高廉这帮人想要趁机牟利,但是薛怀安心中却是一清二楚,知道此事可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出粮收租,这是天山和北山两地门阀准备大举趁机大举渗透西关道。

  旁边已经有人说话道:“部堂大人,西关道如今百废待兴,如果西关道的士绅们能够拿出粮种来,我们自然会以他们为先。如果他们拿不出粮种,朝廷自然也不会任由西关道的田地荒芜。”

  “是啊,部堂大人,土地不耕种,就没有粮食收成,没了粮食,西北上下又吃什么?”旁边立刻有士绅附和道:“这老百姓填不饱肚子,只怕是要闹出祸事的。”

  四下里顿时一片sāo动。

  薛怀安皱起眉头,他本以为这场宴会当真是为了给自己接风,此时却忽然明白过来,这些士绅门阀花了银子置办这场接风宴,还真是没安什么好心。

  朱凌岳瞧见薛怀安脸sè不好,抬起手,示意众人静下来,这群士绅对朱凌岳还真是很给面子,朱凌岳双手一抬,众人很快就静了下来。

  楚欢看在眼中,心中却是明白,这朱凌岳一方总督,在西北的影响力确实不低。

  薛怀安靠在椅子上,凝视高廉,倒也保持了淡定之sè,含笑问道:“高先生,你刚才说的我还没有听清楚,你说粮食收成之后,怎样一个安排?”

  高廉立刻道:“部堂大人,我们是这样想的。草民如果能够拿出五十亩地的粮种,那么就可在西关道租种五十亩荒地,除了应缴纳的赋税之外,我们会雇佣缺衣少食的农民,让他们耕种我们的土地,我们会保证他们衣食无忧,安心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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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一人道:“部堂大人,西北的境况你也看见了,想要恢复过来,并非朝夕之间的事情。如今已经入秋,今年的收成,那是指望不上了,要到来年才能耕种,所以我们还希望朝廷能够免除西北三年赋税,三年之后,西北会尽心上缴赋税。”

  薛怀安又问道:“那你们准备租种多久?”

  “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恢复西北的生产,如果朝廷能够供给粮种,我们便不再租种。”高廉道:“当然,如果西关道的士绅能够提供粮种,我们也可以退出西关道,将土地让给他们。”

  楚欢闻言,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这当然是嘲讽的笑容。

  他便是在不懂,此时也明白高廉这句话乃是大大的陷阱。

  按照高廉所言,北山、天山两道士绅门阀提供粮种,进入西关道,名义上是租种土地,实际上就是趁机掠夺西关的土地。

  他们声称朝廷如果发下粮种,便会中止租种,但是要朝廷提供粮种,那又是何等的困难。

  这当然不是朝廷不愿意提供粮种,而是在目前的形势下,朝廷只怕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朝廷的国策,当然是先关内再关外,楚欢身在户部,对于国家的财政其实也是颇有几分了解,如今国库空虚,钱粮都是严重缺乏,因何造成这样的状况楚欢心中明白,不愿意多想,但是这种境况的结果,必然导致帝国将无法应付国内发生的诸多变故。

  西关道数州荒芜,钱粮被西梁人劫掠一空,想要恢复西关道的农业生产,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当然是空前的庞大。

  人力倒是并不担心,只要给老百姓吃饱肚子的希望,他们可以任劳任怨,甚至能够忍受各种压迫。

  但是物力方面,以帝国目前的状况,肯定是无法提供。

  大批的生产工具,数目庞大的粮种,对于国库空虚的帝国来说,直接由帝国提供这些物资,已经是极为不现实的事情。

  至若高廉所说如果西关道的士绅豪贾能够提供粮种,他们也可以退出西关道,这当然更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话。

  不可否认,西关道士绅门阀虽然遭受了毁灭xing的打击,但也并不是说再没有西关道门阀的存在,这场大难之中,终究还是存留了一些门阀。

  但是十之存一二的西关道门阀,早已经没有了战前的雄厚实力,所剩无几的西关道门阀,也必将遭受北山、天山两道门阀的联合打压。

  他们当然不可能让西关道门阀东山再起,更不可能让西关道门阀积有粮种,以图东山再起。

  楚欢明白这个道理,他更明白,西北门阀,实际上就是趁着国难当头,朝廷最为虚弱的时候,趁火打劫。

  如果朝廷真的接受了西北门阀这样的要求,那么天山、北山两道门阀很快就会吞并西关,而且他们以租地为名义得到西关道土地之后,实际上就是变相占有,对于这些人来说,吞进肚子里的东西,想要他们吐出来,那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薛怀安一开始还以为是桩天大的好事,还以为天上有一块大馅饼落在自己头上,给与自己立功的机会,谁知道搞到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当然知道这种事情乃是一等一的大事,涉及到西北重建、涉及到地方门阀的利益,涉及到门阀之间的争斗,他当然不愿意卷入这场纷争之中,抚须笑道:“本官年纪大了,脑子有些糊涂,这事儿看来还是要向朝廷禀明,到底怎样处置,还要圣上下肢。”

  “自然自然。”高廉含笑道:“我等也是希望部堂大人能够在圣上面前谏言,为了西北重建,我等愿意尽心竭力为朝廷效命。”

  朱凌岳终于咳嗽两声,道:“高先生,诸位,本官不得不说两句,你们今ri可是主次颠倒了。西北重建当然是大事,但是今ri的接风宴,可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部堂大人带着使团一路奔波,辛苦劳顿,咱们今ri不谈他事,只要为部堂大人一行接风洗尘。”

  高廉立刻告罪,第一个起身来,双手端着杯子,躬着身子向薛怀安谦恭道:“部堂大人,西梁人狼狈而退,我西北重得太平,这一切都是因为使团千里迢迢远赴西梁,如果不是部堂大人和使团上下,西北如今恐怕还是狼烟滚滚,我西北上下,感激部堂大人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便在此时,却听得旁边一声冷哼。

  这一声冷哼看起来是故意而为之,似乎就是想让人听见,只是这一声冷哼显得很不协调,听到这声冷哼之人都瞧过去,却见到就在正桌隔壁的一张桌子上,一名身着甲胄的武将正端着杯子自顾自饮,脸上满是怪异之sè,那一声冷哼,正是此人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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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5九章 酒疯

  楚欢冷眼旁观,见那人五大三粗,皮肤黝黑,满脸横肉,手中的酒杯竟是比一般人要大上不少,在他手边,短短时间,竟然已经有了数只东倒西歪的酒壶,看来方才这边谈话之间,这名武将已经一声不吭地饮了不少酒。

  朱凌岳微微皱眉,高廉怔了一下,但如此场合,这一声冷哼虽然明显充斥着不屑,不过却也无人去理会。

  朱凌岳也已经端起酒杯,起身道:“诸位,部堂大人劳苦功高,今ri能在北原城驻息额,亦是我等之荣幸,诸位共同举杯,同敬部堂大人一杯。”

  众人再次纷纷站起,薛怀安端杯而起,含笑正要说话,猛听得“哇”的一声,隔壁桌子那名武将竟是突然间呕吐出来。

  他这一吐,只朝着桌子上吐过去,脏污顿时全都喷在桌上的佳肴之上,桌上的众人都是霍然变sè,忙不迭地站起来,散开过去。

  四下里的众人也都是变了眼sè,一个个目瞪口呆。

  那武将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左右瞧了瞧,一脸醉态,咧嘴一笑,看着从桌子上起身散开的众人,笑道:“都是嫌我脏?nǎinǎi的,没有老子和弟兄们浴血.拼杀,你们吃的就是这东西。”

  朱凌岳缓缓放下酒杯,沉声道:“东方信。你干什么?”

  武将东方信听到朱凌岳声音,转过身来,醉醺醺看着朱凌岳,咧嘴笑道:“啊,总督大人,末将……末将不胜酒力……!”

  “不胜酒力,那就不要喝了!”朱凌岳沉着脸,“来人,先扶东方统制下去歇息!”

  便有两名参加宴会的将领上前来,要扶东方信下去。

  东方信一把推开这二人,皱眉道:“总督大人,为什么赶末将走?末将……末将要留下来饮酒!”

  “你不是不胜酒力吗?”朱凌岳冷着脸:“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不胜酒力也要喝。”东方信摇摇晃晃,伸手拎起一只酒壶:“末将已经好久没有喝得这么痛快,那次西梁人一刀砍过来,只差那么一寸就要了我的命,我当时……当时就想,要是能够喝口酒再死,那就死得其所了。”他摇晃着走到桌子边上,咧嘴笑道:“还好没死,今天好不容易借着使团的光,在这里喝几杯,总督大人不能赶我走……!”

  高廉笑眯眯过去,扶着东方信:“统制大人,没人赶你走,今ri什么都缺,就是美酒不缺,统制大人想要喝多少,咱们就有多少。”

  东方信却根本不给高廉面子,一把推开,皱眉问道:“你是谁?”

  高廉尴尬笑道:“草民高廉!”

  东方信睁着铜铃般的牛眼,盯着高廉:“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

  “你要敬酒,你要敬薛部堂酒……!”东方信摇晃着身体,“你为何要敬他酒?”

  薛怀安皱起眉头,朱凌岳更是厉声道:“东方信,你醉了,退下去。”

  东方信摇头道:“末将不退,末将……末将就问他一句话,他为何要敬部堂大人酒?”

  高廉勉强笑道:“薛部堂领着使团,不辞辛劳,远赴西梁,让我西北太平无事,这……这自然要敬部堂大人,以表我西北上下感恩之心。”

  “哦?”东方信哈哈笑道:“我明白了,你是说……你是说部堂大人出使了一趟西梁,西梁人就狼狈而退,是不是这个道理?”

  高廉尴尬道:“这个……!”

  “原来西梁人是薛部堂的使团打退的,我东方信今天才知道……!”东方信大声道:“原来……原来西北数万将士都是白死了,他们……他们都不知道,只要朝廷派出使团,就能击退西梁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众人闻言,都是变sè。

  薛怀安亦是脸sè难看,他一开始还不明白这东方信缘何发酒疯,只是越听越不对劲,听到这里,却听出东方信的话锋中充满了嘲讽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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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东方信一声冷哼,薛怀安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时候却已经明白过来。

  东方信摇晃着走到桌边,一只手竟是搭在了楚欢的肩膀上,酒气熏天,咧嘴笑道:“你就是……你就是楚副使吧?恭喜你,你……你这次回京,一定会得到大大的封赏……听说你这官当的好,进京没几个月,就进了户部,还封了子爵……这次又做了使团的副使,你们使团打退了西梁人,楚副使居功至伟,回京之后,是不是又要封侯啊?”

  楚欢脸上没有恼意,甚至带着一丝微笑,抬起手,将东方信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拿起,然后放开,随后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肩头,就像肩头粘上了灰尘,很随意地拂去灰尘一般。

  东方信一怔,眉头锁起来,再一次将手搭在楚欢的肩头,问道:“楚副使,莫非你的肩膀碰不得?”

  楚欢笑道:“东方统制醉了!”再次探手,要将东方信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拿下去,孰知他的手尚未碰到东方信,东方信手腕子一扭,却已经来扣楚欢的手腕子。

  楚欢反应速度却是极快,东方信手腕子翻转之时,楚欢的手腕子也瞬间翻转,东方信没能扣住楚欢的手,楚欢却已经结结实实扣住了东方信的手,一只手指不动声sè按住了东方信的脉门,起身来,笑道:“东方统制,要不要我送你出门?”

  东方信心中有些吃惊,楚欢看起来貌不惊人,但是手上的功夫却出乎他的意料,此时被楚欢扣住手腕子,想用力挣脱,可是楚欢的手却如同铁箍一样,他一抽,竟是没能抽出来。

  轩辕胜才坐在楚欢邻座,此时也是恰到好处地起身来,一只手探出,抓住了东方信另一只手,似笑非笑向楚欢道:“要送东方统制出门,何劳大人,末将来送他出去!”

  东方信两只手顿时都被扣住,而且这两人都是不约而同地掐住了他的脉门。

  东方信脸上已经变sè,朱凌岳却已经沉声道:“来人,拉他下去!”

  旁边那两名武将再次上来,楚欢和轩辕胜才互视一眼,不动声sè中,已经将东方信双手交给了两名武将,两名武将拉着东方信手臂,便要下去。

  东方信兀自接着酒意大声道:“拼死拼活,莫说加官进爵,连吃喝都成问题,反倒是有些人,仗着混迹京城,背后有靠山,放个屁也是功劳……老子就是不服……!”他大叫声中,两名武将已经连拉带拽将他拉出了席凤楼。

  这东方信这样一闹,席凤楼众人都是尴尬无比,朱凌岳已经招手叫过一人,道:“你去看着他,等他醒了之后,立刻给他四十军棍,再让他给楚大人道歉!”

  楚欢笑着摆手道:“不必不必,东方统制也不过是多喝了几杯而已,他的话,我们都不会放在心上。”

  朱凌岳微微颔首,向薛怀安道:“部堂大人,东方信是禁卫军统制,西梁人打过来之后,下官领着他上前线,他的两个兄弟都是战死沙场,心中难免悲痛,最近又是整ri饮酒,脑子都变得糊涂了,还望部堂大人宽恕他。”

  薛怀安叹道:“也是jing忠报国的勇士,本官又怎会怪他?”

  楚欢脸上带着淡定的笑容,心中却是冷笑,这东方信看起来确实多喝了几杯,但是绝对没有到不分轻重的地步。

  东方信无疑是借着酒劲发酒疯,他话里行家,实际上就是嘲讽使团根本没有任何功劳,西梁人撤退,无非是因战之功而已。

  高廉此时也打圆场笑道:“楚大人的名声,草民也是听过的。听说楚大人出自云山府,曾经更是文花夺魁,在云山府传扬一时,今ri借此机会,楚大人不妨做几首诗词,也让大家开开眼界,不知楚大人意下如何?”

  楚欢含笑看着高廉,问道:“高先生是想让本官给你献艺吗?”

  高廉一怔,眯起眼睛,道:“不敢不敢。只是听闻楚大人乃是一代才子,今ri得见,想要请楚大人一展所长而已!”

  楚欢笑眯眯道:“高先生只怕是听错了。其实本官诗词歌赋是不成的,倒是喜欢玩刀子,如果高先生愿意的话,本官倒是愿意陪你舞刀弄枪,你看如何?”

  高廉眼角跳了几跳,皮笑肉不笑:“不敢不敢,若真是与楚大人舞刀弄枪,楚大人一刀下来,高某闪躲不及,恐怕要被劈成两半了。”

  旁边众人顿时都笑起来。

  楚欢微笑道:“那倒不是没有可能。”

  楚欢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高廉当然听出楚欢话中的生冷之意,尴尬笑着,心中却也是冷笑。

  席凤楼的酒宴持续的时间其实也不算很长,薛怀安年纪大了,而且刚到北原城,所以酒过三巡,便即散去,前往住处之时,朱凌岳陪着薛怀安在马车上,而楚欢则与轩辕胜才骑马并行。

  “这位朱总督,似乎与西北门阀的关系不错。”轩辕胜才望着前面粼粼而行的马车,向楚欢轻声道:“我瞧那些人都给他面子。”

  楚欢笑道:“朱总督如今恐怕也成了整个西北的英雄,西北最为危难的时候,是这位朱总督领兵挡住了西梁人……!”

  “不过他手下那位东方统制,似乎比这位朱总督更着急。”轩辕胜才嘴角浮起冷笑:“他倒似乎害怕使团夺了他们的功劳,他借酒装疯,冒犯副使,其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在座的那些人都知道,西梁人撤兵,是因为他们之故,是因为他们的总督大人!”他抬头望了望夜空,然后看向前方的马车,喃喃自语:“这西北,以后真是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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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6零章 西北之难

  薛怀安靠在车厢之内,眼睛半眯着,颇有些困倦,但却还是强打着精神,看着对面的朱凌岳,轻声问道:“朱总督,高廉的话,你觉得如何?”

  “大人是指粮种一事?”

  “正是!”这马车外面看起来并不如何起眼,但是里面却很舒服,靠在软软的车厢内,薛怀安将自己的双腿微微伸直:“你当然明白,他们的目的,归根结底,是以粮换地!全文字手打

  “下官明白。”朱凌岳苦笑道:“部堂大人,常言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想要重建西北,就好比是要做顿饭,没有米粮,无米下炊,西北重建根本无从谈起。”他抬手抚了抚自己颔下黑须,“想要重建西北,当务之急,就是要稳定民心,让老百姓不至于四处流窜,想要让他们安分守己,首要的事情,便是要让他们填饱肚子。”

  薛怀安微微颔首,道:“朱总督的意思,本官是明白的。只是这些地方门阀,本就已经很有实力,如果此番真的以粮占地,实力将会更加膨胀,朱总督,这个问题,你可曾想过?”坐正身体,肃然道:“一块蛋糕,十个人分着吃,每人只有一小部分,不足为虑,但是如果一块蛋糕分着吃,就能吃饱,吃饱的人……有时候就会很危险。”看

  “大人是说担心这些地方门阀趁机做大?”

  薛怀安叹道:“别人不知,朱总督你应该知道,我大秦立国二十载,这西北固然是帝国的一部分,但却也是朝廷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地方。当初天下诸国纷争,西北之地,最是彪悍,风寒笑虽然攻灭了西北诸国,但是各国却还是有余孽未尽,隐藏在民间,他们可是没有一日不想着与朝廷作对,以图东山再起。”抚须道:“风寒笑活着,西北上下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西北三道门阀也一直处于互相制衡的态势,维持着西北的稳定。但是如今风寒笑死了,西关道门阀又遭受重创,压在西北上面的石头没了,门阀之间的制衡态势也已经被破坏,如果真的让高廉他们趁机进入西关道,只怕要生出变故来。”

  朱凌岳神情凝重道:“部堂大人,下官斗胆说一句,西北变故已经生起,如今我们已经不是提防变故,而是要镇灭变故。”

  “哦?”

  “下官之前已经向大人禀报,西北各道流民作乱,目前看起来还只是一股股小规模民匪,但是下官却担心,如果朝廷不能迅速想出举措,用以安抚西北民心,那么这一股股小规模民匪,很快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最后将会无法收拾。”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下官说一句掉脑袋的话,已经灭亡的前朝,一开始不也正是因为小股流民作乱,却不能安抚,这才导致后来天下大乱吗?”

  薛怀安点头道:“不错。”

  “前朝当然不能与我大秦相提并论。”朱凌岳道:“但是民患历朝历代都是不可掉以轻心。朝廷无法安抚,他们忍饥挨饿,只能四处流窜,那些之辈,也定会趁此机会大肆蛊惑……如今西北流匪作乱,便是如此。下官如今最担心的,便是朝廷无法安抚西北难民,会让西北的骚乱越闹越大!”

  薛怀安道:“朝廷自然会想法子的,或许圣上已经在想办法。西北的局势,朱总督还是要稳住,咱们手中毕竟还有军队。”

  “大人,正也是下官的担心的。”朱凌岳苦笑道:“西北军是帝国的军队,忠于圣上,这自然没错,但是大人千万莫忘记,西北军大部分将士,那也都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那些难民之中,就有他们的父母……!”压低声音:“就在数日之前,军中有一小批人造谣生事,意图兵变,也幸好下官提前得到消息,秘密将之处理……下官只担心这不是最后一次……!”

  薛怀安陡然色变,失声道:“你是说……西北军兵变?”

  “确实如此。”朱凌岳神情凝重:“此事事关重大,老将军还在养病,下官连老将军那边也没有敢禀报。这一次兵变,下官提前得到消息,算是妥善处理,可是下一次兵变下官是否还能提前得知,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薛怀安紧张起来,道:“这可不是小事,这要是兵变……!”一想到西北军有可能哗变,薛怀安心惊胆战起来。

  此时他愈发感觉到了西北局势的紧张。

  西北没有因为西梁人的撤兵而变得太平,恰恰相反,当外敌退去,真正的内乱才刚刚开始,而内乱之恐怖,往往更甚于外敌。

  “军民无食,便无法稳定。”朱凌岳肃然道:“下官之前还想着朝廷能从关内调运粮草过来,但是两个月来,再无一颗粮食进入西北……!”顿了顿,凝视薛怀安:“叛乱,朝廷已经没有精力安抚西北,下官这阵子实在想不出一丝办法,也就在几天之前,高廉这帮人忽然来到了北原县,他们本是想找寻老将军,可是老将军身体状况极差,根本没有时间接见他们,恰好下官也来到北原县,得知高廉他们求见老将军,所以代老将军接见了他们。”

  “他们前来,就是为了租地之事?”

  “是!”朱凌岳点头道:“下官一开始听他们的提议,心中只觉得荒谬无比,仅仅拿出粮种,就想轻松获得西关道的土地,这群人还真是异想天开。但是两日下来,下官冷静一想,部堂大人,虽然他们的提议很是荒谬,可是……却也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薛怀安靠在车厢内,冷笑道:“照他们的提议,关内有粮食的大户多如牛毛,人人都拿粮食来西北种地,那还了得?”

  “西北之地,关内的人只怕是过不来。”朱凌岳叹道:“西北的门阀,虽然互相之间不乏勾心斗角,但是如果有外来势力,他们一定会联合在一起,加以排斥。且不说其他,下官在天山道为官多年,虽然关内也有商人在天山道经商,但是却绝不可能在天山道形成根基,关内的商人只要稍微在本地做大,地方门阀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加以排斥,就连官府也是无法插手。”

  薛怀安锁着眉头,问道:“朱总督,那依你之见,还真要同意他们的提议?”

  “同不同意,下官自然做不了主。”朱凌岳正色道:“但是下官既然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西北的情况,下官就算冒犯朝廷,那也是尽心直言。朝廷想要西北太平,就只能拿出粮食来,拿不出粮食,西北就要乱,如今这帮门阀要拿出粮种,不管他们居心如何,确实可以以此安抚民心。”

  薛怀安眯起眼睛。

  “部堂大人,门阀供粮,可解燃眉之急。老百姓知道有粮可种,自然不会再闹事,这些门阀也已经答应过,在西关道耕种,只能雇佣西关道的百姓,让他们的生活有着落。”朱凌岳道:“朝廷就算真的免去三年赋税,却也不用往西北再花一两银子,三年之内,就等若是西北自给自足。三年之后,西北恢复元气,依然照例向朝廷缴纳赋税。”叹了口气,苦笑道:“西北遭此大劫,若是朝廷真的可以免赋三年,下官相信,西北的百姓一定会对圣上感恩戴德,这已经足以安抚西北民心。”

  薛怀安沉默片刻,终于道:“兹事体大,你我都做不了主。不过本官回京之后,会将这里的情况禀明圣上,至若圣上如何处置,本官也是不敢保证的。”

  朱凌岳从袖中取出几张银票,“大人,这是他们送给大人在路上的盘缠,还请部堂大人笑纳!”

  薛怀安一怔,他已经看出来,这银票竟是五万两一张,加起来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两银子,皱眉道:“朱总督,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别误会,下官可没有银子送给部堂大人做盘缠。”朱凌岳叹道:“他们想让大人在圣上面前多说几句好话,这些银子,也只是他们以盘缠为托词,孝敬的人事罢了。”

  薛怀安抬手退回去,摇头道:“本官也喜欢银子,但是这银子烫手,本官不敢拿!”不等朱凌岳说话,已经转变话题道:“本官明日再留一日,后日启程回京。明日先去拜见公主,再去探望老将军,还请朱总督安排一下!”

  朱凌岳问道:“大人,这公主将如何前往西梁?西梁公主如今在哪里?”

  薛怀安这次并没有,当下将西梁的情况简略地说了一遍,大致便是西梁发生内乱,新上任的已经废除了联姻,双方都已经不必互嫁公主。

  朱凌岳满脸惊讶,感觉有些。

  次日在朱凌岳的安排下,薛怀安和楚欢先去觐见公主,公主自然是被重兵保护,安排在城中的一处府邸之中。

  第一个见到的当然不是静云公主,乃是此行随同静云公主而来的太监管事,这太监,楚欢却也是认识,却是当初第一次入宫的时候,领着自己入宫的通事舍人水涟水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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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一章 步步

    水涟见到楚欢,顿时堆起笑脸来,他可没忘记这位出手大方的公傅大人,见到薛怀安和楚欢进来,急忙迎上前来:“杂家已经听说两位使臣返国,真是要向两位道喜了。”

    这水涟虽然只是一个太监,却是皇帝陛下身边的人,薛怀安即使是礼部尚书,也不敢怠慢,拱手含笑道:“公公辛苦了。”又道:“不知是否能够拜见公主殿下?西梁事情有变,我等还要向公主祥禀!”

    水涟一怔,急道:“出了何事?”

    楚欢已经笑道:“公公莫急,不是坏事,是好事!”

    水涟松了口气,道:“两位大人稍等。”先自去了,片刻之后回来,轻声道:“两位大人且随杂家来!”

    水涟领着二人穿庭过院,来到一处幽静的院子内,到的门前,恭敬向里面道:“公主,薛怀安薛大人和楚欢楚公傅求见!”

    屋内传来“嗯”的一声,并不多言。

    水涟回身笑道:“两位大人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禀明,公主此事并不方便召见。”

    薛怀安这才整了整衣裳,上前两步,恭敬道:“臣薛怀安启禀公主,西梁发生内乱,已经撤兵,西梁大王子摩诃藏如今位居摄政王,处理西梁国事,臣等本想迎回西梁公主,但是摩诃藏却并没有履行诺言,臣等无能,并没能迎回西梁公主。”

    水涟闻言,在旁显出诧异之色。

    薛怀安急忙道:“不过西梁公主虽然未能迎娶回来,但是西梁兵已经撤出西北,解除了西梁人对我大秦西北的威胁。西梁毁约在先,那么我大秦也不会遵守约定,公主殿下不必前往西梁。”

    屋内终于传来声音:“真的……真的吗?”语气之中,带着惊喜。

    薛怀安道:“正是如此。”又恭敬问道:“臣明日会率领使团返京,不知公主殿下明日是否返京?”

    “这个……!”屋内传来娇细的声音:“一切……一切都由水公公做主。”

    薛怀安看向水涟,水涟忙道:“如果公主殿下真的不必前往西梁,自然是越早返京越好。薛大人,今日我这边就会准备,明日你们使团一同护送公主回京。”

    薛怀安恭敬道:“好!”

    楚欢却是瞅着那扇虚掩的门,神色古怪,忽然问道:“公主明日启程,需要我们准备一些什么吗?”

    薛怀安有些奇怪,若真是要返京,需要准备些什么,水涟这边自由安排,也用不着楚欢来操心。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楚欢还有另一个身份,那是皇帝陛下钦封的公傅,都说楚公傅与静云公主关系不错,这做师傅的稍微关心一下徒弟,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公主在屋内道:“那……那都由水公公操办吧……!”

    楚欢笑了一笑,薛怀安已经向屋内躬身道:“臣不敢多扰公主,先且告退!”当下由水涟领着,带着楚欢走出院子。

    “公主来这边已经有半个多月,一切可还习惯?”楚欢含笑向水涟问道。

    水涟笑道:“比起京城自然是不如,不过老将军对这边照顾妥善,公主也并无什么不适。”

    “是了,水公公,离京的时候,我最后一次见到公主,公主的手扭了,不知道是否已经恢复?”楚欢问道。

    “哦?”水涟一怔,很快就笑道:“那个已经恢复痊愈,并无大碍,楚公傅真是有心了。”

    楚欢微笑点头,忽然间似乎想到什么,停下脚步,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真是糊涂了,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定很喜欢,水公公,不知能否让我将礼物献给公主?”

    水涟笑道:“公傅大人可将礼物交给杂家,杂家一定会代为转呈给公主殿下。”

    楚欢含笑道:“水公公的礼物,楚某其实也备着,不过出京的时候,我是答应过公主殿下,为她带回礼物,而且一定会亲手送给她……公公,你可不能让我失信于公主啊!”

    水涟眉头皱起,显出为难之色。

    薛怀安只当这是私事,他也知道楚欢从西梁还真是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其中有公主的礼物,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笑道:“楚大人,你有礼物要送,我先出去等你。”不愿意掺合进来,向水涟拱了拱手,快步离去。

    见水涟不说话,楚欢已经转身向公主那间院子快步行去,他的脚下生风,水涟反应过来之时,楚欢已经拉开一段距离。

    水涟脸上变色,急忙追上去,只是楚欢看似行走,但是速度极快,水涟连跑带追,竟是追不上,连声道:“楚公傅,楚大人,你等一等,公主……公主有过旨意,不见……不见任何人……!”

    楚欢也不理他,直等到进了院子,来到屋前,楚欢才停下脚步,而水涟气喘吁吁追上来,弯着腰,大口喘气:“楚……楚大人,你这哪是走路……公主在里面,你可不能胡来,若是冲撞了公主,杂家也不好为你说话的。”

    楚欢露出微笑,看着水涟,问道:“水公公自然还记得圣上钦封我为公傅?”

    “这……这自然是记得!”

    “圣上命我好生教导公主的武功。”楚欢面不改色,带着浅浅的微笑:“我虽然出使在西梁,但是没有一日忘记公主武功的进展。今日恰好有礼物送给公主,顺便询问一下公主武功练的如何,水公公,这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会让你太为难吧?”

    水涟尴尬笑道:“楚公傅又何必急在一时,等回京之后再问……!”

    “水公公……!”楚欢背负双手,拉长了声音,眼睛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凑近水涟耳边,神情淡定:“公主……当真在这屋子里?”

    水涟一怔,骤然失色,失声道:“楚……楚公傅,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公不明白我的意思?”楚欢皱起眉头,冷声道:“楚某以为,这屋子里说话之人,并不是静云公主!”

    水涟后退两步,眼中显出惊恐之色。

    楚欢却二话不说,已经朝屋内过去,水涟急忙叫道:“楚……楚公傅,你可不要胡来,冒犯了公主,是要……是要砍脑袋的!”

    “那你可知道,没能保护好公主,更是要掉脑袋的!”楚欢回过身,冷声道,此时已经到得门前,便要推门而入,水涟抬手道:“楚公傅,你等一等,你……等一等!”

    楚欢一只手已经按在门上,一推便开,但还是慢慢收回手,水涟上前来,四下里看了看,这才苦笑道:“公傅为何断言屋内不是公主?”

    “里面的声音确实很像公主,但是语气却完全不同。”楚欢道:“公主说话的语气,可不是这个样子,而且……水公公,公主素来对你直呼其名,好像从没有叫你水公公吧?”

    水涟一怔,这才明白楚欢却是由此断定屋内之人并不是公主。

    楚欢说完这句话,已经推门而入,他进屋之后,便见到屋内一人惊叫一声,迅速扯过旁边的一副头巾,背过身去,手忙脚乱盖在头上。

    楚欢从背后看去,里面这姑娘的背影倒真与静云公主有七八分相似,但是他对静云十分熟悉,换做一般人,未必一下子变能看出来,可是楚欢已经从那姑娘的背影判断出,这绝非静云公主。

    水涟已经将房门关上,上前走到楚欢身边,压低声音道:“公傅大人,此事非同寻常,不可泄露。”

    “是你将公主弄丢了?”

    “这……这怎么可能。”水涟忙道:“杂家从京城护送过来的,就是这位公主。”

    楚欢缓步走过去,到得那姑娘身旁,姑娘已经全身战抖,显得极其紧张,楚欢叹了口气,道:“取下头巾,我知道你不是公主,你也不必害怕。”

    水涟走过来,低声道:“取下来吧,这是楚公傅!”

    姑娘用颤抖的手取下头巾,眉清目秀,眉眼子与静云公主还真有几分相似,不过这张清秀的脸庞此时带着苍白之色,见到楚欢凝视自己,已经低下头去,不敢与楚欢对视。

    “公公,你们准备将她嫁到西梁去?”楚欢皱眉道。

    水涟叹道:“公傅大人,按照原来的计划,确实是由她代替公主嫁到西梁。”

    “你叫什么名字?”楚欢问紧张的小姑娘。

    “我……我叫步步……他们都叫我步步……!”假公主楚楚可怜道:“她们说我走路的时候,步子很小,一小步一小步,所以……所以都叫我步步!”

    “步步?”楚欢皱眉,看向水涟,低声问道:“水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莫非朝廷准备送假公主前往西梁?”

    水涟苦笑道:“若不是万不得已,圣上岂会失信于人?”压低声音道:“楚公傅,静云公主已经失踪了,你们使团离京之后,不过十天左右,静云公主就下落不明……!”

    楚欢心下一沉,失声道:“公主……公主失踪了?这……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水涟拉着楚欢手臂走到一旁:“这事儿也只能让你知道,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公主失踪之后,圣上暗中派人找寻,动用了神衣卫,神衣卫几乎是倾巢而出,四处找寻,却始终没有公主的下落,公主……公主就像鸟儿一样,从皇城飞出去,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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