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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青帝【作者:荆柯守】(12月27日更新至“第一千七十一章 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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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青公子救我

  天越来越寒冷,转眼之间就过年了,就算过年,叶青也不过是祭了祖,拜见了长辈,又潜心学问。

  说实在话,前世叶青算是认真学习了三经五典,但地球阅历总使他带着若有若无的轻视,能抵达举人位业,已是前世拥有大气运的原因了。

  灰灰重生后,才算真的潜下心来认真对待这学问,阅读经典,揣摩文章,追其宗要,渐渐也觉得脱胎换骨,根基一点点扎实。

  上午时,叶青会安排些功课给芊芊,芊芊就对面坐着,静静看着叶青认真读书,或叶青阅读一些地理军事、治政实录、人文游记时,芊芊坐在一起,听着随口点评着。

  有时叶青会陷入沉思,或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芊芊不会随便插话,却默默记在心里,或是翻书,或是找机会问,有些叶青会给出答案,有些只解释部分,有些会讲故事来比喻,有些会说这些秘密。

  一日日过去,渐渐听到说法时,她能结合着上下推测一二。

  这天夜里,叶青没有读书,而困倦早早睡下。

  睡中本是无梦,突见梦见身放光明,醒来却闻着一股恶臭。

  “公子?”芊芊警觉醒来,连忙起身,点了一盏灯,就惊呼:“你的身上!”

  叶青看去,身上遍是淤泥,染得被窝里都是,怔得一下,却笑着:“无妨!”

  “可是……”芊芊不避忌沾得一点,入手粘稠,气味和陈塘死水一样。

  “去打个水……不,还是我直接去井面!”

  叶青出了院子,这时深夜,院子冷清,幸没有下雪,就在井口打水,也不怕冷,脱光衣服,泼水冲洗!

  芊芊掌灯出来,呼吸寒冷空气,望一眼夜空。

  “有下雪的征兆呢……”她深深吸了口气,将灯放在枝桠上照着,上前帮忙打水搓背。

  搓得皮肤发白,才算干净,叶青接过毛巾擦了擦:“你为什么不问?”

  “公子没事就好!”芊芊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且公子能告诉芊芊,必是会说。”

  叶青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狡猾。”

  六阳图解在这时是道门机密,万金不得,叶青只是简单说了句:“这是修炼到一定程度,身体筑基完成了。”

  芊芊点点头,跟着进了屋子,突是脸红:“公子,被铺已让我收拾掉了,所以……”

  “所以什么?”

  “去我那里……”芊芊的声音渐渐低如蚊蚋。

  灯在窗后熄灭,院子恢复了寂寂。

  清晨·窗户泛白,阳光映透西厢绣床、纱帐、香衾。

  白梅锦被下隐隐是红丝肚兜,冰肌玉骨一样的少女,裸着玉肩、酥胸半露卧在男人怀里,突抽了抽鼻子。

  “公子,起来了,还要读书呢……好香?”

  模糊咕哝一句,睁开眼睛,懵懂片刻,眼睛渐渐聚焦,盯着沉睡的叶青许久,感觉腰间有力的手,小脸上都是笑。

  这冬日严寒中,她最喜欢这样怀抱,温暖亲切有力……嗯,现在这次,感觉闻起来有种清香。

  是她亲自手洗过的皂角香,男儿身上特殊感觉,以及……咦?

  “刚才这香气,不是作梦?有种早晨树林子里的感觉……会不会是女人的香水……”

  芊芊凑在叶青颈上闻了闻,又在发上闻了闻,有些不能确定,片刻钻进了被窝里面,活像一只发现外敌入侵地盘的小猫,毛都炸开了。

  叶青感觉到她在做些奇怪事,一把揽着她的腰肢自被窝里揪出来:“你这是做什么?”

  “呃……”芊芊有点尴尬,又有点害羞,低头讷讷着:“我闻到有奇怪香气,一种很清新的香气……”

  “那又怎么了?”叶青扫了眼她的红丝肚兜,隐隐圆润白玉,初步发育的一对小丘,不由将她抱着按在自己胸膛上,就喜欢她这种软玉一样微凉的感觉。

  “啊——公子故事里,这都是描写绝色处子的气味……我睡得迷糊,就想着不是有女人睡过,或者是公子被掉了包!”芊芊说着,眸子亮着,带着狐疑。

  叶青感觉着怀中温柔细腻的女体,前世许多次同样记忆流淌着,也都伴随着这样香气:“这是修炼到一定程度,身体排去污秽,而成就无秽之体。”

  “你闻到香气其实并不存在,而是原有臭气消失后留下的空白,一种对比的错觉罢了!”

  “公子,你又在哄骗芊芊了,而且公子原先不臭……一点都不,是很好闻的——”芊芊说到这里,声音一顿。

  叶青忽悠的说着:“香与臭,本质都是气息刺激,香到极至与臭到极至,人就分不出区别,你觉的好闻是爱屋及乌,身体调整接受,不信你闻闻别的男人,只会是汗臭。”

  芊芊听得似懂非懂,对自家公子怪话已见怪不怪,这时却自是反驳:“闻别的男人作什么?我才不会呢!”

  在这少女娇嗔中,叶青穿好了衣服,推开门出去,就见一片大雪满园,又有着阳光照了下来。

  凝神自观,见着本来爬满了面相上的丝丝赤气已是不见,只有一片光滑的赤气,心里不但不惊,反而大喜。

  “六阳图解是道君亲传,有改易命格之效,果是随着筑基完成,本身命格也进了一格。”

  见着四下无人,取出金杯细查,果见着满满一杯淡青色的气运,却少了三分之一左右,并且丝丝淡白气不再渗透过去,而直接和自己相连。

  “不过这次改易命格,龙君赐下的气运消耗了三分有余了,不过自身器量大增,却也不必金杯盛着了。”

  又取出川林笔记,翻开第六页,只见原本一条隐隐的小鲤鱼,一下子清晰了不少,仔细看去,也没有新的标记。

  “鲤鱼成了啊!”叶青沉吟着,心里也不知道是喜是怒,怔了片刻,才细细想着:“要是没有这三千名篇,我的本身学问,只能算是准举人,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读书,反思,推敲,却可以说是真举人了。”

  “观太平引起的偏差,已没有办法来弥补,别的诗词我还得谨慎小心,特别是一些地球上的知识。”

  芊芊出来,就看见叶青亲自生起一只火盆。

  “芊芊,把我写的诗篇都拿来,是书柜侧那尺许一叠……对,就是这叠,拿过来烧掉吧。”

  “烧……烧掉?”芊芊跳了起来,经过这些时间熏陶,她也知道这叠诗词的价值所在。

  “恩,这些诗藏久了,文气自凝,偏偏你又一日一日翻来覆去看,文气都要掩盖不住了,要让人发现了。”

  “发现不好么?”芊芊按住诗篇,不解的问着,不肯让公子烧掉。

  “才高是祸,而且我说过是送你一个人,大丈夫要言而有信。”叶青又习惯性忽悠起芊芊了。

  “这样啊……”芊芊听着这话,不由小脸一红,手抓不住,就给叶青拿去,点上了火。

  火舌中,上百篇名篇,就此变成了灰灰。

  不知怎么,烧掉了这上百名篇,叶青只觉得全身一松,却是去掉了一块石头一样,全身舒服。

  “果要是留下这上百名篇,是祸端无疑。”

  才这样想着,就听着门外有人敲门,叶青一惊,怔了下,才开了门。

  一个少女过来,一身银白狐裘,她摘下雪白兜帽,扫看着院子,见着火盆和大片灰烬,露出一丝狐疑,却正是小荷。

  不过这神色一闪就过,她恭谨行礼:“奉族长之命,不得不来,又想着公子闭院研习经义,特此选了清晨无人时过来,却和贼一样了,有打搅处,还请公子多多谅解。”

  叶青将院门合上,上下打量一遍。

  此女肌肤莹白,明眸皓齿,云鬓插着香木扇形头饰,两月未见,更美丽一些,上次见得素面,这次刻意化了一点淡妆,不由笑着摇头:“有贼能这样美丽,我就直接留下,狠狠怪罪一番。”

  “又在胡说!”小荷嗔视一眼,长时未见距离和忐忑,的确无形消弭,脸色微暗,叹了口气:“公子无所忌惮,本是大丈夫的器量,可这些话,我们小女子却是印在心上不敢忘怀,上次你说过什么?”

  言辞软软,姿态很低,明眸如水,意味深长,叶青心中一动,就转开话题:“族长有何吩咐?”

  “七日,就是秀才春试,小荷奉命族长之命给青公子送来引荐信,就不必让公子再去平寿县里多转一趟,直接去郡城即可!”小荷自怀中掏出一封带着官印的书信,严肃说着。

  伸手接过,带有少女体温香气,叶青笑着摸了摸,感觉出其中一丝威严,就确定是县衙官印,看也不看,将信放入自己怀中,又问着:“还有什么事?”

  “无事,小荷须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小荷盈盈一礼,身躯转过,就要推门出去时,抵达了门上,却没有推过去。

  这时感受着门的冰凉,小荷突心里一片清明,她能以门客之女,被族长挑选上,就在于对这份敏锐,不甘平凡执着,这时心中就有灵光一闪,猛的明悟:“要是选择的话,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了。”

  “一旦中了秀才,就算是县中大户之女都纷纷推荐,哪还有自己的机会?”

  “原本已投错了人,失了先机,这次还要错过,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想到这里,小荷突返身,不顾雪地,就跪了下来,说着:“青公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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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同病相怜

  叶青一怔,审量着她,却是不语。

  小荷跪在雪地上,耳听着远处细微嘈杂的人声,心里一阵焦急,自己是族长名下的义女,这个样子被人发觉,立刻就是不测之祸,寻得因头上得家法打死也是可能。

  可是这样下去,只怕死也不是太可怕的事了,她就咬着牙,跪在地上,心里只想着:“要是青公子不要,我就死在这里也罢。”

  听着渐渐有人声过来,叶青沉吟片刻,终是说着:“你起来罢,把雪拍去,别露了形迹。”

  顿了一顿,又问着:“你这样,真的不怕死?”

  小荷站了起身,细心拍着雪迹,听了话,眉微蹙,声音苦涩:“怎么不怕呢,小荷自是怕极了。”

  叶青眸子里有过一丝怜悯,却冰冷冷问着:“那为何现在敢这样?”

  “我只想活的好些,有时活着还不如死了,这样一想,我就勇气来了。”

  “青公子或不记得,令尊当年一时人杰,童生之身就周游诸郡,结识广阔,自有着门客相投,我的亲父就是其一,说起来,我家还是青公子的人!”

  叶青颌首,神情带些沉重,却还是不言。

  小荷明眸观着,心中也是冰凉下去,暗自一叹,却还是说着:“只是我父与令尊一样,天不假年,早早而去,只留下我母女二个,我在叶族,就没有了根基,和浮萍一样,哪有自主的余地。”

  “青公子,我爬到族长义女,位卑权重,好处归恩族长,坏处是小荷承担……虽刻意小心,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积了多少祸根……我享受这锦衣玉食,自是有相应承担,哪敢有丝毫怨言?”

  “可族长垂垂老矣,又能庇护小荷几年?”

  “以前青公子才具内敛,人众心散,遗泽不存,连我都不识真人,现在显出中得童生,龙君都赞许以同进士,又要去取秀才,我现在前来,是攀附了。”

  “可是我还是人,还想活下去,现在锦衣玉食,可我心里时时忧虑,算着一天天的日子。”

  “一旦族长去了,情份不再,那时是落到族里,让所谓兄弟轮流把玩,还是随便送个外面哪家下户作妾?”

  说到这里,小荷掩着面失声痛哭,原本女儿家矜持一扫而尽,积郁了十多年的愤懑和痛苦倾泻出来,却硬是压抑着声音。

  这声音虽细微,但是个人,都感受到里面痛苦和绝望,叶青想不到这个小荷,能这样清楚的知到自己命运,能这样洞悉人情,听着她无助的痛哭,也不由变色,知道她的命运就在自己一念之间。

  怔了片刻,叶青取了毛巾让她擦下泪,缓和了些气氛,却说着:“去年中秋,各房一起玩耍,有各种博戏,双陆、投壶、叶子戏……上上下下都参与了,唯有你不参与赌博……整个府内都知道。”

  “想不到平时不赌,只是为了赌一次大着……可是国家取试,万千机运纠缠,谁也不敢说必得,就算有龙君助之,也只能是辅助,岂敢代替大蔡天子作主了?所谓同进士,好听罢了,实只是噱头……你真的敢赌之?”

  小荷原本心里紧张,听了这话,却是一笑:“我道公子还要说啥,心里不安,却原来是这个。”

  她凄凉再一笑,说着:“那只算我选错了人,看错了眼,活该沉沦,还有什么话说呢?”

  说到这里,叶青心里佩服,仔细想想,前世却记不得有她的事迹,想必就是埋没沉沦,心想:“果是七步之内就有芳草!”

  当下应着:“既你有此决心,我岂有不应之理,小荷,你放心,待得我中了秀才,就把你索来。”

  小荷听了这话,只是垂首不语,叶青瞧来,只见青丝之下,半掩着的小耳,渐渐变成红色,十分可爱。

  “公子,那日在楼外楼,族长想把小荷送于陆县丞,幸他注意青公子的诗,不曾要了小荷……”

  “小荷心思不纯,及不上芊芊姑娘,唯清白身子还可为公子守之,小荷万分期待公子中得秀才的那一天。”

  硬撑着说完这话,不但是小耳,连脖子都红透,转身掩面,就奔着推门出去,再怎么聪惠,也只是十六岁少女,说这话已经是极限。

  叶青望这一道白裘身影消失在庭院走廊中,徐徐一声叹息,伸手在怀中捏了捏信封,取出来打开,除官府对童生身份证明,还有一张银票,用红纸包着,上有着墨字:权作仪程

  上面圈了三个墨圈,隐隐感觉到一份气运!

  叶青听说过族中规矩,瞬间明白过来,这就是族里全力支持,想起了之前的待遇种种,不由笑了起来:“一个个都赶在这时,不过也不算晚,照单收下就是了……”

  叶青就回转了身,这时芊芊声音自屋里传来,伴随着肉粥香气,刚才说话之间,她就乖巧回房了。

  “来了。”叶青应了声,推门进去。

  少女正弯下纤腰,双手捧着一碗粥放在案上,回首望来就是一笑,细声说着:“公子,别耽搁了早点,伤了胃气不好。”

  这话似嗔似娇柔语入耳,叶青只觉得心中软化成一片,单手伸过去,就揽着她的纤腰一拉,将她抱个满怀。

  芊芊顿时就露出了动人红晕,长睫轻颤,一种水一样的气质,配合冰肌玉骨的身子,简单衣裳已遮不住她的美丽。

  虽不清楚芊芊发生了什么变化,叶青却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万千,又爱又怜,回忆往事,又觉得伤感,只想紧紧抱住了她,永远不放开。

  芊芊微微挣扎了一下,感觉有点紧,有些怔着,见着他沉思的表情,却又不动,让他搂紧着。

  叶青怀里有着她的柔软,眼前却想起了梦魇中她的冰凉的身子,又转眼想起了命格的变数。

  目光渐渐变的深远,说着:“真想有一个没有风雨的家呐!”

  芊芊不再说话,静静伏在他怀里,过了会,却感觉到叶青看过来,笑着问着:“刚才偷听了吧?”

  芊芊脸一红,说着:“才没有……不准笑,我才没有偷听!”

  叶青见她娇态可爱,抚上她的眼睑,令她闭上双眼,笑着:“偷听是正常,不听我才伤心呢,芊芊,你可知道,我之所以答应她,根本原因却是同病相怜?”

  “什么?”话音未落,芊芊睁开眼,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叶青神色端容,沉声说着:“小荷有她的本事,但别说整个天下,就是这小小的叶族大院,她都生死不由己。”

  “再大的本事,只要有一天用不着她了,让所谓族里兄弟轮流把玩,还是随便送个外面哪家下户作妾,都可能应验。”

  “族里和你交好的婶子姑子,你如果仔细问问前景,说不定几十年前,也和小荷一样风光过,现在却油盐酱醋,干巴巴的赶来殷勤你,为的就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照应。”

  “在这个院子里,你青公子现在算个人物,说实话,小荷生死荣辱就在我一念之间,我要是取了她,日后风光少不了。”

  “要是不取,你当今天的事真能隐瞒多少时间?只怕她的大祸转眼就是临头,想死都难。”

  叶青说到这里,目光暗沉,听着这话,芊芊身子都有些颤抖。

  “但是在整个天下,你青公子的地位,怕是和小荷一样,甚至还不如,我看见她这样,岂不是同病相怜?”

  自命格改变的一刻,二世的转世,赋予的敏锐,就使叶青感受到了一种冥冥中的力量,这力量既淡得感应不到,又无所不在。

  天意高远,深不可测

  这四个字在他脑中一闪而没,叶青露出一丝极淡的苦笑,还未展开,就让他感受到不祥。

  鲤鱼,金背鲤鱼,青丝龙须鲤鱼。

  蛟龙,两角蛟龙,雷雨扶摇真龙。

  这六重关卡,不知淘汰多少人,牺牲多少才成就伟业,可在这个世界,就算成就真龙又怎么样?

  一时风云际会,号令天下,就算众神众仙真都避之三分,可结果又怎么样呢?

  一旦失去了基业,立刻退化。

  叶青前世,曾有机会见过一次前朝真龙居所,不在地府,不在天上,只在一处福地。

  诸帝或青或黄或红,衰退期的皇帝只有白气和黄气,而末代皇帝只有白气,唯中心有一点黄承认它是皇帝。

  这样的位业,连个真人都不如罢。

  叶青岂肯甘心落得这下场,除非能和赤帝一样,建立莫大功业,白日飞升,以皇帝之尊进入天庭。

  姑且不说这难度有多大,并且天庭五帝已满,哪还有位业空余。

  就算有着大劫,说起来有一线生机,叶青也并不看好,在前世虽只活过大劫十年,亲自见过天崩地裂的变化,但还是不看好。

  道君和五帝的积蓄太深了,根系扎在大道之内,岂是这样容易清理掉?

  以叶青之愿,还是先求得长生,然后徐徐图之。

  万不愿在这时,顶上去图谋什么王图霸业。

  想到这里,叶青更是皱着眉,下着决心,必考取秀才,接着在秋试中举,明年一举中得进士。

  要错过这轮,怕是和前世一样,空等三年,然后大劫来临,一切都支离破碎,再跟不上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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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寒门

  科举考试是这样,八月县童子试,次年二月郡秀才试,八月州试,第三年春二月殿试。

  这完成后,就停息三年,再次循环。

  二月郡试,考场自在郡城,郡内七县童生在新年过后不久,就向着郡里而去,郡内南有大河,北靠北邶山脉,东临太平湖,平原、山、水三分天下,总体来说,南部平坦,耕地水道繁华。

  平寿县在郡东北一角,山多地少,只有支流汇入河水,促成山货贸易,去往郡城路途不是太远,可没有河水之利,虽有官道,却要花两天时间,考虑着休息,还有十天就起程了。

  族里送来引荐,考虑下雪影响,专门配了牛车,时间就充裕,叶青一早就带上芊芊起程。

  寒风一吹,车夫一声吆喝,牛车就动了,二月春寒,路上基本上没有行人,牛车上建的篷子中坐着二人,不冷,很是暖洋洋。

  牛车悠然而行,只听蹄踏在路上的声音,叶青回过首望去,见着远处门口还有人望着,而整个叶府有着一些白气,核心隐有红光,这就是红宅气象。

  叶家在县中算是大户,当年一门三举人,在郡里亦有点小名气,不过没有出得同进士,留下底蕴经过二百年已渐渐稀薄。

  在郡中已是三流门户,没有多少关系可打点,能做得这些就是全部……

  明白了这点,才明白叶子凡堂堂秀才,却甘心经营家族,功名虽佳,但家族内涵才是根本。

  叶青思此,叹息而出:“剩下,还是看我自己。”

  “公子又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丫头。”

  这样行程,第三日黄昏时,到入郡城时,距春试还有八日。

  这时雪停,地上白茫茫一片,城墙连绵三十里,入了城,就见得主街上已清扫尽了积雪,恢复了碎石路。

  郡城中街巷深深,居坊棋布,参差十万户人家。

  灵眼望去,万千炊烟袅袅,气运一片黄色,并有几倍的赤气在下面。

  人间此景,不输龙宫。

  “去衙门!”叶青直接吩咐着,车夫应了一声,在寒风中渐渐行着,半个时辰后,见得郡太守衙,看着有些士子在侧门排队,又有甲兵把守,牛车一顿,就停住了,车夫说着:“小人就送到这里了,青公子快去报名,或许能赶在闭衙前取得考牌。”

  叶青下了牛车,目光扫视了一下这座衙门,心里就一叹,感受着金黄色的气运不断吞吐,而门口石狮隐隐有着灵光,果和县衙不同。

  芊芊也跳下车来,裹着厚厚外袍,自怀里掏出一份小小包裹递来。

  叶青接过藏有必需文书的包裹,对车夫微点头,又望了望芊芊,厚重衣袍看不出身子,兜帽遮了靓丽眉眼,不至惹人注意,但还是吩咐她到车上等候。

  没让她去找客栈,是习惯的安全防备,叶青宁肯麻烦,也不会丢弃这份谨慎。

  值此文事,官衙金黄之气浩浩,威严如狱,无形镇压着邪祟,就连一些杰出士子,也只能乖乖亲自排队,这府衙前正是目前全城最安全地点,在明面上连太守也不得妄为。

  过去排队,留意到门口甲兵,都身披硬甲,面容冷冽,带着煞气,显是上过战场见过血。

  叶青收敛目光,入得衙门,排队报名处,一刻钟就轮到了他。

  登记官员皆深色朱袍,是有正式品级文官,精力思维俱是上选,处理事情非常快速。

  接待叶青是个身形消瘦中年文官,头也不抬在纸上速录:“姓名、籍贯、户档、童生印鉴、引荐信。”

  “叶青,南沧郡平寿县人氏,户籍、童生印鉴与引荐信在此。”叶青取出了文书递了上去。

  金光微闪,金鸡法器在印上一啄。

  中年文官脸上肌肉不易觉察一抽,抬起首来,就觉面前金黄气萦绕,定了定神,再视就是一个少年,面相略有些单薄,却有丝丝金黄气加身。

  “是叶族的子弟!”这文官脸色平淡如水,毫无表情说着,只是登记了族名家世,取一只淡金色的考牌:“还是老规矩,日后进考场,以此牌为证,莫要丢失错漏。”

  “多谢!”叶青恭谨接过,按礼退下。

  中年文官眯起眼,有此金黄气者,郡里只有不到十户,这叶家没有听说过,不由暗自思量:“来者是谁,得了谁的眷顾?”

  不过现在不是寻思的时候,只说着:“下一个!”

  于是一人继续,这念头就暂时按了下去。

  忙碌中,转眼就是夜色深沉,万家灯火。

  中年文官留在府衙里,把最后一份卷宗校对完毕,才长长呼了一口气,在油灯下搁笔。

  一位身着便服青年提着灯笼,自门外进来,见着哈哈一笑:“岚大人真是勤劳啊,这样晚了还在勤于王事。”

  中年文官岚崇文,此次考官中资格最老一位,实际不算上级,就是相熟的才开着玩笑,当下笑着回应:“这几天下雪,事又忙,这才做得晚了,曾大人来玩笑了,不过这关系国家未来栋梁,哪敢马虎。”

  曾廉闻言微肃,他也是考官中一位,彼此性情相投,虽年龄差距,有些理念不同,却彼此尊重。

  只是换着委婉劝着:“国家大事马虎不得,岚大人,也要注意下身体,你家里离衙门这么远,今雪又下着,你怎么回去?”

  “这就去你家罢!”岚云崇闻言不以为意,就说着:“借宿一晚就是了。”

  曾廉闻言哑然,只是笑着:“既是这样,天不早了,跟我去吧。”

  当下两人相伴而行,提着灯笼一路朝家中去,曾廉家里衙门并不算远,两人夜中行了不到一刻,到了家门。

  当下都进了屋子,有一少妇见曾廉回来,连忙叫侍女备饭菜,被曾廉叫住:“夫人,你弄几份菜,再把酒温一下,我和岚大人坐坐。”

  岚崇文就作面色惭愧:“我这酒鬼,劳烦了。”

  “哪里的话,大人莫要如此说。”曾氏笑意盈盈应了,这是礼貌,不当真参与他们间笑谈。

  身子转过,去了厨房温酒做菜。

  不过片刻,一壶温酒,荤素菜肴,还有盆米饭,都被她亲手端了过来,热气腾腾,散着香气,使主客两人食指大动。

  “冬日家中匮乏鲜蔬食材,且先用着,不够就与我说,我使婢女去买些。”曾氏解了素白围裙,俏丽面容上微有歉意。

  岚崇文开始动箸,并没有见外,曾氏就退了去。

  曾廉与岚崇文两人酒过三巡,眼花耳热,言谈开放了许多,两人本就是相交甚深,不然曾廉也不会夜邀,还使妻子相见。

  一来二去,岚崇文就说到了今日下午叶青,叹着:“此子前来报名,拿着下面平寿县衙给的引荐信,本身是童生位格,这叶族我还依稀记得,却只是县里大户罢了,却哪来这金色气运?”

  “而且我虽匆忙看着,但见此子秉性有些单薄,不知是哪位贵人赏识,加持如此……”

  “童生,金气加持……”曾廉沉吟片刻,神凝气端,想了片刻,问着:“何许名字?”

  岚崇文回想了一下,记忆就自纷杂文卷中清晰泛起:“叶青。”

  “是了!”曾廉一拍手,声音拉长:“你道他是谁?”

  “你消息灵通的很,却只会卖关子,快快说来!”

  曾廉微微一笑:“前日里与你那首《观太平》,记得没?”

  “当然记得,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这诗有贵气啊!”岚崇文点点头,突惊醒:“难不成压得龙殿诸士,独占鳌头者,就是此子?”

  “你以为呢?此人家族不过庸碌,这郡里除了龙君,还有谁这手笔?”曾廉慢慢举杯饮着,目光沉凝:“此子以童生之身,受此气运加持,想必这秀才是不用说了,听说才年十五,这真是……”

  这喃喃唏嘘里,却由叶青大运,想起了自身,意兴阑珊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帷幕人影微动,女声轻轻咳嗽一下:“夫君,记着明日监考,切莫久扰岚大人休息。”

  这提醒使曾廉酒壶停顿,只得放下杯来。

  岚崇文瞧着一叹,这人素有文才,一时冠绝郡内,万人所颂,却因气运屡次不中举,郁郁以秀才仕官,寄托文思青楼楚馆,每每酒后狂态,行举无稽,谁知其心中苦闷?

  幸运的是官场失意,情场得意,娶了个贤惠女子,帮丈夫纠正一些。

  “所谓宜家宜室之女,莫过于此。”只是心中暗赞,就叉开话题:“难怪我见此人本命单薄,却有外运加之。”

  说到这里,岚崇文手中筷子抖了下,心中一道霹雳闪过:“我本是京都寒门出身,虽有薄才,积蓄气运耗时太久,屡次不中。”

  “蒙佟大学士提拔,才得以中举,入此郡内作官,虽官位平常,但暗中结交搜罗人才加入阵营,是我之使命!”

  “曾廉这寒门出身,受本地世家压制,气运有限,在科举中表现平平,官场起步位置就低,但仕官多年,却还能晋至八品……不论是光芒难掩,还是厚积薄发,或者妻子旺运,都有着气运综合实力,值得结纳。”

  现听得曾廉这一说,岚崇文就想着:“这叶青也算是潜运未发,是不是可接触一下?能得,寒门派就多此一人了!”

  “可有气运却难消受,导致考场中全面崩盘,见过就有不少……”

  “龙宫加持金黄之运,本身只是童生位格,真能消受?经年读书明志的士子,胸中别有山河,还能以着胆略经验来承受,此子可只有十五岁!”

  “未见得考场实力,不交上这一份考卷,单凭气运而论过早,郡试后再说不迟……”定下心来,笑着抢过曾廉手上的酒杯:“莫要喝多了,你这点酒量,明天还要不要上衙办差?”

  说着,起身:“睡罢,我自去西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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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相遇

  夜里风呼啸而过,夜色沉沉,不见月光,叶青睡的正沉,一觉醒来之时,已是凌晨。

  “今天……距离考试七日,还有些闲暇。”

  叶青睁开眼睛,窗户隐隐亮色,披衣起身,推开窗口,万家屋顶尽白,东面泛起明明天光,映着积雪淡金瑰丽。

  “却是个好兆头。”

  叶青吐出夜间浊气,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按着六阳图解法门,习惯性摆开架势吞吐紫气。

  初日跃出地面时,阴阳交合,产生天地间最纯净的灵气之一,修士秘称紫气。

  直至太阳跃出,叶青缓缓止住。

  随着修行筑基之法,不仅开得灵眼,体质也越来越强健,明面是少年身量,却根基深厚,不输于成年体质。

  可道基积累,就算重忆前生相应道法,都需要大量的时间,这些时间却是天地大劫前最宝贵一段。

  想到这里,不由摸摸怀中笔记,再将铜杯取出来看去。

  这时经过加持,数月积累,就见三分之二青液流转在铜杯中,是身体溢出暂存,而这几天又生出异象,一颗淡金明珠载浮载沉,却隐隐有着潮汐声。

  “公子,我们是下去吃饭,还是芊芊去拿上来?”芊芊声音自后面传来,有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实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起居坐卧,琴瑟相谐,生活中已经与夫妻无异。

  只未要得她身子,故在平平淡淡中有一种青涩甜蜜。

  “一起下去吧。”叶青合上窗户,屏绝外面冷风,再去为她穿好衣裳,冬服层层,自然少不了一番手脚,也是情趣。

  下楼时,芊芊小脸红红,俏丽非常,只是半掩在雪白兜帽中,不为外人瞧见。

  宽敞的客栈大堂内,人来人往,门内热气与门外冷气相互激荡,混和了内堂食客喧嚣,有几分热闹。

  叶青进了内堂,突一怔,见到几个年轻人,衣着华贵,气象不凡,正低着饮酒,看不清面容。

  叶青脚步放缓,问起一个伙计:“这些人是谁?”

  伙计闻言一愣,随着叶青目光看去,见得内堂诸多住店人在里面用餐,有着西域马贩,有着商人富豪,但令人注意的是一处几个童生。

  伙计看了看,心中对应着昨日进店的客人,回应着:“客官,你说的是那几位公子?都是咱们沧州本地的高门子弟啊!你看你看,这位青衣公子是云家的二公子云返真,左面那个青年是杨家的杨少龙……”

  伙计喋喋不休,叶青随着不时的点头。

  伙计一口气说完,舔了舔唇,最后说着:“客官,可见这位面如冠玉的公子?”

  叶青闻言望去,瞧清面容,就眯起了眼睛:“俞帆!”

  “嗯,我看见了,你知道他底细?说来听听?”叶青面上不动声色,看着口干舌燥的伙计,微笑劝诱着,手在身侧对芊芊悄然示意。

  芊芊点点头,抬手抛过一块碎银。

  伙计暗瞧一眼这隐在兜帽中的丽人,不敢多看,又捏了捏手上银子,顿时来了精神:“这位公子,就是沧州同知俞承恩的三公子俞帆,不但家室底蕴深厚,更难得的是本身才华横溢……”

  叶青听着,神情一动,细细查看起来,见得大厅中不少客人,手中老茧,刀劈斧凿,硬朗深沉,带着肃杀之气,显根本不是商家一流,隐隐围绕俞帆而坐,呈现出包围,必是暗中保护,想想也是,这种级别的权贵子弟出行,怎么可能一点防范都没有?

  当下打发了伙计,拉着芊芊寻了无人角落坐下,不过一会有饭菜送上来,一尾鲤鱼,两个素菜,两碗米粥。

  拿起筷子扒拉着饭菜,叶青心里凛凛,这次郡试遇到了俞帆,这才真实感受到他就在身侧,真正回想起此人的历史。

  有没有内幕不知道,按着本朝太祖所定,同知有了荫庇资格,足以一子进秀才,到举人这一层,有着道门严格限制,只能气运辅助,更别说更上层的进士。

  此子龙门宴得了气运,一路秀才、举人,二榜进士。

  天地大劫降临,此人本是长生中人,却毅然下山拯救利民苍生,平缓灾情,当时诸多真人都是劝阻,大劫时救济世人,虽可获得功德,更多却是卷入大劫,身死道消。

  只是不想俞帆一弄,真上应了天命,以后一发不可收拾,真了应劫之人。

  大劫来临,修者都避世不出,免得遭劫,但有心思强横之辈,不将生死放在眼中,出来一搏,此时救济世人,安定世道,就可获得功德,但入世了,怎么会没有后果?

  后果就是有功德,但劫气也越来越重,虽一时可畅游,甚是快活,一旦体力耗尽,就是身死道消之时。

  这体力就是气运和道业。

  也有这种应劫而上,非但没死,却和大劫纠缠一体,应了天数。

  当然前世叶青灰灰前三天,就听到了俞帆灰灰的消息,纵横十年,还是度不过劫数。

  可这,已经证明了俞帆。

  叶青前世是躲避抵抗,而俞帆迎风破浪,其中难度何至千百倍?

  当然,叶青前世是让了一届,二人差了三年,就是一辈,彼此并无多少交集,现在叶青赶了上来,就是同一届,就有着竞争,就有气运牵连。

  “虽俞帆还是龙君宴第二,但没有我,必是魁首,我已夺了他的三分气运,以后要自保,要发展,还不知道有多少争夺。”

  “这俞帆的应命之子我不想去争,但单是这南沧郡区域内安定流民,稳定人道这类事,却必须抢夺。”想起前世的事,叶青眼神幽幽。

  “不这样,大劫之下必是灰灰,只是现在说这个太早,没有自身实力,只是空中楼阁……”叶青望了望俞帆:“世间人事,我涨彼消,这是正道之理。

  随着叶青的目光,俞帆有所察觉,目光转了过来,眸眼深深,一点灵气内蕴,这时却一怔:“哦?我道是谁,原来是叶贤弟,一起过来坐坐。”

  这言一出,俞帆周围几位童生闻言,都将目光转了过来,守卫虽也轮流注意着叶青。

  “俞兄气度斐然,见之心折,只是小弟才自县里抵达,风雪三天,身体欠安,还望日后能多多有机会相处。”叶青闻言,深深一揖,谦虚说着。

  随口让伙计打包,送到楼上,领着芊芊回去。

  俞帆眸眼微沉,举着酒杯,面上沉凝一片。

  周围童生谈笑不停,俞帆望着叶青远去背影,目光阴沉,上次龙宫大宴失利也就罢,这里可是自己地盘……

  想到这里,深呼吸一口,再吐了出来,同桌士子面面相觑,见终于回过神来,才有人出言问着:“俞兄,刚才此人你认识?”

  俞帆闻言点点头,一口把酒饮尽,坦然说着:“这在龙君宴上认识,是一个不错的童生,只是年轻了一些。”

  士子闻言也不以为意,举着杯:“此次应试,还能有谁能比得上俞兄,必是郡试魁首。”

  这话还真不是奉承,俞帆少年天才,文才惊艳,就算是当日龙君宴,龙君也觉得不在《观太平》之下,只是由于特殊共鸣,才点了叶青,可见这人实力!

  文才数一数二,几盖全郡,又有着同知世家的背景气运,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无旁落之理。

  俞帆听了也微微笑着,并不谦虚,只是却想着:“这叶青我调查的差不多了,不过是县里士绅之族,本来就算文才不错,要中秀才也难中之,但得了龙君的垂青,怕是已经足够了。”

  “本来此子和我无关,只是此子夺了我的机运,又削了我的面子,这实是可恨,必使个报应,使他知道我的灵验!”

  “而且我家只是郡望,却还抵达不了州内,要是给此子中了秀才,下一步在州试举人,也很难影响之。”

  “只有在这次郡试内,非动些手脚不可,我也要求不多,只要使此子迟个三年就可。”

  龙君气运,要消化也需要时间,但三年后,必可全部消化,根基深藏,到时拦也很难拦住。

  话说叶青拉着芊芊疾行,回了院子,关上门来,走到桌子旁,沉着脸坐下,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芊芊有些担心,默默给叶青倒了满满一杯茶水。

  “无事……”叶青接过一口饮尽,喝了几杯,才冷静下来,喃喃说着。

  刚才才起了想法,却立刻忍下来,对于这种敌人,别说是行动,就是想法罅漏出去,都会引起反应,被人冥冥之中感受到,甚至探察到——因此必须藏神若虚,这就是为什么匆忙离开的原因。

  静了片刻,叶青睁开眼,睁眼的一刹那,房间内都闪过了一丝光,伸出了手,只见着手上皮肤莹洁白玉,泛着微微的光,这是无秽之体。

  普通人身体内存在各种各样细微杂质,修道人就可练得纯净,修到深处甚至连思想都不会流露出去,这就是道君门下的道路。

  要不是这样,只怕刚才就罅漏了气机,引起了对方重大警惕,就是巨大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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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鲤鱼之道

  “公子……”芊芊欲言却止。

  “别多想,公子我会处理!”叶青笑了笑,目光有些黯淡。

  前生听闻,郡西凤台县县令和同乡举子登楼台饮酒,谈天说地,就说到了俞帆身上。

  俞帆未中进士,举子游历荒野、内陆、草原、雪山。

  一次在边关游历,遇到某种精狼,危在旦夕,幸得一个猎人搭救才得以脱身,俞帆甚是感谢,并将当时身黄金分出一半赠予猎人,以报救命之恩。

  这时天色已晚,猎人带俞帆回栖身处,猎人有一幼子,垂髫小儿衣着平凡,可脖颈间狼牙配,就暴露北魏贵族之子。

  北魏号是大魏后裔所建,实是游牧汗国,信奉白帝,遵循弱肉强食自然规律。

  道法显世的世界,这些游牧汗国并没有脱离控制,它们扮演的角色,就是通过战争产生压力,使之进步,保持血性。

  按照西方的说法,就是“上帝之鞭”,扮演着文明的黑脸,以免长久和平懈怠了血性。

  可这是帝君和道君的胸襟,凡人岂能接受这种天道循环?

  虽没有过入主建朝的事,但每年秋收,草原大军筹备过冬,就会企图南下劫掠物资,千百年积累下来,两面早就是不死不休。

  而且草原规矩不一样,就算权贵之子,要存活下来都必须经过几重考验,直到成年。

  能存活下来的人都是强者,狼神的鲜血流淌在勇士身中,这贵族才会有不一样的特权。

  一种残酷有效淘汰法则,被朝廷忌惮。

  熄灯休息时,俞帆出言相问:“你妻子呢?”

  猎人闻言一怔,用着生硬的大蔡语回答着:“没有!”

  这一句话印证了俞帆所想,这话一出,猎人有所警觉,目视俞帆不再言语。

  当时俞帆不动声色,第二日清晨,俞帆辞别猎人,赶回县衙直接通知县令,县令和俞帆带着甲兵赶到昨日住处,发觉人不见了踪影。

  俞帆细细查看,一摸帐篷中小儿被褥,觉得温热,当下追了上去,县令带着甲兵跟上。

  行不过十里,见得猎人身负硬弓箭囊策马前去,只是听着马蹄震颤,回首一望,见三十铁骑包围,为首就是昨日救下的举子。

  这猎人大怒,须发皆张,手指俞帆怒斥,俞帆只是冷笑,吩咐甲兵:“这是贼子,全数杀了。”

  顿时只听“噗噗”声,这对父子抵抗了会,被乱箭射杀。

  凤台县县令说到这里,眼露不屑,出言:“捉拿敌国贵族,自是有功,朝廷会下赐奖赏,只是这样对待恩人,我却是不齿,羞与同伍。”

  却是在进士科时,被这俞帆压过一头,是以厌憎酒后吐露了出来。

  当时揭伤疤畅快,不知这同乡正有心投靠俞家,便如实报给了俞帆。

  是时天地大劫刚起,道庭秩序尚固,什么事也没有,最多算是讽刺上官,举人这一层有这特权。

  俞帆却是记在了心里,只是压着凤台县县令的考核,不予晋升或调离,这是最大限度。

  没几年道庭失序,天下大乱,州郡动荡,这凤台县县令就被俞帆寻个错处,卸去官职不说,使人途中劫杀。

  “都说我面相刻薄,真正刻薄者根本不表现在脸上,这就是一时气运之子!”叶青叹了口气,说着。

  却不是不齿,比这更荒唐结果在青史上比比皆是,只是这人心性这样,自己得罪过他,却要未雨绸缪了。

  芊芊一直静静看着,不太了解前龙去脉,结合经历,心底隐秘的一个梦,目光也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柔声说:“公子并不刻薄……有对丫鬟这样好都叫做刻薄,天底下岂不全是凉薄之徒?”

  叶青失笑,伸手刮了刮芊芊琼鼻:“无论真刻薄,还是假刻薄,当日我在龙君宴会上大出风头,却夺了他原本东西,对于此人来说,怕是结了仇怨了。”

  说着起身,屋里渡步寻思,这仇怨结下,有人退让一步,自有着转圜可能,他从不认为,俞帆能成事业,真的完全没有度量。

  说不定自己退让,此人得了面子,就一笑而之,算是了结。

  只是大劫来临,大争之局,形势利导,怕是很难有自己退让的余地了。

  “未雨绸缪……这次考了秀才,还有什么机缘,是我现在实力所能取得的呢?”叶青喃喃想着。

  芊芊静静凝视,她难以理解不时说的古怪话,或是读书多的缘故?可公子看的书,她都会认真看一遍,也不见哪本古籍有载。

  这或许是她一辈子都弄不清楚的迷,但她喜欢公子这时的神情,天大困难都可以抽丝而解,使她每每醉心于其中。

  次日清晨,地面春雪未化,屋檐冰凌条条倒挂,行人吐气皆白。

  天刚蒙蒙亮,客栈中童生都渐渐起身,穿上厚衣服,顾不得天气寒冷,急急向着外走。

  大蔡科举对秀才防查更严,初次报名,还有一次复查登记,严密监控考生的安全,并预防顶替,今日就是复查之日,叶青自是知晓!

  只见客栈空了大半,叶青出到门口时,突一顿止步,回二楼房间,对着芊芊做个动作。

  芊芊一怔,聪敏没有吭声,看着公子侧身到了窗口,微微揭开窗帘,寒风顿时呼啸倒灌了进来,吹动桌子上的书卷,哗哗作响。

  她已意识了些,小手拽得紧紧,却没有打扰叶青观察,只见着叶青看了片刻,脸色顿时阴沉。

  “公子?”芊芊不安的问着。

  “没事。”叶青安慰一句,却不再急着动身,叫了早餐,又继续研习功课,中午时才出门,拉她的手同坐一辆牛车。

  片刻到了郡城府衙前,这掐着复查快结束的时间,童生已散尽。

  叶青让芊芊在车上等着,进府快速处理了一下,再回到牛车上时,就见芊芊袖中紧攥着匕首。

  “有人来过?”叶青打量她一眼,见神气清朗,松了口气,

  “有衙丁来问,我按公子所说,说是等候的家眷!”芊芊蹙眉,公子预料对,的确有着监看的人,只是这些监视之人,并没有动手。

  她心里隐隐想着:“我是公子的丫鬟,本是事事照顾公子才对,现在却次次拖着公子后腿!”

  这样想着,就神态黯然。

  叶青看了一眼,以为她是后怕,就宽慰说着:“实际这里威严如狱,是道庭重点监察区域,有神灵不间断巡查,想要瞒天过海,不仅得官私勾结,还得有一手遮天的实力,你不必担心。”

  这监督人员,是见了俞帆才有,叶青顿时就若有所悟。

  只是俞帆气运尚未勃发,在龙宫又受了自己狙击,目前还远不能连神灵层都受到他的影响。

  说是这样说,终究是脱离掌控,要有万一,报复都无法弥补,叶青深深吐了口气,神情严峻不语。

  默望着远处,叶青微微一笑,他的声音格外寒冽清晰:“走,我们散散步!”

  这时客栈里受着监视,叶青就没和芊芊回去,在府衙前的小吃街上逛着,寻一家馄饨摊。

  芊芊用手帕擦擦凳子,冲老板吩咐着:“来两碗馄饨。”

  “好,秀才爷稍等。”掌店的中年汉子见叶青自衙门口过来,又带着俏丽丫鬟,知是童生,却故意拔高一层,讨个口彩。

  口中说着,又手脚麻利将早已捏好的馄饨下锅,不过片刻,两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馄饨端了过来。

  “两位贵人慢用,小的在这里摆摊十来年了,手艺还是不错。”汉子将馄饨放下,对叶青客气笑着,不敢多看芊芊,可过了片刻,又忍不住,偷看着她。

  叶青夹起一个一口咬下,觉皮薄馅大,味道极鲜,这时却没甚滋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芊芊渐渐长开,丽色天姿隐藏不住了,连卖馄饨都知道芊芊丽色,何况别人……难怪前世围绕芊芊上麻烦很多,这又多了一个祸源。”

  “不过前世敌手许多人都是丽色满院,未必就是全出于美色,而认为芊芊是我弱点,就纷拥攻击。”

  “争夺气运,才华相妒,丽色倾城,这三个麻烦都集到我身上了。”这想起,就心思沉重,心里却雪亮。

  看着芊芊,露出了温柔:“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保住她才是。”

  世间绝色胚子不是很多,但也不少,又有几个能长成?

  只要生养时一点错漏,成长时一点遗憾,就是大大减分,就算到初具丽色时,引着窥伺,采伐作炉,再有丽色都是泯去!

  正想着,突灵觉一动,警醒过来。

  只见街道远处,俞帆由几个仆人护卫,自这面绕向府衙后门,与他同行还有几个相好的童生。

  路过时,俞帆目光有意无意朝这面望过来,不过转眼之间,就收回了目光,跟着前面过去。

  叶青沉吟有顷,知道自己在监督下,渐渐冷笑,吟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看来,还真不能独善其身,不然没有成长前,就怕灰灰了——还是必须朋党,必须羽翼啊!”叶青这样想着。

  只是想到这里,突是一凛:“这不就是鲤鱼之道么?”

  想到这里,就心生颤栗,久久无语,渐渐怒火渐归于寂,一种无可奈何,袭上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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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快意恩仇

  院内岗哨布防,肃杀威严,进了郡守衙门,使人通报。

  郡内监考官复查童生科举资格共有三人,轮流值班,除岚崇文,曾廉,还有一位杨才杨大人。

  此时岚崇文出得院门,准备去接替杨大人差事,见得俞帆带着几个童生在外面等候。

  俞帆见着岚崇文经过,起了身行礼:“学生俞帆见过岚大人。”

  几位童生也行礼,口中称:“岚大人。”

  “哦,原来是俞公子,却是何事?”岚崇文笑容十分和煦,俞帆父亲俞承恩是同知,郡内地方派一面旗帜,虽自己出身都城,名列举人,是朝廷空降派,和此辈阵营不同,但没有必要得罪。

  “昨夜复习功课过晚,错过早上复查时间,还请岚大人帮衬一二。”俞帆拱手言着,几个童生只是站在俞帆后面,躬身不语。

  岚崇文谨慎一寻思,实际傍晚还有一次补查,这时只是给这位公子节省一下时间,也不算什么大事,当下应了:“跟我来。”

  “谢过岚大人。”俞帆又拱手言着,在严肃园林中穿行,片刻至岚崇文房中,房间里有些制式家具,显是供轮流值岗休憩。

  俞帆只见有着柜子,都是上锁,贴着封条,这就是机密文件了,也不多看,垂手立着。

  “你们的令牌拿来。”岚崇文坐在案前,查找几人记录,接过令牌,细细查看无误,指着宣纸:“这里写上姓名按上手印,就可以了。”

  俞帆等人闻言纷纷称是,纷纷写下姓名,按下手印,拿回了令牌,然后道谢着告退。

  一路出了衙门,经过刚才馄饨小摊时,俞帆留意看去,却不见了这一对主仆的身影。

  略一思忖,说着:“诸位兄弟且回客栈,我要回府上一趟。”

  几个童生错愕,只当是府上急事,不敢多问,应着:“俞兄这样说,我们就不多打扰,先回客栈等候。”

  “好。”俞帆闻言点点头,不再言语,拦了一辆车,朝着俞府去了。

  待到俞帆走后,留下的几个童生才开始嘀咕。

  “俞公子搞什么?怎么突回去了?”

  “不知,也许想府中美人了吧。”就有人调笑着。

  “算了算了,不管他,我们先回客栈等着,这俞家可是大腿,抱实在了,少不了我们好处。”一位童生出言说着。

  这话一处,顿时得到几个童生赞同:“此言不假。”

  此处里客栈不算太远,当下乱说一通,一步一步回客栈了。

  俞府

  就见着门口左右蹲着两只大石狮子,目中内蕴金光一点,额上篆刻淡青法纹,实际上是传承数百年的御敌法器。

  台阶连绵七阶,是曾经的候门位格,虽早已不复爵位,但形制是能保留,作为传承荣耀。

  黑漆漆牌匾悬挂,“俞府”二字,铁画银钩,是当年俞文贤遗字,真正大家手笔,至今使人望之凛然。

  只是朱漆大门前,当年朝廷所赐甲士不再,退化到了门卫,虽还依着甲兵规矩修行武经,但明里没有披甲权,只能称是暗甲,气度自是差了一层。

  见着俞帆归府,府内暗甲都是行礼,规矩森然。

  俞帆只是不理,向里面行去,俞家本以军法治家,先祖俞文贤就跟随着太祖打天下,以靖文候、应州总督之位积累民望,身前就有着生祠,死后葬于风水极佳的黄顶山,成为神灵庇佑家族。

  到现在累代下来,姻亲遍郡,官宦不断,这一代是俞帆父亲出任南沧郡同知,代表俞家及附庸家族在官方的旗帜。

  自一州总督降到一郡同知,朝堂影响力没有了,但还可称得上是郡望,气运鼎盛,在每年大祭时都显有黄气缭绕保护,号作金宅。

  思量一路疾行,转眼到了内府,茂林修竹,假山流水,雪天都流动不息,用手触摸,会发觉泉水温热。

  原来当年选得风水地址,后花园小山上有一眼小温泉,引做流水,终年不竭。

  俞帆看这流水,自儿时就熟悉的美丽景致,脸上有些放松,呼出一口气,举步进了温泉苑。

  苑里铺着卵石,两边落叶乔木郁郁葱葱,不仅温泉,还是高人布设法阵,改变了局部环境,有养人宜体、延年益寿的妙用。

  越是深入,就越是水汽氲氖,直至卵石小路尽头,眼前豁然一清,白雾散尽,掩盖的一处亭子显露出来,一位中年书生凭栏背向而坐,静静观看着云雾变化,恍惚间,就见身上灵气溢出,不似凡尘之人。

  中年书生察觉了俞帆到来,没回转身,就笑言着:“帆儿心绪不宁,你道法尚浅,无法养身,这心绪对身体不好,不利铸就道基……”

  这声音破锣一样,难听而可怖,和他外表完全不配合。

  俞帆心里暗暗一凛,这叔父旧年斗法,伤了肺经,就在此养疗,别看郡望之家,子弟也各有责任,或文或武或法或官。

  当下在泉眼石墩上坐下:“叔父,您本来修养,不宜打搅,可我心绪不宁,想听听你的意见。”

  中年书生“嗯”了一声,坐在椅上,端杯喝着茶,手指关节轻轻敲打着亭上依然青葱翠绿的竹子。

  片刻就听他温和说着:“你且说罢,又惹上什么麻烦。”

  “叔父明鉴,按照您的预测和吩咐,我去了太平县,取了二万银子结交有关人士,以为家中增益人脉……”俞帆把情况一一道来,不虚增,也不隐瞒,最后说着:“……这不在叔父预料之内,故警醒怀疑。”

  “你未取头筹?”中年书生闭目沉默,一时紧蹙眉,直到听完没有说一声,许久才叹息一声,又陷入沉思。

  片刻却眉皱得更紧:“我算你的流程,你的机运有变,被人截了你一些运,我再看看……”

  话还没有落,手指却不由抖了起来。

  “叔父!”俞帆豁站了起来,急切喊着:“你不能这样耗用神通,你已被贬落道籍,再这样透支下去……迟早会……”

  俞帆说不下去,中年书生却替他说了下去:“迟早会直接分崩离析,直接化作一团尘土,消散在世间么?”

  “呵呵,这世间,谁不是化作尘土呢?我在这里敢大逆不道说句,或许万劫不灭的……”

  这时猛的住口,眼中迸出泪花,满林中静寂空寥,只听风声,凭空增了几分惊悸,过了片刻才笑着:“大道无望,本来就是苟活,又有何恋。”

  说着不由仰望青天,喃喃出言:“剩下不过是快意恩仇,慰此平生,再有家里作得些事,也不枉当年祖父的栽培。”

  俞帆先是惊出一身冷汗,亏得叔父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时就是沉默,虽无法认同,可每每对叔父寥落背影,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当年幼童一样。

  “不说这些了。”中年书生摇了摇头,冷笑两声:“龙君宴会,是我去年用师门之法,先天神算配合星力运转,上窥天象,沟通命数,为你筹谋的机运,敢破我局,却要见一见此子,看看背后是什么人。”

  说着下了云雾亭,露出一张沧桑的脸,依稀当年英俊,却两鬓斑白。

  只看了眼俞帆,就举步一踏,一阵风吹过温泉,云雾缭绕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叔父!”见着人影突去,俞帆额上顿时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叔父本是天资纵绝,只是不是长子,为了家门兴盛,故中举后就转投仙门,学了道法,也误了前途,再也没有中进士的可能。

  这些年来,叔父为了家族,不知挡了多少冷箭,斗了多少次法,呕心沥血,渐渐寿元枯竭,只得困守在这里修养。

  但还能用术法推算大运,避凶趋吉,争取机运,自己是嫡系众子中最有资质的一个,因此有着完整的推算图。

  俞帆这次本意,是有了变数,想让叔父指点,怎想到会引动叔父出关?

  叔父偷窥天机太多,躲在这温泉林里还可,一出去,立刻就有反噬,想到这里,俞帆心里却是大恨:“万一叔父在外身体出了差池,我如何跟族里交待?”

  “早知这样,宁可私下击杀竖子,或借调父亲的关系,无论怎么样也不会独自来此!”

  转到了门口,还是不见人,怔了片刻,却不沿来路,只拣着林间小径向自己居所行去,时停时走,时快时慢,满腹心事。

  俞帆心情沉重,只希望叔父远远去看了一眼就回来,希望无人而知,要是给族里知道自己为了小事,就惊动叔父,必有惩罚。

  就算不惩罚,也必削了不少颜面,以后多了不少麻烦。

  正思量着而行,只见天色愈来愈暗,林子显得幽暗阴沉,走着,突身上一颤,恨恨的说着:“全是这竖子!”

  原本有些迟疑的心思,立刻就转成了坚定。

  不是这叶青,自己怎落得二榜,不是这叶青,自己怎会惊动了叔父?

  想到这里,就出了林子,俞帆抵达了自己的居住,奴仆就一拥而上,说着:“公子,请更衣,外面风大,防着寒了!”

  俞帆由着他们伺候,只是吩咐:“把二位先生请来,我有话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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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反噬

  一辆牛车沿街而过,碾着地面冰霜,天气寒冷,这偏街上行人稀疏,唯有一些小贩,还在开摊摆卖。

  但抵达到了童生住的客栈附近,行人繁华,往来士子,吸引商贾,熙攘嘈杂的人群中,牛车不得不渐渐停下。

  一身粗布的车夫低头问着:“前面集市,难以行车,是否步行?”

  “好。”车里淡淡一句。

  再抬头时,车夫一惊,人影已不见,唯有一小块碎银在几案上滚着,凉风呼呼卷动门帘。

  中年书生这时已抵达到人流中,一身青衣,两鬓微白,脸上细微已隐隐生出了皱纹,但依然不减丰神俊朗,多了几分沧桑,不注意看时只会以为是个老童生。

  人流向着客栈而去,官方对每年赶考时间安排,有意无意形成盛大集市,配合着青楼楚馆,张灯结彩,趁着喜气感染,自考生兜囊里掏出银子。

  中年书生对此盛景会心一笑,慢慢走着,停在一处客栈前,看了眼上面牌匾:易安居。

  “居郡城,大不易。”笑意收敛,举步进去。

  穿过客栈大堂,就见食客众多,掌柜与伙计忙碌穿梭,中年书生看一眼宽敞厅堂也不急,自翻了翻菜单,随意点了几样酒菜,就此寻僻静角落坐下。

  声浪潮水涌上,中年书生听得街道上小贩叫喝:“臭豆腐,卖臭豆腐…当朝王爷都吃的臭豆腐,王爷吃了都说好。”

  “上回说到,那王道士,手中刷的一抖,甩出一杆除魔银丝拂尘,白光万丈,日月之光都掩盖了下去,屋子里老鼠精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这是对面茶馆中说书人在说书。

  “大人,行行好吧。给我们这些可怜人一口饭吃,行善积德啊。”这是一个流民变成了乞丐,在行乞的声音。

  中年书生怔怔的听着,自毅然以举人之业,投身仙门,山居不知岁月,转眼十年,后又为了俞家呕心沥血,最后闭关困守,不见外人,扑面而来的世俗气息,使他既熟悉又陌生,恍恍惚惚。

  “红尘啊……平之,你有多少时间没有遇到了?”俞平之暗暗想着,不过这惆怅只有一瞬,就闭上眼睛,平心静心,自己身子可经不起大喜大怒了。

  正闭目思量着,却突听见喧嚷,不由睁眼看去。

  几个书生围在一起,显是个小团体,一个青年问着:“何兄,你说这次科考,会出什么题目?现在这三位监考官大人,还会不会来别的监考官?”

  原来都是应考童生,自关心自己前途。

  这何童生闻言嘿嘿一笑:“会派监考官过来,这是郡试,不比之前,一旦考取秀才,就是预备朝廷命官,要是想去仕途,随时都是从九品,还有朝廷下赐位格,嘿嘿,听说仙道修行,也需要这东西。”

  一位童生见何童生扯到仙道上,有些不快,出言:“前面的话就算了,我们童生正是夯实根基时,不轻语怪力乱神,仙道不是我们现在讨论的内容。”

  这是正理,众人反驳不得,面面相觑,不由应是。

  这童生得了众人关注,又一笑:“考场有镇压气运之物,咱们做文章,文才是第一,其次也得揣摩主考官喜好,才是持重之道。”

  “李兄这是实在之言,是在下孟浪了。”何童生笑着:“不过考后改卷却放开镇压,得入名榜,能有几名,还要看着气运,实在不由得我们不关注。”

  “此言亦有理。”

  这几位童生交谈,点了菜后,又有人开始说话:“何兄,你推崇的叶青,何许人也?”

  “平寿县叶家?偏远之县,不闻郡望,未曾闻有名士!”

  何童生就是何茂,停下喝一口茶水,笑着解释:“寻常是这样,但岂不闻龙君宴乎?”

  众人沉寂一下,才有人唏嘘:“原来是‘同进士’,这一首《观太平》我亦观看,不想是出自平寿县人士,难以想象啊。”

  “地灵而后人杰,此是常态,岂不闻天道无常,这天降才具之事,谁说得准呢?”

  “这叶青据闻年不过十五,何兄有幸见得,是何种人物风貌?”有人就酸酸问了下去。

  何茂沉吟良久:“我和他交往,仔细留意过,言行亲和,品格严谨,而且据说他就住在本店,等会喊着出来就是。”

  听到这里,俞平之扫了一眼,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听着,这时伙计端上了菜,准备退下,却被一手:“稍等。”

  伙计应着:“客官,您有何事?”

  “问你几个问题,答好了有赏。”俞平之说着,一块碎银就丢在桌上,伙计定睛一看,却雪花碎银,看起来有一两,就连忙说着:“您老请问!”

  “童生叶青可是住在此处?”

  “是,就住在本客。”伙计闻言回应着,心道又是来拜访叶公子。

  “哪个房间?”

  “就是二楼,这里对着这间,天字六号房。”

  俞平之不置可否,此言算是实诚,仔细问下去:“通常什么时候出来。”

  “这个……”伙计回想一下,回答:“这时要出来用饭了,有时稍微晚些,都带着一个女眷。”

  “是妻子?”

  “她出来都是带着兜帽,看不清楚,难说是何身份!”

  俞平之微微皱眉,心忖:“难道此女?”

  多问了些细节,见伙计答得额上都冒出汗,才挥挥手:“明白了,你拿着钱下去吧。”

  伙计眼睛一亮,抓着碎银不断道谢,退了下去。

  片刻,一个少年自楼梯上下来。

  面目白皙,身躯修长,双眸寒星,才一下来,俞平之默默注视,天地在他的眼中就是不同。

  “咦,此子面相骨骼是有出奇之处。”

  这个叶青的人,眼如点漆,体态修长,举手投足意态自若,隐隐之中,一种雍容的气质浮现而出。

  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觉,这些虽谈不上是假,但却只在表层,内在却很是空虚,这外贵内虚之相,不过是小相,虽可能发达,却不可持久,许多相士看到这里都会收手。

  俞平之却不这样简单认为,继续看去。

  “咦,果是有些根基,内相仔细看,还有着些痕迹,这相奇了,大体上出生时怀有贵格,之后又削去,现在又得了气运。”

  “我见里面还有变化,却要看个明白。”

  叶青这时却没有注意到了此人,而是向着桌上行礼:“原来是何兄,前阵子相遇甚欢,不想今日又遇着,还有,可莫再提这同进士,私下打趣就罢,名榜在即,可莫让我碍了考官之眼啊!”

  何茂一拍脑袋,欢喜:“瞧我这嘴快,下不为例,快快坐下,引你认识我这几位好友,一同共饮几杯!”

  周围童生闻着大喜,见叶青果真坐下来,纷纷出言招呼着,趁着机会结交一番。

  何茂又高声对小二吩咐:“再添一副碗筷,再上两壶酒!”

  叶青闻言一笑,这是不醉不休的架势,只得拱手:“既是这样,就不客气了!”

  “叶兄那里的话。”童生都是笑。

  叶青在这里住了几日,因文名与龙宫宴这事惹人注意。

  心有成见,要结识些人手,有着前生经历,习惯这些酒宴文事,每每谈论些文章精要,恰当表现自己,却又不抢谁的风头,文坛关系还是融洽。

  “大考之日将近,我先满饮此杯,祝大家金榜题名!”叶青坐了下来,满斟一杯酒,起身言着。

  这话一出,诸人都是凛然,离大考日不过五日之遥,不由心有戚戚,纷纷起身言着:“祝我等金榜题名!”

  言毕一口将酒水饮尽。

  叶青也将酒水饮尽,才坐下正式吃菜,随口问着:“不知诸位准备如何了?”

  这话是宴会开题常有,诸多童生已经习惯,此时无论是否准备充足,至少表面上都是信心满满,偶有叹息的也难分是技拙还是自谦。

  众人说话,

  俞平之才见着,突见一恍惚,就见着叶青上面,隐隐出现了一个龙龟。

  龙龟龙头龟身,蛇尾凤爪,虽不是真龙,却丝毫不比真龙差,这龙龟垂下丝丝青气,还有一丝淡淡紫气在孕育。

  “果有不同根底,且看这背后是谁!”

  渐渐看去,却是一片灰暗,弥漫四方,唯一有迹可循,就是一点微光,沿着光线追寻,远远望去,是直耸不可见顶的光柱。

  光柱里站立着一个凝实的人影,俞平之心里一惊,按捺着心中悸动,仔细看去:“这必是此人根底了!”

  但还没有看的仔细,突原本浮着的龙龟怒吼一声,眼前一切都是破碎。

  俞平之只觉得喉咙一甜,立刻知道受了反噬。

  “这龙龟就是太平湖,果此子受了龙君眷顾,在气运未消前,窥探就犯了忌讳,可惜,这只有诗魁才有。”

  一丝丝明悟,瞬间涌上心:“再怎么样隐瞒,瞒不过此子是变数!自己侄儿运数已被此人吞噬一部分,不过这还不算很多,现在是战是和呢?”

  “是战,此子背后说不定有人,引起恶战就不好了,是和,却是生生吃了亏,而且同届科举,怕还有冲突争夺。”

  才要细想,只觉得晕眩,知道引发了连忙反噬,连忙站起,勉力过去,喊了一辆牛车,就吩咐着:“去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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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谁是谁非

  俞府·温泉间

  温泉小亭上,俞平之坐在椅上,身着黑袍,戴青竹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侄儿俞帆,此时侍立,见着叔父神色,心里少安。

  “我没有事,你不要多担忧!”俞平之深邃目光盯着俞帆,说着,顿了一顿,又说着:“俞家原本也是寒门,趁着大蔡立国时从龙崛起,得享侯位,先祖俞文贤死后位居神灵,气运昌盛,累官不断,坐稳了郡望的位置。”

  “只是三百年,繁衍千数,再大气运也难以这样消耗,有嫡有庶,有主有次,实是保证代代有人作官,有人成就,不然几代后就泯于众人,这我实是理解,所以才当了府内术师的地位。”

  俞帆听着,想起这叔父为族里付出的代价,不由郝然,说不出话来。

  “一晃十八年过去,你也长大了!”俞平之语气沉重:“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特别看重你?今天就给你说说。”

  俞帆顿时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俞平之一笑:“江山代有才人出,扣心自问,几百年一次命革新,到现在不知涌出多少真龙。”

  “这大的不说,单是本朝至今,许家、李家、涂家、高家,这些世家都各有风云际会,但都一一衰退,这有着天命气数在内,也有着人事的原因。”

  “俞家先祖俞文贤有着官爵,死后得择地而入葬,这是一支小龙,能保百年气数,我们历代又善加珍惜,但终是日薄西山。”

  “在你爷爷这代,族里付出不少代价,死了七个叔伯,才夺得了一颗龙珠,埋入祖墓中,惜只发一代。”

  “一代不少了,只要有人一代中兴,就可和先祖俞文贤一样,贵至公侯,积累阴德,再趁此发展,继续增厚,这是滚雪球的事。”

  “你父有六子,但只有你承了这气运,我俞家之望就在你身上。”

  俞帆听了,心里顿时悟了,只觉得一阵酸热,几乎坠下泪来,勉强笑着:“原来是这样,我是俞家的子弟,但得有这机缘,一定会振兴俞家。”

  俞平之一大段话说完,有些喘息,听了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着:“夺此龙珠,族里牺牲不少,实是大耗元气,术师都几乎死光,我才毅然继承这位。”

  话到这里,俞平之想起自己坎坷一生,几要落下泪来,突一醒悟,知道自己原本就命元枯竭,躲在此处还可延些寿数,但一出得门去,就应了劫数,窥探着叶青根本,就更是触犯了反噬,怕是油尽灯枯了,才有这心情波动感慨。

  明了这个,俞平之立刻敛起泪花,脸上有了冷笑:“这些年来,我考究你命理,想办法寻找能添你旺运,增你根基的机缘,这龙君宴的气运不算很多,但却是一个起点,一旦失了,就大有妨碍。”

  听了这话,俞帆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本来龙君宴后,你时运到来,连接着会滚雪球,连得几个机缘,可中同进士,甚至二榜进士,可是一旦失了这个先机,以后就扑朔迷离。”说到这里,俞平之脸上显出红晕:“所以我才特意去看了一下,只是此时叶青命数受到太平湖龙气保护,我强行推算,受了少许反噬。”

  说到这里,俞平之一咳,就是一片腥红,却含住不吐,咽了下去。

  “叶青此子,看上去现在根基秉性单薄,但我看见时,却觉得压抑甚至恐怖!”俞平之淡淡说着:“你别小看为叔的灵觉,此人大是不祥。”

  “既是这样,那就立刻铲除了此人。”俞帆立刻冷森森的说着。

  “不行,此时杀了此人,立刻就恶了他背后的人。”

  “平寿县叶家只是小事,擅杀童生的罪,我们也能压下去,但太平湖龙君才点了诗魁,龙气未散,就杀了,这就大大扫了龙君颜面,恶了龙君。”

  “而且,怕是还不止龙君,区区一个寒门子弟,能得这个机缘?背后是深不可测呐!”

  俞帆凝神想了想,说着:“叔父,我明白了,原本我觉得区区一个县里士绅之子,不成大患,现在看来我实在小看了,那依叔父的意见,是如何是好?”

  俞平之凝视着俞帆年轻而英俊的面孔,久久才说着:“大道朝天,各走一方,只要不搅混了你的机缘,不夺了你的气数,这种人切不可随意结仇,人要成事,还是要器量。”

  “这器量不是要你庸碌与人为善一团和气,那是读死了书一辈子没有出息的人才会这样想——是指减少不必要损耗。”

  “你想想,就算是我们世家,气运阴德道业都是有限,如果处处结仇,就必须一一处理,就算是滔滔江水也有枯竭的一日。”

  “叶青此子既是这样,那只要压住他三年就是了,就和你的命理轨道错开了,他再有潜质,可起点这样低,要爬上去何其不易,你在此子位业之上是料定的事,到时甚至可以接纳此子,或结盟,或收容,何必持了意气,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呢?”

  “这是你的前景,只我未必能见得到了……”说罢神色黯淡,叹了一口气,有些话他没有说,那光柱里的人影,那隐隐抚育的紫气,都使他心惊。

  紫气而生,再低也是一个宰辅之位!

  可这俞平之岂敢吐露,坏了这侄子的命数?

  俞帆听了这话,心里一阵疼痛,顿时坠下泪来,说着:“叔父你不过四十,只要安心修养,年寿长着呢,何出此不祥之语?”

  俞平之微笑的听着,片刻见着渐渐平静,才说着:“我知道你有些谋士,有些爪牙,但自现在起,立刻收了,别丝毫沾染这事。”

  “我虽有些身体不好,但在这园子里却无妨,要削了叶青此子的气数,会引起反噬,但此子的气运是外来着,还没有纳入本命,那我不削去,只是压制,这难度就小了十倍以上。”

  “以文取士,以气取序,此子再天才,也不能独占群魁罢,那只要短暂压制下,他此时本命不过淡红,就必名落榜外,你就和他错开了。”

  “一旦错开,你就不可结仇,反可以放下身段结交之,钱财名声不可吝啬,不但可以化解这段因果,还说不定可以收之党羽,增你气运根基,你要心里有个数,明白此中关节。”

  俞平之的这些话真鞭辟见血,俞帆听了心悦诚服,心里感动,叔父是英才,却一直为家族呕心沥血,每每披荆斩棘。

  自己有野心,叔父看在心里,却一直支持,叔父这是甘于当自己的基石啊!

  俞帆的神色落入俞平之眼中,他笑了,拍拍侄子的肩:“帆儿,叔父和你说这些话,是要坚你之心,你承大气运在身,命数高贵,但越是这样,越要精诚,你日后必可重振我俞家,使之再上一步——俞家的未来,就全看你了,不要让叔父失望。”

  说到这里笑了笑,又一叹:“叔父我这样帮你,却也不是没有私心,俞府虽大,但也不是人人能机会享配气运,立位正神,你如日后有成,还要扶一把你叔父,让我这个庸碌叔父,也有机会再上一步,我就心满意足了!”

  “叔父,我知道了,若我有成,必不负叔父!”听着这些出自心田的勉慰,俞帆眼圈一红,又落下泪来,沉默片刻,才又说着:“叔父,侄子领会你的意思了,我这就吩咐撤出此事。”

  说罢,才行礼说着:“那叔父你休息下,侄子告退了。”

  俞平之见着侄子远去,不再迟疑,术法到了他这地步,不需要多少准备,只需要决心来付出这种代价。

  只是脸上毫无表情,取出一个火折子,燃着了一道符。

  可这符本是一燃就尽,但才燃了一半,一阵风上来就熄了。

  俞平之一怔,口中令着:“敕!”

  顷刻一个炸雷,就在园林上炸开,这雷非常小,和鞭炮差不多,但俞平之全身一震,口鼻渗出了血丝,脸上却一阵潮红。

  而这烧了一半的符,又不知怎么点燃,全部烧尽。

  见着烧尽,俞平之似悲似喜倚柱而立,缓缓将手帕取出,仔细把口鼻血丝擦干净了,才苦苦一笑。

  “果是抚育紫气的人,这下子反噬压不住了。”

  “但是就算反噬压不住,要完成的都完成了,帆儿,你也别怪我,我们支脉付出这样多牺牲,那可能让你抽身而去?”

  俞平之有些话说没有,俞帆怀龙珠之气而生,如果不沾染因果是非,只要耐心等待,三届内必可中二榜进士,进长生之门。

  可俞帆的龙珠之气,本身就是俞家不少亲人生命换来的,要是俞帆抽身而去,岂不是白死了?

  这是俞平之万万容不得。

  现在俞帆接受了俞家种种支持,甚至在俞平之算术下得了许多机缘,因果就越来越大,除非俞帆把全族都杀了,不然就有着带领俞家走向兴旺的责任。

  当然把全族杀了更有反噬,因此俞帆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成为俞家家主,承担全部责任,直到家族再上一层才可了结。

  俞平之年轻时,选择成为术师,为族里牺牲一切,可当隐士烈士几十年,到此生死临头,回想过去,不算是后悔,却也不得不为自己谋算后路。

  俞平之似笑非笑,靠着柱子,心里只有一句想着:“是忠是奸,是是非非,真的难以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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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压制

  叶青这时望着窗外,云被风吹着涌动,铺满厚厚枯草小道就在眼前,空气既冷又湿,想必最后一场春雪就要来临,正寻思着诗句。

  突然之间,感觉到一阵昏沉,院前的笑声模糊了一瞬间,叶青一怔,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怔了下,才反应过来。

  “谁在冥冥中压迫我?”叶青面一沉,却是醒悟过来,前世曾受过这种术法,次数不多,印象非常深刻。

  一股凉涩的感受涌上来,叶青面皮抽动一下,回到了屋子,见着四下无人,就自查看。

  “金杯里的青液没有变化。”

  “命格也没有变化,不过似乎产生了些变化。”

  “是了,是被压制了。”叶青对这个非常熟悉,转眼露出一丝冰冷的笑,脸色却渐渐铁青:“可恶,是什么法术?我对此有熟悉感,却不记得了,想必是削去的道法。”

  最盘算了一下,叶青就明白了对方打算,站住了脚,喃喃的说着:“这是要让我这次落榜啊!”

  叶青本身命数现在不过是淡红,直接吸取青气不行,因此青气化成了金黄笼罩着他,渐渐潜移默化,直到完全吸取。

  但到吸取前,还是外力,一旦受到压制,就打回原型。

  原本依着龙君气运,完全可以中得秀才,但此时却不一样,此刻只剩本命气运,连叶族的气运都被隔离了,要再要中秀才,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叶青踏步而出,突停了下来,出于某种直觉,立刻想起了俞帆:“是他?必是此人无疑。”

  “恨我此时只是童生,只忆得了一篇道法,要是能中秀才,必能自川林笔记里回忆出更多道法,就有寻根追踪之术。”

  叶青心中有些明悟,心中又是怒火,又是惆怅,片刻天色暗了,阵阵风掠过,不由打了个寒噤,醒了过来。

  虽记不得此法内容,但性质却很清楚:“要破此法,或是以法对法,或就是新增气运,以法破法根本不行,我现在并无这种修为和法术,现在唯一的办法,或是新增气运。”

  只是此时距离科考,只有区区三日时间了!

  要说筹谋气运,依着先知并不困难,叶青至少想得出三五个法子,可是三日之期,就让叶青也不由浮出一丝慌乱。

  夜色暗潮一样浪涌,灯火连绵,这时看上去,却一片阴森。

  纵有通天本事,也要有时间,尤其是谋划气运之事,这区区三日,又能作些什么呢?

  难不成就因此被挂落,可一旦秀才被挂落,三年就耽搁了,这和前世又有什么区别?

  叶青心中想着,漫步走出客店,心里沉思着。

  一路漫无目的行走,走了半个时辰,渐渐出了街道,过了片刻,见有一酒铺呼喝着,招揽客人,酒铺门前大旗迎风猎猎。

  看到这招牌,叶青心中一动,身上一颤,灵光一闪,自忡怔中憬悟过来:“此时距离科考只有三天,无法依靠先知谋划气运,但也有别法可依。”

  “不能增运,可以借运!”

  “借运,本质就是合运,暂时借到一处而度过难关,最普通的就是借得上位者的气运。”

  “可是就算是平时,要获得上位者垂青,都必须仔细策划,并且耗费许多时间,现在更来不及了。”

  “同样,收服人心也可获得气运,但秀才气运虽说不多,却也抵千百人,这三天时间,怎么去收服?”

  “唯今之计,就是找到一个潜力巨大,但还是平庸落魄的人。”

  “我想起来了,恰有这个人!”

  “更恰当的是,这人还是俞家最重要的人才之一!”

  叶青顿时心动,据前世所知,这附近就有一人,满腹才华,可谓学富五车,却时运不济,很是潦倒。

  但日后大劫时,却主持着俞帆大半政事,可所谓“俞家宰相”,为俞家繁荣发达作出巨大贡献。

  此人就算一时潦倒,根本必是深厚,当下打定注意,不在迟疑,朝着不远的酒铺走去。

  一到酒铺附近,有伙计招呼:“客官里面请,想吃些什么?喝什么酒水?您别看这里店面小,里面酒水可全了,西山女儿红,雁峰桃花酒,都是有着。”

  叶青闻言却摇头,昨日喝酒喝太多了,那里还会喝酒,当下出言着:“我却是找人,你等会上菜!”

  顺便一两碎银丢了过去。

  本来着伙计听闻找人,顿时兴致冷下来,但见得飞来一块碎银,一掂是一两重,顿时满脸堆笑,将叶青引了进去:“客官找谁尽管去找,累了坐下歇会,里面有热茶,不要钱!”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叶青闻言随手打发了伙计,目光在酒铺中找寻,见着果门面不大,两间店摆了八张桌子,点着油灯,稀稀落落只有七八位客人,里面却没有传说中的这人。

  心中就有些纳闷,要知前世中,这附近有一个中年书生,叫吕尚静,是一个丁家的西席,这人满腹才华,学富五车也不过,却是时运不济,只能在这里当个西席,郁郁不得志。

  这丁家并不特殊,不过一离任知县,在县里当了乡绅,有几分权势,这本来没有什么,天下这种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关键却是有这位吕童生。

  前世传说里听闻,这位吕尚静居住丁家院内,时常来酒铺饮酒消遣,只是今日却是不见?

  沉思片刻,叶青对伙计说着:“上三道菜,一壶白酒。”

  这里厨子速度可以,不一会,三道菜被端了过来,还有半坛白酒,摆在桌子上,伙计摆出碗筷,倒了一碗酒,便退了下去。

  叶青吃着,瞅着门口。

  吕尚静这西席是很寒酸,主位在东,宾位在西,故称西席。

  这些人都是家塾教师或幕友,吕尚静就是这个尴尬的身份,虽在田间斗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家人来说,已是非常有地位,但对于读书人,却几乎是耻辱了。

  正想着,就听着伙计一阵招呼,叶青一看,心中顿时一颤。

  来人一身文衫,有些破旧,不显眼处还打了补丁,显生活有些拮据,看面色也是有些饥瘦。

  只一看,叶青就知道,这位中年书生,正是吕尚静。

  叶青知道,此人只是这几年穷困潦倒,过几年就被赏识,一路提拔,直到成就俞家宰相,在大劫里,俞家卷席应州,几成侯王,此人就大有作用。

  想到这里,直接过去,作了揖:“不想在此处遇见他届中榜之人,却是不枉来此一趟。”

  叶青命着伙计搬着自己桌上的东西,对吕尚静说着话。

  他届中榜之人,不过是一种雅称。

  吕尚静闻言转过身来,看着叶青一身文衫,显和他一样,都是有童生功名在身,只是一个已到了中年,一个还是少年,其中有多少差别,都是清楚。

  只是这酒铺之中,除了两人,还真都是乡民市民,只有眼前叶青同是读书人,可以交谈一二!

  当下吕尚静言着,“老弟且坐,不想此处,也能遇见读书人啊。”

  “确实,相逢便是有缘,英雄不问出身处,不谈别的,你我先畅饮一番。”叶青对着吕尚静拱手言着,坐下来后吩咐着伙计,准备酒菜,同时付了银钱。

  吕尚静见状眼光一闪,也不以为意。

  不过片刻,道道菜肴热气腾腾被端了上来,有五菜一汤,香气喷鼻,让吕尚静不由的打了个喷嚏。

  叶青当下饮酒,敬了一杯,两人开始慢慢用着,酒过三巡,话语渐渐敞开,过了片刻,叶青出言说着:“不知吕兄是准备科考,还在在哪处任职?”

  童生可去官府中任吏,只是没有钱财和家族,哪能真正获得吏员,只能当个私塾教师,叶青心中知晓,当下是故意问着。

  果吕尚静闻言一动,面上露出几分愁容,嘴里几分苦涩,苦笑一声:“实不相瞒,为兄只是丁家一位西席而已。”

  叶青闻言哦了一声,慢慢问着:“丁家那位老爷,可是那位离任的知县?”

  见着吕尚静点头,叶青却是叹息起来。

  吕尚静见状,问着:“哦?老弟为何叹息?”

  叶青闻言叹着:“以兄台才华,屈居他处做一西席,真是辱没了满腹才华。”

  吕尚静闻言不动声色,只是摇首:“我才学不济,蒙丁大人赏识,才能有安身之地,老弟别这样说。”

  叶青闻言一笑,也不多说,拿出些文才来,谈着诗篇文章,一来二去,就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吕尚静几杯酒下肚,脸上带着些血色,他是有过功名的人,虽是潦倒,见识在几十年困境中,却磨练出来了。

  心里暗想:“此子文才不凡,怕是能中举,只差了一点老练。”

  再问了几句,知道只是县里一士绅出身,不由又想:“这家世比我是好多了,但在科举场上怕是不够,能抵达秀才就怕是到顶了。”

  想到这里,又自嘲一笑:“总比我潦倒不堪好多了,我想这样多干什么呢?”

  吕尚静有些时日没有吃到酒肉了,酒量很窄,不多时已酩酊大醉,叶青就笑着吩咐:“有酒了,不能吹风,安置到后面房里,吕兄文章我听来真是佩服,明天还会来请教,就此别过吧。”

  说罢,叶青就离开了这酒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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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客卿

  此时晌午,牛车行在街道上。

  这些街道都有规划,横平竖直,街道两侧有着一个个店铺,叶青见着一家大药店,就进了去。

  掌柜是个年五旬老者,笑着:“客官要些什么呢?”

  叶青指着柜台上琉璃罩着的一颗山参微笑说着:“这取来给我一看。”

  店主应着,小心翼翼的取来了,叶青只是一闻,又一看,就露出了满意神色,这参里丝丝有着灵液,正是药性。

  话说一颗老山参可卖上百万,要是用物理化学成分来分析,这和新参没有任何区别,唯在于积蓄的生命力,或者叫药性的浓薄罢了。

  叶青不信什么野参就比人工培育的妙,事实上人工培养只要时间长同样有效,地球上认识过一个中医,自己开诊所,闻名半省,涌来的求医者云集,一年赚上千万。

  难道他的医术就特别高明?

  不过是家种药材,方法和人工培养的没有区别——区别只有一个,人工培养的往往一二年就收割,而他培养五六年以上罢了。

  这就是不传之密。

  不过这世界的药材还不错,叶青就随口说着:“干茶、丁川、玉竹叶、葵白花……”

  一连点了二十一味,买了些辅助药材,里面有用者实是七味,却是制得药水来淋浴吸取,免得方子被泄露了。

  回到旅店中,只吩咐了下,店里就送来了一只炭炉和沙罐,药材比例放下,水沸腾着,片刻淡淡药香弥漫在小院中。

  六阳图解是无上筑基,但肉体成长还是有规律,用着药水更能增益根基。

  当药水倾泻到木桶后,叶青沉到桶内,静静感受着丝丝热气渗入,眸中却冰凉一片。

  “这法术目的,并不想切割,只想让我退让?”

  “可我第二次转世,气运降到冰点,再退让一次,怕是比前世还惨,不如现在就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时间这样紧张,本想徐徐图之,现在看来却行不通了。”

  “我有意接纳,吕尚静是什么人?岂会看不明,只是这世界见识智慧,说有用也有用,说无用就是无用,任凭惊才绝艳,没这位置和舞台,只有潦倒乡野。”

  “此事急矣,只有单刀直入,一字定乾坤才是。”

  “事不宜迟,我今天下午就去,以讨教学问为由,聘其为客师,虽本质还是西席,但我愿出三百两银子一年!”

  “只要他应下,我就能借得些他潜在气数,人事已经努力了,至于能不能度过这次劫数,就全看天意了。”

  想定,桶里也凉了,叶青直接去院里井中,就冷水洗了身子,走到书桌前,将自身带来书卷打开,一一观阅。

  叶青想了想,取了五卷,才出了客栈,就有牛车经过,叶青招手:“不要喊了,拉我去丁家坊!”

  车夫闻言应了一声,将帘子掀开,让叶青坐了上去。

  两柱香时间,牛车在一处停了下来,叶青丢了些钱,就下了车,不远就是那家酒店了。

  伙计见着叶青过来,定睛一看,这不是昨天那个豪客么,当下心中一乐,即刻将叶青请了进来。

  此时酒铺中,空旷异常,除叶青,只有一位中年书生坐在窗户有一口每一口的饮酒,此人不是其他,正是吕尚静,却要了盘花生米独酌独饮。

  叶青一见,心中大定,此时不去,吕尚静就是有意了,而向顶上望去,看见只有一点淡红,又是一片灰云,显是气运潦倒。

  叶青上前,作了揖:“果是吕兄,今日我前来,就是想看看吕兄在不在,现在一看,果没有白来啊。”

  吕尚静听了,转过身来,四十岁年纪,清癯的脸,很是平常,只有一双眸子显得深沉,也举手一揖,笑着:“原来是叶贤弟,请坐。”

  叶青不客气,当即坐下,对伙计开口:“伙计,上一桌酒菜,供我与吕兄畅饮交谈。”

  吕尚静闻言却摆了摆:“昨日让兄台破费,我就有些过意不去,今日再上,我就消受不了。”

  叶青摆了摆手,说着:“吕兄不要推辞,昨天听了吕兄一席话,一字一珠,文章老道精练,我听了胜读三年书,这次来就是再次请教。”

  说着,取出五卷文来,甚至还有笔墨。

  听了这话,吕尚静恍然,心想:“原来如此!”

  就不再推辞,片刻随着一声吆呼,几样菜上来了,扑鼻的香,引人馋涎欲滴,吕尚静看了看,就举着杯,喝了下去,才慢慢挑着吃些菜,心里顿觉爽快,再一字字读着文章。

  只看了一下,吕尚静就是一怔,停住打量着叶青,良久,才淡然一笑,继续看着下去。

  “取乎中上之间,成就良品!”当日在童生考场上是这样,现在这五篇文章也是按照这原理来。

  五篇都是郡试篇章,风格相近,叶青以自己的见识和道意,再将这五篇文章调整结构,增删词语,左右义理。

  整个文章字迹端庄,富有文韵,道理纯净,吕尚静静静不语,看了看,过了许久,才举笔将一些字句改了。

  这一改,顿时就增色不少,只是吕尚静额上就渗出了密密的细汗,别看着几笔,却耗费了不少精力。

  叶青接过稿子,细细看去,良久才放下,说着:“好文章,好文章,画龙点睛之笔啊,我叶族虽小,也是县里大族,我也薄有些才学,侥幸有了些薄名,可今日一看,才知我尚是浅薄。”

  吕尚静摇头笑着说着:“若你还算浅薄,这次郡试无人了,依我看,单论文才,秀才不论,至少还可中个举人。”

  叶青亲自斟了杯酒,送上,一笑:“这我不否认,但你至少有着同进士之才,实言相告,我昨天听了你的文章,真是震惊莫名,野遗明珠,至于此乎?郡试考官实有失职之罪。”

  这样的话不能不回,吕尚静举杯一饮,说:“贤弟太夸奖了,我这点薄才算什么?而且我也不是以前就有这些薄才。”

  说着,又喝了几杯酒,才黯然一笑:“我本农户子,虽有机缘读了书,侥幸考了个童生,但当时学识不精,又无气运,自是名落榜外,到了学艺略精时,却也错过了年纪——我今年四十三,岂还有考官愿提拔?”

  说到这里,吕尚静大笑,却不自禁滚出两行泪来。

  叶青见了不由心里感慨,自己虽得了前世积累的华章,但只和吕尚静随口说说,就觉得对经义之理,圣贤之道有了更深的领悟,暗暗叹息此行不虚。

  前世阅读文章无数,重生后也一股脑带了过来,却没有透彻的细细梳理,形成体系,此时受着吕尚静的话,就有不少进益。

  “就算此人没有气运,单这学问就值得我出手了。”想到这里,再也不绕圈子说着:“吕兄可是觉得我冒昧了,我不是虚逢迎你,昨日一谈,吕兄大才已震惊我心,今日一看,更是觉得屈了才,所以有一言相求,不知可否?”

  吕尚静愕然,注目而上,见得叶青一脸庄重肃穆,不禁说着:“你且说来。”

  “吕兄,你之文才,我受益不浅,弟愿请你为我客卿,指点我的文章,不知吕兄可愿之?”说着,叶青起身,隆重一揖。

  听到这里,吕尚静悚然而悟,正想拒绝,却见着叶青自怀里,取出了三张银票,每张都是百两,放在了桌上,说着:“这是先生的一年俸仪,还请先生不要嫌少了!”

  吕尚静怔了许久,才叹着:“你这样盛情,我本不应该拒绝……”

  叶青摆了摆手,打断了话,说着:“先生请先不要拒绝,先生是大才,我本不愿以这物污了先生,只是先生太过清贫,又蒙先生指点,字字千金,实无以为敬,这些先生权且收着。”

  说到这里,又深深一揖:“你我虽相识不远,但已是知己,这次郡试后不远,就是八月州试,我想趁这段时间,好生跟先生学学,以求增益根基,还望先生给我一个机会,若是先生与我相交,日后觉得不宜,我岂敢强留,必从尊意,自州试后送先生回乡……如何?”

  如果说是一辈子,吕尚静就算贫贱,还是有一股冥冥直觉,必会推辞,但叶青只请着半年教学,又奉上三百两银子,还如此谦卑诚恳,就使吕尚静难以拒绝了。

  想了良久,终还是一叹:“既公子这样话说,我还怎能推辞?罢了,就暂陪公子读书就是了。”

  话一落,叶青大喜,就看了上去,见着吕尚静顶上灰色云团,在这一应诺,就渐渐消融,化成了饱满的白气。

  这就是三百两银子代表的气运,三百两银子,足使一户五年富足开销,有此气很是正常,再多些就要见红了。

  可除之外,并无异变。

  而叶青自己,只添了一丝弱不可见的气运,并没有想象的中的异变,顿时心中失望,不由一丝惧意,袭了上来。

  片刻就有了一丝明悟,感叹着:“原来是我多想了,此人要是有气运,哪会这样潦倒?”

  “就算日后是俞家宰相,可此一时彼一时,岂能一概而论?”

  不过就算这样,叶青还是不准备反悔,只是自失一笑,掩盖了情绪,和吕尚静再饮了些酒,才告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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