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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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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三十四章 魔焰肆虐 六耳金童

 
  穆冰心语声遥遥传出后,见天际一线白浪由东向西,狂潮轰响,似万军冲阵,击水拍涛,奔腾涌来。

  蓬远派一干门人弟子原先立在远处观望,还只是惊叹几声,但待其离得近些,看到这副海天齐动,声威喧天的场景,无不是面上失色,身躯轻颤。

  穆冰心睁大秀眸看过去,见眼帘中出现三名道人,当中那年轻道人俊逸挺拔,身着玄色道袍,正负手立于一条龙首怪鱼背上,左边那人面色白皙,貌不惊人,而右手似是一名老者,只是浑身被一道飘渺黄烟包裹着,辨不清面目。

  这三人顶上皆悬有一团罡云飞腾,显是飞书上所言不虚,每一人都是元婴修为。尤其底下那头龙首怪鱼,浑身金鳞灵气如潮,恣意滂湃,好似与天地结为一体,竟是给了她一股莫大压力。

  蓬远派不过是东华洲二流宗门,全盛之时,举派也不过只有两名元婴修士,而此刻三名元婴真人联袂站在一处,却是给了她莫大震动,不敢拿什么架子,上前敛衽以礼,道:“不知几位真人如何称呼?”

  张衍瞧她一眼,便在龙鲤背上稽首还礼,道:“穆真人有礼了,贫道溟沧张衍,身后这两位道友,乃是贫道府中客卿。”

  穆冰心一听张衍二字,目中不禁泛出惊异之色,正容道:“原来是张真人当面,久闻真人大名了。”

  蓬远派山门毗邻东海,对海上之事也多有耳闻。

  前些时日风言壁礁府卢氏覆灭,就是张衍动得手,未曾想今日就见到了。

  蓬远派与东海不少旁门散宗,修道世家都有往来,听得海上有数名元婴修士过来,因不知其目的何在,她便受了不少同道请托,想来问一问三人来意。这时心中另有了想法,道:“几位真人自我山门路过,同为玄门一脉,若是视而不见,怕会叫同道骂我蓬远派不懂礼数,还请几位容许奴家移设宴款待,略敬薄酒,聊表心意。”

  她说得客客气气。又是柔声细语,叫人难以回绝,张衍略作思忖,他久不回东华。也不知如今是何局面,便不妨应了,也好打听些消息,便笑道:“那就厚颜搅扰了。”

  穆冰心露出一丝喜色,侧身一步,道:“几位道友请移步。”

  她这大舟布置奢华,舟身上设有一座五层楼阁,修缮得富丽堂皇,这一让。那处正门便让了开来。

  张衍对她微一颌首,从龙鲸背脊上下来,正要往舟上大殿行去,却听蓬远派那几名弟子里面,有一怯生生的声音响起,道:“张真人……”

  张衍偏首一望,见人众之中站有一名身姿婀娜的美貌女子。那面目也是有些熟悉,念头稍转,便认了出来,笑道:“原来是单慧真道友,自上回一别,已过百年了吧,不想在此处遇上。”

  单慧真当年蒙张衍救了一命,方才仗着胆子上来打声招呼。

  但毕竟相隔百年。但张衍如今已然是元婴真人,却不敢肯定对方还认得自己,听得此语,才放下心来,绽出如花笑颜。

  穆冰心讶异道:“张真人与单师侄是旧识?”

  张衍笑道:“昔年贫道去往海上寻药,曾与单娘子同舟而渡。是以认得。”

  穆冰心神色微动,不再多问,来到殿前,挥了挥手,就有两名女婢掀起殿前幔帐,送三人步入殿中。

  张衍方一踏入,只觉眼前一阵光芒耀眼,比外间还亮,环目一顾,见四壁之上不知镶嵌了多少澄亮明珠,殿顶还放了百多面夔纹铜镜,镜面朝里,直照下来,正落在脚下磨光滑的砖石上,致使光棱道道,才成得这般景象。

  他和徐道人都不觉得如何,章伯彦却哼了一声,身上黄烟猛得一阵翻腾,将光华俱都迫开,怪声怪气道:“穆真人,你这殿中花样不少啊。”

  这些铜镜乃是一套法宝,有破邪去煞之能,要不是他功行深厚,怕要吃个闷亏。

  穆冰心看出章伯彦似是习得魔宗法门,但玄门弟子收服几名邪道之人为自己所用,也是常有之事,因此也不见疑,只是自嘲道:“叫道友几位见笑了,近日魔宗弟子越发猖獗,我这舟上因未设禁制阵法,为防备其混入进来,才做了这番布置。”

  张衍皱眉道:“而今这东海边上,也有魔宗势力了么?”

  在穆冰心叹了一声,把来由说了一遍。

  原来这数十年中东华洲连年天灾瘟病,妖魔四起,魏,梁二国各地战乱频发,再加上外族入寇,数百年王朝已是风雨飘摇,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分崩离析了。

  乱世人命如草芥,有不少魔宗弟子出来捕拿人口,祭炼法术,甚或开宗立派。东海边上原为魏国外藩瀚海国治下,也同样不能避免。

  不过与玄门大派不同,这处修道之士多是瀚海国高官大族出身,彼此勾连极深,自是不肯坐视,便与魔门弟子起了冲突。

  尤其是这几年来,双方已是渐渐打出了火气,就算是蓬远派,也是门人弟子折损严重,渐趋不支之态。

  张衍不想他离开三十余载,东华洲已是变乱至此,道:“听闻贵派与太昊派交谊非同一般,为何不请太昊派施以援手?”

  穆冰心哼了一声,道:“十六派斗剑只剩下不足五年,太昊派哪里顾得上这处?”

  张衍目光在她面上转了转,见她神态中满是怨气,就知其中还有内情在,不过他无意知晓,因此也未再做追问。

  穆冰心请张衍三人坐下,一番言语下来,方知张衍是从海外归来,此番正要返回山门。

  她因心中另有心思,便设法出言挽留。

  张衍左右无事,又听其言语之中似有投靠溟沧派之意,念头一转,便答应去蓬远派盘恒几日。

  待宴席散后,穆冰心回得舱阁之中,上了玉榻,凝神思索起来。

  如今魔劫渐起,蓬远派因只她一名元婴真人,在与众多魔门弟子冲突之中,已是有些独木难支。

  本来是想请太昊派出手相助,可蓬远派门中有一件法宝,名为“惊辰天宫”,一直是太昊派欲得之物,以往不好明着下手,这次却提出要以此物相赠,方肯出力。

  这却是趁火打劫之举,蓬远派掌门虽是女子,但是脾气刚烈,坚决不从,于是境况愈发窘迫了。

  而反观北方诸多门派,如碧羽,临清,北辰等宗门,却因为在之前得了霍轩的鼎力扶持,背后靠着溟沧派这庞然大物,门中实力不减反增。

  她心中思量着,要是能得了溟沧派相助,说不定能渡过难关。

  本来蓬远派与溟沧派素无往来,就这么凑上去,也不见得会来搭理自己。

  然而这次张衍到来,却是一个机会,看到单慧真与张衍有旧,她便想到了一个主意,若能与张衍门下弟子或者晚辈攀亲,那事情便大有可为了。

  她想到此处,便吩咐身边婢女,道:“去把童鳌找来。”

  婢女一个万福,领命去了。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长相伶俐,眉清目秀的小童走了进来。

  他看似年纪幼小,但神情中却透着一股玩世不恭之态,尽管修为不高,不过玄光境界,但见到穆真人也毫不怯场,大大方方一拱手,道:“小人见过真人。”

  穆冰心沉声道:“童鳌,听说你向来耳目灵通,诸派秘事无有不闻,素来有六耳金童的美名,本座来问你一事,你要如实说了,自有好处予你。”

  童鳌笑嘻嘻道:“真人尽管问来,哪怕说出来会害了性命的,只要好处足够,小童知无不言。”

  穆冰心起纤手,指了指外间,道:“你可知那位张衍张真人门下有几位弟子?”

  童鳌身子直了直,笑道:“真人却是问对人了,此事小的恰是知道的,这位张真人门下共有六个徒儿。”

  穆冰心哦了一声,道:“不知各自修为如何?可有什么杰出俊才?”

  童鳌想了想,道:“要说修为,那要数这位张真人门下大弟子刘雁依最高,传言其不但天资奇高,还与她师傅一般,也精擅飞剑斩敌之术,且是这百多年来,溟沧派三名丹成二品的弟子之一。”

  穆冰心不免吃惊,在她原本想来,张衍虽然修为极高,但毕竟入道时日还短,门人弟子怕也修为高不到哪里去,未曾想门下首徒儿也是这般惊才绝艳,心中对张衍的评价,不禁又大大拔高了一层。

  她吸了口气,认真道:“你且说下去。”

  童鳌继续道:“那张真人二徒名为田坤,只是性子淡漠,甚少露面,也没什么名声,具体修为如何,小的却是不知了。”

  穆冰心神色一振,急切问道:“不知张真人这二徒儿,可曾与有过婚配?”

  童鳌这人是一个机灵角色,从穆冰心语气之中就推断出她的用意,眼珠一转,玩味言道:“那田坤与张真人四徒儿汪采婷早已结为道侣,他人是无甚机会了。”

  穆冰心不觉蹙眉,只是再问了两句,却眼前一亮,惊喜道:“你是说,张真人五徒儿姜峥竟也有玄光修为了?”

  童鳌笑道:“正是,听说原本其原本是张真人的记名弟子,后来见其修行勤勉,这才收入门中的。”

  穆冰心心下道:“这却是个匹配之人。”

  她正想着,这时有一小厮婢女匆匆奔入里间,万福道:“真人,太昊派的赫真人已到了舟上了,此刻正往此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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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三十五章 蓬远牵缘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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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冰心神情微变,正要吩咐婢女下迎客,却外面脚步声传来,随后玉帘一掀,一名面目儒雅,留着三绺青须的蓝袍道人已是踏步而入,他身后则跟着一名身形矮小,看着极是精明的年轻修士。

  穆冰心为之愕然,随即心中暗暗着恼,撇开自己在蓬远派中的长老身份不提,总还也是一名女仙,可对方却是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这么大摇大摆闯了进来,可谓无礼之极。

  但想到这进来这人乃是四府三山之一的紫竹山赫真人,在门中地位也是不低,她却不敢发作,面上强自现出一丝笑意,道:“赫师兄怎得来了,也不遣人来告知一声,师妹好提前迎候。”

  赫真人进来就往穆冰心脸上看去,神情间的细微变化皆是落在他眼里,他露出深沉笑意,道:“怎么敢劳动师妹。”

  穆冰心对童鳌一摆水袖,示意他退出去。

  童鳌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没有迟疑,俯身一礼后,便低头向外匆匆步去。

  可就在这时,站在赫道人身后那年轻修士却横过一步,拦在他面前,道:“这位童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童鳌十分纳闷,他与此人从无交集,怎么说认得自己?但他脑子灵活,一眼撇去,见到那年轻修士神色不善,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想到太昊派与蓬远派近来起龃龉一事,暗道:“不好,神仙掐架,怎么牵上小爷我了。”

  果然,那年轻修士悠悠说道:“我见你浑身透着邪气,莫非修习得是魔道法门?”

  童鳌熟知百派秘事,脑筋急转之下,就猜出他身份,马上做出一副惊喜模样。道:“可是柳道长当面?”

  年轻修士怔忪了一下,狐疑道:“你认得我?”

  “听闻柳道长乃是太昊派三代弟子中的翘楚……”

  那年轻修士突然大喝一声,打断他话,道:“休来胡言!”

  他一举手,一片浮掠青光扬起在空,当中就有一根老根虬结的藤索往下落来。

  童鳌本来是想拍几句马屁,糊弄一下就混过去,可没想到柳胜也不是简单角色。丝毫不与他夹缠,说动手便动手。

  然而在这舱阁之中拿人,穆冰心就算涵养再好也无法忍耐了,举袖一挥。一团罡气如烟柱射去,将那藤索托住了,同时喝道:“童鳌,此处无有你的事,出去!”

  童鳌吓得不轻,一低头,就闪了出去。

  穆冰心恼恨不已,童鳌原本的确是旁门出身,与魔宗也确实有些关系。但是生平并未作恶,且就算是魔门弟子,在这里也轮不到这小辈出手教训,她本想出言斥责,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忍下了,只是冷声道:“这是赫师兄的弟子吧?倒是威风的紧()。”

  赫真人呵呵一笑。道:“此是我一名不成器的徒儿,姓柳名胜,修道不足甲子之数,道心不固,难免有些毛躁,失礼之处,还望师妹海涵。”

  穆冰心只是哼了一声。

  赫真人对那年轻修士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收了藤索。垂臂肃立,仿佛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

  穆冰心冷声道:“赫真人今日亲自登门造访,想必是要什么要事了。”

  赫道人不去理会她言语中不客气,只是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屈指一弹。就送到案几之上,“此是我那洪师兄亲手所书,请师妹自行观之。”

  “洪长老的书信?”

  穆冰心不觉蹙眉,这位洪长老在太昊派中也是极有分量的一人,且其道侣,原本也是蓬远派出去的弟子,但如今已是故去多年了。

  她伸手去拿书信,还未入手,赫真人又道:“书信中事,想必不是师妹一人可定,我师徒二人这两日借寄皇门岛兴龙观,如是贵派思虑清楚了,可来寻我。”

  他稽首一礼,竟是就这么转身出了舱阁,柳胜临走时看了穆冰心一眼,也是起步跟上。

  二人到了外间后,便起云到了半空,赫真人道:“徒儿,你可曾看出来什么了么?”

  柳胜想了想,道:“恩师,这穆长老果然还是畏我太昊派威名,故意辱她几次,却也不敢发作,这即是说传言有误,她还未曾投靠他派,或者有这个念想,还未曾有所动作。”

  “不错。”赫道人眼中颇是嘉许,道:“你资质或是不及你死去的霍师兄,但却是机灵许多,不枉为师看重你()。”

  太昊派原是想坐视蓬远派与魔宗弟子争斗,最后抵受不住时,他们便可出面收拾残局,那样一来,就可顺利将惊辰天宫收入囊中。

  只是后来却传出蓬远派转投他派之事,赫道人方才之举,便旨在试探,可穆冰心那一瞬间的反应以惊惧居多,说明此事多半是谣传,否则必然不能容忍。

  赫道人手抚三绺长须,沉思道:“先前所传,应是蓬远派自家放出的消息,好迫使我太昊派出面施援。”

  柳胜小声道:“穆冰心总也是一派长老之尊,方才如此辱她,师傅便不怕把她惹恼了,事情谈不拢么?”

  赫道人撇他一眼,道:“你懂什么,既然到了此处,为师就是要来做恶人的,不快刀斩乱麻定下此事,再这样磨磨蹭蹭下,等到十六派斗剑怕也没个了结,权当是给她提个醒吧,若是不识时务,那便无需讲什么情面了。”

  柳胜垂首道:“师傅说得是。”

  赫道人拍拍他的肩头,道:“那单慧真好歹也是化丹修为,蓬远派何掌门亲传弟子,你若能与她结为道侣,不算委屈了你,之后再设法把惊辰天宫拿来,便是大功一件,日后你若不喜,换一个就是了。”

  柳胜忙表心迹,道:“师父明鉴,徒儿一心修道,哪有心思去想这等事,只盼着能为师分忧便已知足了。”

  赫道人看他一眼,道:“愿你真是这般想才好。”

  他一拂袖,便展开遁法,携了柳胜穿云而去。

  而此时舱阁之内,穆冰心将书信看过一遍之后,却是气得浑身直颤,骂道:“太昊派,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这书信之中的内容让她愤怒无比,先是提出只要柳胜与单慧真结为道侣,便可出手施援,助蓬远派渡过难关,这还在道理之上。可此处却有个前提,那就是须得何掌门去位,由单慧真接任掌门。

  穆冰心哪里看不出这里面的如意算盘,单慧真成了掌门,惊辰天宫必由其所掌握,柳胜若是借用此宝也变得名正言顺,这样人和宝物皆可为太昊派所得。

  她银牙暗咬,一拍桌案,道:“太昊派,我蓬远派宗门虽小,却也用不着看你脸色行事。”

  转首吩咐身侧婢女道:“你去知会慧真一声,这两日不许出去走动,也不要见外人。”

  婢女看得出她心情恶劣,战战兢兢应了声,慌忙出去了。

  穆冰心手扶额头,蹙眉细思,足有一个时辰后,就已有了决断,起身出了舱阁,纵云而起,须臾到了张衍歇息之所,道:“张真人,穆冰心有事与你相商,不知可方便一见。”

  稍过片刻,张衍从里步出,稽首道:“原来是穆长老到此,失礼了,快快请里面坐。”

  穆冰心暗道:“张真人虽是大派出身,倒是不爱摆什么架子。”

  她欠身一礼,走入里间,两人坐定下来,认真言道:“张真人,奴家求你一事。”

  张衍讶道:“哦?穆真人请讲。”

  穆冰心将那封书信送上,“张真人请看。”

  张衍看完书信之后,胸中略起感叹。

  穆冰心怎么说也是蓬远派太上长老,连门中掌门都不敢轻辱,可是赫道人显然并不把她当作一回事,这是小门小宗的悲哀,门派实力不强,只能仰人鼻息。

  要是当日他投在这等门派中,就算历经千辛万苦,修为到了今朝地步,却也赢不来玄门大派弟子的看重()。

  他将书信合上,沉声道:“道友要贫道如何帮你?”

  穆冰心咬唇道:“我那掌门师妹,最是得意的徒儿便是单师侄,她将来必要是继任掌门之位的,听闻张道友门下五徒姜峥,品貌出众,如竹高洁,若是道友首肯,可令二人结为道侣,合籍同修。”

  说完之后,她手指紧紧抓住衣摆,神情略微紧张看着张衍。

  此事有利用溟沧派挡灾之嫌,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摊开来明说了,还能落个磊落。

  张衍沉吟一会儿,他在思量其中的利弊。

  太昊派他倒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此派与南华派交好,原本就与溟沧派不对付,就算得罪了也无妨。

  只是单慧真既是要继承蓬远掌门之位,两人若成道侣,姜峥将来势必不能在昭幽天池修行了。

  他这做师傅的,若是就这么替他做了主,未免对其不公,因此道:“此事贫道倒无异议,只是贫道从不干涉门下弟子私事,待回府之后,可遣我这徒儿来蓬远住上两日,成与不成,便由他自择了。”

  穆冰心听了这话,喜忧参半,但总算还有一丝希望,心头稍稍松了松。

  她想了一想,又低声说了一句,“张真人,赫真人那里……”

  张衍淡淡一笑,把袖一摆,言道:“若是他来逼迫道友,尽管让他来寻我,我自与他分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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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三十六章 玉碧紫阳籽

 
  赫木龙在龙兴岛上每日垂钓,甚至悠闲。

  他原本以为过不了多久,穆冰心定会乖乖服软,很快就来找寻自己。

  可是一连等了三日,却没有丝毫动静。

  他不禁有些奇怪了,便把柳胜找了过来,道:“徒儿,你去打听一下,最近穆冰心可有什么动静。”

  柳胜领命而去,只是过不了一刻,便就驾玄光转回,落下身形后,禀告道:“师傅,事情不对,听闻穆长芈老这几日击退不少魔道修士,今晨又在内海拜访了几家大族后,就往蓬远派回返而去了。”

  赫木龙暗皱眉头,穆冰心对此事抗拒推脱,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对自己来个不闻不问,这反应却有些奇怪了,这倒像是真有了什么倚仗的样子。

  一念及此,他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不过方才起身,却缓缓又坐了下来,抚须仔细想了一想,他目光一阵闪动,道:“柳胜,你替我去抓一人来。”

  柳胜拱手道:“但请师父吩咐。”

  赫木龙在他耳边低说了几句,柳胜连连点头,躬身道:“徒儿这便去。”

  言罢,他纵起一道玄光,望天遁走。

  赫木龙又在原地坐了盏茶功夫,方才一声喝,将遁光驾起,往海上飞去。

  不出一个时辰,就遥遥见得一艘海舟在前分波而行,他鼓起法力,一个纵跃,便拦在前方,再向下一指,发一道罡气下来,截住了船首,大声道:“穆长芈老请出来一见。

  一道白光轻掠,从舟中飞出,在赫木龙眼前止住,随后光影一散,穆冰心莲足踏云,立于碧空,她态度很是冷漠,道:“原来是赫真人,不知何故唤住本座?”

  赫真人皱眉道:“穆长芈老,你莫非没有看那老道给你的封书信么?”

  穆冰心语气略现嘲弄道:“那书信本座已看了,只是赫真人提议,本座却觉得不怎么妥当便这么算了吧。”

  赫真人察言观色,从穆真人态度之上就感觉到恐是事情有变,是以对方不惧太昊派的威胁。

  他暗自思忖,觉得这时候不宜逼迫过紧,便把语气放缓,道:“穆师妹,这千年以来,若无我太昊派荫护蓬远派怕早已荡然无存,且你我两派历代弟芈子,多是结为姻亲,如今魔劫已起当共度难关才是,师妹若有什么顾虑,也可说来贫道知晓切不要因一时意气,误了整个宗门。”

  穆真人柳眉一竖,喝道:“你说本座误了宗门?真是可笑之至!不错,你太昊派是与我蓬远派交谊不浅,可那是过去之事了,这百年来,我门中但凡资质过人的佳弟芈子,皆被你太昊派求去做了道侣,累得百年之中,也不过只有三人成就化丹你太昊派打得什么主意,莫非以为我不知晓么?休把天下人都看成了蠢人!你不外是怕我蓬远派有一人得以成就洞天,完全祭炼那惊辰天宫,练成‘辰火六御正法’,压你太昊派一头去。”

  她说到一半时赫真人就面色大变,不提防穆真人居然把这等隐秘之事宣诸于口要是被人听了去,或者流入六大魔宗耳中,那对太昊派将是大为不利,因此他怒吼一声,道:“住口!”

  他这一声吼如轰雷滚滚,激得底下波澜翻腾,亦把穆真人后半句声音压了过去。

  此时大舟舱阁之中,徐道人与张衍正对面而坐。

  听了此言,徐道人嘿嘿笑道:“穆女仙这话,应是故意说给道友听得吧。”

  张衍摇头一笑,道:“穆道友多虑了,我既是答应接下此事,就不会半途撒手,哪怕无有这门道法,亦会相助于她。”

  外间赫木龙反复劝言,好话说尽,却依旧无法劝得穆冰心回心转意。

  也是他先前逼迫过甚,导致穆冰心生了恶感,再加上有张衍为倚靠,两边自是渐行渐远,再无弥合可能了。

  赫木龙暗暗道:“既是这样,也就休怪我不给情面了,为今之计,他唯有施加重压了。”

  他面色一沉,道:“穆真人,你既然不愿回头,那也随你,先撇开此事不谈,来说另一桩,那日我见你与魔门弟芈子混在一处,这事你如何解释?”

  穆冰心莫名其妙霊,道:“本座乃蓬远太上长芈老,岂会与魔门勾结?赫木龙,你这借口未免太不高明。”

  赫木龙深沉一笑,道:“待我那徒儿把人提来,且看你认还不认

  穆冰心怒道:“好,我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招来。”

  二人等了足有一顿饭的功夫,忽有一道遁光自南而来。

  穆冰心举目看去,来人正是赫木龙之徒柳胜,只是其腋下夹着那一人,仔细一瞧,却是那童鳌,先是一怔,继而一阵冷笑。

  柳胜到了两人面前,对着赫木龙一揖,道:“恩师,人已抓到。”

  赫木龙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可曾问明此人来历?”

  柳胜大声道:“恩师,徒儿问过了,此人是所习功法,原是六神宗所传,徒儿怕冤枉了好人,因此之故,又寻问了一些同道,皆是言及此人行踪鬼祟,又熟悉诸派秘闻,极是可疑。”

  赫木龙目光凝注在童鳌面上,道:“你可有什么话说?”

  童鳌不禁一个激灵,暗道:“小爷如不承认,怕是此人立时要打死小爷……”便对穆冰心露出一丝苦笑,点了点头,道:“柳道长所言,句句属实。

  赫木龙看向穆冰心,哼了一声,道:“那日我这徒儿已是看出此人是魔宗门下,可笑你穆长芈老竟还出面阻拦,倒不知是什么缘故。”

  穆冰心冷冷言道:“赫木龙,这人名叫童鳌,确实练过一些魔门秘法,不过却从未害人性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要以为我与魔门有染,那也随你,便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赫不龙提高声音道:“穆真人,我也不信你穆长芈老会做此事,不过魔劫临头,不可大意,此事当要弄个清楚明白不可,还请穆长芈老随我回太昊派一行,若是长芈老果真清白,我定亲上蓬远派请罪。”

  穆冰心怒笑道:“赫木龙,你要动手,何需找那许多借口?说得义正词严,好似道理全在你这一边,难怪有人说面厚心黑,实是无耻之尤!你尽管出手,看我穆冰心可是惧你半分!”

  赫木龙却是充耳不闻,他的确只是要一个动手的借口。

  他早已打听得清楚,单慧真也在这艘大舟之上,等收拾了这位蓬远长芈老,再将底下这一船弟芈子携回门中,使自家徒儿与那单慧真成就了好事,到了那时,就算蓬远掌门不从也是不成了。

  穆冰心说他心黑,确实半点不虚,他行事但求达成目的,那些个寻常道理规矩,却是拘束不住他。

  赫木龙叱喝一声,把身一摇,顶上升起一道水云也似的青气,气中生光,光中生烟,随后就有三团罡云涌动在空,有道道烟气垂下,如柳如缕,氤氲飘渺。

  穆冰心面色一凝,退后了一步,惊呼道:“元婴二重?”

  她登时明白这赫木龙何来自信拿下自己,原来竟是到了元婴二重。

  修为相近的修士动手,除却生死之战,很是难以分出胜负,遑论拿下擒住。

  自然,那些身怀至宝之人不在此例,可赫木龙纵然有身上携有什么法宝,穆冰心身为一派太上长芈老,也有两件拿得出的手的法宝,心下根本不惧。

  可此时见得赫木龙修为,却是不敢托大了。

  她一掐法诀,一团六色罡云浮于顶门之上,当中泛出刀兵烈煞,她虽是女子,可功法却是凶焰腾腾,咄咄逼人。

  赫木龙傲然一笑,道:“穆长芈老,你再看此是何物。”

  三团罡云一颤,自正中那团上忽然浮出一颗如圆润宝籽,颗颗饱满,极似绿玉碧珠,只是当中却有一丝淡紫色的气息流转,光晕忽闪忽现,隐有霹雳之声。

  穆冰心看了几眼,尽管站在原处未动,却觉浑身有些酥麻,仿佛雷蟒缠身。

  她不知想到了何事,忽然面露惊惧之色,脱口道:“这,这莫非是‘玉碧紫阳籽’?你,你连这此物都炼成了?”

  赫木龙哈哈一声大笑,道:“自我师祖始,到了老道我这一辈,方才练成这一粒,本准备送与我那大师侄去往十六派斗剑法会,穆长芈老若是不愿随我走,便要先在你身上开祭了。”

  穆冰心心头一沉,别家不知此物厉害,她却是知道的。

  这“玉碧紫阳籽”乃是太昊派镇派神木所产宝籽,据传若能练成八十一数,再得九位洞天真人祭炼,便能合成一座惊天地泣鬼神的阵法。

  只是此树历千年才结一果,一果才生三籽,太昊派立派四千载,总数才得十二粒,不提那些丢失被夺的,要凑成全数,不知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可即便如此,只这一粒在此,也不是她所能抵挡。

  此宝虽称不上是真器,但一击之下,毙杀一名元婴修士也不是什么难事。

  穆冰心原想蓬远派之事,若能自家了断了,也没必要请动张衍,免得白欠了一份人情,此刻看来,却是不得不开口求援了,便道:“张道友可在?此物非奴家所能对付。”

  赫木龙冷笑道:“早知你有人从旁相助,索性都喊了出来,看老道我一并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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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三十七章 合力围攻

 
  穆冰心在外呼喝求援,张衍正yù起身,徐道人却阻住了他,道:“府主,那‘玉碧紫阳籽,我亦有过听闻,非同俗物,你不必亲身赴险,且容我可先去试探一回。”

  张衍轻笑一声,对着舱阁之内一道黄烟看了一眼,道:“徐道友与章道友如今皆是我府下客卿,难道准备坐视不理么?”

  徐道人一怔,道:“莫非府主要我等一起出手对付此人么?”

  张衍理所当然道:“为何不可?”

  他又不是迂腐之辈,和人只论单人独斗。先前是只他一人往来,是以常常以一敌众,而如今他有徐,章二人跟随在侧,又何必孤身迎敌?当然是一齐上阵,合力对付了。

  角落中的章伯彦把身形显化而出,哈哈狂笑起来,道:“道友这话极对老夫的胆胃。”

  徐道人低头一想,也是笑了起来,道:“却是在下想得差了。”

  他站起身,把大袖抖开,兴致高昂道:“那在下便与府主一起会一会这位太昊派的高人。”

  张衍却一摆手,道:“不急,且容贫道将姒壬唤来。”

  他乘在大舟上时,所去的多是修道宗门聚集之地,这头龙鲤只稍稍摆动身躯,就能兴风作浪,是故不宜跟随在侧。

  张衍也不拘束他,放其往深海中去。可此刻既然决定动手,那就竭尽所能,这头妖物实力非同小可,当不能抛在一边,自然要将其唤了回来出力了。

  徐道人却面sè有些古怪,龙鲤老妖的道行,几乎比得上元婴三重修士,再加上他们三人与那穆冰心,只为对付那赫道人一个,似乎有几分恃强凌弱的味道了。

  外间穆冰心出声求援之后,却是迟迟得不到回应,她心下急切,暗想:“莫非是张道友见到那玉碧紫阳籽,是以不愿出来了?唉,这也怪不得他,此宝非比凡物,若是我,也是不肯以身犯险的。”

  赫木龙也同样是这般想法,语气之中不免带上嘲弄,取笑道:“穆长老,怎么不见那人出来,想必也是个靠不住的,你若允诺老道先前所提条件,那今rì之事,就当未曾发生,如若不然,你就随我回山门一趟吧!”

  他说话间,忽然海涛一阵翻涌,天海间妖云汇聚,风狂雨急,听得一声清越龙吟,不过千丈之外,海面浪喷如柱,水花冲天而起,从海下窜出一头龙首鱼身的妖物来,飘渺黑云绕体,双足攀在云头,居高临下瞪视着他。

  赫穆龙只看一眼,便一阵惊悸,当即看出了此妖来历,感受那不断冲来阵阵妖风罡煞,立知此妖道行还在自己之上,

  他心下一沉,忽然间觉得,自家所要对付之人,怕是远不似先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就在此时,前方一阵罡风旋过,一名身形挺拔的玄袍道人现出身来,负手立在他身前二十丈外。

  赫木龙还未来得及打量清楚,忽觉身后yīn风惨惨,回首一望,却是瞥见一道昏黄浊烟在身后盘旋来去,脸sè顿时难看了几分。

  这时穆冰心也是飘身上来,肃容往他左侧一立。

  赫木龙目光环视一圈,虽是肉眼瞧不见徐道人,但总觉得场中似不止面前这几人,顿感不妙。

  他纵有至宝在手,却也不过一人而已,如今被数位元婴境界的修士围住,心中也甚是恐慌,顿时萌生退意。

  念头一起,大喝一声,就转动法门,化一道青光窜起,去到高处,然而纵出十余里,正想再往上去,却是再也不能。

  这时才惊诧发现,这一方天地竟是被禁锁住了!

  他又绕转了一圈,这才死了心,yīn沉脸回到原地,对张衍言道:“道友真是使得好手段,我观你一身清灵道气,应也是我玄门中人,却与邪魔外道混到一处,可敢报上名来?”

  张衍微微一笑,打了一个稽首,道:“在下溟沧张衍。”

  赫木龙一瞬不瞬盯着他,厉声道:“你便是张衍?”

  张衍颌首道:“正是贫道。”

  赫木龙居然大笑了起来,道:“好好,今rì合该你撞到老道手中,你当年惹下的祸事,当要了断了!”

  当年南华派太昊派共是三位元婴真人联手,要夺取陶真人手中那座仙府,就是张衍从中设阻,导致尽皆失陷,至今生死不明。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出sè弟子褐纠也是死在他剑1下,要不是他是溟沧派弟子,太昊派拿他无法,否则岂肯善罢甘休。

  赫木龙如是能逃去,倒也不会计较这些,可现下去路被断,新仇旧恨不免一起涌上心头。

  张衍有些好奇,这老道方才分明已有遁逃的迹象,可此刻却突然强硬起来,到底是故作姿态,好寻机逃窜,还是说真有几分底气?

  赫木龙却知道自己已是走不脱了,索xìng断了念想,一门心思应付眼前大敌。

  他先是全力撑开自家护身宝光,又祭出一道青烟罩体,随后发一声喊,悬在头顶的“玉碧紫阳籽”一个颤动,往张衍立身之处打来。

  张衍方才听得此人言到,这宝籽本是要送与其师侄去那十六派法会的,而这宝物恐太昊派还不止一粒,便有心试一试这此宝之能。

  因此并不躲闪,而是自心意中唤动诸般法宝,霎时光华纷涌,闪动耀目,万寿锁阳蝉,五关白鲤梭,以及辟地乾坤叶这三件玄器都是一齐飞出。

  万寿锁阳蝉出来之后,立化一道清光冲向这颗宝籽,可是还未接近,那宝籽之上忽然发出一圈淡紫光华,轰隆一声,似是炸裂虚空,竟将其震了出去。

  这时五灵白鲤梭也是随后而至,狠狠往下一啄,但一接触到那圈紫光,却也是如遭雷击,颤抖着被弹开到百丈之外。

  张衍伸手一划“立时从乾坤叶上降下一帘金sè光幕,遮在身前。

  玉碧紫阳籽直突突地撞了上来,只闻一声惊空大响,仿佛半天中敲响了一口铜钟,金光竟于瞬间破碎,乾坤叶也是飘飘悠悠,旋转着被震数里外。

  金芒破碎之后,张衍只觉那紫芒依旧涌上身来,但他却留意到,那宝籽看似浑然无恙,但那圈紫光比之方才却是黯淡了些许,远不及适才厉害,因此不避不躲,轻叱一声,身上宝衫自发放出三尺jīng芒,化作一股柔和之力,护身身躯,远远避了开去。

  张衍暗自忖道:“此物对付一粒还好,若是这赫木龙有两粒在手,正面攻来,那就只有暂避风头了。要是有三粒,乃至四粒,就算元婴三重修士在此,也唯有退避三舍了。”

  不过天下间法宝奇物众多,却也没有哪一个是能占尽便宜的,他心中已是有数,下回遇到这等厉害法宝,只需驾剑遁躲避即可,此物纵然威力奇大,打不中自己也是无用。

  徐道人附在无形yīn刀之上,一直在寻找出手机会。可转了几圈后,发现赫木龙不愧是修行近千载的玄门羽士,就算出手,也是把护身宝光祭得严密,守护如同龟壳一般,半点破绽也不漏出来。

  且那宝光之中,还有一缕淡青烟气,在身后环转飘绕,也应是那等护身宝物。

  若是只他一人在此,就等他一刀斩上去,恐怕只会暴露了自家所在,而不见得能伤得此人分毫。

  可现下至少有四名元婴修士围拢,哪里还需管那么许多,见赫木龙发出“玉碧紫阳籽”后,就立刻把全身灌注无形yīn刀之中,悍然向那护身宝光之上斩去。

  章伯彦也是老道的很,他知晓这等落入困境的修士最忌逼迫,否则难免来个鱼死网破,那便亏得很了,因此并不急吼吼地上前抢攻,而是始终在赫木龙的身周游走,等待出手机会,

  此刻见徐道人骤然使出杀招,他也不再客气,自七窍之中喷出滚滚混浊冥气,往赫木龙周身覆盖过去。

  穆冰心见有人动手,略一犹豫之后,顶上罡云一转,嗤嗤连响,霎时飞出万道凝如实质的煞箭,进击而至。

  一时之间,三名元婴修士司时出手,赫木龙察觉到危机,不及召回玉碧紫阳籽,就yù遁身躲闪。

  龙鲤姒壬在一直在旁虎视眈耽,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把鲤尾一摆,腥风顿起,横着便拍了过来。

  张衍见状,微微一笑,扣指一弹,就有十余滴幽yīn重水飞出,堵在赫木龙前路之上。

  此举伤不得此人,但只需拦上一拦,便算达到目们了。

  四人一妖同时出手,直如罩下一道天罗地网,赫木龙根本无处可避,眨眼之间,护身宝光就似烟花一样爆散开来,里间那道淡青烟气也不过撑得片刻,便告崩散,他惨叫一声,就跌入底下汪洋之中。

  而那粒玉碧紫阳籽失了主人cāo弄,在空中顿了一顿,随即掉头一转,顺时撞开天地困缚,冲了出去。

  徐道人仗着自己遁速快,本想驾起yīn刀追索此宝,可才起了势头,却张衍伸手拦下,摇头道:“此物似有洞天真人所施印法在内,捉是捉不住的,不必追了。

  徐道人略觉可惜,不过想想也是,似这等重宝,太昊派是决计不会容其失落在外的,叹道:“可惜了,若能取引来。府主十六派斗剑,当再添几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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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三十八章 碧华雷木剑



  柳胜亲眼瞧见赫木龙坠下海后,却是惊慌不已。

  他不过玄光修为,适才几名元婴修士交手,只能远远躲开,此刻脑海中只剩下了逃遁的念头。

  然而脚下方才yù动,被夹在腋下的童鳌此时却出声道:“柳道长,你若想活命,就千万别走o阿。”

  柳胜能被赫木龙看中为门下弟子,也是不简单的,闻言身形一顿,几乎顷刻就就想通了关窍,叹了口气,暗忖:“几位真入面前,我又能往何处躲去呢?”

  他将童鳌放了开来,拱手道:“多谢童道友提醒,方才也是师命难违,多有得罪了。”

  童鳌把身躯一抖,祭出一道玄光,伸脚往上一站,再把身上皱巴巴的衣衫整了整,笑嘻嘻道:“哪里哪里,便是小道不说,柳道友也必能想得到。”

  这时忽然见夭际中有一朵彩云飞来,在两入面前落下,穆冰心挥开云霓,移步出来,她看着在那里强自镇定的柳胜,冷笑道:“你倒还算识趣。”

  也不与其多言,把袖挥去,就放了一方五彩罗帕出来,在柳胜与童鳌头顶之上一旋,将二入一起兜入,再收入香囊之中,随后驾起彩云,须臾又返回大舟。

  她落下身形后,眸光一扫,见赫木龙正俯身趴在甲板之上,发髻散乱,浑身湿透,显得半死不活。

  赫木龙方才虽是受了重创掉落水下,但仗着根底深厚,一时却还未曾殒命。

  张衍见穆冰心回转过来,便道:“穆道友,这位赫真入就交予你了,是杀是放,由你自决。”

  穆冰心默然不语,她心中很是清楚,今rì算是把赫木龙得罪得狠了,就算放其回去,翌rì也必来和自己为难,还不如就此杀了,一了百了。

  想到此处,她一咬牙,厉喝一声,就自头顶罡云之中飞出一道刀煞,倏尔斩落,扑哧一声,就将赫木龙项上入头取下,又一甩袖,抖出一方罗帕,将其元灵收了去。

  穆冰心把眼一闭,倒退半步,深吸了一口气后,方才再度睁开。

  此入一死,就已斩断退路,与太昊派彻底决裂,再无回转余地。

  不过下魔劫已至,如无大派照拂,蓬远派多半是躲不过去的,既然太昊派靠不住,那还不如倒向溟沧派。

  只是她唯一忧心的是,若是单慧真与张衍五徒儿之事谈不拢,那蓬远派又将何去何从?

  张衍本以为穆冰心会心生犹豫,却未想到如此决绝,不禁暗暗点了点头,道:“穆道友,就算我那徒儿与你师侄不能成就好事,我也必会设法说服霍师兄,务令你蓬远派不至遭难。”

  穆冰心听张衍给了她这句交代,心中大定,目光中露出感激之sè,屈膝为礼道:“那奴家就在此替蓬远派上下,先谢过张师兄了。”

  太昊派虽说是四府三山,但也就是山门所在的都广山有三名洞夭真入坐镇,无论是门派底蕴,还是门中大能修士,都无法与溟沧派这万年大派相比。

  只张衍今rì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足够与赫木龙所在的紫竹山道场打擂台了。

  张衍微笑道:“道友先不急谢,下来还有一桩事需要应付。”

  穆冰心小声问道:“不知何事?还请师兄示下。”

  张衍道:“赫木龙虽死,可那粒宝籽飞去,我料其必会惊动太昊派中入,稍候片刻,定有会入前来查探,我可与你先行挡下了,之后你需速速带领门下弟子回转山门,不得我溟沧派中来入知会,便万万不可出来。”

  穆冰心不由心生惊凛,肃容言道:“奴家知晓了,全凭张师兄吩咐。”

  张衍定了点头,又回首过来,关照章伯彦道:“道友不妨先隐去了身形。”

  围攻赫道入那时优势占尽,他当然不怕章伯彦身份被入识破,可等下若有太昊派中入来交涉,就要先将自己短脚先自收敛好了,免得落入口实。

  章伯彦嘿了一声,双足一点,当即化作一道轻烟,往大舟舱阁之中投去不见。

  张衍判断得半点也不差,也就过了一刻左右的功夫,极夭之上忽然罡云涌动,须臾裂开一道隙口,就有两道气势惊入的遁光飞下。

  稍微近些,他便看清楚了,来得是一男一女两名道入。

  那男道入看起约有五旬年纪,鬓发微白,形貌威猛,身躯高健,身着青灰sè道袍,双目炯亮有神。

  而其身后则是一名中年道姑,面目慈和,眼神清澈,只是此刻两入脸sè都是微带几分凝重。

  那名中年道姑张衍倒也是识得的,乃是太昊派紫竹山道场的清瑶子,当年他为潜入青寸山取得“一气芝”,曾化名李元霸,就是从这位真入手中上拿到了入山符令。

  然而穆冰心看到那名老道入,却是神sè大变,她往张衍身边挪了几步,颤声道:“张师兄,你要小心了,那一位是洪元钟洪长老,乃是紫竹山道场修为最高之入,传闻已是修至元婴三重了。”

  张衍双目微眯,他与元婴三重修士也是有过交手,看那洪长老身上灵气奔腾似cháo涌,这等感觉也是熟悉,就知传闻八成不虚。

  洪长老目光锐利如炬,一眼扫下,就见到舟上赫木龙的尸首,眼中顿生滔夭怒意,竞是一句话也不多问,捏起一道法诀,再往下一指,顷刻间雷轰电弛,如金蛇游走,夭际之中散播一团雷网,几乎将千丈方圆的海域笼住了。

  随后大吼一声,响彻夭穹,道:“何入杀我师弟?纳命来吧!”

  他把肩膀一抖,顶上腾起浓浓碧云一团,自里间浮现出上千把青sè木剑,皆有半尺长短,剑身上电光缠绕,咻咻作响,挣动不已。

  他一转功法,所有木剑便被驱动,呼呼如矢雨落下。

  洪长老看见张衍立在舟上正中位置,应是主事之入,因此倒有大半攻势是朝着其身上招呼过去的。

  徐道入见到那些雷剑,不由惊呼一声,道:“碧华雷木剑?这老道士好生生猛。”

  他眼中皆是忌惮之sè,这雷剑乃是取极夭雷罡与神木青枝所炼,一旦杀到近前,可是不管你是否隐去了身形,只要周遭有气机感应,立时齐聚轰来,大半潜身匿迹的道术在这法门下都是无法遁形。

  这一番攻势落下,夭空中雷电交鸣,闪芒道道,可谓神威赫赫。若是换了先前,张衍只能先行退避,再设法反击,而今他并非一入在此,因而身形动也不动,只是道:“姒壬何在?还不速来护主!”

  话音才落,只闻龙吟声起,底下海cháo泛滥,龙鲤百丈长身窜出水面,把首一低,那对如红珊瑚般的玉角上斜对苍穹,有一团乌sè罡云不断聚集,眨眼扩至数亩大小,不但裹住了自己,将身后那整条海舟都一齐笼了进去。

  徐道入正愁如何应付那雷木剑,见状大喜,连忙把身扭转,就yù往那云煞中躲去,只是方才靠近,就感觉自家被一股冲力袭来,把自家弹了出来,不禁愕然。

  那龙鲤撇他一眼,哼哼了两声。

  徐道入顿时恍然,这是他先前言语中得罪了这头龙鲤,这大妖颇是记仇,现下报复回来了,他也是能屈能伸,立刻放下身段,低声下气赔罪了几句。

  听得他软语相求,龙鲤一甩尾鳍,一双龟目露出几分得意之sè,这才放开门户,放了他进去。

  这时雷木剑纷纷落下,像撕扯布帛一般将龙鲤发出的罡云撕开,可此物这是这老妖千年修行的护身云煞,哪怕劫雷过来,也能捱得几下,那些雷剑初始也是狂飙突进,去了十几丈,就后继乏力了。

  清瑶道姑手持拂尘,立在云上,她看的极为真切,叹了一声,道:“师兄且罢手吧,那头龙鲤至少也有千载道行,修为与你仿佛,若不是生死相斗,不是片刻能分出胜负的。”

  洪元钟看似脾气暴躁,但心思也是细腻,方才故意不问张衍等入来历,就是怕说开了不好动手,此刻试探了一回,见还拿之不下,又听到清瑶道姑之语,也就顺水推舟收了功法,将雷木剑尽数召唤,只是仍留那笼罩夭地的雷网却未曾撤去,沉声道:“你们谁入做主,上来一个与老道说话。”

  张衍踏前一步,到了龙鲤背上,此妖把身一耸,腾空而起,到了与二入平高之处,方才停住。

  他稽首一礼,道:“在下溟沧张衍,见过两位道友。”

  清瑶道姑赶忙回礼,道:“道友有礼了。”

  洪元钟却是一声冷哼,道:“原来是溟沧派门下,我那赫师弟到底如何得罪了你等,竞要下此毒手?”

  张衍淡淡一笑,道:“这里面自有因由,不妨请蓬远派的穆真入上来一说,便即分明。”

  “蓬远派?”

  洪元钟不觉霜眉皱起,他哪里不知道赫木龙是来做什么的,那封书信便是他亲笔所写。

  只是这位师弟是什么货sè他也是一清二楚,怕是又使了什么yīn损伎俩,惹得别入忍无可忍,是以请来援手,最后才把自家折了进去。

  他把袖一拂,喝道:“不必了,赫师弟学艺不jīng,落败于张道友手中,那是他自取其辱,不过我太昊派门下,当也不能白白送命,老道自会亲上玄水真宫找齐云夭理论,张道友候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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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三十九章 故人相逢闻变数




  洪元钟扬言要齐云天论理,张衍难免露出几了分诧异之色,道:“洪真人与齐师兄还有交情?”

  洪元钟见他神色有异,还以为把了他脉门,双目之中骤然有精光射出,凛凛生威,喝道:“你等着是了!”

  言讫,他猛一跺脚,踏起一团罡云,纵去极天。

  清瑶道姑叹了一声,稽道:“张真人,别过了。”

  她轻起法诀,一道轻烟袅袅,上去青碧,转而投入罡云之中,眨眼间便了无痕迹。

  穆冰心适才紧扣住袖中法宝,准备随时与两位真人动手,直见他们离去,方才放松下来。

  她驾风来至张衍身侧,担忧道:“张师兄,听洪元钟语气,似是与齐真人熟识,若是齐真人怪责下来,会否生出什么变数?”

  她并不清楚溟沧派中情形,张衍虽答应她在霍轩面前为蓬远派项,但齐云天毕竟是三代大师兄,无论声望修为皆不是门中同辈修士可比,若是为洪元钟出头,她也不知张衍能否担待得住。

  张衍稍作思索,随后微笑道:“无妨,由得他去吧。”

  洪元钟不定是与齐云天相识,但他忝为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要齐云天为了太昊派而为难自己,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而蓬远派虽非玄门十大宗门之一,但至少还有一名元婴长老,底蕴也是不可视,若能拉拢过来,对溟沧派不无好处,他相信齐云天也定能看出来,是以猜测此事最后必是不了了之。

  张衍不怎么在意,穆冰心却是关心则乱,她脸容上现出几分犹豫,似在考虑一件极为为难之事。

  过了一会儿,她似有了决断,轻轻一叹,皓腕一抬,自香囊之中取出一根玉简出来,轻轻抚去了其中禁制,双手捧着递张衍面前,道:“张师兄,此为《辰火六御正法》,乃是昔年我山门祖师从那‘惊辰天宫’之上得来,只是此法若要修得大成,则需凭借这件至宝方可,张师兄不妨带去你那五徒儿翻看,他若是瞧得中,可来我门中修行,我蓬远派必以上宾待之。”

  张衍双眉一挑,穆冰心的心思不难看出,这是怕姜峥不同意与单慧真结为道侣,所以主动拿出这套功法来,想要竭力促成此事。

  此法能让太昊派忌惮异常,显然也是一门极厉害的道法,份量也是颇重的。

  他想了一想,便大方收下,道:“那便看看我这徒儿是否是那有缘人了。”

  见张衍并不推拒,穆冰心内心深处顿时有了几分期冀,强自振作精神,言道:“此番回返山门,奴家这按真人嘱咐,勒束弟子,闭守不出。”

  张衍笑着点头道:“穆道友不必太过惧怕太昊派,需知十六派斗剑之期已近,我玄门与魔宗必有一番较量,值此关头,太昊派定不会为此大动干戈,耗损自家元气,穆道心只需心戒备,必定无事。”

  穆冰心点头称是,蓬远派立派也在千载之上,山门大阵足以抵御强敌,没有洞天真人前来攻杀,那是谁也不怕的。

  只是她心中也略感可惜,十六派斗剑法会乃是东华洲难得盛会,她本也欲去一观,可眼下与太昊派撕破了脸皮,此事却是不成了。

  张衍双足在地上轻轻一点,便飘出大舟,踏在龙鲤背上,稽道:“穆真人,叨扰几日,贫道也需回返山门,此告辞了。”

  穆冰心一个万福,道:“恭送张师兄。”

  张衍拍了拍姒壬头上龙角,此妖低吟一声,便掀动滚滚海波,朝东华洲行去。

  徐道人和章伯彦也是自舱阁内飞出,跟随其后,不过弹指之间,两道遁光便即溶入远空。

  穆冰心望着三人消失之处,在舟上站了好一会儿,这才下令驱动大舟,向山门方向回转。

  因原本张衍所处位置已距东华不远,不过数个时辰之后,龙鲤渡过内海,上了陆地。

  一离海疆,此妖便摄起大股海水,与云煞合在一处,遁在空中。

  张衍因嫌龙鲤飞遁时太过惊世骇俗,因此命其往云中拔去,因有水云遮蔽,便是目力奇佳的修士,也只能见得一团蓝莹莹的海水在映天穹之中,而不知究竟何物。

  龙鲤离了水,遁行之速远不及海上那般畅快,陆道人本想取笑几句,可一想这妖怪气的很,自己要是再遇什么危难之事,难免又要给自己难看,因此也忍了回去。

  张衍负手站在龙鲤背上,神情似在思索。

  此次去往斗剑法会,为壮声势,他不但要带上徐、章二人,还想带上卢媚娘这位元婴大妖。

  但此女乃是北辰派严长老正妻,此行又吉凶难测,是以需去交代一声,免得生出什么罅隙来。

  严长老夫妇皆是元婴真人,派遣弟子前去未免显得不够郑重,是以他决定在返山门之前,顺路先去北辰派拜访一番。

  飞空足有半日之后,北辰派山门所在之地丹阳山,已是映入眼中。

  张衍稍一顿足,龙鲤察觉他心意,把身一俯,往下落来。

  丹阳山中值守长老登时察觉了天上动静,两名化丹修士站在守山大阵之后,抬头望去,看着那滚滚黑云之中龙怪鱼惊疑不定,其中一人低声道:“师兄,这是哪里来的大妖?怎我北辰派来了?””

  另一人神情也甚是凝重,龙鲤身上罡风鼓荡,哪怕站得极远,也是感那其中蕴含莫大威能,似如万顷海水要倒泻下来,他沉声道:“师弟,速发警讯。”

  先前那修士没有迟疑,把手一挥,立刻发了一把银剑出去。

  这警讯立时惊动了北辰掌门江霖,不消片刻,他便自尧景楼中驾了一辆锦绣华盖遮顶,旁有五团清运相随的飞车出来,车驾之上除他之外,还侍立有六名童儿,手中各自捧着一件灵光闪耀的法器。

  这时又有一道罡风自左江庐中飞起,盘旋上空,须臾赶至,严长老驱开罡风,上前见礼道:“见过掌门。”

  江霖不及客套,沉声道:“山外似有大妖叩门,严长老且随我同去一会。”

  严长老摇了摇头,道:“既然不知来人底细掌门岂可亲身涉险?还请在此安候,老道前去察明情形。”

  江霖沉吟片刻,似是觉得严长老得有理也不再坚持,只郑重道:“严师伯,我山门中自两位师叔故去后,唯有师伯有元婴修为,若是来人存有恶意,万勿与之硬拼,有山门禁阵在,总也无事。”

  严长老捋须笑道:“老朽理会的掌门不妨请溟沧派的冯道友与我同行。”

  江霖目光一闪,立刻关照车旁童子道:“你等执我手令,去请冯道长过来。”

  童儿躬身领命,脚踩飞梭而去不一会儿,一名神情沉稳,肤色微黑的道人驾烟煞而来他已从童儿口中知晓发生了何事,先对江霖打了一个道揖,随后便对严长老正色道:“严真人,事不宜迟,贫道随你前去,若是真有邪魔外道来此,我必去信至霍师兄处,请得援手来此,不会使北辰派独自迎敌。”

  近三十余年来,自霍轩大力扶持北方旁门散宗许多门派都是得了好处,但正是因为此,他们也需为溟沧派看守住四方门户,肃清地界之上的邪魔妖孽,但倘若遇上了难惹的大能修士溟沧派也会遣人前来相助。

  霍轩还命许多弟子驻守在这些散宗山门之中,如此一来溟沧派便能掌握大局,能集合诸派之力对敌,且有什么变故也能及时得知,而驻守北辰派之人,正是门中荀长老的弟子冯铭。

  严长老与冯铭会和同行,火速得山门之前,那两名化丹修士立时迎了上,对着山外指指点点,将所见所闻了一遍。

  严长老从二人言语之中听出来人似乎并无恶意,神情稍稍缓和了几分,道:“两位师侄,且在阵中等候,我去会一会来人。”

  两人依言退下,严长老出了禁阵,往外而来,他乍然见得那头浑身金鳞,头生双角的龙鲤,不由大吃了一惊。

  他年轻时也是去过东海的,一眼看出这头大妖的来历,暗忖道:“这老妖千年以来,皆是在海外修行,怎么会了此处?看那情形,倒似被人降伏了。

  他知能驯压龙鲤之人,绝非自己所能应付,因此并不上前,隔着百丈远拱手道:“在下北辰严正亭,敢问道友何处来,上我山门有何贵干?”

  只听煞云之中传出一声朗笑,张衍大袖飘飘,自内驾风而出,稽道:“严长老,别来无恙。”

  严长老不禁怔住,上下看了张衍一眼,似乎有些失神,随手一声感叹,笑着回礼道:“请恕老朽失态,想不只数十载未见,道友已为吾辈中人矣。”

  冯铭瞧见竟是张衍来此,也是惊讶,但他踏入化丹境界不过十余载,看不出张衍是何修为,只是觉得其道行似之前更为渊深,此刻闻听严长老之语,似乎其已是踏入元婴之境,不免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原本他想打声招呼,可是张了张嘴,竟是未能开口。

  张衍倒是瞧见他,微笑道:“冯师弟,你怎在此?”

  冯铭这时回过神来,忙拱手道:“张师兄,弟是奉霍师兄之命,在北辰驻守。”

  张衍点头回礼,笑道:“多年不见,不想师弟已修至化丹,可喜可贺。”

  然而冯铭反应却是奇怪,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张师兄,弟有话单独与你。”

  严长老呵呵笑道:“老朽那里尚还炼有一炉丹药,便先失陪了,两位慢谈。”

  他抬手拱了拱,便飘然转去山门之中。

  待其走后,冯铭目光有些复杂,道:“张师兄,你此次回山有何打算?”

  张衍看他一眼,淡然一笑,道:“自是去往十六派斗剑法会上走一遭了。”

  冯名不知想了何事,垂片刻,似是有些踌躇,好一会儿后,他才一抬头,道:“以张师兄的道行,又修行这般神速,去往斗剑法会本是顺理成章之事,可是师兄久离宗门,不知门中变化,你,你恐是去不得斗剑法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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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四十章 奋起一剑斩不周,扳倒乾坤天且休


  张衍与冯铭一番语言下来,方才从他处知晓了如今溟沧派中情形,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起了这等变数,对他而言确实不妙。

  冯铭原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甚至失望颓唐,然而张衍却是依旧神情平静,似与方才别无二致,只是双目忽然间变得如同无底静潭,渊深难测。

  冯铭因感受到他身上浩大气息,本已是心惊不已,可不知为何,眼前张衍如斯冷静的神情,却反而比方才更是使人惧怕。

  张衍对着冯铭一揖,道:“还要多谢冯师弟如实告知。”

  冯铭慌忙避开,张衍便是不得去那十六派斗剑法会,门中的地位远在他之上,更不必说如今已是一名元婴真人,嘴中道:“当不得师兄之礼。”

  张衍见他躲闪,便也不再勉强。

  冯铭又看了看他神色,真诚劝言道:“以师兄之能,门中除大师兄外,怕是无人与之相比,只要能忍熬下去,总有破茧成蝶,鱼虫化龙的那一日,又何须计较眼前之短长呢?”

  在他看来,张衍当年丹成一品,端得上是惊才绝艳,且入道不过百年,就已踏入元婴之境,这等天资更是称得上古今罕见,未来定是能成就洞天之人,到了那时,还有谁能压得住他?又有谁敢压他,眼下选择蛰伏之道,才是最为妥当的。

  张衍微微颌首,他心中则是道:“冯师弟,你怎明白,大道之路,岂可退让半分?我辈唯有挺身迎难直上,方才得那一线之机啊。”

  他与冯铭这等入道后有师傅指点,有同门相助,一步步稳稳走上来的弟子是截然不同的。

  对冯铭而言,他只需按部就班,沿着师门长辈安排的路子走下去便可。

  而张衍之所以有今日之成就,莫不是靠着自己披荆斩棘,不断奋勇争夺而来的。

  冯铭所言或许是对的,但绝对不适合于他。

  张衍胸有城府,心中虽有不同念头,但面上却半点也不曾显露出来,冯铭只以为他听从了自己建言,十分高兴,道:“师兄,此地虽是北辰派地界,但小弟驻守二十余年,也勉强算是半个地主,且让小弟为师兄接风洗尘。”

  张衍点头道:“那也好,为兄离开山门为时不短,还有许多事要详细问一问师弟。”

  他一抖袍袖,将伏兽圈放出,随即念动法咒,顿时射垩出一灵光来,这道光华急倏转动,便将龙鲸收了。

  冯铭有些好奇问道:“师兄去哪里寻来的龙首鱼妖,看着好生凶恶。”

  张衍道:“此妖名为龙鲤,素有翻江倒海之能,乃是为兄游历东海之时降伏得来。”

  “原来这便是龙鲤?”冯铭一声惊叹。

  齐云天玄水真宫之中就有一条龙鲤,只是他却从未见过,不免啧啧称奇。

  张衍回过首来,对着站在远处徐道人与章伯彦二人一点头,招呼他们过来。

  适才冯铭他与说话时,这二人自是识趣,皆是远远避了开去,此刻过来后,张衍沉声道:“有一事需交待二位道友。”

  徐道人稽首道:“府主请吩咐。”

  张衍低声说了几句话,二人都是点头,随后都是一拱手,各自遁空而去,霎时隐没入云不见。

  冯铭随口问起二人身份,张衍只说是府中门客,便也不再多问。

  元婴修士顶上罡云若不放出,也唯有同辈修士能分辨出其道行来,冯铭方入化丹境中,修为还不稳固,自是看不透这二人修为。

  他若是知晓了二人皆是元婴真人,怕是要骇上一大跳,重新估量张衍如今实力。

  严长垩老一直在山门内恭候,看到张衍被冯铭引去,只当他们师兄弟二人还有许多话要说,摇头一笑,便也不去凑那个热闹。

  但他也不能毫无表示,便唤了几名弟子过来,仔细叮嘱了一番,命其安排几名侍女去听从二人安排。

  张衍随冯铭到得居处后,便煮酒畅谈了一番。

  冯铭专拣一些门中趣闻来说,见张衍始终面色如常,以为他已想开,便也放下心思。

  直至晚间亥时,张衍才辞别冯铭出来,回得卢长垩老给他安排好的居处之中。

  他在玉榻之上坐定,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就在他离开宗门之后十年不到,门中便又逢一次大比,此次大比却是改变了门中格局,十大子弟也与原先有所不同了。

  方振鹭终被陈氏拿下,如今不知道打发去哪里,门中已是许久听闻不到其消息了。

  此事实际早有征兆,因此张衍也是毫不奇怪。

  然而本是最有希望得继此位的陈枫,此次却是未能如愿以偿,代之成为十大弟子的另有其人。

  这人也是张衍熟人,正是彭真人的关门弟子琴楠。

  琴楠早在前次大比之时就已迈入烧穴一关,又有彭真人在后使力,晋入化丹境界也是早晚之事。

  而在近次大比之上,她终成了十大弟子之一,如今代替方振鹭,成为排名第十位之人。

  对此等局面的到来,张衍其实是有几分预料的,毕竟他本就允诺过彭真人,要设法推动琴楠上位。

  然而有所不同的,这情形来得却比他想象中的来得稍稍早了一些。

  而更没有想到得是,陈家居然主动舍弃了一个名位,这就使得彭真人并未借助他的力量便做到了此事,要说其中没有达成某种利益交换他是不信的。

  这一步棋很是毒辣,彭真人当年只是因为初成洞天真人,无法对十大弟子名位插手,而张衍那时正缺乏背后佑护之人,两者的目标方才能够一致。

  而如今彭真人有了自家弟子在其中,虽然不至于与他翻脸,但定也得不到如先前一般的支持他了。

  门中十大弟子,几乎每一个背后都站有洞天真人,张衍现下若还是化丹修士,那今日回返山门,处境必定会很是艰难,甚至有人会设法来挤掉他的名位,索性他现下已迈入元婴之境,便是有人这么想,也无有那等能耐。

  但随着十大弟子一个个迈入元婴之境,他光芒定不会如先前那般耀眼了,除非他的成就声望远远超过同侪,令人无法撼动,或者想法设法提升修为,始终赢在众人之前,方才有可能不靠洞天真人,也能稳稳立足山门。

  先从修为上来说,不说练至洞天之境,只是到元婴二重,就不是朝夕之功,这并非眼下所能做到的。

  而另一个,便是为山门立下不世之功。

  本来十六派斗剑便是一个绝好的契机,但冯铭所言变故便是在于此。

  眼下十大弟子之中,除他之外,还有另外二人成就元婴,其中一人,便是钟穆清。

  不过此人寿数与齐云天相近,又是秦真人竭力栽培的徒儿,此人能踏入这一步也是意料中事,张衍对此并不吃惊。

  但另一人,则是洛清羽。

  门中传言,此次斗剑法会,只这三人可以前去赴会。

  而三人之中,霍轩为陈氏赘婿,可以说是世家中人从修为上看,也是眼下十大弟子第一人;钟穆清为秦真人徒儿,向来崇奉平衡之道,而洛清羽却是师徒一脉朱真人的得意弟子。

  三人背后都各自有一股势力,更深一步看,正对应浮游天宫三殿殿主之位,且微妙霊的是,这三人若能上位,他们之间恰恰能形成均势,怕是不得再有任何一人涉足其中了。

  张衍明白,这一次与以往皆是不同,天顶之上,仿佛是一张结得密不透风的无形罩网,牢固非常,不容打破。

  他却是笑了起来,自入道以来,但凡遇上阻路之人,他从来不曾有过半分退避。

  纵使穹天在前,亦要一剑劈开!

  似是感受这股澎湃无比的斗志,那藏于他窍中的剑丸发出铮铮铮三声轻响,忽然自眉心飞出,在半空中嗡嗡急颤,旋转不停,仿佛嗷嗷待哺之婴儿。

  这一刻,张衍根本不及思索,只是顺着本我心意所指,猛然间就把自己全身法力灌注进去!

  星辰剑丸忽然一声颤响,他浑身一抖,心神之中似是有什么韧弦崩断,这枚剑丸陡然间光华大盛,忽的腾在半空,再不断疾震,化出一道道分光剑影出来,点点光明如星雨,好一会儿方才停歇下来。

  细细一点,共化六十四数,晶明璀璨,心意方召,便一个转动,齐齐投下,尽落于手,再度重合为一,还原成为一枚剔透如洗,莹润无垢的剑丸。

  张衍眼望此物,只觉心神一片空明澄澈,似乎半点挂碍不存,但偏又生出无穷自信,仿佛有此一剑在手,尘世间一切困难阻碍皆无法挡得住自己。

  自玄光境悟得剑丸妙霊道,进而分化剑光以来,他在此道之上始终未曾能再有进境,哪怕炼去了原先荀长垩老的印记后,这一层隔着薄壁也始终未曾打破。

  直至到了今日,此物因心而动,进而受感破茧,再生变化,非但洗尽铅华,彻底化为自家心神合一之物,且较之先前,似也是威能增进了许多。

  张衍屈指轻轻在剑丸之上一弹,口中曼吟道:“奋起一剑斩不周,扳倒乾坤天且休!”

  丹阳山寂夜之中,诸弟子只闻一声悠远清越的剑吟传出,随后就见道道剑光宣溢而出,将半边天碧映如白昼,久久方才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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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四十一章 府中门徒

  
  张衍在北辰派盘恒十余日,将星辰剑丸重又祭炼了一番,此后依礼拜访了掌门江霖及门中数位长老,便言及要告辞离去。

  北辰派中只严长老一位元婴修士,张衍修为与他相若,本还想请他多住几日,交流些修道上的心得体悟,怎奈见其去意已定,心中虽觉惋惜,但也不便再多作挽留。

  当日张衍就辞别众人,动身回返山门。

  他也知如今东华洲非比往常,各宗门都是提高了戒备之心,怕引起什么误会,因此并不将龙鲤放出,而是祭动剑丸,如虹遁起,一路风驰电掣,往昭幽天池而去。

  如今他遁光神速,只一个时辰之后,就遥遥望见昭幽山那掩映在飘渺云雾之间的参天巨影,再前行一刻,却见有三道遁光在山前来回游荡,隐隐约约传出欢声笑语。

  张衍目光扫去,见那最前方的是一个少女,约是十二三岁,头梳双螺,身上是短襦长裙,长得天真活泼,细挑水灵。

  她脚下踩着一只细云飞梭,只是飞空之时不甚熟练,往前几丈,就摇摇晃晃。

  她右手处却是一个年未及冠的少年,双目黑白分明,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脚下是一朵有如白棉的云团,两人你争我抢,各自奋先,似在比试。

  不远处则站着一名天庭饱满,体躯强健,仪表甚为不俗的年轻修士,一道赭色玄光绕身,正满脸笑容看着二人。

  张衍原本也不怎么在意,自昭幽天池成为他洞府之后,也有不少门下低辈弟子来此行游,可看到这人时,却见其面目依稀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再一转念,就记起来了,暗道:“这应是罗道友昔年从泉图部抢回来的徒儿。”

  他曾听罗萧说起,此人父亲是人,而母亲为妖,是那泉和妖王的宠妾赵氏,是以随母姓。取了个名字叫赵崇。

  张衍看了看下方那对少男少女,猜测道:“这二人莫非也是罗道友新收的徒儿么?”

  他想了一想,便把浑身澎湃如汪洋的罡气收敛了,按落云头下来。

  少年与那少女二人飞驰时原是并驾齐躯,不分上下,可过不了一会儿,那少年就落后半个身位。眼见得少女就要越过自己去,他眼珠一转,突然啊呀大叫一声,一脚站立云上,另一脚脱出凌空踏出,同时双手乱抓。似要掉落下去。

  那少女见了,登时一声惊呼,不假思索就欲伸手去搀扶他,哪知那少年嘻嘻一笑,把脚下轻云一催,登时超出去了三四丈,到得一处山石前。伸手一摘,起了一株绿草在手,举起摇晃道:“师妹,这回却是你输了,荆娘子送你的那头凤尾仙雉归给我了。()”

  那少女气得俏脸通红,跺脚叫道:“师兄你耍赖,耍赖!这回不算!”

  少年懒洋洋道:“师妹,这也怪不得师兄啊。每次你皆要上当,若是到了外间,遇上那些魔宗弟子,怕被卖了去也不晓得。”

  少女不服气道:“那不过是师兄的缘故,到了山门外,雪儿断断是不会上当的。总之,总之这回不算。”

  少年满脸无奈,转头对远处那年轻修士道:“赵师叔,你来评评理。”

  赵崇却只是摇头,并不说话。

  就在这时,忽然天上有一道森森剑光到来,顿时脸色一变,把手一拦,将二人护在身后,大声道:“不知是门中哪一位道长到此?”

  虽然魔宗弟子肆虐东华,但得益于霍轩之法,散宗小门为溟沧派护住了四方门户,甚至还有元婴长老出来巡视,是以甚少有魔宗弟子深入山门实力范围之内,便是有一些漏了进来,修为高的随时斩杀,修为低微的也只送给门中弟子练手。

  而昭幽天池左近就是溟沧派山门重地,这二三十年来也是少有外敌,能到此处的,多半是门中修士。

  但赵崇也不敢大意,说话之时,就已是发了一道灵光去了昭幽天池之中。

  张衍落在三人面前之后,便撤去剑光,走了出来,负手一立,温和言道:“你可是赵崇?”

  赵崇不觉疑惑,抱拳一礼,道:“正是,道长怎知小人贱名?”

  张衍笑言道:“你年少时我曾见过你一面,你却是不记得了。”

  赵崇当年被罗萧抱回府中时,的确曾见过张衍一面,但毕竟那时幼小,还未得修道,是以心中所记忆的形貌已经有些模糊了。

  虽然张衍叫得出自己名字,但他为人稳重,仍是不敢轻信,只是谨慎道:“小人已是发了讯信,道长若是府中旧识,且稍候片刻,刘师姐即可便至。”

  语声才歇,便自昭幽天池之中飞起一道白如霜雪的烟煞,往此处飞来。

  那少年和少女都是一脸兴奋,道:“恩师来了。”

  张衍转目一望,只见刘雁依镂银纤环束发,身着水云镶袖深衣,腰系柳绿丝绦,步踏烟岚而出。

  她并不去理会那两个徒儿,直直到了张衍面前,吸了口气,把满心的惊喜收住,缓缓跪倒在云上,道:“徒儿恭迎恩师回府。”

  言罢,恭恭敬敬一个叩首。

  见自家师傅跪倒,那少年和少女也是吓了一大跳,这才知晓面前站着得是何人,都是跟着一齐下跪磕头,只道:“徒孙拜见师祖。”

  赵崇一怔,随后骇道:“原来是府主回山了,请恕小人有眼无珠。”也是慌忙拜倒。

  张衍微笑道:“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四人依言站起。

  张衍目光下落,仔细查看了一番刘雁依修为,见她浑身灵气圆润无暇,就知已是破了最为难过的壳关,已是化丹二重修士了。

  下来如功行再深得几分,便可设法凝聚法力真印了,不觉暗自点头,这大徒儿着实叫他满意,又指了指她身后。道:“雁依,那二人是你收得徒儿么?”

  刘雁依垂首道:“请恩师恕徒儿逾矩之罪,因门规有定,化丹之后当要自九城之中择徒收录,但无有恩师准许,徒儿不敢擅自做主,因此只是暂且将二人收作记名弟子。”

  张衍微一颌首,随口问了二人名字。才知那少年名叫左含章,本是大魏朝开国公左功常的后人,只因祖辈有一位是溟沧派弟子,是以把族人接来九城居住。连带他如今也是有了机缘。

  那少那名为林思雪,虽非什么大族门出身,但也不知哪一辈起,就居于九城之中了。

  左含章和林思雪听得张衍与刘雁依谈及自己,都是垂首而立,连大气也不敢喘。

  他们可是自小听说过师祖张衍的威名,门中甚至有传言说,十大弟子中除却那已成婴的三人,已无人是其对手了。只是他们自入门后,就从未见过这位师祖,甚觉遗憾,此时都是在那里拿眼偷着。

  张衍问过二人出身来历之后,便不再多言,微微一笑,道:“你等随我回府。”

  他一挥袖。阵门挪动,几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再看时,竟发现自己已然是站在大殿之中了。

  张衍环顾左右,却见府中有些冷清,不觉奇怪,往日他回到府中,不是罗萧就是商裳出迎。可此刻却未见到。

  刘雁依在旁解释道:“恩师,近来商娘子几个族人功行到了紧要关头,需人护持,她一人力有未逮,是以罗师叔前去相助了,怕是还要些时日才能出关。”

  张衍言道:“那雁依你需记得不必惊动她们。待出关之后再见也是不迟。”

  刘雁依轻声应了,又屈膝一福,道:“恩师,待徒儿把师弟师妹们都唤了出来。”

  她移步至殿阶下,拿起磬槌,在玉磬之上轻轻一敲,登时,一股清悦声音传遍洞府。

  不过片刻,两侧阵门轰然转动,须臾之间,就有数道遁光落在大殿之上。

  待光华散去,田坤,汪氏姐妹,姜峥,魏子宏等弟子皆是现出身来,见得张衍,都是神情大振,满是欣喜,一齐跪下叩首,口中都是道:“弟子拜见恩师。”

  张衍拿眼看去,目光从这几个徒儿身上逐一扫过。

  三十余年过去,田坤与汪氏姐妹二人修为虽不及刘雁依,但也稳稳步入玄光境中。

  不过田坤看似修为迟缓,但有大妖桂从尧安排好的功法修行,却是最不用他操心的一个。至于汪氏姐妹,心性还需磨砺,修为缓些,却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目光在姜峥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便移了过去,到了最后一个英武青年身上。

  此子眉心中有一竖痕,宛然如目,肩膀上还蹲着一只白毛老猿,正是他六徒魏子宏。

  张衍离门而去时,这徒儿也有二十余岁了,那时已修至明气境中,如今却也有玄光三重境界了。

  刘雁依在旁言道:“恩师,六师弟资质出众,求道之心也是坚定,前年才出外寻药归来,现已可凝药化丹了。”

  他这些弟子之中,若论资质,当以刘雁依和魏子宏为最高,有这等进境,也在他预料之中。

  张衍欣然道:“甚好,雁依,过几日由你护持,助你师弟凝丹。”

  刘雁依虽是秀眸中有些惊讶,但却毫不迟疑应下道:“徒儿谨遵师命。”

  随着张衍修为精进,已不会事必躬亲,若是传下什么法门,也是由刘雁依这大弟子代师传授。

  这殿中除却张衍这六名弟子外,后面立有还有二人,却是原本祝长老的徒儿翁知远和袁燕回。

  这二人资质皆是不差,当年在玄光弟子的大比之上,仅是排名在刘雁依之后,功法也是祝长老去辛苦求来的,也曾禀明张衍出外寻药,如今皆有化丹修为了。

  他们二人身后也跟了五名灵秀弟子,张衍也不知这其中是否有祝长老的转世之身。

  不过转生之后,前一辈记忆也就烟消云散了,算不得原先那人,因此只稍看一眼,便自略过。

  磬钟敲响,本是召唤府中门人弟子,可这些人中,张衍却未曾见到卢媚娘与荆妙君二人,便问道:“雁依,白穹妖王和君悦妖王可在洞府中?”

  刘雁依低声轻叹道:“禀恩师,荆妖王因未能迈入元婴境中,已于半年前寿尽而亡,卢妖王是送她元灵转世托生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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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二章 浣月江宴

  君悦妖王身故,也是给了张衍门下几名弟子极大触动。

  尤其是汪采婷,自从踏上修道之途后,她却是从无急迫之感。

  然而眼见一名享受六百余载的化丹修士,因迟迟不得破境,却是生生寿尽而亡,她仿佛也是看见了自家前路,心中顿生惶惑迷茫之感。

  若是不得长生,任你法力神通再是强横高明,也终究是虚幻一场,如树枯花谢,调零而去。

  此事之后,她也是把平日爱玩闹的性子收敛了几分,这半年来,倒有大半时候是在认真修持。

  张衍看过门人弟子修为之后,也觉欣慰,又把诸人一个个唤来阶下考校,再随口指点了几句,半日之后,便吩咐他们退去,只是把姜峥单独留下。

  姜峥内心有些忐忑,不知为何恩师要把自己留下。

  他原本乃是记名弟子,又是张衍自山外带回,自知和一干同门无法相比,因此也极是用功。

  可自正式被张衍收录门墙后,这么些年过去,他也不过才到了玄光二重境中,而比他后入门墙的魏子宏,如今已是到了化药凝丹这一关了,两者可谓天差地别。 就是汪氏姐妹,虽迈入玄光比他晚了些许,而今也早早超过了他,已在烧穴了。

  汪采婷还曾出言逗趣,说他再这么慢吞吞修行下去,怕是连两位师侄都要比他进境来得快些了。

  索性魏子宏人缘极佳,为人又是谦逊有礼,懂得进退,门中也有无人看不起他。

  张衍见他似有不安,便笑道:“徒儿,你莫慌张,为师留你下来,乃是这里有一桩好事说与你听。”

  他便将那蓬远派之事前后因果细说了一番 末了又道:“徒儿,为师也不瞒你,临来之时,穆长老已将那《辰火六御正法》相赠,只等你点头,便可将此法赐下 呵呵,此事若是成了,与你也不无好处,你若不愿那也可,为师回头便替你辞了此事。” 魏子宏细细品味,发现自家老师言语中并无强逼之意,显是放手由得他自己去选。

  这事若是搁在他派弟子身上,怕是早就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应下了。可

  他身为溟沧派弟子,老师又位列门中十大弟子之——上乘功法却是不缺得。

  且昭幽天池乃是一处洞天福地,更不是别处宗门可比,只一卷说不上能否修成的道法,对他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少分量。

  姜峥修道岁月,倒有一半是在凡之中度过的他虽是胆气极好,但是胸有城府之人 想法却是与众不同。

  他并未去考虑那修行之事,首先想得却是:“我在门中修道,论修为论资质都远不如司门,显见得留在此处并不能为恩师分忧,可若是去得蓬远派,定能为我昭幽天池再拉拢得一个盟友来,也能稍许报得老师传道之恩。”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转了好些时候,他便毅然言道:“恩师徒儿愿意去蓬远派。”

  张衍凝视他双目,道:“你可想清楚了?”

  姜峥认真道:“徒儿绝不反悔。”

  张衍一笑,把袖袍轻轻摆荡,就有一枚晶亮玉简飞了出来,落在姜峥面前。

  “此便是那《辰火六御正法》这是别家宗门密卷,为师不会去瞧其中关窍,你自家去仔细琢磨吧。”

  姜峥伸手接过,收入囊中,他退后一步,抱拳道:“徒儿明白,只是离门之前,修道上一些不明之处,还是要请教恩师的。”

  张衍笑着点了点头,姜峥这徒儿的确与众不同,有许多话不必说透,他便能心领神会,虽修道之资差了少许,但修道之途,一颗坚凝无回的道心更为重要,将来也未必不能求道长生。

  他站起身来,一挥袖,便踏开阵门,转回了小壶镜中。

  一名黑衣书生慌忙迎了出来,对着他一揖到底,道:“小的张境,恭迎老爷回府。”

  张衍自他面前走过,径自上了玉榻坐定,随后言道:“却有事要你做。” 镜灵忙把身俯低,道:“请老爷吩咐。”

  张衍抖开袍袖,一道罡风飞出,霎时灵光洒散,光彩纷呈,一时间,竟有数十件法宝法器漂在半空,上下浮沉,若是有门中弟子在此,定会把眼看花。

  他凭借一身“五方五行太玄真光”行走中洲,东海两地,不说那些玄光化丹之辈,只是死在他手中的元婴修士就多达十余个,所得法宝着实不少,除却那些需用到的,余下也不耐一一查看,现下已是尽数取了出来。口中则道:“你且把这些个法宝仔细清点了,小心收好,与原先府中法宝放与一处,日后自有用处。”

  此次回山,他并未打算将这些法宝分予弟子,而是  打算细水长流。

  虽是如今门人弟子加在一处,仍旧不足二十之数,可若是再过得数十上百载,怕是就要如那杜德,萧倜一般,上得百数了。

  如是人人持宝,任是再大的家当,也是折腾不起。

  因此便需提前定下规矩,只有为洞府立有功劳者,方才能赐下。

  刘雁依当初修道之时,张衍正值出外寻药,因而她身边法宝皆不是从自家恩师处得来,而是出外斩杀妖魔,为门中立功,才从功德院中换引来的,其中艰辛,不为外人所知。

  是以张衍决定,今后府中弟子想要法宝,也要依此例而行,且如今魔劫已起,根本不怕无有机会。

  “张境,我离开山门甚久,你把门中之事详细与我说来。”

  张境道了芦诺。

  张衍临去之时,曾关照留他留意溟沧派山门中事,他也不敢忘了,见此刻问起,便把自己所知晓的都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听罢之后,张衍忽然发现,先前冯铭所告知自己的消息中,却是遗漏了一事。

  洛清羽竟是在大比之上斗败了庄不凡,之后方才传出成就元婴的消息,这足以说明只得三人去往斗剑1法会不是什么虚语。

  张衍暗自思忖,似庄不凡,杜德之辈,若是得背后洞天真人全力支持,怕也不是没有成婴的可能。

  只是无论是大族世家还是师徒一脉都已定了人选,因此也只能舍了此次机会了。

  除却这三人外,他人哪怕成婴,要去往十六派斗剑法会,也定会受三方势力联手阻拦。

  换了任何一人来,面对这等局面,怕早已灰心丧气,畏缩躲避了,再也生不出什么抗争之心。

  可张衍却不然,早在得知这消息之后,他便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其实还有一线机会,只看自家判断的对也不对了。

  闭目沉思了片刻,他忽然道:“张境,若这几日有人来寻我,不必阻拦。”

  镜灵连忙应下。

  交代完后,张衍收束心神,把眼一闭,便入定去了。

  此番他回转山门甚是低调,并无几个人知晓,数日之后,这消息才慢慢传了出去,倒是引得不少人前来拜山。

  若是相熟只人,他便亲自出迎,请进来饮酒论道,此外便是坐于府中,精研五行遁法神通,并不外出,似是放弃了前往斗剑法会的打算,一门心思修道了。

  这一日,小壶镜镜面上之上忽然灵光闪耀,一阵如水波动。

  张衍睁开双目,瞧了一眼,见昭幽山前来了一个道姑,正对着府门施礼。

  他心中一动,认得此女乃是守名宫门下弟子,略一沉吟,道:“张境,放她入府。”

  不一会儿,张境从外进来,双手捧上一封书信,道:“老爷,那道姑只留下此书信,人却是走了。”

  张衍伸手拿过,落目一撇,发现竟是彭真人手书,不觉眉毛微挑。

  起封拆开,仔细看了一遍,这信中只是说了些许门中平常事宜,言辞倒是客气,不过字里行间之内,却是隐晦劝说他不必去再想那斗剑法会之事,似如今安坐府中才是正途。

  彭真人这书信也没什么恶意,只是舍蓄指出大势不可逆转,他再怎么斗,结局也是难以改变,只需隐忍下去,看在她先前情面上,也无有人会与他来为难。

  看完之后,张衍淡淡一笑,就把书信抛在一边,

  自己如何行事,何需他人来指手画脚?

  当天酉时之后,昭幽天池前却是又来一人。

  此次是一名持礼甚恭的弟子,言及自己从十峰山而来,奉霍轩之命来送书信的。

  待此信拿入府中,张衍拆开一看,见信中字迹娟秀,不似男子书写,但落款的确是盖了霍轩们印章。

  信中所言,却是请他一月之后,去浣月江赴宴,招待自平都教来得三位长老和其门下弟子。

  十六派斗剑将至,近日与溟沧派交好的几个门派也是走动多了起来,弟子之间也可借此机会,相互交流切磋,斗法论剑。

  这平都教亦为玄门十派之一,因僻处西南,少与他派走动。

  不过秦玉真人生母原先便是此教长老,因此两派渊源也是极深。

  张衍那着手中桌案之上,这两封书信虽是一前一后,但合在一处看时,却是能品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他忽然玩味一笑,暗道:“原想还要再等上一年,待得此回山门大比,再行动作,却不曾想,机会这便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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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三章 五徒离山

  浣江之宴,想必平都教弟子想借此机会展露本事,试一试这一辈溟沧派十大弟子的实力,比斗切磋应是免不了的。

  不过先前来昭幽天池拜访张衍之人,无有一人修为高过于他,因此也并未曾看出他已然是一名元婴修士。

  张衍自忖门中怕还是以为他至今仍是个坍境界,否则这请束也未必会送来。

  他略一转念,笑了一笑,就将请柬收了。

  此会因定在三月之后,眼下倒不必多想。

  距离斗剑之期还有五年,张衍自思还可趁着余下这点时日,将那五行遁法再提升一层去。

  自与元婴三重修士斗法之后,他便尤为重视这门神通,每每习练,愈发觉得其中有许多不可思议之变化,若是能在法会之前将这问神通再得精熟几分,定还可多得一门手段傍身。

  此前靠了残玉之助,他已习得一门水行遁法,危机时刻用来脱身也是颇见奇效。

  只是这门神通非但可以借五行潜遁,还可以困人阻敌,是以他决定此后修行,便着重修炼此道。

  他坐于榻上思索,这时张境从外转来,道:“老爷,姜峥在外求见。”

  张衍道:“命他入殿相见。”

  不一会儿,姜峥目不斜视到了殿中,撩袍跪下,俯地叩首,道:“弟子姜峥,拜见恩师。”

  此地乃张衍日常修行之所,他自入门之后,从来未曾踏足过半步,就是汪氏姐妹,也不过来得一二次。

  张衍微一点头,道:“起来说话。”

  姜峥再行一礼,沉稳站起,抱拳道:“徒儿来此,是想辞别恩师,这就动身去往蓬远派。”

  张衍看他几眼,奇道:“为何这便急着走?”

  他先前在言语中曾有暗示,自己虽不方便观看蓬远派的功法,但是一些道术上的关窍却是相同的,姜峥在习练之时若是遇上,却是可以来请教自己,这可是难得的机缘。

  需知他也要修行道术,在十六派斗剑之前,已是无法顾及门下弟子了,因此早已定下规矩,五年之中,除了刘雁依与姜峥可时常来请教,其余门下弟子,如无传唤,不得随意来见。

  在张衍看来,自己指点姜峥一年半载,待修为有所增进,最好是能修至玄光三重,再去往蓬远派,那才是最为妥当的。

  却不曾想,才过得半月,这徒儿就急着要离去了。

  姜峥躬身道:“恩师容禀,徒儿也不知为何,这门功法修行时进境极速,已是堪堪摸到突破门隘,只是冥冥中觉得,非得感应一物,方可过去此关,想来应与那恩师所提及的‘惊辰天宫,有些关系,是故欲去蓬远寻找机缘。”

  他听说蓬远派练成这功法的几乎无有,本也以为这门道法是极难得,已是做好了吃苦熬磨的准备,可谁知道,这功法似与他有缘,与自身极其匹配,只不过练得十数日,功行就突飞猛进,眼见就要迈入玄光第三重“甲子不失”的境界中。

  可在这时,他却感应到似乎缺了什么,因此停了下来,经过一番认真思索之后,遂决定来见张衍。

  张衍略略一想,目中一亮,暗忖道:“莫非是那个原故不成?这倒是我这徒儿的造化了,此也是他的机缘了。”

  他笑了一笑,道:“此事为师准了,你回去收拾之后,明日便可下山。”

  得了准许,姜峥并不现出什么欣喜之色,面上神情如常,打躬道:“多谢恩师。”

  张衍稍作沉吟,道:“你入我门中后,修行极是勤勉,可为师也从未有过法宝赐下,比你先入门的几位同门皆是有了趁手法宝,这对你未免不太公允,此次去蓬远派,也不能太过寒酸,我便予你一件法宝防身。”

  他偏首英照张境道:“去把那‘捉星玲珑袋,拿来。”

  张境得命去了,不过片刻,他就捧了一只貌不起眼的灰色布袋出来,交到姜峥手中。

  此物是那列玄教沙姓真人随身至宝,袋中能威千顷沙水,乃是一件玄器,

  对张衍来说,此宝虽好,但若是遇上那些擅能遁逃之辈,方才展开,就可被人逃遁了去,很难在斗法之中有所作为,当日如不是列玄教七位真人把他团团围住,又顾忌天炉法宝还未出世,此物根本沾不得他身。

  但姜峥不过玄光境界,留给他用来防身,已是足够了,

  姜峥先前与同门切磋,从未胜过一场,侄不是法力不济,而是每回都被法宝所克制,虽是他从来都是一笑而过,但若说心中没有几分郁闷之情,也是未必见得。

  今次总算是了自家法宝了,他接过之后,连忙跪下,感激言道:“谢恩师赐宝。”

  张衍微微一笑,把指一弹,就有一道金光闪烁的符箓飞来,入了姜峥眉心之中,道:“此是我昭幽府中烧穴之法,以你的资  质,贯通二十六穴不是难事,你需记住了,此法绝不可外传。”

  这门烧穴之法是张衍以残玉推演而出,就算放在玄门大派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烧穴秘法,若是那些世家大族得了,立时可使得玄光辈弟子在此关之上的根基打得更为牢固。

  姜峥神情一肃,郑重言道:“恩师放心,弟子定不会泄露一丝半点,如违此誓,定遭天谴。”

  张衍一挥袖,喝道:“徒儿且去吧。”

  姜峥退后几步,用力磕了几个响头,便退出了大殿,往府外出来。

  走不得多时,路上却迎面瞧见一名身着月白道袍美貌力子缓步走来,认出是大师姐刘雁依。

  门中除了张衍之外,他对这位大师姐是最为敬重的,忙抱拳一礼,道:“大师姐,小弟有礼。”

  刘雁依笑盈盈道:“五师弟这是方从恩师处出来么?”

  姜峥点点头,感叹道:“正是,小弟这就要去蓬远派了,本也要来与大师姐与诸位司门辞别的。”

  刘雁依略觉意外,她美眸流转,想了一想,就自香囊中取了一物交到他手中,道:“听闻那单慧真是蓬远派门下百年一出的人物,不久前丹成三品,想必还在设法突破壳关,师弟此去,不妨见此物带上。”

  姜峥见此物有三尺长短,拿在手中若隐若现,似是一团轻柔烟雾,仿佛随时随地能飘散飞去,稍一感应,便知既不是用来斗阵的法宝,不禁讶道:“不知此为何物?”

  刘雁依解释道:“此物名为‘岚素纱”是昔年霍师伯赠与恩师用来破开壳关的宝贝,后来恩师又赐予了我,我如今早已过了这道关门,便把此物转赠于师弟了。”

  姜峥为难道:“这

  刘雁依抿唇一笑,道:“师弟既要与单道友结为道侣,还要修行其门中功法,当也要待人家好一些,这礼物你便不要推辞了,权当是师姐我送给单道友的。”

  姜峥不再说什么了,对着刘雁依深深一揖。

  他哪能不明白此是这位大师姐在特意照拂于他。

  此去蓬远派毕竟不同于在昭幽天池中,那是在他人地界之上,就是那名义上的道侣单慧真,也与他从未见过一面。

  虽仰仗着张衍名头不会有人敢给他气受,但传授法门之时,也未必会真心实意,而拿这宝物去,若是单慧真因此能破开壳关,那蓬远派则必得承下这份人情。修道之路也就顺畅许多了。

  姜峥与刘雁依又说了几句,便即别过,又去汪氏姐妹与田坤处辞别,转头出来,就到了师弟魏子宏处。

  他踏步入内,见左侧有一棵浮光霭霭的梨树,一只白毛老猿攀在枝上对他作揖,他呵呵一笑,绕了过去,就见有一处占地数亩大小别致庭院,两只神骏无比的白羽仙鹤守在门前。道:“师弟可在?”

  一声惊喜声音从里传出,道:“是五师兄来了么?”

  不一会儿,魏子宏从里快步而出,欢喜道:“五师兄,你这几日不是在修行道法么,怎么有闲到小弟这来。”

  姜峥入得昭幽天池时,已然有玄光修为,又深谙人情世故,不用多久,就与一干司门熟络起来,而魏子宏入门时,不过七八岁,尚是一个孩童,身边除了一头白毛猿猴,就是一瘫病在床的老母。

  当初还是姜峥亲自送他老母亲去往九城之中居住,平素又时常来照顾他,有什么修道之上的疑问,魏子宏也是常来请教姜峥,因此两人极为亲厚。

  虽是魏子宏如今修为已在姜峥之上,可依旧待之仍如先前一般。

  姜峥将来意一说,感慨道:“明日为兄便要下山去了,此去也不知何时才能与师弟及诸位同门栩见了。”

  东华洲魔劫,去了蓬远派与单慧真结为道侣后,势必不能随处走动,且他胸中也有一口傲气,下定决心不凝就腹中金丹,便绝不回府。 魏子宏怔了一怔,挤眉弄眼道:“小弟倒是忘了,师兄就是要有家室的人,也不知嫂嫂美貌与否,若是长得不好看,师兄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听闻宁师伯门下梅师姐对师兄颇是有意,此处结不成姻缘,回来再换一个就是了。”

  姜峥知他就是这个没正经的胆气,摇了摇头,正色道:“师弟胡说八道些什么,此事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万不能到外间去说,宁师伯御徒极严,要是连累了梅师姐可就不好了。” 魏子宏拍着胸脯道:“师兄便放心吧,小弟岂能不动这个道理?师兄,你去蓬远派中修行,可不能弱了我昭幽天池的威风,他们如敢欺压于你,就告知小弟我,我定叫他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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