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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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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智慧(完本)

  第三十三章 屠夫医生



  人其实因为有用才会被人家利用,因为有利用的价值在会被别人重视,重视之后,你就有了可以闪转腾挪的的空间,直到为自己打下一片天空。

  云峥的卫生防疫条例对西夏人来说就是一个笑话,那个条例里面的第一条就是做好各人的卫生,云峥看了一样脏乎乎的西夏人,觉得没藏讹庞的算盘打错了。

  向阳坡上清理出一块空地,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石灰,简易的房子搭起来之后云峥就开始接收伤兵,战争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该死的军卒已经死光了,轻伤的也已经复原了,留在伤兵营里等死的这些人,都是能救回来,但是很费劲的那种。

  甲子营的军士早就被云峥训练过了,知道那种人能救活,那种人救活之后也会是残疾,那些伤口已经发炎的那种,云峥没心思帮他消炎,唯一的做法,就是锯掉,反正能把人救活,至于能不能上战场谁去管。

  “这种已经发青变黑的手指,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了,这是被冻伤的,也就是说,这四根手指都要锯掉他才能活下来,现在是寒冬,伤口不讨容易感染,如果溃烂化脓,就要锯掉整只手,甚至是整只胳膊。

  您再看看,这个伤患,他的伤口看起来很大,很恐怖,但是却不致命,只需要把已经长好的皮肉切开,露出新鲜的血肉,再用丝线缝合在一起,不出一个月他又会是一条好汉。

  这一位的伤口看似愈合了,为什么还不能行走?原因是当初处理伤口的时候没有处理干净,表皮长好了,皮肤下面却在化脓,这是一定要切开重新清洗的,要不然他这辈子就不要想走路了,甚至疼痛会追随他一生。

  军队是一个集合体,人数多。所以必须要讲究个人的卫生,都说病从口入,这句话一点都不假,为什么军队里总有疫病发生?原因就是一个个太不讲究了。佛家说一滴水里有十万生灵,这话我以前就当他们是在胡说,后来发现,这是对的,您或许不知道,借助一种名叫显微镜的东西,您就会看到一滴水里确实有不只是万条极度微小的小虫,一些特定的小虫就是疫病之源。

  大帅不必怀疑,如果您能找来最通明的硬玉,我们叫做水晶。通过高手匠人仔细打磨之后,您就能看到这些,这才是我最重要的发现,可惜啊,被人家称之为胡说。”

  没藏讹庞和云峥游走在新的伤兵营里。对于面前的这个营地,没藏讹庞充满了好奇心,这里给他最大的印象就是干净,非常的干净,根本就不像是污秽满地的伤兵营。

  能不能治好病,没藏讹庞现在不下定语,但是被治理的井井有条的伤兵营。就算是元昊来了,也不得不称赞一声管事的好本事。

  伤病的精神面貌首先就不一样,不像先前在伤兵营的时候听天由命,营地里充斥着浓郁的药草气息,有些士兵被清洗干净之后抬进一间彻底用白灰粉刷过的房间里,然后会有一个人过来。在他的颈侧按压片刻,那个军士就会昏过去,然后被绑在一张铁床上,被两个手持大锯的壮汉,或者将腿锯下来。或者将手锯下来,而后伤口的位置会被烙铁将血脉烫到闭合,过程非常的短,伤兵甚至来不及多喊叫几声,就完成了整个过程。

  “您麾下的将士体质都非常的好,以前在宋地,很多的军士从铁床上熬不下来,直接就死在那上面了,这也是在下被人诟病的原因。”

  云峥陪着没藏讹庞看完了一例手术,就邀请他去病房里看看,病房里出奇的暖和,没藏讹庞脱掉了裘衣,用党项话和几个半靠在床上的伤兵交谈了几句,而后回头对云峥说:“确实不错,他们说自己感觉很好,尤其是食物。”

  云峥呵呵的笑道:“这是必然的,伤患的食物和常人的食物当然有很大的不同,只可惜鸡蛋少了一些,否则这些人的身体会恢复的更快。”

  “你做事很大气,这有别于一般的宋人,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会尽心的为宋国的仇敌治疗伤患?”没藏讹庞心里依旧没有底,有些事情必须要问清楚。

  云峥低下头想了好一阵子才多没藏讹庞说:“我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这片土地上的人要互相攻伐,契丹人天生就是放牧的,宋人天生就是种地的,西夏人一半种地,一半放牧,老天有这样的安排其实很不错,银州那里湖泊众多,水网密布堪称鱼米之乡,人间天堂,你们却不知道好好地打理那里,却骑上马去攻伐出一片自己不要的荒蛮之地。

  西夏人只要把银夏二州治理好自然能够物阜民丰,你们不知道好好地治理自己的内地,却想着依靠武力去抢夺,抢夺来的财富只能富裕一时,不能长久的指望,这个世道其实都是在不停地流转的,等到你们无法依靠武力抢夺的时候,你们的灾难也就降临了,我认为这就是你们马背上的民族兴也勃焉,亡也忽焉的原因所在。

  我与其说是一个官员,不如说我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不管受伤的人是宋人,还是西夏人,或者是一个野人,在我的眼中都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如今我是一朵飘萍,走到哪里就在那里治病救人,无论如何,治病救人不会有错。”

  没藏讹庞似乎说到了云峥的伤心处,他朝没藏讹庞拱拱手,就向那间最大的简易药房走去,腰板挺得也不如初次见没藏讹庞时那样的挺拔,带着一股子落寞的意味。

  “原来是一个书呆子啊!”没藏讹庞摇摇头转身就出了伤兵营,这样的人虽然迂腐,却是最受人尊敬的一类人,从道德观念上来看,他们几乎是完美无瑕的。

  没藏讹庞喜欢这一类人,不光是因为他们的道德,更因为这一类人的本事都非常的不凡,他们可以欺骗,可以利用,无论怎么对待这样的人,几乎都没有后患,云峥这样的人高贵的是灵魂,而不是身份,有这样的一个人坐镇伤兵营,自己就用不着多操心。

  自己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回到兴庆府边上的定州,就会遭遇到无数的麻烦,不管是元昊,还是宁令哥,都对自己占据贺兰山下的肥美草场极为不满,这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

  云峥从门缝里看到没藏讹庞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对彭九说:“你们怎么搞的,今天那个伤兵的腿没有严重到需要锯掉的程度,只要把五根脚趾头锯掉就可以了,还好没藏讹庞见那条腿已经在发青没有说什么,如果有一个高明的大夫,他会一眼看穿的,下次不要这样做了,没了脚趾,他一样不能骑马作战,这段时间锯掉的肢体已经太多了,我们不能因为除掉几个西夏伤兵,就把自己搭进去,轻重要分清楚。”

  彭九连忙点头,小声说:“这也怪不得兄弟们,那些西夏伤兵嘴里不干不净的总是骂人,把我们骂作”汉奴儿”,所以下手就没个轻重……”

  云峥皱着眉头无奈的说:“我们身在魔窟,保住大家的命才是第一等的事情,那些骂人的西夏人,我们有一千种法子对付他们,但是啊,兄弟们一定要抱着一种全心全意为他们好的心态去做事情,以后不需如此鲁莽了。”

  彭九呵呵的一笑,明白了将主的意思,他现在已经忘记害怕这回事了,既然已经到了西夏,自己的这条命就看将主怎么用了。

  隗明公主带着丫鬟眼看着云峥走进了大棚子底下的厨房,悄悄地走过去,听见云峥在安排伤兵的饭食,她对这些东西最感兴趣了,今天特意找来了一篮子鸡蛋,要云峥帮她烙鸡蛋饼,上回说起鸡蛋饼,晚上做梦都是这东西。

  “那些伤兵长久的卧床不起,脾胃虚弱,米粥,面条,其实就是最好的食物,马奶这里不缺,这东西要做成酸奶才好,天寒地冻的不好发酵,拿被子蒙起来,放在炉灶边上,记着把大缸多转动几次,发酵均匀才好吃。”

  说这话的云峥看到部下在给自己使眼色,知道有人过来了,又说:“吃食一定要换着花样,面条里放一点青蒜,人就会多吃两口,身体恢复的也快。”

  “云峥,不要管那些伤兵了,煮点肉送过去就好,赶紧给我烙鸡蛋饼!”隗明欢快的跳出来催促云峥。

  如果在大宋听到这话,不管是不是公主,他都会一记耳光抽过去再说,现在听到隗明公主这样说,为了把公主的嘴巴养的更加刁钻一些,云峥不介意亲自下厨。

  什么样的鸡蛋饼最好吃?当然是纯粹的鸡蛋烙成的薄饼,快捷方便不说,裹上拿油泡过的盐菜那味道只要吃了就忘不掉。

  在听到隗明说鸡蛋饼也要拿给没藏讹庞吃,就笑着从盘子里割下来一些青蒜,洒在鸡蛋饼上,平底锅里的油脂转瞬间就把青蒜的香味逼了出来,香味散出好远,隗明公主不由自主的恨恨咽了一口唾液,眼巴巴的盯着锅里焦黄的鸡蛋饼目不转睛,说到底,这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欲望比理智更加的强盛。第二十七章 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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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三国论



  云峥确信人心是可以捂热的,那些没了手脚的伤兵往往脾气会非常的暴躁,拒绝吃饭,拒绝就医,甚至把自己已经包扎好的绷带扯开,大吼大叫着要所有的滚蛋,有时侯还会一把掐住照顾他的甲子营士兵的脖子,红着眼睛大吼着要掐死他……

  一个依靠劫掠为生的武士,没了手脚骑不了战马,再也做不成强盗这无疑对他的打击是非常的大,家里人和部族里的人,也不能从战功里落到好处,让一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勇士,一瞬间就落到任人践踏的地步,所以,在失落和伤感和恐惧的摧毁下,他们就变得不可理喻。

  好在甲子营的军士都有一颗包容的心,伤兵把饭碗扔掉,他们就捡起来,把把绷带扯开,他们就给重新包扎好,见不得没了胳膊的人像狗一样的吃饭,就用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他吃,虽然语言不通,该做的事情一件都不少做。

  至于在寒冷的天气里一晚上爬起来数次帮着他们往火塘里添柴这种事情更是不计其数,于是,慢慢的那些伤兵不再找甲子营军士的麻烦了,有时候还能和会汉话的伤兵愉快的交谈几句。

  当兵的闲聊起来得时候说的最多的也就是家人和小时候的事情,一个说自己从小就跟在父亲后面放牧,捉旱獭,放羊,去河道里摸鱼结果不会烧烤,被鱼鳞卡住嗓子差点死掉,一个说自己小时候在田野里捉蚂蚱,逮青蛙下河里游泳被父亲揍的往事,说到高兴处,甲子营的军士会偷偷的四处张望一下,从腰里解下小酒壶,请伤兵偷偷的喝一口。

  将主进来的时候,一个装作若无其事的睡觉,一个装作很忙碌的样子,配合的天衣无缝。下层军士和上层军官之间的斗法,不管是在大宋和还是在西夏都是存在的,云峥闻到了酒味,皱皱眉头哼了一声作为威慑也就不再追究。用刚学的西夏话告诫伤兵,这时候喝酒对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训斥完了,也就离开了。

  “你家将主看起来还是很威严的。”一个刚刚喝了酒的西夏伤兵问。

  “有本事的人都这样,我家将主打仗不成,也就能对付对付小股的强盗,你也看见了,我们就不是专门打仗的,是专门救人的,将主自己可是一代名医啊。他和别的大夫可不一样,不管那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专门钻研伤科,也就是专门研究战场救治的,像你这样在战场上受了伤的。正是将主学问的用武之地。”

  “早看出来了,你们也就是一个花架子,不过说良心话,比起我见过的厢军还是强的太多了,那些人见了我们撒腿就跑,我们只要骑着马追上去砍就是……算了,不说这些事情。你说军营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死?”

  甲子营军士尴尬的小声说:“确实没有一个治病治死的,但是有两个指挥使腿被锯掉之后,自己寻了短见,知道不,俩个人一人拿着一把刀子,你捅我。我捅你的,等我们发现人都硬了,都是好汉子啊,到死都不吭一声,兄弟们就在门外巡视。硬是没发现。”

  西夏伤兵嘿嘿一笑道:“咱们当小兵的在战场上掉了一条腿问题不大,放羊还是可以的,说不定这辈子还能平安的渡过去,那些防御使就不一样了,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以为自己是大爷,现在没了腿,也就没了军职,回去放羊又拉不下脸,平日里得罪过的人这时候也会往死里报复他,早死早超生才是道理,不管他们,死光了才好。

  对了,你说你们还在做生意?都做些什么生意啊?”

  “原本打算去银星和市做丝绸生意,你不知道,我们那地方专门产丝绸,可是皇帝又不提倡富人穿绸衫,所以好多丝绸卖不出去,将主带着我们去银星和市做生意,看看能不能把丝绸卖给你们,结果被天杀的角厮罗给弄到这里来了,丝绸也被角厮罗拿走了,剩下的就只有一点香料和一些中原的好东西,最多的是草药。”

  伤兵砸吧两下嘴小声说:“中原的皇帝不让富人穿绸衫,我们大王也不允许臣民穿绸衫,说我们是战士,战士就该裹上毛皮,奋勇杀敌,不能穿丝绸,要不然就会和你们一样变得四肢无力,骑不得马,抡不得刀,最后就会灭族的……”

  这样的谈话很多,到了最后,这些伤兵就会慢慢地和甲子营开始做生意,伤兵们赏赐不少,没藏讹庞在这一点上还是非常大方的。

  没藏讹庞的大军在汉历新年的时候开始拔营回归定州,同时命令没藏讹庞带着隗明公主回兴庆府,这是李元昊再三催促的结果,自从甲子营随着大军缓缓向东的时候,隗明公主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一个面对累累尸骨都毫无惧色的少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花容失色,整天里惶惶不安,似乎自己的末日已经到来了。

  云峥的甲子营如今作为伤兵营跟在大军的后面,长长的车队载满了伤兵,兴庆府是这些伤兵战士生涯的最后一站,回到兴庆府,枢密院就会解除他们的军籍,回归平民。

  到了西夏云峥才算是对这个国家有了最切实的认知,在官员构成上,它们和大宋别无二致,中书,枢密,三司,御史台,连开封府都照搬,翊卫司,官计司,受纳司,农田司,群牧司,曰飞龙院,磨勘司,文思院,蕃学,汉学。更是一应俱全。

  云峥以前总是把西夏当成一个地方的割据势力,随着深入兴庆府,他才发现这个割据势力已经有了一个国家的雏形。虽然还不知道,不明白修路的意思,但是这条黄土大道上奔驰不绝的信使告诉云峥,西夏已经实际上完成了自己的独立。

  中央发布命令,地方服从,虽然有些部族不太驯服,但是在李元昊强大的威压之下,还是选择了乖乖听话。

  秦朝在进行郡县制的时候,也不过是目前的局面而已。

  没藏讹庞是一个学识很深的人,和云峥在讨论各国制度的优劣的时候,发出了很多的真知灼见,他认为大宋的以文驭武的体制不对头,空有最强大的国力却不知应用,在三国大战中屡战屡败,一两次不要紧,次数多了,这些细小的伤口就会让大宋这头庞然大物流尽鲜血,最终轰然倒地,大宋的国君太关心自己的绝对统治权了。

  悲天悯人的云峥自然要反驳,认为限制武人的权利才是大宋最聪明的做法,用智慧去管束武力在大方向上没有错,也只有纯粹的文官政治,才不会出现屡禁不绝的叛乱,唐朝灭亡的根苗就是武人的权利过大,大宋虽有矫正过妄之嫌,却不是没有章法,只需要慢慢的调整政策,最后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政体,因为文官政治讲究的就是妥协和谈判。

  没藏讹庞哈哈大笑,坐在马车上指着大冬天手里也握着一把扇子的云峥说:“都说夏虫不可语冰,如今的天下局势瞬息万变,这一刻不知道下一刻的命运,你竟然还固执的认为大宋还有时间慢慢调整。”

  云峥拿扇子敲着掌心道:“大帅对大宋的看法还是过于偏颇了,您总是在说武力的强大,却对民心这个东西视而不见,人心其实是有向背的,如今,你们西夏的律法之严酷是三国中最严厉的,严格的把人分成若干个等级,这样是不对的,因为总会有不满滋生,有了不满就会有抗争,一旦西夏连自己的国内都治理不好,想要去侵夺其他国家太艰难了。

  三国之中,西夏最小,回旋的余地也小,东面是契丹,北面是回纥,西面是吐蕃部族,南面是大宋,可以说是四面皆敌,如今大王以攻代守虽说得逞于一时,绝难长久,更何况,大王在处理兴平公主一事上恐怕有所不妥吧?本应相安无事的两国却爆发了战争,大王骁勇无敌,打败了辽国,但是不和的种子已经埋下,想要复原恐怕会非常的难。

  现在的西夏才是到了危急存亡之秋的时刻了。贺兰山,也不知道还能庇佑党项人多少年。”

  没藏讹庞叹息一声道:“都说宋人善辩,今天一见果然不虚,当年张浦张远到了西夏,都被视为奇才,先生的见解又超越了他们,不如长居西夏如何?”

  “我在整理自己的文稿,准备出一部书,将自己的见解和思考的结果收录其上,这才是我的大业,功名利禄对我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必须的东西,如果大帅能让我见识更多的伤患,见识更多的战场伤病,我留在西夏完成著述有何不可!但是西夏的官职您就莫要为难我了,那是一个大漩涡,一旦陷进去,想要全身而退就太难了,张浦张远都不得善终,所以身为宋人还是远离全权利的漩涡为好,不如安心的在军中做一个医官,这一点还请大帅成全。”

  “你是我见到过的最有才华,也最聪明的宋人……”没藏讹庞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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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黄金台


  如月光般皎洁的圣人不好装,没有百年如一日的功力根本就没有办法让别人相信你是一个圣人,与之相配合的是门徒几百年成千年的不断吹捧,最后才能让这个名字不朽。

  云峥的功力不够,所以那些伤兵们的口碑就非常的重要,众口铄金之下,一个年轻的拥有悲天悯人情怀的少年道德高士就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这种人不太好砍头,因为他是好人,你如果砍了他的脑袋,你就是非常自然的坏蛋和文明的毁灭者,就算是李元昊这样的屠夫也不愿意轻易地把这样的一个人干掉,西夏的文明刚刚起步,这个时候需要的是积累而不是破坏。

  隗明公主传过来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李元昊要求云峥好好地留在西夏,如果喜欢出仕,他会特意开辟出一个郎中司来安置云峥,如果不愿意出仕,那就在军营里救死扶伤也是大功一件,西夏欢迎世上所有的高人志士来到兴庆府共襄大业。

  这明显就是假话,云峥猜测,李元昊也摸不清自己的底细,一个宋人到了西夏立刻就有了名声这很古怪,在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底细之前,礼贤下士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两百人进入有二十万人口的兴庆府根本就翻不起大浪,所以元昊乐得大方。

  云峥已经在幻想李元昊会如何对付自己,对付名人,曹操干的是最聪明的,祢衡脱光衣服光屁股击鼓骂曹,把曹操祖宗八代算是骂了个遍,曹操恨不得把这家伙生吞活剥,为了统一大业这才忍下这口气。将祢衡送给刘表,反正祢衡是天生的臭嘴,看谁都不顺眼,逮谁骂谁,刘表在享受了和曹操同样的待遇之后。也很想杀掉祢衡,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也忍住了这口气,发现黄祖这个家伙性格暴躁,粗鄙无礼是一个杀掉祢衡的最好人选,就把祢衡送到黄祖那里。结果,如愿以偿啊,祢衡在把屠夫一样的黄祖臭骂了一顿之后,就被砍了头,求仁得仁。

  听说黄祖在砍了祢衡之后也非常的后悔,厚葬之。还把《鹦鹉赋》广为传播,算是向死去的祢衡赔罪。

  成为名人这是云峥早就计划好的,如今的天下局势和汉末之时很相似,所以他就把很多三国时期的计策拿来这个时代活学活用,但是啊,祢衡的故事只能用他的名,而不能用把他的嘴。云峥认为自己现在需要有限度的学会闭嘴,不管看到什么样的情形,只要表现的像是一个道德高士就成了,悲天悯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和李元昊起冲突。

  西夏华章殿,乃是李元昊为表述自己一生功绩所修建的一座宫殿,高六丈有余,四维百丈,总共油三殿一十六宫组成,房顶层峦叠嶂。都是黄金瓦铺就,在日光下辉煌夺目之极,也有一个别称,叫做黄金台,西夏人素有黄金台上栖龙凤只说。

  兴庆府“北控河朔。南引庆凉,据诸路上游,扼西陲要害”,其地理形势比银、夏一带优越得多。从经济环境看,兴庆府周围地区农牧业比较发达,黄河流域相对稳定的引黄灌溉农业可以保证城市的军需民食。除了原有的唐徕、汉源古渠等灌溉之利外,元昊时又修建了贺兰山东麓冲积平原上长达200余里的“昊王渠”,使兴庆府四郊的农牧业生产有了更大发展,成为西夏境内的粮食基地和重要牧场之一。

  这里真正是可以称王的王霸之地,李元昊的眼光只准,在这个时代算是数一数二的,只可惜他和所有的草原王一样,到了事业的巅峰时刻难免会骄横自满,犯下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这是草原人的通病,后世的铁木真都不能避免这样的缺憾。

  没藏讹庞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到了兴庆府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云峥介绍给了李元昊,声言自己见到了一位高人,却不能辨别其人的忠谨,所以想仰仗大王之威,辩其忠奸再量材录用。

  这些话云峥都是听隗明公主说的,自己没有听见,所以他对李元昊将自己安置在马步军都指挥营地,没有半点的怨言,周围都是强悍的西夏军卒,一为方便,二为了监视,李元昊的这点心思云峥还是明白的。

  现在人家李元昊自称青天子,和大宋的黄天子对立,所以兴庆府这些年也在不断的往进迁徙人口,就规模而言,算不上通都大邑,但是在西北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军队是一个很奇怪的体系,他们普遍排外,一旦被认同,就会非常的好相处,在那些还没有回乡的伤兵的拼命鼓吹下,云峥融入到西夏军营几乎没有什么难度,作为经常打仗的军人,没人愿意得罪军中的大夫,从军官到士卒都是如此。

  带来的货物根本就用不着拿到市集上去贩卖,那些伤兵成为了云峥的掮客,在最短的时间里就把云峥带来的货物销售一空。

  在西夏,最有钱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这些军卒,他们的购买能力让云峥非常的惊讶,苏合香这样的贵重物品,居然最受欢迎,稀释后合成的香水一瓶子换一匹马这种交易也有人前赴后继的跟进,不少的将领也喜欢这东西,一出手十几匹良马根本就不在话下。

  “这东西不值这个价钱,我之所以不愿意把价格定死,就是看在你们身负残疾,马上就要回家,到时候没有一点钱财傍身如何得了,所以我只收本钱,多出来的钱都是你们自己的,不管你卖多高的价格,我两瓶子香水只收一匹马的价格,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云峥的话掷地有声,断然拒绝了伤兵们抽一成的惯例,坚决只要一半。

  西夏人的战马是不允许卖给宋人的,但是如今在西夏人中间交流没有人去管,就算是农牧司的官员知道云峥手里有大批的战马也只是一笑了之,能把战马弄出西夏才是本事,战马既然还在西夏,那就依然是西夏人的战马。

  云峥你在这一段时间里很忙碌,游走于西夏达官贵人府邸饮宴不绝,这是标准的笼络手段,虽然不能作为主客,每回都是陪衬,云峥总是欣然而往,欢乐而归,至于席间受到的羞辱或者不快从来没有当做一回事。

  厚脸皮是汉奸的特点,没有一张足够抵御风言风语的脸皮,想要当汉奸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不但党项人视你为异类,宋人也会视你为败类,一个异类,一个败类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的词汇,张浦,张元两个人也算是败类中佼佼者,也难免郁郁而终。

  “您是好人,也是高士,为何要去接受这样的羞辱?”从司农寺少卿的府邸出来,隗明公主叹息了一口气低声的问云峥。

  “值得啊,我想了解党项这个民族,就要从他的一点一滴开始了解,只有彻底的了解了,才能很好地融入这个族群,回到大宋之后,也能对这个族群有一个客观的认识,不像现在的大宋人,一提到西夏人,就会认为他们是叛匪,是野人,他们不知道这个族群已经开始出现了自己的文字,自己的学识体系,自己的宗教信仰和自己的政治体系。

  民风彪悍是西北族群必须有的一个特质,否则严酷的自然环境就会让他们慢慢消亡在历史长河里,你们西夏人其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是以为大王的好些要求是非常无理的,甚至认为文华院没有存在的必要,也认为不必处处向大宋学习,自己只要能骑得了战马,杀的了敌人就能保证自己的国运不绝。

  事实上从来没有一个族群能够用武力统治一个国家到永远,到了最后还是要回到正统的管理道路上来,隗明,我说的话你可能听不懂,以后你会知道我这时候说的话是多么的有道理。”

  云峥背着手和隗明走在沙土铺就的街道上,一个风华无双,一个温文尔雅,似乎是一对璧人,周围的西夏人都会不由自主的点头称赞这样珠联璧合的一对。

  “我知道你恨西夏人,非常的恨,所以我对你留在西夏感到非常的恐惧,不如我们找个机会逃跑吧,皇宫里又换了一批人,我全部都不认识,叔父对我还算好,就是皇宫里让我不自在。”

  隗明小声的在云峥的耳边呢喃,就像"qing ren"在说悄悄话。

  “现在走?你信不信,我们只要走出兴庆府五十里,立刻就会有骑兵追上来,把我们砍成肉泥,不管你用什么借口都难逃一死。你叔父不是一个仁慈的人。“

  云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一个羊肉店大门,穿过大门就能看到高昙晟戴着一顶羊皮帽子坐在一张桌子前面慢慢的吃着羊肉,似乎非常的逍遥。

  “刚才的宴会上,司农寺少卿的儿子对我口出恶言,败坏了胃口,那么多的美食都没有吃多少,现在肚子饿了,你看,那家羊肉馆子不错,我们进去尝尝!”

  对于这件事隗明很是内疚,自己和云峥走的太近,让那些想要娶自己的勋贵们很不满意,事实上云峥受到的最大磨难就是来自于此。

  见云峥这么说,就点点头乖巧的跟在后面走进了羊肉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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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为民请命云将主



  到现在云峥都不知道高昙晟是如何将自己的五百人迷翻的,自己能毒死五百人,这一点不难办到,只要毒药够毒就可以了,但是要五百人昏睡就太难了,如果有这样的本事,他大可纵横天下,所向披靡。

  既然能迷昏五百人,如果加大药量,迷翻千人,万人也是合理的,那样的高昙晟,岂不是天下无敌?做事何必如此的谨小慎微,这里面一定有缘故,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据云峥所知,后世的迷药都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个小馆子和西夏人开的其他馆子没有多大的差别,一走进去,腥臊扑鼻,隗明似乎闻不见,走进去面不改色,云峥在门口大大的喘息了俩口气,这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桌子是原木钉成的,凳子直接就是截断的树桩子,这家店铺也不知道开了多久,无论是桌子还是凳子都被油脂浸的黝黑发亮。

  猴子找来干净的麻布铺在上面,云峥才落座,背对着高昙晟。

  “没时间了,宁令哥就要回横山去了,你如果不能在近期开始接近宁令哥,就没有机会了。”高昙晟很小的声音传了过来,云峥对面的隗明公主并没有听见,而是兴致勃勃的听着伙计带着唱腔介绍店里的羊肉,觉得很有趣。

  “你不把宁令哥弄伤,我哪有机会靠近他,哪有机会让葛秋烟去服侍他?你那个迷昏人的法子就不能教教我吗?用处很大啊。”

  “哼,宁令哥近期会受伤, 你想要迷药,等你成为金刚菩萨再说。”

  “能不能顺便把李元昊也干掉啊,这样你直接会成为国舅,到时候西夏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问完这句话,云峥轻笑了一声,他能想象的到高昙晟这时候是一个什么脸色,能刺杀宁令哥。估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想要刺杀李元昊,种世衡整整干了十五年都没有成功。

  高昙晟扔下一把铜子,起身离去。云峥脸上的笑意引起隗明的主意,诧异地问:“羊肉就是要一头头的上才有意思,你们宋人分开装到盘子里算什么吃法,待客自然要全心全意啊。”

  云峥呵呵一笑对隗明说:“这里的羊肉味道一定是极美的,只是陈设差劲些,膻味太重了,我坐到这里就已经要窒息了,你让我如何吃的下饭。”

  隗明皱起鼻子闻了好久,疑惑的说:“没有啊!”

  “你是一个脏娃娃,哪里能闻的出来。”

  “你才是脏娃娃……”

  就在俩人调笑的时候。大街上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这不奇怪,西夏人只要出门就得骑马,大街上出现几匹战马不奇怪地,怪的是战马停在小饭馆门口了。却没有人进来,伙计刚刚跑出去 ,就被一脚踹回来了,脑袋撞在桌子上,眼看着大片的血就流了出来,刚刚给云峥切好的热羊肉被血糊满了。

  隗明大怒站起来就开始怒骂,命令自己的侍卫出去把踢人的那个家伙抓起来。云峥不理睬外面的事情,叹了口气就把伙计摆在桌子上,掀开他的头发检查伤口,一看就吃了一惊,这个伙计的头上出现了一个三角口子,脑浆子都已经流出来了。再一摸脉搏,已经虚弱的感受不到了。

  从外面涌进来一大群人,隗明被一个秃发编发的少年夹在胳膊下面用力的踢腾着,却不是海陵王宁令哥是谁。云峥的脸色一变,迅速从怀里掏出来用酒泡好的丝线。拿麻布将那个伙计脑袋上流出来的脑浆子擦干净,用丝线认真的开始帮他缝合伤口。

  猴子乖巧的端来一盆子热水,只见云峥在那个伙计的脑袋上飞针走线,神情专注,缝合一会,就会拿手试探一下伙计的脉搏,然后拿热毛巾覆在那个伙计的脸上,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只是一心想着救死人。

  “宋狗,胆敢无视本王的存在!”那个少年人见云峥态度倨傲,对自己不闻不问,勃然大怒,抽出刀子一刀就把那个伙计的脑袋砍了下来,人刚刚死,鲜红的血汩汩的从脖腔里流了出来,从桌子上流到地面,溅湿了云峥的青色布鞋。

  满手鲜血的云峥悲愤的转过头来向那个少年怒斥道:“海陵王!你刚刚杀掉的是你的子民!原本他只是头上破了一层皮,我只要缝合好就能无事!你竟然为了泄怒,将他一刀砍死,你告诉我,难道这是大王教你的吗?

  休走,和我一起去开封府辩个清楚明白!在下今日定要为这个人讨个公道!”

  吃饭的西夏人都是一脸的悲愤,后面进来的西夏武士却哈哈大笑起来,包括海陵王宁令哥他们笑得肆无忌惮!

  云峥牵住宁令哥的袖子,被宁令哥随手一甩,就摔倒在地,猴子嚎叫着扑上去找宁令哥算账,也被人家一脚踢到墙角里动弹不得,如果不是忌讳云峥是父亲挽留的宾客,猴子的脑袋也早就保不住了。

  云峥擦了一把脸,干净的脸上马上就沾满了血迹,再一次站起来牵住宁令哥的袖子说:“你是王,伙计是你的子民你不能随手杀人,青天子也有律法制定下来,偷盗砍手,杀人抵命,海陵王,在下不相信你在青天白日下杀了人,就能安然无恙!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见证,掌柜的,你难道能眼看着自己的伙计死于非命吗?”

  宁令哥任由云峥牵着他的衣袖,嘴角带着一丝嘲讽扫了里面的人一眼。躲在肉案子后面的掌柜战战兢兢地从底下爬出来,冲着宁令哥连连的磕头,一句话都说过不出来。

  云峥看到那个食客,那个食客就迅速的低下头,没人敢站出来帮着云峥说话。

  悲愤至极的云峥仰天大笑道:“好,好,这就是仗义执言,勇猛彪悍的西夏武士,云某算是见识了,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贼囚而已,而你,宁令哥。也不过是一个害民之贼而已,既然西夏武士没胆子,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宋人的文胆,来来来。开封府就在不远,我们一起去看看西夏国的律令是否也是一纸空文!”

  宁令哥俊秀的脸上笑得更加的邪魅,再一次甩了一下袖子,云峥立刻就被他甩出去一丈多远,要不是已经脱身的隗明扶住,隗明哀求道:“你不要和宁令哥争,他的脾性暴躁,平时杀人从来没有人管,这里是西夏,不是你们宋国。”

  “胡说!那里的人命不是命?西夏兴庆府连开封府都有。那就是有律法存在的,我云峥学的是歧黄之术,救命之道,眼见一条活生生的命陨落在眼前,岂有不闻不问之理。放开!”

  云峥越发的恼怒,挣开隗明的双手,再一次牵住宁令哥的衣袖这一次抓的很紧。

  宁令哥仰天大笑,半晌方歇,拿左手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珠,喘息着笑道:“开封府我也有一段日子没去了,正好去看看。宋狗,认识不认识路?袖子抓紧了,本王这就带你走一遭开封府,看看谁敢治我的罪!”

  说完就大笑着拖着云峥往皇宫外的开封府走去,隗明咬咬牙,跟了上来。猴子手里抱着云峥的大氅子也紧紧的跟在后面,不过在路过一个甲子营军士的时候小声的把云峥刚才告诉他的话吩咐给了那个甲子营军士,而后就嚎哭着去追赶将主。

  甲子营军士担忧的瞅了一眼远去的云峥,跺跺脚就飞奔回马步军都指挥使的营地,按照将主吩咐的法子行事。甲子营不得有一人外出!这就是云峥的命令。

  无论猴子将开封府门前的那个鼙鼓敲得如何响,开封府的大门依然紧紧地闭着,那面鼓架的太高,猴子的身材太小,每敲一下就需要跳起来才成,西夏人的笑声再起,害的猴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再去敲鼓。

  云峥的脸色非常的阴郁,长叹一口气对宁令哥说道:“果然公道不在人心,人心更在乎实力,海陵王当街杀人,杀的痛快,杀的嚣张,你可知道,你的每一刀其实都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砍磔你西夏的国运,每砍一刀,你西夏的国运就弱一分啊!

  原以为西夏和暮气沉沉的大宋不同,会有几分蓬勃之气,若朝阳,若乳虎,若初花,如今看到这一幕,才发现也不过如此。

  你张嘴说我是宋狗,闭嘴说我是宋狗,你可知道,一个国家的建立,是历经了何等的艰难困苦,青天子明白海不择细流所以成其大的道理,你宁令哥不明白。

  算了,你自己的国家你自己都不爱惜,我这个局外人为什么要多嘴,只可惜那个伙计,他有妻儿,有家人,今日该是何等的悲痛,等到悲痛的哭声传遍西夏三十六州,宁令哥,到了那个时候,你悔之晚矣。

  你的父亲用生命,血汗打造了西夏这只美丽绝伦的玉碗,传到你的手里你需要不断地摩挲,擦拭,才能让他永远保持晶莹玉润的形态,好好地抱着你的玉碗,西夏海陵王!”

  云峥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非常的大,远处看猴戏的好多官员,开始还有笑意,到了最后却笑不出来了,这就是大道理的魅力,当一个人行得正,站的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大道理就具有特别的魅力,因为他是正确的。

  宁令哥的嘴里的大笑也渐渐变得干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处在一个被教训的地步,明明自己是来教训这个可恶的宋狗的,警告他不许靠近自己妹子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一个清越的声音从开封府传了出来:”海陵王罔顾人命,肆意滥杀,除海陵王,降隗欢王子,鞭笞三十,赔付亡者银钱十缗!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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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抢来的美人才好



  这就是传说中的王者之令。

  所以只有遵从。

  宁令哥在无比的惊愕中缓缓脱掉自己的皮裘,再除掉自己的衣服,除了腰间的那条布巾子之外别无他物,干冷的风吹在他健壮的胸膛上,刹那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今天很冷!

  开封府的小门开了,走出来山一样健壮的汉子,他的上身也*着,却不惧寒风,这是一个没有表情的人,或者说他根本就你能有任何的表情,一道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上,他的嘴唇是四瓣,四颗长歪的牙齿獠牙一般出现在嘴唇的外面,这不是一个人,就像是一个变形的恐兽,他手里握着一条三尺长的鞭子,毫无疑问,负责执刑的人就是他。

  隗明公主大惊,扑倒在开封府门外哀求道:“叔父,哥儿会被打死的,您饶了他吧!”

  开封府里无比的沉默,过了一会那个声音又想了起来:“这三十鞭子抽的不是他的鲁莽,和好杀,只是为了惩罚他的愚蠢,一个小小的反客为主的手段就让他失去了大义,失去了民心,失去了该有的理智。

  我党项一族,既然以武力起家,那么,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的武力,用自己不擅长的口舌和智慧去和别人争论,身为海陵王,他应该知道自己的立身之本,杀人不算什么,党项族崇拜勇士,杀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文过饰非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听完这些话,隗明回头看看正在拿猴子递过来的湿手帕擦脸的云峥,不明白为什么一路上都非常狼狈的云峥才是这场闹剧的胜利者。

  云峥笑道:“没办法,你哥哥摆明了是来找我麻烦的,说不定一怒之下,会把我活活的打死,为了不让你哥哥打死我。只好像青天子所说的那样反客为主,拿大义锁住你哥哥的手脚,把本来一件不起眼的事情弄大,你哥哥过于骄傲。其实他自己也清楚无缘无故的杀自己的子民不对,他也没有杀那个伙计的心思,只是盛怒之下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才会伤了那个伙计,那个伙计其实在被你哥哥砍头之前已经死了,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你哥哥继续把事情做绝,没了退路。

  青天子是一国之君,断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袒护海陵王的可能,所以出现现在的情形丝毫不足为奇,就算青天子不出现。你哥哥也只会仰天大笑着离开,没了动我的心思,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脱离危险。这就是三十六计中的反客为主!”

  云峥的这些话说得很大声,不但开封府里面的李元昊听的见。那边袒身跪地准备受罚的宁令哥也听得见,宁令哥大吼一声,一拳砸在地上,拳头再提起的时候,已是皮开肉烂。

  “哈哈哈哈,有意思!”李元昊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紧接着有大群的人疾步离去。

  “啪。啪,啪,”的鞭子抽肉的声音听得云峥牙根子都酸,宁令哥也不愧是一条好汉,一鞭子下去一条紫青的棱子就会出现在后背上,他硬是咬着牙不做声。两只手把冻得坚硬的黄土地都抓出一道道的小沟。

  那个恐兽一样的壮汉抽完了三十鞭子,扭头就走,看都不看已经瘫在地上的宁令哥,在隗明不解的目光中,云峥走到宁令哥的身后。从怀里掏出自己扮神医时用的银针,找了一根粗大的三棱放血针,抬手就刺进了宁令哥背上的於痕,针抽出来的时候一小股鲜血就冒了出来,云峥吩咐猴子去找些冰来,打算冷敷一下,这样能减轻宁令哥的痛苦。

  不理会宁令哥部下的嘶吼辱骂,只管帮着宁令哥治伤。

  “我要杀了你!”宁令哥动弹不得,两个眼珠子红的像是要吃人。

  “杀我做什么?”云峥很无辜的问道。

  “我要杀了你!”

  “你又不能动用权力杀我,只能自己来,而你现在受伤很重……”

  “我一定要杀了你!”

  “可以啊,地方我挑,方式我定,我们决战,一对一,你一个西夏武士,不会害怕我这个宋国的读书人吧?”

  “好!我一定要杀了你!”

  听到宁令哥答应之后,云峥立马就站了起来,擦擦银针就收回盒子,掸掸身上的尘土就要离开,目的达到了,谁还有心思帮宁令哥治病。

  “你还没有给哥儿敷药!”隗明公主尖叫了起来。

  “他都要杀我了,我干嘛要帮他,难道说等他伤好了来杀我?”云峥的一句话就让隗明无言以对,一面是自己的堂哥,一面是云峥,让她很难做出抉择。

  “别难为了,我还不知道你,要你在我和你堂哥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一定会选择你堂哥,好好照顾他吧,想吃东西了再来找我,真是的,西夏没几个好人!”

  云峥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推开那些围拢过来的护卫,昂首挺胸的离开了开封府,后续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做,自己没有时间了,宁令哥这个家伙马上就要成亲了。

  手上破了好几处皮,这时候才感到疼痛,宁令哥这个家伙就像是一头蛮牛,力大无穷,自己两次被他甩开,摔得全身都疼。

  呲牙咧嘴的上了马车,却发先高昙晟已经坐在马车里了,见云峥上来,黑着脸问道:“如今你和宁令哥已经成了死仇,你如何将葛秋烟送进太子府?”

  云峥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靠好,吩咐猴子赶车,瞅着高昙晟无奈的说道:“你是一个佛门弟子,听说你六根清净,对红尘事知道多少?

  谁告诉你,一定要把葛秋烟毕恭毕敬的送进太子府了?男人有个毛病,轻易得到的谁会珍惜,宁令哥是什么人?他是西夏的太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你以为把葛秋烟送进去,人家就会当宝贝珍惜,让你有机可趁?

  这些年宋人商户不知道送给人家多少美女了,不是一个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的毛头小伙子,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当然,抢回来的那才是真正的宝贝。”

  高昙晟愣了一下急急问道:“你打算让宁令哥把秋烟抢回去?”

  “是啊,我和秋烟是天生的一对,情浓意厚,而且马上就要成亲了,现在我得罪了宁令哥,陷害了他一把,害的他颜面尽失,还把王爵丢了,成了光棍隗欢王子,和隗明公主成了一个档次,你以为他怎么报复我才好?让我痛苦,让我丢脸?”

  “抢走秋烟!”

  “对啊,秋烟抵死不从,宁令哥费尽心机才得手,这时候秋烟再装作认命,对宁令哥百般依从,再拿出自己的手段,你已经教了人家佛门的欢喜禅,我又教会了她制作美食,呵呵,从这两方面下手,你认为,宁令哥能逃出葛秋烟的石榴裙下吗?

  宁令哥志大才疏,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让我难堪,一定会对葛秋烟非常的好,只要葛秋烟对我表示出关心之意,那家伙要是不发狂才是怪事情!”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军营走,高昙晟听见了两声鸟鸣,拍拍云峥的肩膀说:“如果功成,你为十住菩萨。”说完话,人就像一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的钻出了马车,云峥直到此时,才吐了一口气,软软的倒在马车上。

  今天是最难熬的一天,原本已经做好了更绝的苦肉计,将宁令哥彻底拖下水,李元昊的意外出现打乱了自己的步骤,和宁令哥为敌绝对不是一件让人高兴地事情,西夏人的残暴好杀,云峥已经领略到了几分。

  也不知道李元昊是在关注自己还是在关注宁令哥,从宁令哥出手杀人到自己去开封府,这中间最多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李元昊却已经等候在开封府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小虾米,按理说轮不到李元昊来关注,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不说种諤在环州咄咄逼人的向衡山蚕食,也不说辽国因为兴平公主的事情大军侵犯西夏大败而归,这时候需要和辽国保持盟友关系,还是继续为敌,这都够李元昊头疼的,更何况,北面的回纥人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劫掠富裕的沙州。

  在这种大环境底下,李元昊居然还有心思考据自己的出身来历。这太奇怪了,这种大人物如果有了不合常理的举动,就说明这家伙另有目的,只是这个目的是什么?

  不能想的太多,世间的事情有时候非常的简单,只要合理,说的过去,就很可能是真正的答案, 没有那么多的匪夷所思的目的。

  大目标的首要条件就是简单易行,这和工具理论是一样的,越是粗糙简单的工具就越是耐用,越是精致复杂的工具就越是容易损坏,大目标拐的弯多了,往往就会出岔子。

  云峥一紧张就想咬指甲,一咬指甲就会安定下来,随意压得大拇指指甲从未剪过却永远都长不长,自从出川之后,两根大拇指的指甲都已经变得非常短,这需要省着点咬,以后的麻烦事更多。

  吃晚饭的时候,云峥对葛秋烟说:“从明天起,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对!”

  葛秋烟吓了一跳,饭碗都从手上滑掉了,如果不是云峥早有准备抢先接住就摔碎了。葛秋烟的脸红彤彤的,两只耳朵都变成红玉的模样,低着头不敢看云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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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刺杀



  在云峥和葛秋烟两情眷恋的时候,一个和尚戴着斗笠正艰难的行走在荒无一人的戈壁上,北风呜咽,他顶着风艰难跋涉,偶尔吐一口灌进嘴里的沙尘,瞅瞅前面似乎没有尽头的荒原,低下头继续前行。

  手里的棍子已经被他握的油光水滑,这是他的防身武器,也是他的拐杖,走到一个高坡上,环顾四野,天苍苍,不见牛羊,只有死寂一片。

  眼见天色已晚,该找地方住宿了,今晚看样子是找不到借宿的人家了,就找了一个黄土崖,从背后取出一把可以折叠的铁锹,这是朋友送给他的礼物,有了这个东西就不用整天背着沉重的方便铲到处游走。

  不大工夫,他就挖好了一个足矣容身的山洞,黄土塬上的土质细密,黏性很好,无数的人家就住在这样的土窑洞里,素有冬暖夏凉之说。这一套西北生存的法门也是朋友告诉他的,出家人五蕴皆空,但是有这样一个友人,和尚从来不认为会对自己的修行造成什么阻碍。

  此去西夏福祸难料,趁着自己病体未愈,就独自带着人马离开算什么朋友啊,如果不是遇到回归的商队,都不知道这个家伙居然在无意间干下了如此令人热血沸腾的事情,一怒而斩胡虏头,将丝绸扯成碎片卖出一个好价钱的恐怕也只有他能做到吧?

  在洞口点上一堆火,取出几个干饼放在火上烤烤,背后的葫芦里还有不多的一点酒,小心的咂一口,顿时全身温暖,只可惜这样的好酒到了西夏就没得喝了。

  瞅着胡摇乱晃的火苗,听着凄厉的狼嚎,五沟把自己的袍子往上扯一下,太阳落下去之后,天地就变得更加的寒冷。面前虽然还有一堆火,却依然感受不到多少温暖。

  云峥把商队遣送回来,自己带着两百个好汉去了龙潭虎穴,五沟不知道云峥会遇到什么。会怎么做,总觉得这件事情危险到了极点。

  不知道他服食下去的极乐丹有没有后患,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一丁点问题不大,高昙晟是在吓唬他,五沟总觉得不妥当,高昙晟这样的魔头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诺大的弥勒教也不可能仅仅靠谎言来维系。

  还有一些干羊肉,五沟从上面削下来几片,含在嘴里慢慢的嚼,羊肉非常的咸。舍不得再喝酒,取过水葫芦抬头要喝,才发现里面的水都结成了冰,叹息一声,就把一张老皮袄裹在身上。诵了一遍经文,拜谢过周天菩萨,给柴堆里添加了好多的柴火,这才蜷缩在羊皮袄里慢慢的入睡,天上无月,只有星光点点……

  葛秋烟这些天过的快活极了,云峥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总能把一件枯燥的事情变得非常好玩,就像现在,简单的捉迷臧,就让自己和隗明公主玩的不亦乐乎,蒙上眼睛的隗明公主笑声像铃铛一样好听,两只手向前伸着笨拙的东抓西摸。捧着一本书在看的云峥,躲在一根木头柱子后面大声的诵读着一些难以听懂的文章,不过他自己好像非常的痴迷,摇头晃脑的。

  隗明公主循着声音去捉云峥,却碰到了柱子上。云峥往旁边凑凑接着念自己的书,葛秋烟发现隗明在偷看,也不去提醒,结果云峥就被隗明一个虎抱搂的紧紧地,涨红了脸两只手高高举起 ,隗明大呼小叫的又蹦又跳。她身边的丫鬟也跟着大笑。

  西夏不像大宋有那么多的讲究,男子和女子钦慕就能成其好事,不过这些对皇族是无效的,隗明高兴了一会就要云峥去做好吃的,这就是赌注。

  云峥总以为宁令哥会在这几天过来找麻烦,却没有等到他的人,据隗明说宁令哥伤的很重,到现在还只能趴在床上,隗狼的鞭子底下很少有活人,这次鞭打宁令哥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听说隗狼一鞭子可以抽断一头大青狼的腰,是西夏最著名的狼卫首领,他的脸听说是被别人一刀正面砍上去的,他的人活着,人家的刀却折断了。

  糯米团子女人都喜欢吃,云峥团出来的糯米团子,有拳头大小,心急的食客等不到糯米团子晾凉,就吸着凉气开始大嚼,隗明对云峥层出不绝的美食非常的羡慕,很希望能长一双云峥那样的手,她曾经研究过那双手,干净,修长,白皙,绵软,温暖,比自己一个女儿家的手都要好看,手指纤细,甚至还没有自己的粗。

  “隗明也是好样的,会纺羊毛,会擀毡,还会做靴子,熟皮子,这些活计都需要力气才能干下来,要是长一双我这样的手怎么干这些活计啊。

  知不知道,你最招人喜欢的一点就在这里,那座皇宫里,或许只有你一个贵女懂得怎么干活,只要会干活,就饿不死,会干活的人才是最美的,不会干活的那些人不过是一堆等着腐烂的臭肉而已。”

  葛秋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峥看,虽然大男人围着围裙有些滑稽,不过他看起来依然是那样的有气派,拿起刀就像是大将军,密集的切菜声,就像是将军的战鼓……

  这些话没办法跟云峥说,上回说了,差点被他笑死,说这根本就是一种错觉,是女人特有的一种错觉,这个时候的女人根本就没有理智这东西的存在,怎么骗怎么相信,因为她把心里最好的幻想全部加到幻想对象的身上。

  隗明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有点幻想是正常的,葛秋烟可是二十岁的老女人了,这年纪在大宋来说绝对合理,一般二十岁的妇人,已经是两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也就是长得美艳,让人忽略了她的年纪,不过这也是相对的,西夏人的皮肤粗糙,这是被风沙磨砺的,不管是男人女人,外貌都比实际年龄偏大,葛秋烟和隗明站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谁大谁小。

  见葛秋烟又在发傻,云峥苦笑不已,一个老江湖怎么也会犯这种错,唯一的可能就是恐惧造成的。离开了她所熟悉的中原,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当武力不足为恃的时候,作为女人就强烈的希望能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云峥甚至肯定,一旦回到中原,这个彪悍的女人就会立刻恢复本性,甚至会觉得自己在西夏时候软弱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来到异国他乡别人不光有水土不服这回事,还有莫名的恐惧感,云峥没有这种感觉,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依旧在中国的国土上,宁夏自己不知道去过多少遍,这片土地对他来说过于熟悉了,唯一有改变的就是这里的人,远处的贺兰山,再远处的沙漠,再远一些的黄河沼泽,对他也只有大小,青翠与否的变化,这里吹过来的寒风,都让他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现在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吃饱了撑的非要冒着危险来到西夏了,原来,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依旧想找回过去的影子,想见到熟悉的场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回去。

  马步军都指挥使的营地就在贺兰山脚下,如今的贺兰山上长满了黑色的松林,听说还有老虎豹子一类猛兽的存在。今天是十五的日子,天空一丝云彩都没有,营地里点起了巨大的篝火,甲子营的军士和那些没有回家的伤兵都围在篝火旁大声的喧哗,每当月圆的时候,西夏人就会围在篝火旁唱歌跳舞,喝酒,摔跤,这是他们久远以来的习俗。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呦,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呦,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

  这个场合唱这首歌最美,西夏人的歌谣都是口口相传的,相信这首歌很快就会成为西夏人最美的歌谣之一,因为这首歌用西夏话唱起来非常的优美……

  听到这首歌,涌过来的西夏武士越来越多,于是云峥就一遍遍的教隗明公主和葛秋烟唱这首歌,只不过一会用宋人的语言唱,一会用西夏人的语言唱,教军场很快就变成了歌曲的海洋。

  浪里格嘴里叼着一根弩箭,静静地潜伏在荒草里,神臂弩的弩弦已经挂好,如今只需要等到那个恐怖的男人从这里经过就能发起进攻了,

  孙七指潜伏在浪里格的对面,云峥用渔网给他们做的衣服上插满了枯枝败叶,人趴在那里就像是两堆杂乱无章的枯草堆。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隗狼每一步都走的坚定有力,每天这个时候他在确定皇宫大门已经关闭的情况下都会沿着这条小路回家,这也是李元昊的规矩,外臣不得夜宿皇宫。

  隗狼从来都不需要大队人马陪同,只有俩个跟自己一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和自己在一起,这与其说是一种保护,不如说这是一个习惯。

  隗狼不喜欢说话,他的兄弟也习惯了他的沉默,也不喜欢听他说话,因为他一说话,就会发出毒蛇一样的嘶嘶声。

  今夜的月亮很亮,所以不需要打灯笼,隗狼最喜欢听自己大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每压碎一片枯叶,他的脸上就会浮现出恐怖的笑容。

  浪里格和孙七指知道隗狼是谁,准备在神臂弩最有把握的二十步距离内发起攻击,在这个距离里面,没人能逃脱神臂弩的攻击,另外的一个原因就是这里距离皇宫太近了,如果攻击不能得手,很难逃脱。

  隗狼很开心,向前窜了一下重重的一脚踏碎了一片很大的枯叶,打算抬头向兄弟炫耀一下的时候,心头忽然泛起一股凉意,双臂猛地交错在胸腹前面,大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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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铁鹞子的战斗


  这一吼,是真正的撕心裂肺,粗壮的双臂挡不住两枝近三尺长的镔铁弩箭,它们撕破了皮肉,击断了胳膊,穿透了胸膛,箭头带着大蓬的血花从隗狼宽阔的后背透了出来,他的四瓣嘴在嘶号出那一声之后,就无奈的闭上了,双手抱胸仰面朝天倒在满是落叶的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就像是倒了一座山。

  奎狼的兄弟在震惊了一刹那,征战多年养成的战场习惯已经让他们抽刀在手,身体很自然的向两侧的树林倒了下去,在神臂弩的打击范围之内,任何正面迎敌的行为都是愚蠢的,黑环作为奎狼的兄弟焉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树林左面的乱草堆里忽然间落叶漫天飞舞,一个灰色的身影暴起,一柄闪亮的长刀在月光下闪烁出如水的白光,恣意汪洋的砍向黑环的脖颈。

  黑环怪叫一声勉强拿刀格开这凶悍的一刀,身形刚刚站定,一枝弩箭就贯穿了他的大腿让他不得不跪倒在地上死命的抵挡再次袭来的长刀。

  只交手了几招,黑环就认出来要杀自己的人是谁了,凶悍的长刀,娴熟的箭术,熟悉的攻伐方式,他对这一切太熟悉了,他自己就是一个铁鹞子,如何会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那条伤腿给他的拖累太重了,两条胳膊不能借用腰力,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能拼命的不让要害受伤,却护不住全身。那柄长刀总能在他的身上割开一道道恐怖的口子,当他感到左手一轻的时候,已经明白自己死定了。

  “呷赤,走,是铁鹞子!”知道必死的黑环右手的长刀反而开始发动了进攻,不管对方的长刀是奔着自己哪一个部位来的都不管不顾,只想死死地拖住对手不让他去围剿呷赤,都是兄弟,能走掉一个算一个。

  呷赤是最年轻的一个勇士,一向以悍勇著称军中。所以才能被调任青天子的守卫。但是在今天,他的悍勇没有丝毫的用处,一个枯瘦的黑衣人用一柄长刀死死地将他困在原地,眼见黑环命在旦夕任他如何冲击也逃不脱黑衣人密集的刀网。

  他听到了黑环的叫声。加了铁链的铁刀霍然变长。不但不走。反而吃力的向黑环靠近了两步,这两步让他背负了沉重的代价,背上出现了一道一尺长的刀口。血液飚飞出两尺多远,同时肩头的一大块皮肉也不知去向。

  神臂弩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呷赤勉强闪避了一下,那支箭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地沟槽,皮肉翻卷,让他看起来如同厉鬼。

  黑环单腿发力舍弃了自己的对手,凌空飞起扑向了那个瘦小的黑衣人,虽然肩背上被铁鹞子的连环刀砍的血肉横飞也丝毫不顾。

  “快走!”这是呷赤听到黑环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看到黑环被黑衣人一脚踹飞,而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刀网也出现了一个缺口,他滚落在地上,逃出了刀网,一头钻进密集的树林,边跑边嚎叫,悲哀的嚎叫中带着太多的悲痛和愤怒,这是谋杀,最让西夏人不耻的谋杀!

  浪里格站在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剧烈喘息的黑环面前,用西夏话问道:“全尸?”黑环愤怒的看着这个蒙着脸的铁鹞子,努力的想要看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西夏的铁鹞子并不多,大部分都在军中,这个人说你不定还是自己往日的同伴。

  “为什么?铁鹞子不杀铁鹞子!”他艰难地问了一句。

  “有人希望隗狼死,你是意外!”

  黑环看到那个瘦小的黑衣人从林子里出来,手上什么都没有,心头的担忧终于放了下来,呷赤到底逃脱了,吃力的点点头对浪里格说:“全尸,下手快点!不要让我受罪。”

  浪里格的长刀毒蛇一样的平着钻进了黑环的肋骨缝隙,耳边已经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这里距离皇城实在是太近了,奎狼的那一声嚎叫足够引起皇城司辖骑的注意。

  “走!”孙七指从草丛里站了起来,向寒林和浪里格发出了撤退的命令,寒林跨步向前,路过隗狼身边的时候,长刀从他的下颌钉进了大脑,这才跃进树林,消失的无影无踪……

  呷赤和隗狼并不亲近,那个恐兽一样的男子太难打交道,但是他和黑环却是很好的兄弟,他根本就没有跑远,他甚至模模糊糊的听到了黑环和那个铁鹞子的谈话,所以当凶手走掉之后,他就出现在被袭击的地方,抱着黑环还有体温的身体嚎哭不已。

  他本该去追踪那三个人的,可是黑环早就教过他,千万不要孤身去追踪铁鹞子,他也明白,一旦进了密林,自己只能成为铁鹞子的猎物,更何况,对方有三个铁鹞子,自己还不能去送死,等到自己把知道的事情告诉皇城司之后,就能带人去追捕凶手了。

  如果黑环还能说话,就会纠正呷赤的话,不是三个铁鹞子,只有一个铁鹞子,其余的两人都不是,那个瘦小的黑衣人的武功和宋人很相似……

  皇城司的统领来了,看到遍地的血迹和一连黯然的呷赤,在看到隗狼和黑环的尸体,惊骇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皇城重地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脱罪。

  当不下告诉他隗狼死于神臂弩,黑环腿上的弩矢也是神臂弩发出的时候,他就觉得天旋地转,神臂弩在西夏,只有军中才有,直到现在也没有真正的泄露出去,宋人虽然也有少量的神臂弩存在,威力却和西夏的神臂弩不能同日而语。而这里的神臂弩箭矢,根本就是西夏人自己制造的,铁制箭杆上的标识被打磨掉了,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只要找有经验的工匠,总会知道这些箭矢出自哪里,拥有神臂弩的军队,也不过六个军司加上皇城司而已。

  “狙杀我们的是铁鹞子!有一个似乎认识黑环!”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呷赤急躁的将自己的推断当成事实说了出来:“三个,三个铁鹞子,至少两具神臂弩。”

  刚刚还在为神臂弩的事情发愁的统领,听到呷赤的话,一头就从战马上掉了下来,什么人才能指使的动军中铁鹞子?

  被不下扶起来之后,就让人去找皇城司的铁鹞子,也只有他们才能对付得了铁鹞子,也只有他们才能判别那一个人是铁鹞子,与此同时,还将这件事上报了李元昊,这已经超出了他所管辖的范围,在统领看来,这如果不是一场宫闱惨案,他将自己的人头割下来。

  呷赤裹好了伤口就钻进树林去找凶手了,这一次他也背上了一把神臂弩,他用自己的性命向统领保证自己会看好这具弩弓的。

  已经没入黑暗中的皇城,在半个时辰之后变的灯火通明,无数的御林军从皇城里蜂拥出来,在彻底搜查了两侧的树林之后,李元昊就出现在事发现场。

  他是一个薄凉的人,当一个人对自己已经失去价值的时候,他不会怜惜半分,所以他来到现场,就是打算亲眼看一下到底是不是铁鹞子袭杀了隗狼和黑环。

  上惯了战阵的李元昊,只瞄了一眼隗狼尸体上的弩箭,就很轻易的得出一个结论,呷赤没有说谎,敌人确实拥有两具神臂弩。

  一个头发花白,腰板却笔挺的像枪杆子一样的老将在仔细检查了黑环的尸体对李元昊说:“大王,确实是死在铁鹞子手里,末将甚至可以复原出战况。”

  李元昊点点头,那个老将就命另外一个铁鹞子站在奎狼的左面,飞身往左面跃出然后摔倒在地上,老将回头对李元昊说:“大王,就是在这一跃的时候,黑环的腿部中箭,神臂弩在二十步之内没人能闪的过去,尤其当神臂弩握在铁鹞子手里的时候。”

  说完就抡刀向半跪在地上的那个铁鹞子发动了进攻,老将的刀法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完美的将浪里格大战黑环的每一个细节都演绎了出来,只是他的刀没有砍伤那个铁鹞子,只是割破了他的衣衫,衣衫上的每一个刀口,都喻示着黑环身上的刀口。

  当他的刀背落在那个铁鹞子的手腕上的时候,再次对李元昊道:“他们战到这个时候,凶手砍掉了黑环的左手,这时候的黑环开始搏命,击退了凶手的进攻,大概想要救援呷赤,单腿跃起扑向了另外一个凶手,所以他的腰背处被连环斩重创。”

  李元昊叹息一声道:“这么说凶手就是一个铁鹞子,不会是别人假扮的?”

  老将收刀抱拳道:“末将拿人头担保,和黑环作战的人是一个战场经验非常丰富的铁鹞子,至于劫杀呷赤和施放冷箭的人,他们留下的痕迹太少,末将不知!”

  李元昊俯身扒拉一下黑环肋骨上的那道刀口说道:“看到这道刀口,朕已经知道凶手就是铁鹞子了,这是铁鹞子留全尸的法子,铁鹞子什么时候开始和铁鹞子作战了。米勒古,你来告诉朕,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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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节喜怒无常李元昊


  老将躬身道:“凶手铁鹞子的目标是隗狼,陛下,只要铁鹞子的目标不是陛下和其余铁鹞子,只要主将下令,他们都会奉行无虞,微臣也从这道伤口看出来,黑环是被误伤。”

  李元昊呵呵一笑道:“米勒古,你是在向朕保证铁鹞子依旧忠心与朕吗?”。

  老将面不改色拱手道:“末将可以保证!”

  李元昊哈哈一笑,拍拍米勒古的肩膀道:“你不必为别人的错误承担责任,铁鹞子是朕手里的一柄绝世宝刀,这些年来为大夏立下了汗马功劳,就算是有一两个害群之马,也和你无关,铁鹞子听从主将的命令,这是我国的传统,是朕向诸位大将承诺过的,哪怕我们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也只会追究主将的责任,而不会找那个铁鹞子的麻烦,军人服从命令是一种美德,只宜提倡,不宜责罚。”

  老将米勒古单膝跪地抱拳谢过李元昊的仁慈之后又说:“陛下宽宏大量既往不咎,但是末将却要问问那个铁鹞子在帝畿发动突袭是何道理?”

  李元昊只是笑而不语,对米勒古这样的回答很满意,有些事就该自己的不下去做,而不是自己一个人破坏尽天下所有的规矩。

  瞅着依旧在月色下盘旋不敢落下的几只乌鸦李元昊拿脚踢一下隗狼的尸体问皇城司统领:“你知道有谁想杀隗狼吗?这是要对付朕吗?”。

  自从李元昊到来,汗水从未干过的统领跪地小声说:“隗狼为人孤僻。很少与人来往,他家又住在皇城外面,除了自己的部下也从不与人来往,末将也很少与隗狼有交集,他每天的职责就是关好皇城的大门,而后出城,只要陛下不出征,隗狼的习惯历来如此,从未改变过。再加上隗狼自己也是难得的高手,不喜欢大队的随从。所以凶手才会选择他作为突袭目标。”

  “那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喽?”李元昊轻声问道。

  统领额头的汗珠汇成小溪片刻间就打湿了衣衫。作为天子近臣,他知道李元昊越是平静,胸中的怒火就越是旺盛,这时候必须说出一个名字来。为了活命。统领把心一横。颤声道:“末将斗胆猜测可能和前些日子惩罚隗欢王子有关,否则没人愿意去刺杀隗狼这样一个古怪的目标。”

  李元昊呵呵笑了一下,回头对老将米勒古说:“难道说朕的小马驹已经长大了。想要无拘无束的奔跑了?”

  米勒古抽出长刀,一刀将跪在地上的统领的人头斩掉,还刀入鞘这才拱手道:“这都是无稽之谈,大王自有判断,不宜为小人的语言所左右。”

  李元昊点点头吩咐道:“大索全城吧,每一处地方都不要放过,既然是铁鹞子做的,那就把重点放在军营吧,每一个铁鹞子都要当面核对,都要清楚他刚才去了那里,需要有人证,没有人证,或者来历不清楚的,你亲自盘问吧,朕非常的好奇,到底是谁想要杀掉隗狼这样一个奴才,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米勒古,帮朕问出来!”

  米勒古抱拳领命而去,李元昊坐在一张矮榻上,静静地等候呷赤被找回来,矮榻下面的血迹很快就冻成了红色血冰,在月光下显得黑乎乎的。只是血腥气依旧浓重。

  呷赤被带回来了,带回来的是一具尸体,他全身插满了木刺,头颅也被重击的变了形,李元昊烦躁的揉揉眉心问道:“难道凶手还没有走远?”

  为首的侍卫统领拱手回答道:“凶手已经远遁,追踪踪迹到大路就消失了,呷赤是被机关所杀,铁鹞子根本就不适宜单身追击,这是铁律,呷赤去追踪就是自寻死路。”

  “朕的铁鹞子还真是勇猛善战啊!回宫!”

  李元昊拍拍矮榻,立刻就有武士过来搭好帐子,抬起软榻,快步的向皇城走去……

  云峥的晚会开到很晚的时候才散去,每个人都玩的很高兴,以至于散去的时候还有人在唱十五的月亮,不过声音很难听,隗明也出不了军营,因为只要天一黑,军营的大门就会关闭,不会允许任何人出入的,西夏人的军规很严厉,只有两条,要嘛杀头,要嘛发配,没有第三种,所以,没有人会漠视军法的存在。

  醉醺醺的云峥被抬回自己的房间之后,等所有人都出去,猴子关好大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就怔怔的看着房顶发呆,猴子悄悄的在他耳边说:“乌鸦叫了两声!”

  云峥这才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今夜注定是没有办法入睡的,等一会西夏人就会大搜捕,浪里格他们应该已经出城了吧?

  必须离间李元昊和宁令哥,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唯有如此,自己才能在夹缝里生存,在中间找到最合适的出手机会。

  杀掉隗狼只是其中的一小步,可以说是一个试探,看看他们父子是不是和外面说的那样亲昵无间,刀插不进水泼不进。

  信者,听也,而听尤不可信,做到这一点的人太少了,谣言作为古代屡试不爽的利器被变着花样的使用,原因就是有人信谣,造谣,传谣,但愿高昙晟能够将谣言放出来,而不被人家李元昊抓到,不过这样的可能性不高,不管他做的多么隐秘,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循,听高昙晟信心满满的保证,说自己的人都是死士,这句话云峥很不愿意相信,死士被抓住麻烦就大了,有些人不怕死,但是怕疼,所以云峥要求能和自己联络的只有高昙晟自己。

  明天谣言就会起来,矛头不会指向宁令哥,而是会指向没藏讹庞,他就在定州,离兴庆府很近,往他的身上泼点脏水,应该是能说的通的。

  云峥不过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圈子,外面的军营就已经人嘶马叫的不得安宁,而聚将鼓也响了起来。猴子告诉云峥,西夏人要求军营里的每一个人都要站到外面去,人家要逐一清点。

  这件事不能怠慢,云峥爬起来,要自己地部下全部出来,包括那些暂时归自己统领的伤兵,甲子营的军士还好些,每个都很听将主的话,那些喝了好多酒的伤兵就非常的不满意,骂骂咧咧的被甲子营的军士搀扶着出来,正要发脾气的时候,看到那个穿着铁甲的老将,立刻就把嘴巴闭得紧紧地,小声的告诉甲子营的军士,此人万万不敢违逆。

  米勒古皱着眉头计算着军鼓响过的时间,十根手指已经全部弯曲下来,西夏人已经完成了队列,而云峥的部下才乱糟糟衣衫不整的从营地里跑出来,那些被搀扶的伤兵还一个劲的催促,说时间要是超了会被砍脑袋的。

  云峥的队伍刚刚站好,鼓声就停止了,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擦一把汗,那个老将站在那里已经凶相毕露了,如果今天迟到了,说不定会被这个老家伙祭旗。

  老家伙在点人数,只要有说不清自己部下去哪的将领,立刻会被老家伙绑起来挂在高高的架子上,不大工夫,架子上已经挂了三四个将领了。

  其中一个只不过多说了一句这是在京城,不是在战场,就被米勒古一鞭子抽的牙齿都掉了两颗,嘴上糊满了血还被吊起来继续气的吐血。

  “伤兵营共有人数多少?”米勒古阴森森的问道,他对西夏人都毫不客气,对云峥就更加的不会有半点好脸色。

  “启禀大将军,伤兵营共有伤兵三百四十四人,护理军士一百八十三人,医师六人,军官一十一人,总计五百四十四人。”

  米勒古看了一眼名册,面无表情的问道:“现在有多少人?”

  “启禀大将军,现在只有四百三十一人,其中一百三十三人已经符合伤愈出营条件,已经各自归属原来的军队,不在伤兵营中!”

  “其中可有铁鹞子存在?”米勒古跨近一步森然问道。

  “有,共有两人,在进入兴庆府之前就已经归队,没藏讹庞将军不允许铁鹞子进兴庆府,名册上有,您看看注销的时间就是在伤兵营进兴庆府之前。”

  米勒古长长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地问道:“他们的伤势如何?”

  “麻吉虎断臂,淖尔何缺少四根脚趾。这都是在下亲自做的手术,不可能出错。”

  “麻吉虎,淖尔和?你确定?”

  云峥疑惑的看着米勒古磕磕巴巴的说:“在下接受的名册上是这样写的,至于有什么古怪就不知道了。”

  “你的部下一个半时辰前在干什么?”

  云峥的脸色发白,小声的说:“在下的两百人都在营地,今晚是满月,所以就热闹了一下,喝点酒,唱歌,还跳了舞。将军,伤兵营就是这个样子的,伤病的心情好才会恢复的快,这也是治病的一部分。”

  “狡辩,吊起来!”米勒古吼了一声,立刻就有军士冲过来将云峥捆的结结实实的吊在架子上,也亏得他有一个好名声,捆绑的时候军士们很注意,捆的非常有分寸,与其说是被吊起来,不如说被一个大绳网给挂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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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节书呆子


  米勒古的亲兵亲自检点云峥的部下,最后回报给主将,表示一个不少,和名册完全能够对的上。

  米勒古走到架子跟前,阴着脸对挂在架子上的军官说道:“老夫知道你们有人现在恨死老夫了,不过不要紧,你们很快就会感谢老夫。

  一个半时辰之前,也就是日落之后不久,隗狼,黑环两位将军被人谋刺,全部身死,呷赤将军在后来追捕凶手的时候也死在了机关之下。地点就在皇城根上,凶手已经确定是铁鹞子所为,这是什么样的事情知道不?这是灾难,大王连夜出宫,亲自勘察谋刺现场,当场把皇城司的统领斩首,那人你们大部分人都认识吧?

  你们运气啊,军中没有铁鹞子的存在,再加上日落时分就已关闭营门,所以牵连不大,只要老夫惩处了你们,大王就不会降罪下来,得失之间你们自己心里明白。挂着吧,天亮再放下来,现在吃点皮肉之苦,不遭别得罪,有时候啊,皮肉之苦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老家伙当完好人,骑上马离开了军营,估计是去别的地方找嫌疑犯去了,云峥瞅着身边的花嘛将军说道:“花嘛将军,你的牙掉了,嘴破了,到现在还在流血,这样吊着你的血就会往脑袋上涌,一时半会是止不住血的,您先下去找医师先把嘴皮缝起来啊。”

  花嘛吐掉一口血说:“别操心了,军令是挂着,就不会有人给你放下去,放心,这点小伤口流血流不死人。

  海疯子。你以前供职于嘉宁军司,应该是见过铁鹞子的,说说啊,他们真的那么神?皇城根守卫森严,只要出事军马转眼就到。他们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杀掉隗狼?我不信啊,是不是这个老混蛋故意找我们的茬要收拾我们。“

  挂在对面架子上的一个中年将领吐掉一口唾沫不屑的对花嘛说:“狗日的铁鹞子就不在军营里待,整天像野狼一样的在外面转悠,我在嘉宁军司干了三年,也没见过几次,他们干的活计就是刺探。狙杀,听说要防备他们只有铁鹞子对付铁鹞子才成,不过那些狗日的也有自己的规矩,那就是铁鹞子不对付铁鹞子,别看他们军职低,你命令不了人家。”

  几位将军吊在架子上开始破口大骂该死的凶手。他们几个都非常的清楚,自己确实是受了池鱼之灾,铁鹞子杀人和自己根本就不沾边。那种活计太高级,不是普通军队能玩的起的。不过老家伙米勒古说的也有道理,现在遭点罪明天却没有后患。

  大冷的天气里被挂在架子上喝西北风,绝对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事情,不大工夫。除了云峥之外,每个人都已经开始尝到苦头了,手脚麻木,浑身冰凉,尤其是花嘛哆嗦着问云峥:“老子怎么这么冷?”

  云峥无奈的说:“身子被吊起来,血脉不畅通,再加上你的嘴到现在还在流血,你不冷谁冷,赶紧让医师给你处理一下,再这么下去。你不一定能熬到天亮。

  唉,大家伙这时候也需要让部下帮着搓搓手脚,要不然到了天亮,我的伤兵营就有的忙碌了,我可不想把你们的手脚锯掉。“

  花嘛大吃一惊。还有这回事,赶紧让亲兵找医师帮着自己缝合伤口,同时要亲兵不断地搓自己的四肢,好保持血脉畅通,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不一会没个被吊起来的人身边都围了一群人,还有给自己将军灌热汤的,灌酒的。

  监视他们的米勒古亲兵也不阻拦,只要他们没有被人从架子上放下来,他就决定一言不发,这也是老将临走的时候特意安排的。

  憨牛拿脑袋顶着云峥的肚子,这样他能借点力,不会让绳子把自己勒的太紧,即便如此,云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日光大亮的。

  只要是军令,女人就不能干涉,隗明公主眼睁睁的看着云峥被吊了大半夜,非常的担忧,倒是葛秋烟的脸色很奇怪,她总觉的这事和云峥脱不了干系,那个恐怖的道士在进入兴庆府之前就消失了,她不知道浪里格和孙七指的存在,否则就会非常的肯定。

  高昙晟的信笺再一次说明了自己将要承担的任务,到了这时候,葛秋烟如果还不知道云峥为何会跟自己亲热起来,她就不配闯荡这么多年。

  说到底,自己依旧是一颗棋子,没有自由,只能被动的在云峥和高昙晟的棋盘上任由人家摆布,想到这里胸中就有无限的怒火,也有一丝丝的酸涩。

  到现在她才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完全不是佛经说的那样神通广大,说白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礼物,任由人家亵玩的玩物,而自己这个玩物,却还要为自己的故主贡献力量,凭什么!葛秋烟很想大声的把这句话喊出来,到最后只能痛苦地咽下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被无数双手撕扯着,疼痛无比。

  太阳没出来,云峥他们还不能被放下来,这些狗日的军士认死理,不到时候绝对没有通融的可能,军营的大门都开了,他依然认为时间没到。

  十几匹快马一溜烟的冲进军营,宁令哥还是那副嚣张的死德性,虽然看起来清瘦了一些,脸也有些发白,但是气势依旧很足,见到架子上挂满了人,好奇的走过来瞅了一遍,当他看到云峥那张被寒风冻得铁青的脸,得意的纵声长笑。

  也不管别的将军,骑着马拿鞭子扒拉云峥的脑袋狞笑着说:“你也有今天,老子说过,要杀了你,你觉得今天还能活?”

  云峥勉强抬起头瞅了一眼宁令哥骂道:“你这个笨蛋,西夏国怎么还有你这么蠢的人,我们俩的纠纷算个屁大的事情啊,我和你妹妹关系好点有什么啊,我还能娶了她不成?至于念念不忘么,知不知道,昨晚有刺客在皇城根出现,人家把隗狼和黑环全给杀了,最后还饶上一个呷赤,在皇城边上行刺,目标你以为是谁,你是青天子的儿子,这时候不去守卫自己的父亲,却跑来找我的麻烦,你傻啊!”

  宁令哥开始大怒,慢慢的不生气了,狐疑的瞅着云峥似乎在辨别这些话的真伪。

  “赶紧去啊,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被吊起来?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只要是身在兴庆府的将军,和军官,全都有罪,你以为你没罪啊,主辱臣死这回事你的老师给你讲过没有?”

  宁令哥的脸色彻底的变了,正要说话,挂在云峥旁边的花嘛吃力的张开肿胀不堪的嘴巴对宁令哥说:“云峥说的没错,殿下,你和云峥的纠纷确实是小事,以后再说,您现在确实需要在第一时间进入皇宫。他说的没错。”

  花嘛是宁令哥母族出身的将领,这时候当然会全力为宁令哥考虑,这时候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如果太阳一露头,皇宫的大门就会打开,宁令哥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去见自己的父亲,是非常不好的一件事。

  “以后找你算账!”宁令哥拨转了马头,扬鞭冲出军营,全速赶往皇宫,云峥的话他会怀疑,花嘛的话他不会有半点的怀疑。

  “花嘛将军,帮我打个圆场啊,这么下去王子真的会弄死我的。”云峥和花嘛刚刚被亲兵从架子上解下来,被人扶着在地上溜腿,云峥就急不可耐的求花嘛帮忙。

  “这怪得了谁,你吧太子害的那么惨,三十鞭子啊,你以为太子这一个月是怎么挨过来的,他在床上趴了一个月。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干?”

  “怎么怪到我的头上来了,那天要不是我机灵一些,太子的那一脚踹到我身上,你以为我能活啊?我一个读书的相公,能经得起太子踹么,为了保住老命,不那么干成么?”

  花嘛抖抖酸麻不堪的双手,盯着云峥看了一下说:“说起这些小伎俩,你们宋人还真是熟悉,这一点我们西夏武士就转不过这个弯,帮你在太子跟前说好话不是不成,你需要全心全意的帮太子才成,就像张浦,张元一样。而且你必须杀掉一些宋人,递交投名状我才好帮你说话。”

  云峥坚决的摇摇头说:“我到西夏是来印证我的医术的,医生是干什么用的,不就是活人性命的么?我平日里连蚂蚁都不愿意踩死,你让我去杀人?换一个法子,不管是杀谁我都下不去手,别说杀宋人,杀契丹人我都不干。

  做学问就讲究一个心态和立身,心态不好,立身不正做个屁的学问,医术比我的命重要,不能有丝毫的污点。”

  花嘛瞅着云峥,想到他会拒绝,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脆,一般情况下拒绝就表示心中有鬼,但是云峥现在的样子,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心中有鬼这回事联系到一起。如果非要下个定义,只能用死书呆子这四个字来形容。

  赶紧走两步免得自己沾染上书呆子气,走的远远地才对云峥说:“好好想想,没了脑袋你还怎么做什么学问!这世道,能活下去就烧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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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第一块落下的石子

  宋人当然不能杀,如果杀几个契丹人能打消西夏人的顾虑云峥其实是不介意这么干的,说实话,杀一些宋人中的败类云峥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比如弥勒教的人。

  葛秋烟的身体颤抖的厉害,她自从听说云峥不愿意杀宋人交纳投名状给西夏人,她就是这副样子,打散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衣衫撕扯的烂糟糟的扑到云峥面前大吼。

  “你有更好的主意是不是?你更好地主意就是把我送给宁令哥是不是?你不愿意杀人,你却做得出这样无耻的勾当,求求你,我去帮你杀人,你放过我好不好?”

  云峥窝在被子里迷惑的看着这个发疯的女人,都是说好的事情,怎么现在就成了自己拿女人献媚,然后获得宁令哥好感这回事了?

  看到坐在地上大哭的葛秋烟,云峥烦躁的拍拍被子吼道:“你加入弥勒教不就是为了求一个显赫的地位,再加上锦衣玉食么?现在只要嫁给宁令哥不就完全实现了?在大宋,你没资格嫁给王子,更别说一国的太子了,想想啊,是不是这个理?

  你们女人就是麻烦,给了你想要的你却哭哭啼啼,你到底想要什么?最后说清楚啊,把你送给宁令哥这是高昙晟的主意,你自己也愿意的,现在事到临头,你怎么退缩了,成为西夏王妃是多好的一件事啊,宁令哥除了顶着一个秃脑袋之外,人家是个美男子,别不知足,如今高昙晟正在城里散布谣言,走到这一步,你大概没机会拒绝了。”

  葛秋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话说,光知道揪着云峥的胸口猛烈的拿脑袋撞,这是家里闺女对付父兄的一种法子。把云峥的胸口撞得咚咚的,云峥咳嗽着要猴子过来帮忙,再撞下去,自己会被撞得吐血。

  这一招是泼妇才会用的法子。葛秋烟如果不是心理惶恐已极断然不会这么做的,云峥抚摸着胸口好一阵子才感觉好一些。叹口气问道:“你打算怎么办?你逃不脱高昙晟的魔爪的,人家拿极乐丹来控制我,告诉我,他拿什么来控制你?”

  “我哥哥,我哥哥也吃了极乐丹,现在是弥勒教的菩萨,就在河阳一代传教,我如果叛教,他就会死的。”葛秋烟哭的越发的伤心。

  云峥苦笑一声道:“弥勒教控制人的法子难道就这两种么?怎么一点新意都没有。你自己想清楚。真的不打算作西夏的王妃?如果你不愿意作,最好自己拿主意,把主意拿定了我们再想办法,这世上办法总比难处多。

  把你送给宁令哥,我心里也不舒坦。这种事情做了,就会成为我的梦魇。”

  葛秋烟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云峥说:“我也就是自苦一阵子,我们都知道逃避不掉的,极乐丹就是你的跗骨之蛆,我哥哥也是我的命门要害,总归是我命苦。”

  “你杀人无数,手上沾满了大宋人的血。这些帐总要还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回事我从来不信,只是把你送给宁令哥任由人家糟蹋,这样做和我的信念有差别。

  你想要获得真正的解脱,只有帮着大宋削弱西夏的实力才是正理,只要你能在宁令哥那里保持贞洁不失。这个时间不需要很长,我就有办法让你消失在这个人世间,高昙晟会以为你已经死了,你哥哥也会以为你已经死了,大宋官方也会认为你已经死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再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不迟!”

  云峥说完这些话,就闭上眼睛睡觉,葛秋烟坐在床头停止了哭泣,她知道从这个男人嘴里得到一个承诺有多么宝贵,只有不轻易许诺的人,才会真正的重视诺言。

  大军在兴庆府肆意的搜索,只要是发现可疑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送到牢里面严刑拷打,以至于整个兴庆府都人心惶惶。

  在所有人都没有主意的时候,一个说法悄悄地在人群里传播,那就是西夏又要开始动荡了,铁鹞子开始杀人了,定州的军马开始向兴庆府移动了,皇城司统领因为勾结刺客被大王杀了,隗欢王子大清早去看父亲死了没有……

  真真假假的消息在不经意间就传遍了整个城市,造成的第一个不好的事情就是百姓开始屯粮了,还有人打算趁早离开兴庆府,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发生大的动荡,兴庆府的人就要枉死一大片,那个时候,不管是大王,还是某一个上位的人,杀起人来都没有顾忌,这是西夏的传统,王死,必有殉!!

  李元昊的脸色很差,看着战战兢兢地群臣咆哮道:“是谁?开封府,给朕找出来,如果找不出谣言的源头,那就去死!

  不论是谁,只要涉及到谣言,就不可饶恕,朕还活着,没有人能够翻得了天,命令,没藏讹庞火速入京,命令,左厢神勇军司,驻银州密陀洞。石州祥佑军司,驻石州。宥州嘉宁军司,驻宥州。韦州静塞军司,驻韦州。西寿保泰军司,驻柔狼山北。卓啰和南军司,驻黄河北岸。各司严加布控,对于宋国,辽国,青塘这三处提高警惕,不得懈怠,保持潜伏状态,各司不得私自出击,捉奴全面停止,朕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

  诸位臣工,莫要松懈,朕觉得有大风浪要来了。”

  李元昊的安排让大宋,青塘以及辽国大惊,这是多少年未有的局面,和西夏交界的所有地方都出奇的安静,甚至有些诡异,平日里最喜欢侵略他乡的西夏人,如今在边境地区一个都看不到,捉奴军也不见踪影。

  这时候就看出各国对西夏的真实反应了,辽国人在发现西夏捉奴军消失之后,他们认为这是西夏在服软,于是打草谷的军队开始频繁地骚扰黑水镇燕军司和白马强镇军司,

  大宋在青涧城的犄角处开始疯狂地修建城堡,种諤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青涧城的防御体系,而角厮罗的反应却耐人寻味,他的大军开始回归青塘,特意在黄河岸边留下好大的一个军事缓冲区,向李元昊表示自己没有冒犯他的意思。

  兴庆府很热闹,开封府门前的广场上整天都是人头滚滚,市面上物价飞涨,西夏的官员不是经验丰富的大宋官吏,知道怎么平抑物价,他们不知道物价飞涨其实都是恐慌造成的,开封府门前血淋淋的人头越多,市面上的物价就越贵。

  而西夏官吏们认为,只要杀人杀的让所有人害怕,天下自然太平。

  云峥强力约束自己的部下不得出军营一步,必须对西夏的现状保持不闻,不问,不理睬,不参与,不议论,埋头干好自己的事情,如果闲的发慌,就去校场骑马,反正军营里的战马很多,多的都骑不过来。

  宁令哥也很忙,忙着帮父亲监视大臣,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就监禁了不下四位大臣,其中三位就是莫臧一系的臣子,他和李元昊不同,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没藏氏的仇恨。

  云峥派人刺杀隗狼,不过是撬动了一颗很小的石子,于是这颗小石子慢慢的滚动,带走了一些泥沙,而后泥沙又带走了一些,最终形成了兴庆府的一次大风暴。

  天气渐渐变得暖和了,重裘换成了轻裘,云峥骑着马带着葛秋烟在冷清的兴庆府街道上漫步,今天要去花嘛家里参加一个聚会,这个家伙升官了,新任的皇城司统领就是他,经过云峥这些天持之以恒的拉拢腐蚀,花嘛已经认为云峥是一个可以结交的宋人,是一个非常识情知趣的好人,一场宴会上如果有他的存在就丝毫不觉得空泛,无趣,这个人不管是对美食,亦或是茶道,还是美人风liu都有广博的见识,最可笑的是他说西夏这一带,远古的时候其实是海底。

  这就让人耻笑了,这里距离最近的海子罗布泊还有上千里的路,怎么可能是海底。当云峥从花嘛的院墙上扣下一个贝壳拿给大家看,这才让所有人半信半疑。

  “沧海桑田么,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久远以前,高山可以是湖泊,海洋,海洋也可以是高山和桑田,世事难以预料,吾辈只要把握好时机,实现自己的理想,及时行乐就好。”

  云峥已经喝的醉眼朦胧,一只手拥着美艳无双的葛秋烟,一面纵声高歌:“这边走,那边走,且饮金樽酒,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诸君,莫要辜负良宵,饮胜!”

  葛秋烟羞赦的满面通红,今日是云峥第二次带她出来参加宴会,西夏的宴会历来荒淫,歌舞粗糙一些,但是衣衫薄透的各族美女却能弥补这些不足。

  大房间里温暖如春,野兽一样的西夏男子猥亵着娇媚的女子,这让葛秋烟极度的不习惯,在喝醉酒的云烨不断催促下,只好拿起洞箫开始吹,吹得不算好,但是在西夏还是让人惊艳。

  一曲奏罢,云峥得意的拍着软榻笑道:“若论起世间女子,辽国的女子有北国气,如同雪中寒松,凌然不可亵玩,西夏女子如同满是荆棘的刺玫,香气袭人却会伤人,只有我大宋的女子,如同初开的槐花,香气清雅,同时亦可攀摘,至于青塘的女子,不提也罢……只是那一袭羊皮袄就足以让人远遁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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