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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青帝【作者:荆柯守】(12月27日更新至“第一千七十一章 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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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响应

  大厅

  一群人众星捧月一样将俞公子集拥在中间席上,觥筹交错,时时赞词,而厅下笙篁齐奏,十二少女翩翩起舞,让人心旷神怡。

  俞公子坐在中间,冠玉一样的面孔上也多了些笑意。

  二万两银子,一声令下送来了,这不但是银子的问题,也是自身在家族中影响力的问题。

  不过看见一人穿过来,就不禁皱了皱眉,只见这人凑到俞公子耳处低语几句,俞公子坐直了身子,一笑说着:“诸位请慢用,我有些事处理。”

  “公子请自便!”就见着几人一脸谀笑说,俞公子听了,也不多话,就出了去,二个甲士立刻跟了上去。

  门口八盏灯清亮,照在阶前,寇先生一回去,就跪在阶前,而俞公子站在高阶处,只冷冷看了一眼,就听着甲士把事情一一汇报,冷峻面孔上不动声色,一个甲士把话说完了,说着:“公子,就是这样!”

  俞公子听了,冷笑说着:“混帐,我没有开口,就敢自作主张,自作主张还罢了,还灰溜溜的无功而回!我们俞府的脸面都给他扫光了。”

  说到这里,冷笑取出一根鞭子,扔给一个甲士,这甲士脸上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痕,在灯光下闪着红光,默默接过鞭子,看着俞公子请示。

  “不过这混帐还知道回来请罪,也算是懂得主仆之道,就这一条,可以原谅,你打他三十鞭,以示家法!”说完,俞公子一挥手。

  这甲士立刻应着,明白了分寸,知道公子只是“惩罚”,不想打残打死,当下就出去,片刻,鞭打声就声声入耳,而这寇先生也是硬气,一声不吭。

  听着这个,俞公子闪过一丝难以觉察微笑,回顾左右说:“回去赏些伤药,再赏二十两银子。”

  说完,眼神一凝,望着远处:“竖子安敢欺我?”

  就算是下人自作主张,但受到这样耻辱,还是使这人心中恼恨,不过他是极深沉的人,当下只是说了这句,就转身进去。

  进得了厅堂,已经是如浴春风,看不出半点异样。

  来用食的人群中,比往日多了些士子,有的还佩着秀才剑,个个意气风发,情态看着就不是当地人,他们看着三楼诗词,有的赞许,有的不屑,形色各态。

  “这位兄台,风雨渐大,何不进来坐坐,顺便一叙年齿,交流文章!”有个士子高声招呼着。

  叶青笑着摆手,说着:“兄台招召,本是美事,只是学生今日有事,还请海涵一二。”

  叶青说着,撑着伞过去,就向着老板去处,只是一阵风雨,就打湿了他半身衣衫,酒楼上,几个士子都面面相觑,就有人冷笑:“故作清高,我们都是童生秀才,竟推辞不来。”

  “兄台所言甚是,才具不足,旁门来补,搏出名也不易啊……”

  这些话故意说的大声,声音传了过来,却将文人这一面发挥得淋漓尽致,就着风雨,叶青远远听了,一时无语。

  看来就算是修行三经五典,这道门文人和儒家文人,在这个阶段,怕是区别不大,这就叫秉性。

  或明或暗贬低,顺了风雨一阵阵扑来,叶青只得当着听不见,到了门口,放下雨伞,见着老板惊讶的表情,就笑着:“老板,明天有去梅溪的商队不,我想一起同行,还有,我想联系下一个人——何茂。”

  次日凌晨

  街巷湿滑,一支商队行至梅溪入湖口,已是半个时辰后。

  湖畔修着古朴雅致凉亭,带顶棚的游廊相连,当地人赏秋多有来此,是以建之,这时就有不少人在避雨。

  叶青路过一座凉亭时,瞥了眼亭中,就唤着:“停!”

  商队缓缓停了,就见着何茂过来了,叶青随手丢给商队一个五两的银元宝,就和芊芊脱离了商队过了去。

  “见过叶贤弟!”

  “见过何兄!”二人都是见礼,这时一片乌云黑压压,豆大雨点敲打着,叶青就笑着:“久违了,这次来梅溪,实在是麻烦了。”

  “叶贤弟能来梅溪,实是求之不得,雨实在大,还请稍息片刻再去,幸备了些酒菜,却也不必枯等!”

  这桌菜看时,炖鸭子、炒肉丝、火腿、鸡爪……还有些点心,何茂用筷子点着菜笑着:“请用!

  叶青答应了,拿捏坐了用餐,他虽对芊芊极宠爱,但这时也只得让她站着,两人就一起用酒。

  一会,两人都不禁点头微笑,叶青说着:“太平湖八百里,但论景,这梅溪可谓独秀,何兄住在此处,可谓佳地。”

  八百里太平湖有几条大河,还有着网络一样的溪流汇入,几条最大溪流中,就有着梅溪,梅溪入湖口,因出了山峡,有六次转折,故称为六梅口。

  六梅口靠山临水十分幽静,住的多是些本地渔户吏民,房屋古色古香,带着流传千年的水畔气息,气象与太平镇的繁华颇有不同。

  “贤弟既是喜欢,不如多住一阵!”何茂笑的说着。

  “是要多住一阵,还有一件事,麻烦何兄。”当下,叶青敛了笑容,把昨天夜里的事一一说了。

  何茂静静听了,并不变色,只是沉吟着:“那人不足为虑,显是俞府的下人,不过你这次少少扫了俞府的面子,怕是有几分麻烦。”

  “俞府别的还罢了,就是有祖先是俞文贤,跟随太祖打了天下,其人清正廉洁,勤于民事,积官至应州总督,靖文侯!”

  “时州内发生灾情,此人具疏上奏,弹劾贪腐,大开仓廪,赈济饥民,百姓为他造了一座生祠,加以奉祀。”

  “不过此爵不是世袭,其子俞寺卿封荫,任至知府。”

  “俞文贤有着爵位,官位,民望,又有着人点化,其祖墓位于黄顶山,墓半月形,自上而下分五层,有石像,内有石刻谕祭碑,风水也是极佳,故死后位居神灵,气运昌盛,俞家七子都可称得上人才。”

  “到了现在,虽早不是侯门,但累官不断,也称得上郡望。”

  何茂话不多,却有画龙点睛的功效,把俞府的来路和背景都点的清清楚楚,叶青心里雪亮,正想说,却见着何茂淡淡说着:“不过贤弟放心,俞家虽势大,但也管不到这里来,我敢保证,贤弟只要在梅溪,就无人敢动。”

  “不过,贤弟现在是童生,这位份就薄了些,要是能中得秀才,就可保身,若能中得举人,就算是俞家,也不得不避让三分——这煌煌天规,世间规矩,也不是随意能破坏。”

  “不管用意怎么样,那人说的少诗词,多文章,还是对着。”

  到了秀才举人,就是真正的“士族”一分子,想动决不是这样容易。

  叶青思量片刻,说着:“何兄的话,焉敢须臾忘怀?我这次来游玩,也是得了童生散散心,不过,秀才举人所需甚厚,弟虽想,却怕不如意。”

  “是啊,文榜深似海。”何茂听了,也有很多感慨:“唯其难,不敢轻言中得,实是我矫情了。”

  “不过以弟的文才,只要潜心用命,怕不到十年,就可中秀才中举。”

  叶青听了,想笑,又没有笑出来。

  这个世界的规矩,还是这个世界的人理解,是,就算是以叶青的文才,只要他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一些不出世的道篇抛出去,那文才再好,也还需气运来调济。

  以叶族的根基,十年中秀才中举,已经是看在叶青年轻,又早早名闻全县的原因了。

  现在名闻全县,十年后名满全郡甚至传播全州,虽说名声不等于气运,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也是不少,到时自是有机会。

  可自己岂有这样等待?

  这次龙君宴,是自己势在必得了。

  当然这话不能多说,只是继续喝酒吃菜,临到一个时辰,见着雨散了,叶青就正容说着:“那在梅溪,就还请得何兄照料。”

  “小事!”

  一行牛车就向着梅溪镇上而去,叶青就在镇上找了家旅店,安排着住了,辞了何茂,到了屋里,把一封银子放在桌上,都是九八纹银元宝,还带着银霜:“芊芊,这些银子是你这些天的用度,你不要随意外出,有事直接联系着何府。我这一去,怕有几天,你千万小心。”

  芊芊这时笑着:“公子放心,我明白,公子是作大事的人,不过路上也要小心才是。”

  叶青听了,也不多话,怀里兜着两个元宝十两银子,想了想,又拿了一吊钱,就出去了。

  雨水连绵而下,落到湖面溅起阵阵涟漪,激起水雾弥漫了天幕,水性灵气充塞四处。

  溪湖白茫茫一片,远近山峦尽隐。

  叶青随意沿着岸行着,心里却有些疑惑,虽说梅溪不大,但也有十几里湖岸,这哪里去寻度船呢?

  就在此时,前面白色水雾涌动,隐约有着摇橹声中,又听有人问着:“君要上船否。”

  叶青听了,先是一怔,摸了摸请贴,又微微一笑,收起了油纸伞:“要上。”

  心里就知道自己想左了,这请贴分明是法器,临到湖岸,自有人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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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龙宫

  白色浓雾中摇出一艘蓬船来,艄公披着蓑衣,低首谨立在船后。

  叶青一望,这小船不大,只可容得二三人,当下就踏了上去。

  艄公也是不管,自顾自的摇起橹,船径朝湖中去。

  行不到半里,面前雾散雨收,现出烟波浩淼,一片朗朗晴天,叶青一个激灵,盯着这艄公直看。

  八百里太平,龙君灵府领域,秉道君秩序,进行统治,水怪尽化人身水兵,有做孽则必受刑灭,想也不敢。

  “君若有疑,且举请帖,再回头看。”艄公微微一笑,抬起头来,苍老面孔上,额中一个神秘的赤红法印,却有着根基,这是龙印。

  叶青举起淡青色请帖,再回望时,哪有白雾一片!

  叶青正无语,艄公呵呵笑着:“就到了,抓稳了!”

  船身陡然一沉,湖面水波平平,上升三寸。

  叶青急扶住船蓬,下意识看甲板,并不漏水,可船在下沉,一息间,湖面平齐至舷,不及多想,船就沉了下去。

  滔滔水浪,化作碧色,就要没顶,叶青只是拂了拂衣衫,面无惧色。

  “呼!”船篷滑动,四面合拢,滴水未进。

  “君真是好胆色!”艄公笑着弃橹,手指在船篷一点,灵光辉耀流转,船身朝下斜倾三十度,一震后自动推进,化作一艘法舟。

  叶青敲了敲黑沉沉的篷壁,冰冷如铁,锃锃有声,记起整船形制,喃喃说着:“这船一开始就可以沉下去吧?”

  艄公这才真正动容,上下打量一番:“确实这样,只是怕君惊惶,故到了湖中才沉下去,君是如何得知?”

  “呵,猜着。”叶青随口言着,心中默数时间,不多时听得哗啦水响,船身又是一震,稳稳定住。

  灵光消退,船篷滑动开来,在一处水面静静泊着,周围泊着同样篷船。

  “君请看,前方便是龙宫。”艄公伸手指点前面,在不远处,庞大宫殿连绵,水晶透明,散发着光,难以言喻威严笼罩其中。

  叶青呼吸着新鲜流畅的空气,扫了眼这宫殿,下意识抬头看去,淡青光尽头是连绵青穹,高不可攀,几有真实天空错觉,隐隐自成空间。

  粗大金碧龙柱,按十二元辰耸立,撑起巨大青穹,碧波荡漾,星辰满布,徐徐转运不休。

  当下心中灵光一闪,不由喃喃:“不……上面这个才算是龙宫,灵府!”

  “上面?”艄公疑惑望了望,不以为然摇摇头,跳到岸上,顺着笔直青石大道,径往前面这宫殿:“君上起居寝殿,宴宾大殿都在前面,君且随我来。”

  叶青笑笑跟着过去,靠近了一座巍峨宫殿。

  就见得宫殿雕栏玉砌,隐隐有着青气,连绵叠坐,让叶青不由暗暗称赞。

  在凡间,因国力有穷、兴亡战火,很难建筑起这庞大宫殿并维持,更不要说里面隐含的历史气息。

  根据前世对过去历史的记忆,道法显圣,道君尚在人世时,确有可能在地上建此宫殿,甚至五帝时代,还有着壮丽皇宫,和仙灵天宫一样,只是基本毁于战火、时光。

  也只有在这龙宫灵府的法力维护下,这样宫殿才能保存至今。

  过得朱红城门,就至最壮观龙宫大殿,上千阶青玉台阶连绵不断蜿蜒而上,两侧雕栏玉砌,镶的明珠辉映着天上青光。

  最特殊的是,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空山新雨的清气,叶情不动声色,用着六阳图解,吐呐吸取着。

  这可是龙宫灵气,等闲不泄露给外界。

  艄公止步,迎上了一个少女,她甚是清丽,一身雪白衣裙,在腰间束上两寸宽的青色丝带,肌肤莹润美玉,青丝光可鉴人,平白就令人感受到暗室生辉。

  少女和艄公交谈几句,提到了叶青,她两次向着叶青望来,目光带着好奇,叶青不以为意,正了正衣冠,自己缓缓拾阶而上。

  少女追了上来,在前面半个身位引着路,时不时回首打量,叶青看了看她:“这位,我身上有什么怪异吗?”

  少女一笑,声音幽泉悦耳:“千机叔叔专长器炼,很少佩服外人,能让他特意提到,你也算了得。”

  叶青才留意到她光洁的额,并无龙印加在上面,心里奇怪,大凡水妖要化成人形,都须加得龙印。

  当下问着:“你是人?”

  这话问的无礼,少女也不生气,笑着:“君父虽是真龙,可母妃也是采纳的湖畔民间女儿,我是人又有什么奇怪?不过你可以这样问我,遇着姐姐们,就不可这样,她们会生气!”

  叶青谢过好意,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着她容颜:“你是龙女?”

  少女在台阶上旋转一圈,展示了衣上青色龙形玄纹,大大方方说着:“也算是龙女吧,可君父后宫美人三千,子女千数,我这龙女也要做着工作,才能领取报酬,养活自己呢!”

  千数……打工……

  叶青哑然,看这龙女理所当然样子,想起地球上后宫小说,当想象落在现实,可真是有趣的紧了。

  瞧她清丽大方,而台阶又是遥遥,就怀着打探情报的心思,笑着攀谈起来:“这位龙女姐姐,芳龄几何,在龙宫工作了几年?”

  “嘻,你不知女儿家年龄是不能随便问么……我在姐妹中是最小,可我七岁读书,十三岁就在受职殿上拜受仙篆,过得了一年就调入云雨司……现在干了五年了,我已在龙宫有份职事了!”

  她说话时目光盈盈,自叶青脸上扫过,颇有骄傲之意:“就是这一年大宴,我觉着好玩,才申请到世情司中临时担任着侍女,看着人间的所谓才子,又是怎么样!”

  “世情司……”叶青一想,不就是所谓的情报部?

  当下脚步微滞,又顺畅起来,暗骂这龙君混蛋,这龙女也是个小混蛋,脸上带着笑:“正好我对世情有些了解,我们相互交流一下罢……”

  龙女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转,古怪笑着:“喂,我可不会透露家中秘密!再说你想啊,龙宫里一千个儿女,君父真有什么秘密,也不会让我这个最小的龙女知道,对不对?”

  “对,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平常事……龙女姐姐你平常都做些什么啊?”

  “……”

  一番讨论交流后,大殿就在面前,叶青就郑重说着:“在下是叶青,你可要记得!”

  “知道了。”龙女并不在意,稍稍落后几步,带着小小得意,就不见了。

  叶青走了几步,心中暗笑。

  其实龙女说的只是龙宫生活日常,还算口紧,可是在地球上,情报工作早就已经深入到理论和体系,别看这生活日常,有心人就可分析出许多有价值的内容。

  大劫就在眼前,能自明面上窥探到龙君点滴,就值了不少,这老谋深算龙君,想不到会被亲生女儿出卖掉吧?

  暗笑着步入淡青色大殿,白玉铺地,明珠嵌墙,琉璃通透水波在殿中荡漾,这不是真实的水,是水性灵气浓郁至极显化。

  叶青心中微凛,目光投向上首,淡青宝座还空着。

  殿下灯火辉煌,西面一侧拉着半人高帷幕墙,莹白透明丝幕后是一排排少女,隐约见得容颜清丽,气质安宁。

  中间是案几排列成方阵,小部分已有了士子宾客,个个形貌各异,情态不同,却都是隐隐道光。

  中间铺着红毯,在白玉地面上分外醒目。

  路过时随意打量着,见的前面一个青年士子端起一杯琼浆玉液一口饮尽,嘴上带笑,连连说着什么,转眼间,又见得后面一个玉色士子作词一首,引得四方博彩高喝。

  凡是有人坐着,就有诸多灵果摆放在案几之上,供客人食用。

  叶青一路不语,自顾自走到最西面角落里,在莹白帷幕墙尽头底下,寻了最次的一张案几,低调落座。

  果就有一个侍女上前,玉手奉上琼浆玉液,仙草灵果。

  叶青也不客气,直接端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一口饮尽。

  “喂,好喝吗?”宫女抬头,笑意嫣然,正是刚才的龙女,不想她立刻就到了这里了。

  叶青干脆不回话,琼浆玉液下腹,顿觉得一股纯粹水性灵气伴随着玉液涌入体内,让他神清气爽,心中暗暗称赞。

  案上朱红果子也不是凡品,再瞧陆续进来士子,叶青没了兴趣,将一颗朱果投入口中,几乎入腹即化作灵气,满意打了饱嗝,对着案上剩下十来个果子进攻了起来。

  龙女也不恼无礼,大大方方行礼,又翩翩回转。

  隔席几个衣着朴素士子,本以为是低调同好,有意亲近之,当下掩口而笑,哪里来的乡巴佬。

  叶青心中有数,却懒得理会。

  越上品奠基道诀,越需要深厚身体资材配合,所修六阳图解需求更多多益善,正是对滋养来者不拒,多一分积累就多一份把握,这才是根本大事。

  难得有这机会,难道还会矫情?

  再过了片刻,客人渐渐齐整,就听鼓乐齐鸣。

  淡青衮服的龙君自帘后缓缓走上宝座,天平珠帘后,正是当日中年人,目光扫过下面,扫过叶青时有些笑意,略作示意:“诸君都是世间才子,今日前来,龙宫生辉。”

  声音浑厚,却不见半点苍老,且言出法随,淡青气弥漫殿内,众人都立刻静了下来,齐声还礼:“不敢,学生拜见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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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顿笔

  叶青行礼完,留意到这上百人放在桌上请帖,大半都是金黄,余下十几个才是淡青色。

  其中一人有点熟悉,一看上去,却是俞府的公子,此人也来了?

  此子现在目不斜视,极有气度。

  这些人没有坐到一处,彼此忌惮一样相隔着距离,中间就是别的金黄帖子的士子作为缓冲。

  “器量本质沉稳啊!”叶青心中明了,这些就是主要对手了,心中却是一动,想着:“前世虽传出龙君宴,成一段佳话,只说前三甲受益不少,但具体是谁却一直没有点明。”

  “俞家的公子,莫非就是三主角之一俞帆?”

  正想着,就听着上面龙君说话:“水下宫殿幽深,我又愚昧,诸位先生前来,无以为报,且设着小宴,请大家尽些兴。”

  说着,龙君就是一拍手。

  这就是号令,顿时四周吹起了号角,擂起战鼓,众多士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见着旌旗招展,涌入了甲士。

  这些甲兵个个气机凛然,集三百更是杀气凝聚,就有几个士子顿时变色,有的甚至掉落在席。

  叶青在前世却有听闻,顿时知道这是第一重考验,早有准备,端座不动,目光一扫,却见着能保持镇定者不过一半,神色从容者不过二十。

  “请诸君观赏,太平破阵乐!”有人说着,顿时这三百甲士旌旗连绵,端是英武威严。

  叶青不动,端看着这些,虽早有准备,还是觉得杀气直指眉心,和当日山神庙相似,但冰冷锋锐之余,更见堂皇,直直透出殿上,心里就有了明悟:“大劫将来,这龙君难道是有所觉察,要真是这样,用心不小。”

  这实是阅兵,示之以威,在场的人都是人才,只要传播出去,就有不少妙处。

  果细细看着,见着就算表情镇定的士子,也是暗暗凛然。

  “再上,龙宫宴士乐!”见着宾客都是受慑,龙君微微一笑,又示意换得了曲调,这曲清音宛转,余韵绕梁,众人才回过神来。

  而随龙君之令,少女穿梭而上,俱姿色上佳,额上光洁白玉,将各席上的鲜果琼浆都换了。

  这次行至叶青身前的少女,还是相识的龙女!

  她对一堆空盘子毫不惊讶,微笑换上新着,又对着叶青轻语一声:“喂,大宴不禁,可以多吃些,不必上面吩咐,自会有人续上……君父其实很小气,所以别说是我讲的喔。”

  “多谢龙女姐姐!”叶青稍稍动颜笑着,心里暗忖,这小气算不算一个暗示,是真还是假?

  “有好处才叫姐姐,真是可恶!”龙女浅笑佯嗔,却并无不悦,说完就静静退至西侧帷幕,仪态大方,融入上百情态各异的少女中。

  一两个这种颜色的少女并不奇怪,可全是这素质,就让人面面相觑了,无论金黄或淡青请帖的士子,都对此瞩目,只道龙君好有艳福。

  叶青却留意她们隐隐气度,认真观察,这些宫女额上俱是光洁白玉,这些都不是纯粹水族,这意味着……

  “任谁也想不到,这些都是龙女?”叶青震惊,心中又有些羡慕。

  这就是深厚的底蕴,自太平湖上代龙君陨落,此龙君得了此湖,得此位格已有八千载了。

  在凡间开国之君拥民上亿,位格天子,尚在龙君之上,可有几人能比得这寿数?别说八千载八百载,就是八十载也少之又少!

  这世界的天子,比地球上活的长些,不过也只有百二十寿。

  活上八千年,掌八百里太平湖,无论搜集多少佳人都不为过,诞生子女单自质量上都是优质,单这一百个龙女都是不凡,个个丽质天生,也不知这龙宫招不招赘婿?

  叶青趁近水楼台,大饱眼福欣赏着,突觉某女袖中一点金色星光,再留意她隐居前列的站位,顿时脸色微变,不敢再肆意打量。

  低头看着案上鲜果琼浆,都换了品种,本是大吃特吃的时候,心中却急转着千百念,最后定格在龙女微嗔表情上。

  “看来是黄龙楼上表现太过,被重点关注了,宴无好宴啊。”叶青眯起眼睛看了看桌上淡青色请帖,心中思量着。

  不过,别看笑嗔寻常,叶青终是经过了二个文明,经历了前世界生死之劫的人,心中却是不惧。

  当下就收敛心神,看了看这龙宫宴,要是换了一个人,也许早被震撼,生出只想一生一世安居与此的心情吧?

  想到这里,浑身一震,一瞬间他立刻知道了:“难怪三主角有些含糊其词,怕是除了俞帆,别二个都留到了龙宫……这还真有招赘婿的意思。”

  “不行,莫名其妙进入此局,我得先吃回本来!”当下叶青就捡起一颗不认识的紫红果子,一口狠狠咬下……

  见着殿内上百客人都渐渐开颜,龙君在殿上暗暗点头,随即俯视下面,缓缓出言着:“今日欢宴,宴中怎能无诗应景?不妨以湖为题,请诸位作诗文一首。”

  这话一落,众多龙女翩然而上,奉上了笔墨纸砚。

  龙女脚步无声,顿使殿中一片沉寂,众多士子终是人间人杰,这时也不再关注她们,有的扶额推敲,有的闭目沉思,有的仰望着青色殿顶,有的手指在案上虚划,显是思量组织着诗文。

  龙女奉上笔墨纸砚,见着桌上真的狼狈不堪,心里暗笑,作个鄙视:“你还真的都吃了。”

  说话间,丝绸领口微坠,显出一片雪白,叶青特意多看两眼,心中暗赞:“这身子想不到还真有料。”

  龙女突有感,一抬首,就对上了叶青赤裸裸“欣赏”的目光,这一下可真不是佯嗔了,顾着场合,龙女咬着牙,自牙缝里恨恨挤出一句:“喂,书生,你能行吗?”

  这时,不管年纪大小,是男人都不会说不行。

  叶青与她对视,瞬间果捕捉到一闪而逝本质,果是深邃难测,心中瞬间转过千百念,却表了个不屑的表情:“你拭目以待!”

  说完,却不在理会龙女,只是静静沉思。

  临场应景之诗最难得,相较平时用心推敲,关键不在时间长短,而在于灵感和积累。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就算诗中豪杰,也是平日积累着好句,临场筛选应景,相当于千日积累,一时用出,才有喷薄之华章,不然就只是平平之作。

  实际上,就算是李白一生之诗,多半还是这平平之作,不过以李白的水平,这平平也超于常人之上,并且带有强烈个人风格,再偶有一字、一词、一句之亮点,就使观者赞叹。

  诗仙且此,无怪这些士子都是沉思苦吟,他们能抵龙宫,都对“湖”题有所准备,甚至请得族里众人集思猜题。

  只是再怎么样准备,都不及着千锤百炼的传世之作?

  “还不快写,就剩你一人了!”龙女眸子一转,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压低了声音提醒着。

  “哦……”叶青自沉思中惊醒,看了看众人都已提笔了,能入此宴者,秉性先是不论,文思敏捷是一定,放在外面,都可说是举人种子,只怕能入宴者,自己这个童生才是罕见。

  “不急!”叶青将砚中注水,细细磨着墨,目光却越过众人,穿过殿门,至达远处青穹。

  叶青浮出一丝极淡的笑容,忆起半月来,与芊芊一起登山游湖,记忆升起千百诗篇,句句显青……再是文豪,怎比得上一个文明加持?

  至于说抄袭,嘿,仅以此身,追求道之极境,不奋力积累资粮,还矫情说这些干什么呢?

  想到这里,一种喜悦突涌上了心,这一刻,文思如泉,前世三十年来,一切恩怨悲欢,和水一样流过。

  叶青提起笔来,静静饱蘸浓墨。

  “呆子,别看了,文思敏捷也是计分……”龙女突住了口,心里一怔,她平素不会透露,现在这又是什么?

  叶青一怔,注视手中毛笔,却笑而不语。

  真转眼就写成,又是这样名篇,这就太惊人了。

  这殿里可没有镇运法器,这千古名篇一出,纸上云烟弥漫,照耀全殿,这让满殿英才怎么自处?

  曹孟德之鉴未远……

  叶青摇摇头,落下笔,缓缓写了一字:登

  就此顿笔,自陷入沉思。

  过得一刻,大殿中一片静静,士子埋首于案,各自精神投注笔端,无形文气已丝丝升出,或白或黄或青。

  龙女这次却忍住不说了,只是看了看殿外青穹星辰,这都过半个时辰了。

  叶青睁开了眼,再次落笔,第二字:临

  见着文气,再次顿笔。

  叶青并非是故意实行这战术,却意外发觉时间长的一个好处,可以将浓缩的精神投注于笔下,或能使得文气升得半格。

  “平平之作,还得担心文气浓薄,一旦自身诗运中断,精神冷却下来,就难再提笔续写,我这程度的诗却是无虑,只似醇酿,愈久愈烈。”

  瞧叶青又陷入沉思的模样,龙女眼眸微闪,转而观察别的士子,心里却是思潮翻滚着。

  此子这样,或是真正草包,要哗众取宠,或就是胸有成竹,不争这一时的先后,要以堂堂正正的诗文来获胜。

  那,此子是哪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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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蛟龙之气

  龙宫连绵,楼台回廊曲折,淡青色水天间,丝丝秋风吹过,连成一片,这种取着秋意的凉爽,使得殿内更是怡人。

  众文士都稳几坐着,凝神作文,转眼就是半个时辰,殿中士子这时都胸有成竹,渐渐搁笔。

  殿上龙君眼眸深沉,在殿内扫过,顿见案上丝丝白气,汇聚鼎盛文事,不由脸上露出笑意。

  而叶青在大殿角落里,一字一思写着,心无旁鹜。

  却听龙君宣声说着:“落笔完了的俊彦,且先收卷,赐新席。”

  听着命令,龙女穿梭而过,小心取走案上诗卷,一一呈与龙君。

  虽不言明,自是一种催促,一些尚在下笔的士子,额上就冒出汗来,有些更是脸色涨红,一些完成作品的士子见了品酒摇头,暗笑这些人气度。

  整个殿中,原本空旷寂静中,就渐渐闻得了人语之声。

  叶青还是一字完成,就此顿笔。

  龙女收回对别的士子的观察,微倾身看去,纸上只有一句:“东临梅石,以观太平!”

  一时震惊,只有一句!

  她深吸口气,消弭了心中怒意,想了想,小声问着:“喂……书生,你不是故意的吧?”

  难得换了称呼,声音柔和,藏着一丝急切。

  她能感觉到附近“宫女”特殊关切目光,尤其前面一个叫俞帆的士子身侧,有位丽人正盈盈含笑望了过来,使她心中暗恼。

  “要是这人搞砸了,成了笑柄,连我也在君父面前丢脸,姐姐们必在宴后必会在母妃面前大肆取笑。”

  “我怎么就选中了他呢?”

  正想着,就听着座上的这人头也不抬,说着:“恩,我的确是故意!”

  说着,叶青面上作皱眉苦思状,手上笔重千钧,他总算不再“心无旁鹜”,可配着这坦然语气,就越发显的古怪。

  龙女眼眸微闪,羞恨磨了磨牙,玉手在袖中按住一颗明珠,有将这可恶书生拖到湖里暴打一顿的冲动。

  可这庄重场合,她只能再深吸一口气,低声婉转祈求:“求你快些写,要不我就要被姐姐们笑死……我认输行不行?”

  “不行……我可是凝思作文,你别打搅!”叶青暗笑,微微扫了眼殿内,见得众人陆续交卷,又举着笔,在纸上又落下一字——“水”!

  龙女手在袖里颤抖着,恨不得一珠砸死他:“算了,不理了,取笑就被取笑罢……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虽有心安抚自己心情,但看着叶青这“端重凝神”的样子,她就下一刻,心火就冒了上来。

  渐渐,殿中交卷多了起来,宫女穿梭如蝶,士子整理仪态,不论发挥好坏,都尽力维持气度,品着酒,打量着殿中诸座,计较着待会怎么样交流,展现自己最强一面。

  “写得都是不错……哦,诸位都完成了吗?”龙君声音自殿上传来。

  正在咬牙切齿的龙女一怔,醒过神来,顾不得生气,连忙急视而去,只见卷上大片空白,只有三句:东临梅石,以观太平,水何澹澹

  见得叶青“心无旁鹜”,当下气极反笑,只得回禀:“君上,有位客人尚未完成!”

  “哦……”龙君以为是有人卡文,这也不足为奇,微笑看向角落,却是一怔:“怎会是他?”

  这时视线全都汇聚到叶青,题诗确需时间,在座无不是才思敏捷,写得这样缓慢也是少见,心里都是暗想:“单是文思缓慢还罢了,莫要是鱼目混珠,这就是大煞风景了。”

  不过总有人沉不气,自觉写的不是很好,心里难受,这时就冲口讥之:“怕不是滥竽充数吧。”

  这话一说,人人都侧目,这人就是大悔,知道自己在众目睽睽下露了丑,几想以袖掩面。

  却见叶青缓缓落下一笔,淡淡说着:“岂不闻名士之笔,重于铁乎?”

  话音一落,满座哗然。

  有一士子就说着:“你算什么名士?敢这样大放诳言!”

  “这也过了。”第二个人发现这是不错攻击对象!

  “狂妄!”

  “朽木不可雕也……”

  不过更多的士子却矜持着不言不语,只是冷笑目视叶青,就等着看笑话。

  这龙宫宴岂是好相与?

  敢聚得文事,就要有诗文每一瑕疵被放大心理准备。

  龙君身子向前一倾,也笑了,不过它是主人,只是一笑就罢,继续等了。

  有些士子哗了片刻,见叶青只作未见,龙君也不表态,士子们渐渐收敛,不再有失斯文了。

  只见明明华殿,煌煌灯火,龙君在上,美人在侧。

  一时间言辞往来,外表斯文有礼,实是明枪暗箭,里面十几个淡青色请帖的士子,更都是佼佼者,或以文采风华,或以见识器量,或以气势压制,往往交谈间使人无言以对,甚或自惭形愧。

  只是片刻,就各自脱颖而出,形成了局部的优势,而彼此间对视一眼,均知都是劲敌,默契暂不起着冲突,只与身侧群士笑谈,调整话题转向,使之有利于自己,并默默酝酿,等着对方出错时机。

  其间不是没有人关注过叶青,却见还在举笔凝重踌躇,作千古之文状,不由都是无语。

  “哗众取宠!不足为虑!”几次关注后,众人都是冷笑,不过出于未雨绸缪,也是出于催促,渐渐之间,文气汇聚,默契移了过来,形成着压力。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来者不善气场汇聚,立着的龙女微蹙,看一眼这些士子。

  其中还有一个士子,时不时把目光投来,此时还手捏法诀,引导着文气,形成了道法灵压。

  不多时,叶青额上就渗出微汗,只是目光沉凝,持笔不动,只作未知。

  “哼,真是自取灭亡,单是文气还罢,这就过了,真当君父不知?”龙女狠狠瞪一眼这士子,又瞧着叶青,心下莫名一软,手按袖中明珠,暗暗捏了个屏蔽的法诀。

  她手里明珠一热,无形薄膜升起,隔离出去。

  叶青顿觉得压力一减,余光瞥见,微微感动,却只作不知,沉默落笔,在整个殿中的对峙中,这小小角落此刻却自成领域。

  龙女注视着纸面,悄然低语:“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总算又写成了一句,到这里却有些味道了。”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谁都知道太平湖龙君素喜文人,子女少不得培养些文学素养,都有不错的鉴赏水平,而这就意味着容易受文气感染。

  龙女此时目光闪亮,心中渐渐恢复冷静,暗忖:“能作此句,岂是寻常!”

  遂微笑着,柔和说着:“书生,你真写不快,慢慢写也就是了,君父最没有概念的就是时间了,但能快一些,还是不要耽搁,当心全场群起围攻……除非你真写的是传世名篇……哎,你听懂没有?”

  “多谢龙女姐姐好意……的私报!”叶青郑重着点头,决心将速度加快些,行事不可过度。

  “你这家伙,我只是发点善心,胡说什么私报……”龙女脸色红晕,顾及着庄重场合,却不能发作,声音却越来越低。

  叶青笑笑,看了眼殿中,心中透明——谁也不比谁傻,都在努力引导有利局面,展示自己最优势一面,压制对方最弱势一面,只限于能力与机运,有些人能得逞,有些人却失败罢了。

  “跟你们一样……我正是这样做的啊!”一丝笑意滑过,却转眼消失了。

  唯有龙女见得,心中一动,上下认真打量着叶青:“你在笑?”

  “你看错了。”

  “我会看错?”龙女羞恼瞪了叶青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快写!”

  “我在构着文思!”叶青心中暗笑,这时钟鼓声鸣,觥筹交错,诗文往来,宾主皆欢……

  平静海面下藏有种种冷暖暗流,相互交锋抗衡,而渐渐着,在一处角落,一个格局已经形成。

  淡青宝座上,龙君面目隐在珠帘后,含笑而视,如看太平湖。

  突讶然皱眉,盯着殿西角落看了片刻,又看一眼叶青身侧正自探身窥诗的龙女,不由失笑:“这个不安分的小妮子,也罢……”

  伸手一指,水波在殿中荡漾开来,渗透案上文卷,受此一激,顿时一一放出丝丝白气,照得殿堂分外肃穆。

  这是调用龙宫灵府的领域,使得一目了然!

  “尚未显世,只有一些自身精神投注的文气,或纯白,或赤红,并不一定就是诗文真正水平,还有得说道……”

  龙女怔了下,随意看了眼,又将注意力放回,小声催着:“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秋风萧条?萧萧?萧瑟?萧什么,你快是写啊。”

  “不要打断我文思,还有,按着规矩,你要站我后面,看看你姐姐们,多文静啊!”叶青皱眉苦思。

  “哦……”龙女悻悻缩回身子,过得片刻,又凑上前来:“秋风萧瑟……咻,早说就该听姐姐的参谋。”

  很是得意左右顾盼,就见附近几个姐姐诡异目光,她一下意识到什么,红着脸又缩回去,目光老实地盯着诗卷:“东临梅石,以观太平。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

  新的“洪”字一落下,这时却发生变化,使得龙女“咦”了一声,只见空气中碧波荡漾,微不可察没入诗中,文章纯正白气多了一分。

  她趁叶青注意,手按袖中珠子,暗暗捏个法诀,再视时还是这样。

  “这怎么可能?”龙女难以置信,心中一动,目光投向殿外:“灵府青穹微微有着共鸣,这诗或有蛟龙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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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反诗

  叶青心无旁骛,又落下一字:波

  “哗!”水响一声,随之又隐没,纯白气泉涌而出,越来越浓,渐渐变成浓白一片,云雾一样弥漫在纸上。

  袖里明珠一下变得灼烫,龙女玉手一紧,本能按住,却心里震惊:“这的确是蛟龙之气的感应,君父知道不知道呢?”

  抬首看了看台上不动声色的龙君,她眸子一沉,觉得眼前一切都深浅莫测起来,暗暗想着:“我怎么就选了这人,是不是都是君父算术之中?”

  “哎,你们看这可是……文气?”随着一个士子惊呼,吸引全场目光。

  这白气弥漫,使众人渐渐震惊:“有这文气?尚未传世就有这气相,这是什么层次底蕴?”

  俞帆见了一怔,良久叹了一声,其侧有龙女一样的丽人,就温婉笑着:“君为何叹息?”

  “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此番怕是难以如愿。”俞帆诚实应着。

  丽人眼眸流转,不置可否的一笑:“文气不是全部,人品更是重要,胜负犹未可知耳。”

  “多谢勉励,学生受了。”

  这时殿中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依旧,宾主多是心不在焉。

  虽最中间空地上,舞姿妙曼,丝竹悦耳,众人勉强盯着欣赏,余光不时落在殿内一角。

  白气弥漫,化成云雾。

  众人都是怔着,心中渐渐冰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今日,还真有传世华章出世?”

  很想怀疑作假,可这纯正文气隐瞒不了人……这还是在他们关注下,一点点演化而成。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对文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一个时辰了!

  就连淡青宝座上高坐着龙君,心里也是一凛。

  自己可是当场命题,断无罅漏之理。

  “就算有佳作准备,未必切题,至少废掉大半!”

  “而这就算是名篇,在未传世前只有底蕴,却能引得龙宫少许共鸣,这只有一个可能——意境切合灵府根基。”

  “这就不是凡诗,而是隐含龙气,这怎么可能?大蔡虽日薄西山,但余景还在,断无潜龙出世的道理。”

  “不过此子用心深远,先是以黄龙楼吸引着孤,获得宴会请贴,抵达到殿里,却是沿角落而坐,本以为是自知本份,不想却是坐观殿中群英内斗,而坐收渔翁之利。”

  “更其后故意拖延诗作,凝聚气运,使殿中众人疲惫,现在更有威逼之意,大有偏远自成一局气相,的确是蛟龙心性。”

  “怪哉,此子我都有些看不懂,看不透了。”龙君寻思着,露出一丝冷笑,静静等着此作完结:“不管怎么样,是趁势而起,还是偏远一隅,看的就是实力,这就看汝文章了。”

  这时龙女,觉得还没人注意,就踮着脚尖,凑过半个身子,青丝都垂到了叶青肩上,犹不觉小声念着:“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

  目光自空白处滑过,落在叶青专注侧脸上,男人专注的时,说不出的魅力,使她怔了下,渐渐又是红晕。

  突有所觉抬起首,就撞上对面姐姐的目光,她急急缩回身子,啐了一口:“可恶!”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诗成,叶青不由捏了一手汗,不知为什么,越写到后面,笔是真的越来越沉,明明在纸上写着,却有在水中的凝滞感。

  “难道拖延时久,耗的力气太多,累的都拿不动了?”叶青没多想,转头看了看,却不见了龙女。

  想起她刚才匆匆离去时提醒,要向龙君告罪,连忙出席,深躬:“学生道浅,作得迟迟,见罪于君上。”

  高高淡青宝座,龙君深深望了叶青一眼,神情不置可否,随口说着:“恨云,呈上此诗。”

  叶青收敛心神,暗自苦笑。

  “要是在科举考场,比别人都超时一倍,肯定是震惊天下舞弊,不杀不足以平息众怒。”

  “这次虽是策略,借宴会作诗没有时限,来一举夺得先机,但此举有怠慢和利用龙君嫌疑,诗要是不好,就算再喜文人,也必是雷霆震怒!”

  “虽对此诗有着信心,但这时有求于人,姿态还是谦虚些,别弄到新帐旧帐一起算的地步,就糟糕了。”

  于是深深躬身,不敢抬首。

  却听龙君话一落,帷幕中一个女声应是,有点耳熟。

  环佩叮当,暗香幽幽,青丝罗履进入视野,龙形玄纹透明丝袖,玉手抽过诗笺,耳熟女声再度低哼:“现在知道怕了?”

  目光上移,见得这少女一身纱羽霓裳,额坠金色明珠,容颜极美又宁静,气质高华,心中一动:“你是?”

  “这就不认姐姐……男儿果负心多。”恨云展颜一笑,满意看到叶青震惊,她露出戏谑神色:“你说,要是我把刚才的事,都报与君父……”

  “啊……姐姐手下留情!”叶青回醒过来,面作苦色,全无一点破绽。

  “吓唬你,谁让你刚才吓唬我。”恨云不疑有它,作出委屈姿态,楚楚可怜望着他:“不过为你担此风险……”

  “对姐姐自有后报!”叶青这时敛了笑意,再不迟疑,充满了底气,不必怀疑一个重生者的许诺。

  恨云听了,就是怔了下,她本来想说这是开玩笑,可这时元神一阵清明,凭空涌出欢喜,只得说着:“好!”

  盈盈转身,不敢再耽搁,送上诗笺。

  叶青眯着眼睛,盯着这明黄轻纱羽霓裳移至殿上,玉手递诗笺给龙君,未置一言而告退,才松了口气,背上尽是冷汗。

  临时定计,终过得此关!

  “气数之道,想要急进,当是官场越级提升,步步如履薄冰,凶险异常!因此必需有着屏障!”

  “这看似别有凶险,却借着龙女将反噬截成两段,难怪地球上对乘龙快婿趋之若鹜啊!”

  又忆着她额坠金色明珠,分明里面有个娇小龙影在其中嬉戏,这就是龙珠了。

  龙生九子,个个非龙,别看龙子龙女千百,真龙未必有几条,都只是有龙族血脉罢了,话说龙性好淫,有龙血者不计其数,就连有些鲤鱼都隐含着一丝龙性,不然也不能跳龙门。

  这些龙子龙女地位不算太高,无非是龙族中层骨干,龙女更多半是通过婚姻结盟的筹码,但要是凝聚出龙珠,就大不一样,立刻受到重视。

  因有了龙珠,就有着蜕化的根基,化成真龙是迟早的事。

  再结合明黄轻纱羽霓裳,分明是正式册封的龙女,叶青心中难得破口大骂:“身为穿越者,居被人扮猪吃虎了,要不是前世的见识,再见得袖中龙珠闪光,就真要摔下坑去……堂堂龙女,真是混蛋!”

  面上却微带忐忑,一副待罪之身的表情。

  士子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却见龙君看了几句,就不直接看,放下诗卷说:“请各位先行用宴!”

  众人无语,面面相觑,心中就是暗想:“看来这篇虽好,却触了忌讳,有着违逆龙君之处……只要龙君没有拍板,名榜就有缓冲机会。”

  这时再看向叶青,目光又不同,如临大敌。

  就连淡青色请帖的士子也是慎重,身为一方名士英才,要是一时疏忽叫这小小士子翻了盘,这次龙君宴一传出去,就成了笑柄!

  俞帆含着笑,心里却是冰凉:“本来依着指点,大计已定,不想却出了这一个变数,恨没有听寇先生之言。”

  “此子不过是童生,真要是趁夜杀了,也不过积了点罪孽,只要阳面没有人发觉,以后就可徐徐解之。”

  “要是给此子得了龙君宴的气运,怕是更难制之了!”

  叶青经过两世,见着殿中情况,暗暗苦笑:“这一刻无疑是舞台焦点了,众人之敌,但要谋夺气运,这是必须的过程。”

  “不过没有想着,这诗有些特殊,引发了些异相,更是引人注目。”

  叶青默默思考,却有些明悟,刚刚这首诗歌,单论诗歌本身,在地球历史上不算顶尖,可此诗原本作者曹操,趁运而出,镇压黄巾起义,匡扶汉家天下,扫荡异族,一剑削落天下十数道龙气,有着近乎逆天而行的慷慨意气在内!

  就算最后未竟全功,叹着老骥伏枥,天不假年,也不负烈烈英雄之名,自有着一股雄气在胸。

  莫非,就是这蛟龙意气,引得了异相?

  想到这里,叶青突发觉自己取此诗,有点失误,这世界向来以诗文见人,自己此诗一出,怕是会引起别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曹操以镇压道门起家,这黄巾军,是政教合一道团,与这个世界相比,本质并无区别,只是一个失败,一个成功罢了。

  就算没有人知道这典故,可这诗本质上说,就是不折不扣的反诗,这隐含的意味,怕是不祥——叶青可没有想过,要举世为敌,把道门颠个倒。

  可是,现在此诗已呈了上去,再也无法收回了,一旦出名,只怕这诗会轰传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朗读。

  越想,叶青越是皱眉,暗觉得自己踏入了歧途,原本清晰的道路已隐隐不见,穿越者和重生者把握大局的得意,一扫而光。

  天意弄人,颠倒迷醉,一至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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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第一

  殿中宫女穿过,酒菜流水一样呈上,闻得钟鼓一变,化作丝竹悦耳,一班彩衣少女涌出,应着节拍,在殿心翩翩起舞。

  这些少女都是丽人,额上都有点红印,神秘美丽,但不知何故,感觉上气质却不如宫女。

  在座士子都识到这点,有些开口想问,宫女就适时布席设菜,温婉殷切,闻着幽香隐隐,顿使这些士子生出微妙感觉,宁愿被她们独一伺候,不舍叫她上去给众人跳舞。

  其中就有十数个士子,有幸得了侍餐宫女的明眸。

  龙君在殿上瞧着分明,抚着美髯微笑,只做不察,心中得意,转到叶青,留意到恨云与叶青间针锋相对气氛,眼神一眯。

  这时恨云又换回了侍女的服饰,叶青就微微有些疑惑:“右第三柱下的士子是叫俞帆吧?和你很似的那个,是不是你姐姐?他在调戏你姐姐,你就眼睁睁看她被欺负?”

  “这是我同母而生的姐姐!”恨云瞥了眼,见着姐姐俏脸晕红,一副娇羞难耐的模样,心里不由暗自嘀咕。

  “是装的吧?姐姐平日一旦谋算着,就故意做出这好欺负的样子……可这装得太过了,不会真动凡心了?”

  叶青心里一盘算,突停下筷子,向桌上重重一拍:“哎,我都看不下去了,一定要挺身而出,救佳人于水火之中……”

  说着起身,就要而去,恨云大惊,连忙一下扯住袖子:“你这书生,不会真的不懂吧?”

  记得母妃所言,人间十五六岁的士子,多以逛青楼以之风流,就算老实些,至少收了房中丫鬟。

  “男女之情,我当然懂了!”叶青拽了拽袖子,纹丝不动,不由怒着:“拉这样紧干嘛,我又不是去打架,只是教教训训这登徒子,圣人言,男女间,发乎情而止乎礼……”

  这面虽角落,实际上已成了全场注意的核心,两人一拉扯,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包括叶青准备去教训的俞帆。

  连最上面的龙君,都是诧异看了过来。

  恨云赶紧把他一把按着落座,举袖掩面,很是羞愧,而看着这十五岁少年,表情尚且稚嫩,目光清澈假装老成,天庭饱满元气无泄,一时不知怎么说,只觉得哭笑不得。

  叶青达到了调戏恨云的目标,就不以为意,坐着继续享用宴席。

  恨云瞧了一会儿,突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问着:“书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你说你姐姐?唔……”叶青咬着一块不知名美肉,呜呜说着:“上千子嗣,怕是有五百龙女,都招女婿非得吃穷了龙宫不可,一个个嫁出去,又要出多少嫁妆,还要嫁得好,非得想个妙法……”

  “说实在,我这天降英才都看得百花缭乱,都想娶最赏心悦目几位,你爹真是,何必搞得你们都嫁不出去样子?”

  “你才嫁不出去!还想着娶几个……”恨云听了大恨,后面给了一拳,过了良久,装作不在意,问着:“书生,你瞧着哪几个最是赏心悦目?”

  叶青怎么会回答这种问题,埋首享用美食,只作不听。

  恨云心中大恼,却不能真的逼迫,回想起自己自接触到现在,都被此子捉弄,突醒悟过来,又羞又嗔,还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滋味。

  叶青笑着,又将一只异果吃了下去,肉体在轻微震动着,将里面隐含元力消化,别的不说,单是这宴,只怕弥补这身体秉性,完成六阳图解的奠基已绰绰有余了,心里暗想:“这次一宴,怕抵得了三年苦修!”

  至于这些龙女,连龙君都乐见于此,叶青哪会多事,只是恨恨想着:“快审稿吧,要是名落孙山,我是不敢抗意,只有将你这个女儿拐走……有龙珠的龙女,我不信太平湖有几个,不由你不心疼。”

  龙君在宝座上审着稿,不时眯着眼,打量着殿,留意到俞帆大献殷勤,心中就是一格:“怎忘了惊雨。”

  不过见着惊雨晕红着抗拒,素知女儿性情的龙君就放下心来。

  至于被摸些油去,不过是小节,龙君不会介意,又把心思转到了诗文,一一审核而过。

  最后留下了四张。

  在龙君眼中,叶青这张论文才只能排到第三,可是这诗上难以描述清楚的蛟龙气性,使龙君久久不能释怀。

  “观此子气运,秉性单薄,不知怎么考得童生,别说是蛟龙了,就算是秀才举人都极是艰难。”

  “可这诗文里透出的蛟龙之气,以及或真或假,或戏谑或深沉的性格,都不是贫贱能有的气相。”

  “我隐隐感受到大劫来临,怕是对道门不利,可倾覆之下焉有完卵,对神族来说,同是祸福不测。”

  “这关键时,却有着这丝细小而深远的变数。”

  “大道莫测啊!”

  太平湖此时一片秋色,在这水宫内,青气丝丝垂下,龙君怔了片刻,突的笑了。

  黄龙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龙君的目光穿过了宫殿,见着八百里太平湖,仿佛是一只厚重的龙龟在匍匐,而周围萦绕的带子,就是各个支流。

  龙龟尚能聚龙气,只惜此世大道改——龙君不期想起了这两句,这是上代龙君陨落前歌吟。

  神道恒久而性高,就算在道门压制下,也不可能改变这种本性。

  眼前的少年,是不是真的变数还不清楚,是不是陷阱也不清楚,只是龙君还是笑了,八千年隐忍下,它的内心中还是隐藏着这一丝神性。

  上代龙君明知神道气数已衰,依旧想试一试,结果却是灰灰了。

  这次隐隐大劫预感,不知使多少神灵自长眠中醒来,虽知道可能是道门引蛇出洞的伎俩,但是它们还是醒来了。

  这其中的艰辛和疑惧,时时萦绕,可是这一瞬间,龙君笑了,不管是引蛇出洞也罢,还是大道机缘也罢

  ——愿求自由自在,却是无惧无畏

  ——我就点你为榜首,看得那些能使风云变色,那些能结了果,那些能使我快意恩仇

  少顷,殿中歌舞升平,诸士子各怀着心思,都是食毕!

  龙君声音自上传来:“宣诸贵妃水臣上殿。”

  “遵命!”宫女领旨,都纷纷退了下去,士子有些诧异,只是这是主人意思,不能挽留。

  不多时,就有着数十臣子上来,多是朱红法衣,其中有额带鳞甲的大臣,不知是什么水族化形。

  少数明黄羽衣是有着正神位业,都是完全的人形。

  又有水晶珠帘响动,有数十妃子自殿后转出,俱着绯红衣裙,绝色,而前四位不仅仅天香国色,都身着明黄纱羽霓裳,登上玉阶,坐在龙君身侧,顿时吸引了在场士子的目光。

  龙君微笑,一妃就以珠玉一样声音说着:“请诸公主上殿。”

  丝竹声歇,编钟乐鼓复起,这是正统盛宴之乐,士子正座,看了上去,一阵珠帘响动,环佩叮咚,只闻暗香浮动,却不见人。

  正奇怪,幕墙滑下,青纹绯衣上百少女一时呈现,满目丽色,让人倾倒,目不暇接,但这些士子,都不是普通人,片刻都定下神来,识得就是刚才的宫女。

  甚至有十几个士子,辨认出她们就是私下殷切交流的“宫女”,这时都意识到,她们都是龙女,心中一时滋味难言,目光热了起来。

  龙君这时默不作声,挥了挥手,就有重臣宣读规则:“诸士之卷,传阅士子、水臣、诸妃、公主、以示共评。”

  听了这些话,士子连同叶青在内,都是起身,深躬正容应着:“是!”

  于是士子传阅诗文,他们都素知文气,都故意压制,一篇篇诗文红白不清,而叶青诗卷因纸上生云雾之故,有幸被所有人关注。

  不少士子读得“东临梅石,以观太平。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时,心中就知不妙,下面干脆扫一眼,就匆匆传了下去。

  就算是淡青色请贴的士子,有着自信,读到“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脸色同是难看,也传了下去。

  只有少数几个,比如俞帆,认真看尽全篇,读完最后两句:“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掩卷良久,一种挫败感潮水一样涌上,又潮水一样退下,片刻眸中的笑意不见,余留下了沉静。

  “此诗大气磅礴,隐隐有王气,不过最后还要看龙君评判!”

  诗文自士子中传完,又抵达到水臣中。

  转了第一轮,许多人的诗篇都变化不大,叶青的诗更是增长不大。

  殿中士子对此有些尴尬,不过这是人之常情,就连叶青自身都是微笑,文人相轻自是这样。

  殿西帷幕后,龙女小声私语,继续观看。

  而诗文第二轮,转到了水臣手中,它们却没有利益增益,都是用心阅读,不多时,就见得一篇篇诗文显出赤红气。

  能被龙君选到这里,都有着才气,这种迅速变化很是正常。

  而对着妃子和公主来说,这文气变化就是一种视角,见得赤气缤纷,有的还在不断变深,都是期待了。

  这第二轮所耗时间很长,只是到了后面,渐渐分出了区别。

  在这个世界,人神仙分界还是很严格,也许龙君可以随意上岸游玩,却也难干涉人间兴衰,这些水臣是龙宫之臣,非特许不许上岸,自是和这些士子没有多少关系,哪会委屈了自己心意?

  就见着一些诗文就被水臣毫不迟疑放弃了,搁在桌上。

  有些却被反复流转,甚至赞叹。

  只见全场中,只剩二十卷左右在流传,其中叶青的诗篇还在变化。

  水臣看得仔细,一方面是负责,一方面却是这二十篇,其中都是蕴意深深。

  水臣见之,都明白龙君特招它们上殿的原因,一个个沉醉在诗文文气中,透过灵府加持,又是新文,就能清晰体会到里面隐含的韵味,这对它们性灵有着莫大进益作用。

  “单这一篇篇诗文,就和一枚还丹一样,真使性灵欢欣,省我修炼一年,难怪君上尚诗文!”

  其中叶青的诗篇就受到特别注意,水臣每默读一遍其上的“秋风萧瑟,洪波涌起”,就体会着一种特殊韵味。

  品出真味的都恨不得独占一整天,直到后面催促:“你还真想看整天?殿上主母都不用看了?”

  不得不讪讪交出。

  而传到重臣手上,它们都是正神,自时时享受太平湖灵气,关注的却是诗文中的道理。

  叶青里面宏大而幽静的节律就吸引之,继“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会心一笑,“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吸引了它们心神。

  这些正神将目光转至殿上,都是若有所思,甚至黯然,这八百里太平湖,庞大水运灵气凝聚出的灵府本是不错,却没有这样奥妙。

  上代龙君以十二天柱撑起青穹,显出日月巡游,星星轨移,自成一域,自此太平湖才气运绵长。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此篇有着王气啊!”怀着这样感慨,重臣上殿,将文章交在后妃手中。

  第三轮同花费不少时间,但却比第二轮快了许多,第二轮中淘汰的,她们只是略一看,就放下了,而首二十卷却被仔细阅读着。

  于是,就见得首二十卷,随着妃子阅读,在手中不断变深,都显出丝丝黄气,看得下面的士子都是变色。

  有的已经绝望,有的却露出喜色!

  抵达着公主手中,前二十卷尽数变成黄色,这时叶青已脱颖而出,名列了前十之数了。

  一些龙女看了些文,又去看作者,叶青开始以欣赏回视,美人谁会看得厌,只是最后,却腹诽着:“龙女姐姐们,大庭广众别这样勾引看我,正发育,芊芊告诫野花不要采……”

  最后,就见得恨云自留恋不舍的姐姐手中接过诗文,看了眼,又盯了眼叶青,转身交上殿。

  再次抵达龙君手中,只余十卷了,都是金黄色,叶青不过是第五,前三卷已透出了淡青气。

  这是家族气运、文气、欣赏三者结合。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嘿!”龙君笑着,刚才既以定计,这时自是毫不迟疑,就对着这卷一点。

  心意一定,只见叶青这卷跳到第一,余下二卷淡青排在左右,最后一卷淡青不得不落下。

  只见龙君见着三篇淡青,就叹着:“此三篇,可中同进士矣!”

  话一落,只听乐声大作,恨云上前,取了龙纹黄卷,徐徐展开,说着:“此次龙宴会文,《观太平》第一,赏叶青黄金百两,明珠一颗。”

  就算未雨绸缪,就算到了太平龙宫,谈笑自若,戏谑龙女,但这时听着恨云对着满殿宣布,叶青还是一阵恍惚。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出了宴席,向着龙君隆重行礼。

  随着礼成,淡青色的气运,垂垂而下,烟云萦绕,让人又羡又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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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二只老虎

  恨云在殿上,一一将士子扫在眼中,这时她面无表情,只是宣着:“《迁客西望》第二,赐俞帆黄金百两。”

  “《东门阅湖律》第三,赐张振东黄金五十两!”

  顿了一顿,说着:“石阁内可在?”

  “臣在。”一个中年出列,引起有心的士子侧目,这是旧魏时名传千古重臣,现在入此龙宫。

  “记此盛事,使人竖碑湖畔梅石山。”

  “谨遵君命!”

  刚才恨云和叶青打趣时,是灵黠娇宠的模样,刚才穿着公主裙衣,是一副沉静婉约,而在这时,只见她颁布命令,眸子沉静内敛,其中无善无恶,只有高远。

  叶青不自觉闭住了呼吸,想起了前世远远看见的一位真君,也是这样静谧深邃,深不可测。

  这时,君命二个字,和冰水一样落在俞帆身上。

  实力天渊之别,现在又是明面公平,谁也说不得一句,满满的怒气溢满了胸襟,却不得不压制下去。

  “第二?”

  “龙宫宴文会,轰传天下,最注目的就是会魁,左右不过是点缀,谁会记得一场文事第二,又有多少气运降下,谁稀罕这百两黄金!”

  虽心中恨恨,俞帆不敢多看,只是眯起了眼,死死盯着站在前面的叶青:“竖子……恨当日没有听寇先生之言,连夜杀之……”

  受着目光,叶青回过首看去,俞帆露出笑来,甚至拱了拱手,以示祝贺,滔天火焰半点都不见,只是深呼吸了一下,心里静冷:“不,我岂能和妇人一样,事已成,恨意又有何益?这一局算我认输,不过敢夺我气运,且看郡试时,你可受得我俞家雷霆之怒?”

  叶青微笑收回视线,眸子微冷。

  “难得佳客满座,宴饮欢快,不过终有散场之时,各位前来劳顿,各赠十两黄金,宫外有船送你等上岸。”龙君见着结束,在高台上抚着长长美髯,笑说一句,就引着众妃转出了大殿。

  龙君退下,就有着水族少女奉上黄金,都是十两一个元宝,由于黄金重,十两元宝只有五两银元宝大小,正适合放在囊内。

  不过这些少女个个美丽,却终比不上龙女,士子没有多话,本来作了空手而还的打算,这时受了黄金,就有少许安慰,此行算是不虚了,哪敢奢望龙女再上前为侍呢?

  不过这宴就没有心情用了,有些还留着,有些就散了出去。

  少女奉上了银盘,与众不同,却不是金元宝了,是一叠金票和一个香囊,这香囊里必是明珠。

  拿起了金票一看,都是十两一张的人间钱庄所出,当下都收了出来。

  远远一看,就见得了第三名的张振东,面露出喜色的收拾,这时过来一躬:“见过状元。”

  “张兄开玩笑了,岂敢称状元,不过一宴耳!”

  “虽是一宴,价值不低,又有黄金进囊,甚快甚快!”见着叶青诧异,这张振东笑着:“吾家不是世家,母亲耗尽家财,才得我中个童生,有此进账,这次就不虚此行了。”

  二人收拾完,不再留下,出了大殿,下得重阶,转过层台。

  叶青突就一笑,问着:“刚才和公主亲密的十几个士子,殿上只赠黄金十两,没有多余表示,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张振东失笑:“叶兄是外郡来有所不知,龙卷宴实是年年开,只是以前都规模很小,没有今年这样大。”

  “叶兄高中榜首,会传播出去,这是公推。”

  说到这里,张振东神色黯淡,不过还是迅速调整,继续言着:“原本时有公主遣使女私会,一旦两情相悦,许得正妻,就有嫁妆相助,并且一旦洞房敦伦,就有一丝龙宫气运加持,这是私推。”

  “只是上代龙君陨后,虽没有明文禁止,但这种事渐渐少了。”才说着,就经过了一处宫墙时,有一位少女上来,奉着一只玉盒,对张振东恭谨说着:“我家公主有言,此灵物有深藏气运之能,虽不足于州试,在郡试中却有着裨益,权作一点心意。”

  叶青表情古怪,看着这幕。

  刚才才说着这种事渐渐少了,但落在身上还不好受,张振东开得玉盒,见是一颗明珠,就明白其意,沉默良久收下了。

  “恭喜徐兄,来年平河郡郡试必能大展才力!”叶青道贺是出于真心,记忆里记得,此子后来也是一方举人。

  想来也是,虽名列第三,但照样有气运降下,加上这颗明珠,还有竖碑记事的影响,就算贫寒子弟也有机会。

  这可是原本世界里为数不多的贫寒子弟跳龙门的典型,可以深入结交之。

  张振东不知缘因,却能听出真心,握紧了手中玉盒,苦涩一笑:“不比叶兄前程不可限制,我看要不是时日变迁,怕是今日就能抱得公主回去!”

  叶青听了无语,别看恨云一副灵黠娇宠的模样,实是将化真龙,自己位业,岂有这机会?

  也是有苦没法说来,除非能中二榜进士,有长生之望。

  当下就各自行礼,各沿路散去。

  叶青却没有立刻离开,身子一转,转到一个假山,虽说假山,但高五十米,能看着龙宫。

  青穹寂寂,水幕深深,隐隐和外面日月同着节奏,这时天色已晚,星光透下,驱使着这青穹上群星渐渐轨移。

  夜幕下,龙宫上应天枢,总体呈现北高南低。

  站在这里,清风徐徐,凉爽的很,两人都是止步,直直看着。

  前生天地大劫时,大蔡朝和周围列藩国都陷入战乱,谪仙降下天灾,枭雄逐鹿大地,遍地狼烟四起。

  不过这太平湖一带还基本安康,这足以判断这龙君并不寻常,或者这恨云在里面也有重要角色!

  只是前世自己最后仅仅是举人,接触的层次还是太低,许多内幕实在不清楚。

  “叶君在想什么?”女声自身下响起,清脆带着沉静,且新换了称呼,叶青不由诧异转身。

  就见身侧立着倩影,腰身苗条,胸部鼓胀,额坠金色明珠,面容清丽,气质沉静幽潭。

  山风清凉,暗香隐隐。

  羽霓裳裙紧贴,隐隐显着诱人的弧度。

  “恨云?我在想,每次见你气质都不同,真是百变让人头疼……”叶青笑着回避了质问。

  “哦……”佳人一笑,不计较他的回避与调戏,眼眸微闪,饶有兴趣问:“那你觉得哪一个更称心呢?”

  叶青无语,根据两世经验,这回答必须含混过去:“都很称心,诸般情态,最好都有,这叫贪心不足!”

  这本很是无礼,就见她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片刻又问:“你要是得了,却迫于情况当舍,君舍是不舍?”

  叶青皱眉,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但想了想:“吃进嘴里的哪有吐出来的道理,所谓情势不过是外力,不较过一场,胜负岂有定数?”

  “人之相争,国之相争,都是一理,送上妻女实是自绝根基,无论后来是否报复成功,终不免速亡。”

  “道有圆直,人有曲伸,但能折的是事,不是道,一旦失道,却再也没有机会成功了。”

  地球五千年,百国气运相争,没有个人超越性力量,就把形势和成败演化到极限,里面理论的深刻,远不是此世书生意气之谈能相提并论。

  二世心意,化得这锵锵之音,佳人听了也不由动容,认真看向叶青。

  额坠金色明珠里,娇小龙影静谧而卧,头颅微抬,眸中金色威严,叶青突然之间心里一凛。

  佳人的双眸黑白分明,深深注视着叶青:“这话却是有些道理……希望君能言行不二。”

  拂袖转身,翩然退下。

  叶青暗暗松了口气,手心捏了一把汗,望着她窈窕背影消失在楼道口,突想起了一事,一怔喊着:“哎,人家张振东离开时,还有公主送明珠呢,你也是公主,临别时什么都不送?”

  只听她一声轻笑,却不回首,伴随着幽香随风而散,叶青无语,等着不见其影,才松开了手,把手里汗擦了擦。

  这哪是恨云?

  就算长的一模一样,龙珠龙影一静谧一活跃,以为他看不出?

  可恶,一模一样的二只龙女,轮流扮猪吃老虎!

  不过笑容敛去,叶青回望远处,目光幽幽,怔忡良久,这两位龙女,无论用心怎么样,都算很大投资。

  直到下山,叶青都能感觉到两道目光注视,而回首看向金色楼阁,又空无人影。

  “这种怎么这样微妙,仔细体会,隐隐带着被她们期盼意味,这感觉是怎么样来着?”

  一路而行,叶青回到宫门前湖畔码头。

  许是耽搁太久,这里船舶都已一一归返,并且空无人影。

  青穹下,碧水前,四面望了望,叶青这时就听湖中浆声,一个声音:“同进士,就等你了。”

  转头及视,一艘蓬船上立起个蓑衣人,正是来时艄公,在宴会上也见过一面,只是不好说话。

  “这是说笑了,我连秀才都不是,何说同进士!”叶青跳上船,恭谨一礼。

  “不是说笑,这诗就值得……”才说着,船身就一震,滔滔水浪奔涌,形作碧色水壁,四面合拢,滴水未进。

  艄公一点,船只一震,复向上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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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气运

  星河沉暗,幽幽夜幕下的太平湖。

  艄公摇起橹来,浆声声声,小船向湖畔黑暗迷蒙的风雨行去,近得岸时,跳了上去,致了谢,若有若无的歌声就在湖面上远远传来,似是送别。

  踏入岸堤,这歌声顺风入耳,叶青脚下微顿,在这光与暗、神与人的交界,回头望去,太平湖上一片宁静。

  丝丝气运加身,龙君赞赏也传播出去,而怀中一颗明珠丝丝清凉渗透着体内。

  “有了这些,秀才气运绰绰有余,就不必再搞别的,一门心思静修,预备明年秀才春试即可。”

  叶青最后望了望,眼前又闪过金色阁楼,不过透过稀薄的雨幕,浮现的却不是龙女,而是芊芊洋溢期待、欢喜的小脸。

  快回去罢,芊芊等急了。

  叶青撑起了伞,沿着渡口而上。

  四下无人,这才是用心观看气运之时,这时看去,只见一股淡青色的气运萦绕在身上,随着它的萦绕,一丝丝灵气涌进身体,被修的六阳图解缓缓转化吞吐,筑基的速度,顿时又快了三分。

  “善。”叶青不由叹了一声,在以前,这第一步的筑基修成,少说得三年,但有着童生位格,加上这气运,怕是二年就可以完成了。

  不过这并非是气运的正途,见着四下无人,又取出金杯一看,果看了上去,只见丝丝淡青气滴入杯中,就几个时辰,就见得了里面含着半杯淡青。

  这些气运对龙君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对叶青来说,却举足轻重,一颗参天大树可以不在乎一场春雨,但幼小树苗却是格外在意,没有春雨,就会生长缓慢,甚至枯萎。

  不仅仅这样,叶青甚至能感受到,除了这些,冥冥中还有一丝丝气运涌了过来,仔细一看,却是淡白气,但源源不断。

  叶青一怔,片刻释然,只是暗自想着:“是了,果是这样,想必是龙君使人竖碑湖畔梅石山已建成,龙君宴的成果真正到手了。”

  立功立言立德,在这个世界上同样有效,龙君赐的气运不少,质量很高,但却是一次性。

  而竖碑湖畔梅石山,不敢说诗和名轰传天下,至少南方三州可传闻出去,这三州治下,足有百万读书人,一旦被传颂,这日日夜夜积累的人望可想而知。

  当然,叶青清楚,人望要是没有硬件支持,能转化的气运不多,但再不多,这样大的量,也毫不逊色于龙君一次赐下的气运。

  并且这些气运稀薄,一丝丝加持在自己身上,正适宜秉性单薄的命格,可助考取秀才举人。

  唯一有些不安的是,这一切都建立在《观太平》上,对这个世界来说,这是不折不扣反诗,短时间得了利,时间一长,要是引出不少变数……

  正想着,取出了川林笔记,翻开第五页,只见空白卷面上泛起淡青色的涟漪,显现出一个宫殿,正是龙宫。

  上有一行标注:“大蔡平景十一年十月,叶青赴龙宫宴,以《观太平》夺魁,获黄金百两,明珠一颗,淡青气运三百。”

  果是有了记载,叶青望着,心中欢喜,正要关闭,突发觉下一页,还亮着,心中一怔,将其翻过。

  翻开第六页,只见空白卷面上泛起淡白色涟漪,显现出一条微不足道的小鲤鱼,等到看到下面一行字时,叶青不由“轰”的一震,连油伞都掉在地上,被风一吹,连连翻滚。

  叶青顾不得油伞,仔细看去,只见标注:“大蔡平景十一年十月,叶青与龙宫作《观太平》,引起共鸣,又受龙君亲点,命格变异,呈鲤鱼相!”

  叶青呆立着不动,这时已行到了镇前,大道上几乎没有人,浓密秋雨在秋风中洒了下来,整个世界都浸在了秋境中。

  叶青站着,一动不动,冷眼看着雨,心也渐渐冷了下去。

  前世,才穿过第一世时,叶青曾经想改变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来说,有着长生的希望,但这个世界平民,却没有希望,更很难有着进步。

  但随着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这腔热血渐渐冷了下去——这是一个何等“科学”又“严密”的体制啊!

  首先是三位道君高高在上,居于高处俯视世界,参与大道运转,而天庭五位帝君运转五德,直接控制天地气运。

  枪杆子里出政权,能统治亿万黎民的首要就是力量,故层层官吏都修行道法。

  如果修炼者无限增长,叶青就不怕了,这种世界,往往就是成千上万修行者和蝗虫一样,将世界吃的干干净净。

  可是上层知道世界承受有限,故扫清各个山头,把长生大权控制在手中,各个官吏只有道法,却无长生,百年后照样进入世界循环。

  当然,要是从此垄断长生,不再给众生机会,这又是倾覆之祸。

  要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没有长生机会的世界还罢了,人人在死亡前平等,就无怨气可言。

  但长生的世界,明明有着长生机会,却不给予众生,众生这暗暗积累的怨恨嫉妒就会化成洪流。

  而三年三十三个长生名额,还不保证能修成,却恰到好处,既增强了天庭的实力,给予万千黎民希望,又不至于粥少僧多。

  皇朝居于中央,而藩国居于四周,一朝龙衰,就有一藩国当兴,行着天命革新之事,使几百年因统治和腐朽积累的怨气得以发泄,一扫而空,而鼎立后,又分封子嗣当藩国,以图日后还有再兴的机会。

  这种改朝换代当然不彻底,久久循环,有着连藩国革新都难以清除几朝十几朝积累下来的业障,那就自草莽中崛起龙蛇,布衣持剑,对整个世界进行一次大扫除,这叫“量劫”!

  这样强大的道庭,还能兢兢颤颤如履薄冰,随时矫治时弊,科举就是最明显的一例。

  话说凡人没有修道资质,基本上只能干世俗的工作,赤帝开科举,就是使民间人才有着出头的机会,故几十万年来,民间平稳。

  端是连一点火苗的可能都没有放过,这和现代科技一样,掌握了世界的力量,天命革新,天心民意,草莽龙蛇,都在一个制度下循环。

  这就叫着“道”。

  几十万年的循环,自上而下,自下而上,自中而左右,都练习的彻底——当时叶青觉悟这点,就立刻心田灰灰。

  就是一千个一万个“敢叫日月换新天”的人进来,最多不过百年霸图罢了。

  也就放弃了企图建一番事业的想法。

  可是现在,怎么就这一首诗,就引到了这条路上去?

  一时间,满腔的愤懑,就要喷出,就要对这深不可测的青天指手痛骂,最好就喊着:“我要让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的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或者喊着:“人人如龙,将这天规地矩打个粉碎。”

  但最后一丝理智,还是将这冲动遏止住,将颤抖的唇紧闭着,叶青可以保证,这二句话要是喊出来,立刻就是灰灰的下场。

  鲁迅在《纪念刘和珍君》中,曾经说:“顷刻间,刘和珍身中数弹,卧于血泊之中……呜呼,我说不出话来”

  “莫非掌握天地霸权,统治百万的上位者,会比黑黝黝的枪口还仁慈?”叶青嘴角的一丝冷意和这秋意混淆在一起,久久才笑一声,叹着:“和鲁迅一样……我说不出话来啊!”

  这就是天意,从不顾忌任何一个人。

  再怔了片刻,叶青从容将吹到十几米外的油伞拿起,继续撑着,一步步向着镇上而去,每行一步,就见得丝丝水气弥漫。

  就算功行再小,这点小伎俩,还是能有着。

  镇上·旅店

  吃过晚饭有一个时辰,不时一片雨,说不出的清凉,老板正在算着帐,突听见外面传来朗朗吟诵声:

  碧水鸳鸯浴,平沙豆蔻红。云霞峰翠一重重。帆卸落花风。

  淡薄云笼月,霏微雨洒篷。孤舟晚泊浪声中。无处问音容。

  在这静寂秋夜,听到这样清雅的诗词,真是令人心旷神怡,这老板虽是不懂,却还是接着听,见着这人进来,就连忙一揖说着:“先生清雅,请进!”

  瞬息间打量叶青,认了出来,又忙微笑:“您是住在上房的客人吧,请进,您有何吩咐呢?”

  叶青笑说着:“你给我联系一辆马车,直达沧州,要是安全可靠!”

  老板一怔,说着:“这容易,本镇最著名的是纪家车马行,信誉显著,要不,本店也可以提供车行服务,不过价格就贵了些。”

  “你这店里是多少呢?”

  “一辆牛车单独出行的话,往返都是您出钱,总计一共十七两银子。”老板算了下,给了个价说着。

  叶青闻言,丢出二个银元宝,说着:“给你二十两,这是十两定金,余下结了帐,由你的伙计带回去,饭食去时我包了。”

  老板一怔,连声道谢起来:“谢过公子,明天起程?”

  “不了,今天夜里就起程,不然怎么多给你三两银子?”叶青神色带着些冷色说着,一摆手:“我给你半个时辰准备,这就连夜出发,先沿着大道行,夜里也能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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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太矫情

  沧州·平寿县·叶府

  南方温暖,北方寒冷,抵达沧州时,已是洒万里冰封,天地四野尽是雪花,一股风带着雪片扑面而来,叶青一探身子说着:“冷不,再来一壶酒?”

  车夫怔了一下,笑着:“谢公子赏!”

  说着,就接了一壶饮了,顿觉一股暖流直冲丹田,喊着:“好酒!”

  叶青打量着周围环境,听了笑着:“寻常碧绿青,有什么好?”

  “公子是觉得寻常,但小人却觉得是好酒了,陪公子过来这半个月,别的不说,好酒好肉吃了不少,就是冷了点!”

  叶青听着车夫说着,指着不远处说着:“你就在这里停吧,几百里路,终是到了!”

  说着缓缓下了牛车,又扶着芊芊下来,自怀里取出二个银元宝,想了想,又加了一块碎银,说着:“车上的肉食和酒都给你,你一路送我不容易,这十两的车钱,余下三两拿去喝点温酒补补身子吧。”

  叶青说着远去,留下千恩万谢的车夫。

  现在要十二月了,一去就是几个月了,看起来有些陌生,不过手里拉着的手提醒了他,芊芊还在自己左右。

  叶青不由微笑,重生而来,只有这个丫鬟一直陪着他。

  前世中,乱世挣扎,天地大劫,叶府破灭,芊芊没有了踪影,也不知是不是别有机缘,当更有可能是……直接丧命!

  这样的事,这一世绝不许再现。

  只是这时,想这些太多了,叶青自嘲一笑,直接到了叶府大门。

  “哎呀,是青公子回来了?”守门的家生子冻得搓手跺脚,见着来人,本不以为意,但仔细一看,忙出来迎着:“前几日三老爷还提起了您,记挂着您呢!现在您回来,不知有多高兴。”

  叶青笑了笑,再自怀里取了一两银子丢过去:“给你!”

  说着,拉着芊芊快步而去,见着远去,有人就说着:“居是叶青少爷回来了,我们要不要去通报?!”

  “废话,当然要,快去快去!”

  叶青走后,留下议论纷纷的家丁,叶青一去几个月,虽现在有功名了,却堵不住人们的八卦。

  小人物自己生命没有乐彩,只有在别处寻求一点快乐,叶青深深知道人的本性,虽隐隐听到了议论,也不准备多理。

  按着记忆走着,不一会到了院前,两人都是呆了。

  只见围墙修饰一新,这院子本来甚大,里面还修了池水假山,就算下着雪,还有活水流淌。

  里面完全翻新过,分成了正三间,两面是走廊,走廊后面是五间厢房,还有二个丫鬟在清扫,一见进来,辨了出来,忙都笑迎上来,说:“见过青公子,见过芊芊姑娘!”

  行礼后,又说着:“我们是族里派下来,伺候着青公子,还请青公子接纳!”

  这样的礼数,让叶青怔着,不由问着:“族里是到秀才才有这待遇吧,怎么你们就来了?”

  “青公子,您会客龙君宴,得了魁首,已传到这里了,这是族长亲自下令改建,匠工都拼命赶着,终在你回来前完成了。”

  丫鬟说着,引着进房,先见得三间正房,墙上都裱了桑皮纸,一间是客厅会客,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卧室,话说卧室床上铺着大条褥,设着桌几,而书房一排书架,上面满是书籍,而客厅有着屏风,有着会客桌,非常雅致。

  又去看了看厢房,第一间是帐房钱柜,下一间就是米库,堆的是几十石新米,还有着一些杂物,还有叶青没有看,转到了左面,这是住人的,房间不大,但墙壁同样裱了桑皮纸,一张木榻占了小半间。

  叶青看着二个丫鬟眼巴巴看着,说着:“芊芊,你就管着这些事,这二个丫鬟就留下,你安排着住着,一人一间罢了。”

  “谢青公子!”二个丫鬟连忙行礼,一个又说着:“本月月钱已放完,但族里已预备下了,等着青公子回来过了目,就会送来。”

  “不必我过目了。”叶青漫不经心的说着:“芊芊,这些事都交给你了,你去领下月钱,还有,通知族堂,就说我回来了,明天一早,会去请安。”

  芊芊一笑,却立刻吩咐丫鬟:“你们赶早打扫下上房,让公子好去歇歇!”

  丫鬟去了,不一会,里面就烧上了木炭,暖烘烘,芊芊又将叶青衣服换了下来,换上一件。

  “明日请安后,我就要参研经文,准备考取秀才,有人来打搅的话,一律都推脱掉。”叶青暖了暖手,对芊芊说着。

  这是表面的话语,其实却是要加速修行,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芊芊心中幻喜,应了,出去后吩咐丫鬟整理打扫,又吩咐和厨房联系,芊芊自己去了族堂。

  听说是青公子的芊芊,门卫连禀也没禀,便带着芊芊到了里面,远远望去,只见一处亭子有着石桌竹椅,叶子凡和几个人正在赏雪说笑。

  “哦,是芊芊啊,青儿回来了?”叶子凡回过神来。

  “是,三老爷,青少爷命我向您请安,并且说今天晚了,不合礼数,明天一早,就亲自来族长和三老爷请安。”

  叶子凡听了,有些怅然,叹着:“应当应当……族长吩咐,青儿现在领秀才月例,月十五两,奉节气还有布匹丝绸,这些都已经吩咐妥当了,你自去一一领去吧!”

  “还有,小厨的事也可以建得,但青儿终是没有中得秀才,想要的话,得自己出钱。”

  “是,我这就和公子说。”

  “对了,青儿赶赴龙君宴夺得魁首的事,已传到这里,你跟着过去,可有这事?细细说来!”

  “是,只是我没有这福气,跟随上宴,别的却还知道。”当下,芊芊就一一把能说的全部说了,有些事,特别是金钱方面,她就不说。

  叶子凡听了,又是欢喜,又是黯然,许久才说着:“这些日子我都想了许多,有些家生子体会错了意思,一味苛察挑剔,蒙蔽了不少族里的长辈,使青儿受了些委屈,但现在云开雾散,连那个吴铁子的恶妻,我都贬去了养猪,让青儿以后不要再有成见,好生读书,明天春试,手续都已办完了!”

  芊芊自是应了,但心里却一颤,少爷杀得吴铁子,是不得已而之,可罪不该死,而吴铁子的妻子闹些事,少爷和自己都有些感慨,却也不觉有错。

  不想在这次取得了诗魁,族里立刻态度大变,修房修院还罢了,却还把吴铁子的妻子贬去养猪,芊芊觉得这实在太苛了。

  可这时自然说不得,立刻应了,再说了几句,就辞了出去。

  此时,天空阴沉,雪花又变大了,叶青在内室榻上静修,自牛车回去时,就放下一切事,全心修持,以求筑基有成,日练朝霞升腾,紫气东来,月练潮汐明月,宁静极元。

  体内的五行积累的越来越厚,这赖得位格气运,更重要的却是这六阳图解。

  六阳图解据说是道君门下流传而出的法决,微妙通玄不可度测,更让叶青看重的是它能维护自身灵根,不被天地煞气侵蚀,这点在大劫中最重要。

  只见着叶青呼吸越来越缓,越来越慢,每一次呼吸,却引动全身气血震动,隐隐有着滚滚声音,这就是奠基将成的预兆。

  过了片刻,收了道功,叶青凝神想着。

  这些天,已是想明白了,命格变异是天数,自己改不了,但却有着选择,无论是怎么样命数加身,只要自己守得一片丹心,专向道径而去,又怎奈何?

  这次龙君宴的成功,可以说,秀才这格毫无困难,举人所差也不大了,而诗文自己记忆三千,总有应时,也不必考虑。

  唯一的就是道业了。

  虽说科举不考道业,只问道基纯粹,那些半途耐不住寂寞,学了不少道法神通的,反受到鄙视,认为道业不纯,就算考取进士,多半是同进士了。

  可是六阳图解,是日后大劫,道君嫡门亲自传下的功法,自是纯之又纯,不会有丝毫问题。

  虽考取秀才举人进士,却只为了使得道法的权限,并不是真正完全依靠着科举,这大劫来临,终是靠自身道业才能站住脚跟。

  从这个角度说,道业还在科举之上!

  正寻思着,突听见外面有声音,接着芊芊就进来了,带着兴奋:“公子,领到了月例了,三个月,四十五两,还有着一匹上品灰绸。”

  说着,又把过程禀告了些,只是说到了吴铁子的妻子时,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公子,我刚才偷偷去看了一眼。”

  “吴铁子的娘子很是憔悴,骨瘦如柴,冰天雪地,带着两个孩子养猪,快黄昏了,还没有人送饭去。”

  叶青听了,不语,只是面上肌肉抽搐一下,就听着芊芊低声说着:“而且,许多人还欺负她们母子,不少还是同一院子里的人。”

  说到这里,芊芊有点感同身受的感觉到寒冷,颤抖了下,不再说了。

  叶青听了,怔了良久,吐了一口气,吴铁子不是好人,窥视芊芊,想踩着自己讨主子欢心爬上去,又在关键时还敢阻路,自己杀了毫不后悔,再来一次也是同样杀了。

  但这吴铁子的妻子儿女就让人怜悯了。

  当时叶青激起众怒时,不少家生子联合起来,推出她们打擂台,但自己中了童生,又夺了诗魁时,这些家子生就纷纷反戈,为了洗清他们,就死命踩着这母子三人,恨不得折磨死她们,以向自己表忠心。

  这就是人性!

  “调她们到我的私田里吧,种田远离宅院对她们是好事,再给个十两银子安家,多了怕她们守不住,反害了她们——芊芊,你说我是不是太矫情?”叶青说到这里,不由自嘲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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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粥场

  这日,雪下一夜,到早上还没有停息。

  叶子凡亲带着人挑着食盒过来,见着住宅田地都被雪覆盖,走廊中只有一些脚印,却没有人活动着。

  抵达了院子,却闻着一点清芬寒冽的幽香,转眼一看,墙角处一丛丛的梅树,不由差异:“这里怎么有梅?”

  “三老爷,是县里傅家的傅光学老爷派人特移了过来,上个月才种下,但随树同来的还有个道士,使了法就活了。”

  “傅老爷说,青公子独处静室读书,虽是正事,也许不免寂寞,故此送梅来,或可一游赏玩。”

  叶子凡一怔,傅家也是大户,傅光学更是秀才了,同一县的秀才,自是认识,人有些傲骨,不想却送着梅树来。

  叶子凡过去,见着梅枝上有着雪簇,盛开的花瓣是红色,一种清香缭绕,使人心旷神怡,再仔细看去,见着梅枝似蟠龙,顿时一惊,这可是蟠龙梅,以前是只有王侯才能种,现在虽扩散到民间,还是价值不菲。

  这一丛丛的梅树,有三十颗左右,一两一颗的话,也是三十两黄金。

  随从见着三老爷沉吟,说着:“听说是青少爷作了一首诗,傅老爷就干巴巴的送了过来!”

  “什么诗?”

  “就在厅里呢,老爷进去就能看见。”

  叶子凡就进了去,果见着一帖挂在一角上有书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笔墨纯黑,字迹古朴典雅,配上这诗,真是有着清雅之气,叶子凡不由暗想:“青儿诗词书法都离炉火纯青不远,惜青儿不善绘画,不然相得益彰。”

  不过想到这里,就苦笑了一下:“要再会绘画,我就要说他杂于小道了。”

  对着这个怔怔,许久,才感叹一声:“——人有才不算什么,有大才,才叫囊里盛锥,压也压不住。”

  说到这里自失一笑,就在这时,叶青就自内室转了出来,给叶子凡行了个礼,说着:“天下着雪,叔父怎么亲自来了,实在不敢当。”

  “哪里,这场雪下了一天一夜了,有些人家住的是茅草小屋,积雪压塌的话,麻烦就大了,又或有大雪封路,不少人受冻挨饿,所以我带人巡查,而且冬来盗贼多起,我们这里还很太平,但不能不巡查……我顺便就过来看看你。”

  叶青听了默默,这个世界,出于鬼神监督,和气运和阴德,无论是官府还是大族都会考虑这方面,不至于太过酷烈。

  这并非是大公无私,只是为了子孙长远利益计。

  在地球上西方有些慈善事业,有些人就挑剔,说什么只是富人为了逃税,又有多少人员坐吃红利,言辞间,恨不得把捐赠人的私心个个个天诛。

  可是,他们红红的眼光,却看不到社会受益的部分,“子贡赎人”和“子路受牛”是说了几千年了,许多人还是把公私对立。

  就算叶子凡这些族内的当家人,施善根本只是为了自己私利,为了族内气运和阴德,可是整个天下有多少这样的当家人?

  成千上万的叶子凡,此举能活多少人?

  有多少受冻挨饿得以获得度过冬雪的粮米?

  而要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按照这标准,成千上万的叶子凡,可有十个圣贤能抵达?

  既无回报,又有几人能坚持,那因此饿死的千千万万的人,这罪是不是“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这都是感想,一转眼就没有了,叶青想了想,说着:“三叔,巡查乡里是您的职责,不过这些盗贼,固有着真正贼盗,但有着走投无路的穷人,官府赈灾也不能遍遍都是。”

  “我想出些银子,建个粥棚。”

  叶子凡听了一时没有说话,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三叔,春来秀才试,这些能积些福份,这就是我的私心了。”叶青娓娓说来,到此一笑,又说着:“我知道三叔为难在哪里,粥场一事虽小,却俯仰民意,事关体制,这涉及到民望和朝廷的问题,本来只有官府才可施得!”

  “可是这里可以打擦边球,大雪封路,甚是不便,我出这粥棚不是为了赈灾,只是雇得人工,清扫道路和屋上的大雪,雪扫完了,还可以修修桥路,这是正经的以工换酬,谁也说不上话来!”

  “当然,就算这样,我也只建一个粥棚,多之,恐我不能消受,只是要粥汤插箸不倒,侄儿出一百二十两,能使一乡孤寡贫穷度过这寒冬,就算是我的心愿了——三叔,你看怎么样?”

  一个粥棚可使千人喝粥,借此清扫路途,救治房屋塌方,还使本来走投无路的潜在盗贼有个出路,这一举多得,恩泽乡里,却都被说的滴水不漏。

  叶子凡怔怔看着叶青,心里有着酸热涌了上来,又是欢喜,又是伤感,欢喜是族内出了人才,伤感却是一个想法:“我怎么没有这个儿子?”

  “你说到这份上,我怎么会不同意呢?行,就建个粥棚,为你积些德行,你要不要亲自去?”

  “不了,我现在还是要静修为上,不过芊芊可以去顾见下。”叶青摆了摆手,说着。

  叶子凡见着叶青款款而言,神采照人,心里叹息,叶青是自小看着长大,只觉得性子温和,观其面相,也有着寡薄之相,非是大福,所以才有着逼迫的事。

  而这半年来,就着童子试一事,才见得杀伐决断的真颜色,游学南方又夺得了龙君宴诗魁,其才质聪慧已不用说了。

  回来后,叶青就没有踏出院子一步,一门心思静修。

  自早晨起来,活动身体修炼,接着投入经义揣摩,到得下午,就开始写着文章,用过了晚饭,阅读一些地理军事、治政实录、人文游记之类杂书作为消遣,其实是补充着前世记忆,完善着筹划。

  这些都渐渐闻名族内,连族长都使人探看,次次都在读书,几次,连族长都使人送来不少珍贵书册,专门开了小灶。

  叶青有需要,只要让芊芊报上,没有不许着。

  不过叶青到现在为止,报上的都是书籍,族里态度也很明确,只要你有书名、年代、地望、作者,便想方设法寻得,不惜以珍藏与别家交换。

  叶子凡目光幽幽看了叶青两眼,见着一丝丝赤气还在渗透着其面相,细细想来,这种杀伐决断,才质聪慧,恒心毅力,处事态度,甚至让人觉得可怖。

  当日,自己怎么把此子当成庸人呢?

  等着叶子凡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出了去,天色黯淡,一片晦暗,风带着雪落下,当下无声吐了一口气,率着人继续巡查着。

  叶青回到屋中,屋中烧着木炭,暖暖着,当下就坐在了不远处沉思,片刻芊芊就进来了。

  “你愿意不愿意下午去粥棚?”

  “当然愿意,现在能到我手里的事很少,一会就忙完了。”芊芊有些小小郁闷的说着。

  叶府上下都知青公子在努力读书,就连芊芊去采买一点私物,都有着许多姐妹抢着代劳,只说着:“青公子是要中同进士,你不仔细伺候好了,跑出来做这些事,没得耽误了功课,万一缺人照顾受了凉热,更是不得了……”

  “这怎么好意思?”芊芊只能这样说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活被抢了过去,月钱粮米这些不用自己去,就送过来了。

  屋子打扫这些,更是院子里新进的丫鬟包了。

  更有伶俐的姑婶喊她过去,传授“伺候公子”,听得芊芊面红耳赤,还不能落荒而逃。

  回到院子里,芊芊一句没有和叶青提起,这真是羞死了。

  “这我知道,事少了,但是权没有少,粮钱布匹瓜果都是你管着,只是殷勤着送来罢,不过这样也好,腾出了时间,你可以跟我多学些。”叶青早有打算,自己年轻,就算施粥棚也不宜去。

  但自己出钱,芊芊代为监看是理所当然的事。

  芊芊或者自己还不觉得,这些日子来,芊芊容颜气质渐渐转变,虽还没有记忆里绝色,尚属青涩,但已初露端倪。

  乘现在她还没有太过份的丽色天资,可以派她出去作点事,积累些经验,并且上午还可以读书。

  这世界的三经五典可不是空而无用的学问,字字追究大道,熟读了,就算不懂,也可陶冶心性器量。

  不管她以后怎么样发展,都有大大的裨益。

  想起前世,却没有这经验,没有明白芊芊的真相,这一世,真的不能就这样轻轻放过。

  总要搞明白她的秉性来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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