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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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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舌战蔡瑁

  俗话说知君莫若臣,蔡瑁和刘表共事多年,很了解刘表的心性,刘表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文武平衡,但骨子里却是重文轻武。

  蔡瑁也不需要说刘璟什么坏话,一句‘他是练武之人’,便在刘表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失望的种子。

  刘表极为喜爱自己的幼弟刘病,刘病从小体弱多病,娶妻后五年未育子女,后来才生下刘璟,远在京城的刘表听说幼弟得了子嗣,也欣喜万分,特地把自己名字里面的‘景’字送给侄子,取名为刘璟。

  蔡瑁说侄子是练武之人,虽不至于就此改变刘表喜欢侄子的心情,但在刘表心中却投下了一抹淡淡的阴影。

  “先去看看吧!”刘表长袖轻拂,顺着长廊快步向客堂走去。

  秦汉时的建筑大多是夯土和木框架的混合结构,一般是采用版筑法,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宽大,不仅皇宫,就连州牧官衙这样的地方官府也颇为气势恢宏。

  广场上立有双阙,阙也是一种方型的望楼,以表示等级和尊贵,在秦汉的建筑较为常见。

  客堂极为宽敞,四周有立柱,两边挂有巨大的缎锦帘幔,孙乾和刘璟已经在客堂等候多时,两人各坐在一张木榻上,榻上铺有软席,还放着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一盘时令鲜果和一杯刚煎好的清茶。

  秦汉三国时期,茶茗大多只是在南方上层流行,北方并不喝茶,北方地区,这个时候的待客饮料大都以‘浆’为主,米浆或者果浆。

  荆襄地区盛产茶叶,煎茶之风也盛行,许多从北方逃来的名士也慢慢养成了品茗煎茶的习惯。

  孙乾身旁小几上的茶水一口未动,倒不是因为他不喝茶,而是他有点心神不宁,刚才他们和蔡瑁闲聊几句,虽然话语不多,但很明显感觉到了蔡瑁的敌意。

  “璟公子刚才注意到没有。”

  孙乾小声地对刘璟道:“刚才蔡瑁的语气,似乎很有抵触,看来荆州门阀并不欢迎皇叔到来。”

  刘璟也同样有点心神不宁,他的不安并不是蔡瑁对刘备的敌视,这个时候他还顾不上刘备,他在考虑自己的命运。

  刚才蔡瑁对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他对自己的关心似乎超过了对刘备的关注,也说不清楚蔡瑁刚才看自己的眼神,惊讶、疑惑,甚至还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失望,他对自己失望什么?

  刘璟含糊地应承一句,“听说蔡瑁是亲曹一派,他有敌意是肯定的,关键还要看我伯父。”

  孙乾点点头,其实他了解荆州的势力格局,刘表是超然于上,最终决定一切,但他的态度却要受四大世家影响。

  蔡氏和蒯氏是亲曹派,庞氏家族比较中立,而黄氏家族以江夏太守黄祖为首,是坚定的反曹派,在四大世家中,又以蔡氏家族势力最为强大,对刘表的影响也最深。

  虽然蔡家的敌意让孙乾感觉不安,但刘璟的一句话又让他有了希望,关键是看刘表的态度。

  这时,门口有侍卫高喊:“荆州牧、成武侯、镇南将军驾到!”

  这是刘表来了,孙乾和刘璟连忙站起身,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峨冠男子快步走进大堂,后面跟着蔡瑁,另外还有一名中年男子,长得雄姿英武,气度儒雅,虽然相貌不凡,但此人却显得很低调,刻意走在刘表的阴影中,不太被人注意。

  孙乾见过刘表,一眼便认出了峨冠之人,正是荆州之主刘景升。

  他连忙上前深深长揖施礼,“汉皇叔左将军座下幕僚孙乾参见镇南将军!”

  “原来是公祐,我们多年未见了。”

  刘表笑得极为客气,他的目光一转,落在刘璟身上,目光中又多了几分亲情。

  他只是在刘璟三岁时见过一面,时隔十几年,早已忘了幼儿刘璟的相貌。

  此时他见刘璟身高约八尺,双肩宽阔,长得脸型稍长,双眉如剑,鼻梁笔直高挺,相貌堂堂,刘表第一眼便喜欢上了,心中暗赞,‘真吾侄也!’

  刘璟连忙上前两步,双膝跪下,臀部坐在脚后跟,腰挺直了,双手向两边分开按地,与肩同宽,身体微微前倾,深施一礼,“侄儿拜见伯父!”

  这礼节就叫拜,又叫手拜,一般是晚辈对长辈,或者下级对上级所用。

  女子之拜则叫肃拜,也就是手无须按地,微微欠身低头便可。

  而对于至亲之人,如父母或者师尊,不仅需要手拜,还要稽首,也就是磕头。

  而长揖只是在同辈之间,或者不太熟悉的人行礼,甚至下级对上级长揖更是一种蔑视,比如袁绍对董卓就是横刀长揖径去,令众人失色。

  刚才孙乾的礼节也是长揖,一方面孙乾不是刘表下属,另一方面他是代表刘备而来,在某种程度上和刘表是平等地位,所以用长揖礼。

  而刘璟必须行拜礼,是因为刘表是他长辈,但他可以不用磕头,表示刘表和父母师尊还是有所区别。

  刘璟来这个时代没几天,不懂什么礼仪,多亏伍修不厌其烦教他,虽然此人卑鄙寡恩,但不可否认,在掩饰身份上他对刘璟帮助很大,就凭这一点,刘璟也决定以后会照顾他的妻儿。

  刘表呵呵一笑,上前扶起刘璟,又仔细打量他一眼,尽管刘璟英姿雄伟,让他很喜欢,但刘璟身上确实少了几分文雅气度,这让他喜欢之余,又略略有些遗憾。

  他微微一笑,又问道:“璟儿一路辛苦了,伍书佐呢?”

  刘璟黯然道:“在汝南遭遇曹军乱骑,家人和伍书佐不幸被害,小侄泅水逃命,幸得刘皇叔相救。”

  旁边孙乾一怔,怎么是被主公相救?他一转念便明白过来,这是刘璟在给自己主公美言,他便笑而不语,默认了刘璟的说法。

  刘表暗暗叹了口气,这正是他的担忧,没想到成真了,也多亏了刘备路上相救,他对孙乾的态度也明显地变了。

  “公祐一路辛苦,请坐!”

  众人分宾主落座,有侍从给他们上了茶,刘璟将书信、元简以及印符呈给了刘表,这是必须要拿出来的东西,越早越好。

  刘表大致看了看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疑心,又对蔡瑁笑道:“军师觉得我侄子怎样?”

  蔡瑁呵呵一笑,“璟公子英姿勃勃,一表人才,不愧是主公之侄。”

  他心念一转,又笑问道:“璟公子口音怎么有点不一样?”

  还是发难刘璟的口音问题,这是逃不掉的坎,连刘表也疑惑地看了刘璟一眼,刚才他也听出刘璟说的不是家乡话。

  一般而言,少年时代是一个人的成型期,相貌、性格乃至口音都是在这个时期形成,一但成型就很难再改。

  所以这个问题,刘璟和伍修专门商量过,有了应对之策,刘璟便笑道:“我在泰山脚下读书,六年来跟随师父云游四方,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蔡瑁却不肯放过他,又故作惊讶地问道:“不知令师何人?”

  刘璟本来想说,一个不知名的文士,不足挂齿,不过,这里面还是有漏洞,万一刘表有了兴致,考校他学问,他就露陷了,刘璟不由有点紧张起来。

  不等刘璟开口,孙乾便笑道:“这个我倒知道,璟公子拜泰山名士吴襄为师,吴襄是我故交,可惜一带英才,竟在去年染病而亡,可惜啊!”

  孙乾和刘璟一路过来,知道刘璟肚子里没有什么孔孟学问,他主动替刘璟解释,明显是为了报答刚才刘璟替刘备的美言。

  泰山名士吴襄刘表也有所耳闻,是个出了名的不喜读圣贤书之人,号称泰山鬼才,专门研究些土木工器。

  刘表听说侄儿竟是拜吴襄为师,他心中着实有点不高兴,不过这样一来,刘璟口音问题也随之一揭而过。

  刘璟是家事,孙乾却是国事,此时,刘表更关心刘备的情况,他略略倾身问道:“不知我玄德贤弟现在何处?”

  蔡瑁的眼睛里也紧张起来,注视着孙乾,刘备的到来事关荆襄前途,不容他不关心。

  旁边刘璟却暗暗庆幸,幸亏是跟孙乾同来,这便使得刘备的大事分散了刘表和蔡瑁的注意力,他最担心的口音问题就这么轻描淡写揭过了,不能不说是一种运气。

  但他心中却有另一种不安,难道孙乾猜到什么了吗?

  孙乾微微欠身道:“皇叔兵败汝南,现在比水河畔,刘皇叔欲投靠州牧,不知州牧可能容纳?”

  孙乾说得很坦然,也很直接,在重大事情上一定要说得直白清晰,不能给对方态度暧昧的余地。

  不等刘表开口,蔡瑁脸色大变,急道:“主公不可,刘备先投陶谦,陶谦却病故而亡,又随吕布,吕布殒命白门楼,再跟曹操,却引发衣带诏之祸,董承等大臣被诛杀,最后投袁绍,袁绍则兵败官渡,足见他是克主之人,若我们纳之,曹操必兵加荆襄,荆襄大祸不远,望主公明察。”

  这时,刘璟在一旁道:“伯父,能否听侄儿一言?”

  刘表笑着点点头,“我倒想听听璟儿的见解。”

  刘璟本来打定主意,沉默为金,不过趁机露一露自己的见识,让刘表心中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好印象,刘璟前世是个律师,他很清楚先入为主的重要性。

  就像一张白纸,他先在纸上画了一幅绝妙好图,就算后面题字不佳,也不会影响刘表对自己的印象,这样就完全圆满了。

  这其实也是一种职场策略,要想得到老板的赏识,关键就是给老板的第一印象如何?

  同时,他也要报答孙乾刚才对自己的帮助。

  刘璟站起身向刘表行一礼,又向蔡瑁点点头,这才不慌不忙道:“曹操虽然兵发汝南,但并不证明他会南下荆州,曹军虽然两败袁绍,但袁绍依然拥有四州之地,实力仍在,这个时候曹操的目光所指应该还是袁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曹操要彻底灭袁绍,至少还要五六年时间,北方不平,怎可南下,这期间曹军不会进攻荆襄,所以蔡公不用担心曹军会因刘皇叔而发难荆州,而且曹操真若有心取荆襄,他为何不趁机一路追杀而来?”

  蔡瑁刚要反驳,刘璟却又继续道:“就算曹操将来要谋荆襄,刘皇叔也不过是个借口,难道真的把刘皇叔交出去,曹操就偃旗息鼓,从此和荆襄比邻而居吗?蔡公也未免太小看曹操的野心了,虎有噬人意,岂会因人的示好而放之,而收纳刘皇叔,既能荣添伯父的天下名望,又能增强抵御曹军的实力,何乐而不为,恳求伯父三思!”

  蔡瑁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法反驳,他反对接纳刘备,其实是担心刘备的到来会损害荆襄世家的利益,他是怀有私心,但偏偏私心又不能明说,一时无言以对。

  孙乾也暗暗叫好,本来他是想说刘备一心匡扶汉室,是天下敬仰的英雄,用义来感动刘表,现在看起来,还不如刘璟的利益分析更加实在,难怪主公一定要让自己和刘璟一同前来,主公果然有眼光啊!

  这时,三人的目光一齐向刘表望去,就看刘表最后的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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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蒯蔡两族


  刘表捋须暗暗赞叹,‘自己这个侄子不错,目光犀利,条理分明,大势分析十分透彻,果然有点见识。’

  他又回头问旁边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异度的意见呢?”

  这名沉默的中年男子正是荆州第三号人物蒯越,也是荆州第二世家蒯氏家族的重要人物,年轻时便极有名望。

  大将军何进也久闻他的名声,聘请他为东曹掾,他曾劝何进诛尽宦官,可惜何进不听,终酿杀生之祸。

  蒯越跟随刘表后,屡建功绩,被封为章陵太守、樊亭侯,现为刘表的幕僚参军事,参与军机决策,是荆州公认的第三号人物。

  此时他见刘表问自己对策,不由深深看了刘璟一眼,这才淡淡笑道:“刘皇叔天下英雄,主公纳他,更显主公气度,既然他来投主公,若拒他千里,恐怕有损主公名望,得不偿失,属下同意收纳。”

  “你!”蔡瑁狠狠瞪向蒯越,自己一心维护荆州世家利益,他却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刘表点了点头,毅然道:“玄德乃我兄弟也,有难来投我,我怎能不接收。”

  他又对孙乾道:“既然玄德已在比水,那我亲赴比水,迎他入荆襄。”

  孙乾大喜,“州牧真是睿智长者也!”

  刘表次日一早,率领属官及军队数千人,北上比水迎接皇叔刘备,声势浩大,荆襄人人皆知。

  .........

  城东有一座占地近百亩的大宅,亭台楼阁,假山池鱼,各种建筑或庄重大气,或美仑精致,是一座不同寻常的官宦人家,这里便是蔡瑁在襄阳城内的官宅。

  蔡瑁步履匆匆,来到后园一座小院前,他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小院里有一株高达数丈的梨树,树荫浓密,枝叶间缀满了黄澄澄的香梨。

  在绿叶黄梨之后,有三间屋,中间是正堂,两边各有一间侧房。

  正堂大门开着,角落里摆着一尊偌大的三足加盖的铜香炉,上方按八卦图像镂着空,这时镂空处不断向外氤氲出淡淡的香烟。

  一名穿着黄色道袍,头戴竹冠,年约六十余岁的老者正盘腿面壁而坐,蔡瑁已经走进了正堂,他似乎也浑然不觉。

  老者是蔡瑁的叔父蔡训,上一任的蔡氏家主,笃信修道,本来一直住在城外的蔡家老宅,因蔡氏老宅最近翻修,才暂时搬到蔡瑁官宅来修行。

  “我感觉你的脚步很焦虑,这是为什么?”蔡训没有回头,淡然问道。

  蔡瑁双膝跪下,叩拜行礼,“叔父,刘备来荆州了。”

  “刘备来荆州,你就这么紧张吗?”

  蔡训慢慢转过身,他身材瘦小干枯,但一双眼睛格外凌厉,仿佛能看透人心,他注视着蔡瑁,缓缓道:“你是家主,承担着一个家族的繁盛兴旺,希望你能时时从容,定计于胸。”

  蔡训的语气很慢,但每一个字都重重打在蔡瑁心中,蔡瑁不由有些惭愧,苦笑道:“侄儿知错。”

  蔡训满意侄儿的态度,点了点头,“刘备到来,你觉得会影响蔡家的利益吗?”

  蔡瑁沉吟一下道:“刘备乃枭雄之辈,他的到来必然会打破现有的权力格局,现有格局一破,蔡家利益必然受损。”

  “这就是你的担忧?”

  蔡训目光依然犀利,仿佛看透了蔡瑁的心思,蔡瑁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在叔父面前,他无法隐藏着内心的秘密。

  “侄儿主要是担心刘备到来,会引发曹操南下荆襄,一旦曹操占领荆襄,我蔡家的势力必将会被推到边缘。”

  这是蔡瑁真正的担心,虽然他是亲曹派,但他并不希望曹军南下荆襄,否则蔡家的利益将会损失极大,且不说蔡家在刘表身上下的本钱将化为泡影,更重要是刘表主导荆襄,蔡家是刘表治下第一家族,可如果是曹操主导荆襄,蔡家在曹操手下恐怕连边都靠不上了,这就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道理。

  蔡训沉默片刻,这才缓缓道:“北方未平,曹操一时也无法南下,只要蔡家能保持荆州第一大族的地位,就算曹操南下,也会重用,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巩固蔡家在荆襄的地位,最好的办法还是联姻,我年初曾经听你说过,想用少妤和刘表联姻,现在进展如何了?”

  少妤便是蔡瑁唯一的女儿蔡少妤,年方十四,待字闺中,虽然求婚者络绎不绝,但蔡瑁却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和刘表联姻。

  蔡瑁叹了口气,“这件事我向二妹说过了,二妹说,琦公子和琮公子都有心娶少妤,但景升却态度含糊,十天前,我又亲自向景升提起此事。”

  “他怎么说?”

  “景升的意思是,让他侄儿来娶少妤。”

  “侄儿?”

  蔡训眉头一皱,“刘磬还是刘虎?”

  “都不是,是他幼弟刘病之子,叫做刘璟,今天他和刘备使者孙乾同来,我见过他了。”

  “居然叫刘璟,看来刘表很喜欢这个侄子啊!”

  蔡训冷笑一声,又问道:“既然今天见了此人,你觉得他如何?”

  蔡瑁摇了摇头,“此人还是少年,年约十五六岁,没有一点风流文采,一身草莽强悍之气,若不是他有点见识,我还以为他是黄巾小兵假扮,二叔,我不喜此人,绝不会把少妤嫁给他。”

  蔡训点了点头,“和刘表之侄联姻就没有意义了,只有和刘表之子联姻,才能控制荆襄的未来,刘表年已五十,在世时日已不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二叔的意思。”

  停一下,蔡训又淡淡道:“德珪,你家族之长,又是荆襄重臣,一举一动都有影响,要注意维护自己的声望,很多事情你可以让族人去做,自己不必出头,明白吗?”

  “侄儿谨遵二叔的教导!”

  .........

  就在蔡瑁向二叔蔡训请示对策的同一时刻,在另一座蒯家大宅内,蒯越也在和其兄蒯良商讨刘备入荆襄事宜。

  蒯氏家族的族籍是襄阳郡中庐县,但家族势力范围却是在南郡,这和蒯家子弟长期在南郡出任高官有一定关系,所以荆州有北蔡南蒯之说。

  蒯良也和兄弟蒯越一样,文才出众,极有谋略,为刘表平定荆州也立下大功,出任主簿,不过他身体不好,三年前便赋闲在家养病,他是昨天才从中庐赶到襄阳城。

  蒯良是蒯家家主,不仅文才斐然,同时还有异才,尤其善于相马,也善识天文,最近他夜观天象,发现南官朱雀宫主星晦暗无光,有客星入主南宫,璀璨夺目,这意味着有荆襄新主出现,他才急急赶来找兄弟蒯越。

  恰好此时刘备到来,蒯良便认为这颗客星正是刘备,而主星晦暗无光,也就意味着刘表时日不会太长了。

  蒯越背着手走了几步,又望着屋顶沉思不语,蒯良见兄弟另有所思,便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认为另有其人?”

  蒯越摇了摇头,沉声道:“如果星象无误,这颗客星指的应该是刘备,这一点毫无疑问,但不知为何,我总是会想起另一个人,或许是他今天给我的印象太深刻。”

  “是谁?”

  蒯越苦笑一下,“一个少年罢了,刘表之侄刘璟,今天也是刚到襄阳,见识不凡,将利益分析得很透彻,看得出刘表对他颇为赞赏,不过他才十五六岁,应该不是他。”

  “哦?此少年是怎么分析的?”蒯良倒对刘璟有了几分兴趣。

  蒯越便将今天客堂一番唇舌之争一一告诉了兄长,蒯良忍不住笑了起来,“难为一个少年了,居然见识这么深透,莫非这是刘备事先教他?”

  “不是!”

  蒯越摇了摇头,“我今天在一旁细看众人神情,孙乾也对少年之语很惊诧,肯定不是事先沟通。”

  说到这,蒯越又叹了口气,“兄长,这个少年出言不凡,见识高人一筹,刘景升的几个子侄皆不如他,会不会.......”

  蒯良显然并不赞同兄弟的猜测,那颗客星只能是刘备,不会是什么刘表之侄,他打断了蒯越的猜测,淡淡道:“我们只能恭喜刘景升得一良才,将来可为荆襄镇守一方。”

  两人沉默片刻,蒯良又笑道:“今天你为何赞成接纳刘备入荆襄?我记得几天前你写信给我,还说刘备可能会兵败汝南,来荆襄投景升,当尽力劝景升不受,今天怎么又变卦了?”

  蒯越叹了口气,“因为直到昨天我才明白景升良苦用心,只能说刘备此来,正合他的心意。”

  “这是为何?”蒯良不解问道。

  蒯越缓缓道:“假如曹操南下荆州,兵临荆襄,会让我们措手不及,这样,我们就很需要一个缓冲势力驻扎在南阳,景升也是这个想法,这也是他当年最终接受张绣占领南阳的原因之一,他是利用张绣来做荆襄和曹操的屏障,可前年张绣被灭,曹军虎视荆州,我们的屏障消失了,兄长说这个时候,景升最希望的是什么?”

  “他希望来一个新的屏障?”蒯良明白兄弟的意思,笑了起来。

  兄弟二人对望一眼,剩下的话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个时候刘表就急需一个新的缓冲势力,替他抵御曹操南侵,恰好刘备此时来荆州,正好满足了刘表的这个需求。

  曹操若南下,是先攻刘备还是先攻他刘表?

  虽然刘备抵挡不住曹操大军的攻势,但他至少起到一个屏障的预警作用,能给荆州争取调兵遣将的时间。

  蔡瑁虽然颇有眼光,但他却比不上刘表的深谋远虑,刘备一出现,刘表立刻便想到了刘备的缓冲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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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无妄之灾


  初平元年,刘表单身赴任荆襄,外有袁术、孙坚窥视,内有土豪乱贼纷扰,令刘表举步维艰。

  正是得到荆襄的各大士族,包括襄阳蔡氏、南郡蒯氏、江夏黄氏、襄阳庞氏等等地方士族豪强的鼎力支持,刘表才得以渡过难关,扫平荆襄,成为一方诸侯。

  出于感恩图报,也是为了坐稳荆襄,刘表在妻子陈氏去世几年后,又娶了蔡氏嫡女为后妻,这就是三国演义中著名的蔡夫人。

  蔡夫人今年不过二十六七岁,而刘表已年近五十,双方相差了二十余岁,这种年纪落差使刘表对新夫人怜爱有加,几乎是百依百顺,蔡家也因此渐渐成为荆襄第一豪门,位高权重。

  尽管刘表对新夫人千般宠爱,但蔡夫人还是有一件最遗憾之事,那就是她迟迟未能怀孕。

  但在今年夏天,蔡夫人终于怀上了身孕,这使她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保养,开窗怕风吹,出门怕走路跌倒。

  或许是天意,就在几天前,蔡夫人却意外地小产了,最终没有能保住胎儿。

  这个沉重的打击使蔡夫人悲伤不已,直到今天,她的情绪才稍稍恢复。

  在一间布置华丽,弥漫着淡淡熏香的房间里,蔡夫人坐在一席软毛毯上,时值深秋,天气已有几分寒意,她穿着一领名贵的狐白裘,外套一身宽大的绕襟深衣,将她略显削瘦的身体紧紧包裹,

  她头梳堕马髻,密集地插着六支两寸长的玉簪,或碧绿晶莹,或白玉无瑕,或赤红如火。

  蔡夫人长得身材娇小,容颜俏丽,目似点漆,唇如涂朱,肌肤细腻如脂,但如果细看,相貌上还是有所瑕疵。

  她嘴唇略薄,颧骨高耸,稍稍显得刻薄,小鼻子和小嘴,也显得她不够大气,皮肤也缺少光泽,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蔡家嫡女,代表蔡氏和刘表联姻。

  在婚姻如政治的东汉门第时代,妻子所扮演的角色,往往就是一个家族的代表,她的地位在名门贵族中尤显重要。

  此时,蔡夫人正襟危坐,听着巫女给她破解意外小产的缘故,秦汉时期巫鬼之术极为流行,长江流域一带就有‘荆人鬼、越人机’的说法,遇到怪异之事,必然会请巫人详解。

  蔡夫人意外流产,使她百思不得其解,既没有跌倒碰撞,也没有胡乱吃药,怎么就小产了?

  但蔡夫人也知道丈夫最反感这些巫盅之术,所以她只能趁丈夫离开襄阳去迎接刘备的机会,偷偷把巫女找来行巫。

  给她行巫的是一名五十余岁的女巫,名叫芪女,在荆襄一带极富盛名,虽然已五十余岁,但驻颜有术,看起来只有三十许,只是眼睛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异。

  此时,芪女在房间里边歌边唱,翩翩起舞,迎神劾鬼,两旁几名侍女端着漆盘,见她动作滑稽怪异,想笑又不敢笑,强忍着扭过头去。

  芪女猛然盘腿坐下,浑身颤抖,双目紧闭,忽然大喊一声,“阴阳相克,同族操戈。”

  喊完,她浑身大汗淋漓,脸色惨白,连旁边的几名侍女也惊恐得捂住了嘴,半晌,她慢慢睁开了眼睛,浑身疲惫地问道:“刚才社神附我身,所说之言,夫人可记住了?”

  “我记住了,阴阳相克,同族操戈。”

  蔡夫人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芪女,“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不出我所料。”

  芪女叹了口气,伏地磕头道:“但我不敢说。”

  “说!”蔡夫人满脸怒气地盯住她。

  芪女战战兢兢,“须夫人先饶我不死,我才敢说。”

  “你只要不是胡编乱造,我就不会怪你。”蔡夫人的语气稍稍缓和一点。

  芪女无奈,只得吞吞吐吐道:“当初夫人刚有身孕时,我便说了,夫人腹中孩儿是至阴之命,最忌讳阳命之人相克,夫人还记得吗?”

  蔡夫人点点头,她当然记得,所以她小心翼翼保养,任何人都不见,没想到她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被芪女说中了,难道真是阴阳相克的缘故。

  “说下去!”

  芪女战战兢兢又道:“刚才我行巫,求到社神之语,正是阴阳相克,导致了夫人腹中孩儿没有保住。”

  “那同族操戈又是何意?”

  “就是说贵府中必有阳命极盛之人,不知最近府上可有新人,我说得是....是州牧子侄。”

  “这和州牧子侄有什么关系?”蔡夫人有些不悦,她不愿意把家人牵扯进来。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芪女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夫人,社神之语有云,同族操戈,其实就是说同族子侄克命,这必和州牧子侄有关,但州牧的五个子侄我都已相过命,和他们无关,应该是新来之人,我不敢妄言。”

  “新来之人!新来之人!”

  蔡夫人自言自语,她忽然脸色大变,顿时想起一事,丈夫前天给她说过,侄子刘璟从家乡过来,难道是他?

  她立刻扭头命令侍女:“把那个刘璟的元简拿来!”

  很快,侍女从箱子里取来一只元简,上面有刘璟的生辰八字,是昨天丈夫给她,让她准备向蔡家提亲。

  “你看看这元简上的八字,可是克我孩儿的阳命?”她将元简递给了芪女。

  行巫之人,必然会看命理八字,芪女接过元简仔细心算片刻,她忽然惊恐地瞪大眼睛,颤抖着声音道:“夫人.....就是此人!”

  。。。。。。。。

  芪女怀揣着两片金叶子快步走下蔡夫人的寝楼,头顶上忽然传来‘砰!’一声脆响,吓得她心中一哆嗦,两股颤栗。

  “我得速离开襄阳!”

  她低声自言自语,加快步伐向府外走去,她刚走没多久,刘表便走进了院子。

  刘表刚刚从比水河畔把刘备迎来,刘备暂住樊城,明天一早进襄阳,刘表则因为担心妻子的身体,先赶回府宅探望妻子。

  这时,刘表也听见了二楼传来一声‘哗啦!’巨响,他心中有些诧异,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快步走上二楼,进了妻子的侧房,只见几名丫鬟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片,妻子竟把一只白玉耳杯砸碎了,梳妆台也翻了,各种脂粉掉落一地。

  “阿婵,出了什么事?”

  刘表见妻子侧躺在榻上,满脸泪水,几名侍女正在安慰她,他心中一惊,连忙上前蹲下,伸手搂住妻子,“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

  蔡夫人哭倒在丈夫怀中,“我的孩儿....死得好冤啊!”

  .........

  闻名天下的刘皇叔到来,轰动了襄阳城,引来满城空巷,集中在江汉大街两旁,载歌载舞,欢呼雀跃,夹道欢迎刘备到来。

  就在刘备被热烈欢迎进城的同一时刻,刘璟却无声无息地进了州牧家宅。

  刘表是荆州之主,所住府宅自然也是气派恢宏,和他身份相当,刘表的府宅由主宅和附宅组成,附宅是马厩和下人们的住处。

  而主宅分为前后两庭,皆有回廊环绕,结构虽比较简单,但亭台楼阁众多,占地足有数百亩,一条小河从府中穿流而过,后院还有花园,时值九月,正是秋意盎然时节,府宅中果实累累,芬芳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阿璟,这就是东院,是刘氏子弟居住之地,刚才我们去的院子是客舍,父亲的意思,你以后也住在东院。”

  领刘璟参观府宅之人,正是刘表长子刘琦,刘表有三子一女,长子琦、次子琮和三子修,除了刘修是小妾所生外,其他两子一女都是前妻陈氏所生。

  刘琦年约二十岁,长得倒是身材很高,但十分瘦弱,看起来就像竹竿子一样,喜文厌武,拜襄阳名士庞德公为师,性格文静,温和宽厚,对新来的堂弟也关爱有加。

  刘琦拜庞德公为师,这半个月一直在鹿门书院读书,今天听说闻名天下的刘皇叔到来,他急急赶回府,正好遇到了刘璟,父亲便将刘璟交给了他。

  刘琦见刘璟没有什么行李,只带着一只皮囊,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穿一身粗布葛衣,看起来就像个草莽中人一样,完全没有刘氏子弟的风度。

  刘琦不喜欢刘璟这身打扮,不过他也不认为这是刘璟的问题,遇到乱兵,能逃得性命就算万幸了。

  此时,刘琦心中充满了对堂弟的同情。

  “我那边倒有几件上好袍衫,都是新做之衣,你我身材相仿,若不嫌弃,你就先拿去穿。”

  “小弟多谢了!”

  刘璟笑着随手拍了一下刘琦肩膀,刘琦愕然,君子之交,也可以勾肩搭背么?

  刘璟的手也在刘琦肩头停住了,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

  关于角色的转换,刘璟并没有很快适应,有时候,他也会有意无意表现出少年猎户的一些习性。

  这些在山野中养成的习惯,会在偶然间不经意地表露出来,刘璟也不时提醒自己,要当心,要注意身份,千万不要随手抽刘琦一记头皮之类。

  现在他随手拍了一下刘琦的肩膀,在山野小民中极为常见,但士人之间却是不可思议,举止得体,动静有礼,这是最起码的礼仪。

  好在刘琦只是笑了笑,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不过他却觉得,刘璟该去读书习礼了,自己作为兄长,责无旁贷。

  “这里是你住的院子。”

  兄弟两人走到一处小院前,刘琦推开门,一面老仆上前跪下行礼,“老奴拜见长公子。”

  “起来吧!”

  刘琦给刘璟介绍这名老者,“这是蒙叔,也是从老家过来,跟着我们十几时年了,你孩童时,也还照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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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初入刘府


  刘璟对小时候见过自己的人已经不怎么紧张了,刚才赶马的车夫说见过五岁时的自己,刘琦也和自己小时候相处过,也没见他们有什么惊疑之处,估计自己长得和那个真刘璟还是有几分相象之处。

  现在又有一个老者说见过自己,但他照顾过自己一段时间,这让刘璟心中多少有点紧张起来。

  老者也连忙向他行一拜礼,忍不住欣喜道:“当年璟公子摔坏腿时,我们都以为会影响璟公子,没想到璟公子长得这么高了。”

  刘璟心中砰的一跳,真刘璟小时候竟摔断腿,伍修居然没告诉他,估计他也不知道,那还有什么?刘璟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细节他得弄清楚。

  现在刘表还没有时间和自己细谈,一旦细谈起来,很可能会涉及到父亲家族方面的事情,他得先有所了解。

  “兄长,就让蒙叔住在我院子里吧!”

  刘琦呵呵一笑,“按照规矩,应该有两个丫鬟服侍你,你可要想好了。”

  “我对蒙叔还有点印象,留下蒙叔吧!丫鬟我不太习惯。”

  刘琦点了点头,对老者道:“那你就留下服侍璟公子,要尽心服侍,知道了吗?”

  “是!”

  老者答应一声,把刘璟的包裹接了过去,就在这时,一名伺候刘琦的丫鬟闻讯跑来,满脸惊喜,“长公子回来了。”

  刘琦点点头,又笑问道:“这段时间我不在,府中有什么事情没有?”

  “别的事情没有,就是夫人....夫人小产了。”

  刘琦顿时吓了一跳,但他眼睛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喜色,似乎有点松了口气,只是这种细微的表情一闪而过,又变成了痛心之色。

  “家门不幸啊!”

  刘琦叹了口气,便对刘璟道:“你先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还有几封书信要写,先走一步。”

  “多谢长兄安排。”

  刘琦又吩咐蒙叔几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望着他的背景,刘璟心中有些奇怪,夫人小产,刘琦怎么像松口气似的感觉。

  “蒙叔,你和我父亲熟悉吗?”刘璟不关心夫人小产,那和他无关,他更关心自己的底细。

  “呵呵!怎么会不熟,当年我就是三老爷的书童,一直跟到公子五岁才来荆州,当年三老爷身体病弱,可不像公子这般生龙活虎......”

  话说到这里,蒙叔忽然跪下,向刘璟身后磕了一个头,战战兢兢道:“拜见夫人!”

  刘璟一转身,却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名年轻的贵夫人,身材娇小,眉目清秀,打扮得雍容华贵,旁边还跟着几名丫鬟,刘璟心中惊异,这难道就是蔡夫人,还是.....别的什么夫人?

  没人给他介绍,他倒一时不知该怎么行礼,如果是刘琦的妻子,他行晚辈拜礼,那可就丢大丑了。

  来人正是蔡夫人,她听说丫鬟禀报,刘璟进府了,便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恨,亲自赶来东院,她要亲眼看一看,这个克死她孩子的少年究竟长什么样子?

  这有点不太合规矩,一般而言是晚辈去拜见长辈,蔡夫人要见刘璟,应该是她派人去把刘璟找来,这样一来,刘璟便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

  可蔡夫人这样莫名其妙跑来,变成了她来见晚辈,难怪刘璟一头雾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您是.....”刘璟尽量把语气放尊重,带着笑脸,挠挠头问道。

  蔡夫人目光冰冷,上下打量他一眼,见刘璟长得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她心中更是嫉恨。

  “你就是刘璟?”蔡夫人冷冷问道。

  “我正是,夫人是....”

  “你不要问我是谁,我说话的时候,你不要插嘴!”

  尽管刘璟知道,刚进府时应该表现得低调,尽量不要惹事,但他的性格却是一个恩怨分明之人,如果蔡夫人表明身份,说话客气一点,刘璟或许还会下拜行晚辈礼。

  但眼前这个贵夫人却态度粗暴,语气刻薄,令刘璟心中极为不快,从古至今,人与人之间交往,关键是有礼,态度和蔼,礼数周到,大家就相处愉快。

  反之,一见面就恶声恶语,不管对方感受,这样交往,双方怎么可能愉快得起来,刘璟克制住了心中的不满,冷冷问道:“夫人有什么事吗?”

  “哼!一个无礼之辈,不说也罢!”

  蔡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怒气冲冲而去。

  刘璟一直望着她走远,这才摇摇头,低低骂了一声,“神经病女人!”

  蒙叔站起身,苦笑道:“公子可别骂她,得罪不起啊!”

  “她是谁?”

  “她就是州牧蔡夫人。”

  果然是她,刘璟心中感觉莫名其妙,自己哪里得罪她了?第一天进府,她竟然气势汹汹来兴师问罪。

  .........

  夜里,刘表忙碌了一天刘备之事,着实也有些疲惫了,他用滚水烫了脚,换一身舒适的中衣,便钻进大帐里躺下。

  身材娇小的蔡夫人像猫一样贴在丈夫身旁,两颗泪珠儿从眼中滚落,“原以为有了孩儿,等将军百年后,妾身可以有个依靠,没想到....将军,妾身将来怎么办?”

  刘表心中歉疚,轻轻搂着她安慰道:“既然能怀一次身孕,那肯定还能再怀孕第二次,等你把身体养好,我们再去寺院求子,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真的吗?”蔡夫人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泪眼朦胧地望着丈夫。

  “当然是真的,早点睡吧!先把身体养好。”

  “嗯!”

  蔡夫人依偎在丈夫怀中,柔柔地答应一声,令刘表更加怜爱。

  “将军,我今天见到璟儿了。”蔡夫人又柔声道。

  “你觉得他怎么样?”

  “长得很英武,那么高大,很像将军,我一眼就喜欢上这孩子了。”

  “是啊!”刘表也感慨道:“在璟儿身上,我仿佛看见了父亲的身影,令我很欣慰。”

  “哎!这孩子应该早点接来。”

  “哦?此话怎讲?”

  蔡夫人叹了口气,“今天我特地去看了看他的住处,看看他还缺什么东西,我这个做婶娘的,应该多关心他,不料....让我有点失望。”

  “怎么了?”刘表不解地问。

  “或许是我太吹毛求疵,算了,将军累了一天,休息吧!”

  “你倒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吊了我的胃口,让我怎么睡?”

  “其实也没什么,那孩子好像不太懂礼,竟然向我行平辈礼,我不怪他,毕竟是孩子。”

  刘表默然无语,半晌他淡淡道:“他其实也不小了,这些基本礼节他该懂才对。”

  .........

  一连几天,都没有人来打扰刘璟,刘表公务繁忙,也一时顾不上这个新来侄子,蔡夫人也似乎把他忘了。

  没有人来打扰,刘璟索性也抓紧时间做足功课,从蒙叔这里,他把刘家的族脉和自己的童年琐事一一了解透彻。

  这天上午,小院里格外安静,刘璟坐在房间里,细心地整理这两天他所了解到的家族情况,多亏有了蒙叔,他才知道了很多细节,比如他的父亲在他出生不久后便瘫痪在床,哪里也去不了。

  万一刘表问到他父亲的情况,他如果说父亲带他四处游历,那可就露陷了。

  白天蒙叔给他讲述内情,晚上他用细麻纸记录下来,短短两天时间,他便记录四十几页,洋洋洒洒一万余字。

  然后再整理,把相关的内容归纳汇总,刘璟前世是律师,非常注重这种文档的整理,他很清楚,成败决定于细节,他要想在刘府安安稳稳立足下去,细节上就不能有半点闪失。

  在身边已经点了一只火盆,一边整理,一边记忆,细细看完一遍,他也就记住了,把麻纸放进火盆里,看着它慢慢焦黄燃烧。

  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他才将所有的内容都记入脑海,记录的纸片也随之化为灰烬。

  刘璟长长伸了一个懒腰,慢慢走到院子里,望着蓝天白云,他心情格外轻松,在房间里闷了几天,脚底发痒了,他也想出去走走,去江边透透空气,看看荆襄风土人情,或许还可以去探望一下赵云。

  想到赵云,刘璟脸色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这位老兄肯定不会在天玄观中养伤,估计现在已经来了,也不知他在哪里?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你是谁?”

  刘璟这才发现院门口站着一名少女,年约十三四岁,身材娇小,婀娜小蛮,她穿一身红底绣紫花的锦缎袿衣,两边坠有丝带,风吹飘飘,甚为逸丽,深秋略有凉意,她上身又穿了一件淡黄色的丝绵襦。

  再看她脸上,皮肤还算白皙,头梳三环髻,额前覆青丝,这是未婚少女的发式,眼睛细长而闪亮,小嘴圆润,鼻梁稍挺,鼻尖微微翘起,带着一种调皮狡黠的笑意。

  虽略显娇小,但她的气质却很好,有一种大家闺秀的俏丽俊逸。

  刘璟虽然来汉末已经有些日子,但他还没有见过汉末的大家闺秀,虽见了一个大家闺妇,却给他留下了恶劣的印象。

  今天他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娇小俏丽的少女,就像一个在萧瑟寒冬中艰苦跋涉的路人,忽然走到春光明媚、姹紫嫣红的原野里一样,竟使他眼睛情不自禁地亮了起来。

  少女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目光,这是一种对自己美貌的惊叹,也是一种可以满足她少女特有虚荣心的目光,她心中颇为得意,但脸上却寒霜粉挂。

  “没听见吗?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她又加重语气冷哼了一声。

  刘璟就仿佛只是看见海市蜃楼般的春天一样,少女口气中难以掩饰的傲慢顿时使他眼中的美好消失了,又回到了冰冷的冬天。

  他淡淡道:“在下刘璟,这里是我住的院子。”

  “你就是刘璟?”

  少女的语气变得惊讶,一双秀目瞪圆,双手叉腰,上上下下打量他,就仿佛他是一个从天外来的异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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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刘琮的忠告


  这种眼光让刘璟也有点不舒服起来,在他心目中,大家闺秀应该是含蓄、矜持,就算要看他,也应慢走罗足,欲走还止,拉起袖子半遮俏脸,回眸惊鸿一瞥,这才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形象。

  而这位少女却像头母豹子一样,上下看他,就仿佛他刘璟是一块挂在门上的鲜肉,美好的感觉到哪里去了?

  这个少女便是蔡瑁的独生女儿蔡少妤,年方十四,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一般先定下婚约,再过两年,到二八芳龄便可以风风光光出嫁了。

  蔡少妤自然也有了思郎之心,不过她心目中的情郎应该是风度儒雅,博学多才且举止有礼的翩翩君子,从去年开始,荆襄名门便络绎不绝上门提亲,但父亲却想把她许给州牧之子。

  她当然知道,州牧之子不是刘琦就是刘琮,这两人都喜欢她,刘琦体贴,刘琮嘴甜,令她难以取舍,但如果一定要她选择,她会选刘琮,刘琮更能体会她的心思,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但就在几天前,她偷听到父母的谈话,竟然是把她许给州牧之侄,叫什么刘璟,她的心中便忐忑不安起来,这个人是什么样子呢?

  今天她是来探望小产的姑母,闲得无聊,过来看一看刘氏兄弟,不料正好遇到了刘璟。

  原来这个颇有强悍之气的少年就是那个刘璟么?蔡少妤心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失望,这和她想象中的翩翩风流少年郎差得太远了。

  “你....你真是个粗人!”

  蔡少妤心中气苦,却又说不出来,一跺脚,转身飞奔而去,眼前这个强悍的男子令她心中充满了绝望。

  刘璟却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招惹她了吗?

  这个少女给他的印象不好,没有温柔的美感不说,性格也怪异,这让刘璟想起前世他接触过的一些官司当事人,也是这么无缘无故发怒。

  刘璟又想到了蔡夫人,不由眉头一皱,这个府中的女人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有神经质,莫名奇妙发怒。

  “你怎么惹她了?”

  门外传来一个略微嘶哑的声音,随即一个矮小壮实的少年出现在门口,头戴金冠,穿一身淡紫绣花边的锦袍,腰束玉带,皮肤略黑,打扮得精神抖擞,年纪也就十六七岁。

  他斜靠在远门上,双手叉在胸前,目光里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刘璟。

  “你是...琮兄?”

  刘璟敏锐地猜出了他的身份,刘琦给他说过,二公子刘琮比他大一岁,刘磬和刘虎并不住在府中,那这个少年只能是刘琮了。

  “璟弟很聪明嘛!”

  刘琮笑着走了进来,拔出腰间长剑,轻轻在刘璟面前挽了剑花,笑眯眯道:“剑术怎么样,我们来比试一番?”

  汉朝男子酷爱佩剑,剑有‘君子武备’和‘可以爱身’之誉,剑术名家张仲、曲成侯有‘以善击剑,学用剑’,立名天下。

  剑术大家王君更有‘能观千剑则晓剑’的名言,佩名剑,善用剑则成了汉朝上层社会经久不衰的传统。

  比武论剑更是一种君子之交的时尚,很多朋友之间的初相识,便是从比武论剑时开始。

  所以刘琮上来拔剑弄武,并不是无礼,而且一种社交邀请,就像后世见面,便说‘走!哥俩喝一杯去。’其实是一个意思,只是更雅,更有趣味。

  刘琮自幼习文,同时也酷爱练剑,拜过名师,剑术在荆襄少年中极为有名。

  不过在刘璟看来,刘琮的剑花过于花哨,并不实用,他讲究姿势优美,翩翩若惊鸿不错,但到战场上,恐怕一刀就被宰成死鸡了。

  当然,他不可能和刘琮比武,他的武艺是在和野兽的搏斗中学到,简单实用,在读书人看来,是一种野蛮之术,和刘琮的剑术完全是两码事。

  刘璟笑着长揖施礼,“我不懂剑术,从未学过,还要向琮兄请教!”

  一般而言,请教是带有一种挑战的口吻,但刘璟却说得很诚恳,他确实不懂剑术,他只会临战搏斗,用刀杀人。

  这也是他的遗憾,他从来没有系统地学过武艺,前世是个律师,而今生只是一个少年猎户,学到的只是一种搏杀经验而已,小兵对决时或许有用,但当他看见赵云击败高览时那一个照面,他才明白自己会的不过是小兵之武,和真正的沙场大将还差得太远。

  学武是他入住刘府后的第一个念头,在三国乱世,没有一身过硬的武艺,他如何能建功立业?只是他一时不知该从哪里着手,就像一个在沙漠中渴极的旅人,刘琮忽然告诉他可以学剑,他顿时被牢牢吸引住了。

  “请问琮兄,我可以在哪里学剑?”

  刘琮瞅了他半响,感觉到他确实是不会用剑,这才把剑收回鞘,用一种傲慢的口吻道:“我是从六岁开始学剑,已经十年,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做成,需要一定的条件,很抱歉,我不能帮你。”

  说完,他转身而去,走到院门口,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回头道:“少妤身份特殊,你最好离她远点,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先是被一个刁蛮少女莫名其妙跺脚骂浑蛋,然后又遭遇刘琮的傲慢,这让刘璟心中着实有点不爽。

  虽然不爽,但刘璟前世是律师,他懂得职场新丁需要低调,刚到刘府,就立刻跳出来嚣张,那不是睿智,而是弱智。

  更重要是他懂得乱世生存的法则,该软的时候,要低头沉默,该硬的时候,则寸步不让。

  刘琮的傲慢,还不值得他理会,刘璟淡淡一笑,转身进屋去了。

  ..........

  刘备进襄阳后被安置在城北一座大宅内,包括刘备及其家眷、谋士和主要将领,都住在这座大宅里,刘表专门拨付了丰厚的钱粮,在生活方面是不成问题。

  另外,刘备的军队则安置在东城外的一座大军营内,其实是把荆州军的东大营划出一部分给刘备,东大营的两万荆襄军就紧靠着刘备的军队,一座高高的哨塔上可以随时察看刘备军队的动静,当然,这只是解释为是一种巧合。

  刘备的两千八百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样分为左中右三军,关羽领中军,张飞率领左军,赵云率领右军,三人几乎都住在军营内,每天操练士兵,培养战力。

  操练场上尘土滚滚,八百名士兵正在列队练习刀法,喊声如雷,刀光闪烁,虎虎生威。

  赵云在一旁不断喝令士兵,纠正动作,赵云是昨天才回来,他不想呆在天玄观中,虽然伤势未愈,毒性消除了,他便开始慢慢恢复。

  赵云肩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手臂用纱布挂在胸前,尽管还不能动手,不过他是个闲不住之人,一早便跑来口授士兵们训练。

  这时,一名士兵跑来,单膝跪下道:“启禀将军,一个叫刘璟的年轻公子在营门外求见将军。”

  赵云大喜,他正打算明天去探望刘璟,没想到他居然先来了。

  “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士兵领着刘璟来到了操练场,在刘府中闷得慌,脚底发痒,刘璟打听一下,得知赵云回来了,就在军营内,便立刻找到了东大营。

  两人相见,就像多年未见老友重逢一般,紧紧地拥抱了一下,刘璟打量他一下,埋怨道:“怎么不躺下静养?”

  赵云笑眯眯道:“躺下静养才会养出病来,多走走反而好得快。”

  “说实话,我那刀没消毒,又给你喝积雨水,我就担心影响你的武功。”

  “没事!军医说无妨,我们不说这个了。”

  赵云又亲热地搂搂他肩膀笑道:“怎么样,你伯父接受你了吗?”

  “唉!伯父还好,就是蔡夫人,对我颇为厌恨,第一天就给我摆脸色,不知为什么?”

  “女人嘛!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不要管他们,只要你伯父承认就好。”

  赵云见他不时眼热地瞥向远处正在练刀的士兵,他知道刘璟的心思,也不明说,便笑问道:“以后有什么安排吗?是不是准备去读书?”

  刘璟又瞥一眼士兵,挠挠头道:“其实我想和他们一起练练刀,想和他们一起接受子龙大哥的指导。”

  这只是一种比较含蓄的说法,一种自谦的说法,他不想因为自己救过赵云而给赵云施加报恩压力,人的心很微妙,你若顾全对方的自尊,对方也会给予回报。

  赵云明白他的意思,他当然不会真把刘璟丢进士兵群中一起练武,微微一笑,赵云对部下道:“拿两把刀来!”

  很快,士兵取来两把刀,赵云扔给刘璟一把,“来吧!我们来练两招。”

  刘璟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你的伤,不行!”

  赵云微微一笑,“你应该见过我在战场上对付曹军,你觉得自己能与我较量几个回合?”

  刘璟脸一红,他当然知道自己连一个照面都打不过赵云,赵云一只手就足以对付他了。

  他心中振奋起来,他明白赵云的意思,赵云愿意教自己了,他长刀轻轻一挥,浑身就像豹子般的蓄势,目光凌厉地盯住了赵云。

  赵云在吕布和典韦死后,便可以称为天下第一猛将,他心性很高,从不会教任何人练武,但刘璟却例外。

  不仅是刘璟救了他的命,更重要是刘璟对他的不弃不离,使赵云已经把他视为自己的兄弟。

  不过刘璟的这种蓄势还是让赵云暗暗吃了一惊,他看得出刘璟拥有丰富的搏杀经验,如果自己稍微大意,还说不定会吃亏。

  赵云不敢大意,长刀微摆,封住了所有的进攻路线,微微笑道:“来吧!尽管放手施为,就当现在是战场。”

  “子龙大哥,我真的动手了。”刘璟大喊。

  “你尽管来!”

  这时,八百士兵都停止了训练,纷纷围拢上来,议论纷纷,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赵云和人比武,还是一名少年。

  刘璟在十步外一步步转圈,但赵云的刀就那么随随便便一摆,就有一种凌厉的杀机,仿佛将他全身笼罩,令他一刀都劈不出去。

  但一种争强好胜之心在刘璟心中燃起,就算没有机会他也要创造出机会来。

  刘璟忽然一收刀,向赵云身后长揖施一礼,笑吟吟道:“刘皇叔,好久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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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不传之秘


  刘璟的优势不仅是他具有追赶猎物的速度,还有他来自后世的智慧,他知道赵云的弱点在哪里?赵云的弱点就是刘备。

  赵云心中一惊,本能地一回头,就在赵云转头的一瞬间,防御刀力减弱,露出了右侧腰部的一个漏洞。

  刘璟蓄积已久的势力骤然爆发,向闪电般飞速奔上,一刀向赵云的右腰劈去,下手狠辣利落,毫不容情,如果是普通士兵,这一刀必然是拦腰斩断,引来八百士兵的一片惊呼。

  赵云回头见空,便知道自己上当了,此时刘璟刀势如闪电而至,直劈自己右腰的一处破绽,饶是赵云武艺高强之极,也不得不微微后退,闪开这一刀,随即长刀斜劈而上,正劈在刘璟的刀刃上,‘咔’一声,火星四溅,刘璟手中刀脱手而出。

  一股巨大的力量使刘璟站立不稳,向后连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臂阵阵发麻,刘璟半天反应不过来。

  士兵们一片惊呼,既为赵云力量而惊呼,同时也为刘璟竟能逼退赵云一步而感到不可思议,在他们心中,赵云可是神一样的人物。

  这一刀也使赵云对刘璟刮目相看,倒不是因为刘璟一刀迫退他一步,他赵云的武艺还不至于强到连一步都不能退的地步,而刘璟的智慧,竟然叫自己主公来了,创造出了战机。

  赵云绝不迂腐,战场上的不择手段他体会很深,尽管他从不这样做,但他也不会排斥,他认为这很正常,而刘璟的急智则让他赞叹不已。

  “再来!”

  赵云一招手,摆出一个空架势,刘璟也恢复了正常,他一跃而起,拾起刀,大吼一声,飞速疾奔而上,一刀劈去。

  赵云依旧是那一招,斜劈而上,速度力量完全一样,只听‘当’一声响,两刀相格,但这一次力量虽猛,刘璟却承受住了。

  赵云刀一转,一道寒光,横劈刘璟脖颈,刀势不快不慢,角度之刁,捏拿时机之准,令刘璟躲无可躲,若真是敌人,这一刀他人头劈飞。

  刘璟无力防御,闭上了眼睛,但赵云刀势却一收,化解了刘璟的危机,后退两步,笑问道:“发现了什么?”

  刘璟略一沉吟,他确实有所发现,便欠身道:“兄长刚才斜劈一刀,从速度和招式上看,和前一刀完全一样,但为什么力量却相差很大,是兄长刻意放缓力量了吗?”

  赵云微微一笑,自己这个小兄弟确实很聪明,看到了关键之处,他挽了一个刀花道:“关键是力量的运用,每个人的力量是一定的,但挥刀方式不同,刀的力量也不同,比如坐着劈砍,和跳起劈砍,力量就完全不同,如果能想办法将全身力量运用到一个点上,这一刀发挥出的威力就大了几倍。”

  刘璟大喜,他明白了赵云的意思,这是在指点自己,立刻上前涎脸笑道:,“这么高明的技巧,兄长一定要教教我!”

  赵云敲了他头一下,笑道:“这是我师门不传之秘,你求也没有,不过呢!我可以教你一些口诀。”

  他附耳对刘璟低声说了几遍,“记住了吗?”

  刘璟连连点头,他天资聪颖,只默念几遍,便将赵云传授的口诀牢牢记在心中,他知道赵云是真把师门不传之秘教给自己了,心中感动,单膝跪下谢道:“多谢兄长传授技艺,刘璟铭记于心。”

  “这个秘诀叫落凤功法,是一种运力窍门,需要苦练才能体会它的精妙,无论任何兵器都可以运用,你要多勤练才行。”

  说到这里,赵云叹了口气,按住刘璟肩膀,凝视他眼睛道:“记住,它只是一个窍门而已,不能替代真正的武艺,对于武艺低微者或许有用,但对于武艺高强者....除非你武艺更高,否则反受其害。”

  刘璟默默点头,他明白反作用力的道理,赵云却笑了笑,他知道刘璟并没有真正理解自己的意思,不过有些话他现在还不能对刘璟说,时候未到。

  ........

  送走刘璟,赵云一直望着他背影走远,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你好像挺喜欢璟公子?”

  赵云一回头,却见是刘备,他吓一跳,连忙单膝跪下:“卑职拜见主公!”

  刘备连忙扶起他,“你身上有伤,不用多礼,起来吧!”

  “我们走走!”

  赵云默默点头,跟着刘备在操练场上慢慢走着。

  “他资质如何?”刘备笑问道。

  赵云点点头,“他的资质奇高,尤其领悟能力非同寻常,只是可惜他没有能从小筑基练武。”

  “你不是告诉我,你也没有从小筑基练武吗?”刘备笑着反问道。

  赵云苦笑一声,那是因为自己遇到了师父,另辟蹊径,才练成今天的武艺,可是师父.....赵云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你准备收他为徒吗?”刘备话题一转,问出了他真正想问之事。

  赵云默默摇头,“我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低低叹了口气,显示出他内心的纠结,他师父明确告诫过他,落凤功法和百鸟朝凤枪非师门不传。

  但他却把落凤功法传授给了刘璟,其实就怀有收刘璟为徒之意了,但他又觉得不妥,连他自己说不清是哪里不妥。

  刘备沉思良久,这才缓缓道:“你可以教他练武,但我建议不要收徒,他毕竟是刘景升之侄,我们和他走得太近,会让刘景升心生警惕,对他不利,对我们也不利。”

  赵云没有说话,他已经意识到是哪里不妥了,是他的主公,他发现刘备有点想利用他和刘璟的关系,赵云隐隐有点担心,主公的这种利用会伤害到刘璟。

  犹豫片刻,赵云迟疑着问道:“主公是说,刘景升并不相信我们吗?”

  刘备负手仰头,凝视着远处刘表军营中的高高哨塔,不由冷笑一声,“我看不出来,他哪里相信我了?”

  赵云咬了咬嘴唇,刘备的冷笑令他心中冒起一股寒意,这一刻他毅然做出了决定,他不能伤害刘璟,不能收刘璟为徒。

  刘备又看了一眼赵云,他想再问一问刘璟之事,但心中念头转了几下,最终没有问出来。

  半晌,刘备又自言自语叹息一声,“荆州可不仅仅是刘景升一人的荆州,我们还得寻找另外的支持者。”

  .........

  院子里,刘璟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赵云教他的运劲秘诀,虽然只有九十八个字,但越练习,他越是觉得这个落凤功法精深博大,不是苦练几个月,就能达到赵云那种对力道收放自如的水平。

  不过仅仅只练习了一个多时辰,他便有了收获,他发现不仅是刀可以用,剑也同样可以用,枪戟长矛都可以使用这套聚集力量的功法。

  刘璟使用的正是那柄从皮囊中得到的短剑,高高跃起,大喝一声,一剑劈在一根树干上,只听‘喀嚓!’一声,粗壮的树干竟被他一剑劈断。

  尽管反震之力使他手臂发麻,短剑险些脱手,但他的心中异常兴奋,这是他从前根本办不到之事,短剑虽然锋利,但想斩断这根树干还是万万做不到。

  而且,如果是一把锋利沉重的战刀,就不会有这种震臂之感,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把好刀。

  其实在前世,他就对刀有着一种特殊的喜好,他曾经收藏一把仿制的唐刀,爱若珍宝。

  而眼前这把短剑据说是父亲留给他的佩剑,质地细密,重三斤八两,剑刃锋利异常,剑身白光闪亮,细看还有几条细细的花纹,他着实喜欢这把锋利的短剑。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此剑名白龙,是你祖父留下的三柄宝剑之一。”

  刘璟一回头,这才发现身后竟站着伯父刘表,他连忙收剑入鞘,上前下拜施礼,“侄儿拜见伯父大人!”

  虽然刘表还是第一次来看望他,但彼此早已熟悉,刘表眼中毫不掩饰他对这个侄儿的器重。

  刘表有三个儿子,长子琦、次子琮和幼子修,长子刘琦长得文质彬彬,但体格嬴弱,难经风雨。

  次子刘琮虽然身体健壮,勉强可算文武双全,但身材不高,年过十六,身高还不足七尺,令刘表心中很是失望。

  而幼子刘修更是一个病秧子,从小在药罐里泡大,很多医者都说他活不到成人。

  三个儿子都完全不像身高八尺,体格魁梧的刘表。

  刘表另外还有两个堂侄,刘磬和刘虎,刘磬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资质平庸,胆小而懦弱,而刘虎虽然长得高大强壮,却鲁莽无智,这两人刘表都不喜。

  而唯独这个刘璟不仅身材高大,而且睿智深沉,很像刘表年少之时,完全继承了祖父文武双全的风采,令刘表极感欣慰。

  而且刘璟的父亲刘病是刘表的同胞兄弟,对于兄弟留下来的唯一骨肉,刘表对他自然也疼爱有加。

  不过喜欢归喜欢,刘璟毕竟只是侄子,不能和儿子相提并论。

  刘表见他居然能一剑斩断粗树干,心中颇为惊讶,又从他手上接过宝剑,见剑鞘毫无装饰,简陋朴实,不由有些奇怪地问:“我记得原来不是这柄剑鞘。”

  那把剑鞘在和曹军的争夺中遗失了,但刘璟不敢说自己遗失了剑鞘,只得硬着头皮道:“原来的剑鞘我嫌太花哨,剑乃杀人之器,非妇人钗簪之饰,故放在老宅不用,若伯父不喜,下次回老家,我再换回来。”

  “说得不错!”

  刘表赞许地点了点头,虽然他的佩剑也只是饰物,但刘璟年纪轻轻便能说出‘剑乃杀人之器,非钗簪之饰’,这种大丈夫之言,令他刮目相看。

  刘表也轻轻一叹,“虽有宝石之贵,流苏之华,又有金镶银嵌,奈何却不能救天下苍生,要之何用?”

  他又将剑还给刘璟,微微笑道:“看剑如看人,你很好,不知弓马如何?”

  刘璟脸一红,摇摇头,“回禀大伯,侄儿从未练过弓马。”

  刘表呵呵一笑,“无妨,还来得及,过几天,我让都尉王威来教你骑马射箭。”

  刘璟心中一跳,这个王威他知道,在三国演义中就是一个酱油角色,虽有忠义之心,却无护主之力,被于禁所杀。

  这个王威连于禁都打不过,却跑来教自己武艺,他心中着实不愿意,其实他知道刘表手下名将颇多,黄忠、魏延、文聘、甘宁,都是赫赫威名的万人敌,为什么不让他们来教自己?

  刘璟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刘表是何等眼光,他看出了刘璟不太愿意拜王威为师,便也不勉强他,淡淡一笑道:“反正以后日子还长,我们再寻找合适的良师。”

  停一下,他又对刘璟柔声道:“你这几天先熟悉襄阳城,我们以后再慢慢细谈,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这里就是你的家。”

  “多谢伯父关心!”

  刘表又取下自己的佩剑递给他,“白龙之剑,乃是祖传之物,只能列于宗祠,给后辈敬仰,而非斗狠杀人,我这柄剑送给你,也是名匠所冶,名为玄麟,学武练剑,用它更为适合。”

  他又拍了拍刘璟的肩膀,“不光要学武,也要多读书,尤其要懂礼节,明白吗?”

  刘璟默默点头,刘表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小院,刘璟执剑站在门口,注视着他的背影走远,心中一阵懊悔,自己为何不要一把好刀呢?

  此时就在他的身后,一张圆脸慢慢露出墙头,一双充满了嫉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刘璟手中的玄麟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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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礼尚往来


  宽敞的房间内,刘璟盘腿坐在屋角,浑身力量已经蓄积在右臂上,霍地一剑挥出,随即力量迅速收回,他摇了摇头,这一剑并不理想。

  他在房间里已经坐了整整两天,两天来,他废寝忘食地钻研赵云教他的落凤功法。

  他已经渐渐感悟到了这个功法的精深之处,它其实有两种作用,一个是聚集力量,另一个是运用力量。

  所谓聚集力量,就是学会它运用丹田之力进行发力,把全身的力量转移手臂上来。

  身体每个部分都有力量,比如手臂搬不动的物体,肩膀却能扛起来,站着发力和坐着发力也不一样,

  赵云这个秘诀就是一种可以把全身力量集中起来的诀窍,最主要是丹田之力,把丹田之力聚集于手臂。

  聚集力量并不难学,甚至很简单,他一个下午就学会了,可以顺利斩断大树枝干。

  但难得却是运用力量,也就是能把力量运用得随心所欲,比如重于泰山劈出,却又能轻若鸿毛收回,再比如三分力道劈出,在中途忽然能加重到七分,这就是控制力量的精微之处了。

  战场之上,两将拼杀,外人看似打得热闹,但中间较量的玄妙之处,只有厮杀的两将心里明白。

  刘璟从来就不相信比武能靠招数取胜,也不相信武侠小说中神秘气功,但他却相信,真正古武术更讲究力量和搏杀技巧,这是一种已经失传的力量运用之术。

  真正两将搏杀,靠的是力量之猛,靠得是速度之快,靠的是对力量的运用及控制,赵云最后一刀,平平常常横劈而至,招式普通之极,使刀的人都会,但他的一刀自己却躲无可躲,这是为什么?

  还有吕布纵横天下无敌,真的只是因为他会使一套别人不会的戟法吗?

  吕布的方天画戟据说重一百二十斤,长两丈,他既能舞动它威猛如锤,使普通大将无法招架他一戟之力,同时又能使它精细如绣针,一戟斩断武安国的手腕。

  这种武艺他从前不能理解,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关键就在于力量的运用,吕布两膀有千斤之力,但他又可以用千斤之力来绣花,如此,怎能不纵横天下。

  关张赵云的武艺其实也是一样,尤其赵云那天反击高览后背的一记枪锤,用的就是这个秘诀。

  刘璟心中兴奋起来,他开始意识到赵云给自己这个功法的重要,可以说它就是赵云武艺的基础,如果自己能掌握到最精深之处,不说能和赵云力敌,但也能和他较量十几个回合了。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要想达到和赵云较量的程度,至少需要几年的时间。

  这一刻,他心中对赵云充满了感激,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秘诀教给自己,这份情意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中。

  .......

  时间在枯燥无聊,却又充满了收获的练武中过去一个月。

  这一个月,刘表和蔡瑁率军南下和交州牧张津作战,刘琦则替父亲坐镇襄阳,每天早出晚归,无暇顾及刘璟。

  而刘璟在这一个月中,也没有走出小院一步,白天在房间里练习挥剑,感悟力量的精微。

  夜里在小院中挥刀劈砍,将白天的感悟运用到实战中,短短一个月时间,他便觉得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武艺有了质的飞跃。

  现在如果再让他遇到那两个曹军士兵,他已经可以很轻松地干掉他们。

  一早,刘璟和往常一样在房间里练剑,他已练了半个时辰,额头上微微见汗,他霍地一剑劈出,忽然,他若有所感,劈到一半的剑又收了回来,转头望去,只见蒙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蒙叔,有什么事吗?”刘璟笑问道。

  蒙叔为人沉默寡言,却将刘璟照顾得无微不至,刘璟也对他尊重有加,叫他蒙叔,从不把他当下人看待,一个多月来两人相处得非常融洽。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刘璟的尊重也换来了蒙叔的感激,换来了他对刘璟的由衷喜爱,尽管他也感觉刘璟对过去的事情不太了解,但他从未怀疑刘璟的身份。

  在他看来,自己的主人就应该是这样子,宽容、豁达,以善心待人。

  蒙叔心里叹息一声,这孩子,竟然沉迷练武一个月了,他怎么能忍受得下来?

  “公子,二公子在门口找你,说有什么事?”

  ‘刘琮?’刘璟心中一怔,他来找自己做什么?刘璟站起身向外走去。

  院子里,刘琮背着手望着眼前的一棵光秃秃的老梨树,他记得原来枝繁叶茂,现在怎么变成了一根树干?

  “琮兄今天怎么有空?”刘璟笑着从房间里走出。

  刘琮转身笑眯眯道:“听说你在学武,我有几把好刀,想请你品鉴品鉴,璟弟可有空?”

  刘璟现在最渴望的,就是想要一把锋利的好刀,虽然蒙叔替他搞到一把刀,但那只是普通寻常的长刀,重量也不适手。

  刘琮请他品鉴好刀,这激发了他的兴趣,他欣然答应,“那就打扰琮兄了。”

  ........

  刘琮所住的院子离刘璟的院子很近,居住及生活条件也比刘璟好得多,刘琮的书房用木制地板铺设,除了一榻一案外,还有放置名贵器具的壁架,墙壁摆放着两只用贵重花梨木做成的大匮。

  还有放置衣物的笥柜以及收藏竹简书籍的几只竹制笈柜,一对半人高的青铜白鹤凤翅灯摆在书案的一左一右,各种物品应有尽有,墙壁上挂着两柄镶金嵌玉的名剑。

  此时刘琮对刘璟的态度仿佛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完全没有了一个月前的傲慢和冷淡,变得笑容满脸,格外热情。

  “这是我的书房,随便坐!”

  刘璟却很淡然,他知道刘琮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改变态度,其中必有缘故。

  他坐了下来,打量一下房间笑道:“琮兄的书房不错嘛!宽敞明亮,摆设也很考究,不像小弟那里,家徒四壁,令小弟羡慕啊!”

  “这些都是慢慢添置起来的,等你住的时间久了,也会和我一样。”

  刘琮打开笥柜,取出三把刀放着小几上,笑道:“这三把刀是我最近几个月得到的收藏品,璟弟看一看,这几把刀如何?”

  刘璟从中挑出一把鲨鱼皮鞘的长刀,这是一把环首刀,把柄顶端是铁环,这汉刀的典型式样,刀身呈直线型,刀尖可刺,和唐刀一脉相承,重约十五斤,手感非常舒适。

  刘璟缓缓拉出刀,阳光从窗口射入,淡淡的光芒照在刀刃上,只见寒光闪闪,锋利异常。

  “好刀!”

  刘璟脱口而出,他前世就喜欢刀,对刀的体会很深,这柄刀是用镔铁打制,百炼而成,刀背宽厚,刀刃坚固锋利,是一把上好的骑兵战刀,是沙场之刀,而绝不是装饰品。

  这时,刘璟眼睛忽然一亮,他看见刀柄上刻着四个小字,‘赐典校尉’。

  莫非这是....典韦的刀,刘璟知道,就在四年前,曹操讨伐张绣失败,典韦就是在那一战中死在南阳宛城。

  南阳离襄阳很近,而且刘表后来也出兵助张绣,典韦的佩刀流落进襄阳也很正常,更重要是,姓典的校尉,在他记忆中似乎只有典韦一人,而且用‘赐’字,除了曹操,还能有何人?

  刘璟轻轻抚摸着这把刀,心中感慨万分,这可是典韦的刀啊!

  一旁刘琮细心观察刘璟的神情,他看出刘璟非常喜欢手中之刀,心中暗喜,便不露声色道:“听说璟弟得到了我父亲的玄麟剑,能否借我一观?”

  玄麟剑就在刘璟腰间,他取下剑放在桌上,刘琮慢慢拾起剑,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柄剑他父亲佩带了十年,曾经一度成为荆州权力的象征,直到后来父亲又得到名剑承影,这柄玄麟剑才渐渐失去往日的光环。

  但在两年前的一次宴会上,蔡瑁和父亲开了一个玩笑,愿意用自己女儿少妤换这柄剑,这其实就是借剑来表达想和刘家联姻的心意。

  父亲便笑着回答,这柄剑将来就是娶蔡家之女的聘礼,虽然有半开玩笑的意味,但又有几分当真的意思。

  这样一来,这柄剑就有了一层新的含义,是刘蔡两家的联姻之剑,正是因为这样,使刘琦和刘琮兄弟二人对这柄剑向往不已。

  但刘琮却万万没有想到,父亲竟把这柄剑给了刘璟,这使刘琮既眼红嫉妒,又愤恨不已,连自己儿子都不给,竟给了侄儿,难道父亲是想让刘璟去娶少妤不成?

  刘琮眼睛里露出难以掩饰的渴望之色,他心中叹了口气,毕竟是父亲把剑给了刘璟,他还不敢强夺。

  最好的办法是,自己把这柄剑先弄到手,然后让母亲拿这柄剑去蔡家求婚,这样生米做成熟饭,父亲也无可奈何了。

  他放下剑,目光落在刘璟手中的刀上,见刘璟依然对这把刀爱不释手,便虚伪地对刘璟呵呵笑道:“璟弟若不嫌弃,我这把刀就送给你了。”

  刘璟大喜,“真的吗?那就多谢琮兄了。”

  “不用客气,礼尚往来嘛!”刘琮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礼尚往来’四个字轻轻敲打在刘璟心中,他这才明白了刘琮的意思,原来这把刀可不是白拿的啊!

  刘璟沉吟一下,若要礼尚往来可就不好办了,自己可以说一无所有,那什么和他礼尚往来?

  这时,他竟发现刘琮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剑鞘之上,眼睛紧紧盯着玄麟剑,目光里露出贪婪之色,刘璟心念一转,这才如梦方醒,原来是这么个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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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又见蔡夫人


  刘璟这才明白刘琮的心意,原来他是想要自己的玄麟之剑,于是设一个品刀的圈套,用礼尚往来的办法来交换自己手中之剑。

  难怪他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热情有加。

  其实刘璟并不稀罕这柄剑,他宁愿刘表送自己一把好刀,如果这柄剑不是刘表所给,他送给刘琮倒也无妨。

  关键这是刘表给他的剑,是刘表的随身佩剑,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儿子,而给了他刘璟,这里面必有缘故,在没有弄清原委之前,他不敢冒失拿剑换刀。

  另一方面,刘琮设这个局问他要剑,也着实令刘璟心中不爽,他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尽管刘璟心中极想要这把典韦的佩刀,但他从不会用原则做交换,他将刀放下,淡淡笑道:“如果琮兄喜欢这柄剑,送你倒无妨,不过这是伯父赐剑,让我去请示一下伯父,然后奉剑给琮兄,可好?”

  刘琮怎么敢让父亲知道,本来他只是想私下换剑,隐瞒住父亲,如果刘璟要告诉父亲,这换剑还有什么意义?

  他心中大恨,干笑两声道:“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没有要你剑的意思,璟弟多虑了,哈哈!”

  他也不再提送刀之事,直接从桌上拾起三把刀放回了笥柜,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桌上的剑,眼珠一转,笑道:“对了,我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琮兄请说!”

  此时,刘璟心中对这个刘琮充满了厌恶,三国演义上说刘琮幼弱无能,可眼前这个刘琮却是傲慢虚伪,而且小肚鸡肠,刚刚说把刀送给自己,居然又拿回去了,一把刀送给自己又何妨,难道自己不会想办法把这柄剑赠给他?

  难道他以为自己拿了他的刀,就会让他白白吃亏了吗?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刘璟感觉刘琮不像一方诸侯之子,倒像个卖菜小贩的儿子,斤斤计较,生怕吃一点亏,难怪曹操说刘景升之子,豚犬耳!

  刘琮把笥柜关好,又上了锁,这才回来笑眯眯道:“上次你不是说想学剑吗?我一直替你留意,正好襄阳头号剑馆在招募生徒,虽然他们条件比较高,但凭你的身份应该没有问题,想不想去试一试?”

  刘璟不懂剑馆有什么规矩,但他已经很了解这个刘琮是什么人,处心积虑地想夺自己的剑,很可能这个所谓的襄阳头号剑馆,又隐藏有什么花样。

  刘璟自从学了赵云的武功秘诀,对什么剑馆学艺早已没有了半点兴趣,更重要是他不喜欢这个刘琮,不想和他多打交道。

  他站起身长揖笑道:“我武艺低微,哪里有资格进剑馆学武,多谢琮兄一番好意,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刘琮的书房,回自己院子去了,刘琮没想到刘璟竟然会断然拒绝,他一下子愣住了,刘璟竟然不给自己面子。

  .........

  次日一早,一阵敲门声将刘璟从睡梦中惊醒,一缕微光从遮着油纸的窗缝射入,原来天已经亮了。

  他心中一阵沮丧,昨晚他还想着天不亮起床练武,没想到这一倒头便到天亮了,不过夜黑人静,使他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这时,门开了,蒙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指了指门外,“公子,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我这就去!”

  刘璟从床上一跃而起,精神格外饱满,蒙叔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从前老爷可没有这么精神过。

  “公子,先洗漱吧!我烧了热水。”

  “多谢蒙叔,以后用井水便可,我不习惯用热水。”

  刘璟长长伸一个懒腰,拉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明亮起来,虽然上次蔡夫人对他态度冷淡,但他不想计较,毕竟蔡夫人刚刚流产不久,他可以理解她痛失孩子的心情。

  而且蔡夫人是刘府主母,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拜见一下。

  刘璟前世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开朗豪爽之人,穿越了一千八百年,人性却是一脉相承。

  他这一笑,却让蒙叔的鼻子有些酸楚,连忙向屋外走去,“公子,我们快一点,别让夫人等急了。”

  刘璟飞快洗漱完毕,头发简单一束,精神抖擞地出现在门口侍女面前。

  “让阿姊久等了。”穿着浅绿直筒裙的侍女打量一眼这个生龙活虎般的璟公子,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一声,柔声说:“璟公子,请跟我来吧!”

  刘璟跟着侍女向内宅走去,一路上东张西望,对后宅内院的亭台楼阁充满了好奇,原来大户人家的内宅是这个样子.

  引领刘璟的侍女却有些忧心忡忡,‘这个少年,哎!可惜了......’

  走过小桥,进入了一座精致的小院,一座朱红色的两层小楼出现在刘璟眼前,这里便是蔡夫人的寝房,一般外男不得入,刘璟是刘表之侄,而且户籍年龄尚未满十六岁,可以入内。

  “见到夫人,要知礼!”

  侍女反复叮嘱他,便把他带到楼前,一楼最西边是接见朋友客人的小客堂,侍女走到客堂门口行一礼,“夫人,他来了。”

  “进来!”房间里的声音极为冷淡,语气中还带着一股恨意,刘璟脸上笑容消失了,他想起了那天和蔡夫人的第一次见面,蔡夫人对自己似乎恨意难消。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倒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蔡夫人?

  .........

  房间里,蔡夫人换了一身白色绣花的绕襟深袍,目光冷淡,巫女之事她没有告诉丈夫,她知道丈夫历来厌恶巫盅之术,说了反而会引来丈夫对自己的不满。

  这件事她不会再提,但刘璟却铭刻在她的心中,像一根毒刺插在她心中最痛之处。

  今天把刘璟叫来,只是她作为长辈和一家主母的义务,丈夫昨晚特地嘱咐她,要她好好善待侄子。

  门口黑影出现,身材又高又壮的刘璟走了进来,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尽管距第一次见面已过去一个月,但她想到自己死去的孩子,还是有点克制不住心中对刘璟的痛恨,她认定是刘璟克死了自己的孩儿。

  刘璟上前刚要行礼,蔡夫人却一摆手止住了他,冷冷道:“你以后不用对我大礼参拜,并不是每个晚辈的大礼我都能接受。”

  刘璟着实听得刺耳,蔡夫人对他的嫌厌,使他心中的宽容消失了,对蔡夫人也极度厌恶起来,既然不用拜,那最好不过。

  “伯母找我有什么事吗?”

  “还有.....不要叫我伯母,和府中人一样,叫我夫人。”

  蔡夫人将头转向屋顶,冰冷的语气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轻蔑和敌意,刘璟也沉默了,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你想对我说什么?”蔡夫人瞥了一眼刘璟。

  刘璟克制住了转身而走的冲动,他现在已经明晰地感受到了蔡夫人的敌意,这种敌意不是因为她流产的情绪低落,而就是针对他刘璟。

  或许是自己威胁到了她的利益,应该是这样,他和蔡夫人无冤无仇,素无瓜葛,所以敌意不会无缘无故产生,只有威胁到利益时,敌意才会出现,应该是幕后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刘璟的语气也变得冷淡下来,“夫人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蔡夫人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也感觉到了刘璟语气中的尊敬消失了,就像路人一样,不过她并不在意。

  “你伯父昨晚告诉我,说你住进府已经一个月了,让我关心一下你的生活,所以我今天问问你,你有什么需要?”

  刘璟微微欠身道:“让夫人费心了,现在我住得很好,没有什么需要。”

  蔡夫人心中冷笑一声,还挺倔强,她又想起丈夫托付自己之事,希望蔡家能把少妤许给他,她心中对刘璟更加憎恨,一个克死自己孩儿之人,还想娶自己的侄女?

  她取出刘璟的元简,冷冷淡淡问道:“你知道我为何要问你元简之事?”

  刘璟心中砰地一跳,蔡夫人为什么这样问,难道她对自己的身份起疑心了?

  从一进门他便发现蔡夫人是个极为精明的女人,加之女人特有的敏感,可千万别让她看出什么破绽来。

  刘璟心中不安,摇摇头,“我不知。”

  刘璟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牵涉进了刘、蔡两家的联姻,他更没有想到蔡夫人其实并不是怀疑他身份的真伪,而是要想办法阻止他娶蔡家之女。

  蔡夫人扬了扬手中元简又问道:“关于这份元简,你伯父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吗?”

  刘璟摇摇头,“伯父没有对我说过什么。”

  “确实没有?”

  蔡夫人目光尖利地盯着他,“比如说婚约之类的事情。”

  “确实没有,更没有提过什么婚约之事。”

  蔡夫人一颗心放心,如果是这样,她就可以操纵此事了。

  汉朝男女联姻,首先是议婚,也就是求婚,男女皆可先开口,比如汉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爱慕大将军卫青,她便先向皇后提出自己的想法,皇后告诉武帝,汉武帝命卫青娶之。

  先秦时期也存在子女自择配偶,但要得到家长许可,比如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心心相印,但文君父亲不准,便出现了文君夜奔之事。

  在议婚成功后,阴阳术士要根据元简写庚帖,再把庚帖送给对方,核对男女双方八字,这叫问名占卜,一般而言,阴阳师受人钱财,是不会坏人好事。

  所以,在一门婚姻中,议婚是最为关键,一般议婚成功了,这门婚事就基本上算定下来了。

  刘表作为荆襄之主,提出和蔡氏联姻,想让自己侄儿刘璟娶蔡家之女蔡少妤,蔡家自然不敢拒绝,但也没有答应,这件事便拖延下来。

  蔡夫人既是刘璟长辈,刘表之妻,同时又是蔡家之女,所以她在这门婚姻中就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尽管她不愿意促成这门婚事,但一些表面的事情要做,她毕竟要给丈夫一个交代。

  她必须先确认刘璟知不知道这门婚事,但又不能直接问,便通过元简来转弯抹角试探。

  现在她已经知道刘璟并不知道联姻之事,那下一步就是想法设法把这门婚姻拦截在议婚上,让议婚失败,绝对不能走到问名占卜的一步。

  蔡夫人勉强笑了一下,“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让管家给你送点家什,另外,你每月例钱是三百钱,和修儿一样,这是府中规矩,希望你能明白。”

  刘璟起身行一礼,“侄儿告辞了。”

  他退出了蔡夫人小院,微微松了口气,心中极为厌恶这个蔡夫人,以后最好不要再见。

  房间里,蔡夫人又看了一遍刘璟的生辰八字,低头沉思半晌,又回头对侍女道:“让二公子来见我。”

  侍女应声去了,不多时,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传来,奔进了院子,忽然又停下,小心细步地走近门口,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母亲大人,孩儿来了。”

  “进来吧!”

  刘琮快步走进房间,双膝跪下,砰砰地磕了三个头,“孩儿刘琮,拜见母亲大人。”

  他声音很好听,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之感,在刘家的三个儿子中,蔡夫人最喜欢刘琮,不仅恭敬听话,而且很有心思,极会讨好自己。

  去年自己想吃荔枝,只是随口一提,刘琮便立刻命人从巴蜀火速采办百斤荔枝送来,荔枝送来时,枝条还是新鲜的,简直比丈夫还会体贴她,这样的儿子谁不喜欢。

  蔡夫人微微一笑,“你见过堂弟刘璟吗?”

  刘琮不敢站起身,长跪答道:“孩儿见过了。”

  刘琮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提到刘璟,但他极为聪明,立刻便想到了是联姻之事。

  难道母亲也想把少妤许给刘璟?不会啊!母亲明明答应过自己,把少妤许给自己的,她怎么能变卦?刘琮心中忐忑不安。

  蔡夫人瞥了他一眼,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她心中暗暗得意,情场有敌手,就不需要自己出面了,她便不紧不慢道:“你父亲的意思,是让璟儿去娶少妤,这件事你说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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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娶妻不幸如刘表


  刘琮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难道母亲要反悔了吗?他砰砰又磕了三个头,颤抖着声音道:“可是母亲答应过把少妤许给我,我只能靠母亲了,求母亲为我做主。”

  蔡夫人心中暗骂,这个没用的东西,什么都要靠她,难道自己不会想办法去争取吗?

  蔡夫人很了解刘琮,和他兄长刘琦一样,骨子里都是懦弱之人,依赖心很重,但这件事必须要由他来出面,自己只能是在幕后策划,首先就要把刘琮的勇气激发出来。

  男人嘛!为了女人往往就会不顾一切。

  蔡夫人不露声色道:“琮儿,我知道你从小喜欢少妤,而少妤也喜欢你,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其实我也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你也要明白一点,刘蔡两家联姻并不仅仅是感情,它有更深的含义,所以你父亲特别重视,他既然选择璟儿,必然是有深思熟虑的,我很难改变你父亲的想法,真的很抱歉!”

  蔡夫人居然说出‘抱歉’两个字,令刘琮绝望了,他的泪水涌了出来,浑身颤抖地跪在地板上,泪水一滴一滴潸然落下,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蔡夫人目光冷冷地看着他,这么没有出息,居然为一个女人哭了,是男人就该把她夺回来才对。

  蔡夫人见时机已经成熟,便柔声道:“琮儿,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其实你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

  刘琮霍地抬起头,眼睛里迸射出异彩,这是一种重获生机的光芒,他激动得声音发抖,“母亲告诉我,还有什么希望?”

  “希望是有,但需要你的勇气和决心,你愿意付出吗?”

  刘琮点点头,咬牙切齿道:“为了少妤,我愿赴汤蹈火。”

  “好!”

  蔡夫人缓缓道:“我虽是女流,但我也懂得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道理,我问过你父亲,他还没有把刘蔡联姻之事告诉璟儿,不知你们兄弟二人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刘琮慌忙摇头,“孩儿绝对没有说,我也感觉他似乎不知道那柄剑的含义。”

  “那你大哥呢?”

  蔡夫人又问道:“他有没有说?”

  刘琮凝神想了片刻,摇了摇头,“我想他也不会说,而且他这些天不在府中,去庞家补功课了。”

  蔡夫人眯眼笑了起来,低声对刘琮道:“这段时间你父亲公务繁忙,便将这件事交给了我,你要想办法把那柄玄麟剑弄到手,我就装作误解,直接替你去蔡家求亲,这样就算你父亲生气,但他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将错就错。”

  “可是.....弄不到呢?”刘琮担忧地问道。

  “没用的东西,连一柄剑都弄不到,你还想娶少妤吗?你自己说过要赴汤蹈火,我可没有逼你。”

  刘琮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要能娶到少妤,他宁可受父亲责罚。

  ........

  蔡瑁确实要比蒯越迟钝一点,直到刘表把刘备军安置进了东兵营,蔡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刘表并不信任刘备,也在提防着他,这让蔡瑁一颗心落下。

  一个多月来,蔡瑁跟随刘表南下荆南和交州牧张津作战,也是昨天才返回襄阳,刘表准他在家中休息三天。

  不过虽说是在家中休息,但官房中也是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蔡瑁职务是军师,职责主要负责处理军中的大小事务,大至军队调动,布兵作战,小至军资粮草,打造兵船,招募士卒等等。

  按照流程,一些事务必须要先经他批阅,然后再转呈刘表最后决定,如果他休息,很多事情就会耽误下来,所以他索性把公务都带回家中处理。

  中午时分,蔡瑁正在书房内忙碌地批阅文牒,三国时期,官方文书已经开始大量使用麻纸,襄阳也不例外,襄阳还有一座官办的造纸工坊,每年给官府提供大量的纸张。

  这时,一份江夏郡黄祖送来的紧急军报引起了蔡瑁的注意,驻扎在阳新县一带的张武、陈孙两将有勾结江东嫌疑,这让蔡瑁生出一身冷汗。

  张武和陈孙手下有三千余军队,又是荆州本地人,如果他们真的勾结江东,后果不堪设想,这件事他必须立刻禀报刘表。

  蔡瑁起身刚要去州衙,妻子庞氏却出现在门口,“老爷,小妹来了,说有重要事情找你。”

  蔡瑁有一姊一妹,长姊嫁给了黄氏家族的黄承彦,生一女黄月英,今年已有十五岁,小妹便是嫁给刘表的蔡夫人。

  听说蔡夫人来了,蔡瑁暂时放弃了找刘表,先来到后宅,蔡夫人在房间里闷卧了一个多月,也想出门走走,首先便来到娘家。

  暖房里,蔡夫人正和侄女蔡少妤聊天,话题自然离不开她的姻缘。

  “姑姑,我见过那个刘璟了。”

  蔡夫人立刻心切问道:“你怎么见到他,是他来找你了吗?”

  蔡夫人很担心刘璟知道联姻之事,更怕他主动提出要娶蔡家之女,有丈夫替他撑腰,事情就麻烦了。

  蔡少妤摇摇头,愤恨道:“就是上次,大概一个月前,我来探望姑母,在东院遇到他,他长得好粗鲁,姑姑,我死也不要嫁他。”

  蔡夫人松了口气,笑眯眯道:“既然你不愿意嫁他,姑姑当然不会让你伤心,放心吧!有姑姑在,保证让你嫁给自己喜欢的情郎,不过这情郎是谁?是哥哥呢,还是弟弟?”

  蔡少妤脸胀得通红,背过身去,忸怩万分说:“姑姑又来欺负我了,人家哪有喜欢的情郎,没有的,姑姑别乱猜。”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喜欢琦哥哥。”

  “才不是,我....我谁也不喜欢。”

  就在这时,院子里有侍女禀报:“老爷夫人来了!”

  蔡少妤听说父亲来了,吓得她连忙从后门慌慌张张跑了,片刻,门帘外传来蔡瑁的声音,“小妹,愚兄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门帘一掀,蔡瑁和妻子庞氏走进了房间,蔡瑁见妹妹脸色红润,便微微笑道:“看来调养得不错,已经完全恢复了。”

  “让大哥笑话了,坐下吧!大嫂也坐下。”

  蔡夫人虽然是蔡瑁之妹,但她毕竟是荆州主母,身份高贵,蔡瑁也不能在她面前摆兄长的架子,甚至还要有一点以下仰上的敬重。

  蔡瑁妻子庞氏借口给他们煎茶,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蔡夫人这才缓缓道:“今天我过来,是为刘蔡两家联姻之事而来,昨晚,景升把这件事交给我,他的意思是让侄子刘璟娶少妤,我想先问问兄长的态度。”

  说完她注视着蔡瑁的眼睛,她心中有定计,这件事必须按照她的思路走,就算兄长答应也不行,她绝不容许克死自己孩儿的刘璟娶蔡家之女。

  蔡瑁叹了口气道:“蔡刘联姻事关蔡家的前途命运,甚至事关荆襄的未来,坦率地说,如果景升一定要用侄子来和蔡家联姻,那这门婚姻就没有意义了,我也只能回绝。”

  “可是你回绝了景升,那刘蔡两家联姻就不可能了,或许就会变成刘蒯联姻、刘庞联姻,甚至刘黄联姻,惟独没有刘蔡,这个后果兄长考虑过吗?”

  蔡夫人就是在含蓄地提醒兄长,不要得罪刘表,回绝肯定不行,必须要按照她的思路走。

  “这......”蔡瑁一时语塞,妹妹的一席话像刀子一样戳在他心上,让他顿时泄气了。

  半晌,他才叹气道:“我怎么也不明白景升为何要用侄子来和蔡家联姻?”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蔡夫人冷笑道。

  蔡瑁摇摇头,“我是真不明白。”

  “那好,我就告诉你,如果景升的妻子不是我,是姓蒯或者姓庞,那么他一定会让长子来迎娶蔡家之女,现在既已娶蔡妻,怎能再娶蔡媳,你明白了吗?”

  其实蔡瑁也知道,刘表之所以不肯让儿子娶蔡家之女,就是担心蔡家一家坐大,不利于荆襄几大势力间的利益平衡,只是这句话要从更了解刘表的妹妹口中说出,他才能死心。

  蔡瑁心中沮丧之极,他既不能得罪刘表,可又不想把女儿嫁给刘表偏侄,这可怎么办?

  蔡夫人瞥了一眼兄长,见他一脸为难,心中便按忖,‘看样子,可以提出条件了。’

  “假如我能说服景升同意儿子娶少妤,那我希望是次子琮儿娶少妤,大哥能同意吗?”

  蔡夫人知道兄长其实是想把女儿少妤嫁给长子刘琦,毕竟嫡长先立,这样少妤将来就会是荆州主母。

  但蔡夫人不喜欢刘琦,她更喜欢刘琮,她一直便想立刘琮为荆州之主。

  可是光凭她的力量还很难办到,如果蔡家肯支持她改立刘琮为嫡,那把握就大多了。

  所以,蔡夫人首先便是说服蔡瑁改变心意,支持蔡家和刘琮联姻。

  一旦了联姻,蔡家就没有了选择,只能支持刘琮为荆州之主。

  这就是蔡夫人的如意算盘,她真正的目的是要立刘琮为荆州之主,而婚姻不过是个手段,她要利用这次婚姻危机,先迫使蔡家同意,把少妤嫁给刘琮。

  蔡瑁没有回答蔡夫人的话,蔡瑁毕竟是荆州的军师,自有他的见识,他不喜欢刘琮,那孩子刻薄、自私,远不如刘琦宽厚,学识能力也差刘琦太远,让刘琮为荆州之主,恐怕会毁了荆州的基业。

  蔡夫人明白兄长的心思,又淡淡一笑,“立一个昏庸者为荆州之主,荆州不就变成了蔡家的荆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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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蔡氏剑馆


  汉朝尚武之风源自于春秋战国,汉朝男子几乎人人佩剑带刀,尤其是剑,自古就有‘君子武备’之誉。

  配剑之风日盛,必然会有学剑练武的专门场所出现,东汉以后,春秋战国时代十分兴盛的剑馆由此再次兴起。

  名为剑馆,自然是以学剑为主,学剑以修身,学剑以健体,不过那只是刚开始,从古至今,任何规矩只要时间久了,都会变味,就像储藏不好的酒一样,年头久了,并不是变得醇厚,而是会变酸。

  刚开始朝廷规矩很严,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去剑馆学剑,只能是公卿子弟和名望士人才有这个资格,朝廷也要防止侠以武犯禁,防止普通庶民练武造反。

  但汉末天下大乱,军阀割据,为了招收骁勇之士,各地便逐渐放开了对剑馆招徒的限制,普通庶民也能进剑馆学习武艺,也不再是学剑,搏杀格斗,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

  尤其在乱世,学武可以自保,连读书士子也是文武兼学,稍有家产的普通庶民更是把子弟送进剑馆学艺保命,这便使得民间剑馆得以兴盛,在襄阳和樊城的剑馆就有不少,足有近三十家之多。

  不过剑馆虽多,但大多良莠不齐,多者有生徒数百人,少者只有四五人,也有些会几斤笨力气的骗子,打着授武之名开剑馆骗取钱财。

  在城东的白槐巷内坐落着襄阳城最大的剑馆,占地约二十余亩,名叫试剑堂,实际上就是蔡家开设的私人剑馆,专门培养骁勇之士。

  试剑堂的生徒约两百余名,除了四十几名蔡家子弟外,其余都是蔡家从各地挑选而来的勇武少年,经过十年的苦练,这些少年长大后都将成为蔡家的骨干曲部家将。

  下午时分,刘琮快步走进了试剑堂,刘琮毕竟是荆州主公之子,地位崇高,他穿越门廊,沿途引来了生徒们一片恭敬的态度。

  刘琮也是在试剑堂学剑,学剑近八年,倒也学到一点剑术。

  这次母亲逼他夺回玄麟剑,他不敢出面抢夺,怕被父亲责罚,所以他只能请人帮忙。

  “二郎,你怎么来了?”

  旁边便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声音闷响,仿佛打雷一般,刘琮眉头一皱,眼中露出厌恶之色。

  他回头干笑两声,“老虎,你怎么今天也在剑馆?”

  从旁边冲过来一名又高又胖的年轻男子,身材足有八尺四,体格庞大,俨如半截黑塔。

  此人也是刘表之侄,不过他是从侄,从侄也就是刘表叔父的孙子,比起刘璟的血缘,要稍微隔了一层。

  他名叫刘虎,今年十八岁,从小便和兄长刘磬来荆州投靠叔父,刘磬学文,他练武,虽然两膀有千斤之力,不过头脑却十分愚笨,更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一天到晚,脸上就挂着傻笑。

  刘虎像只大青蛙似的跳过来,一把抱住刘琮,像小孩似得把他抱在空中,大笑道:“二郎,我们练剑去。”

  刘琮最恨之事就是每次刘虎把自己抱在半空,然后一路跑去剑馆,偏偏他力大无穷,挣脱不掉,一路被人笑话,自己丢尽了脸,已经警告他无数次,他就是记不住。

  今天刘琮有要紧事,他心中一急,喊道:“老虎,我有好事告诉你。”

  “好事?”

  刘虎嘴一咧,手松开了,刘琮顿时从空中落下,险些摔个跟头,刘虎一把拉住他胳膊,“快说,有啥好事?”

  刘琮的胳膊都快被被捏断了,他忍住疼痛道:“你有个堂弟来了,你见到没有?”

  刘虎挠挠头,他好像听兄长说过,是有个堂弟来了,但名字他记不住,只记住一口井。

  “你是说刘井来了?”

  “对,就是他,他到处找人比武,你快去吧!”

  刘虎最喜欢就是和人比武,只是他下手没轻没重,已经没有人愿意和他比武了,使他有点高手寂寞之感。

  听说新来的堂弟在找人比武,他顿时心花怒放,‘哈!’地大叫一声,转身便向大门跑去。

  刘琮见他走远,不屑地撇了撇嘴,转身向主堂走去。

  .........

  在试剑堂的主堂上,数十名生徒正在较量剑术,一片喝喊之声,数十人围坐一圈,中间两名生徒正手执钝剑较量。

  刘琮的目光落在为首的一名高个子少年身上,此人名叫蔡进,是蔡瑁族侄,今年也是十六岁,是蔡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蔡进身高七尺六,长得膀大腰圆,能使一把三十斤重的长刀,他虽在剑馆学艺,但实际上他是文聘之徒,去年曾参与过对曹军的南阳之战,勉强算得上一名少年战将。

  更重要是,蔡进不仅武艺高强,头脑也不错,读书学文,算得上是文武双全,深得家主蔡瑁的器重。

  蔡进在试剑堂其实也是半师半徒,一方面他和师弟们一起练武学艺,另一方面他也要负责教授年幼的蔡家子弟们。

  两支钝剑在空中相撞,火星四溅,蔡进大喝一声,长剑一绞,另一名少年的剑顿时脱手而飞,吓得周围观战的一群少年一片惊呼,纷纷起身躲闪半空中落下的剑。

  “我怎么告诉你们的,要猛似孟贲,捷如庆忌,看看你们,一个个软软绵绵,哪有半点孟贲庆忌的样子?”

  蔡进怒视众人一圈,长剑一挥,厉声喝道:“下一个!”

  半天没有人敢上前,这时,蔡进看见了门口的刘琮,重重哼一声,“自己练习,一个时辰后我再来抽查,胆敢偷懒,我严惩不殆!”

  他丢下剑,快步向刘琮走来,神情也变成了笑脸,“二郎,好事成了没有?”

  他指的就是玄麟剑之事,他和刘琮关系极好,很清楚刘琮的心思。

  刘琮叹了口气,发狠道:“用刀换他不肯,让他来剑馆也不肯,看来只有来硬......”

  不等刘琮说完,蔡进便摆手打断了他话头,“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二郎跟我来。”

  蔡进把刘琮领到后院的一间屋子里,这里是他的练剑房,他得到文聘真传,也知道武艺的深奥之处是要用心去体会,蔡进便是在这间屋子里体会剑术的精微。

  两人坐了下来,蔡进便问道:“他为什么不肯来剑馆?”

  其实蔡进对刘琮以刀换剑的想法并不赞成,毕竟那是州牧所赐之剑,刘璟怎么可能轻易换给刘琮。

  而提出让刘璟来剑馆便是蔡进的主意,因为从百年前起便有一条不成文的比剑规矩,双方比剑,输者需要把自己的佩剑作为败礼献给胜者。

  只要刘璟来剑馆,他的剑就肯定会留下,不过他不肯来,蔡进也没有办法了,总不能上门送剑书吧!

  约人比剑,上门送书,这从汉初以来的传统做法,蔡进也不是没有做过,只是....给一个没怎么练武的新人送书,这合适吗?

  倒不是担心欺负弱者,也不是因为刘璟是刘表之侄,而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蔡进从十二岁开始便被誉为荆襄少年第一高手,既然是高手,又岂能随意和人比武。

  这就像后世当领导,当领导的第一要务,并不是需要懂业务,而是要学会摆架子。

  蔡进很看重自己的名声,他已经不屑于和少年进行比剑了,让他为一柄剑和刘璟比武,那会坏了他的名声。

  只是刘琮也不能得罪,他想了想便道:“这样,我让蔡宏和他比剑,蔡宏也是剑堂高手,一样可以替你夺下玄麟剑,你看如何?”

  刘琮摇了摇头,“刘璟的武艺也不低,我亲眼见他一刀劈断了大碗口粗的树干,而且那只是一把普通刀,你想想吧!”

  蔡进眉头一皱,刘璟有这么大的力量吗?他心中的轻视之意顿时去了几分,沉吟一下道:“好吧!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蔡进之所以比较慎重,是因为这场比剑关系到玄麟剑的归属,也牵涉到刘表之侄,他不敢任性妄为,必须要向家主请示。

  ..........

  书房里,蔡瑁听完蔡进的禀报,忍不住冷笑起来,这个刘琮为了一把玄麟剑,不惜让外人来对付自己的族弟,这种人若为荆襄之主,必然是孤家寡人。

  “家主,侄儿不知该不该答应刘琮,请家主明示。”

  蔡瑁沉思一下,起身道:“你跟我来吧!”

  他带着蔡进向后院走去,一直走到老家主蔡训修行的院子前,在院墙外便可以看见蔡训在院角的一畦菜地里翻松土壤。

  蔡瑁让蔡进在院外等着,他进了院子,上前跪拜行礼,“二叔,侄儿有事要烦扰祖父。”

  蔡训看了他一眼,缓缓问道:“有什么事?”

  蔡瑁便将妹妹所说之言一一叙述一遍,又道:“侄儿也考虑过,如果蔡家押注刘琮,更符合家族的利益,侄儿也想把少妤许给刘琮。”

  半晌,蔡训才缓缓道:“我上次就说过,只要是刘表之子,长幼无妨,既然你是家主,具体是刘琦还是刘琮,你自己决定吧!不过你也要尊重州牧夫人的意见,她可是我们蔡家的关键人物。”

  “是!侄儿明白了。”

  蔡瑁理解了叔父的意思,叔父的意思就是可以选择支持刘琮,停一下他又道:“还有一件事,也要请示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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