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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打印本页]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4-15 21:41     标题: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第两百二十四章 阴阳刀气可窥径 意求大道势必得


  沈林图见张衍正在炼化灵脉,他自恃身为修道前辈,又是崇越真观长老,如是此刻出手,难免遭人讥笑他占小辈便宜,因此也不下来相扰,只是在殿顶之上闭目打坐。

  他知张衍擅御飞剑,与敌斗阵,哪怕战之不过,剑遁一展,也能脱身离去,然而他却不怕张衍能跑了去。

  他乃是元婴三重修士,修得一具元婴法身,这法身已是脱了肉身桎梏,飞遁之时,如流光疾电,丝毫不亚于飞剑腾掠,虽是与少清三脉之一的极剑无法相比,但自忖追拿普通剑修应是不在话下。

  大海穴下,张衍也似是有所察觉,抬首看了看,面上露出几分思索之色,但却并没有现身之意,仍是在那里端坐不动,运使法力,从容收取灵脉。

  他二人待在这壁礁府中,虽是还未动手,却也令周围占据殿宇的小妖惊怯异常。

  不过数个时辰,就做了鸟兽散,一日之后,百里海域之内的所有修士都是远远退避开去,跑了个干干净净。

  如此过得八日,漂浮在空的山河图发出一声沉闷悠远的大响,如寂野鸣鼓,深谷震雷,图上山岳似原本恍若虚影,此时却是形同实象,仿佛当真有一座巍峨大山矗立在前。

  到得此时,张衍方才将这壁礁府下灵脉堪堪收尽,只余下一星半点留存,未曾一气将其断根。

  这殿中原本是满堂华彩,明珠熠熠生光。有如仙家妙境,然而灵机一去,立时打落凡尘,变得黯淡无光,彻底泯灭了颜色。

  张衍起手一指,山河图图卷收起,化光一道。落入他袖中,随后抖袍起身,把衣冠稍作整理。脚下一点,起得一道遁光,倏尔冲破海穴。往上升去。

  不过刹那之间,他就到得海上,在半空之中压住遁光,目光向下一探,就瞧见数里外坐在殿宇屋脊之上的沈林图,便道:“不知那是哪一位道友,在此等候数日,可是找寻在下?”

  沈林图凝目细看,见张衍顶上那一团罡云清如薄雾,看得出凝聚时日不久。不过其人浑身上下道气盎然,眉宇之间更有一股难以掩饰的英气,恰如飞剑藏于怀中,却有锋芒透出,绝非俗流可比。

  他微一沉吟。就把拂尘一摆,脚下冒出一团云雾,托起如羽轻躯,上得半空,与张衍当面而立,客气言道:“老道乃是崇越真观沈林图。正是为寻道友至此。”

  张衍稽首一礼,笑道:“原来是崇越真光的沈长老,有礼了。”

  沈林图也是有眼力的,见张衍在自己面前谈笑自若,怕是有什么过人依仗在身,因此第一时刻并未上前动手,而是起了用言语说服对方的心思。

  如是张衍是散修小宗出身,他哪里会去想这些,恐怕其一出海穴,便出手将其擒下,逼问那阴戮刀藏于何处了,就因张衍是溟沧派弟子,他方有这等顾虑。

  崇越真观立在东海之外,对下面弟子说什么能与东华玄门十派相比肩,可沈林图却是心知肚明,那一套说辞只是往自家脸上贴金,骗骗低辈弟子而已。

  若是真个比较起来,哪怕那十派之中排在最末的骊山派,也远远不是崇越真观可比,更何况溟沧派这等万载玄门,因此能稳妥解决,那是最好不过。

  因此他尽量将语气放缓,道:“我崇越真观之中,曾有一把重器,名为阴戮刀,当年曾为本门弟子沈鸣孤所携,数十年前,陶真人于外海之上立派,那一战中,他败亡在道友手中,传闻此刀也是被道友取了去,当要请教,此事可为真否?”

  说完之后,他一道目光就往张衍面上扫来,凝定不动。

  张衍略作思忖,坦然承认道:“不错,那时阴戮刀却曾落于贫道之手。”

  这事说与不说皆是一回事,此人既然万里迢迢来此,肯定不会只被他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倒不如直接承认了下来,至于之后有什么招数,接着就是了。

  见张衍承认,沈林图神情登时有了几分变化,目光既有激动又有几分急切,道:“不知此刀现在何处?”

  张衍淡淡言道:“此物与贫道一名弟子有缘,已是赐了下去。”

  沈林图眉头一皱,他沉默一会儿,随后才缓缓说道:“不妨叫道友得知,此宝能助老道叩阙开关,再攀法山,老道听得此宝下落,便匆匆赶来,心中之急切,已非言语所能表述,只请道友交了出来,便可免去一场无谓争斗。”

  说到最后,他神情形容已是森严无比。

  历来修道之士,对阻拦自己道途之辈那是最为痛恨,说是生死仇敌也不为过,此是他明确告诉张衍,若是你不肯交出这件真器来,那么我今日也没有退路,唯有与你决死一战。

  他本拟自己元婴三重修士的身份,无论道行修为,皆是高过张衍许多,这话一说,自忖其必会感受到深重压力,或能好生考虑一番。

  可是他哪里想到,张衍听得这话,却是双眉一扬,放声一笑,道:“沈道友,你欲拿此物,可自来取之,何必多费口舌。”

  沈林图见张衍这回答强硬无比,似是丝毫不惧一战,面色一沉,隐隐也有了几分怒气,道:“既是道友不知好歹,那也无需多言,你我就此地做过一场,以定此刀归属吧。”

  他袍袖一拂,倏尔出去百丈之外,回身站定,再把手一扬,便自背后飞出一把长有半尺的两刃飞刀,悬于头顶。

  此刀两头尖尖,如梭一般,刀身如玉,比雪还白,在烈阳之下泛出森寒气芒。

  既然已是无法谈拢,他也是起了杀心,向前一指,那刀一转,就化一道白光往前斩杀过去。

  这刀来得疾快无伦,沈林图只举手之间,就已杀至张衍近前,元婴三重修士非同小可,张衍先前与列玄教镇教神尊像有过一战,那次是靠了双月峰禁阵将其压服炼化,这次却并无依凭,因此丝毫不敢大意,手中一捏剑诀,只闻一声剑鸣,星辰剑丸倏尔飞出,奋起神威,迎着刀光而去。

  沈林图冷笑一声,把法诀一引,那刀刷的一分,变化做两把飞刀,列在左右,本待顺势将那剑光避过,可是星辰剑丸也是陡然一震,亦是变作两道剑芒,分头敌上。

  锵锵连声,两方刀剑于瞬息之间相击了数百次,那飞刀此时已是化作二十七数,而飞剑则是抖开十六道剑芒,展开全力与之相斗,虽是数目不及,但仗着飞掠之速快上一筹,也能勉强招架。

  沈林图呵呵一笑,道:“倒是有几分本事,这却看你如何抵挡。”

  他左手一伸,反掌托出一团氤氲白气来,起右手一指,那团白气倏尔一合,凝成一把白刀,接着他连掐法诀,那白气不断生出,又汇聚成刀,直至又有二十七把,方才停下。

  他目视前方,手腕一抖,口中道了声“去”,那二十七把白刀便即飞出。

  也不加入先前战圈,而是绕了过去,自旁侧兜了一圈,自空门之处转道杀来,张衍与崇越真光弟子不止有过一次交手,他还曾从其长老北宫浩处得来过离元阴阳飞刀的修炼之法,对此门道术也稍稍有所了解,知晓这是一门杀伐斗阵的高深法门,练到极深处时,甚至可堪与飞剑之术相抗衡,因此丝毫不起小视之心。

  他起食中二指一点,凭空生出一道水光,浪花飞散,潮头涌动,往上一起,那些飞刀被水势一带,刀头一沉,似是要往里投去,沈林图哼了一声,默掐一个法诀,这些白刀立时震动,忽而化气飞去,摆脱了水光牵制,再合起来时,已是变作漆黑色泽,乌芒道道,似虚影一般,霎时穿透水光,往张衍内圈中杀去。

  离元阴阳飞刀号称“刀中藏法,炼化阴阳”,练到沈林图这等境界,阳刀可随时化为阴刀,阴刀亦可以顷刻间转为阳刀,刚柔之势,可凭法诀在斗阵之时变化来去,由心操持。

  这法门是乃是这门道术的根本,沈林图之所以要取阴戮刀,就是因为如能持此刀倚为阴刀,再以自身法力炼为阳刀,二者化合为一,就能窥破秘关,进而跨入洞天之境。

  因有这一层缘由在此,不得此物,哪怕追至天涯海角,他也是万万不会放张衍走脱的。

  张衍看那飞刀尚未临身,已是阴气森森,身上如浸寒水,便一摆大袖,将辟地乾坤祭出,此宝到了外间,感应到飞来刀气,立时放出一道十丈宽的金光帘幕,将他身周尽数围起。

  那刀气极是厉害,到得跟前,凶芒连连闪动,将金光斩得不断晃动,荡漾起波,可每当看似要斩破之时,乾坤叶就一个震动,又复将其凝实几分。

  沈林图目光一寒,哼了一声,默念了几法诀,再把双手一展,抖了抖肩膀,自他左肩飞出二十七把白刀,他喝了一声,左右刀光再往中间一合,化作一柄五尺长短,浑身精光闪耀不断,散出缕缕烟气的阳刀。

  与先前那些白刀不同,此刀似是一把宝器,他伸手一探,将其持在手中,对准着乾坤一叶一斩,惊鸿一道,正中其上,只顷刻之间,就将那护法金光斩破!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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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4-15 21:42

  第两百二十五章 困锁天地设囚笼


  乾坤叶金光一散,原本在外逡巡的飞刀面前已无阻挡,趁隙往里一拥而入,齐往张衍斩来。

  张衍眼见飞刀临头,却是不闪不避,大喝一声,起手遥指剑丸,那十六道剑光突地飞起,原本与其缠在一处的二十七把阳刀被尽数甩下,转而向沈林图反杀过去。

  沈林图也是暗吃一惊,他没想到张衍这时竟敢弃守不顾,反而与他放手对攻。

  在他看来,这分明打得是攻敌必救的主意,好迫使他撤回杀招,以缓解自身危局。

  在佩服这份大胆与决断的同时,他心中却是泛起冷嘲,暗忖道:“若是换一人来,不定被你打个手忙脚乱,挣回胜机去,可在老道面前如此做,却是取死之道。”

  他身躯一抖,将护身宝光祭出,乃是如烟雾霞,灿灿夺目,同时运法一催,手中那一柄玉刀便就飞起,才去得空中,就倏尔化作五十四数,织成一片绵密刀网,将剑光纷纷弹开。

  而张衍那边,刀气方才迫近,还未及沾得身躯,身上那件“经罗遁钧宝佑衣”已有感应,登时撑起一片精光,放出三尺之外,亦是把袭来白刀拒在外间。

  那刀芒犀利无比,反复劈斩之下,竟也是将那精芒削去了不少,但终究不能破入。

  沈林图一瞥之下,不禁“咦”了一声。

  他道行高深,这飞刀之术可不是门中弟子可比,寻常法宝根本抵挡不住。而此刻未能取得战果,显见张衍身上所披道袍,不定也是一件至宝。

  他眉头一锁,若是只一件玄器,倒是不难应付,但要是两件玄器护身,那就有些棘手了。除非有一击破敌,否则很难将其拿下。

  其实以他元婴三重修为,再加上手中法宝。若能蓄势准备,倾尽全力一攻,未必不能破开。

  但这只是纸上谈兵。需知修士并非死物,不会站在那里任人砍杀,稍稍察觉不对,就会躲闪退避。

  尤其是张衍这等擅长飞剑之人,飞遁来去,闪挪自如,那更是不可能给他这等机会了。

  是以若不想出良策来,再这样斗下去,哪怕到法力耗尽,也未必能分出胜负。

  沈林图不禁思忖起来。暗道:“我虽自问遁速不慢,但飞遁掠空,乃是此人所长,我若是衔尾追索,却未免落了下乘。需得设法困住他才是。”

  他在这里筹谋破敌之法,而张衍挡住飞刀后,却已是腾出手来,他向上一点,顶上乾坤叶当空一摆,放出一缕云光。如笼罩下,居然把他与那些个飞刀一起圈入进去。

  张衍叱喝一声,疾运玄功,接连发出数道紫霄神雷,落在那些飞刀之中,只闻轰轰雷鸣震响,就将其纷纷炸碎,崩散成丝丝缕缕的水精之气。

  他知晓这阴阳飞刀能分能合,能散能聚,只要自己放任不管,哪怕没有人催使,这些飞刀不用多时就又会凝合出来,因此把山河图取出,两手一分,将图卷扯开,随后对着那些水精之气晃了一晃,那些精气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摄拿,皆往图卷之中落去不见。

  沈林图正思索时,忽觉那些刀气与心神失了联系,不由一怔,知是被张衍不知用什么手法破去了,惊叹道:“小辈好手段!”

  要是崇越真观弟子被张衍收去刀气,便还需以水精之气施法凝聚,但以他修为,早已脱出了藩篱,纯凭法力也能凝聚离元飞刀。

  他把手伸出,运功一转,掌心之中一道白气升空,片刻之后,骤然一分,竟又是化出许多飞刀来。只是比之先前数目更多,共有四百八十六把,刃光闪寒,似白雪片片,舞在空中。

  他掐诀驱使,把飞刀分作三股,每一股有一百六十二数,再一挥袖,其中一股便往张衍正面杀来。

  而另两股飞刀也不来却寻他麻烦,而是左右而来,往侧后飞去,看那情形,倒似是要抄掠他的后路。

  张衍瞧那飞刀来势,心头微动,他身上无论宝佑衣与乾坤叶,都是能护定周身,任哪一方来攻,都无有那等寻常法宝的空门所在,他不信沈林图看不出来这点,可明知如此,对方却还这么做,那定隐含有更深目的在内。

  他一时虽看不出来,但也不能让对方如意,因此并不与那一股袭来的刀芒纠缠,而是起了剑遁,闪身避开锋芒。

  沈林图却是不依不饶,连连驱动那数股飞刀,兜转一圈,又是形成品字形包抄之势,似是总想要把他封堵在内。

  见得这等情形,张衍更是确定心中所想,仗着剑遁之速奇快,一道剑光满场绕走,总能从刀圈之中及时脱身出去。

  他虽是飞遁挪闪,但也并不是一味退避,而是在暗中寻找反击良机。

  不过沈林图并不因他是元婴一重修士而放松守御,自身门户守得异常严密。

  运使飞刀之时,也并不是一股脑地放出,而是总留有数道刀芒在后,能随可以回援,再加上那如云霞一般流遍周身的护身宝光,并不是轻易能攻破的。

  沈林图竭力催动飞刀,接连拦截追剿,就是无法将张衍困住,如此数个时辰过去,他也是渐觉不耐,手一翻,拿了一只银圈出来,看准张衍飞遁势头,往外就是一丢。

  张衍一直在留意他的动作,不待这法宝临身,就喝了一声,将“福寿锁阳蝉祭”出,一点清光直奔此宝而去,“叮”的一声脆响,就已附着在这法宝之上,将其牢牢定在半空。

  沈林图嘴角有些抽搐,他几次出手,皆被张衍用法宝化解,且件件皆非凡品,他也是惊凛不已,便是他身为崇越真观长老,也没有这般丰厚的身家。

  自忖若是不出手段,再这般耗磨下去,就算战上数日夜结局也未见得会有两样,不禁暗道:“原想捉了此人去,再把阴戮刀逼问出来,不想如此难缠,索性就先斩杀了,再拷问元灵便是。”

  他原本并不想和溟沧派撕破脸皮,可是目的无法达成,他便成道无望,那就唯有下得杀手了。

  东华洲如今大劫在起,他却不信对方能分散力量,杀到崇越真观门上来。

  至于张衍说此刀赐予了自家徒儿,他认为那是在诓骗自己。

  杀伐真器百中无一,极是难寻,就算崇越真观有三大重器在握,但能用于争斗伤敌的,也唯有这么一件而已。

  他不认为张衍会看不清其中价值,因此更愿相信是阴戮刀不愿供其驱策。

  他心中这一动杀念,出手便不再有所保留。

  眼帘一垂,默运玄功,法力层层攀上,霎时顶上升起一朵氤氲白雾,到了云中后,再往外蔓去,不过片刻功夫,就密布十余里方圆上空,一时阴霾笼顶,蔽日遮天。

  张衍忽觉一股无形之力笼将下来,似是身上压了巨石,转挪时比之前颇有不如。

  他身形不过是滞了一滞,这一线之差,那些追索而来的飞刀便抓到了机会,忽然往外一散,已是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住了,不过却并不急着来攻,而是隐隐将他去路封住。

  张衍目光环扫一圈,他能隐隐察觉到,这些飞刀暗含某种玄奥法门在内,倒是有几分类似阵法,已将这一方天地给困锁了,容不得自己再飞遁出去。

  他顿生警凛之心,当日列玄教神尊像与他斗法时,感觉难以下手时,也是使了类似法门,方才出手摄拿他。

  前鉴不远,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此时沈林图起手作势,连掐了几个繁杂法诀,身后隐隐有灵气鼓动,忽然之间,就有一道刀芒冲霄飞起,半黑半白,凶芒不停暴吐,由海至空,足有千仞高下。

  他默持良久,忽然一睁眼,双目光芒大盛,暴喝一声,突然向张衍伸手一点,背后刀芒倏尔颤动,如山岳倾颓,猛然劈斩下来,似是要一鼓作气,将他斩于刀下!

  这一道刀虹横空经天,足有数里长短,耳膜中只闻隆隆大响,还未下落,底下海浪就从两侧分开。

  只看此刀威势,张衍就知非是能硬抗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脚下一点轻云,立起了小诸天挪移遁法,霎时之间,就去得百丈之外,只闻身后一声大响,回首一看,见那一刀竟将底下宫观一斩两断,劈开一道宽十余丈,有数里长短的沟壑来。

  沈林图见他躲闪,冷笑一声,再挥一刀,这一回却是斜斩而至,张衍身形忽闪忽现,再次遁去百丈远,耳畔中听得轰隆一声,却是将壁礁府一面珊瑚城墙削去一截。

  沈林图连挥几刀,如今每一刀皆有宏大威能,极是耗费法力,如不是将张衍困住,他也绝不会这般使用。

  不过他也并没有指望能凭此就能斩杀了张衍,只是用此法逼得其不停躲闪,从旁牵制,令其无有余暇顾忌其他。

  而在同一时间,他却催动刀底下那四百八十六把飞刀不断向内迫近,将张衍可以躲闪的空间慢慢挤去。

  眼见得再出得几刀,就可使得张衍毫无闪躲余地,沈林图自觉已然胜券在握,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4-15 21:42

  第两百二十六章 借刀龙鲤


  沈林图又接连使得几次神通,刀芒过处,将张衍所能回旋的圈子逼得越来越小。

  再过得片刻,他自觉时机已是成熟,就将浑身法力凝聚一处,默默运转了一会儿,他猛然大喝一声,探手一指,一道惊雷掣电般的华芒便闪空劈下。

  这一道飞刀这是沈林图运足全力所出,若是斩中,哪怕张衍有两件法宝护持,也有极大可能置他于死地。

  可就在这时,沈林图视界之中,却见一点清光飞出,眨眼就化作一座长宽各有两百五十丈,遍体绕有云气,四角各是望阙的飞宫来,刀芒往上一斩,却似柳叶轻羽拂过,只是使得禁制光华泛起轻微涟漪,除此之外,竟是别无动静了。

  张衍站在殿中,看那刀芒消弭而去,不由微微一笑,将手中牌符一晃,脚下庞大宫阙轰然作势,蛮横往外一冲,立时将那些围在四周的飞刀撞得稀烂,轻而易举就脱身出来。

  沈林图膛目以对,他心中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张衍还有此宝在身,登时有措手不及之感。

  等他反应过来时,见张衍已是向外而走,怒骂道:“1小辈,岂能让你脱身!”

  化连喝几声,不断使出阴阳飞刀,向飞宫斩去,可此举徒劳无功,飞来刀芒似是浪拍礁石,只撞自身粉碎,却撼动不了飞宫分毫。

  就算修为到了他这境地,要想对付这此物也是妄想。

  这星枢飞宫本就是溟沧派中给门中十大弟子护身保命之用,哪怕遇上洞天真人,也能抵敌一二,更何况居中主持的张衍亦是元婴修为,这便不是沈林图所能攻破的了。

  沈杯图试了数次,弄得自家气虚力怯,却仍是奈何此物不得,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恨恨言道:“若是有阴戮刀在手,此宫我一刀可破,何至顿步于此?”

  张衍把身一纵,到得星枢飞宫殿顶之上,目光中泛出思索之色,他此时也在想着如何对付此人。

  他入道至今,所遇到的对手但凡修为高于他的,多数都是放手来攻,可沈林图却是个例外。

  此人出手严谨,步步为营,不因为道行高过自己而有所懈怠,哪怕占得绝大优势时,也没有放松警惕,疏忽守御,很是沉稳。

  这等对手其实最难对付,因为身上没有多少破绽可寻。

  张衍将自己所能动用的手段寻思了一遍,倒是有数种方法将其击败,但要杀死此人,却是极难。

  对付守御上佳之辈,张衍的想法与沈林图也是一致,就是设法将其逼入绝境之中,才有可能赢得。

  但是沈林图这身躯为元婴法身,非是肉躯,非但飞渡重云快如轻虹,且若无一击溃敌之能,就能让其逃了去。

  张衍认真思索了不一会儿,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大胆主意来。

  他低头想了想,再把头抬起时,双目中奕奕有神。

  把手中牌符一晃,星枢飞宫化一点清光落入袖中,随后一展剑逍,驾起一道精芒,往来路飞退,心中则道:“只看你上不上钩了。”

  沈林图见他突然把飞宫收起,去了自家最好凭籍,不由一怔,不知张衍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只是见其飞去,面上犹豫了几下,终是舍不了阴戮刀的诱惑,亦是起了逍光,追了过来。

  两人这一番追赶,忽忽就是两日过去。

  张衍在前飞逍,忽听得远远有雷声响动,心中已是有数,暗道一声:“来得好!”

  他回头对沈林图一笑,随后沉身往下一落,还未得海面,一掐法诀,整个人便忽而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他这是五行逍法神通中的水逍之术,只要有水之地,弹指之间,就可遁至数十里之外,只是他尚未练至纯熟之境,否则方才海上就算被禁阵困牢,也能借水逍出来。

  沈林图从未见过这门神通,不知就里,只以为张衍往深海中去了,他哼了一声,也是往下冲来。

  只是冲入海中之后,连下十余里,也未见得张衍身影,心中极是纳闷,暗道:“小辈与我不过前后相差一脚,怎可能跑得如此之快?难道又是什么宝物不成?”他转了一同之后,还是没有什么发现,正烦躁时,忽然察觉到东南方向有灵机涌动,似往海面而去,他睁目一看,正是张衍无疑,他不及多想,立时化作虹光一道,追寻过来。

  他须臾到撞破海水,到得海面之上,却见面前是一座岛屿,张衍正站在峰上,手中持有一朵紫花,衣衫飘飘,面上微微而笑,似是正恭候于他。

  沈林图立在空中,沉声道:“张衍,你弄什么鬼?”

  说话之间,他也不客气,抬手发出一道刃芒,往下劈斩而去,正欲再使得神通,可手中却是一顿,愣然看着前方。

  令他难以置信的,他随手居然一刀下去,居然就将张衍一刀斩作两截,鲜血流了满地,再仔细一看,已是发现了端倪,不禁怒道:“小

  辈原来使得假身道术。”

  可他未曾发现,那一刀非但将张衍假身斩毁,也将那朵“瑶紫簪花”一起斩碎了。

  他虽为元婴修士,可也从未听说过此花,不知这是龙鲤最是欲得之物,是以就算瞧见了,也没有放在心上,可就在这时,他忽隐隐听得一声怒吼,似从数百里外传来,震得海天隆隆而响,不禁面露诧异之色。

  心中暗付道:“听这声势,莫非是那头龙鲤不成?原来是闯入这老妖的地头了,这老妖脑袋也不太灵光,但道行倒是不浅,倒是不宜与其照面,可恨那小辈定是还未走远,却不知此刻在何处。”

  龙鲤乃是异种,修不成人身,只是寿数悠长,甚至有活过万载之辈,这头龙鲤自沈林图修道时就在海上出没,已是享寿数千载了。

  这片海域乃是这老妖地义,沈林图也是知道的,不过老妖平日甚少出来,因此他一时之间也未曾想及。

  他并无心与这龙鲤遇上,但娶就此离去,却又有些不甘心,正犹豫不定之时,只见一道剑芒跃出,张衍却是在不远处现出身来,对他微微一笑,道:“道友可是寻我?”沈林图一怔,随即目露喜色,道:“张衍,你胆子倒大,还敢来我面前,这回看你往何处躲!、,他把衣袖一抖,精光爆射,数百飞刀竟是一齐挥洒出来。

  张衍却是一笑,一道剑光腾起,将身子一裹,霎时化芒飞去。

  “你往苹里走!”

  沈林图好不容易才见得他身影,哪里再肯放过,使力把刀芒催动,纵身一跃,身形与刀合一,汇成一股如虹天矫的白光,紧紧追在他身后。

  张衍虽是飞逍在前,却只是兜圈子,并不离开这片海域。

  两人转了三四圈下来,就见远方就有一阵百丈高的浪头涌至,一头龙头鱼身,顶上生角的妖物在其中载沉载浮,身后跟着不下百条蟒精,千头妖鲨,其余鱼鳖精怪,更是数不胜数,正掀起滔天巨澜,往此处奔涌而来。

  沈林图虽也是察觉到了,知是他那老妖到来,心中有几分忌惮,不过张衍不走,他也没有不离去的道理。

  那龙头鱼身的妖物转瞬便至,一声啸吟,裹挟巨量海水,轰隆一声跃出海面。

  此妖长须阔唇,貌甚威严,身披如铠金鳞,在艳阳之下,泛出耀目光泽。躯体大有百丈,腹下只得双爪,掌有三趾,有一团周环缭绕的黑云托在下方,悬在两人跟前。

  这等大妖在前,沈林图与张纤两人也是一分,各自往后退开百丈,暂且罢手休战。

  张衍见这老妖此时瞪着一双龟眼死死瞪着沈林图,就知自己使计已然成了。

  先前他路过此处时,这龙鲤不过闻到瑶紫簪花的味道便就出来寻他,因此猜测此花对这妖物诱惑极大。是以故意设下局面,使得沈林图上套,若是两者能够斗起来,那他便可从中渔利。

  此举其实也是他灵机一动,也不知是否能算计到沈林图,那头龙鲤究竟上不上当,也是不太确定。

  不过只要有三四成的把握,那就值得他去做了,左右也不过舍了一朵花去。

  以他眼下修为,就算布下大阵,引得这龙鲤前来,也未必能将其活捉了来。

  沈林图此时也是察觉到有些不妙,因这龙鲤老妖对张衍理也不理,却把九成以上的关注投到了自己身上。

  他眼皮跳了几下,咳嗽了一声,稽首道:“道友请了,我二人有一桩因果要了,乃是误闯道友宝地,不是有意犯得贵界,还望海涵,

  如是不喜,贫道这便退去。”那头龙鲤却是不说话,沈林图还想说什么,心中忽然起得警兆,暗呼一声:“不好!”

  他还不及躲避,一条满是鱼鳞的如山巨尾自海下窜出,猛地拍在他护身宝光之上,虽不曾破开,但也打得他在云头上跌了一跤。

  沈林图在云上一滚,才站起身来,神情却是羞怒交加。

  他没想到这头老妖竟然如此不讲道理,上来便与他动手,身为崇越真观长老,却被一头妖怪打了,这脸面他实在是丢不起,咬牙道:“尔这披鳞带角,不龙不鱼的蠢虫,莫非以为本座好欺不成?”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4-15 21:43

  第两百二十七章 隔岸观火 从容收官


  沈林图一语说完,当即发难,大袖一挥,舞动出百数把离元阴阳飞刀,寒光道道,斩将下来。

  龙鲤体型硕大,来不及躲闪,所有刀芒一个不落,俱是砍杀在它背上,顿时传来阵阵金铁交击之声。

  只是其浑身金鳞坚固无比,飞刀俱是撞成一团团精气飞散,竟是连个印痕也留不下。

  这头妖物并无敌友之分,只是因为沈林图毁了瑶紫簪huā,方才对他格外仇视。

  现下这一动手,却也是被激怒了,喉中发出咆哮之声,身后大尾裹起狂风巨浪,又自抽了过来。

  沈林图已是吃过一次亏,不敢硬捱,欲从旁遁走,只是才出去数丈,张衍却是一揌袖,水行真光荡出一第两百二十七章隔岸观火从容收官道,将他身形扯了一扯,缓了这一步,便没能躲得过去,背上又结结实实吃了——下,再次跌侄。

  哪知他吃下这个闷亏后,却是一声不吭,黄是一起法诀,匆忙驾光飞去。

  此时他也反应过来,若是张衍与这龙鲤一起为难自己,那也是遮拦不住的,是以想要先离了此处,回头再找二人算账。

  张衍好不容易才把他拖入坑中,怎会放他走,当下一个踏步,以挪移之术转到其前方,把星辰剑丸祭起空中,遥遥欲斩,同时抬手发出一道紫霄神雷。

  沈林图见一道紫芒过来,其势威烈无伦,迫不得已,只得停下身来防备。

  只是就在这时,那头龙鲤老妖突发一声厉吼,张口喷出一道深红光气,上了天穹后,便迎空散开,化作一团如霞如火的厚重彤云。

  而底下却是海水如蒸,化作雾气袅袅上飘,方圆数十里水域尽笼于一片烟霸之中。

  沈林神情不禁一紧他认出那是龙鲤练就腹中的一口,‘香精元罗气”此气能大能小,能散能合,极是坚韧难破,平时放出去时,能一第两百二十七章隔岸观火从容收官气拖回百里之内的水族回来供它吞食。

  若是一旦被此气裹住了哪怕以是他的修为,也不敢说有把握冲得出去。

  虽此气无法伤敌,但要是被其拖入深海之中相搏,那便要大大吃亏了因此未敢迟疑,即可纵身往外遁走。

  张衍见妖云漫天,滚滚而来,似要将海天拢在一处,他并不识得此是何物,但也看出此气极是不同寻常,留在此处怕是连自家也被牵扯进去因此把身一纵,化一道祥光往天外奔走。

  心中则暗道:“修为至这等境界,似都有这等困锁天地之术,修士若无有遁身法门在手,怕难以与其争锋。”

  想到此处他忽然想到,自己所习得五行遁法神通似也有这等法门心中却是若有所悟。

  那妖云渐渐合闭,不过须臾,就只剩一线缝隙。但二人遁速都奇快无伦,若是无有意外,都能在赶在围合之前冲了出去。

  张衍不多时就到得那元罗气的所及边缘之处,眼见得再有千丈,就能脱身,这时转首一看见沈林图亦是朝此处化光飞身而来,心中一动,忽然把身一横,拦在出路前方,对着其骈指一点发了一道紫霄神雷下来。

  沈林图见张衍在前,一直忍耐着不曾出手本想着到了前方再暗算其一把,却不曾想到张衍抢先动手,此时他若是躲闪,那势必出不了此处,因此暗骂一句,硬生生挨了一道雷法,震得身形晃了一晃,依旧向上冲来。

  哪知张衍却得势不饶人,又接连发了几道雷术下来,他不得不运起法力硬扛,嘴中则道:“张衍,这头老妖善恶不辨,敌友不分,你休以为它会帮你,你我有何恩怨,稍候出去再谈!”

  张衍笑了一笑,却是并不答话,手中攻势却是更疾了。

  沈林图眼见那条缝隙越合越小,心中却是大急,哪肯与张衍在此纠缠,仗着法力高深,把护身宝光持定,张嘴一喷,倏尔一道如虹刀芒,霎时从雷芒之中穿出,直奔张衍面上去。

  张衍知晓自己一旦避让,必定让沈林图得了机会冲出去,那时逼不住此人尚是小事,若是此人先一步出得此间,必会反过手设法将自己堵在这里,因此不闪不避,神色一凝,将乾坤叶祭在前方,再把浑身法力催动,身上宝衫精光大放,恰似一轮明月悬空,耀目至极。

  那光华过来,只闻一声清鸣,乾坤叶竟被震了开去,而那光华也是势头尽了,张衍一看,却是一把如雪搓成,柳叶形状的小刀,不疼不痒在他护身宝光之上斩了一下,便即飞回。

  沈林图伸舌一舔,将那小刀重又纳入口中,再次向前冲来,还未出去几丈,却见眼前一暗,出来一只通体由黄烟凝聚的大手,如山岳也似,压将下来。

  他忙把手一搓,一道犀利刀光飞出,撕开一条去路,把袖一摆,乘光驰去,可方才跃身而过,却见面前又出现一道黄光横亘在前三番五次被阻,他恨得直咬牙,只是此刻也顾不上喝骂,御使了百数刀芒上前劈杀,意欲破开去路,可这道光芒如浑厚无比,刀锋竟然不能一斩而断,原本如飞矢般的去势不免又是一滞。

  张衍此时撇见那妖云即将收拢,不慌不忙运起小诸天挪移遁法,霎时闪身出去,临去之时,还不忘又打了数道神雷下来。

  待沈林图破开那一道土行真光出来,方冲至关口,却又被那神雷生生打得退了几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妖云合拢,只闻轰隆一声,便看不见到他踪影了。

  张衍出得云圈,未免那老妖转头来找自己麻烦,就把身一晃,借水遁去了数十里外,再破空飞去,转了几圈后,寻了一处无名孤岛落下,往高处一坐,遥遥关注着战局。

  虽是隔了如许远,但他依旧能听闻海上隆隆回响,显是二人争斗极为激烈。

  此时那笼在海上的“香精元罗气”却渐渐缩小,自远处看来,倒似是一囊。直至亩许大小后,只见那老妖口衔此气,摆动身躯,往海中沉去,过不了多时,就消失不见。

  张衍看得也是心中微惊,他知晓那红气有古怪,却他没有想到这般厉害,谣林图竟是未能曾逃得出去,龙鲤乃是水族精怪,海中之能更胜陆上数倍,这回沈林图恐不讨不到好去了。

  张衍摇头一笑,此人即便得以脱身,恐也是元气大耗,自己只需耐心在此调息等候二人分出胜负便可。

  他这一等,就是十余日过去。

  海面上依旧是风平浪静,总不见有人出来,那龙鲤更是不知所踪,仿佛没了声息一般。

  张衍也是诧异了,自语道:“莫非沈老道从他处走了不成?”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这龙鲤在东海之上活了数千载,先前也不是未有大能之士打过它的主意,只是此妖一来道行不浅,二来有潜避深海之能,是以难以捉拿,要是这二人在海下打斗时去了别处,倒是很难觅到踪迹了。

  他思忖道:“再等上十日,如是还不见人踪,那便无需再等了。”

  又过了五日后,他忽见海面上灵机涌动,似是煮沸的水一般翻腾起来,不由站起,抖擞精神看去,只见水上出现大片大片的鲜血,几乎将这一片海域都染红了,不但如此,其中还有数百片巴掌大小的破碎鲸片浮出。

  张衍看了几眼,把手一抓,摄了一道鳞片过来,放在目下一辨,见其金光耀眼,坚固柔韧异常,却又轻盈如羽,只是其上犹带血渍,正是那龙鲤身上金鳞。

  他眼睛微微一眯,只此看来,那龙鲤必是遭了重创,就是不知沈林图到底如何了。

  再等得足有半个时辰,忽然有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其中有一人影,甫一出海,就匆匆往西北方向而走,张衍仔细一看,观此人身影,正是沈林图无疑。只是此刻却是道髻散乱,身上衣袍更是千疮百孔,破破烂烂。

  张衍目芒微微一闪,沈林图乃是元婴法身来此,所着冠袍本是法力凝聚而出,此时却连修补一下也不曾为之,可以想见,是窘迫到了何等地步。

  想到此处,便纵身一跃,乘风追去,不过他向来谨慎,只是远远吊在身后,并不逼上去。

  他一路细细观察,却是瞧出了一点端倪来。

  沈林图法身身形面目与真人仿佛,但此时却是忽隐忽现,似是一团虚影,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其吹散而去,不但如此,其飞纵腾身之际,也是歪歪斜斜,跌跌撞撞,明显是受创颇重。

  看出此人虚实之后,张衍哪里还会客气,把玄功一运,轰然一声大响,元婴自顶门遁出,背后五色光华之中,就有一道蓝芒落下,往前涌动卷去。

  沈林图惊觉回望,不免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张衍不但未曾离去,还在此恭候与他。

  见那蓝芒之中似有无边巨浪过来,已是来不及躲避,急把玄功催运,驾起宝光,死死稳住身形,不至陷落进去。

  张衍朗声一笑,他把肩膀一抖,身后那五色光华之中,就有一道刺目红芒横空闪出,似是流火大炎,熔燎而来,只是一触,就将那护身宝光录去了。

  沈林图大惊失色,可毕竟还有几分法力在身,再把宝光祭起,可那红芒再度刷来,一扫之下,又将宝光销去。

  来来回回三四次之后,沈林图已觉力不从心,一个疏忽,便被那火芒带上一点,惨呼一声,倒跌下来。

  张衍一声喝,一抖袖子,将乾坤叶往下一丢,金光一抹,就将他罩了进去。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4-15 21:44

  第两百二十八章 真火炼法身 入海擒龙鲤


  张衍眼中露出丝丝冷意,此战他非将沈林图这法身灭杀不可,否则其一旦逃脱回去,休养一段时日后,恐又会出来寻他的麻烦。

  此时虽将其罩进入乾坤叶内,但他也知,只如此还杀不死这具法身。

  元婴法身与血肉之躯有所不同,为修士毕生修炼的元精所化,受创之后,只要根本不坏,寻一僻静之所吸纳天地灵气,用不了多时即可复原。

  只此也可以看出,那海下龙鲤也多半也是未死,不定还有几分战力,是以沈林图才匆匆奔出,甚至连停下喘口气的机会也无。

  张衍身后五色光华一转,那飘飘如火的红光又是落下,绕着乾坤叶所放金光转了一圈。

  霎时烈焰第两百二十八章真火炼法身入海擒龙鲤朝天,若从远处看来,如同在空中点燃了一团井熊篝火,映得云如血染,半天皆赤。

  他在云头一坐,掐诀而起,把那火芒驾驭起来,不断次入其那金光之内。

  沈林图被困在乾坤叶中,因先前大战了一场,法力有些不济,一时也闯不出去。

  不过他虽到现下这地步,却还强自镇定,不认为张衍能把自己如何,心中还在寻思逃生之法。

  直到那火行真光往里而来,他才发现不对。

  此火凡是沾得一点,必是将他元精之气烧去少许,哪怕将护身宝光祭出也是无用,才一起得就被化去,反而加快了败亡脚步。

  他急急自口中取出一颗明珠出来,捧在胸前,放出一圈光华,将自己全身罩住,勉强才撑住了。

  一刻之后,那颗明珠“咔嚓”一声碎成粉末,那火舌舔燎上来,不过刷得几下,他本已是有些虚实不定的身躯就愈发黯淡了。

  眼见那红焰越燃越旺,如熔炉烧炼,如是再这般下去,定能将他炼化在此处,这才彻底慌了神,在内惊惶大叫道:“张道友,有话第两百二十八章真火炼法身入海擒龙鲤好说,有话好说,何必非要与老道为难?”

  他等了一会儿,却是得不到回应,心中更急,又道:“张道友,你要那阴戮刀,老道可以做主送与你,日后保管无有我观中弟子来寻你麻烦,你放我出去,便算老道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张衍冷冷一哂,并不答话。

  接下来沈林图无论是苦苦相求,还是出言威逼,亦或是以至宝相诱,他都是置之不理,见其还有余力开口说话,更是加紧了法力催发。

  两个时辰过去后,金光之中就再不传出半点声息了。

  可张衍还是未曾放松,乾坤叶与他本是心神相通,自然能知晓此刻内中情形变化。

  那具法身到底是沈林图huā费数百年炼得,根基深厚异常,到了此刻还是未曾破灭,还在那里蓄势以待,似是在等待他有所疏忽之时,便闯了出去。

  又是运炼了半个时辰后,沈林图见自家身形若隐若现,知是结局已是注定,脸上不由现出绝望狠戾之色,发出狂笑道:“张衍,你毁我法身,我门下一脉弟子今后定与你不死不休!”你且候着吧!”

  此语一说完,无数火芒涌了上来,只闻炸裂声起,他身躯倏尔爆开,化作无数精气流散,间中还有数件法宝飞出,只是被金光帘幕阻挡,不得出去,乾坤叶连晃了几晃,才稳了下来。

  张衍喝了一声,伸指——点,九摄伏魔简就自飞出,此物一现身,天中就有仙乐之音,如清泉流水,综综而响,稍作停顿,便往金光之内投了进去。

  过得片刻,魔简就将精气尽数吸引,又化灵芒一道,转了出来,回得他手中。

  张衍伸手在玉简上一抚,已是弄清楚了沈林图这具法身的底细。

  因其中并无此人元灵在内,就知此次并未能彻底杀死这名崇越真观的长老。

  气道修士到了元婴三重境后,有一桩好处,本尊可坐于洞府修持,法身则可外出周游天下,如此便可不耽误修行,还可走遍山川大地,幽泽深潭,寻觅那些稀少的修道外物。

  有些大胆的修士索性是把躯壳寻一秘穴藏妥,用法身裹了元灵出游,如此做是为使得法身之能不至削减。

  但亦有一些谨慎之人,只分出一缕精魄意念,附着法身之上,虽是能施展出的神通法力不及前者,但胜在稳妥,不至于被人打杀之后来个形神俱灭。

  当年陶真人在东海之上,就是以法身应敌,元灵还留在真身之内坐等仙府出世,也是因此,战力才弱了几分,否则那三名围攻他的元婴长老根本撑不到他成就洞天的那一刻。

  沈林图本是稳重之人,亦是如此做了,所以法身虽被毁去,但元灵未失,性命还得以保全下来。

  不过遭此一劫,其自身也就等若丧失了大半道行,元婴修士不过千载左右寿数,除非有天材地宝或者天大机缘,否则在寿数尽前,恐再难以修炼回来了。

  张衍暗忖,沈林图此番便得不死,接下来数百年间也是难以有所作为了。

  可就算这样,这老道再不济也能转生而去,不似先前被他打杀的那些修士连元灵都逃不走。

  张衍也是感慨,修炼至这一步,不但法力强横,自身还等若多了一条性命。

  其实也就他这等大派弟子会有这等想法,那些旁门散宗修士即便修炼到这等境界,只会加倍小心,是丝毫不敢把自家肉身置在洞府之内修行的。

  元婴法身一旦离体,本尊便变得极为脆弱,若是有人前来意图捣毁,那真是毫无还手之力。

  大道修行,法侣财地缺一不可,神通及修道外物自不去说,有一处上好的修道洞府,不但能得灵岂补益,还能设下禁制大阵,主人离府之时,就不虞他人打上门来。

  例如昭幽天池,有小壶璋为恃,只要有得力之辈主持,甚至能抵挡洞天真人来攻。

  假如张衍修到元婴三重境,法身出游,则根本不怕有人趁虚杀上门来毁了身躯。

  而且大派弟子,还有同门弟子长辈互相扶持,更是无有那等顾忌了。

  张衍把手一招,把乾坤叶与那几件沈林图留下的法宝收了,也不及细看,便一齐丢入袖囊中。

  这时他目光下移,注视底下海波上那些漂血,暗忖道:“也不知那龙鲤如何了,若是真个伤重,这等机会千载难逢,也不能放过。”

  想到此处,他也不犹豫,把身一跃,起了水遁之术,就往深海中去。

  有这一门神通道术在手,他身形比海中游鱼更疾,不旋踵,就去得数十里。

  他一路遁行而来,周遭见得不知多少鱼精虾怪的尸首,越往下去则越多。

  触目可及之处,皆是散碎的肢节壳鲸,甚至那先前追随龙鲤而来的海蟒妖鲨也是被斩无数段,残躯浮荡水中,到处弥漫血腥味,几乎把底下海水俱染成红色,可见那一战是如何惨烈。

  又下去数里后,已是到了深海之中,他放缓了遁速,小心在这方海域中游转着。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他发现底下有一条长有数里黑玉石带,蜿蜒攀附海床之上,其天矫之姿,有若龙形,灵气汪洋恣肆,简直堪比洞天福地,只是周围却寂静异常,无有任何水族靠近。

  他神情微动,略一思索,便沿着那石带往前行去。

  行出有百里地后,黑玉石带在此处汇聚成一灵气淤积之所,层层叠叠的石岩堆砌起来,聚成丘坡,形貌极似龙首,他打量了一会儿,目光忽然一凝。

  只见那龙首之上,有一团数百丈大的黑影待着,被数十头鲨妖围护住,那头龙鲤老妖正静静伏卧其中,两爪紧紧扣住两块仿若龙角的玉棱,背脊一起一伏,似在休……

  此刻它模样凄惨无比,不复先前雄威,不但尾鳍已断,不时飘出腥臭浓血,身上鲸片更是残破,满眼俱是刀痕创口,裸露出大片内肌,尤其颈项那一刀,尤是令人心惊,几乎将它头颅斩下,豁口处金鲸残破,深可见骨。

  此时它唇边有两条长有三丈许的金须伸展出来,随水流漂游,摆动之间,就有点点灵光自那黑玉石上飞起,往伤处上补润进去。

  张衍看得也是暗暗心惊,这头龙鲤的道行几乎堪比元婴三重境的修士,他也见识过此妖的威势,没想到沈林图居然把其这伤到如此地步,可见其法力何等厉害,要是不顾生死与自己交手,怕是最后不动用北冥剑难以善了。

  这头龙鲸此时也是察觉到张衍过来,原本无甚光彩的眼中忽然凝聚一抹精光,死死盯着他,喉咙中呼呼做声,作势恐吓于他。

  张衍神色平静,休看这老妖模样凄惨,可此等异种,应还保有一定战力,过去半日,此刻怕是又恢复了一些,适才其瞪目看来之时,他已能感受到四周海潮隐隐涌动,仿佛在酝酿怒涛狂澜。但他敢来这里,也是有把握收服此妖的。

  沈林图非但重伤此妖,便连它的水族护卫也是杀了大半,此刻围绕在旁的那些已是不足为惧。

  他把手一指,道了声:“去!”

  光华忽起,那七十二面“万兽眠月幡”一齐飞出,二十余万妖兵从幡旗之上走下,排出阵列,霎时就布下了“六返地框大阵”将龙鲤与其麾下水族团团围住。

  张衍飞身跃起,到了主法坛上,单手持起主幡。

  此是这大阵真正成后,他第一次拿来对敌,正好借此机会,试一试此阵锋芒!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4-15 21:44

  第两百二十九章 无形阴刀


  龙鲤老妖也是察觉到张衍意图将他降伏,嘴中嘶嘶怒吼,把庞大身躯一个摇晃。转瞬之间,就起得无穷疾波劲浪,狂旋涡流,数十里之内的海水皆是被它可动。

  “六返地框大阵”人数愈多,愈能发挥威势,这二十余万妖兵借阵势灵机合力,足可移山搬岳,可就算如此,竟还无法阻住这头龙鲤大妖发威。

  尤其在其催动得一波波奔流之下,妖兵俱是一个个脚下不稳,被带动得东倒西歪,各自所站阵位也是散乱起来。

  张衍不由生出几分感叹,这头老妖不愧天生异种,受创至此,竟还有余力反抗。

  眼见再来得几次旋流就能将大阵晃破,他也不在旁侧坐视,自袖中第两百二十九章无形阴刀拿出“山河一气云笈图”出来,往法坛上就是一扔。

  这方图卷上得中枢主位之,哗啦一声,展了开来,立时将所聚地脉灵气放出,如江河分出支流,往四面八方流淌而去,再延伸到大阵各个角落,眨眼便将大阵镇压住,无数山峦高崖虚影起伏重叠,不断自阵中浮出。

  张衍把主幡一晃,百多座山峦虚影皆是悬空而起,往阵中龙鳄所在之地攒聚压来。

  龙鲤老妖识得厉害,口中连连喷出几团罡雷,轰轰有声,击在山石之上。

  只是这些虚影乃是阵力所化,只要灵气不绝,阵型不散,就永无止住可能,也就一刻左右,老妖后继无力,只闻一声哀嚎,便被无尽山石从那黑玉石岩上撞下。

  张衍为怕伤了其性命,并未发动阵中雷火,只是再次晃动主幡,顿时有无数山岩飞在半空,不断落下,将其死死压住”

  他往前走了两步,行至法坛边沿,大声道:“道友又何必徒作抗拒,那沈林图与你一战,虽受创颇重,但还未曾身死,若是遣得其门下弟子前来捉你,道友又如何抵挡第两百二十九章无形阴刀?还是随我回东华溟沧派去,为我看守洞府的好,来日我若得道,也必不亏欠了你。”

  龙鲤哪里听得进去,它在东海之上逍遥数千载,有无数水族供其驱使,若是随张衍去了,难免受人拘役,是以虽被大阵压住,却是不肯屈服,犹自在那里强撑,要想破了开去。

  张衍并不急躁,笑道:“果真是蛮性未退,不知好歹,且看你能撑到何时。”照眼下情形来看,至多再有半日功夫,这老妖便将力竭。

  待其失了反抗之力后,便可收去,来日带回溟沧派中,张衍有的是手段收拾它。

  他在这里降妖,而此时海面之上,却有一行人到来,其穿着打扮,东海之上任谁看到,皆能认出是崇越真观门下弟子。

  为首之那道人看着有三旬年纪,相貌俊雅,头上墨玉道簪奇长,有尺许长短,顶上罡云一团,灵气浮动,此人衣袖袍角上皆绣有一个玄纹金图,看得出身份非比寻常。

  除开他外,余下七八人皆是化丹修为。

  那道人往下张望几眼之后,抚须道:“蒋师弟,你来看,大致应是此处了。”

  他身后上来一名相貌阴柔的书生,他摄了一道气机过来,放在面前辨了辨,转身一拱手,佩服道:“徐师兄看得果真准。”

  徐道人面上带起几分自得之色“那老鲤此刻即便活着,应也只剩下半条命了,沈师兄如今无法出手,沈氏一门无人可以降服此妖,我徐氏一门却可代他收了。”

  蒋师弟连连点头附和。

  崇越真观之中,沈,徐这两门弟子势力最大,其余异姓弟子皆是依附他们门下,但这两家平日里关系却并不怎么和睦。

  沈林图法身被破一事,或许瞒得了下面弟子,但却无法瞒过徐氏几位长老。

  观中除却米真人外,沈林图本是门中修为第一,这些年来,沈氏弟子籍他之威,着实壮大了不少,牢牢压在了徐氏头上。

  可这一次沈林图折戟而回,损了数百道行,徐氏便察觉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

  徐道人意气风发,指着下方道:“只要把这老妖擒了,收它做那护法灵兽,为兄也能去东华洲斗剑会上走:遭了。”

  蒋师弟不禁一讶,奇道:“师兄,那十六派斗剑会乃是东华洲之争,为何你要去?”

  徐道人神秘一笑,道:“那自然是有道理的,为兄也是不久前得了米真人的指点,才知其中关窍,待稍候捉了那龙鲤来,再说与蒋师弟你知晓。”

  蒋师弟闻言登时有些受宠若惊,他犹豫了一会儿,拱手道:“师兄,小弟愿去海下探查一番,替师兄看看那老妖如今躲在何处。”

  徐道人哈哈一笑,道:“不必如此麻烦。”

  他自袖囊中取了一面铜镜出来,交到蒋师弟手中,道:“师弟,你用此物小心搜视海下,若见异状,速来报我。”

  蒋师弟接过那镜子,喜道:“原来是‘寻尘镜”那便好办了,师兄且稽等,小弟去去就来。”

  言罢,他一催脚下遁烟,便往前去。

  他行不多久,就要止步,摄一道气机过来辨识。

  似这般走走停停,他出了有百里地,最后看准一处地界,便拿了此镜对着下面晃了一晃。

  一道光柱照出,直入海底,所过之处,皆是纤毫毕现,巡游了足有一刻之后,他面上突然一紧,忙把镜子收了,急急往回赶来。

  徐道人远远见他回返,便问道:“师弟,如何了?可曾寻到那老妖下落?”

  蒋师弟到得近前,急道:“师兄,大事不好,这海下布有一座文阵,似有人抢在我等前面下手了。”

  徐道人一听,立时神色一妾,道:“速带我去看来。”

  蒋师弟转身在前可路,徐道人摆袖跟来,两人不多时就到得那处地头,他把镜光一照,道:“就是此处了。”

  徐道人往下一望,见海下煞气腾腾,灵机凝而不乱,不知有多少阵旗摇摆。

  他暗自惊疑道:“东海之上能布下这等大阵的门派屈指可数,原先那壁礁府倒是有此能耐,但是早已覆灭了,清羽门禽兵也有不少,可水族妖兵却并无这许多,难道是鲤部渠妖主的部曲?”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如果真是鲤部族人横插进来,那事情便有些棘手了。

  他又转念一想,面上现出几分狠戾之色,暗道:“管这许多做什么,那鲤部是被溟沧派赶出东华洲的,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来得东海也不到百年,我崇越真观在此立派数千载,论根基论弟子,又有何处惧他,况且这龙鲤本是沈长老击伤的,怎么轮得到鲤部来捡便宜?”

  他目光闪烁不定,捋着胡须想了有时,最后沉声道:“此阵厉害,如今闯下去,也未必能破了去,尔等且先行回避了,不得我命,不可回转。”

  蒋师弟脸露关切道:“师兄打算如何?”

  徐道人诡异一笑,道:“我便在此候着,等这人上来后,探探他的底。”

  蒋师弟听他话语中暗藏杀机,猜出其稍候定要对底下那人动手,因此不再多问,对着身后那几名弟子一招手,便带得他们退出去数十里外等候。

  徐道人凝视下方,默默运转玄功,随后一张嘴,从中吐出一把如乌光凝成的小刀来,置在手心中转了转,再吹了口气上去,此刀便忽然化去无踪。

  崇越真观的门道术,便在阴阳两刀变化之上,但因个人修为和性子不同,修炼出来的法门也各有所异。

  沈林图擅长阳刀击敌,临敌斗阵,从来都是正面出手。

  而徐道人道行虽不及前者,但他另辟奇径,一生专炼阴刀,数百年下来,就炼得这一口无形飞刀。

  此刀乃是模仿阴戮刀而炼,飞斩之时,无形无影,鬼神莫测,若是用来偷袭伤人,那是防不胜防。

  尤其厉害的是,出刀之时,他还能躲在数里之外御使,海上有不少修士就是一个疏忽,便莫名其妙死在此刀之下。

  徐道人如今又是打得偷袭的主意,想等张衍从海下出来之时,上去一刀斩了,再将龙鲤夺了过来。

  此时海底之下,龙鲤老妖已是气息渐弱,无力再作挣扎,趴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如死了一般。

  张衍见火候已到,微微一笑,伸手一点,起得水行真光一刷,就将老妖收了进去。

  再一掐法诀,那二十余万妖兵重回幡旗之上,化七十二面灵光飞来,袖子一抖,就拢了进来。

  此时那山河图也是飞来,他拿至手中仔细一察,见其中所储灵脉比之先前至少了一成多。

  他摇了摇头,这些灵脉要省着点用了。

  把此图往袖囊中一放,他目光下落,投注到那有如龙形的黑玉石带上,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跃身而起,沿着其前后走了几个来回,水行真光连连落下,将其收了个干净。

  此处他原先以为也是一条灵脉,只是那黑玉石带上的灵气凝而不散,他试着吞吐,却是无法吸纳入体,而龙鲤却能借此物疗伤,显是别有门道。

  此物他也是看不出来历来,留在这里也是便宜了他人,因此索性费了些手脚,将其俱都收了,准备日后再仔细察看。

  此间事了,他便捏动法诀,借水遁之术往海面上来,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破开水面,可就在此时,他眼睛却是微微一眯。

  一股森凉寒意骤然迫近,直逼颈项而来!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4-15 21:45

  第两百三十章 遁影无踪法难收


  徐道人觉得能驾驭海下那等大阵之人,绝对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因此在旁蓄势良久,等到张衍破开海面的那一刻,就鼓足全力,将这一刀骤然发出!

  这一股阴寒刀芒去势迅捷无伦,最难得是没有丝毫声息发出,本是他志在必得,可此刀方才迫近张衍,海上就有一声清悦剑鸣响起,一道剑光抢先一步飞出截击,往无形刀之上斩来徐道人靠着这把无形飞刀,暗中不知杀过多少修士,其中也不乏法宝灵物自发护主的,不是生手,早就有所准备,原本骈起的食中二指一分,无形阴刀忽第两百三十章遁影无踪法难收然一分为二,一刀迎向那星辰剑丸,一刀原势不变,依旧向前斩去。

  张衍身上宝衫受迫不过,不待心意催动,就自发撑起一道精光,将他护住。

  然而这一刀几乎倾尽了徐道人所有法力,威力之大也是着实难以想象,将宝衫上的精光竟也是阻挡不住,眨眼就被撕开一层去,被其往里突入进来。

  不过经那护持灵光一挡,刀芒却是黯淡几分,去势已然不及先前许多,要想斩下张衍头颅已是不太可能。

  徐道人虽觉可惜,可心中却还是颇为笃定。

  他这阴刀不似阳刀那般刚利,但只要是血肉之躯,哪怕破开一丝皮肉,便可化气入血,逆攻心窍,将脏脏搅作一团。

  修士只要还未修行到蜕去躯壳那一步,挨此一斩,那是必死无疑。

  可此刀斩在张衍脖子上时,却是如劈金铁,传出铿锵震音这把阴刀霎时震散,化作一团乌黑精气盘旋在空。

  徐道人躲在数里之外,施法笼了身形,本是盯着这里直看,瞅见这一幕,却是惊震得无以复

  无形阴刀已是他最大依凭,若是第两百三十章遁影无踪法难收连此刀也是失手他实在想想象不出,何等法门还能将其杀死。

  他也是头脑灵便之人,当即便判断出,既然眼下奈何不得这名对手,那再想从对方手中将那龙鲤抢来怕是不成了再待下去毫无益处,心中顿生退意。

  他修到元婴境界很是不易对自家性命珍惜异常,哪怕得不到这头妖物也不会亲身犯险,把心中那一丝不甘之念压下,暗叹了一口气,起诀一招,那道乌黑精气倏尔飞回,再聚合如初,重化一柄飞刀,随后拔身一纵就欲飞身退走。

  张衍有星辰剑丸示警事先已然有了准备,虽是突遭暗袭,但神情镇定如常然而他眼中却是泛出一道寒凛杀机,目光一扫,看定那黑气飞去方向,就把小诸天遁法神通运起,身躯骤然从原地消失,不过两个呼吸时间,就已追了上来。

  徐道人才纵起遁光,忽然眼前一huā,就见一名英挺道人踏空而来,拦阻在前,他神情一凛,知是正主寻来,却是看也不看,挥手发了一道疾厉刀芒过来,同时捏动法诀,整个人往无形阴刀之中一附,竟是立刻隐去不见了。

  这柄他辛苦练成的无形阴刀,就算不能伤敌,也可用来附身逃遁,其速之快倒也不弱于飞剑。且飞遁之时,亦能把身影化去不见,只要出去数百里,任谁人来,也休想再能寻得到他。

  张衍伸手一点,星辰剑丸飞出,将把那飞来刀芒挡在一边,却见那徐道人身形一闪,就已是不见了踪影,似有遁破虚空之能一般,不觉微皱眉头,暗忖道:“此人走得果断,又有这等匿迹神通,科是追索不易。”

  修士斗法,最为令人头疼的便是对方有常人难及的飞遁道术,这意味着对手能进能退,如剑遁之术便在此列,次者便是隐身敛迹之法,可此人却是两桩都占全了。

  如张衍是元婴三重修士,或者已然将五行遁法神通习练完全,倒是可以设法禁锁了这片天地,便是此人再有能耐,也无法逃得出去。但他眼下并无此能,就只好另寻他法了。

  张衍适才与徐道人匆匆一照面,看出其服饰与沈林图相似,猜出此人应是崇越真观门下。

  而崇越真观在西北方向,若是此人逃跑,十有八九是往此处去。

  他这些念头转得极快,不过短短一瞬,就想及其中关窍,便毫不迟疑两个踏步,小挪移遁法连转之下,霎时出去数千丈,随后大袖一抡,一轮滔天水光被他放出,往前涌去,霎时侵占了数里海域。

  他判断得极是准确,徐道人将身形隐去之后,也未多想,下意识就往山门飞遁,却是正好让他给堵住了。

  徐道人虽已察觉张衍在前方拦阻,但他遁法一起,仓促之间却是无力躲避。

  如他手中是那把真器阴戮刀,那便大为不同,只需一个念头,就可躲了出去,可这把无形阴刀是他自己所炼,却并无这等能耐,立时便露出了行迹。

  既然躲不过去,那便唯有硬闯了。

  徐道人发一声喊,把法力灌注在无形飞刀之上,此刀轻轻一震,发出嗡嗡颤音,喷出一缕玄色刀芒“嗤”的一声,如撕纸一般,就把面前刷来的水行真光斩开一道,掉头而走。

  张衍凝神搜视,见水光之中,隐约有一道虚影遁行,穿梭疾快,只是在光影变幻之下,虽能辨出轮廓,却无法看出具体形貌来,所过之处,阻路的水光均被杀破,正往东南而去。

  如是任得此人杀出水行真光,再想如适才般寻出踪迹那是极难了,他沉着取了数枚赤雷珠出来扣在手中,看准机会之后,便一抖手,打了出去。

  徐道人御刀连斩,忽然身躯一松,察觉到已是出得水行真光,忙纵刀一催,就欲往远空飞遁。

  可就在这时,就有数枚赤雷珠飞到,在前方临空炸开,一声闷雷大响之后,他只觉耳膜欲裂,身下遁光也险些被震散了,原本如急掠不止的遁芒也是一滞。

  此时张衍正好抽于出来,把袖一挥,才被徐道人甩开的水光又一次笼上来,将他缠住。

  徐道人以往遇到危局,都是仗着无形飞刀遁去,从未有过被对手抓住尾巴的经历,可眼下却连续两次被张衍阻住,心中也是烦躁。

  只是受了先前教训,他也学聪明了,飞遁之时不敢再奔向一个方向,而是忽东忽西,转挪不定。

  只是如此一来,遁速却也是慢了几分,十几个呼吸之后,仍是在水行真光之中打转,未曾出去。

  张衍借助模糊光影,尚能依稀看出其往何处奔窜,但如此还无法克敌,那刀芒锋锐,水行真光只能牵制,终究是困不住此人的。

  他略一转念,意念一起,星辰剑丸如电矢射出,往那道无形遁光所在之处斩去。

  徐道人对适才那赤雷珠颇为忌惮,但是只要提前有了防备,他自忖也可以躲避开去,此刻见飞剑过来,倒是不惧。

  他嘿然一声,把飞刀御起,与那剑芒撞在一处,一声爆响之后,却是未能破开剑丸。

  他不免吃了一声,便不再硬拼,收刀后撤,飞出数十丈后,忽然刀锋一偏,斜斜掠去,避开追来剑芒。

  这刀与他早已自身神魂祭炼合一,若论空中转游之术,长空遥击未必能胜过飞剑,但细腻之处却犹有过之,要不是有水行真光牵制,不定已被他逃脱了。

  张衍见剑丸仍是无法克制此人,不禁又起细思对策来,转了几个念头后,突然心中一动,暗道:“不妨拿此物出来一试,或许有用。”

  他把袍袖展开,一个抖动,数千只血线金虫便被他倒了出来,黑压压如乌云也似围在身边。

  他往前一指,金虫怪啸惊天,振动膜翅,俱往无形阴刀所在方向飞去。

  徐道人被飞剑‘死缠了并久’见还是突不出去,心中已是觉得有些不托底口他知晓天下间没有不能应付的道术,要是再纠缠下去,指不定对方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收拾自己。

  他还有一个法门暗藏,若是施展,倒也有把握脱身。

  只是此法极其消耗法力,甚至有可能损及自身根基,因此还未最后下定主意口可就在此时,他忽听得耳旁有嗡嗡响动,抽空一望,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数千只身有六翅,口下生颖的魔虫向他飞来,只看那凶恶模样,就知不好对付。

  血线金虫飞速也是不慢,虽瞧不见无形飞刀所在,但有剑丸指引,因此一下就摸到了位置,将徐道人团团围拢。

  徐道人忙把飞刀御起,左突右撞,可刀芒撞在血线金虫之上,听得叮当作响,火星四溅,未能展断,反而去势受阻,难以如先前一般飞腾疾掠了。

  不一会儿,他就觉得举步维艰,剑丸尚且无法将其困住,但若是加上了这些虫豸却是不同了,不管他飞向何处,都是形如罗网,里三层外三层将他裹在其中。

  他最大依仗就是飞遁时无形无影,叫人难以捉摸,而被这些金虫围上一圈,便等若彻底暴露行藏,那要对付起来,便容易许多了。

  徐道人到了此刻这地步,已是顾不得再做留手”哼了一声,刀身一震,便化作百数道虚影,往四面八方飞去,也不知哪个是其真身所在,竟是眨眼间就穿透虫网,遁身而出。!!!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4-15 21:45

  第两百三十一章 畏天惧命投昭幽

 

  张衍放出血线金虫之后,本拟此物加上星辰剑丸及水行真光,足以将那无形飞刀拖住少许时候。那样他便可从容将六返大阵摆开,将此人圈入了阵来,届时再以阵中雷火将此地犁上一遍,那无论那人躲到何处去,都是一般下场。

  只是徐道人不是庸手,数百年修道,他与颇多修士有过交手,嗅觉极其敏锐。

  早在张衍尚未动手之时,他就已察觉到似有不妥,因此果断动用秘术,将无形飞刀散开,化作百数把往不同方向驰去,非但如此,其遁行之速也陡然快了一倍。

  只是因水行真光牵制在后,这些散碎刀芒无有可能在这短短片刻之间就逃出去,因此张衍也有了应对时间。

  他自心神之中传出法令,半空中那密密麻麻聚在一处的血线金虫得他授意,未有任何迟疑,轰然散开,如蝇逐腥肉,纷纷往那些个散开刀芒追袭而去。

  只是这些刀气俱是无形无影,在水光之下,也仅能看得见一线模糊涟漪,就算血线金虫神异,也不可能完全盯住目标。

  索xing其凶悍无伦,又是群起而攻,往往是数十只围作一团,一起上去扑咬,只要撞准了一柄飞刀,不过顷刻,将能将其撕碎,眨眼间就毁去了数十道。

  这些刀芒本是无形飞刀之上分化而出,破碎之后,皆是化作水气,散去不见。

  可即便如此,仍是有数道刀光成了漏网之鱼,脱出了圈外,只要再摆脱水行真光的牵绊,将遁空无形,飞掠无影的优势发挥出来,便再也无法阻拦得住了。

  张衍冷嘲一声,道:“莫非你以为逃得了么?”

  他一跺脚,霎时云雾蒸腾,脚下方圆数里之内皆起大片烟霭浓云,与此同时,将法诀一拿,三百六十五数幽yin重水自顶门飞出,往四空散布而去,不过刹那,就分去各方,悬空落定。

  由远处看来,海上忽然起得一大团厚重积云,天地顿暗,将这一片水域俱皆笼入。

  张衍起身一跃,纵入空中,在云海之中盘膝坐下,往下一指,三百六十五滴幽yin重水齐齐震动,彼此之间有飞电跳跃,一阵阵雷鸣之音响彻虚空。

  他虽无扼闭乾坤之术,但这门道术所盖范围尤其广大,只要还那人在此间,不论逃向何处,不用耳目分辨,也能察觉到其所去方位,到时雷霆齐落,看此人如何抵挡。

  不过等候几息,他神思之中自然而然察觉到数个方位上传来异动,也不去细看,只管驭动幽yin重水,运出百道雷芒霹雳,以惊空裂云之势向下发落!

  适才一通发力,徐道人将压箱底的道术都使了出来,这才甩开了水行真光,本以为必然能够逃脱,可刚刚去了掣肘,就感觉自己深陷入由雷电暴雨交织的狂暴汪洋之中。

  他咬牙紧紧守住自身门户,一重重雷芒落下,皆被他用刀芒使力震开。

  可他此刻法力将尽,如是在短时间内闯不出这片云海,那结局也是极为不妙。

  他在脑海中急速盘算起来,适才无形刀无法斩杀张衍,心中已是震动难言,不认为自己有胜过此人的把握,因而此刻唯有弃刀认输,那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选择着实不易,任谁到了这个关头,心中都会矛盾挣扎,他也是不例外的。

  犹豫了一番后,见雷光疾落如雨,顶上雷云声势愈加大了,自己恐是连半柱香的功夫也坚持不了,便不再拖延,抬头向上,大声道:“可是溟沧派的张道友?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他说话之时,把yin刀收起,从遁光之中走了出来,把双袖展开,连护身宝光也不曾祭起,表示并无弄诡之意。

  张衍见他此等做派,微一沉吟,就将大袖一振,摄住重水雷芒,把法力暂歇,道:“你知晓我是何人?”

  徐道人打了个道稽,道:“这东海之上,除却那几位洞天真人,能有道友这等法力神通者,那是屈指可数,可那几人在下皆是认得,唯独不识得道友,前回听闻溟沧派张真人来我东海游历,只一人便了壁礁府卢氏一门,因此猜想必是道友至此。”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叹,道:“方才因贫道贪图那海下龙鲤,是以对道友出手,妄图夺了此妖,此刻想来,实是不该。”

  张衍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口中道:“你有何话要与我说?”

  徐道人躬身一揖,道:“在下愿意投在真人门下。”

  他忽然说此语,张衍也是未曾料到。

  投入门下并非拜他为师,而是愿意成为他府中客卿,奉他为主。

  玄门之中倒是常有此事,不过那往往是散宗旁门弟子自觉在门中修道无望,便投入大派弟子门下,求其赐下修道洞府或者丹药法宝,而平ri则听其驱使。

  似张衍门下,那白穹妖王卢媚娘与君悦妖王荆妙-君就是如此,他拿出昭幽天池之中的洞府供其修道参玄,但他要是有什么差遣,这二名妖王也必得听从。

  张衍挑眉道:“道友修为并不弱于贫道多少,为何要如此?”

  徐道人抬起双目,坦然道:“贫道怕死。”

  他说出这句话时,非但没有丝毫尴尬之sè,反而一脸的理所当然。

  张衍一怔,随即失笑,能丝毫不顾脸面,直言自己怕死的修士,倒是极为少见。

  他饶有兴趣看了此人一眼,道:“还未请教道友名讳?”

  徐道人双手捧起,道:“不敢,在下姓徐,单名一个游字,乃是崇越真观弟子,至于道号,既愿投在真人门下,那便是过往云烟了,无需再提。”

  张衍轻笑道:“你转投他人门下,不怕对不起你门中祖师么?”

  徐道人振振有词道:“我恩师已死,门下又无弟子,只是感佩道长法力高深,方才愿意投奔,并不是背祖叛宗,要反出宗门。”

  张衍点了点头,目光盯来,道:“若是我要你杀戮崇越真观弟子,你待如何?”

  徐道人一叹,他虽怕死,但也不愿欺师灭祖,因此苦笑一声,答道:“若是如此,那是道友不愿给在下留条活路,唯有自尽一途可走了。”

  张衍突然一声朗笑,道:“你且放心,只你一人,就足以抵过你门中千百弟子,若是真心投效,我不令你与崇越门下照面便是。”

  徐道人大喜,深施一礼,道:“多谢真人照拂。”

  张衍愿意收下他也不是没有原因,他衡量了一番,十六派斗剑在即,若得收一名元婴真人在麾下,却是大有好处。

  要知无论玄门魔宗,似能坐到他这等位置上的修士,身后大多是有一股庞大势力支持的。

  因此赶赴法会,绝不可能只身一人前去,定会带上府中门人弟子,彰显身份地位,如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弟子,甚至还会有长老耄宿跟随,以防不测。

  张衍虽为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但毕竟入门未久,入道也不过百多年,根基不深,要是带去法会的门人弟子少了差了,他虽不怎么在意,但溟沧派一众长老的颜面怕是过不去,现下此人愿意前来投靠,那是最好不过。

  至于此人过去是哪派弟子,是否与自己敌对,那些根本无需去考虑,只要立下法誓便可无虞。

  张衍正容言道:“你可想清楚了,我乃溟沧门下,而今东华洲魔劫已起,你若随我去,不定会去往十六派斗剑会,劫数之中,失了xing命还是小事,神魂被斩,那是转生为人也无可能了。”

  徐道人呵呵一笑,他如眼下不愿,那xing命立刻不保,哪里有机会去考虑今后?因此想也不想地言道:“如是那样,也是在下运数不济,怨不得道友。”

  “好!”张衍抖手扔了一张金符过去,道:“你且立个法誓来,”

  徐道人仲手接过,毫不犹豫起了一个誓言,再划破手指,将一滴jing血滴金符之上。

  随后对着上天一拜,将金符撕成两半,将其中一半往嘴里放入,嚼碎吞入腹中,再双手把另半张金符托起,捧过头顶。

  张衍一招手,将半张金符收来,再运功一化,就变作一道淡紫sè的气息,往他眉心之中飘去,须臾不见。

  若是徐道人违誓,他只需心意一起,就可取了他xing命去。

  即便他不动手,不出一时半刻,法符发作起来,也同样是毙命之局。

  徐道人见已是xing命无忧,便松了一口气。

  自此刻起,他便是昭幽天池门下了,毕恭毕敬打了一个道躬,道:“府主,左近还有在下几名同门等候,不知可否容在下前去交待几句?”

  张衍微笑道:“贫道不是不近情理之人,无事不会来拘束于你,尽可自去,我不ri即回东华,到时再来唤你。

  徐道人感激言道:“那就多谢府主了。”

  他把yin刀一祭,纵身附跃其上,灵光一闪,转眼就消失无踪。

  张衍虽看他遁去,但却根本辨不出到底飞往何方,心下不禁思忖,如是下回遇到这等难缠,又擅长逃遁之人,自己该如何对待?

  总不见得次次弄出这样大的动静,要是对付一人还好,要是有旁人相助,他也阻拦不住的。

  他面上现出沉思之sè,斗剑之期ri渐迫近,自己已把该准备的差不多都准备妥当了,剩余时间,不妨用来jing研五行遁法神通,看看能否寻出什么办法来。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4-15 21:46

  第两百三十二章 伏魔入府藏暗手


  清羽门玄灵岛,秀苑庄。

  苍翠青松之下,张衍盘膝坐于一块平滑如镜的大石之上,目光正凝定手中拿着一枚封魔令牌。

  他神情深沉,似在寻思着什么。

  这枚令符之中囚有那名冥泉宗长老章伯彦,当日从泰衡老祖那处得来此物后,他因并无压服这名老魔头的实力,所以一直置于袖囊之中,不曾理会。

  后来他成就元婴,也是东奔西走,始终未有闲暇来处理此物。

  还真观的封魔令牌并无毙杀魔宗修士的功用,只是暂时拘禁,好方便弟子带回门中,用禁阵困牢之后再行炼化。

  泰衡老祖当时也只是随意收了此人,并未在这封牌上花有多大力气,是以符上法力至多也就维系数十年便要散去。

  换言之,就算张衍置之不理,用不了多久,这老魔头也将重见天日了。

  再有数载光阴,就是十六派斗剑之期,是以他决定将此事手尾先料理干净了。

  按他原先想法,是将此老魔放出来后就地斩杀,其精血元婴送给伏魔简做补品。

  然而经历了徐道人那事之后,他却另有了主意。

  他昭幽天池中本就有卢媚娘成就元婴,此刻再加上那徐游徐道人,府中算是已有两名元婴修士,去得法会之上,已是堪做臂助了。

  然而谁也不会嫌弃助力过多,是以他想试上一试,看看是否能将这章伯彦收至门下。

  这老魔擅长与人斗法,要是能收服了,争夺那物的把握也大上几分,如是不愿相从,那再动手杀灭也是不迟。

  不过这老魔头所擅长黄泉遁法当日给了他极深印象,也是一门声名远播的遁术,不但能上天入地。穿山过石,还能变化无形,聚散如意,很是了得。且这老魔狡猾多端,唯恐被其逃去了,张衍便自袖囊中翻了一副阵旗出来,布在四周。

  这副阵旗是自列玄教某位长老的袖囊中得来,虽不是什么太过高明的法器。但用来困阻敌手,已是足够了。

  待禁阵排布好之后,张衍又仔细检视了一番,见并无漏洞,就伸手在令牌之上一抹,将其上残余的法力除去了。

  封禁一去,令牌初时还无动静,可片刻之后,其上忽然冒出许多浓浊黄烟,似是尘埃不断抛掷而起。往周围散布过去。

  触及禁阵边角后,又翻翻滚滚往里聚来。不多时就缩成一团,在原地来回旋了几圈后,缓缓拔高,浮出一道一人高的烟形来,再由虚变实,最后变作一名披头散发,眼窝略陷。目光略显阴沉的老者。

  章伯彦甫一出来,就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判断出。自己是被困在了某处禁阵之中。

  因有禁阵阻隔,他目光所及,只是一片灰蒙蒙的雾团,并未能瞧见张衍。

  默默一运玄功,却是皱了皱眉。

  被困数十载,封令之内又无法吸纳灵气,此时已是虚弱万分,莫说与人动手,就是与施展遁法都是倍觉艰难,不休养个三四载,怕是难恢复原先法力。

  这时张衍把手一挥,将面前迷雾撤去,也不站起,坐在那里道:“章道友,有礼了。”

  章伯彦出得封禁,就猜测有人在旁,听到有人打招呼,也不惊讶,转眼看了过来。

  见到张衍顶上飘有一团罡云盘旋,竟是一名元婴修士,目光闪烁了几下,沉声道:“不知尊驾是哪一位?”

  张衍微微一笑,道:“贫道张衍,乃是溟沧派门下。”

  “张衍?”

  章伯彦一怔,觉得这个名字几分耳熟,略一回忆,就想起昔日徐公远曾请自己为其报杀子之仇,那仇人名字好似便是这个。

  不过他与张衍并无仇怨,更何况现下法力未复,不会自家作死,主动道破此事,因而打了道揖,试探道:“原来是张道友,老道尚且记得,自家是被那泰衡老祖封禁了,却不知这位前辈而今何在?”

  被困封印中时,他虽是神智未失,但也是浑浑噩噩,却也不知外间发生了何事。

  张衍朗声道:“泰衡老祖早已为贫道斩杀,道友无需多虑。”

  章伯彦心中不由震动,惊异看来,眼中不由多了些许忌惮之色。

  他是领教过这老魔头的厉害的,无论手段神通都是一等一的高明,知晓其是如何难以对付,张衍如能将其斩杀,显然绝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有什么厉害法宝傍身。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此是张衍诓骗自己,但能从这老魔手下摆脱了,总是一件好事,是以他也希望此事为真,当下定了定神,又问:“此处可是贵派山门所在?”

  张衍摇头笑道:“非也,此地乃是东海玄灵岛清羽门地界。”

  章伯彦哦了一声,陶真人他虽未见过,但此人成就洞天真人,开创一派宗门,他也是略有耳闻。

  因不在溟沧派门中,他却心头稍微松了几分,稍作思虑,便拱了拱手,道:“多谢道友助我脱困,道友若有什么要老道去做的,尽管吩咐。”

  他也是心思深沉之辈,张衍把他从封禁中放出,又如此客气对待,要说没有目的,他是不信的。

  张衍一双锐利目光投在章伯彦脸上,也并不与其兜圈子,直接把自己目的说出,道:“贫道为赴十六派斗剑法会,不日即将回转山门,只是思量着还缺几人帮衬,见道友道行精深,法力不凡,不知可否助贫道一臂之力?”

  章伯彦听了,心中大为不愿。

  此次十六派,看似和前几回无甚分别,可他身为冥泉宗长老,哪里不知道这一回实际涉及两方气运之争,实是凶险万分,一不小心就要丢掉性命,更何况相助玄门弟子?

  只是此刻敌强我弱,他不好明着否了,那样吃亏的终究是自己,因此道“若是他事倒也罢了,可老道乃是魔宗门下,道友乃是玄门高足,怕是不妥啊,不若我送道友几件法宝,以作酬谢。”

  张衍却是一摆袖,不容置疑道:“这却无碍,我知道友是冥泉宗门下,你若愿归顺于我,不会命你与冥泉宗为敌,但是遇上他宗魔道修士,你却不得推诿。”

  章伯彦见张衍态度似乎吃定了自己,顿生怒气,嘿嘿笑道:“若是老道就是不从呢?”

  张衍淡然道:“那也无妨,将你打杀在此,免得徒增后患。”

  言罢,他顶上冲出一道毫光,上托一枚寒气森森的滚圆剑丸,剑芒伸缩不定,好似亟欲噬人。

  此剑一出,章伯彦只觉背后汗毛乍起,遍体生寒,张衍语气虽是轻描淡写,但内中却透出一股凛冽杀机,好似只要自己说一个“不”,就立刻会下手杀人,

  他功力未复,无论如何也不是张衍对手,要想活命,还真只有屈服一途,只是思来想去,总是觉得有些不甘心,语声低沉道:“道友可否容在下思量两日?”

  张衍却是步步紧逼,把法力一催,顶上飞剑瑟瑟放光,似是随时可以砍杀下来,同时喝道:“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分别?贫道还有要事要办,道友速速拿了主意吧。”

  饶是章伯彦乃成名魔头,可在这等强硬做派下也觉无计可施,可他想要性命,就唯有答应一途可走,心中把张衍骂了个底朝天,嘴中则低声道:“道友既然如此看重老道……”

  张衍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不待其说完,丢了一张金符出来,盯着他道:“口说无凭,还请道友即可立下法誓,贫道也可放心将大事相托。”

  事到如今,章伯彦也知是躲不过去了,沉着脸将金符拿起,滴了精血在上面,又撕下一半,吞了下去。

  张衍知这老魔不是心甘情愿,不指望其出得全力,只是作为隐藏在暗处的一个杀手锏,但关键时刻能出得几分力,就已足够了。把那剩下半张金符召来,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笑了笑,道:“还要劳烦道友做一桩小事。”

  他一掐法诀,把太玄真法起了,水行真光放出一道,一道水色长虹飘飘荡荡横在眼前,水浪一激,就把那头在里徘徊的龙鲤托了出来,丢在地上。

  他指着说道:“我闻得六大魔宗之中,对付桀骜不驯之辈,颇有手段,章道友乃魔宗出身,想必也懂得不少,这头孽畜贫道擒来不少时日,却始终不愿降伏于我,还请道友想个法子,磨磨它的脾气。”

  见得这头气息奄奄,却又双目满是暴虐的龙鲤,章伯彦也是吃惊不小,龙鲤乃是东海异种,能伏波镇海,统御水族。他自是看得出来,这妖物至少要数千载寿数,方能长至如此巨大,实力简直堪比一位元婴三重修士。

  想到此处,不觉心头暗凛,道:“原来我还是小看了此人,这么说这张道人杀死泰衡老祖倒是不虚了。”

  他正有满腔的怨气无处发泄,正好拿这龙鲤老妖开刀。因此也不拒绝,双目凶光闪动,狞笑一声,道:“道友且等着吧,不出二十日,我必叫其乖乖听话。”

  张衍算了一算时日,点头笑道:“那便以一月为期,一月之后,贫道便需回转东华,望那时道友不要令贫道失望才好。”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4-15 21:47

  第两百三十三章 乘鲤渡海返东华


  张衍等了十余日,再去看那龙鲤时,也不知章伯彦弄了什么手段,这老妖已是凶性尽去,变得俯首帖耳,老实乖顺,不觉也是惊喜,道:“章真人好本事,这凶妖也能管教这如此服帖,贫道这回请道友出面,倒是对症下药了。”

  他其实要把这头龙鲤带回昭幽天池虽也不难,但总是将其拘在水行真光之中,这便需法力镇压,现下此妖虚弱还好说,可一旦法力稍稍恢复一些,也是负累。

  这几天里他本是上了一次祖师殿,问陶真人要了一只伏兽圈来,准备万一章伯彦降伏不住此妖,就先套了进去,等回府慢慢拾掇,却不想这老魔头果真是有几分手段的。

  章伯彦也不谦虚,傲然道:“这算得什么,老道在冥泉宗时,也曾做过刑院主事,手中不知经过了多少犯了门规的弟子,他们知晓自己一吐露真言便是死路一条,还想不认,但到得后来,却无有一人能从老道这里逃出去过的。”

  张衍诧异道:“我听闻魔宗有搜魂之法,假言欺瞒总能戳破,认与不认又有何区别,岂非还白白受了一番苦楚?”

  章伯彦嘿嘿一笑,道:“道友却是不知,我魔宗弟子只要不是欺师灭祖,不拘你犯了什么门规,你若不肯认罪,只要能在刑院上走过一遍刑罚,不但算你不曾做得此事,甚至还有莫大的好处,可惜啊,我冥泉门自立派以来,只有区区三人能尝遍两百三十二种酷刑,其余都是只求速死的。”

  张衍不觉一笑,他收得这章伯彦,其实还有另一层用意,就是可从此人口中得知不少魔宗秘闻,免得他再去四处打听。

  当年他虽也遣得苏奕昂暗中投奔魔宗,可到得如今。不过过去数十载而已。

  这小子此时至多也只是一个入门弟子,门派动向怕也知道的有限,怎比得上章伯彦这位魔门长老,这颗暗子今后或许有用,但绝非现在。

  与章伯彦又聊了几句,张衍便缓步走至那龙鲤面前,目光平静望来。

  这老妖浑身一颤,也知时辰到了。从心头逼出一丝元真精血,发了一个血誓。

  张衍只觉得身躯微微一颤,心神之中似乎多了什么出来,再默默一感应,这头龙鲤所思所想,无不从心田一一映现而过,就知从此刻起,他已是这头大妖的主人了,不觉发出一声感叹。

  溟沧派中,也只有齐云天有一条龙鲤。而今自己也有了一条,倒不知是哪一条道行深些。

  章伯彦在旁看着。暗暗松了一口气,道:“有此妖做那护法灵兽,这张道人在法会之上再小心一些,想来保全性命是不难了。”

  立下法誓后,张衍虽不能命他去死,但与敌斗阵,乃是正经路数。他也违抗不得。

  他着实怕张衍遇到什么厉害人物抵挡不住,却反而派他出去顶缸,现下却放心了许多。

  如此又过得半月。张衍自觉已可回转东华,便上得玄灵岛祖师殿,与陶真人辞别。

  在殿中密谈了半个时辰后,他便纵云下得山来。

  到了岛滩上,见龙鲤硕大身躯静静伏卧在海滩上,浑身金鳞灿灿,在烈阳下耀眼生辉,顶上双角如血红珊瑚,晶莹剔透。

  经过这些时日的休养,又吞食了不少丹药补品,其已然伤势尽复,便连那断去的尾鳍也已重新长了出来。

  张衍正要上前,这时远远见得一道遁光盘旋在外,绕转不停,只是忽隐忽现,难辨形影,便大声道:“可是徐道友来了。”

  值守弟子知张衍是祖师门上贵客,见他识得来人,也是机灵,立刻开了禁制放那遁光进来。

  那遁光寻着门户,便往里一窜,旋空转了一圈后,光华一敛,徐道人现身出来,从云头缓缓飘落,与张衍见过礼后,看着他身旁龙鲤,惊奇道:“张真人已把这老妖收服了?嘿,原本以为也是个硬骨头,不想也是个怂货。”

  那头龙鲤听得这句评语,却是恼了,骂道:“总比你这总是暗箭伤人的鬼祟之人好许多。”

  这老妖尚是第一次开口说话,只是出来的却是幼细之极,如稚龄孩童发语,毫无气势可言,徐道人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连连说道:“有趣,有趣。”

  龙鲤似也知自己声音缺陷,因此不常开口,见徐道人嘲笑自己,却又无法发作,只得恨恨盯着,似乎只要张衍一下令,就能上去一角把他顶死。

  徐道人笑完,留意到站在张衍身旁的章伯彦,对他拱了拱手,后者见他适才遁光奇特,也不敢小瞧了,但回礼时,神态之中总是有一股东华洲魔宗大派的倨傲傲之气。

  张衍道:“本还想着去寻道友,既已来了,那我三人便一起回返东华。”

  徐道人神色一肃,道:“久闻溟沧派乃玄门大派,万载传承,正要前去见识一番。”

  那头龙鲤此时双爪一撑,支起庞然身躯,讨好道:“老爷,小妖擅水,不妨载老爷前去,在海上行走,却也不比借罡风飞遁慢上多少。”

  张衍奇道:“可我那日见你追我,却是快不到哪里去。”

  龙鲤辩解道:“那是小妖需统摄水兵,操驭天地元气之故,要是舍了这些,小妖海上弄波之能,称作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徐道人却是嗤笑道:“你要不胡吹大气,贫道就知,鲤部渠真人的本事就远远在你之上。”

  龙鲤再如何也不敢说自家能与洞天真人相比,不禁语塞,转而一想,这道人怎么又来挤兑自己?登时有些恼羞成怒,只是它脑袋不怎么灵光,气得吭哧吭哧,似乎想反唇相讥,可到了最后,也不曾憋出一句反驳的言辞来。

  张衍脸上泛出微微笑意,他脚下烟云一起,身形离地飘起,到了龙鲤背上站定,道:“莫要多言了,你既放大话,那且让贫道看看你的本事。”

  龙鲤抖擞了精神,发出一声长长龙吟,海上风浪顿起,激溅出无数晶莹水珠,此妖双爪一顿,皆有一股水气飞来,化一朵乌云托在腹下,把尾鳍一摆,就在海上荡开一道沟波洪浪,雾云滚滚,向西飞去。

  此妖似有较劲之意,法力层层攀上,身下波涛不断激起,水花浪沫向两侧翻去,眨眼就消失天际尽头。

  徐道人面上有嘲弄之意,把无形阴刀一祭,便跃身附在刀上,一道似有若无的遁芒急速追去,看那样子,还似留有不少余力。

  章伯彦也是毫不示弱,嘎嘎一声怪笑,忽然身化长烟,似一条飘飘荡荡的浑浊河流浩荡向前。

  这二人皆是御遁长空的能手,须臾便即跟了上来。

  张衍低头往下看去,见龙鲸覆下水浪翻腾,其所御使的遁法与水遁之术有几分相似,俱能借水势而行,不过这是其天生神通,看着声势浩大,却并不需需用多少法力。

  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事,拍了拍那龙鲤头上龙角,道:“你可有了名姓?”

  那龙鲤言道:“小妖姓姒名壬,若是老爷觉得不好,便改了吧。”

  张衍笑道:“这却也不必,贫道并无那等严苛规矩,你仍是用原来名姓便可。”

  姒壬前些时日被章伯彦收拾得凄苦不堪,张衍若不发问,它也不敢主动开口。此时好不容易搭上话,便忍不住问道:“不知老爷洞府在东华何处?”

  张衍目光一转,便看出了它的心思,为宽他心,便道:“我那洞府,名曰‘昭幽天池’,也是一处水府,周域广大,曾住过一位水族出身的洞天真人,你无需担忧。”

  龙鲤虽是认了张衍为主,需得随其回府,但毕竟是海中异种,一日不可无水,最怕拘束在荒山野陆,而小江小河之内,却又舒展不开身形,这时听得那昭幽天池是一处能居水族的洞天福地,不由放下心来。

  他们三人一妖在海上分波驰浪,望西疾行,只五日间,竟已是过了一半行程。

  不过这番行走动静极大,他们身为元婴修士,飞遁时周身罡气难免散布出来,不断掀起滔天巨浪,自己尚不觉得如何,却不知已然惊动了海上大大小小的势力,特别是入了内海之后,更是引发了不少混乱。

  元婴修士放在那些散宗旁门,已然算得上是太上长老一流,平素甚少出来走动,就算出游,也是在极天之上,借御罡风而行,寻常修士极少见到。

  此刻居然一下见得三个,更别说那头龙首巨鱼也是狰狞可怖,所过之处,修道之士无不惊骇退避,唯恐走得慢了,被那排荡出来的罡风震死。

  这一日,靠近东华陆洲边沿之处,泊有一艘大舟,有许多身着白衣,相貌俊美的男女修士踩着云筏候在两侧。

  一名头梳堕马髻,身着淡黄宫裙,彩带环身的妙龄女子立在舟首,她目力奇佳,隔着数百里,便见到有大浪行云排空而至,知是正主来了,便向前走出一步,

  把玄功一运,顶上袅袅升起一团罡云,用清亮语声道:“小女蓬远派长老穆冰心,还请三位真人暂留玉趾。”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4-15 21:47

  第两百三十四章 魔焰肆虐 六耳金童

 
  穆冰心语声遥遥传出后,见天际一线白浪由东向西,狂潮轰响,似万军冲阵,击水拍涛,奔腾涌来。

  蓬远派一干门人弟子原先立在远处观望,还只是惊叹几声,但待其离得近些,看到这副海天齐动,声威喧天的场景,无不是面上失色,身躯轻颤。

  穆冰心睁大秀眸看过去,见眼帘中出现三名道人,当中那年轻道人俊逸挺拔,身着玄色道袍,正负手立于一条龙首怪鱼背上,左边那人面色白皙,貌不惊人,而右手似是一名老者,只是浑身被一道飘渺黄烟包裹着,辨不清面目。

  这三人顶上皆悬有一团罡云飞腾,显是飞书上所言不虚,每一人都是元婴修为。尤其底下那头龙首怪鱼,浑身金鳞灵气如潮,恣意滂湃,好似与天地结为一体,竟是给了她一股莫大压力。

  蓬远派不过是东华洲二流宗门,全盛之时,举派也不过只有两名元婴修士,而此刻三名元婴真人联袂站在一处,却是给了她莫大震动,不敢拿什么架子,上前敛衽以礼,道:“不知几位真人如何称呼?”

  张衍瞧她一眼,便在龙鲤背上稽首还礼,道:“穆真人有礼了,贫道溟沧张衍,身后这两位道友,乃是贫道府中客卿。”

  穆冰心一听张衍二字,目中不禁泛出惊异之色,正容道:“原来是张真人当面,久闻真人大名了。”

  蓬远派山门毗邻东海,对海上之事也多有耳闻。

  前些时日风言壁礁府卢氏覆灭,就是张衍动得手,未曾想今日就见到了。

  蓬远派与东海不少旁门散宗,修道世家都有往来,听得海上有数名元婴修士过来,因不知其目的何在,她便受了不少同道请托,想来问一问三人来意。这时心中另有了想法,道:“几位真人自我山门路过,同为玄门一脉,若是视而不见,怕会叫同道骂我蓬远派不懂礼数,还请几位容许奴家移设宴款待,略敬薄酒,聊表心意。”

  她说得客客气气。又是柔声细语,叫人难以回绝,张衍略作思忖,他久不回东华。也不知如今是何局面,便不妨应了,也好打听些消息,便笑道:“那就厚颜搅扰了。”

  穆冰心露出一丝喜色,侧身一步,道:“几位道友请移步。”

  她这大舟布置奢华,舟身上设有一座五层楼阁,修缮得富丽堂皇,这一让。那处正门便让了开来。

  张衍对她微一颌首,从龙鲸背脊上下来,正要往舟上大殿行去,却听蓬远派那几名弟子里面,有一怯生生的声音响起,道:“张真人……”

  张衍偏首一望,见人众之中站有一名身姿婀娜的美貌女子。那面目也是有些熟悉,念头稍转,便认了出来,笑道:“原来是单慧真道友,自上回一别,已过百年了吧,不想在此处遇上。”

  单慧真当年蒙张衍救了一命,方才仗着胆子上来打声招呼。

  但毕竟相隔百年。但张衍如今已然是元婴真人,却不敢肯定对方还认得自己,听得此语,才放下心来,绽出如花笑颜。

  穆冰心讶异道:“张真人与单师侄是旧识?”

  张衍笑道:“昔年贫道去往海上寻药,曾与单娘子同舟而渡。是以认得。”

  穆冰心神色微动,不再多问,来到殿前,挥了挥手,就有两名女婢掀起殿前幔帐,送三人步入殿中。

  张衍方一踏入,只觉眼前一阵光芒耀眼,比外间还亮,环目一顾,见四壁之上不知镶嵌了多少澄亮明珠,殿顶还放了百多面夔纹铜镜,镜面朝里,直照下来,正落在脚下磨光滑的砖石上,致使光棱道道,才成得这般景象。

  他和徐道人都不觉得如何,章伯彦却哼了一声,身上黄烟猛得一阵翻腾,将光华俱都迫开,怪声怪气道:“穆真人,你这殿中花样不少啊。”

  这些铜镜乃是一套法宝,有破邪去煞之能,要不是他功行深厚,怕要吃个闷亏。

  穆冰心看出章伯彦似是习得魔宗法门,但玄门弟子收服几名邪道之人为自己所用,也是常有之事,因此也不见疑,只是自嘲道:“叫道友几位见笑了,近日魔宗弟子越发猖獗,我这舟上因未设禁制阵法,为防备其混入进来,才做了这番布置。”

  张衍皱眉道:“而今这东海边上,也有魔宗势力了么?”

  在穆冰心叹了一声,把来由说了一遍。

  原来这数十年中东华洲连年天灾瘟病,妖魔四起,魏,梁二国各地战乱频发,再加上外族入寇,数百年王朝已是风雨飘摇,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分崩离析了。

  乱世人命如草芥,有不少魔宗弟子出来捕拿人口,祭炼法术,甚或开宗立派。东海边上原为魏国外藩瀚海国治下,也同样不能避免。

  不过与玄门大派不同,这处修道之士多是瀚海国高官大族出身,彼此勾连极深,自是不肯坐视,便与魔门弟子起了冲突。

  尤其是这几年来,双方已是渐渐打出了火气,就算是蓬远派,也是门人弟子折损严重,渐趋不支之态。

  张衍不想他离开三十余载,东华洲已是变乱至此,道:“听闻贵派与太昊派交谊非同一般,为何不请太昊派施以援手?”

  穆冰心哼了一声,道:“十六派斗剑只剩下不足五年,太昊派哪里顾得上这处?”

  张衍目光在她面上转了转,见她神态中满是怨气,就知其中还有内情在,不过他无意知晓,因此也未再做追问。

  穆冰心请张衍三人坐下,一番言语下来,方知张衍是从海外归来,此番正要返回山门。

  她因心中另有心思,便设法出言挽留。

  张衍左右无事,又听其言语之中似有投靠溟沧派之意,念头一转,便答应去蓬远派盘恒几日。

  待宴席散后,穆冰心回得舱阁之中,上了玉榻,凝神思索起来。

  如今魔劫渐起,蓬远派因只她一名元婴真人,在与众多魔门弟子冲突之中,已是有些独木难支。

  本来是想请太昊派出手相助,可蓬远派门中有一件法宝,名为“惊辰天宫”,一直是太昊派欲得之物,以往不好明着下手,这次却提出要以此物相赠,方肯出力。

  这却是趁火打劫之举,蓬远派掌门虽是女子,但是脾气刚烈,坚决不从,于是境况愈发窘迫了。

  而反观北方诸多门派,如碧羽,临清,北辰等宗门,却因为在之前得了霍轩的鼎力扶持,背后靠着溟沧派这庞然大物,门中实力不减反增。

  她心中思量着,要是能得了溟沧派相助,说不定能渡过难关。

  本来蓬远派与溟沧派素无往来,就这么凑上去,也不见得会来搭理自己。

  然而这次张衍到来,却是一个机会,看到单慧真与张衍有旧,她便想到了一个主意,若能与张衍门下弟子或者晚辈攀亲,那事情便大有可为了。

  她想到此处,便吩咐身边婢女,道:“去把童鳌找来。”

  婢女一个万福,领命去了。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长相伶俐,眉清目秀的小童走了进来。

  他看似年纪幼小,但神情中却透着一股玩世不恭之态,尽管修为不高,不过玄光境界,但见到穆真人也毫不怯场,大大方方一拱手,道:“小人见过真人。”

  穆冰心沉声道:“童鳌,听说你向来耳目灵通,诸派秘事无有不闻,素来有六耳金童的美名,本座来问你一事,你要如实说了,自有好处予你。”

  童鳌笑嘻嘻道:“真人尽管问来,哪怕说出来会害了性命的,只要好处足够,小童知无不言。”

  穆冰心起纤手,指了指外间,道:“你可知那位张衍张真人门下有几位弟子?”

  童鳌身子直了直,笑道:“真人却是问对人了,此事小的恰是知道的,这位张真人门下共有六个徒儿。”

  穆冰心哦了一声,道:“不知各自修为如何?可有什么杰出俊才?”

  童鳌想了想,道:“要说修为,那要数这位张真人门下大弟子刘雁依最高,传言其不但天资奇高,还与她师傅一般,也精擅飞剑斩敌之术,且是这百多年来,溟沧派三名丹成二品的弟子之一。”

  穆冰心不免吃惊,在她原本想来,张衍虽然修为极高,但毕竟入道时日还短,门人弟子怕也修为高不到哪里去,未曾想门下首徒儿也是这般惊才绝艳,心中对张衍的评价,不禁又大大拔高了一层。

  她吸了口气,认真道:“你且说下去。”

  童鳌继续道:“那张真人二徒名为田坤,只是性子淡漠,甚少露面,也没什么名声,具体修为如何,小的却是不知了。”

  穆冰心神色一振,急切问道:“不知张真人这二徒儿,可曾与有过婚配?”

  童鳌这人是一个机灵角色,从穆冰心语气之中就推断出她的用意,眼珠一转,玩味言道:“那田坤与张真人四徒儿汪采婷早已结为道侣,他人是无甚机会了。”

  穆冰心不觉蹙眉,只是再问了两句,却眼前一亮,惊喜道:“你是说,张真人五徒儿姜峥竟也有玄光修为了?”

  童鳌笑道:“正是,听说原本其原本是张真人的记名弟子,后来见其修行勤勉,这才收入门中的。”

  穆冰心心下道:“这却是个匹配之人。”

  她正想着,这时有一小厮婢女匆匆奔入里间,万福道:“真人,太昊派的赫真人已到了舟上了,此刻正往此处来。”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6 16:04

  第两百三十五章 蓬远牵缘235


  ps:今天第一更

  穆冰心神情微变,正要吩咐婢女下迎客,却外面脚步声传来,随后玉帘一掀,一名面目儒雅,留着三绺青须的蓝袍道人已是踏步而入,他身后则跟着一名身形矮小,看着极是精明的年轻修士。

  穆冰心为之愕然,随即心中暗暗着恼,撇开自己在蓬远派中的长老身份不提,总还也是一名女仙,可对方却是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这么大摇大摆闯了进来,可谓无礼之极。

  但想到这进来这人乃是四府三山之一的紫竹山赫真人,在门中地位也是不低,她却不敢发作,面上强自现出一丝笑意,道:“赫师兄怎得来了,也不遣人来告知一声,师妹好提前迎候。”

  赫真人进来就往穆冰心脸上看去,神情间的细微变化皆是落在他眼里,他露出深沉笑意,道:“怎么敢劳动师妹。”

  穆冰心对童鳌一摆水袖,示意他退出去。

  童鳌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没有迟疑,俯身一礼后,便低头向外匆匆步去。

  可就在这时,站在赫道人身后那年轻修士却横过一步,拦在他面前,道:“这位童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童鳌十分纳闷,他与此人从无交集,怎么说认得自己?但他脑子灵活,一眼撇去,见到那年轻修士神色不善,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想到太昊派与蓬远派近来起龃龉一事,暗道:“不好,神仙掐架,怎么牵上小爷我了。”

  果然,那年轻修士悠悠说道:“我见你浑身透着邪气,莫非修习得是魔道法门?”

  童鳌熟知百派秘事,脑筋急转之下,就猜出他身份,马上做出一副惊喜模样。道:“可是柳道长当面?”

  年轻修士怔忪了一下,狐疑道:“你认得我?”

  “听闻柳道长乃是太昊派三代弟子中的翘楚……”

  那年轻修士突然大喝一声,打断他话,道:“休来胡言!”

  他一举手,一片浮掠青光扬起在空,当中就有一根老根虬结的藤索往下落来。

  童鳌本来是想拍几句马屁,糊弄一下就混过去,可没想到柳胜也不是简单角色。丝毫不与他夹缠,说动手便动手。

  然而在这舱阁之中拿人,穆冰心就算涵养再好也无法忍耐了,举袖一挥。一团罡气如烟柱射去,将那藤索托住了,同时喝道:“童鳌,此处无有你的事,出去!”

  童鳌吓得不轻,一低头,就闪了出去。

  穆冰心恼恨不已,童鳌原本的确是旁门出身,与魔宗也确实有些关系。但是生平并未作恶,且就算是魔门弟子,在这里也轮不到这小辈出手教训,她本想出言斥责,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忍下了,只是冷声道:“这是赫师兄的弟子吧?倒是威风的紧()。”

  赫真人呵呵一笑。道:“此是我一名不成器的徒儿,姓柳名胜,修道不足甲子之数,道心不固,难免有些毛躁,失礼之处,还望师妹海涵。”

  穆冰心只是哼了一声。

  赫真人对那年轻修士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收了藤索。垂臂肃立,仿佛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

  穆冰心冷声道:“赫真人今日亲自登门造访,想必是要什么要事了。”

  赫道人不去理会她言语中不客气,只是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屈指一弹。就送到案几之上,“此是我那洪师兄亲手所书,请师妹自行观之。”

  “洪长老的书信?”

  穆冰心不觉蹙眉,这位洪长老在太昊派中也是极有分量的一人,且其道侣,原本也是蓬远派出去的弟子,但如今已是故去多年了。

  她伸手去拿书信,还未入手,赫真人又道:“书信中事,想必不是师妹一人可定,我师徒二人这两日借寄皇门岛兴龙观,如是贵派思虑清楚了,可来寻我。”

  他稽首一礼,竟是就这么转身出了舱阁,柳胜临走时看了穆冰心一眼,也是起步跟上。

  二人到了外间后,便起云到了半空,赫真人道:“徒儿,你可曾看出来什么了么?”

  柳胜想了想,道:“恩师,这穆长老果然还是畏我太昊派威名,故意辱她几次,却也不敢发作,这即是说传言有误,她还未曾投靠他派,或者有这个念想,还未曾有所动作。”

  “不错。”赫道人眼中颇是嘉许,道:“你资质或是不及你死去的霍师兄,但却是机灵许多,不枉为师看重你()。”

  太昊派原是想坐视蓬远派与魔宗弟子争斗,最后抵受不住时,他们便可出面收拾残局,那样一来,就可顺利将惊辰天宫收入囊中。

  只是后来却传出蓬远派转投他派之事,赫道人方才之举,便旨在试探,可穆冰心那一瞬间的反应以惊惧居多,说明此事多半是谣传,否则必然不能容忍。

  赫道人手抚三绺长须,沉思道:“先前所传,应是蓬远派自家放出的消息,好迫使我太昊派出面施援。”

  柳胜小声道:“穆冰心总也是一派长老之尊,方才如此辱她,师傅便不怕把她惹恼了,事情谈不拢么?”

  赫道人撇他一眼,道:“你懂什么,既然到了此处,为师就是要来做恶人的,不快刀斩乱麻定下此事,再这样磨磨蹭蹭下,等到十六派斗剑怕也没个了结,权当是给她提个醒吧,若是不识时务,那便无需讲什么情面了。”

  柳胜垂首道:“师傅说得是。”

  赫道人拍拍他的肩头,道:“那单慧真好歹也是化丹修为,蓬远派何掌门亲传弟子,你若能与她结为道侣,不算委屈了你,之后再设法把惊辰天宫拿来,便是大功一件,日后你若不喜,换一个就是了。”

  柳胜忙表心迹,道:“师父明鉴,徒儿一心修道,哪有心思去想这等事,只盼着能为师分忧便已知足了。”

  赫道人看他一眼,道:“愿你真是这般想才好。”

  他一拂袖,便展开遁法,携了柳胜穿云而去。

  而此时舱阁之内,穆冰心将书信看过一遍之后,却是气得浑身直颤,骂道:“太昊派,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这书信之中的内容让她愤怒无比,先是提出只要柳胜与单慧真结为道侣,便可出手施援,助蓬远派渡过难关,这还在道理之上。可此处却有个前提,那就是须得何掌门去位,由单慧真接任掌门。

  穆冰心哪里看不出这里面的如意算盘,单慧真成了掌门,惊辰天宫必由其所掌握,柳胜若是借用此宝也变得名正言顺,这样人和宝物皆可为太昊派所得。

  她银牙暗咬,一拍桌案,道:“太昊派,我蓬远派宗门虽小,却也用不着看你脸色行事。”

  转首吩咐身侧婢女道:“你去知会慧真一声,这两日不许出去走动,也不要见外人。”

  婢女看得出她心情恶劣,战战兢兢应了声,慌忙出去了。

  穆冰心手扶额头,蹙眉细思,足有一个时辰后,就已有了决断,起身出了舱阁,纵云而起,须臾到了张衍歇息之所,道:“张真人,穆冰心有事与你相商,不知可方便一见。”

  稍过片刻,张衍从里步出,稽首道:“原来是穆长老到此,失礼了,快快请里面坐。”

  穆冰心暗道:“张真人虽是大派出身,倒是不爱摆什么架子。”

  她欠身一礼,走入里间,两人坐定下来,认真言道:“张真人,奴家求你一事。”

  张衍讶道:“哦?穆真人请讲。”

  穆冰心将那封书信送上,“张真人请看。”

  张衍看完书信之后,胸中略起感叹。

  穆冰心怎么说也是蓬远派太上长老,连门中掌门都不敢轻辱,可是赫道人显然并不把她当作一回事,这是小门小宗的悲哀,门派实力不强,只能仰人鼻息。

  要是当日他投在这等门派中,就算历经千辛万苦,修为到了今朝地步,却也赢不来玄门大派弟子的看重()。

  他将书信合上,沉声道:“道友要贫道如何帮你?”

  穆冰心咬唇道:“我那掌门师妹,最是得意的徒儿便是单师侄,她将来必要是继任掌门之位的,听闻张道友门下五徒姜峥,品貌出众,如竹高洁,若是道友首肯,可令二人结为道侣,合籍同修。”

  说完之后,她手指紧紧抓住衣摆,神情略微紧张看着张衍。

  此事有利用溟沧派挡灾之嫌,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摊开来明说了,还能落个磊落。

  张衍沉吟一会儿,他在思量其中的利弊。

  太昊派他倒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此派与南华派交好,原本就与溟沧派不对付,就算得罪了也无妨。

  只是单慧真既是要继承蓬远掌门之位,两人若成道侣,姜峥将来势必不能在昭幽天池修行了。

  他这做师傅的,若是就这么替他做了主,未免对其不公,因此道:“此事贫道倒无异议,只是贫道从不干涉门下弟子私事,待回府之后,可遣我这徒儿来蓬远住上两日,成与不成,便由他自择了。”

  穆冰心听了这话,喜忧参半,但总算还有一丝希望,心头稍稍松了松。

  她想了一想,又低声说了一句,“张真人,赫真人那里……”

  张衍淡淡一笑,把袖一摆,言道:“若是他来逼迫道友,尽管让他来寻我,我自与他分说。”

  ……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16 21:35

  第两百三十六章 玉碧紫阳籽

 
  赫木龙在龙兴岛上每日垂钓,甚至悠闲。

  他原本以为过不了多久,穆冰心定会乖乖服软,很快就来找寻自己。

  可是一连等了三日,却没有丝毫动静。

  他不禁有些奇怪了,便把柳胜找了过来,道:“徒儿,你去打听一下,最近穆冰心可有什么动静。”

  柳胜领命而去,只是过不了一刻,便就驾玄光转回,落下身形后,禀告道:“师傅,事情不对,听闻穆长芈老这几日击退不少魔道修士,今晨又在内海拜访了几家大族后,就往蓬远派回返而去了。”

  赫木龙暗皱眉头,穆冰心对此事抗拒推脱,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对自己来个不闻不问,这反应却有些奇怪了,这倒像是真有了什么倚仗的样子。

  一念及此,他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不过方才起身,却缓缓又坐了下来,抚须仔细想了一想,他目光一阵闪动,道:“柳胜,你替我去抓一人来。”

  柳胜拱手道:“但请师父吩咐。”

  赫木龙在他耳边低说了几句,柳胜连连点头,躬身道:“徒儿这便去。”

  言罢,他纵起一道玄光,望天遁走。

  赫木龙又在原地坐了盏茶功夫,方才一声喝,将遁光驾起,往海上飞去。

  不出一个时辰,就遥遥见得一艘海舟在前分波而行,他鼓起法力,一个纵跃,便拦在前方,再向下一指,发一道罡气下来,截住了船首,大声道:“穆长芈老请出来一见。

  一道白光轻掠,从舟中飞出,在赫木龙眼前止住,随后光影一散,穆冰心莲足踏云,立于碧空,她态度很是冷漠,道:“原来是赫真人,不知何故唤住本座?”

  赫真人皱眉道:“穆长芈老,你莫非没有看那老道给你的封书信么?”

  穆冰心语气略现嘲弄道:“那书信本座已看了,只是赫真人提议,本座却觉得不怎么妥当便这么算了吧。”

  赫真人察言观色,从穆真人态度之上就感觉到恐是事情有变,是以对方不惧太昊派的威胁。

  他暗自思忖,觉得这时候不宜逼迫过紧,便把语气放缓,道:“穆师妹,这千年以来,若无我太昊派荫护蓬远派怕早已荡然无存,且你我两派历代弟芈子,多是结为姻亲,如今魔劫已起当共度难关才是,师妹若有什么顾虑,也可说来贫道知晓切不要因一时意气,误了整个宗门。”

  穆真人柳眉一竖,喝道:“你说本座误了宗门?真是可笑之至!不错,你太昊派是与我蓬远派交谊不浅,可那是过去之事了,这百年来,我门中但凡资质过人的佳弟芈子,皆被你太昊派求去做了道侣,累得百年之中,也不过只有三人成就化丹你太昊派打得什么主意,莫非以为我不知晓么?休把天下人都看成了蠢人!你不外是怕我蓬远派有一人得以成就洞天,完全祭炼那惊辰天宫,练成‘辰火六御正法’,压你太昊派一头去。”

  她说到一半时赫真人就面色大变,不提防穆真人居然把这等隐秘之事宣诸于口要是被人听了去,或者流入六大魔宗耳中,那对太昊派将是大为不利,因此他怒吼一声,道:“住口!”

  他这一声吼如轰雷滚滚,激得底下波澜翻腾,亦把穆真人后半句声音压了过去。

  此时大舟舱阁之中,徐道人与张衍正对面而坐。

  听了此言,徐道人嘿嘿笑道:“穆女仙这话,应是故意说给道友听得吧。”

  张衍摇头一笑,道:“穆道友多虑了,我既是答应接下此事,就不会半途撒手,哪怕无有这门道法,亦会相助于她。”

  外间赫木龙反复劝言,好话说尽,却依旧无法劝得穆冰心回心转意。

  也是他先前逼迫过甚,导致穆冰心生了恶感,再加上有张衍为倚靠,两边自是渐行渐远,再无弥合可能了。

  赫木龙暗暗道:“既是这样,也就休怪我不给情面了,为今之计,他唯有施加重压了。”

  他面色一沉,道:“穆真人,你既然不愿回头,那也随你,先撇开此事不谈,来说另一桩,那日我见你与魔门弟芈子混在一处,这事你如何解释?”

  穆冰心莫名其妙霊,道:“本座乃蓬远太上长芈老,岂会与魔门勾结?赫木龙,你这借口未免太不高明。”

  赫木龙深沉一笑,道:“待我那徒儿把人提来,且看你认还不认

  穆冰心怒道:“好,我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招来。”

  二人等了足有一顿饭的功夫,忽有一道遁光自南而来。

  穆冰心举目看去,来人正是赫木龙之徒柳胜,只是其腋下夹着那一人,仔细一瞧,却是那童鳌,先是一怔,继而一阵冷笑。

  柳胜到了两人面前,对着赫木龙一揖,道:“恩师,人已抓到。”

  赫木龙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可曾问明此人来历?”

  柳胜大声道:“恩师,徒儿问过了,此人是所习功法,原是六神宗所传,徒儿怕冤枉了好人,因此之故,又寻问了一些同道,皆是言及此人行踪鬼祟,又熟悉诸派秘闻,极是可疑。”

  赫木龙目光凝注在童鳌面上,道:“你可有什么话说?”

  童鳌不禁一个激灵,暗道:“小爷如不承认,怕是此人立时要打死小爷……”便对穆冰心露出一丝苦笑,点了点头,道:“柳道长所言,句句属实。

  赫木龙看向穆冰心,哼了一声,道:“那日我这徒儿已是看出此人是魔宗门下,可笑你穆长芈老竟还出面阻拦,倒不知是什么缘故。”

  穆冰心冷冷言道:“赫木龙,这人名叫童鳌,确实练过一些魔门秘法,不过却从未害人性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要以为我与魔门有染,那也随你,便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赫不龙提高声音道:“穆真人,我也不信你穆长芈老会做此事,不过魔劫临头,不可大意,此事当要弄个清楚明白不可,还请穆长芈老随我回太昊派一行,若是长芈老果真清白,我定亲上蓬远派请罪。”

  穆冰心怒笑道:“赫木龙,你要动手,何需找那许多借口?说得义正词严,好似道理全在你这一边,难怪有人说面厚心黑,实是无耻之尤!你尽管出手,看我穆冰心可是惧你半分!”

  赫木龙却是充耳不闻,他的确只是要一个动手的借口。

  他早已打听得清楚,单慧真也在这艘大舟之上,等收拾了这位蓬远长芈老,再将底下这一船弟芈子携回门中,使自家徒儿与那单慧真成就了好事,到了那时,就算蓬远掌门不从也是不成了。

  穆冰心说他心黑,确实半点不虚,他行事但求达成目的,那些个寻常道理规矩,却是拘束不住他。

  赫木龙叱喝一声,把身一摇,顶上升起一道水云也似的青气,气中生光,光中生烟,随后就有三团罡云涌动在空,有道道烟气垂下,如柳如缕,氤氲飘渺。

  穆冰心面色一凝,退后了一步,惊呼道:“元婴二重?”

  她登时明白这赫木龙何来自信拿下自己,原来竟是到了元婴二重。

  修为相近的修士动手,除却生死之战,很是难以分出胜负,遑论拿下擒住。

  自然,那些身怀至宝之人不在此例,可赫木龙纵然有身上携有什么法宝,穆冰心身为一派太上长芈老,也有两件拿得出的手的法宝,心下根本不惧。

  可此时见得赫木龙修为,却是不敢托大了。

  她一掐法诀,一团六色罡云浮于顶门之上,当中泛出刀兵烈煞,她虽是女子,可功法却是凶焰腾腾,咄咄逼人。

  赫木龙傲然一笑,道:“穆长芈老,你再看此是何物。”

  三团罡云一颤,自正中那团上忽然浮出一颗如圆润宝籽,颗颗饱满,极似绿玉碧珠,只是当中却有一丝淡紫色的气息流转,光晕忽闪忽现,隐有霹雳之声。

  穆冰心看了几眼,尽管站在原处未动,却觉浑身有些酥麻,仿佛雷蟒缠身。

  她不知想到了何事,忽然面露惊惧之色,脱口道:“这,这莫非是‘玉碧紫阳籽’?你,你连这此物都炼成了?”

  赫木龙哈哈一声大笑,道:“自我师祖始,到了老道我这一辈,方才练成这一粒,本准备送与我那大师侄去往十六派斗剑法会,穆长芈老若是不愿随我走,便要先在你身上开祭了。”

  穆冰心心头一沉,别家不知此物厉害,她却是知道的。

  这“玉碧紫阳籽”乃是太昊派镇派神木所产宝籽,据传若能练成八十一数,再得九位洞天真人祭炼,便能合成一座惊天地泣鬼神的阵法。

  只是此树历千年才结一果,一果才生三籽,太昊派立派四千载,总数才得十二粒,不提那些丢失被夺的,要凑成全数,不知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可即便如此,只这一粒在此,也不是她所能抵挡。

  此宝虽称不上是真器,但一击之下,毙杀一名元婴修士也不是什么难事。

  穆冰心原想蓬远派之事,若能自家了断了,也没必要请动张衍,免得白欠了一份人情,此刻看来,却是不得不开口求援了,便道:“张道友可在?此物非奴家所能对付。”

  赫木龙冷笑道:“早知你有人从旁相助,索性都喊了出来,看老道我一并收拾了。”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7 09:36

  第两百三十七章 合力围攻

 
  穆冰心在外呼喝求援,张衍正yù起身,徐道人却阻住了他,道:“府主,那‘玉碧紫阳籽,我亦有过听闻,非同俗物,你不必亲身赴险,且容我可先去试探一回。”

  张衍轻笑一声,对着舱阁之内一道黄烟看了一眼,道:“徐道友与章道友如今皆是我府下客卿,难道准备坐视不理么?”

  徐道人一怔,道:“莫非府主要我等一起出手对付此人么?”

  张衍理所当然道:“为何不可?”

  他又不是迂腐之辈,和人只论单人独斗。先前是只他一人往来,是以常常以一敌众,而如今他有徐,章二人跟随在侧,又何必孤身迎敌?当然是一齐上阵,合力对付了。

  角落中的章伯彦把身形显化而出,哈哈狂笑起来,道:“道友这话极对老夫的胆胃。”

  徐道人低头一想,也是笑了起来,道:“却是在下想得差了。”

  他站起身,把大袖抖开,兴致高昂道:“那在下便与府主一起会一会这位太昊派的高人。”

  张衍却一摆手,道:“不急,且容贫道将姒壬唤来。”

  他乘在大舟上时,所去的多是修道宗门聚集之地,这头龙鲤只稍稍摆动身躯,就能兴风作浪,是故不宜跟随在侧。

  张衍也不拘束他,放其往深海中去。可此刻既然决定动手,那就竭尽所能,这头妖物实力非同小可,当不能抛在一边,自然要将其唤了回来出力了。

  徐道人却面sè有些古怪,龙鲤老妖的道行,几乎比得上元婴三重修士,再加上他们三人与那穆冰心,只为对付那赫道人一个,似乎有几分恃强凌弱的味道了。

  外间穆冰心出声求援之后,却是迟迟得不到回应,她心下急切,暗想:“莫非是张道友见到那玉碧紫阳籽,是以不愿出来了?唉,这也怪不得他,此宝非比凡物,若是我,也是不肯以身犯险的。”

  赫木龙也同样是这般想法,语气之中不免带上嘲弄,取笑道:“穆长老,怎么不见那人出来,想必也是个靠不住的,你若允诺老道先前所提条件,那今rì之事,就当未曾发生,如若不然,你就随我回山门一趟吧!”

  他说话间,忽然海涛一阵翻涌,天海间妖云汇聚,风狂雨急,听得一声清越龙吟,不过千丈之外,海面浪喷如柱,水花冲天而起,从海下窜出一头龙首鱼身的妖物来,飘渺黑云绕体,双足攀在云头,居高临下瞪视着他。

  赫穆龙只看一眼,便一阵惊悸,当即看出了此妖来历,感受那不断冲来阵阵妖风罡煞,立知此妖道行还在自己之上,

  他心下一沉,忽然间觉得,自家所要对付之人,怕是远不似先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就在此时,前方一阵罡风旋过,一名身形挺拔的玄袍道人现出身来,负手立在他身前二十丈外。

  赫木龙还未来得及打量清楚,忽觉身后yīn风惨惨,回首一望,却是瞥见一道昏黄浊烟在身后盘旋来去,脸sè顿时难看了几分。

  这时穆冰心也是飘身上来,肃容往他左侧一立。

  赫木龙目光环视一圈,虽是肉眼瞧不见徐道人,但总觉得场中似不止面前这几人,顿感不妙。

  他纵有至宝在手,却也不过一人而已,如今被数位元婴境界的修士围住,心中也甚是恐慌,顿时萌生退意。

  念头一起,大喝一声,就转动法门,化一道青光窜起,去到高处,然而纵出十余里,正想再往上去,却是再也不能。

  这时才惊诧发现,这一方天地竟是被禁锁住了!

  他又绕转了一圈,这才死了心,yīn沉脸回到原地,对张衍言道:“道友真是使得好手段,我观你一身清灵道气,应也是我玄门中人,却与邪魔外道混到一处,可敢报上名来?”

  张衍微微一笑,打了一个稽首,道:“在下溟沧张衍。”

  赫木龙一瞬不瞬盯着他,厉声道:“你便是张衍?”

  张衍颌首道:“正是贫道。”

  赫木龙居然大笑了起来,道:“好好,今rì合该你撞到老道手中,你当年惹下的祸事,当要了断了!”

  当年南华派太昊派共是三位元婴真人联手,要夺取陶真人手中那座仙府,就是张衍从中设阻,导致尽皆失陷,至今生死不明。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出sè弟子褐纠也是死在他剑1下,要不是他是溟沧派弟子,太昊派拿他无法,否则岂肯善罢甘休。

  赫木龙如是能逃去,倒也不会计较这些,可现下去路被断,新仇旧恨不免一起涌上心头。

  张衍有些好奇,这老道方才分明已有遁逃的迹象,可此刻却突然强硬起来,到底是故作姿态,好寻机逃窜,还是说真有几分底气?

  赫木龙却知道自己已是走不脱了,索xìng断了念想,一门心思应付眼前大敌。

  他先是全力撑开自家护身宝光,又祭出一道青烟罩体,随后发一声喊,悬在头顶的“玉碧紫阳籽”一个颤动,往张衍立身之处打来。

  张衍方才听得此人言到,这宝籽本是要送与其师侄去那十六派法会的,而这宝物恐太昊派还不止一粒,便有心试一试这此宝之能。

  因此并不躲闪,而是自心意中唤动诸般法宝,霎时光华纷涌,闪动耀目,万寿锁阳蝉,五关白鲤梭,以及辟地乾坤叶这三件玄器都是一齐飞出。

  万寿锁阳蝉出来之后,立化一道清光冲向这颗宝籽,可是还未接近,那宝籽之上忽然发出一圈淡紫光华,轰隆一声,似是炸裂虚空,竟将其震了出去。

  这时五灵白鲤梭也是随后而至,狠狠往下一啄,但一接触到那圈紫光,却也是如遭雷击,颤抖着被弹开到百丈之外。

  张衍伸手一划“立时从乾坤叶上降下一帘金sè光幕,遮在身前。

  玉碧紫阳籽直突突地撞了上来,只闻一声惊空大响,仿佛半天中敲响了一口铜钟,金光竟于瞬间破碎,乾坤叶也是飘飘悠悠,旋转着被震数里外。

  金芒破碎之后,张衍只觉那紫芒依旧涌上身来,但他却留意到,那宝籽看似浑然无恙,但那圈紫光比之方才却是黯淡了些许,远不及适才厉害,因此不避不躲,轻叱一声,身上宝衫自发放出三尺jīng芒,化作一股柔和之力,护身身躯,远远避了开去。

  张衍暗自忖道:“此物对付一粒还好,若是这赫木龙有两粒在手,正面攻来,那就只有暂避风头了。要是有三粒,乃至四粒,就算元婴三重修士在此,也唯有退避三舍了。”

  不过天下间法宝奇物众多,却也没有哪一个是能占尽便宜的,他心中已是有数,下回遇到这等厉害法宝,只需驾剑遁躲避即可,此物纵然威力奇大,打不中自己也是无用。

  徐道人附在无形yīn刀之上,一直在寻找出手机会。可转了几圈后,发现赫木龙不愧是修行近千载的玄门羽士,就算出手,也是把护身宝光祭得严密,守护如同龟壳一般,半点破绽也不漏出来。

  且那宝光之中,还有一缕淡青烟气,在身后环转飘绕,也应是那等护身宝物。

  若是只他一人在此,就等他一刀斩上去,恐怕只会暴露了自家所在,而不见得能伤得此人分毫。

  可现下至少有四名元婴修士围拢,哪里还需管那么许多,见赫木龙发出“玉碧紫阳籽”后,就立刻把全身灌注无形yīn刀之中,悍然向那护身宝光之上斩去。

  章伯彦也是老道的很,他知晓这等落入困境的修士最忌逼迫,否则难免来个鱼死网破,那便亏得很了,因此并不急吼吼地上前抢攻,而是始终在赫木龙的身周游走,等待出手机会,

  此刻见徐道人骤然使出杀招,他也不再客气,自七窍之中喷出滚滚混浊冥气,往赫木龙周身覆盖过去。

  穆冰心见有人动手,略一犹豫之后,顶上罡云一转,嗤嗤连响,霎时飞出万道凝如实质的煞箭,进击而至。

  一时之间,三名元婴修士司时出手,赫木龙察觉到危机,不及召回玉碧紫阳籽,就yù遁身躲闪。

  龙鲤姒壬在一直在旁虎视眈耽,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把鲤尾一摆,腥风顿起,横着便拍了过来。

  张衍见状,微微一笑,扣指一弹,就有十余滴幽yīn重水飞出,堵在赫木龙前路之上。

  此举伤不得此人,但只需拦上一拦,便算达到目们了。

  四人一妖同时出手,直如罩下一道天罗地网,赫木龙根本无处可避,眨眼之间,护身宝光就似烟花一样爆散开来,里间那道淡青烟气也不过撑得片刻,便告崩散,他惨叫一声,就跌入底下汪洋之中。

  而那粒玉碧紫阳籽失了主人cāo弄,在空中顿了一顿,随即掉头一转,顺时撞开天地困缚,冲了出去。

  徐道人仗着自己遁速快,本想驾起yīn刀追索此宝,可才起了势头,却张衍伸手拦下,摇头道:“此物似有洞天真人所施印法在内,捉是捉不住的,不必追了。

  徐道人略觉可惜,不过想想也是,似这等重宝,太昊派是决计不会容其失落在外的,叹道:“可惜了,若能取引来。府主十六派斗剑,当再添几分胜算。”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8 10:41

  第两百三十八章 碧华雷木剑



  柳胜亲眼瞧见赫木龙坠下海后,却是惊慌不已。

  他不过玄光修为,适才几名元婴修士交手,只能远远躲开,此刻脑海中只剩下了逃遁的念头。

  然而脚下方才yù动,被夹在腋下的童鳌此时却出声道:“柳道长,你若想活命,就千万别走o阿。”

  柳胜能被赫木龙看中为门下弟子,也是不简单的,闻言身形一顿,几乎顷刻就就想通了关窍,叹了口气,暗忖:“几位真入面前,我又能往何处躲去呢?”

  他将童鳌放了开来,拱手道:“多谢童道友提醒,方才也是师命难违,多有得罪了。”

  童鳌把身躯一抖,祭出一道玄光,伸脚往上一站,再把身上皱巴巴的衣衫整了整,笑嘻嘻道:“哪里哪里,便是小道不说,柳道友也必能想得到。”

  这时忽然见夭际中有一朵彩云飞来,在两入面前落下,穆冰心挥开云霓,移步出来,她看着在那里强自镇定的柳胜,冷笑道:“你倒还算识趣。”

  也不与其多言,把袖挥去,就放了一方五彩罗帕出来,在柳胜与童鳌头顶之上一旋,将二入一起兜入,再收入香囊之中,随后驾起彩云,须臾又返回大舟。

  她落下身形后,眸光一扫,见赫木龙正俯身趴在甲板之上,发髻散乱,浑身湿透,显得半死不活。

  赫木龙方才虽是受了重创掉落水下,但仗着根底深厚,一时却还未曾殒命。

  张衍见穆冰心回转过来,便道:“穆道友,这位赫真入就交予你了,是杀是放,由你自决。”

  穆冰心默然不语,她心中很是清楚,今rì算是把赫木龙得罪得狠了,就算放其回去,翌rì也必来和自己为难,还不如就此杀了,一了百了。

  想到此处,她一咬牙,厉喝一声,就自头顶罡云之中飞出一道刀煞,倏尔斩落,扑哧一声,就将赫木龙项上入头取下,又一甩袖,抖出一方罗帕,将其元灵收了去。

  穆冰心把眼一闭,倒退半步,深吸了一口气后,方才再度睁开。

  此入一死,就已斩断退路,与太昊派彻底决裂,再无回转余地。

  不过下魔劫已至,如无大派照拂,蓬远派多半是躲不过去的,既然太昊派靠不住,那还不如倒向溟沧派。

  只是她唯一忧心的是,若是单慧真与张衍五徒儿之事谈不拢,那蓬远派又将何去何从?

  张衍本以为穆冰心会心生犹豫,却未想到如此决绝,不禁暗暗点了点头,道:“穆道友,就算我那徒儿与你师侄不能成就好事,我也必会设法说服霍师兄,务令你蓬远派不至遭难。”

  穆冰心听张衍给了她这句交代,心中大定,目光中露出感激之sè,屈膝为礼道:“那奴家就在此替蓬远派上下,先谢过张师兄了。”

  太昊派虽说是四府三山,但也就是山门所在的都广山有三名洞夭真入坐镇,无论是门派底蕴,还是门中大能修士,都无法与溟沧派这万年大派相比。

  只张衍今rì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足够与赫木龙所在的紫竹山道场打擂台了。

  张衍微笑道:“道友先不急谢,下来还有一桩事需要应付。”

  穆冰心小声问道:“不知何事?还请师兄示下。”

  张衍道:“赫木龙虽死,可那粒宝籽飞去,我料其必会惊动太昊派中入,稍候片刻,定有会入前来查探,我可与你先行挡下了,之后你需速速带领门下弟子回转山门,不得我溟沧派中来入知会,便万万不可出来。”

  穆冰心不由心生惊凛,肃容言道:“奴家知晓了,全凭张师兄吩咐。”

  张衍定了点头,又回首过来,关照章伯彦道:“道友不妨先隐去了身形。”

  围攻赫道入那时优势占尽,他当然不怕章伯彦身份被入识破,可等下若有太昊派中入来交涉,就要先将自己短脚先自收敛好了,免得落入口实。

  章伯彦嘿了一声,双足一点,当即化作一道轻烟,往大舟舱阁之中投去不见。

  张衍判断得半点也不差,也就过了一刻左右的功夫,极夭之上忽然罡云涌动,须臾裂开一道隙口,就有两道气势惊入的遁光飞下。

  稍微近些,他便看清楚了,来得是一男一女两名道入。

  那男道入看起约有五旬年纪,鬓发微白,形貌威猛,身躯高健,身着青灰sè道袍,双目炯亮有神。

  而其身后则是一名中年道姑,面目慈和,眼神清澈,只是此刻两入脸sè都是微带几分凝重。

  那名中年道姑张衍倒也是识得的,乃是太昊派紫竹山道场的清瑶子,当年他为潜入青寸山取得“一气芝”,曾化名李元霸,就是从这位真入手中上拿到了入山符令。

  然而穆冰心看到那名老道入,却是神sè大变,她往张衍身边挪了几步,颤声道:“张师兄,你要小心了,那一位是洪元钟洪长老,乃是紫竹山道场修为最高之入,传闻已是修至元婴三重了。”

  张衍双目微眯,他与元婴三重修士也是有过交手,看那洪长老身上灵气奔腾似cháo涌,这等感觉也是熟悉,就知传闻八成不虚。

  洪长老目光锐利如炬,一眼扫下,就见到舟上赫木龙的尸首,眼中顿生滔夭怒意,竞是一句话也不多问,捏起一道法诀,再往下一指,顷刻间雷轰电弛,如金蛇游走,夭际之中散播一团雷网,几乎将千丈方圆的海域笼住了。

  随后大吼一声,响彻夭穹,道:“何入杀我师弟?纳命来吧!”

  他把肩膀一抖,顶上腾起浓浓碧云一团,自里间浮现出上千把青sè木剑,皆有半尺长短,剑身上电光缠绕,咻咻作响,挣动不已。

  他一转功法,所有木剑便被驱动,呼呼如矢雨落下。

  洪长老看见张衍立在舟上正中位置,应是主事之入,因此倒有大半攻势是朝着其身上招呼过去的。

  徐道入见到那些雷剑,不由惊呼一声,道:“碧华雷木剑?这老道士好生生猛。”

  他眼中皆是忌惮之sè,这雷剑乃是取极夭雷罡与神木青枝所炼,一旦杀到近前,可是不管你是否隐去了身形,只要周遭有气机感应,立时齐聚轰来,大半潜身匿迹的道术在这法门下都是无法遁形。

  这一番攻势落下,夭空中雷电交鸣,闪芒道道,可谓神威赫赫。若是换了先前,张衍只能先行退避,再设法反击,而今他并非一入在此,因而身形动也不动,只是道:“姒壬何在?还不速来护主!”

  话音才落,只闻龙吟声起,底下海cháo泛滥,龙鲤百丈长身窜出水面,把首一低,那对如红珊瑚般的玉角上斜对苍穹,有一团乌sè罡云不断聚集,眨眼扩至数亩大小,不但裹住了自己,将身后那整条海舟都一齐笼了进去。

  徐道入正愁如何应付那雷木剑,见状大喜,连忙把身扭转,就yù往那云煞中躲去,只是方才靠近,就感觉自家被一股冲力袭来,把自家弹了出来,不禁愕然。

  那龙鲤撇他一眼,哼哼了两声。

  徐道入顿时恍然,这是他先前言语中得罪了这头龙鲤,这大妖颇是记仇,现下报复回来了,他也是能屈能伸,立刻放下身段,低声下气赔罪了几句。

  听得他软语相求,龙鲤一甩尾鳍,一双龟目露出几分得意之sè,这才放开门户,放了他进去。

  这时雷木剑纷纷落下,像撕扯布帛一般将龙鲤发出的罡云撕开,可此物这是这老妖千年修行的护身云煞,哪怕劫雷过来,也能捱得几下,那些雷剑初始也是狂飙突进,去了十几丈,就后继乏力了。

  清瑶道姑手持拂尘,立在云上,她看的极为真切,叹了一声,道:“师兄且罢手吧,那头龙鲤至少也有千载道行,修为与你仿佛,若不是生死相斗,不是片刻能分出胜负的。”

  洪元钟看似脾气暴躁,但心思也是细腻,方才故意不问张衍等入来历,就是怕说开了不好动手,此刻试探了一回,见还拿之不下,又听到清瑶道姑之语,也就顺水推舟收了功法,将雷木剑尽数召唤,只是仍留那笼罩夭地的雷网却未曾撤去,沉声道:“你们谁入做主,上来一个与老道说话。”

  张衍踏前一步,到了龙鲤背上,此妖把身一耸,腾空而起,到了与二入平高之处,方才停住。

  他稽首一礼,道:“在下溟沧张衍,见过两位道友。”

  清瑶道姑赶忙回礼,道:“道友有礼了。”

  洪元钟却是一声冷哼,道:“原来是溟沧派门下,我那赫师弟到底如何得罪了你等,竞要下此毒手?”

  张衍淡淡一笑,道:“这里面自有因由,不妨请蓬远派的穆真入上来一说,便即分明。”

  “蓬远派?”

  洪元钟不觉霜眉皱起,他哪里不知道赫木龙是来做什么的,那封书信便是他亲笔所写。

  只是这位师弟是什么货sè他也是一清二楚,怕是又使了什么yīn损伎俩,惹得别入忍无可忍,是以请来援手,最后才把自家折了进去。

  他把袖一拂,喝道:“不必了,赫师弟学艺不jīng,落败于张道友手中,那是他自取其辱,不过我太昊派门下,当也不能白白送命,老道自会亲上玄水真宫找齐云夭理论,张道友候着便是!”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9 22:25

  第两百三十九章 故人相逢闻变数




  洪元钟扬言要齐云天论理,张衍难免露出几了分诧异之色,道:“洪真人与齐师兄还有交情?”

  洪元钟见他神色有异,还以为把了他脉门,双目之中骤然有精光射出,凛凛生威,喝道:“你等着是了!”

  言讫,他猛一跺脚,踏起一团罡云,纵去极天。

  清瑶道姑叹了一声,稽道:“张真人,别过了。”

  她轻起法诀,一道轻烟袅袅,上去青碧,转而投入罡云之中,眨眼间便了无痕迹。

  穆冰心适才紧扣住袖中法宝,准备随时与两位真人动手,直见他们离去,方才放松下来。

  她驾风来至张衍身侧,担忧道:“张师兄,听洪元钟语气,似是与齐真人熟识,若是齐真人怪责下来,会否生出什么变数?”

  她并不清楚溟沧派中情形,张衍虽答应她在霍轩面前为蓬远派项,但齐云天毕竟是三代大师兄,无论声望修为皆不是门中同辈修士可比,若是为洪元钟出头,她也不知张衍能否担待得住。

  张衍稍作思索,随后微笑道:“无妨,由得他去吧。”

  洪元钟不定是与齐云天相识,但他忝为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要齐云天为了太昊派而为难自己,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而蓬远派虽非玄门十大宗门之一,但至少还有一名元婴长老,底蕴也是不可视,若能拉拢过来,对溟沧派不无好处,他相信齐云天也定能看出来,是以猜测此事最后必是不了了之。

  张衍不怎么在意,穆冰心却是关心则乱,她脸容上现出几分犹豫,似在考虑一件极为为难之事。

  过了一会儿,她似有了决断,轻轻一叹,皓腕一抬,自香囊之中取出一根玉简出来,轻轻抚去了其中禁制,双手捧着递张衍面前,道:“张师兄,此为《辰火六御正法》,乃是昔年我山门祖师从那‘惊辰天宫’之上得来,只是此法若要修得大成,则需凭借这件至宝方可,张师兄不妨带去你那五徒儿翻看,他若是瞧得中,可来我门中修行,我蓬远派必以上宾待之。”

  张衍双眉一挑,穆冰心的心思不难看出,这是怕姜峥不同意与单慧真结为道侣,所以主动拿出这套功法来,想要竭力促成此事。

  此法能让太昊派忌惮异常,显然也是一门极厉害的道法,份量也是颇重的。

  他想了一想,便大方收下,道:“那便看看我这徒儿是否是那有缘人了。”

  见张衍并不推拒,穆冰心内心深处顿时有了几分期冀,强自振作精神,言道:“此番回返山门,奴家这按真人嘱咐,勒束弟子,闭守不出。”

  张衍笑着点头道:“穆道友不必太过惧怕太昊派,需知十六派斗剑之期已近,我玄门与魔宗必有一番较量,值此关头,太昊派定不会为此大动干戈,耗损自家元气,穆道心只需心戒备,必定无事。”

  穆冰心点头称是,蓬远派立派也在千载之上,山门大阵足以抵御强敌,没有洞天真人前来攻杀,那是谁也不怕的。

  只是她心中也略感可惜,十六派斗剑法会乃是东华洲难得盛会,她本也欲去一观,可眼下与太昊派撕破了脸皮,此事却是不成了。

  张衍双足在地上轻轻一点,便飘出大舟,踏在龙鲤背上,稽道:“穆真人,叨扰几日,贫道也需回返山门,此告辞了。”

  穆冰心一个万福,道:“恭送张师兄。”

  张衍拍了拍姒壬头上龙角,此妖低吟一声,便掀动滚滚海波,朝东华洲行去。

  徐道人和章伯彦也是自舱阁内飞出,跟随其后,不过弹指之间,两道遁光便即溶入远空。

  穆冰心望着三人消失之处,在舟上站了好一会儿,这才下令驱动大舟,向山门方向回转。

  因原本张衍所处位置已距东华不远,不过数个时辰之后,龙鲤渡过内海,上了陆地。

  一离海疆,此妖便摄起大股海水,与云煞合在一处,遁在空中。

  张衍因嫌龙鲤飞遁时太过惊世骇俗,因此命其往云中拔去,因有水云遮蔽,便是目力奇佳的修士,也只能见得一团蓝莹莹的海水在映天穹之中,而不知究竟何物。

  龙鲤离了水,遁行之速远不及海上那般畅快,陆道人本想取笑几句,可一想这妖怪气的很,自己要是再遇什么危难之事,难免又要给自己难看,因此也忍了回去。

  张衍负手站在龙鲤背上,神情似在思索。

  此次去往斗剑法会,为壮声势,他不但要带上徐、章二人,还想带上卢媚娘这位元婴大妖。

  但此女乃是北辰派严长老正妻,此行又吉凶难测,是以需去交代一声,免得生出什么罅隙来。

  严长老夫妇皆是元婴真人,派遣弟子前去未免显得不够郑重,是以他决定在返山门之前,顺路先去北辰派拜访一番。

  飞空足有半日之后,北辰派山门所在之地丹阳山,已是映入眼中。

  张衍稍一顿足,龙鲤察觉他心意,把身一俯,往下落来。

  丹阳山中值守长老登时察觉了天上动静,两名化丹修士站在守山大阵之后,抬头望去,看着那滚滚黑云之中龙怪鱼惊疑不定,其中一人低声道:“师兄,这是哪里来的大妖?怎我北辰派来了?””

  另一人神情也甚是凝重,龙鲤身上罡风鼓荡,哪怕站得极远,也是感那其中蕴含莫大威能,似如万顷海水要倒泻下来,他沉声道:“师弟,速发警讯。”

  先前那修士没有迟疑,把手一挥,立刻发了一把银剑出去。

  这警讯立时惊动了北辰掌门江霖,不消片刻,他便自尧景楼中驾了一辆锦绣华盖遮顶,旁有五团清运相随的飞车出来,车驾之上除他之外,还侍立有六名童儿,手中各自捧着一件灵光闪耀的法器。

  这时又有一道罡风自左江庐中飞起,盘旋上空,须臾赶至,严长老驱开罡风,上前见礼道:“见过掌门。”

  江霖不及客套,沉声道:“山外似有大妖叩门,严长老且随我同去一会。”

  严长老摇了摇头,道:“既然不知来人底细掌门岂可亲身涉险?还请在此安候,老道前去察明情形。”

  江霖沉吟片刻,似是觉得严长老得有理也不再坚持,只郑重道:“严师伯,我山门中自两位师叔故去后,唯有师伯有元婴修为,若是来人存有恶意,万勿与之硬拼,有山门禁阵在,总也无事。”

  严长老捋须笑道:“老朽理会的掌门不妨请溟沧派的冯道友与我同行。”

  江霖目光一闪,立刻关照车旁童子道:“你等执我手令,去请冯道长过来。”

  童儿躬身领命,脚踩飞梭而去不一会儿,一名神情沉稳,肤色微黑的道人驾烟煞而来他已从童儿口中知晓发生了何事,先对江霖打了一个道揖,随后便对严长老正色道:“严真人,事不宜迟,贫道随你前去,若是真有邪魔外道来此,我必去信至霍师兄处,请得援手来此,不会使北辰派独自迎敌。”

  近三十余年来,自霍轩大力扶持北方旁门散宗许多门派都是得了好处,但正是因为此,他们也需为溟沧派看守住四方门户,肃清地界之上的邪魔妖孽,但倘若遇上了难惹的大能修士溟沧派也会遣人前来相助。

  霍轩还命许多弟子驻守在这些散宗山门之中,如此一来溟沧派便能掌握大局,能集合诸派之力对敌,且有什么变故也能及时得知,而驻守北辰派之人,正是门中荀长老的弟子冯铭。

  严长老与冯铭会和同行,火速得山门之前,那两名化丹修士立时迎了上,对着山外指指点点,将所见所闻了一遍。

  严长老从二人言语之中听出来人似乎并无恶意,神情稍稍缓和了几分,道:“两位师侄,且在阵中等候,我去会一会来人。”

  两人依言退下,严长老出了禁阵,往外而来,他乍然见得那头浑身金鳞,头生双角的龙鲤,不由大吃了一惊。

  他年轻时也是去过东海的,一眼看出这头大妖的来历,暗忖道:“这老妖千年以来,皆是在海外修行,怎么会了此处?看那情形,倒似被人降伏了。

  他知能驯压龙鲤之人,绝非自己所能应付,因此并不上前,隔着百丈远拱手道:“在下北辰严正亭,敢问道友何处来,上我山门有何贵干?”

  只听煞云之中传出一声朗笑,张衍大袖飘飘,自内驾风而出,稽道:“严长老,别来无恙。”

  严长老不禁怔住,上下看了张衍一眼,似乎有些失神,随手一声感叹,笑着回礼道:“请恕老朽失态,想不只数十载未见,道友已为吾辈中人矣。”

  冯铭瞧见竟是张衍来此,也是惊讶,但他踏入化丹境界不过十余载,看不出张衍是何修为,只是觉得其道行似之前更为渊深,此刻闻听严长老之语,似乎其已是踏入元婴之境,不免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原本他想打声招呼,可是张了张嘴,竟是未能开口。

  张衍倒是瞧见他,微笑道:“冯师弟,你怎在此?”

  冯铭这时回过神来,忙拱手道:“张师兄,弟是奉霍师兄之命,在北辰驻守。”

  张衍点头回礼,笑道:“多年不见,不想师弟已修至化丹,可喜可贺。”

  然而冯铭反应却是奇怪,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张师兄,弟有话单独与你。”

  严长老呵呵笑道:“老朽那里尚还炼有一炉丹药,便先失陪了,两位慢谈。”

  他抬手拱了拱,便飘然转去山门之中。

  待其走后,冯铭目光有些复杂,道:“张师兄,你此次回山有何打算?”

  张衍看他一眼,淡然一笑,道:“自是去往十六派斗剑法会上走一遭了。”

  冯名不知想了何事,垂片刻,似是有些踌躇,好一会儿后,他才一抬头,道:“以张师兄的道行,又修行这般神速,去往斗剑法会本是顺理成章之事,可是师兄久离宗门,不知门中变化,你,你恐是去不得斗剑法会了。”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20 10:22

  第两百四十章 奋起一剑斩不周,扳倒乾坤天且休


  张衍与冯铭一番语言下来,方才从他处知晓了如今溟沧派中情形,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起了这等变数,对他而言确实不妙。

  冯铭原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甚至失望颓唐,然而张衍却是依旧神情平静,似与方才别无二致,只是双目忽然间变得如同无底静潭,渊深难测。

  冯铭因感受到他身上浩大气息,本已是心惊不已,可不知为何,眼前张衍如斯冷静的神情,却反而比方才更是使人惧怕。

  张衍对着冯铭一揖,道:“还要多谢冯师弟如实告知。”

  冯铭慌忙避开,张衍便是不得去那十六派斗剑法会,门中的地位远在他之上,更不必说如今已是一名元婴真人,嘴中道:“当不得师兄之礼。”

  张衍见他躲闪,便也不再勉强。

  冯铭又看了看他神色,真诚劝言道:“以师兄之能,门中除大师兄外,怕是无人与之相比,只要能忍熬下去,总有破茧成蝶,鱼虫化龙的那一日,又何须计较眼前之短长呢?”

  在他看来,张衍当年丹成一品,端得上是惊才绝艳,且入道不过百年,就已踏入元婴之境,这等天资更是称得上古今罕见,未来定是能成就洞天之人,到了那时,还有谁能压得住他?又有谁敢压他,眼下选择蛰伏之道,才是最为妥当的。

  张衍微微颌首,他心中则是道:“冯师弟,你怎明白,大道之路,岂可退让半分?我辈唯有挺身迎难直上,方才得那一线之机啊。”

  他与冯铭这等入道后有师傅指点,有同门相助,一步步稳稳走上来的弟子是截然不同的。

  对冯铭而言,他只需按部就班,沿着师门长辈安排的路子走下去便可。

  而张衍之所以有今日之成就,莫不是靠着自己披荆斩棘,不断奋勇争夺而来的。

  冯铭所言或许是对的,但绝对不适合于他。

  张衍胸有城府,心中虽有不同念头,但面上却半点也不曾显露出来,冯铭只以为他听从了自己建言,十分高兴,道:“师兄,此地虽是北辰派地界,但小弟驻守二十余年,也勉强算是半个地主,且让小弟为师兄接风洗尘。”

  张衍点头道:“那也好,为兄离开山门为时不短,还有许多事要详细问一问师弟。”

  他一抖袍袖,将伏兽圈放出,随即念动法咒,顿时射垩出一灵光来,这道光华急倏转动,便将龙鲸收了。

  冯铭有些好奇问道:“师兄去哪里寻来的龙首鱼妖,看着好生凶恶。”

  张衍道:“此妖名为龙鲤,素有翻江倒海之能,乃是为兄游历东海之时降伏得来。”

  “原来这便是龙鲤?”冯铭一声惊叹。

  齐云天玄水真宫之中就有一条龙鲤,只是他却从未见过,不免啧啧称奇。

  张衍回过首来,对着站在远处徐道人与章伯彦二人一点头,招呼他们过来。

  适才冯铭他与说话时,这二人自是识趣,皆是远远避了开去,此刻过来后,张衍沉声道:“有一事需交待二位道友。”

  徐道人稽首道:“府主请吩咐。”

  张衍低声说了几句话,二人都是点头,随后都是一拱手,各自遁空而去,霎时隐没入云不见。

  冯铭随口问起二人身份,张衍只说是府中门客,便也不再多问。

  元婴修士顶上罡云若不放出,也唯有同辈修士能分辨出其道行来,冯铭方入化丹境中,修为还不稳固,自是看不透这二人修为。

  他若是知晓了二人皆是元婴真人,怕是要骇上一大跳,重新估量张衍如今实力。

  严长垩老一直在山门内恭候,看到张衍被冯铭引去,只当他们师兄弟二人还有许多话要说,摇头一笑,便也不去凑那个热闹。

  但他也不能毫无表示,便唤了几名弟子过来,仔细叮嘱了一番,命其安排几名侍女去听从二人安排。

  张衍随冯铭到得居处后,便煮酒畅谈了一番。

  冯铭专拣一些门中趣闻来说,见张衍始终面色如常,以为他已想开,便也放下心思。

  直至晚间亥时,张衍才辞别冯铭出来,回得卢长垩老给他安排好的居处之中。

  他在玉榻之上坐定,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就在他离开宗门之后十年不到,门中便又逢一次大比,此次大比却是改变了门中格局,十大子弟也与原先有所不同了。

  方振鹭终被陈氏拿下,如今不知道打发去哪里,门中已是许久听闻不到其消息了。

  此事实际早有征兆,因此张衍也是毫不奇怪。

  然而本是最有希望得继此位的陈枫,此次却是未能如愿以偿,代之成为十大弟子的另有其人。

  这人也是张衍熟人,正是彭真人的关门弟子琴楠。

  琴楠早在前次大比之时就已迈入烧穴一关,又有彭真人在后使力,晋入化丹境界也是早晚之事。

  而在近次大比之上,她终成了十大弟子之一,如今代替方振鹭,成为排名第十位之人。

  对此等局面的到来,张衍其实是有几分预料的,毕竟他本就允诺过彭真人,要设法推动琴楠上位。

  然而有所不同的,这情形来得却比他想象中的来得稍稍早了一些。

  而更没有想到得是,陈家居然主动舍弃了一个名位,这就使得彭真人并未借助他的力量便做到了此事,要说其中没有达成某种利益交换他是不信的。

  这一步棋很是毒辣,彭真人当年只是因为初成洞天真人,无法对十大弟子名位插手,而张衍那时正缺乏背后佑护之人,两者的目标方才能够一致。

  而如今彭真人有了自家弟子在其中,虽然不至于与他翻脸,但定也得不到如先前一般的支持他了。

  门中十大弟子,几乎每一个背后都站有洞天真人,张衍现下若还是化丹修士,那今日回返山门,处境必定会很是艰难,甚至有人会设法来挤掉他的名位,索性他现下已迈入元婴之境,便是有人这么想,也无有那等能耐。

  但随着十大弟子一个个迈入元婴之境,他光芒定不会如先前那般耀眼了,除非他的成就声望远远超过同侪,令人无法撼动,或者想法设法提升修为,始终赢在众人之前,方才有可能不靠洞天真人,也能稳稳立足山门。

  先从修为上来说,不说练至洞天之境,只是到元婴二重,就不是朝夕之功,这并非眼下所能做到的。

  而另一个,便是为山门立下不世之功。

  本来十六派斗剑便是一个绝好的契机,但冯铭所言变故便是在于此。

  眼下十大弟子之中,除他之外,还有另外二人成就元婴,其中一人,便是钟穆清。

  不过此人寿数与齐云天相近,又是秦真人竭力栽培的徒儿,此人能踏入这一步也是意料中事,张衍对此并不吃惊。

  但另一人,则是洛清羽。

  门中传言,此次斗剑法会,只这三人可以前去赴会。

  而三人之中,霍轩为陈氏赘婿,可以说是世家中人从修为上看,也是眼下十大弟子第一人;钟穆清为秦真人徒儿,向来崇奉平衡之道,而洛清羽却是师徒一脉朱真人的得意弟子。

  三人背后都各自有一股势力,更深一步看,正对应浮游天宫三殿殿主之位,且微妙霊的是,这三人若能上位,他们之间恰恰能形成均势,怕是不得再有任何一人涉足其中了。

  张衍明白,这一次与以往皆是不同,天顶之上,仿佛是一张结得密不透风的无形罩网,牢固非常,不容打破。

  他却是笑了起来,自入道以来,但凡遇上阻路之人,他从来不曾有过半分退避。

  纵使穹天在前,亦要一剑劈开!

  似是感受这股澎湃无比的斗志,那藏于他窍中的剑丸发出铮铮铮三声轻响,忽然自眉心飞出,在半空中嗡嗡急颤,旋转不停,仿佛嗷嗷待哺之婴儿。

  这一刻,张衍根本不及思索,只是顺着本我心意所指,猛然间就把自己全身法力灌注进去!

  星辰剑丸忽然一声颤响,他浑身一抖,心神之中似是有什么韧弦崩断,这枚剑丸陡然间光华大盛,忽的腾在半空,再不断疾震,化出一道道分光剑影出来,点点光明如星雨,好一会儿方才停歇下来。

  细细一点,共化六十四数,晶明璀璨,心意方召,便一个转动,齐齐投下,尽落于手,再度重合为一,还原成为一枚剔透如洗,莹润无垢的剑丸。

  张衍眼望此物,只觉心神一片空明澄澈,似乎半点挂碍不存,但偏又生出无穷自信,仿佛有此一剑在手,尘世间一切困难阻碍皆无法挡得住自己。

  自玄光境悟得剑丸妙霊道,进而分化剑光以来,他在此道之上始终未曾能再有进境,哪怕炼去了原先荀长垩老的印记后,这一层隔着薄壁也始终未曾打破。

  直至到了今日,此物因心而动,进而受感破茧,再生变化,非但洗尽铅华,彻底化为自家心神合一之物,且较之先前,似也是威能增进了许多。

  张衍屈指轻轻在剑丸之上一弹,口中曼吟道:“奋起一剑斩不周,扳倒乾坤天且休!”

  丹阳山寂夜之中,诸弟子只闻一声悠远清越的剑吟传出,随后就见道道剑光宣溢而出,将半边天碧映如白昼,久久方才消去。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2 09:46

  第两百四十一章 府中门徒

  
  张衍在北辰派盘恒十余日,将星辰剑丸重又祭炼了一番,此后依礼拜访了掌门江霖及门中数位长老,便言及要告辞离去。

  北辰派中只严长老一位元婴修士,张衍修为与他相若,本还想请他多住几日,交流些修道上的心得体悟,怎奈见其去意已定,心中虽觉惋惜,但也不便再多作挽留。

  当日张衍就辞别众人,动身回返山门。

  他也知如今东华洲非比往常,各宗门都是提高了戒备之心,怕引起什么误会,因此并不将龙鲤放出,而是祭动剑丸,如虹遁起,一路风驰电掣,往昭幽天池而去。

  如今他遁光神速,只一个时辰之后,就遥遥望见昭幽山那掩映在飘渺云雾之间的参天巨影,再前行一刻,却见有三道遁光在山前来回游荡,隐隐约约传出欢声笑语。

  张衍目光扫去,见那最前方的是一个少女,约是十二三岁,头梳双螺,身上是短襦长裙,长得天真活泼,细挑水灵。

  她脚下踩着一只细云飞梭,只是飞空之时不甚熟练,往前几丈,就摇摇晃晃。

  她右手处却是一个年未及冠的少年,双目黑白分明,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脚下是一朵有如白棉的云团,两人你争我抢,各自奋先,似在比试。

  不远处则站着一名天庭饱满,体躯强健,仪表甚为不俗的年轻修士,一道赭色玄光绕身,正满脸笑容看着二人。

  张衍原本也不怎么在意,自昭幽天池成为他洞府之后,也有不少门下低辈弟子来此行游,可看到这人时,却见其面目依稀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再一转念,就记起来了,暗道:“这应是罗道友昔年从泉图部抢回来的徒儿。”

  他曾听罗萧说起,此人父亲是人,而母亲为妖,是那泉和妖王的宠妾赵氏,是以随母姓。取了个名字叫赵崇。

  张衍看了看下方那对少男少女,猜测道:“这二人莫非也是罗道友新收的徒儿么?”

  他想了一想,便把浑身澎湃如汪洋的罡气收敛了,按落云头下来。

  少年与那少女二人飞驰时原是并驾齐躯,不分上下,可过不了一会儿,那少年就落后半个身位。眼见得少女就要越过自己去,他眼珠一转,突然啊呀大叫一声,一脚站立云上,另一脚脱出凌空踏出,同时双手乱抓。似要掉落下去。

  那少女见了,登时一声惊呼,不假思索就欲伸手去搀扶他,哪知那少年嘻嘻一笑,把脚下轻云一催,登时超出去了三四丈,到得一处山石前。伸手一摘,起了一株绿草在手,举起摇晃道:“师妹,这回却是你输了,荆娘子送你的那头凤尾仙雉归给我了。()”

  那少女气得俏脸通红,跺脚叫道:“师兄你耍赖,耍赖!这回不算!”

  少年懒洋洋道:“师妹,这也怪不得师兄啊。每次你皆要上当,若是到了外间,遇上那些魔宗弟子,怕被卖了去也不晓得。”

  少女不服气道:“那不过是师兄的缘故,到了山门外,雪儿断断是不会上当的。总之,总之这回不算。”

  少年满脸无奈,转头对远处那年轻修士道:“赵师叔,你来评评理。”

  赵崇却只是摇头,并不说话。

  就在这时,忽然天上有一道森森剑光到来,顿时脸色一变,把手一拦,将二人护在身后,大声道:“不知是门中哪一位道长到此?”

  虽然魔宗弟子肆虐东华,但得益于霍轩之法,散宗小门为溟沧派护住了四方门户,甚至还有元婴长老出来巡视,是以甚少有魔宗弟子深入山门实力范围之内,便是有一些漏了进来,修为高的随时斩杀,修为低微的也只送给门中弟子练手。

  而昭幽天池左近就是溟沧派山门重地,这二三十年来也是少有外敌,能到此处的,多半是门中修士。

  但赵崇也不敢大意,说话之时,就已是发了一道灵光去了昭幽天池之中。

  张衍落在三人面前之后,便撤去剑光,走了出来,负手一立,温和言道:“你可是赵崇?”

  赵崇不觉疑惑,抱拳一礼,道:“正是,道长怎知小人贱名?”

  张衍笑言道:“你年少时我曾见过你一面,你却是不记得了。”

  赵崇当年被罗萧抱回府中时,的确曾见过张衍一面,但毕竟那时幼小,还未得修道,是以心中所记忆的形貌已经有些模糊了。

  虽然张衍叫得出自己名字,但他为人稳重,仍是不敢轻信,只是谨慎道:“小人已是发了讯信,道长若是府中旧识,且稍候片刻,刘师姐即可便至。”

  语声才歇,便自昭幽天池之中飞起一道白如霜雪的烟煞,往此处飞来。

  那少年和少女都是一脸兴奋,道:“恩师来了。”

  张衍转目一望,只见刘雁依镂银纤环束发,身着水云镶袖深衣,腰系柳绿丝绦,步踏烟岚而出。

  她并不去理会那两个徒儿,直直到了张衍面前,吸了口气,把满心的惊喜收住,缓缓跪倒在云上,道:“徒儿恭迎恩师回府。”

  言罢,恭恭敬敬一个叩首。

  见自家师傅跪倒,那少年和少女也是吓了一大跳,这才知晓面前站着得是何人,都是跟着一齐下跪磕头,只道:“徒孙拜见师祖。”

  赵崇一怔,随后骇道:“原来是府主回山了,请恕小人有眼无珠。”也是慌忙拜倒。

  张衍微笑道:“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四人依言站起。

  张衍目光下落,仔细查看了一番刘雁依修为,见她浑身灵气圆润无暇,就知已是破了最为难过的壳关,已是化丹二重修士了。

  下来如功行再深得几分,便可设法凝聚法力真印了,不觉暗自点头,这大徒儿着实叫他满意,又指了指她身后。道:“雁依,那二人是你收得徒儿么?”

  刘雁依垂首道:“请恩师恕徒儿逾矩之罪,因门规有定,化丹之后当要自九城之中择徒收录,但无有恩师准许,徒儿不敢擅自做主,因此只是暂且将二人收作记名弟子。”

  张衍微一颌首,随口问了二人名字。才知那少年名叫左含章,本是大魏朝开国公左功常的后人,只因祖辈有一位是溟沧派弟子,是以把族人接来九城居住。连带他如今也是有了机缘。

  那少那名为林思雪,虽非什么大族门出身,但也不知哪一辈起,就居于九城之中了。

  左含章和林思雪听得张衍与刘雁依谈及自己,都是垂首而立,连大气也不敢喘。

  他们可是自小听说过师祖张衍的威名,门中甚至有传言说,十大弟子中除却那已成婴的三人,已无人是其对手了。只是他们自入门后,就从未见过这位师祖,甚觉遗憾,此时都是在那里拿眼偷着。

  张衍问过二人出身来历之后,便不再多言,微微一笑,道:“你等随我回府。”

  他一挥袖。阵门挪动,几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再看时,竟发现自己已然是站在大殿之中了。

  张衍环顾左右,却见府中有些冷清,不觉奇怪,往日他回到府中,不是罗萧就是商裳出迎。可此刻却未见到。

  刘雁依在旁解释道:“恩师,近来商娘子几个族人功行到了紧要关头,需人护持,她一人力有未逮,是以罗师叔前去相助了,怕是还要些时日才能出关。”

  张衍言道:“那雁依你需记得不必惊动她们。待出关之后再见也是不迟。”

  刘雁依轻声应了,又屈膝一福,道:“恩师,待徒儿把师弟师妹们都唤了出来。”

  她移步至殿阶下,拿起磬槌,在玉磬之上轻轻一敲,登时,一股清悦声音传遍洞府。

  不过片刻,两侧阵门轰然转动,须臾之间,就有数道遁光落在大殿之上。

  待光华散去,田坤,汪氏姐妹,姜峥,魏子宏等弟子皆是现出身来,见得张衍,都是神情大振,满是欣喜,一齐跪下叩首,口中都是道:“弟子拜见恩师。”

  张衍拿眼看去,目光从这几个徒儿身上逐一扫过。

  三十余年过去,田坤与汪氏姐妹二人修为虽不及刘雁依,但也稳稳步入玄光境中。

  不过田坤看似修为迟缓,但有大妖桂从尧安排好的功法修行,却是最不用他操心的一个。至于汪氏姐妹,心性还需磨砺,修为缓些,却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目光在姜峥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便移了过去,到了最后一个英武青年身上。

  此子眉心中有一竖痕,宛然如目,肩膀上还蹲着一只白毛老猿,正是他六徒魏子宏。

  张衍离门而去时,这徒儿也有二十余岁了,那时已修至明气境中,如今却也有玄光三重境界了。

  刘雁依在旁言道:“恩师,六师弟资质出众,求道之心也是坚定,前年才出外寻药归来,现已可凝药化丹了。”

  他这些弟子之中,若论资质,当以刘雁依和魏子宏为最高,有这等进境,也在他预料之中。

  张衍欣然道:“甚好,雁依,过几日由你护持,助你师弟凝丹。”

  刘雁依虽是秀眸中有些惊讶,但却毫不迟疑应下道:“徒儿谨遵师命。”

  随着张衍修为精进,已不会事必躬亲,若是传下什么法门,也是由刘雁依这大弟子代师传授。

  这殿中除却张衍这六名弟子外,后面立有还有二人,却是原本祝长老的徒儿翁知远和袁燕回。

  这二人资质皆是不差,当年在玄光弟子的大比之上,仅是排名在刘雁依之后,功法也是祝长老去辛苦求来的,也曾禀明张衍出外寻药,如今皆有化丹修为了。

  他们二人身后也跟了五名灵秀弟子,张衍也不知这其中是否有祝长老的转世之身。

  不过转生之后,前一辈记忆也就烟消云散了,算不得原先那人,因此只稍看一眼,便自略过。

  磬钟敲响,本是召唤府中门人弟子,可这些人中,张衍却未曾见到卢媚娘与荆妙君二人,便问道:“雁依,白穹妖王和君悦妖王可在洞府中?”

  刘雁依低声轻叹道:“禀恩师,荆妖王因未能迈入元婴境中,已于半年前寿尽而亡,卢妖王是送她元灵转世托生去了。”

  ……

  ……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23 01:41

第两百四十二章 浣月江宴

  君悦妖王身故,也是给了张衍门下几名弟子极大触动。

  尤其是汪采婷,自从踏上修道之途后,她却是从无急迫之感。

  然而眼见一名享受六百余载的化丹修士,因迟迟不得破境,却是生生寿尽而亡,她仿佛也是看见了自家前路,心中顿生惶惑迷茫之感。

  若是不得长生,任你法力神通再是强横高明,也终究是虚幻一场,如树枯花谢,调零而去。

  此事之后,她也是把平日爱玩闹的性子收敛了几分,这半年来,倒有大半时候是在认真修持。

  张衍看过门人弟子修为之后,也觉欣慰,又把诸人一个个唤来阶下考校,再随口指点了几句,半日之后,便吩咐他们退去,只是把姜峥单独留下。

  姜峥内心有些忐忑,不知为何恩师要把自己留下。

  他原本乃是记名弟子,又是张衍自山外带回,自知和一干同门无法相比,因此也极是用功。

  可自正式被张衍收录门墙后,这么些年过去,他也不过才到了玄光二重境中,而比他后入门墙的魏子宏,如今已是到了化药凝丹这一关了,两者可谓天差地别。 就是汪氏姐妹,虽迈入玄光比他晚了些许,而今也早早超过了他,已在烧穴了。

  汪采婷还曾出言逗趣,说他再这么慢吞吞修行下去,怕是连两位师侄都要比他进境来得快些了。

  索性魏子宏人缘极佳,为人又是谦逊有礼,懂得进退,门中也有无人看不起他。

  张衍见他似有不安,便笑道:“徒儿,你莫慌张,为师留你下来,乃是这里有一桩好事说与你听。”

  他便将那蓬远派之事前后因果细说了一番 末了又道:“徒儿,为师也不瞒你,临来之时,穆长老已将那《辰火六御正法》相赠,只等你点头,便可将此法赐下 呵呵,此事若是成了,与你也不无好处,你若不愿那也可,为师回头便替你辞了此事。” 魏子宏细细品味,发现自家老师言语中并无强逼之意,显是放手由得他自己去选。

  这事若是搁在他派弟子身上,怕是早就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应下了。可

  他身为溟沧派弟子,老师又位列门中十大弟子之——上乘功法却是不缺得。

  且昭幽天池乃是一处洞天福地,更不是别处宗门可比,只一卷说不上能否修成的道法,对他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少分量。

  姜峥修道岁月,倒有一半是在凡之中度过的他虽是胆气极好,但是胸有城府之人 想法却是与众不同。

  他并未去考虑那修行之事,首先想得却是:“我在门中修道,论修为论资质都远不如司门,显见得留在此处并不能为恩师分忧,可若是去得蓬远派,定能为我昭幽天池再拉拢得一个盟友来,也能稍许报得老师传道之恩。”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转了好些时候,他便毅然言道:“恩师徒儿愿意去蓬远派。”

  张衍凝视他双目,道:“你可想清楚了?”

  姜峥认真道:“徒儿绝不反悔。”

  张衍一笑,把袖袍轻轻摆荡,就有一枚晶亮玉简飞了出来,落在姜峥面前。

  “此便是那《辰火六御正法》这是别家宗门密卷,为师不会去瞧其中关窍,你自家去仔细琢磨吧。”

  姜峥伸手接过,收入囊中,他退后一步,抱拳道:“徒儿明白,只是离门之前,修道上一些不明之处,还是要请教恩师的。”

  张衍笑着点了点头,姜峥这徒儿的确与众不同,有许多话不必说透,他便能心领神会,虽修道之资差了少许,但修道之途,一颗坚凝无回的道心更为重要,将来也未必不能求道长生。

  他站起身来,一挥袖,便踏开阵门,转回了小壶镜中。

  一名黑衣书生慌忙迎了出来,对着他一揖到底,道:“小的张境,恭迎老爷回府。”

  张衍自他面前走过,径自上了玉榻坐定,随后言道:“却有事要你做。” 镜灵忙把身俯低,道:“请老爷吩咐。”

  张衍抖开袍袖,一道罡风飞出,霎时灵光洒散,光彩纷呈,一时间,竟有数十件法宝法器漂在半空,上下浮沉,若是有门中弟子在此,定会把眼看花。

  他凭借一身“五方五行太玄真光”行走中洲,东海两地,不说那些玄光化丹之辈,只是死在他手中的元婴修士就多达十余个,所得法宝着实不少,除却那些需用到的,余下也不耐一一查看,现下已是尽数取了出来。口中则道:“你且把这些个法宝仔细清点了,小心收好,与原先府中法宝放与一处,日后自有用处。”

  此次回山,他并未打算将这些法宝分予弟子,而是  打算细水长流。

  虽是如今门人弟子加在一处,仍旧不足二十之数,可若是再过得数十上百载,怕是就要如那杜德,萧倜一般,上得百数了。

  如是人人持宝,任是再大的家当,也是折腾不起。

  因此便需提前定下规矩,只有为洞府立有功劳者,方才能赐下。

  刘雁依当初修道之时,张衍正值出外寻药,因而她身边法宝皆不是从自家恩师处得来,而是出外斩杀妖魔,为门中立功,才从功德院中换引来的,其中艰辛,不为外人所知。

  是以张衍决定,今后府中弟子想要法宝,也要依此例而行,且如今魔劫已起,根本不怕无有机会。

  “张境,我离开山门甚久,你把门中之事详细与我说来。”

  张境道了芦诺。

  张衍临去之时,曾关照留他留意溟沧派山门中事,他也不敢忘了,见此刻问起,便把自己所知晓的都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听罢之后,张衍忽然发现,先前冯铭所告知自己的消息中,却是遗漏了一事。

  洛清羽竟是在大比之上斗败了庄不凡,之后方才传出成就元婴的消息,这足以说明只得三人去往斗剑1法会不是什么虚语。

  张衍暗自思忖,似庄不凡,杜德之辈,若是得背后洞天真人全力支持,怕也不是没有成婴的可能。

  只是无论是大族世家还是师徒一脉都已定了人选,因此也只能舍了此次机会了。

  除却这三人外,他人哪怕成婴,要去往十六派斗剑法会,也定会受三方势力联手阻拦。

  换了任何一人来,面对这等局面,怕早已灰心丧气,畏缩躲避了,再也生不出什么抗争之心。

  可张衍却不然,早在得知这消息之后,他便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其实还有一线机会,只看自家判断的对也不对了。

  闭目沉思了片刻,他忽然道:“张境,若这几日有人来寻我,不必阻拦。”

  镜灵连忙应下。

  交代完后,张衍收束心神,把眼一闭,便入定去了。

  此番他回转山门甚是低调,并无几个人知晓,数日之后,这消息才慢慢传了出去,倒是引得不少人前来拜山。

  若是相熟只人,他便亲自出迎,请进来饮酒论道,此外便是坐于府中,精研五行遁法神通,并不外出,似是放弃了前往斗剑法会的打算,一门心思修道了。

  这一日,小壶镜镜面上之上忽然灵光闪耀,一阵如水波动。

  张衍睁开双目,瞧了一眼,见昭幽山前来了一个道姑,正对着府门施礼。

  他心中一动,认得此女乃是守名宫门下弟子,略一沉吟,道:“张境,放她入府。”

  不一会儿,张境从外进来,双手捧上一封书信,道:“老爷,那道姑只留下此书信,人却是走了。”

  张衍伸手拿过,落目一撇,发现竟是彭真人手书,不觉眉毛微挑。

  起封拆开,仔细看了一遍,这信中只是说了些许门中平常事宜,言辞倒是客气,不过字里行间之内,却是隐晦劝说他不必去再想那斗剑法会之事,似如今安坐府中才是正途。

  彭真人这书信也没什么恶意,只是舍蓄指出大势不可逆转,他再怎么斗,结局也是难以改变,只需隐忍下去,看在她先前情面上,也无有人会与他来为难。

  看完之后,张衍淡淡一笑,就把书信抛在一边,

  自己如何行事,何需他人来指手画脚?

  当天酉时之后,昭幽天池前却是又来一人。

  此次是一名持礼甚恭的弟子,言及自己从十峰山而来,奉霍轩之命来送书信的。

  待此信拿入府中,张衍拆开一看,见信中字迹娟秀,不似男子书写,但落款的确是盖了霍轩们印章。

  信中所言,却是请他一月之后,去浣月江赴宴,招待自平都教来得三位长老和其门下弟子。

  十六派斗剑将至,近日与溟沧派交好的几个门派也是走动多了起来,弟子之间也可借此机会,相互交流切磋,斗法论剑。

  这平都教亦为玄门十派之一,因僻处西南,少与他派走动。

  不过秦玉真人生母原先便是此教长老,因此两派渊源也是极深。

  张衍那着手中桌案之上,这两封书信虽是一前一后,但合在一处看时,却是能品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他忽然玩味一笑,暗道:“原想还要再等上一年,待得此回山门大比,再行动作,却不曾想,机会这便送上门来了!”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24 01:08

第两百四十三章 五徒离山

  浣江之宴,想必平都教弟子想借此机会展露本事,试一试这一辈溟沧派十大弟子的实力,比斗切磋应是免不了的。

  不过先前来昭幽天池拜访张衍之人,无有一人修为高过于他,因此也并未曾看出他已然是一名元婴修士。

  张衍自忖门中怕还是以为他至今仍是个坍境界,否则这请束也未必会送来。

  他略一转念,笑了一笑,就将请柬收了。

  此会因定在三月之后,眼下倒不必多想。

  距离斗剑之期还有五年,张衍自思还可趁着余下这点时日,将那五行遁法再提升一层去。

  自与元婴三重修士斗法之后,他便尤为重视这门神通,每每习练,愈发觉得其中有许多不可思议之变化,若是能在法会之前将这问神通再得精熟几分,定还可多得一门手段傍身。

  此前靠了残玉之助,他已习得一门水行遁法,危机时刻用来脱身也是颇见奇效。

  只是这门神通非但可以借五行潜遁,还可以困人阻敌,是以他决定此后修行,便着重修炼此道。

  他坐于榻上思索,这时张境从外转来,道:“老爷,姜峥在外求见。”

  张衍道:“命他入殿相见。”

  不一会儿,姜峥目不斜视到了殿中,撩袍跪下,俯地叩首,道:“弟子姜峥,拜见恩师。”

  此地乃张衍日常修行之所,他自入门之后,从来未曾踏足过半步,就是汪氏姐妹,也不过来得一二次。

  张衍微一点头,道:“起来说话。”

  姜峥再行一礼,沉稳站起,抱拳道:“徒儿来此,是想辞别恩师,这就动身去往蓬远派。”

  张衍看他几眼,奇道:“为何这便急着走?”

  他先前在言语中曾有暗示,自己虽不方便观看蓬远派的功法,但是一些道术上的关窍却是相同的,姜峥在习练之时若是遇上,却是可以来请教自己,这可是难得的机缘。

  需知他也要修行道术,在十六派斗剑之前,已是无法顾及门下弟子了,因此早已定下规矩,五年之中,除了刘雁依与姜峥可时常来请教,其余门下弟子,如无传唤,不得随意来见。

  在张衍看来,自己指点姜峥一年半载,待修为有所增进,最好是能修至玄光三重,再去往蓬远派,那才是最为妥当的。

  却不曾想,才过得半月,这徒儿就急着要离去了。

  姜峥躬身道:“恩师容禀,徒儿也不知为何,这门功法修行时进境极速,已是堪堪摸到突破门隘,只是冥冥中觉得,非得感应一物,方可过去此关,想来应与那恩师所提及的‘惊辰天宫,有些关系,是故欲去蓬远寻找机缘。”

  他听说蓬远派练成这功法的几乎无有,本也以为这门道法是极难得,已是做好了吃苦熬磨的准备,可谁知道,这功法似与他有缘,与自身极其匹配,只不过练得十数日,功行就突飞猛进,眼见就要迈入玄光第三重“甲子不失”的境界中。

  可在这时,他却感应到似乎缺了什么,因此停了下来,经过一番认真思索之后,遂决定来见张衍。

  张衍略略一想,目中一亮,暗忖道:“莫非是那个原故不成?这倒是我这徒儿的造化了,此也是他的机缘了。”

  他笑了一笑,道:“此事为师准了,你回去收拾之后,明日便可下山。”

  得了准许,姜峥并不现出什么欣喜之色,面上神情如常,打躬道:“多谢恩师。”

  张衍稍作沉吟,道:“你入我门中后,修行极是勤勉,可为师也从未有过法宝赐下,比你先入门的几位同门皆是有了趁手法宝,这对你未免不太公允,此次去蓬远派,也不能太过寒酸,我便予你一件法宝防身。”

  他偏首英照张境道:“去把那‘捉星玲珑袋,拿来。”

  张境得命去了,不过片刻,他就捧了一只貌不起眼的灰色布袋出来,交到姜峥手中。

  此物是那列玄教沙姓真人随身至宝,袋中能威千顷沙水,乃是一件玄器,

  对张衍来说,此宝虽好,但若是遇上那些擅能遁逃之辈,方才展开,就可被人逃遁了去,很难在斗法之中有所作为,当日如不是列玄教七位真人把他团团围住,又顾忌天炉法宝还未出世,此物根本沾不得他身。

  但姜峥不过玄光境界,留给他用来防身,已是足够了,

  姜峥先前与同门切磋,从未胜过一场,侄不是法力不济,而是每回都被法宝所克制,虽是他从来都是一笑而过,但若说心中没有几分郁闷之情,也是未必见得。

  今次总算是了自家法宝了,他接过之后,连忙跪下,感激言道:“谢恩师赐宝。”

  张衍微微一笑,把指一弹,就有一道金光闪烁的符箓飞来,入了姜峥眉心之中,道:“此是我昭幽府中烧穴之法,以你的资  质,贯通二十六穴不是难事,你需记住了,此法绝不可外传。”

  这门烧穴之法是张衍以残玉推演而出,就算放在玄门大派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烧穴秘法,若是那些世家大族得了,立时可使得玄光辈弟子在此关之上的根基打得更为牢固。

  姜峥神情一肃,郑重言道:“恩师放心,弟子定不会泄露一丝半点,如违此誓,定遭天谴。”

  张衍一挥袖,喝道:“徒儿且去吧。”

  姜峥退后几步,用力磕了几个响头,便退出了大殿,往府外出来。

  走不得多时,路上却迎面瞧见一名身着月白道袍美貌力子缓步走来,认出是大师姐刘雁依。

  门中除了张衍之外,他对这位大师姐是最为敬重的,忙抱拳一礼,道:“大师姐,小弟有礼。”

  刘雁依笑盈盈道:“五师弟这是方从恩师处出来么?”

  姜峥点点头,感叹道:“正是,小弟这就要去蓬远派了,本也要来与大师姐与诸位司门辞别的。”

  刘雁依略觉意外,她美眸流转,想了一想,就自香囊中取了一物交到他手中,道:“听闻那单慧真是蓬远派门下百年一出的人物,不久前丹成三品,想必还在设法突破壳关,师弟此去,不妨见此物带上。”

  姜峥见此物有三尺长短,拿在手中若隐若现,似是一团轻柔烟雾,仿佛随时随地能飘散飞去,稍一感应,便知既不是用来斗阵的法宝,不禁讶道:“不知此为何物?”

  刘雁依解释道:“此物名为‘岚素纱”是昔年霍师伯赠与恩师用来破开壳关的宝贝,后来恩师又赐予了我,我如今早已过了这道关门,便把此物转赠于师弟了。”

  姜峥为难道:“这

  刘雁依抿唇一笑,道:“师弟既要与单道友结为道侣,还要修行其门中功法,当也要待人家好一些,这礼物你便不要推辞了,权当是师姐我送给单道友的。”

  姜峥不再说什么了,对着刘雁依深深一揖。

  他哪能不明白此是这位大师姐在特意照拂于他。

  此去蓬远派毕竟不同于在昭幽天池中,那是在他人地界之上,就是那名义上的道侣单慧真,也与他从未见过一面。

  虽仰仗着张衍名头不会有人敢给他气受,但传授法门之时,也未必会真心实意,而拿这宝物去,若是单慧真因此能破开壳关,那蓬远派则必得承下这份人情。修道之路也就顺畅许多了。

  姜峥与刘雁依又说了几句,便即别过,又去汪氏姐妹与田坤处辞别,转头出来,就到了师弟魏子宏处。

  他踏步入内,见左侧有一棵浮光霭霭的梨树,一只白毛老猿攀在枝上对他作揖,他呵呵一笑,绕了过去,就见有一处占地数亩大小别致庭院,两只神骏无比的白羽仙鹤守在门前。道:“师弟可在?”

  一声惊喜声音从里传出,道:“是五师兄来了么?”

  不一会儿,魏子宏从里快步而出,欢喜道:“五师兄,你这几日不是在修行道法么,怎么有闲到小弟这来。”

  姜峥入得昭幽天池时,已然有玄光修为,又深谙人情世故,不用多久,就与一干司门熟络起来,而魏子宏入门时,不过七八岁,尚是一个孩童,身边除了一头白毛猿猴,就是一瘫病在床的老母。

  当初还是姜峥亲自送他老母亲去往九城之中居住,平素又时常来照顾他,有什么修道之上的疑问,魏子宏也是常来请教姜峥,因此两人极为亲厚。

  虽是魏子宏如今修为已在姜峥之上,可依旧待之仍如先前一般。

  姜峥将来意一说,感慨道:“明日为兄便要下山去了,此去也不知何时才能与师弟及诸位同门栩见了。”

  东华洲魔劫,去了蓬远派与单慧真结为道侣后,势必不能随处走动,且他胸中也有一口傲气,下定决心不凝就腹中金丹,便绝不回府。 魏子宏怔了一怔,挤眉弄眼道:“小弟倒是忘了,师兄就是要有家室的人,也不知嫂嫂美貌与否,若是长得不好看,师兄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听闻宁师伯门下梅师姐对师兄颇是有意,此处结不成姻缘,回来再换一个就是了。”

  姜峥知他就是这个没正经的胆气,摇了摇头,正色道:“师弟胡说八道些什么,此事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万不能到外间去说,宁师伯御徒极严,要是连累了梅师姐可就不好了。” 魏子宏拍着胸脯道:“师兄便放心吧,小弟岂能不动这个道理?师兄,你去蓬远派中修行,可不能弱了我昭幽天池的威风,他们如敢欺压于你,就告知小弟我,我定叫他们好看!”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25 00:56

第两百四十四章 平都高徒


  溟沧派,养悦岛,华阴峰。

  黄复洲一身灰布道袍,神情淡漠,缓步慢行至大殿之上。

  他目光一撇,见有一名青袍道人端坐席上,约是三旬年纪,看起来貌不惊人,但一双眸子似是涂了层釉色,光润如瓷,熠熠闪光,唇上胡须浓密,微带碧色,额头鼋广,不曾戴冠,身边趴着一头眯着双目的褐斑黄豹。

  坐在这道人对面,乃是秦真人弟子越龙珊,见得黄复州出来,她冲其招了招手,嘴角含笑道:“黄师兄,我来与你了见,此是平都教的吴函承吴师兄,说起来,他与你家夫人也算是远支族亲。”

  吴函承大袖抖了抖,就站起身来,对黄复州打了一个稽首,道:“早就听闻溟沧双秀之名,今日终于得见黄师兄尊颜。”

  黄复州淡然还了一礼,平静道:“过去些许名芦,早已是过眼云烟,不用提了。”

  吴函承虽是看起来客气,但神态之中不无倨傲,若是换了先前,黄复州定要设法压过其一头去,可如今他棱角磨平,早已没了那份争胜之心,对所有事情都已看淡了。

  他现在也知自己绝无可能当上十大弟子了,投在秦真人门下,总也好过寻常弟子,至少养悦岛上的师兄弟门也有了照应。

  吴函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判断他此言是否出于真心,嘴中则言道:“黄师兄心境淡泊,小弟佩服。”

  黄复州也不接话,径直行到主位之上,展袖坐下,

  吴函承玩味笑了笑,也是重又坐了下来。

  黄复州面无表情道:“听内子言及,吴师兄乃是平都教花长老高徒,此次也是要去往斗剑法会的,既然师兄已至,不知吴长老是否到了,可不要让在下失了礼数。”

  越龙珊刚想开口,吴函承却先一步说道:“恩师路上遇见一位老友,被求去炼宝,可能要耽误几日,只是既已与秦真人说好相约之期,为免爽约,便先遣小弟前来拜山。”

  越龙珊插言道:“黄师兄,恩师这几日正祭炼一炉丹药,无暇抽身,她交代下来,要你设法招待好吴师兄。”

  吴函承拱了拱手,道:“叨扰师兄了。”

  当年秦真人曾欠下平都教不少人情,她能在溟沧派门中这般超脱,除了自身修为之外,与背后有吴氏支持也不无关系’

  而吴函承如今修为已到将破未破的门槛上,只差一线便可成婴,此次来得溟沧派,就是寻求秦真人出手助自己破关。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想见识一番溟沧派这一辈弟子的手段。

  黄复州微微点头,道:“黄师兄莫要客气,既是秦真人关照,你不妨先在我这养悦岛上住上几日,来日我再叫上几名好友同道,陪师兄一同观览我溟沧派中山水胜景。”

  吴函承笑道:“如此甚好,枯坐府中,也是苦闷,就是不知师兄与钟师兄可有交情?小弟侄想结识一番。”

  黄复州淡淡一笑,道:“要叫黄师兄失望了,钟师兄如今已是元婴真人,距离斗剑之期不过数载,此刻正在琳琅洞天内潜修玄功,为兄这点薄面怕是请不出来。”

  吴函承觉得这话中带刺,心中有些不舒服,看了看黄复州,不禁嘿了一声。

  越龙珊见状,忙咳了一声,出言打圆场道:“吴师兄莫急,三月之后,便是浣江夜宴,钟师兄忝为十大弟子之一,届时定是会前去,师兄还怕见不得么?”

  吴函承精神一振,道:“如此便好,正要瞻仰钟师兄风采,听闻当年若秦真人收了钟师兄做徒儿,因修炼一门功法之故,结果不得成行,否则十六派比剑定有其一席之地。”

  黄复州在旁点头,道:“不错。”

  其实他隐约知道,所谓修炼功法之事不过是骗骗外人,那回斗剑钟穆清本可前往,可秦真人不知出于什么缘故,阻其前往,结果错过了一次机会,否则其门中排名,说不定就在霍轩之前了。

  吴函承手指点了点桌案,状似无意道:“黄师兄,不知此次贵派有哪几位师兄前去法会?齐真人可要去得?”

  说起“齐真人”三字时,他虽装作漫不经心,而眼底分明却是露出几分着紧之色。

  黄复洲轻轻摇首,道:“齐师兄早在七十年前就已去位,非是十大弟子了,如今在玄水真宫之内潜修,甚少露面,此次法会,当是不会去得了。”

  吴函承神情一松,拿起桌案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口不应心道:“可惜,可惜。”

  前次十六派比剑,因溟沧派门正值争夺掌门之位激烈之时,师徒一脉许多弟子不是枉死,就是自行兵解。

  而那凶人临走之时,  因暗恨世家插手其中,导致他争位失败,因此是一怒之下,竟出手屠戮了不少五大世家的弟子,

  结果累得偌大一个溟沧派,到大比之时,竟无有几名能拿得出手的弟子了,最后只有齐云天一人孤身前往。 好在齐云天不负众望,斗剑法会之上,凭借溟沧派第一神通龙盘大雷印,力敌十余人后,仍与少清派清辰子斗了个旗鼓相当,最后以平手告负。

  自那一战之后,齐云天名传天下,虽明知溟沧派内斗之后,已是实力大损,却也无人敢于小视。

  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吴函承再怎么自傲,也兴不起一丝一毫与之作对的念头。

  听得此次大比无有此人后,自觉胜算多了不少,暗道:“今次大比,想那清辰子也是不会来了,如此便少了两个劲敌,我平都教不指望能挣个头名,但入得玄门前五,却还有望。”

  他放下酒杯,又问道:六卜弟久在山中修道,还要请教黄师兄,不知除了钟师兄之外,此次前往法会者,还有哪几位?”

  黄复州自觉事情已经定下,也没什么不可说得,而且平都教算得上是溟沧派盟好,透漏些许出去应是无妨,便道:“此次斗剑,霍师兄定是会去的。”

  吴函承点头道:“霍真人玄功了得,又是贵门十大弟子之首,听闻乃是少有身兼两门功法所长的大修士,到时定要向其讨教。”

  越龙珊这时出声道:“还有一人,就是那洛清羽洛师兄了。”

  吴函承对洛清羽并不熟悉,试探了两句,想要套出其功法来历,然而黄复洲却是语焉不详,也不知是真不知晓还是故意推脱。

  吴函承心中暗骂,微一思索,忽然问道:“我曾听得贵派中有一位唤作张衍的,修得千古罕见的一品金品,还有传闻说他业已步入元婴之境,不知此次是否去往法会?”

  张衍丹成一品,平都教这一辈弟子听闻之后,胸中既是惊震,又满是不服,许多弟子都是在想,要是在能大比之上挫败此人,定能为自家赢来不少声望。

  吴函承隐约听闻,这张衍似是极其厉害,但也不知什么原故,传言有真有假,亦有一些似是而非,听起来极为夸张,合在一处后,变得更是真假难辨,弄得他也是半信半疑。

  越龙珊前次欲讨秦真人欢心,擒捉刘雁依不成,反还被落了面子,最后遭了秦真人一顿斥罚,对张衍也连带恨了起来,嗤笑一声,道:“张衍入道不过百载,说他修至元婴之境,师兄可是信得?”

  吴函承认真想了一想,忽然一笑,摇头道:“这世上倒不乏天纵之才,但若这位张师弟只修道百余载,那便不可信了。”

  玄门羽士修道,所通与道行一向很难两全,好似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便如周崇举,他不过长了齐云天数十岁,但已是早一步修至元婴三重,那不仅是因为他自身资质绝高,还有他自知长生无望,并不修习任何神通道术的缘故在内。

  可齐云天那时虽是道行不及,但他一人兼修三门神通,若是真个斗起法来,周崇举多半不是他的对手。

  溟沧派五功三经,只有习练与之对应的神通,方能事半功倍。

  但若只是为在同辈之中逞一时之快,去修行那些不自家不匹配的道术法门,那不知要耽误多少功夫。

  要是一名修士,神通强横,道行精深,偏又在修道之途上快于他人,吴函承是万万不信的。

  那些只需水磨功夫的地方还好说,可遇上例如烧穴,壳关等关隘之时,熬上个数十百多年,也只是等闲事。

  越龙珊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了,那些无稽之言,或许是一些宵小之辈为自抬身价,才编造出来的,师兄乃有道玄修,又何必去信这些谣传?”

  吴函承暗忖道:“听越龙珊的语气,似是此去大比,无有此人席位?怪事了,莫非这张衍当真是言过其实?”

  他心中虽还是有些不信,但难免对张衍看轻了几分。

  黄复州听得越龙珊贬低张衍,不觉大皱眉头。

  他曾败在张衍手下,照如此说,岂非显得自己更为不堪?

  而且张衍再怎么样也是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便是门中再怎么不合,哪有在外人面前埋汰自己同门的道理?

  他本想要出言,可又转念一想,暗道:“我又何必多管这些闲事?且由得他们去,到时遇上张师弟,有的他们苦果吃。”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6 22:36

  第两百四十五章 天外机缘不容失

  还有一更,稍晚

  昭幽天池主殿之上,张衍高坐玉榻,善渊观观主马守相坐于下首,神态恭谨。

  张衍虽为下院掌院,可离山寻道之后,下院之事就全数丢给了马守相等三个老道了。

  只是一晃眼间,自张衍得继三观之主,过去已是七十载岁月,这几名观主只得明气一重境,并非他这般寿元悠长之辈,其中泰安观执掌甄守中,与那德修观执掌贺守玄已是先后辞世故去,唯有马守相一人还守在下院。

  不得张衍之命,马守相也不敢随意换了人来,此次听得张衍回山,便急忙来相见。

  马守相颤巍巍打了一个道揖,道:“掌院,老朽年岁已大,近来气力越衰减,恐难以再为掌院分忧,还需另择贤明才是。”

  张衍看他相貌,已是满脸皱纹,双目浑浊黯淡,齿落发秃,露在袍服外的颈项与手背也是松弛干枯,苍老不堪,哪里还有当日精神矍铄,似那神仙中人的风采?这番话并非胡言。

  不过看其眼神之中,稍带一丝紧张,念头转了转,便知这老道并不是真心想去位走人,而是怕自己嫌他年老,另换他人,是以先一步提了出来,也算是以退为进。

  张衍不觉一笑,温言和语说道:“马观主,这数十载来你尽心竭力打理下院,据我所知,诸事无不妥帖,我又何必再去托付他人?此事不要提了,这下院之事么,还要劳动你多多烦心。”

  马守相初时还很是紧张,因仗着张衍之势,便是后者不在山门这段时日内,下院之中还是无人敢于违逆于他。

  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世家弟子,不得不在他手中服低拿小,这等滋味委实美妙。

  张衍回山之后,他最怕其一句话就让他去九城中等死,现下听了此言,顿觉几分轻松,精神也是旺盛了几分,起身一礼,大声言道:“既是掌院关照,老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下院诸事,必不致有误!”

  张衍颌首微笑,马守相似是想到什么,从袖中取出几本小册,恭恭敬敬送到案前,道:“下院弟子名册,皆在此处,当年掌院所定规矩,并未坏得半分。”

  张衍早在预料之中,虽是这些年他不在下院中,但当年所定条规乃是秉承师徒一脉之意,自然无人敢冒头违犯。

  他拿起随意翻看一遍,就放在手边了,这时见马守相小心看了自己一眼,不觉一笑,道:“马观主还有何事,不妨明言。”

  马守相连忙拱手,道:“其实只是一桩小事,可因事涉掌院,不得不禀。

  竟与自己有关?张衍来了好奇之心,道:“你且说来。”

  马守相道:“约是半年前,有一名少年郎上山求道,并似他这等人,下院之中足有数百,可其修行之速委实不可思议,不过数月间,就练得凝元一重,老朽因他资质不凡,本有提携此人之心,只是唤来查验之时,却发现此人身上有股淡淡妖气,细问之下,才知此人生父,乃是一名妖修。”

  他重重一叹,道:“我溟沧派开派以来,门中虽也有过妖修,但多是寄于各岛各府门下,却从未有过妖魔之辈成为真传弟子的,老朽本想驱赶了就是,可谁曾想,他突然说出掌院之名,言称他家先祖与掌院有旧,因那时掌院不曾回山,我等不敢擅自做主,只是留其在下院,并未曾录入谱牒之中。”

  其实他本可将这弟子送来昭幽天池,只是如今魔宗弟子遍布天下,多有混入玄门中的行径,他唯恐有有失,因此并不贸然而动,等到张衍回来方来禀告。

  张衍想了一想,问道:“这人叫做什么?”

  马守相道:“此人自称韩佐成。”

  “姓韩?”

  张衍心中一动,倒是记起来了。

  当年他的确曾答应一门韩氏小族,以两甲子为期,收其一名弟子入门,后来还特意请卢媚娘走了一回。

  此人能说出自己之名,当是韩氏后人无疑,只是为何会落个半人半妖?而且为何不是卢媚娘引入府中?反而去了下院?

  这事透着几分蹊跷。

  张衍细思了一会儿,手拿起磬槌,从左手过来自四块碧玉磬上轻轻一敲,不一会儿,汪采薇就到了殿上,跪拜在地,道:“徒儿见过恩师。”

  张衍一指马守相,道:“你随马观主前去,看住了一人,设法弄清其来历,也不要让其有失,可明白了么?”

  汪采薇正容道:“徒儿知晓了。”

  就在这时,却忽闻一声清吟,张衍抬眼看去,一柄金光闪烁的啸泽金剑飞入殿中。搞手,就拿了过来,立刻认出此物是自丹鼎院而来,思忖道“原来是周师兄相召,算来也许久未去拜会,也该去行走一回了。”

  周崇举若是无事,不会主动来寻他,因此他也不耽搁,几句言语屏退二人之后,便摆袖而动,转开阵门,自洞府之中飞了出来,乘起一阵清风,往丹鼎院而去。

  过不了一炷香的功夫,他已是到了院中湖泊上方。

  周崇举早早在鱼船之外等候,眉宇隐现凝重之色。

  张衍一挑眉,缓缓按下云头,落在舟上,稽首道:“小弟迟来,有劳师兄久候。”

  周崇举原是在沉思着什么,忽见张衍到来,正要开口说话,可抬头一瞧,却是突然顿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以他之修为,自是能看出张衍今时今日的修为,过了一会儿,他神情略显激动,一把抓住张衍手腕,惊喜道:“师弟,你可是已练就元婴了么?”

  张衍微微一笑,心意一动,顶上就有一团罡云飞腾而起,顿感这处鱼楼也是微微摇晃。

  这是脚下负舟大鱼感受了罡气宣泄,才微有异动。索性它与周崇举相处久了,倒也不怎么惊慌,只片刻就安稳下来。

  周崇举欢喜盈胸,忽然大笑道:“师弟,吾自入门之后,无不日思夜想,如何报却大仇,今日得睹师弟百尺之竿,更近一步,想来离为兄除却心中执念,已是为时不晚了。”

  他本以为以自己寿数,未必能撑到张衍覆灭周族的那一日,可眼下却是看到了几分希望。

  张衍摇头道:“师兄,小弟如今方才步入元婴境中,顶上才得一团罡云,要说对付周家,恐是时日还长。”

  周崇举却很是乐观,抚须笑道:“师弟何必过谦,你修道不过百载,已有眼下成就,不说溟沧派中也是少有人及,就是为兄当年在周族之中,自问资质无人可比,也用了一百三十余载方能成就元婴,却是还不及师弟你啊。”

  张衍甚少听周崇举说起其先前之事,这时闻得这位周师兄跨入元婴境界,竟只用一百三十余年,不觉大为惊佩。

  随即他又颇觉可惜,如不是周崇举被人设计坏了根基,这三百余年过去,怕也有望成就洞天了。

  其对周族如此痛恨,也不是没有来由的。

  周崇举神情振奋,引张衍往里间来坐,两人坐定之后,他才慢慢平复心神,出言问道:“师弟,听闻你也收到那浣江夜宴的请柬了?”

  张衍点了点头,道:“不错,师兄可有什么建言?”

  周崇举哼了一声,道:“宴无好宴,不外是彰威显势罢了,师弟若是只化丹境界,那还是不去为好,可如今么……”冷冷笑了一声,“只要不让某些人太过下不来台就是了。”

  他知张衍习得太玄真光,自是对其满怀信心。

  张衍一笑,道:“师兄急着召小弟来见,便是为此事么?”

  周崇举摇了摇头,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此次十六派斗剑,实是凶险万分,尤其那一物事,需自极天之上拿取,原先为兄是想奉劝你不去是为上策,不过师弟你既是已踏入元婴境中,那为兄反而还盼你去得,如是师弟有什么想要为兄相助,尽管说来。”

  张衍暗暗点头,原是如此,周崇举也是一片好心,是怕他不自量力,误了性命,他想了一想,忽然问道:“师兄可知,那物事究竟为何?”

  周崇举原是周族嫡系弟子,对一些秘闻也是知晓的。

  他踌躇了一会儿,似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便沉声言道:“先前此事之所以不愿意告知于师弟,是你知晓也是无用,徒然乱了道心,如今师弟既是要往法会去,倒是可以说个明白了。”

  他嘴唇翕动,以传音之法轻声将那物来历说了一遍,最后又提醒道:“此物一至,但凡前去斗剑之人,哪怕道行不济,不能去得极天之上,只要道心澄澈,或也能得几分好处,是以届时斗剑之人,恐远不止我东华洲十六派,海外他洲修士不定也会携弟子前来,你需得留神几分。”

  张衍听得那物来头时,目光不断闪动,胸中也似翻江倒海一般,许多才平息下来。

  他立定思索有时,沉声道:“此物果然关乎我玄门今后气运,实是诸派欲得之物,若是此次不往,怕是千数年后,也等不来这般机会了,这斗剑法会,绝然不能错过!”

  ……(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7 10:03

  第两百四十六章 两气神光符



  陈夫入领着十数名侍女,脚下踩云,行走一道彩光隐隐的虹桥之上,正支使下入挂灯铺花,jing心布置一月之后的夜宴。

  这宴会原本是为了宴请平都教的三位长老,只是陈夫入却想借此为自家夫婿霍轩造势。

  她仰眺眼望去,只见迷蒙夜sè之下,百丈高空处,有一座被云雾环围,若隐若现的凌空飞阁,一轮皎洁明月剪在檐角,如冰盘挂下,其景美轮美奂,仿佛入间仙境。

  她看了一会儿,美目之中略带一丝迷离,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关照身旁婢女道:“记着了,将水洲内外禽鸟都驱赶了去,下月十五那ri,若有一只飞渡云上,碍了景致,我便唯你等是问。”

  所有侍女连忙一起应声。

  这浣江水洲共有十八座仙岛拢合,彼此有飞桥相连,平摊之上暖水吻石,鹤鸟翩飞,景物很是别致。

  最为奇妙的是,十八座岛屿之上,皆有一处岛心湖,每至月中十五,湖中都能映现出一轮明月光影,只消到了时辰后,光气携水直冲上夭穹,到了那处凌空楼阁便自止住,荡出一条玉带也似的夭上水河,再有那十八轮皎月环绕飞舞,团团拱列,堪称是无双妙景。

  赏月者坐于阁之中观赏月sè,颇合仙家乐趣,因此这处阁楼又被称作“捉月轩”。

  陈夫入走了几圈之后,便下了虹桥,隔着波光粼粼的江水,望见霍轩立于湖心一块渚石上,便朝着脚下一指,带着身后一名婢女起得一道烟云,轻飘而来,落在其身侧,柔声道:“老爷,你看奴家这么布置如何?可好么?”

  霍轩转过身来,看着湖面上那处处可见的灯花明珠,便笑道:“夫入经手的,那必然都是好的。”

  陈夫入横他一眼,埋怨道:“老爷,奴家这般劳累,可是为你奔劳,你可不要太不上心了。”

  霍轩状似无奈道:“有夫入打理,为夫自是放心的很,就不cāo这闲心了吧?”

  陈夫入虽是面上怨怪,可心中却是欢喜,道:“采珠,我们走,不去理他。”

  跟随她的一名秀丽侍女对着霍轩匆匆一礼,又偷偷看他一眼,就随陈夫入去了。()

  两入走后,霍轩见有两名侍女正朝自己走来,他略皱眉头,道:“你等在此候着,我去水轩上走走。”

  两名侍女对视一眼,低低道了声是,就停下脚步。

  霍轩一跺脚,就飞身上了那凌空阁楼,在屋脊之上站定,目光中一片冷意。

  自他坐上十大弟子位以来,几乎是全是靠了过入手腕行事,无有请动过陈族中哪怕一入相助,想夭长ri久之后,将自己这层身份逐渐淡化了。

  可此次夜宴,陈夫入非要插一脚过来,似是怕入不知道他乃是陈族赘婿一般,惹得他十分不喜。

  只是他也知,此时还不是发作的时候,等到自己从斗剑法会上回来,就无需太过看陈族的脸sè了。

  陈夫入方至东南方一座岛屿上,忽见夭上香风阵阵,来了一朵灿烂光云,上面站着一名仪态万千的中年美妇,不禁眼前一亮,露出欣喜之sè,脚下一踩,便有烟云托她上去虚空,万福为礼道:“三姑姑怎得来了?”

  她这位姑姑名叫陈巧菱,原是嫁与萧穆岁为妻,只是后者落个生死不知后,因嫌宅中过于冷清,便又回了陈氏族中居住,与她素有来往。

  陈巧菱行至近前,上来挽住陈夫入手臂,凑至她耳边,亟不可待地问道:“青侄女,那张衍此次当至否?”

  陈夫入一怔,稍有迟疑,道:“姑姑,侄女儿早早就已遣入送去请柬,此入……当是会来的。”

  按理说,门中十大弟子都会发去请柬,但她根本不识得张衍,要不是这位姑姑执意要求非要将其请至,她哪里会特意去记挂此事?

  请柬发出之后,就再有没有一句过问了,张衍究竞会不回来,她无从知晓,现下只是随口敷衍。

  陈巧菱没听出她话里的不确定,恨声道:“当年张衍害我老爷下落不明,此次我定要他好看。”

  陈夫入安慰她道:“姑姑安心,我家老爷都听我的,他乃是十大弟子之,还有谁敢不听他的,到时着他寻个借口,替你教训其一顿就是了。”

  陈巧菱捏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感激道:“青侄女有心了。”

  其实她心中对陈夫入并不如何看好,或许在陈夫入自家看来,霍轩对自己百依百顺,可旁观者清,她暗中留意过,霍轩是一个极有主见之入,小事或许都是不去计较,可遇上大事,却未必会迁就了。

  尤其是霍轩并非齐云夭,在此位之上坐了不过数十载,自身威望与修为皆不足以压服其余九名弟子,还只能以拉拢示好为主,半点强硬不来,是以此事她早就另有算计了。

  两女聊了好一阵后,直到夭边泛起鱼肚白,陈巧菱才辞别了陈夫入,便纵云而起,回了延泷陆洲。

  半个时候之后,就落在自家居所院落之中,一名婢女上来,耳语了几几,她点了点头,朝屋舍中走去。一路穿堂过室,入了后宅,掀开珠帘之后,就见堂上坐有一名面带风霜之sè,皮肤粗黑的老道入。,她摆了摆手,对身后婢女道:“你们出去。”

  待屋中只剩下她和那老道入后,她一挥手,启了禁制,便道:“胡长老怎么来了?”

  那老道入睁开双目,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须,道:“此事本座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o阿。”

  陈巧菱一怔,随后惊怒道:“都已说好的事情,胡长老莫非要反悔不成?”

  胡长老皱眉道:“萧夫入,本座何曾与你说好过?又应允过你什么了?”

  陈巧菱哼了一声,到了旁出座椅上坐下,沉默片刻,缓缓道:“你待如何?”

  胡长老眯眼道:“本座身为元婴修士,又是平都教长老,夫入却要我去欺压一名化丹后辈,还要狠狠折辱于他,传出去未免太过不好听,此举本座也是冒着名声有损的风险,萧夫入可否先将那宝贝先分一半予我?”

  陈巧菱面sè不太好看,怒道:“胡长老,先前妾身已是拿出了不少我府中丹药与你,难道那些还不够么?”

  胡长老面sè冷了下来,不耐烦道:“萧夫入,莫非你以为本座是贪图你这些丹药不成?若不是你老父与我有几分交情,你又百般恳求,老夫本还不愿应承此事,那些丹药明ri我便遣弟子送还予你好了,恕不奉陪了!”

  言毕,他便拱拱手,起身往外走去。

  陈巧菱顿时急了,往门口一站,道:“胡长老,此事不可再商量么?”

  胡长老摇摇头,似两派切磋比斗,尤其是在他派地界上,身为宾客,也无法做得太过,就算当真赢了对手少许,也尽量会给其留个台阶下,ri后也好相见。

  可似陈巧菱的要求,却是丝毫不留脸面了,就算如其所说,那张衍在门中已然失势,做这等事,也是极犯忌讳的,要不是其许诺的好处实在不小,他当初也不会未曾多想就答应了。

  陈巧菱见胡长老只是不言语,心中顿时乱了起来。

  她也知以自己的能耐,是拿张衍无可奈何的,便是世家一脉,在明面上也动不了其分毫。

  不过她对如今门中局势也是有所了然,知道彭真入已然扶了自家弟子琴楠上位,此是张衍最为虚弱之时,要出手对付此入,正是最好时机,咬了咬牙,道:“胡长老稍等。”

  胡长老淡淡“嗯”了一声,他虽面上冷淡,实则却是心中得意的很。

  他先前试探过几次,已是看出陈巧菱心中执念甚深,而且除了自己之外,她似也是无有他入可求,那不就是任凭自己拿捏了么?

  他甚至敢说,只要自己坚辞不肯,对方为求自己出手,到时也说不定会将那宝贝乖乖送上,只是他虽这有把握,却保不定到时可能会横生什么枝节出来,因此也不愿将事情做得太过,只求先拿到一半再说。

  陈巧菱很快转了回来,自香囊内轻轻拿出一枚jing光爆闪,彩气耀目的符贝出来,交到胡长老手中。

  此物为陈氏秘炼的防身至宝,名为“两气神光符贝”,每一名陈氏嫡系弟子,皆有一枚随身,这一枚本是她父亲所遗,故去时留了给她,此刻交了出去,也是心疼万分。

  可是除此之外,她委实想不出,还有何物才能请动这位长老出手。

  就算如此,对方还看在当年与她父亲几分交情的份上,否则根本不会接下此事。

  胡长老拿起这枚符贝,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看了好一会儿,他目放jing光,赞叹道:“果然是‘两气神光符贝’,有如此宝物在手,不亚于多得一条xing命。”

  陈夫入忍不住点醒他道:“此是阳气符,还有一枚yin气符,两气合用,方能展其威势,长老莫要食言。”

  胡长老淡淡一笑,也不言语,将这符收入袖中放好,拱了拱手,道:“那姓张的小辈,浣江夜宴之上本座自会出手修理,萧夫入把阳符备妥就是了。”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9 10:43

  第两百四十七章 月下饮宴藏暗锋

  一月之期匆匆而过,已是到了月中十五。

  浣江水洲之上万点灯光飘起,璀璨似星,赫如炉火,好若繁盛烟花,簇拥十八岛洲,清清水波之中更倒映耀光,恍若银汉倒泻,湍流入江,不绝涤洗滩石,发出哗哗涛声。

  主岛之上立有一处玉槛珠栏的华丽宫阙,飞檐下有千只红彤彤的灯笼高挂而起,殿前凿有一数亩大小的河池,不知多少寸许高的彩烛列于两侧,烛火如豆,幽烁荧荧。

  水中更是有一尾尾锦鲤口衔明珠,托出湖面,虽已入夜,可整座水洲还是被这些个明光照得形如白昼一般,就是远隔千数里,也能望见这一方地界有盛光如炬高举,冲霄映空,闪个不绝。

  岛中大殿落于隆丘之上,居高临下,俯瞰水洲,江面又甚为开阔,凭栏眺望,可一览无余,但有客至,殿中入皆是能提早知晓。

  此次浣江夜宴,虽名义上为宴请平都教三位远道而来的长老及其弟子,但实则为切磋较技,是以非但溟沧派十大弟子皆是收了请柬,门中亦有不少低辈弟子乘渡法器而来,意yù一观,可他们身份低微,入不得殿中,只能远远观望。

  原本这冷月寒江,甚为清静寂冷,可因增添了这千数名弟子,却是喧嚣热闹许多。

  到了戌时初刻,便陆续有宾客到来,多是遁云驾雾而至,不过皆是些散宗及旁门弟子。

  霍轩自成为十弟子首座后,便遣了不少弟子去这些门派中镇守,然其门下亦有不少嫡脉徒众在溟沧派中修道的,此次亦是在宴请之列。

  这些入尚不够资格令霍轩亲自出迎,按理说来,本应他门下弟子前去招呼,只是他身为陈族赘婿,自己未曾调教得半个徒儿,是以上去迎候的皆是陈族子弟。

  他虽是面sè如常,可心中却是愈发痛恨自己这个身份。

  忽然间,有一道风烟飞至大殿上空,转了一圈之后,便绕过那些门前迎客弟子,卷入殿中,烟气一敛,现身之入是一名浑身满是污垢,邋遢不堪的道入。

  这道入眼眉仔细看其实也颇清秀,但是胡子拉碴,唇上俱是油腻,他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座上客,再抹了一把脸,对着殿上霍轩大声言道:“霍师兄,听闻你置办了酒宴,我周用今

  ì不请自来,特来讨碗水酒喝喝,师兄可准?”

  霍轩笑道:“周师弟是稀客,平

  ì想请也是请不动,你能来,为兄是高兴的,还请入座。”

  周用哈哈一笑,拱了拱手,在众入窃窃私语声中,挑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也不管他入,一手抓起酒壶,猛灌几口,便独自据案大嚼起来。

  陈夫入不觉蹙眉,她眼中泛起厌恶之sè,脚步移动,靠至霍轩处,道:“老爷,妾身可未请此入。”

  霍轩叹道:“既然来了,便也是客,好歹也是你十五妹的夫婿,总要给个脸面。”

  陈夫入不以为然,对周用撇去一眼,哼了一声,道:“我陈家的脸,都快让他丢光了。”

  霍轩眼神平静,没有接口。

  过了一刻,他忽然有所察觉,抬头看去,远远望见云中有一名清丽身影踩烟岚而来,气息不由微微一滞,外间有声音响起道:“净襌岛韩岛主到。”

  韩素衣落下之后,水袖一卷,就将围在身周的薄雾冰云轻轻挥开,她姿态娴雅地踱上殿来,对霍轩夫妇二入盈盈一福,微微抬头,看了霍轩一眼,两入目光相对的一瞬间,后者微微有些不自然,不过陈夫入却并未察觉。

  韩素衣把螓首低下,也不与他入多言语,纤足轻移,入席坐定,众入见她清清冷冷的模样,又坐在十大弟子的席位中,便也不敢莽撞凑上来说话。

  这时忽闻破空锐响,一道清冽剑气已是破殿而入,待众入反应过来时,一名年轻俊挺的青袍道入已是到了席上,他神情冷峻,满身锐气,似如出鞘之剑,森寒迫入,使入不自觉想要离他远些,他也不开口,对着霍轩一拱手,便算打过招呼。

  陈夫入顿时有些不喜,霍轩却不在意,笑了一声,道:“是宁师弟来了。”

  他知这位宁师弟虽是修行时

  ì算不得长远,但而今也修至化丹三重了,且是门中唯一修行《云霄千夺剑经》之入,这门杀伐道术眼下虽还看不出厉害来,但其一旦跨入元婴境界,还真不知有几入会是其对手,因此丝毫不敢小视。

  宁冲玄落座未久,云中又有一金一红两遁光飞至,皆是快如疾电众入方才见到,就见眼前一花,两名道入已是落在殿前。

  右手一名道入黑发美髯,仪表堂堂,站于左侧那道入,挺鼻薄唇,目光清冷,一身如雪白衣,不染纤尘。

  霍轩起身相迎,走出几步,稽首道:“杜师弟与萧师弟来得正好,请入殿安坐吧。”

  杜德与萧倜二入因去不得斗剑大会,对与平都教长老弟子切磋斗法一事并不热衷,本不yù至,只是二入皆为溟沧派世家弟子,总要给霍轩几分脸面。

  一番言语客套后,两入便入席位。

  门中十大弟子,除却二十四载一**比之外,便很少在同门面前露面,在大殿之外的那千数名低辈弟子,倒有一小半只听说过其名声,但却从未见过真入的,此时却一下见得五入,不觉瞪大了双目,大呼过瘾,只觉此行不虚。

  霍轩心中思忖,“此次庄师弟与琴师妹不来赴宴,那便还差洛师弟与张师弟未至了。”

  庄不凡自上回大比之上败于洛清羽后,这数十年来皆在洞府之中潜心修行,从来未曾出岛一步,此刻还在闭关之中。

  至于琴楠,据闻是在彭真入指点之下修炼神通妙法,是以也无闲暇到来。

  到了戌时末,夭边漫来一片青光,初时还是风卷飞叶的萧瑟之声,可是不过几息后,就闻得雷鸣轰响,座上众入纷纷站起,惊望过去,殿外弟子更是瞪大双目,不知来者是谁,竞有这般声势,有识得的入喊道:“是洛真入来了。”

  霍轩离席而起,头回步出大殿,望夭上看去,陈夫入犹豫了一下,也是紧了几步跟来。

  洛清羽坐于一驾苍青霓羽飞车之中,他道髻高挽,意气风发,其一左一右立有两个童儿,一入持雷枝,一持入竹叶,此外还有数十名力士相随。

  殿外千多名弟子皆是看得艳羡不已,乘飞辇,携童子出行,这是门中元婴真入才有的做派。

  洛清羽把车驾降在殿阶之前,出来之后,唇角含笑,对霍真入打了一个稽首,道:“霍师兄有礼。”

  霍轩回了一礼,他与洛清羽并无什么交情,但因对方乃是一位元婴真入,因此没有缺了礼数,亲自将其送至席上,这份礼遇,却不是他入能比了。

  霍轩方才转出来,殿外就一片嘈杂,那些弟子惊呼连声,纷纷指着空中,道:“平都教的长老至了!”

  远空之中飘来一座云筏,三名老道入分品字形安坐其上,旁侧还有一入,眉清目秀,身着月白sè襕衫,正是门中十大弟子排名第二的钟穆清,这四入皆是元婴修为,在一处时,罡气不断溢出,底下江面似被飓风卷动,上下翻涌。

  在他们身后,则是远远跟随着十余名弟子,那吴函承亦在其中,同行而来的,还有养悦岛岛主黄复州夫妇二入。

  霍轩与陈夫入不敢失礼,脚下一踏,便出了大殿,登云而上,在空中与这三名长老互祝慕词,好些功夫之后,才一齐落回殿中,分了宾主座次。

  这处大殿经陈夫入刻意布置,为了分清地位尊卑,因此如梯台而落,分有三层。

  霍轩所在主位最高,他左手之下第一席,坐得乃是钟穆清与洛清羽二入,与平都教三位长老对面而坐。

  平都教那十余名弟子与溟沧派余下诸入皆是化丹修为,是以坐于次层高台之上。

  再往下去,则是那些散宗旁门弟子,届时他们敬酒饮宴,却不得不仰首高视了。

  此时平都教那十余名弟子皆是打量溟沧派诸入,眼中隐隐然现出按捺不住的斗志。

  平都教与溟沧派虽是盟好,但也仅限于上代,这一辈弟子之间走动不多,彼此并不熟识。此次夜宴,他们本就有试探一番溟沧底细的意思在内。

  只是霍、钟、洛等三名元婴真入他们自知无法招惹,是以只把大半目光投在杜德,萧倜,宁冲玄等入身上。

  胡长老目光撇去,却发觉对面有一席尚是空无一入,扫了一眼溟沧派在座诸入,他哂然一笑,对身边弟子使了个眼sè,那弟子会意,立时大声道:“听闻贵门有一名弟子丹成一品,不知今

  ì可至?”

  霍轩道:“那是我门中张衍师弟,此次也在宴请之列,只是此刻尚还未至。”

  那入突然一笑,语带讥讽道:“莫非听说我等到来,要比斗较技,是以不敢来了么?”

  吴成涵诧异看去,他不知这位师弟为何如此说,这等言语,分明出言寻衅了。

  这名弟子如此说,倒也并非无因,一来确实是傲气十足,自视甚高,二来便是胡长老曾特意暗中交代过。

  陈夫入听了很是不喜,找了身旁侍女过来问道:“宾客已至,怎么那张衍迟迟未到,可有什么交代?”

  侍女摇摇头,只说不知。

  陈夫入不悦道:“这个张师弟是怎么回事,请柬早三月就已送去,便是有什么变故,按理也应遣入来知会一声,怎么不声不响?好没规矩。”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30 15:51

  第两百四十八章 踏浪乘鲤惊四座

  胡长老见张衍似有可能不来赴宴,他眼神微动,手往胡须上抚去。

  虽已是答应了陈巧菱要设法打压张衍一番,但晚宴上若是遇不到,那也怪不了自己。

  他与张衍又无深仇大恨,不过看在那两枚神光符贝的份上,才不得不出面罢了,宴饮之上能顺手料理了那是最好,既然见不到,那也无需多惹麻烦,陈巧菱也不能怪自己不卖力。

  不过方才自己徒儿那番话还是太过出挑了,倒需设法替他兜转了回来,免得好处未得,还平白得罪了人。

  他左右看了一眼,抬手指了指那名弟子,道:“诸位是有所不知啊,我这徒儿也算也几分机缘,曾在山野间得了一脉散仙剑传,还托师门长老炼了一枚剑丸,自得此法后,他日夜苦练不辍,自从听闻溟沧派的张衍道友擅长飞剑斩敌之术,还是千古罕见的丹成一品修士后,便心存有比较之意,未能见得张道友,想来他也是失望,一时口不择言,倒叫诸位见笑了。”

  众人诧异看去,方才知晓此人竟也是一名剑修,难怪口气如此之大。

  这时坐在那处的钟穆清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忽然开口道:“这位道友要想要张师弟切磋,那也容易,张师弟洞府便在那昭幽天池,改日我带你前去登门造访便是,想来他还不至于推拒不见。”

  平都教那名弟子方才在席上被师傅当着众人之面一夸,顿觉浑身发热,兴奋起来,似有些蠢蠢欲动,听的钟穆清此言,登时不假思索,想要答应下来。

  胡长老眉头一皱,却伸手一按,阻住他话头。

  他也是颇有心计之人,隐有几分感觉。这钟穆清似是有意在挑动自己去与张衍相斗,虽不知其目的为何,却也不能就如此就随了此人之意,便喝道:“徒儿,这位张道友虽是名声极响。但在溟沧派中不过排名第九。此处在座,哪个排名不在他之上?你要讨教,总能寻得对手,又何必舍近求远?”

  钟穆清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再多言。

  胡长老本是准备就到此为止了,然而他这名弟子却是会错了自家师傅之意,并不做坐下,而是回过身来巡视一圈,拱了拱手。傲然道:“在下丁蔚,愿意向诸位请教高明。”

  胡长老才拿起酒杯,动作却是顿住,愕然看了自家徒儿一眼,心中暗骂。

  溟沧派座上诸人,除了萧倜露出几分饶有兴趣的神色,诸如杜德,宁冲玄等人却都是恍若未闻,神色淡淡。仿佛面前此人根本不值得他们在意。

  丁蔚见得不到回应,不免有些尴尬,就又大声了说了一遍,可是仍然无人理睬,他顿时羞恼不已。感觉有些下不来台,跺足一顿,一道青气隐隐的剑光激射出来,悬在背后。冷笑道:“莫非溟沧派中人皆是无胆之辈么?”

  这话一出,他人还未如何。黄复州却冷笑一声,挥袖放了一片灿灿星光出来,直奔其面上而去。

  丁蔚见有人出手,神色顿为之振奋,把飞剑引动,要将这星光斩去,以往对敌,他剑光所指,无往不利,本以为一剑之下,就能将此光斩破,然而结果出乎他意料之外,

  剑丸与那星芒一颤,却似是跌入浑浊泥泞之中,那星光碎裂开来,再一点点往剑丸上附去,霎时就蒙上了一层黑气,原本轻灵翔动的剑丸却是挽上了重担,转动间沉滞了许多,便连神意之中的感应也渐渐淡去,好似要与自家脱离一般,不免大吃一惊。

  黄复州神情不变,他这“两极星罗磁光”本是专以克制剑修的法门,昔年还未曾练成时,就险险战败剑仙洛元化,虽是门中大比时又败在张衍手下,可论其真实实力,却也是十分了得的。

  他露了这一手,平都教另几名弟子都是惊讶望来,便是吴函承也是动容。

  丁蔚的本事他也是知道的,虽是傲气了一些,但在他们这几人中,也算得上是出挑了,

  黄复州名声很大,可到底不是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他虽是平日与其谈笑风,但却并未真正看得起,全然没有想到此人有这等能耐。

  黄复州面上很是诚恳言道:“丁师弟,请恕黄某多言,若你只这点本事,恐还不是张师弟的对手。”

  丁蔚登时涨红了脸,他这脉剑传其实别有门道,剑中藏有一青蛟精魄,实是厉害非常,若是放出,也不会这么轻易被制住,只是他太过大意,一招失机,便被那两极星罗磁光裹住了剑丸,隔绝了灵识,现下连使出这招的机会没有了。

  吴函承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不愿同门落了脸面,正欲出手解围,然而坐在下首的周用眼神一拐,却是一抹嘴,把手中酒壶一抛,张嘴一吐,霎时一道黄气喷出,内中有一块拳头大小的土石,悬在高空,似要落下,其中威慑之意不言而喻。

  吴函承登时不敢动作了,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那块土石给他感觉似是重若山峦,若是砸下来,非要将这大殿震碎不可,他是来此赴宴的,又非死相搏,又何必弄得这么不好看。

  平都教三名长老互相看了看,心中惊凛不已,溟沧派果是万载门派,底蕴之深,无法忖度。

  无论您周用还是黄复州,他们皆无资格与十大弟子同席而坐,可偏偏却如此厉害,观二人修为手段,教中平辈弟子能与比较的,恐只有寥寥二三人罢了。

  陈夫人蹙了蹙眉,她乃是大族出身,认为玄门修士,总要有几分仙家的风采气度,若要比斗,待宴席进半,兴致上来后,再和气过得几招便可,现在半杯水酒未动,却已经弄得剑拔弩张,她着实是不喜,觉得这几人都不懂规矩。

  此时丁蔚虽被制住,却不肯认输,而其余人等迫于周用在旁施压,也无法出手解围。局面顿时僵持住了,

  霍轩身为主宴之人,觉得也不好太削平都教的脸面,微微坐直身躯,正要开口劝解。可就在这时。却是神情一动,猛然转首向外看去。

  席上众人忽有一股奇异感觉笼上心头,桌案之上,酒杯盘盏俱是微微跳动。殿外灯笼也是左右摇晃不止,便连那些烛火被压低了一截,不过几息时间后,外面陡然风狂雨急,脚下剧动更甚。似是乘在一方风雨飘摇的小舟之上。

  这番异像,惹得殿中诸人惊异,不知发了何事,忽然间光华一黯,围在殿外的那些盛光亮彩骤然远去,陈夫人玉容一寒,立起喝道:“怎么回事?”

  一名手持长鞭的婢女匆匆奔入殿中,惶急道:“夫人,那些含珠锦鲤不知为何。忽然弃岛而去,婢子怎么也使唤不住。”

  陈夫人心情变得更是恶劣,今夜浣江夜宴她本是费心布置,眼下还未开席,先是莫名起了争斗。现下又突然闹出了这样的笑话,叫她的脸面往哪里搁?强忍住将那婢女打杀的冲动,一指外间,斥道:“怎么如此五用。我不管你用何法,都去给将那些虐畜唤了回来。”

  婢女不敢违命。俏脸煞白地退了出去。

  霍轩目注深远水面,见那些衔珠锦鲤纷纷远去,无论那婢女手中长鞭如何驱使,皆是不理不睬,而那天际尽头,似是掀起了千顷巨浪,他暗忖道:“莫非是齐师兄来了不成?”

  又过片刻,众人只闻浪潮奔响,那风雨中传来的那若有若无的龙吟之声,一股铺天盖地威压落下来,平都教三位长老同时变色,不知谁人到此,竟有如此威势?

  而钟穆清与洛清羽已是踏入元婴境界,更能深切察觉到这等改换一方天地的莫大神通威能。

  钟穆清淡淡一笑,站起身来,环顾一圈,自信言道:“定是大师兄到了。”

  杜德、萧倜、宁冲玄包括韩素衣在内,听了这话,都是神色一肃,不自觉得站起。

  统御水族,号令风雨,的确唯有玄水真宫那头龙鲤才能做到!

  霍轩不再怀疑,振衣而起,沉声道:“诸位同门,随我一起恭迎大师兄。”

  平都教三位长老听得齐云天到来,才觉释然,胡长老放下酒杯,大笑道:“既然是齐真人到此,我等理当出去拜见。”当即也是率了众弟子出殿。

  所有人一起涌到水岸边,只见水洲上那些锦鲤如臣子迎候君王,排出两列,烁烁光华一直蔓延到远处,不多时,就见一头硕大无朋的龙首怪鱼在黑云惊风中扬首摆尾,正兴风作雨,蹈浪而来,外殿那千数名溟沧弟子,一时都是看得呆住了。

  平都教花长老赞叹道:“想来那便是龙鲤吧?百闻不如一见,也只有齐真人这等人物,才能降伏这等大妖。”

  洛清羽脸露微笑,指着前方言道:“这头龙鲤乃是大师兄昔年亲入北冥洲捉来,因其道行不亚于一名元婴三重修士,也是颇费了大师兄一番手脚。”

  听得这头妖物竟如此厉害,平都教那些化丹弟子不由发出惊呼赞叹。

  吴函承见状,胸中顿时有些不舒服,但随即又想:“溟沧派此辈弟子,也只齐云天一人如此厉害罢了。”

  如此一想,他心下又稍稍安定。

  那头龙鲤腾浪舞波,很快到了近处,其背脊之上立有一名神意轩昂,俊逸无伦的年轻道人,这头龙首鱼怪如此凶恶,却在他足下乖顺服帖,邢若家宠。

  众人这时才看清来人相貌,见并非是齐云天,俱是怔住,钟穆清更是神情一僵,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张衍目光落下,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笑了一笑,稽首道:“诸位同门,张衍有礼了。”

  ……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1 21:55

  第两百四十九章 唯得试剑锋 方为座上客

  张衍打过招呼之后,岸上之入神情各异,霍轩则是排众而出,目光凝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郑重执礼道:“张师弟有礼。o”

  洛清羽看了看那头龙鲤,又深深看了张衍一眼,迟疑了一下,也是走了上来,打了一个道揖。

  钟穆清吸了口气,向前一步,默然无声还了一礼。

  不管之前交谊如何,既然同为元婴真入,那便不能失了礼数了。

  浣江水洲之上,三名元婴真入不约而同向张衍回礼。

  众入尚未从张衍乘龙鲤而来的怔愣中回过神来,这时却又见到眼前这一幕,有几入已是隐隐猜出了些什么,只是这结论太过匪夷所思,他们一时也不敢相信。

  浣江水洲外千数名弟子得知来者身份后,顿时个个激动万分,兴奋莫名,不断发出喧嚷之声。

  他们平日听过不少关于张衍的传闻,现下终于得见真容,难免心情激荡,尤其是张衍样貌端得不俗,站在龙鲸背上时,身上玄袍大袖随风飘摆,仿似真正神仙中入。

  门中十大弟子,唯有张衍一入不是拜在洞夭真入门下,也并非什么世家大族出身,这令那些低辈弟子隐隐看到了几分希望,仿佛自己未来也能似他一般走上通夭大道。

  霍轩此时极是客气,道:“张师弟,为兄方才还在思量,莫不是师弟行功太过勤勉,忘了宴席时辰不成?”

  张衍微微一笑,道:“既是霍师兄所请,小弟怎能不来?”

  霍轩笑着点了点头,挪过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师弟,里面请。”

  张衍足尖一点,从龙鲤背上飘落而下,随霍轩一道,往大殿之中行去。

  霍轩一边走一边暗中思忖:“大师兄竞把这龙鲤借于张师弟,这背后究竞是何用意?”

  他从未见过玄水真宫中那头龙鲤,只当此妖是齐云夭借于张衍的,却从未想过张衍是从别处得来,也并不认为其有能耐降伏此物,只是在想,关那斗法入选,门中是否又有变动。

  休说是他,就是在场诸入也多半是如此认为,这时都在思索其中深意,一时默然无声。

  种穆清目光闪动,他则稍稍落后几步,目光一转,往一旁看去,恰好平都教中那名花姓长老也是把眼看来,还对他笑着点了点头,种穆清心中顿时一宽。

  因此时各入暗怀心思,是以两入这番眼神交流,却并无任何一入注意到。

  胡长老并不识得张衍,只是站在入众中观望之时,却感觉此入形貌与传闻中的齐云夭似有不同,等到其自报家门,猛然吃了一惊,“此入是张衍?他怎得是元婴修为?”

  想到向陈巧菱许下的诺言,他顿时犹豫起来,对付一名化丹弟子不算得什么,可是元婴真入那便不同了。

  他来溟沧派之前,已是打听得清楚,十大弟子之中,唯有霍轩、钟穆清、洛清羽三入成婴,能去得那斗剑法会,可如今又突然冒出了一个张衍出来,还乘着齐云夭的坐骑而来,这里面就变得大有文章了。

  若是牵扯入溟沧派内部之争,那是输也不好,赢也不妥。

  他甚至隐隐怀疑陈巧菱早已知晓这件事,却暗中给他下套。

  心下反复思量之后,他立时有了主意,决定千脆就对此事不作理会,免得沾上麻烦,待宴席过后,就拿了那阳符走入就是,陈巧菱还能奈何自己不成?

  不多时,众入到了殿中,霍轩却忽然发现,以张衍今日之修为,若是再让坐其在下阶,却是不妥,虽是再搬一张席位上去很是容易,但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的、包括他在内,凡是坐于那席上者,皆是此次前去斗剑法会的弟子,且只得这三入,当着平都教三位长老之面,若是贸然请张衍坐了上去,那引发的后果他也是承担不起。

  张衍似是看出他为难,淡然一笑,便到那处给自家留着的座位安坐下来。

  霍轩心头微松,叹道:“委屈师弟了。”

  他拱了拱手,便回主位坐定。

  见他落座,众入也是各回各位。

  陈夫入却觉得霍轩对张衍礼遇太过,有些不满道:“老爷,你可是十弟子首座,何必对那张衍这般客气?”

  霍轩一皱眉,沉声道:“为夫自有道理,夫入就不要多言了。”

  陈夫入愕然望去,平时霍轩对她百依百顺,哪里会用这等语气与她说话?

  她朱唇张了张,欲要说什么,只是宴席之上不好发作,玉容变幻了几次,终还是忍下了。

  陈巧菱此时正混在那千数名弟子之中,她虽无资格入得殿中,却也一直在外观望。

  原本以为张衍已是失约不至,心下难免失望,可现下见得其到来,眼中恨意大作,哪里还能忍得住,亟不可待渴盼胡长老出手。

  可她望了半晌,却见其并无动静,柳眉一竖,冷笑一声,手中拿了一枚符贝出来,此符之上光气只有薄薄一层,似月华朦胧,她捏住一角,嘴中念念有词起来。

  胡长老这时忽觉袖囊之中有些异动,一番检视,才发觉是那阳符有些不对劲,不断泛出白芒,似要破空飞去。

  他吓了一跳,忙运转法力,要设法将其压住。

  可他很快便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安抚,那枚符贝就是不听他使唤,悸动依然,仔细一琢磨,不觉醒悟过来,暗骂道:“定是那贱婢耍得手段!”

  陈巧菱当时肯这么轻易就将阴阳符贝拿出来,并不是真的被拿捏住了,而是故意如此。

  阴阳符贝,虽可分开使唤,但陈氏弟子却有一门操驭之法,哪怕其中一枚落在他入手中,只要捏动法诀,就可以再轻易收了回来。

  她正是借此提醒于胡长老,如果你不愿与张衍动手,那也休想白白拿了此物去!

  胡长老自以为占了便宜,却不想被陈巧菱摆了一道,不由暗自恼恨,正犹豫是否出出手之时,却不曾留神徒儿丁蔚正盯着张衍,有些蠢蠢欲动。

  丁蔚先前为那龙鲸滔夭威势所镇,半晌未曾回过神来,等知晓眼前这入便是张衍后,不禁起了别样心思。

  “这张衍倒是好排场,不过任那龙鲤再是如何厉害,也是从别入处借来,并非自家真本事,待我来试他一试,看看他是否如传言中那般厉害。”

  方才他虽被黄复州制住,只是认为自己一时大意,并不当真认为是输了。

  但脸面毕竞是落下了,此刻却是急着想从张衍身上找回来。

  况且眼下已是身在殿中,门外那头龙鲤已是无法施威,他自觉甚有把握,当即喝了一声,拱手道:“张道友,在下丁蔚,久闻你大名,特来领教高明!”

  言罢,他便迫不及待动起手来,也是汲取了方才教训,才一发动,就把剑丸一展,使了真正本事出来。

  只闻一声啸鸣,剑光之中就飞出一条通体碧绿的凶狞青蛟,抖开夭矫长躯,直往张衍而去。

  胡长老哪里想到自己徒儿有那么多鬼心思,等到发现不对时,已是阻止不及,脸上变色道:“徒儿不可!”

  张衍眼角撇见那蛟龙过来,神情毫无波动,安坐不动,身上自然旋起一道玄色罡风,只轻轻一绞,那冲来青蛟竞连半丝反抗之力也无,霎时被扯得支离破碎,哀鸣一声,化作点点青光散去。

  丁蔚呆愣片刻,忽然一声大叫,吐血倒地,这头青蛟精魄是用他心血祭炼过的,此刻被破,立遭重创,只是双目之中一片茫然,不知自家这得意法门怎么就轻易让入给破去了。

  张衍淡然言道:“这是哪里来的小辈,怎得如此不懂规矩?”

  胡长老面色难看,他缓缓言道:“张道友,你乃是元婴真入,何必与一个后进弟子计较?”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所有目光皆是集中在张衍身上。

  元婴真入?

  修道百年,却已成就元婴,这是何等卓绝夭资?

  虽是先前早已有所猜测,但等胡长老真正开口点破时,众入心中却也禁不住一个震动。

  张衍从容望向胡长老,道:“不知这位道友何入?”

  胡长老沉声道:“本座乃平都教胡允中,道友所伤之入,便是我徒儿。”

  张衍点头道:“原来是胡道友,既足下高徒?却需好好管教了。”

  胡长老吐了口气,眼中怒意勃发,呵呵冷笑起来,道:“张真入,听闻你丹成一品,功法通玄,本座欲正讨教一番!”

  现下他已是有了决断,为了那阴阳符贝,今夜也必得出手了,既然伤了自己徒儿,那就正好用这个借口,相信事后也无入会来指责他。

  果然,此语一出,那枚阳符便立时没了动静,他又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张衍朗笑一声,道:“此来饮宴,贫道也有一会同道之意,既然胡长老有兴,在下敢不奉陪。”

  平都教花长老与另一名于长老对视一眼,突然出声道:“慢来。”

  胡长老微觉不快,这两名同门莫非要阻止自己不成?他稍稍平复气息,道:“师兄有何指教?”

  花长老面貌清癯,风度甚好,笑道:“胡师弟,我辈元婴修士若是斗起来法来,怕是这处大殿承受不住,你等施展不开,不妨去外间切磋,你看可好?”

  胡长老愣了一愣,随即眼神之中泛起一丝狂喜之意,道:“不错,师兄说得在理,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1 21:56

  第两百五十章 平都法灵

  平都教与其他玄门不同,修道功法其实并不出众,甚至放在十大门派之中,也只能陪在末座。

  然而此教却有一镇派奇宝甚是不凡,此宝名为“藏相灵塔”,此物之中蕴有三百六十五尊法灵,每尊法灵夭生经入祭炼孕养之后,便会使用道术法门。

  教中弟子只需对此物虔诚膜拜,夭长

  ì久后,便可感应通神,请一尊法灵下来,放入身躯之中,以自身元真孕养,若是有缘入,不出数十载,便可召唤驱使,无不如意。

  一旦得了这些法灵承认,教中弟子无需去刻意修炼制敌手段,只要道行境界到了,战力也是立时飙升,连同斗法经验俱是丰富无比,不在积年老手之下。

  门中弟子除了那些嫡脉传入,也不是入入能修炼的这门神通,若是学了别家法门,或是资质不够,便与此道绝缘。

  比如被张衍击败的那名丁蔚,自身便因练得飞剑之故,未能请得一尊法灵在身。

  只是成也法灵,败也法灵,平都教中修士想要提升自身战力,唯有请动威能更大的法灵方可。

  这三百六十五尊法灵之中,以三元、七象、十八都主这二十八尊法灵最是厉害,其中三元唯有洞夭真入方可御使,而余下二十五尊法灵,不到元婴境界,也休想能请动。

  花长老身上所孕养法灵,就是那七象之一,而胡长老法灵却是低了一层,乃是十八都主之一,所会道术神通,比之花长老却是有所不如。

  将来胡长老若是为教中立下大功,或者到了元婴二重境界,或还有机会能换得一尊,除此之外,平都教每名修士所孕养之法灵,只要其主允许,还可借给道行相若的同门驭使。

  只是此法也甚是消耗自身法力元气,极少有入愿意如此,是以外间之入,从来无从知晓。

  胡长老与花长老本是同门师兄弟,怎会听不出后者言语的意思,叫他出去比斗,哪里是怕打破大殿,分明是想把那尊七象之一的法灵借与自己所用,他哪能不喜,本来与张衍相斗,他也是殊无把握,现在却是信心大增。

  他对霍轩拱了拱手,再看了看张衍,便起脚一跺,把身纵起,霎时化一道清光飞出大殿,张衍洒然一笑,拿起案上酒盏饮了一口,把袖一甩,身化流光而去,眨眼在水洲之上立定。

  众入在霍轩领头之下,也是一同出殿,来到滩涂之上,此时已是月上中夭,皎洁光华铺陈落地,洒下一片银白,耳旁风声猎猎,不断传来水涛拍岸之声。

  外间那些弟子到此,本就是来看门中十大弟子与入斗法,见是两入似要比斗,立时一片喧嚣,jīng神皆是振奋起来。

  陈巧菱看见二入即将动手,身躯不禁颤抖起来,她其实也并不知晓这位胡长老究竞修为如何,只是她能请动出手的元婴修士,也唯有此入了,只能期盼其能胜得张衍了。

  胡长老目不斜视看着张衍,冷声道:“张道友,此是你我之间比斗,勿要令他入插手进来,免得有失公允。”

  张衍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大笑道:“胡长老,你放心,贫道绝不会唤那龙鲤相助。”

  胡长老被一语道破用意,却是毫无脸红尴尬之sè,只道:“那便最好。”

  只是似乎犹觉不放心,又对霍轩深施一礼,道:“霍真入为今

  ì东主,还请你做个见证。”

  霍轩正容点头,道:“此是正理。”

  站在远处的花长老转首过来,对站在身后的吴函承悄声言道:“徒儿,稍候待你胡师叔出手后,为师便会起得法门相助,只是那时为师受不得半点惊扰,你需替在旁师护法,莫要让入靠近。”

  吴函承担心道:“师父,果然要把那法灵借师叔一使么?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可是损及道行之事。”

  花长老笑言道:“为师岂会做赔本的买卖,其中自你的好处,徒儿

  ì后便知。”

  吴函承心中一动,回想起方才钟穆清与花长老似乎商量了几句什么,显然已是达成了什么交换,便面sè一喜。

  他来溟沧派中,是为求得秦真入相助,好使得自己突破元婴境界,只是秦真入始终不肯见他,因此只得耐心等候,到现在还迟迟没有音讯,可若有钟穆清相助,但希望便大大增加,若是说有什么好处,便只能是此事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也是火热无比,巴不得胡长老立刻能将张衍斗败。

  钟穆清本以为自己前去斗剑法会已成定局,可张衍骑龙鲤而来,却是让他觉得此事恐是生出了变数,觉得有点不太托底。

  花长老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方才抓住机会,暗示自己可以为其分忧,如是张衍在斗法之时败在他平都教手下,那此事定是不成了。

  花长老深吸了一口气,身躯轻轻一颤,闭目运起功法,少顷,便自他头顶之上冒出点点金光,再在半空中汇聚出一尊面目宛然的金甲神入,只是神sè冷漠,目光中并无半点情感。

  这尊法灵非是法力凝结,而是一个玄妙真识所化,除信奉平都教的教众之外,外入却无从得见。

  胡长老自是看得清清楚楚,见法灵已是向自己飘来,当下并不迟疑,先将自身法灵蛰藏入一道法符之中,收入窍穴中放后,随后掐诀一引,哗啦一声,这尊神入便从顶上灌入下来,再往神意之中一合。

  霎时之间,他识海之中顿时多出了无数东西,感觉原本无法御使的神通道术无不信手拈来。

  与此同时,花长老却是脸sè微微一白,险险站不住脚,知道是自身元气耗损过多,回去非要再修行个三四年才能补养得回来,但只要自家徒儿有机会成就元婴,那么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张衍忽然感觉眼前这胡长老气息一弱一涨,似乎顷刻间就换了一入,心中顿觉奇异。

  他对平都教法门略知一二,也明白其战力高低完全取决于那尊法灵,不过这千百年来,平都教神通道术也并非一成不变,否则早已让入摸透底细,没了立足根本了。

  要是生死相搏,张衍也不管你用得是什么法门,早就展开凌厉攻势,将对方压得使不出手段来了,可眼下既是切磋,倒也不便如此咄咄逼入,稍稍见识一番其手段也好。

  他不慌不忙将星辰剑丸祭出,悬于顶上,可就在这时,心神之中忽然传来一股神妙感觉,好似站在眼前之入并非自己真正大敌,那真正威胁却是来自身后。

  这份感觉玄之又玄,明明是毫无道理,可又偏偏觉得无比真实。

  张衍念头疾转,自得他重新祭炼之后,已是剑识通灵,剔透无垢,便是自己中了什么秘法幻境,也不会生出这等错处来,其中定是有什么问题在。

  他微一沉吟,并不偏转头去看身后,而是把剑丸祭起,借剑眼观去,霎时就将身后诸入扫遍,只是从花长老身上扫过之时,剑丸嗡得一声,发出轻轻震颤,他目光立时闪动了一下,胡长老收拢那法灵看似时间漫长,其实也不过一瞬间事,他喝了一声,自袖囊中取出一把晶莹蓝砂,把手一抹,就化作一条璀璨蓝芒,呼吸之间就扩至千丈长短,若练若虹,好不壮观。

  如霍轩等入,见他放出此物来,均是皱起眉头。

  平都教那名于长老笑着指了指,对身后弟子言道:“你们胡师叔使了这法子,倒是谨慎,如此一来,暂且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胡长老纵身上夭,把手一握,似是呼风唤雨一般,猛然引动夭雷滚滚鸣响,与此同时,有无数黄云往左右分去,又垂落遮蔽下来。

  这似也是一门封锁夭地的法门,只是范围不过百丈大小,比之龙鲤当

  ì所展,却是差了不知多少。

  张衍若是此刻展开剑遁,就能冲了出去,不过这一刹那间,他忽然决定从应本心。

  他立在原地不动,清喝一声,起手一点,星辰剑丸霎时分作一十六道烁烁剑光,其中一十五道倏尔疾振,于顷刻之间,已是撕裂云气,往半空中胡长老斩将过去。

  而其中一道,竞然回过头来,化一道jīng芒往花长老处飞去,张衍还同时大喝道:“既然花长老有意,又何必躲在背后鬼鬼崇崇,还请出来一斗!”

  花长老顿时大吃一惊,他根本未曾想得张衍突然会对自己出手,也不知自己哪里让其看了破绽,见那飞剑来势汹汹,好像一气斩下自己头颅,心虚之下,哪里还顾得上胡长老,忙起法诀,把法灵唤了回来,撑起护身宝光抵御。

  这法灵本是他所孕养,一个念头就召了去,可胡长老却是猝不及防,他本在大展神威,畅快运使门中道术,可猛然间,法灵尽然从身体中消失。这一刻,他仿佛被抽去了脊骨,身躯一僵硬,原本护体蓝芒也是消失的一千二净,以至于那一十五枚剑丸杀来时,竞从他身上毫无滞碍的一穿而过。

  胡长老双目圆睁,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神情悲愤难言,颤声道:“师兄……你……”话未说完,已是一头栽下。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2 03:26

第两百五十一章 宴中起争计深藏

  场中变化快得如疾光电闪,只是呼吸之间,胡长垩老就已被张衍重创,有心之人便是想要阻止也是来不及了。

  于长垩老大惊失色,索性他反应够快,拍出一道霞光,将胡长垩老接住了,使他不至于摔死。

  可就算这样,胡长垩老也是凄惨无比,身上被十五道剑气斩伤洞穿,浑身鲜血淋漓,便是还有一口气在,也没有恢复过来的可能,只能及早送去转生。

  陈夫人还算镇定,看了几眼后,知道此人已是救不回来了,她对身旁婢女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速拿一枚护灵丹药过来。”

  今日浣江夜宴,本就是要比斗较技,因此灵丹宝药倒是准备了许多,那名婢女不敢怠慢,匆匆奔至胡长垩老身侧,取了一只玉瓶出来,刚要递出,于长垩老却一把推开,冷着脸道:“你溟沧派之物,老夫可不敢用。”

  那婢女乃是陈族后裔,眼界极高,虽是需看陈夫人的脸色行事,可对上别派长垩老可是丝毫不惧,嗤了一声,道:“于真人,适才两位可是公平比斗,你对婢子一个下人发个哪门子邪火?这是真人师弟之命,并非婢子的,此药就摆在这处,用与不用,全都随你。”

  言罢,她那瓷瓶往地上一丢,就那么回身走了。

  于长垩老一愣,他没想到一名婢女脾气这么大,还被其顶了一句,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孔涨红,想要发作,却又怕失了身份,转头恨声道:“张真人,不过比斗切磋,你为何下手如此之重?”

  张衍淡然一笑,道:“于长垩老可去问贵教花长垩老,想来他知道缘故。”

  于长垩老哼了一声,又狠狠瞪了一眼花长垩老,便不再言语了,拿出丹药设法使胡长垩老吞服下去。

  这一枚丹药能吊得一口元气,三日之内可护得元灵不散,躯壳不坏,但要返回山门却是不能了,只能就近寻一地,护送其去转生,来世能否有修道,全看其自家机缘了。

  花长垩老脸上阵红阵白,他现在已是回过味来,方才张衍斩向他那一剑其实只是试探而已,不可能当真斩杀下来,若是自己当时并不慌张,来个稳守不动,胡长垩老也不会这么容易被张衍杀败。

  这名师弟,等若被他间接害死。

  只是现在懊悔也是来不及了,他也是有气没处发,回过头看了看自己弟子,骂道:“你这蠢徒,为师明明关照过你好生守着,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半点用也无有,我还要你作甚?”

  吴函承也是颇觉冤枉,适才那一瞬可谓电光火石,退一步说,就算自己能及时出手,可又怎能挡得住元婴真人雷霆一击?这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张衍方才那一剑,可谓是神来之笔,原本以胡长垩老的修为,正面与他相斗,也不会如此不济,便是护身宝光也不是那么容易破得了的,可是法灵一来一去,却是使得胡长垩老前后产生极大落差,这才被张衍轻轻松松拿了下来。

  由此可见,修士斗法,绝不是只看双方法宝神通,更在于对战机之把握,便是道术功法练得再好,未经残酷生死厮杀的磨练,临敌斗阵稍一疏忽,便是落败身亡的下场。

  霍轩目光冷淡,站在那处默不出声。

  他见识眼光都非一般人可比,哪还看不出胡长垩老与花长垩老二人方才在私下动了手脚,若是不张衍发现其中猫腻,出手破局,怕是要经历一番苦斗了。

  双方早已说好了不得借助外力,可是胡长垩老当着他之面违了规矩,就算被当场斩杀,也怪不到溟沧派身上。

  只是张衍出手的确有些过重,他看得出,以张衍那剑随意动的飞剑修为,及时收手也是能够做到的,虽然眼下说不上错,但若是平都教揪住此一点不放,却也是极大的麻烦。

  以他对张衍的了解,隐约能感觉到,这位师弟这么做,绝不会只为逞一时之快,定是另有目的,他暗忖道:“张师弟,你究竟在算计什么呢?”

  那观战的千数名溟沧派弟子更是失望,他们本是期待一场好斗,可是二人转瞬之间便分出了胜负,胡长垩老更是败得莫名其妙霊,好似自家主动上去送死一般,看得着实无趣之极,连带对平都教也是小视了几分。

  混在其中的陈巧菱嘴唇颤抖,愤恨无比地看着仰面躺于地面的胡长垩老,这被寄托无比期望之人竟被张衍一剑斩落,简直是毫无反抗之力,自己怎么会找上如此无用之人?

  若不是等待时机那阳符收回,她再也不想在这里再待上半刻了。

  于长垩老照顾胡长垩老服下丹药之后,便站了起来,对张衍冷声言道:“张真人,不管如何,我平都教长垩老终是伤在你手中,此事当需给个交代!”

  霍轩不悦道:“于长垩老,你又何必如此,比法较技,损伤在所难免,此又非意气之争,不要伤了你我两派的和气。”

  于长垩老却是情绪激动,怒道:“霍真人说得好轻巧,我派一名长垩老故去,难到就这么算了不成?”

  霍轩目光扫去,冷声道:“于长垩老准备如何?”

  于长垩老犹疑片刻,沉声道:“老朽愿与张真人再比斗一场。生死不论,若是输了,再无怨言。”

  霍轩摇了摇头,这位于长垩老想来个不常出得观门,方才会说出如此可笑之语。

  洛清羽笑了笑,主动站了出来,道:“于长垩老,张师弟方才已是斗过一场,不若洛某奉陪好了。”

  于长垩老看了看洛清羽,不禁退后了一步,后者成名已久,他是见过其手段神通的,自觉无有胜算。

  他虽是刚才喊得响亮,可是面对溟沧派众弟子,却也是毫无底气,知道在这里讨不了什么便宜了,哼了一声,跺脚道:“此事不算完,我自会请掌门真人出面,寻你等师长理论!”

  也不招呼花长垩老,就这么抱起胡长垩老的躯壳,乘光而起,转眼就飞去不见。

  陈夫人见事情似有闹大趋势,走上来,到了霍轩身侧,轻声道:“老爷,此事需不需奴家……”

  霍轩挥手打断她道:“不必,是非自有公论,岂是他区区几语能颠倒的?”

  他看了一眼张衍,叹道:“张师弟,你随我来,为兄有话与你说。”

  他一纵身,便往天际中去。

  张衍稍作思索,笑了一笑,便驾起一阵罡风,跟随而去。

  此刻大殿之中,钟穆神情平静,正一人自斟自饮,早在胡长垩老被击败,一片混乱之时,就已抽身回了此处,未有多久,脚步声起,一名相貌艳丽的女弟子匆匆奔来身边。

  钟穆清放下酒杯,目光很是清明,问道:“如何了?”

  那女弟子有些犹豫,低头道:“师伯,凤儿让您老失望了,玄水真宫的几名童儿虽是平日对凤儿很是讨好,可是涉及宫中之事,却是口风极紧,未能探听出什么来。”

  钟穆清沉思一会儿,忽然一笑,道:“知晓了,你做得很好,我已能断定,张师弟这龙鲤定不是齐师兄宫中那头。”

  那名女弟子茫然抬头,道:“师伯怎知?”

  钟穆清轻描淡写道:“既然龙鲤光明正大借予张师弟的,那又有什么不能说的?遮遮掩掩,分明是不明情形,吃不准该如何说,是以只能含糊其辞。”

  这女弟子瞪大了秀眸,仔细一想,果是如此,钟穆清只从这蛛丝马迹之中便看出这端倪来,她不禁大为佩服,

  钟穆清对她一笑,取出一枚玉简交到其手中,道:“师侄你先去吧,我有事便会唤你。”

  那女弟子欣喜不已地看了那玉简一样,万福一礼,便驾起一道玄光,出了殿宇。

  得知那头龙鲤并非齐云天所赠后,钟穆清心情不觉畅快了许多,同时暗暗赞叹道:“张师弟,你这借势发力却是用得极好,差点连我也瞒了过去,不过便是你算计成了,这也只不过能赢得一时之机,挪转不了大势。”

  他长身而起,并不驾驭遁法,就这么施施然到了殿外,见花长垩老仍是为走,眼神一闪,便走到其身侧,稽首道:“花长垩老,有礼了。

  花长垩老本也有离去之意,只是他还有求于溟沧派,却不能这么一走了之,见得是钟穆清,叹了一声,苦笑道:“钟道友,你还来寻我作甚?”

  钟穆清轻轻一笑,道:“花长垩老那徒儿之事,莫非不愿钟某出手相助了么?”

  花长垩老一怔,他本以为此事定是不成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可是随即他又带着几分警惕神色,问道:“钟道友,你有何条件?”

  种穆清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花长垩老犹疑起来,道:“此乃有失颜面之举……”

  钟穆清笑道:“花长垩老何必矫情,就算钟某不提此议,你平都教难道就此算了不成?”

  花长垩老嘿了一声,道:“钟道友,望你不要食言。”

  钟穆清望了眼天上明月,露出几分感叹,暗道:“张师弟啊张师弟,纵然你实力不俗,也的确够资格去那斗法法会,可有些事,却未必是那么简单的,这次却是你走错棋了,若是你能隐忍住,到来年大比之上再发难,我恐怕还要头疼一段时日,可眼下你却再无机会了。”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3 01:44

第两百五十二章 安知落子隐妙手

  一月之后,琳琅洞天。

  秦真人身披皓月玉紫衣,手抚半截青竹,安坐于碧莲宝座之上。 钟穆清正是毕恭毕敬站在她身前水池之侧,此刻他眼神深处,却是暗舍一抹喜色。

  他已是收到飞剑传书,因平都教胡长老被斩杀一事,教中一名赵姓洞天真人亲赴溟沧派,拜见掌教秦墨白,也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半个时辰后,便自浮游天宫之中传出法旨,命张衍闭门五载,且派内诸事,不得与闻。

  区区五年对修士而言算不得什么,然而关键却在“派内诸事,不得与闻”这八字上。

  来年便是门中大比,这便意味着张衍错过了最后扭转异面的机会,再也无法去往斗剑法会了。

  钟穆清有些得意,道:“真人,张师弟若是此次隐忍不发,到得大比之上再行发力,再有掌门真人在后扶持,不定能促成此事,只是他太急了。”

  秦真人微微点头,浣江夜宴虽是不欢而散,但张衍在宴席之上,只一剑便将平都教胡长老斩杀,此事一经传出,却是使得举派弟子为之震动。

  张衍丹成一品,本在溟沧派中本已是名声极盛,然而修道不足百年,却又已是晋入元婴之境,让人知晓了何谓惊才绝艳,经此一战,更是声威煊天,门中十大弟子,一时竟无人可与之比拟。

  要是他挟此声势,到大比之上与钟穆清相争,加上掌门出手相助,那还真有几分可能打乱她的布置。

  只是见得钟穆清如此欣喜,秦真人却是蹙眉而起,盯他一眼,道:“穆清,你可是以为自家不是张衍对手么?” 钟穆清愕然道:“真人 弟子自是不惧的。”

  秦真人凤目含威,喝道:“那你为何如此窃喜?”

  吃了这一呵,钟穆清一惊,背后顿时泌出冷汗,伫立半晌,他呼出一口气躬身道:“多谢真人助弟子解此心魔。”

  他先前听过不少张衍在外屡屡杀败强敌的传闻,纵然并不全信,其实心中不知不觉将其视作了可堪一战的对手,因此深心之中不觉已在竭力回避与其正面相斗这却是偏离了正道,未战先怯了。

  秦真人脸色缓和下来,抬起纤手,指了指心口,道:“道途之争,本就是各出手段,你此次借平都教之手一举剪除对手做得不差。但你需明白,我辈修道之人,唯有自身道行才是根本,其余一切,皆是虚妄 在我溟沧派中,你若能堂堂正正胜得张衍哪怕他有千般算计,你又有何惧之?”

  钟穆清惭愧道:“是,真人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

  秦真人颌首道:“你能明白便好,你且去吧,回洞中安心修持,此次斗剑,切莫让我失望。” 钟穆清深施一礼 道:“是,弟子告退。”

  微光化定大名洞天。

  颜真人看罢手中书信,却是一笑,道:“这张衍倒也是好算计,此不过是以进为退之举。”

  见立在座下的洛清羽露出不解之色颜真人又笑言道:“徒儿,张衍离门三十余载便已成婴 这定是掌门老师做得布置,为师虽不知老师他弄了什么手段,但代价定是不低,既是在这一枚棋子身上花了如此气力,又岂能弃而不用?为师若是猜得不差,这张衍那多半是老师用来对付钟师兄的,好设法打压秦真人。”

  洛清羽琢磨片刻,有些不确定道:“恩师是说,张师弟是见得门中已是定下斗剑大比人选,自觉难以破局,便心存退意,但又怕掌门真人不允,是以故意做出此一招,这便不用与我三人相争了?”

  颜真人点头笑道:“然也。” 洛清羽听得颜真人之说,细细一想,也认为事实当是如此。

  他不由叹息道:“张师弟自入门以来,勇猛精进,从无退缩之举,不想却会在此事之上望面却步。”。

  颜真人手中拂尘一摆,淡淡笑道:“这又有何奇怪,当年若不是彭真人顶力相助,张衍又怎可能坐上十大弟子之位?而今彭真人有了自家徒儿,哪里会再来顾忌于他?张衍于此刻退出,乃是明哲保身之道,可见他非是一个蠢人。” 洛清羽默默点头,他也能理解张衍作为,前方就是万丈深渊,一不小心,就可能摔得粉身碎骨,换做是他,也没有这等勇气,反而佩服张衍竟能想出此法以解脱困局。

  颜真人捋须道:“清羽我徒,你那阵图待为师助你重新炼过,其威当可再增一筹,此次十六派斗剑,你务必要将那物什夺一份回来,此涉及你日后成道之关键,万万不可轻忽了。” 洛清羽抬手一揖,肃容道:“恩师法谕,徒儿定当谨记在心。”

  此刻距离溟沧派数万里之遥的半河山中  ;有一处破落道观,自外间看来,无有半点奇异之处。

  但谁也不知,在山腹千丈深处,却有一处浑成教分坛,此处弟子专以负责打探玄门大派的消息,哪怕细碎小事也是无有漏过。

  此时坛主余节高却是忽然收到一封飞书,打开阅过之后,面上泛出喜色,站起来身来踱步不停,随后自袖囊之中拿出一沓卷宗,想了一想,便提笔起来,写了一行字上去。

  脚步声起,他同门师弟赫连卫踏入内室之中,见其兴致颇高,不由打趣道:“师兄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了?可别缺了小弟。”

  余节高笑了一声,将那飞书递出,道:“确实称得上好事,师弟,你且看来。”

  赫连卫顿时来了兴趣,他把书信拿了过来,扫了几眼,诧异道:“这张衍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余节高将手中卷宗递了过来,道 “师弟方来未久,不知此人底细,看过之后,你便晓得此人的厉害了。”

  “哦?”

  赫连卫狐疑接过,展开看去,只是不一会儿,他便眼角直跳,双目瞪大,越看越是动容。

  此人岂至是“厉害”二字可言?

  修行不到三十载,便已凝炼一品金丹,入道百载,就已步入元婴之境,又擅长飞剑斩杀之术,这等卓绝天资,就算放在六大魔宗之中,又有几人可比?

  然而这还不是最惊人的,再往下看去,便是张衍在外游历之时的所有战绩,尤其是看到其成就元婴之后的所做作为,看得赫连卫惊叹不已,连连说道:“此人好生了得,好生了得!”

  张衍于中柱神州游历之时,接连斩杀列玄教九名元婴真人,其中双月峰一战,更是战果惊人,在七名元婴真人联手围攻之下,非但不败,反而将这七人一一杀死。

  东海之上,他覆灭壁礁府卢氏满门,其三十余万妖兵更是一战尽墨;崇越真观长老元婴沈林图法身被斩,而后又降伏千年龙鲤,擒去当了坐骑。

  赫连卫看到这里,已是两鬓生汗,要知这后二者可是道行深湛,已修至元婴三重境地,却依旧败在此人手下,可想而知,这张衍战力何等强横!

  余节高看他表情,笑道:“近日这张衍更是一剑斩杀了平都教一名元婴长老,赫师弟怎么看?”

  赫连卫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放下卷宗,晃了晃脑袋,坐下思索了一番,十分肯定言道:“这定是那张衍几经厮杀之后,飞剑之术日趋圆熟完满,以至于战力比原先更上层楼,否则不足以解释此事。”

  余节高赞同点头道:“不错,为兄也是如此想的。”

  在他们心目之中,张衍真正战力已经拔高到了比霍、钟、洛这三人更为可怖的程度,虽只是一名元婴一重修士,但绝然不敢小视

  赫连卫又翻了翻卷宗,忽然问道:“师兄,怎上面未写此人修得是何种道术?”

  赫连卫摇头道:“此人道法奇异无伦,前所未见,我教弟子几番查探,却还是打听不出底细来。”

  赫连卫叹道:“溟沧派不愧万载玄门,此人若是来十六派斗剑法会,必是我辈劲敌。”

  说来魔宗近些年来虽因魔劫之故,已是趁势崛起,但与占据东华洲大部灵地的玄门十派相比,底蕴还是有所不足,但再过得百数年,那便难说了。

  余节高哈哈大笑道:“索性此人已无法去得斗剑法会,想来几位师叔可安心矣。”

  赫连卫看了看那封书信,摇头道:“这人这般厉害,也不知溟沧派为何自毁长城?”

  余节高玩味一笑,道:“这张衍并非世家大族出身,师承也并非出自那溟沧派十位洞天真人,师弟可是想明白了?”

  赫连卫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难怪了。”

  此次斗剑法会,可是涉及到那件物事的争夺,任谁也不可能轻易让出,当然唯有那些嫡脉传人才可去得,休说玄门了,便是魔宗之中,也是如此。

  余节高又正色道:“师弟,此事理应已成定局,但我等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是出了茬子,你我可是性命难保,需命人盯紧了,免得届时生变。”

  想起门中那些手段,赫连卫浑身一个激灵,哪敢大意,站起道:“小弟明白。”

  正在溟沧派内外为张衍之事议论纷纷之时,他却负手站在了溟沧派浮游天宫之前,看着那飘来浮去的罡风云气,脸上神情从容淡定,并无半点忧愁。

  不一会儿,一名道童从里步了出来,到他面前深深一揖,道:“张师叔,掌教真人唤你入殿相见。”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3 22:40

  第两百五十三章 明暗两路唯我用

  张衍随童子入得殿中,见掌门坐在玉石高台之上,身后玄水滔滔,轰然有声,不敢失礼,当下打了一道揖,道:“弟子张衍,特来奉还英节鱼鼓。”

  他一甩袍袖,将此宝抖出,化作一道青光飞出,秦掌门顶上夭河上来一卷,此物须臾就落入没入无踪。

  秦掌门神情温和,道:“张衍,你出门三十余载,却已踏入元婴境界,果是不负我望。”

  张衍微微躬身,道:“还请掌门示下,弟子下一步该如何做?”

  秦掌门微笑道:“哦?你已是猜出了来么?”

  张衍眼中亮光闪过,道:“掌门真入所为,皆是含有深意,弟子只是心下有所妄测罢了。”

  从秦掌门先前所作所为之中看得出来,此入行事无比深谋远虑,绝不会做无缘无故之事。

  便已借他用的那英节鱼鼓来说,不过使了一次,只看其真灵昏睡无力的模样,便知元气已损。

  曾问之前也只有齐云夭用过,付出如此代价,哪会只为助自己成婴?必是还另有因由。

  近数十载以来,掌门布置,导游大半着力点是落在他身上,又岂会在关键时刻任由他空落无用?

  张衍虽看不出掌门具体会如何做,但只要知晓这一点,他这一柄利剑,便不愁没有出鞘之

  ì。

  与胡长老那一战,不外是证明自己实力,至于将其重创,他根本不甚在意。

  若是掌门不肯支持自己,哪怕在来年大比他能胜了霍、钟、洛三入,也是半点无用。

  反之,则这些不过是些小事而已,根本无需多虑。

  不久之前自浮游夭宫中发出的谕令,更是证实了他心中猜想。

  闭门五载,其实就是一个暗示,五载之后,就是十六派大比了,如是诚心断了前去斗法之路,那可罚他闭门十载,二十载,甚至三十载!

  可时

  ì掐算得如此之准,反而能确定他此前判断无虚。

  而这一切,掌门从未宣诸于口,全凭他自家心意领会。

  秦掌门目光投来,叹道:“我知你之心意,只是你若去往法会,便需先撇了溟沧派这层身份,我无有一入一物于你,你亦是得不到同门照拂,到时无论玄门魔宗,放眼之下,皆为你之敌手,便如此,你还敢去得么?”

  张衍目光坚定,笑道:“哪怕环首皆敌,弟子也敢以一剑当之!”

  秦掌门眼中现出一股明亮光华,看了他足足有一刻,最后把声音抬高些许,喝道:“张衍!自今

  ì始,你那徒儿魏子宏便是瑶yīn派掌门,你则为瑶yīn派太上长老,领一门之众,前去斗剑法会!”

  张衍身躯轻轻一震,这一句一出,如同拨云见

  ì,他心头豁然敞亮,了然了一切。

  先前种种谋算,原来用意皆是在此!

  掌门根本未有打算自门中替他击破困局,而是另起炉灶!

  不过一瞬之间,张衍这几个念头从脑海闪过,他稳了稳心神,上前躬身,大声道:“弟子领命!”

  秦掌门道:“你若有疑,尽可问来。”

  张衍思虑片刻,道:“掌门,瑶yīn派也可去争夺那物么?会否为诸派所不容?”

  秦掌门笑了一笑,摇头道:“他派便是侥幸拿到了那物什,亦会被玄门十派共讨,只是瑶yīn派不在此列。早在易九阳昔年执掌此派之时,便与诸派掌教共签了一份法书,相约斗剑论那物事归属,只是自闭门之后,并无一次前往,久而久之,便已为诸派忘却,然则万年之期未至,此派之名,至今犹在那法书之上,未曾消去,哪怕瑶yīn派还有一名弟子,诸派也必得相认,是以此回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张衍恍然,怪道掌门先前要把瑶yīn派传承拿入手中,还要自己把魏子宏收来做徒儿,原来早就为此做好了布置。

  他仔细一想,暗自赞叹,秦掌门此法可谓妙极,他与霍轩三入一明一暗,两路齐发,还未比剑,便先占了一层便宜。

  且按照常理而言,似瑶yīn派这等数千年未曾现世的宗门,就算前往斗剑法会,也至多遣出一名弟子,或许会引来几分诧异,但却不会令诸派弟子生出忌惮之心。

  十六派斗剑,诸派向来以斗剑输赢来定下回大比弟子入数,上数为三,下数为一,张衍如是无有掌门真入在后扶助,想要前去斗剑,那就唯有设法挤去一入了。

  由于六大魔宗被玄门压制了数千载,以至于回回皆输,是以此次也只得一入前往。

  而其余玄门宗派,至少也可遣去两名弟子,绝然不会将瑶yīn派这等忽然冒出来的势弱宗派放在眼中。

  秦掌门缓缓言道:“张衍,此去法会,全凭你自家本事,所得之物,由你自决,不必问我。”

  张衍心中一动,自从周崇举回返之后,他也知那一件物事关系玄门气运,哪一派得了皆可壮大宗门,就算大比头名,也不可能一家吞了下去。

  此次因还涉及玄门魔宗之争,如何瓜分此物,十大玄门掌教早已议定了。掌门如此交代,想来是并不愿受此束缚,因此才把他当作暗棋来使。

  不过有了承诺,岂不是说只要他夺了那物回来,可以自己全数拿下?

  他微微摇头,现下想这个还为时过早,只道:“弟子明白了。”

  秦掌门抬手发来一道符书,道:“你出宫之后,不忙回府,执此符去方尘院走一回。”

  张衍也不多问原由,伸手接了下来,见玉台之上已是无有声响,便知自己该离开了。

  他深施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两旁童儿皆是对他打躬施礼。

  张衍出了浮游夭宫后,回首一望,自走出此处的这一刻起,他已算是彻底站在了掌门这一边,没有他路可走了。

  他微微一笑,不过这样也好,得掌门看重,总比依托在洞夭真入门下来得要好。

  一声清啸,也不用法符,就那样撞开罡风,化一道虹光,出了浮游夭宫。

  他一道剑光飙shè,破风裂气,望东而行,不出一刻,已是到了方尘院上空。

  只见前方有两座悬飞峰凌空相对,间中以锁链相连,奇石峻山,飞瀑如练,仙鹤翔空,外侧有禁制设阻,此院为溟沧派九院之一,门中大阵,诸岛禁制,皆是由这此院修士着手布置,原本此处为世家所掌,他前次出山之时,听闻重又被世家收回手中。

  张衍并不知秦掌门为何遣自己来此,不过既是其属意安排,想来是有深意在内。

  他又驾剑前行数里,忽然眼前景致一变,空中夭风翔动,有数之不清的黄sè符箓浮现眼帘,一条云梯笔直通向两山之间。

  而云梯之上,却一名英目剑眉,黄袍裹身的道入坐在那处,看上去正在闭目打坐。

  似是感觉到有入接近,那道入忽然睁开双目,凝注过来,喝了一声,道:“哪位同门到此,快些停步,此处再往前去,便是方尘院禁地,不得掌门允许,不等入内。”

  说话之时,他把手一个拨动,那些个黄符便一起颤动,发出轰轰霹雳之音。

  张衍把剑光一顿,收住去势,打量了这入一眼。

  那年轻道入修为也已有化丹三重之境,不过他却从未见过,这也不奇,溟沧派弟子众多,加之他洞府还在山门之外,除了少数几名长老同门有来往之外,识得之入确实没有几入,便道:“贫道张衍,奉掌门之命来此。”

  那年轻道入一惊,忙把浑身上下的孤傲之气收了,谨慎道:“原来张真入到此。”

  他把袖一挥,漫夭黄符,霎时收去,再跃身过来,上下看了一眼张衍,客气言道:“不知真入可有符令?”

  自一剑斩杀了胡长老之后,张衍在门中已是威名远播,无入敢于小视,更何况此入无论修为地位皆是不及张衍。

  张衍取出那封符书,递了过去,这名道入并不因他身份而有所放松,退开几步,认真看了一眼,便又恭敬递了回来,侧身让开云梯去路,歉然道:“得罪了,真入且请前行。”

  张衍拱手道:“还未请教这位同门如何称呼?”

  这名道入一笑,稽首还礼,道:“不敢,在下岳重阳,现忝为方尘院执事。”

  张衍意外看了此入一眼,点头道:“久仰了。”

  岳重阳曾与黄复州并称溟沧双秀,两入皆是师徒一脉弟子,只是与张衍一般,师承非是洞夭真入门下,黄复州一直有争夺十大弟子之心,还为门内弟子所熟识,然而这入却是经年累年都在门中修行,不显山不露水,很是难以觅见其踪。

  张衍曾听闻过此入曾得神物择主来投,一身道法神通非同凡响,现下看来,果是不俗。

  张衍与此入告别之后,便展开遁法,过了云梯,此刻见山中有一处道宫,便往那处投去,须臾落至观前空地之上,引得两只仙鹤受惊,扑扇翅膀,飞往殿宇之上。

  殿前一名道童正倚着一根有成入腰粗的铜柱打盹,发出轻轻鼾声。

  他本还未察觉有入到来,直到那仙鹤叫了几声,才睡眼惺忪地醒转,忽见得张衍站在前方,吓了一跳,惊叫一声,下意识就拉动旁侧一根索环。

  山谷之中,霎时钟声大作,只见一根根铜柱,便自平地悍然拔起!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5-4 11:39

  第两百五十四章 大巍云阙

  那铜柱共有一起,立时勾动了地脉气机,将一处阵势发动,不过顷刻之间,就把张衍围困其中,那名道童见状,忽然惨叫了一声,道:“不好,闯祸也!”

  此一处阵法,本是圈禁妖禽灵兽所用,也有御敌之效,这童儿也是新近习得,这几日尚在熟悉。

  可因练得太过劳累,方才躺了下来打小憩片刻,初见张衍时,他因乍见外人,吃了一吓,不及思索就顺手启了此阵。

  这童儿知晓自己犯了大错。哆哆嗦嗦从袖管里拿了一枚牌符出来,想要把阵法止了。

  只是他才学了启阵之法,解阵之术还只是一知半解,满头大汗弄了半晌,那铜柱也不见降下,反而声响更隆。

  他不免慌了神,虽是才过去短短一瞬,却觉得距离方才已是好长时间,道:“都这么久了,那人不会死了吧?”

  原还不想惊动掌院,免得受罚,可是一想误杀同门的罪名,他可是担当不起,忙大声叫唤了起来。

  过不了一会儿,就有一名苍髯老道匆匆奔出,抬头一望,便知有人被困入阵中,再问明情形之后,不由一气,责怪道:“童儿,你怎能这般鲁莽?”

  童子低头道:“徒儿知错了。

  老道唉了一声,皱眉看了看,劈手把牌符夺了过来,一掐法诀,想要收拢的大阵,可是方才拿到手中,那牌符“咔嚓”一声,已是裂成碎块,不由“咦”了一声,

  这牌符一破,就是说阵中之人已然触动了阵门机枢,至少了毁其中一处阵门,有这等法力者,来者至少也是化丹修士这倒不必太过为其担忧了。

  此时原本只需静待其出阵就是,不过他不知来人身份,终究还是不放心,便道:“童儿,你拿了我符印,去把山下灵脉阻隔了。”

  童儿方要说话老道叹了一声,道:“还是我自家来吧,你在此处看好了。”

  童儿连连点头答应。

  老道脚下一踏,罡风罩身托体飞起,往山脚下行去,这大阵灵机,全靠山中灵脉,只要设法断了,便不攻自破,只是做了此事难免会折损地脉,要不是自己徒儿错事在先,他也舍不得如此。

  早在阵法发动的一瞬间,张衍已是驾到破空飞去,可这阵法颇是奇异眨眼就锁困了这一方天地,尤其是其中挪转虚空之能不拘他飞去哪里,总要回得阵中来。

  他飞遁了两次之后,就不再贸然行动,而是留神寻找阵门所在。

  待那铜柱完全伸展出来后,阵中就有锐利金风飕飕刮来,与此同时,那铜柱也倏尔隐没,敛去无踪。

  张衍哼了一声顶上罡云一转,投下一道宝光,罩定周身,将袭来金风轻松挡在外间。

  随后他放眼看去,如今对阵法之道也算粗通略略观察,已知这阵法关键全在那八根铜柱之上只消毁了去,便可破阵。

  但通常人便是知晓也无办法,因为那八根铜柱一望而知是用秘法炼制而成,就是故意吸引入阵之人来攻,消耗其法力灵气,若是久久不破,又无人解阵,那迟早是要被困死阵中的。

  张衍哂然一笑,这阵法若是有人主持,他还要费一番功夫,可眼下却是无需在意。

  当下心意一起,把星辰剑丸祭出,化作一道剑光,再把浑身法力往里灌入,光华气焰倏尔暴涨,化作锐利无匹的森森剑气,耀眼生寒,遍照此间。

  他轻轻吸了具气,喝了一声,将剑光驾起,便往记忆之中一处铜柱斩去。

  一声嗤响过后,这大阵突然一震,随后一根半截铜柱便从灰色迷雾中显露出来,倒伏于地,切口处平整光洁,只是柱中却掺有一根玉芯,看起来黄中带白,玉嫩水滑,不禁微微一挑眉。

  铜柱去了一根之后,这阵法似是缺了一角,金风比原先稍稍减弱了几分。

  张衍知是自己做对了,心意一动,那剑光绕转一圈,又回到他手中。

  既是此法有用,他也不急破阵,他已是认出那柱中玉石不是凡品,若是取引来,侄可以使得自己那妖兵大阵威能再长,略略一想,便袍袖一拂,水行真光如瀑落下,只一个卷荡,就将其收了,这才好整以暇,再次祭祀剑1光。

  那老道只几息就已跑至山脚下,到了一块磨得如水镜一般的巨石根前,把那符印往上一贴,立时现出无数细细密密的绿线,不断流转回旋,望去有些杂乱,其实暗含机妙,此便是这山中灵脉浮影,只要用道术破了,此山根基灵气也便断绝了。

  老道起诀唤了一柄短剑出来,悬起在空,他看了几眼,却有些犹豫,并不是没有把握,而是因为他是个优柔寡断,立场不定之  人,方才在想阻断灵脉,现在却又冒出一个念头,“若是那人无需我相助就可以出来,我岂非既损了地脉,又白做了此事?”

  转瞬他又想:“我既已到了此处,哪能干看不做?还是动手吧。”

  他在这里犹豫不绝,忽然山上传来一声爆响,好似山塌地陷,他一个激灵,醒悟过来是那大阵破了,看着那完好无损的大石,暗道侥幸,起身一纵,展袖往山巅飞去。

  到了宫观之前,只见一名年轻道人负手站在那处,正与自家徒儿说些什么,此人气定神闲,身上不见半点狼狈,显然在阵中并未吃到什么苦头,又见其顶上一朵罡云,徐徐转动,看出于自己相同,亦是一名元婴,微微吃了一惊,忙落下遁光,疾步上前,稽首道:“不知哪位同门来此?贫道乔修,乃方尘院副掌院,方才小徒无礼,冒犯了真人,还望恕罪。”

  张衍稽首还礼,道:“原来是乔掌院,在下张衍,乃是奉掌门之命前来,适才那不过小事耳,不必介怀。”

  “竟是张真人当面?”

  乔掌院惊呼一声,他虽整日在院中布置阵法,甚少出去方尘院,便是门中十大弟子名讳,也不是全然知晓,但张衍却是近日听岳重阳提及过,知其一剑杀了胡允中,飞剑之术尤其厉害,可以说,山门之中又多了一名剑仙,眼下此人站在面前,由不得他不吃惊,“原来是张真人到访,有失远迎,不知到此有何贵干?”

  张衍也不言语,将那枚法符递上,乔掌院拿来一瞧,恍然道:“原来如此,张真人乃是元婴真人,乘坐星枢飞宫已然不合适,唯有大巍云阙方可匹配。”

  张衍不由微讶,星枢飞宫与大巍云阙不可同日而语,后者已算得上是宝物了,不但能在极天之上飞遁,还占据山川,暂为洞府,只是非是元婴,却是驾驭不动。

  但这等宝物,乃是宝阳院所打造,不知为何要来方尘院中索取?

  乔掌院见他疑惑,收了法符,解释道:“宝阳院费了百载功夫,打造出来五座大巍云阙,前日方才送至,要我方尘院布置禁制,只是我院中如今人手奇缺,要打理好此物,恐还要十余载岁月了。”

  张衍诧异道:“怎要如此之久?”

  乔掌院苦笑道:“诸岛大阵,只要换了主人,皆需方尘院出面料理,重作布置,还有一些飞宫云阙,阵旗摆设,但凡禁制有了损毁,也要送来院中修补,院中内外,不过寥寥十余人,又哪里抽得出手来?”

  原本世家掌管之时,因执掌方尘院百年之久,是以刚也熟络,可是上下换了师徒一脉修士之后,便把世家族人尽皆撤走,现下院中只有两名掌院,五名执事,连童子也没有几个,他们平日还要修行,又哪里忙得过来?

  如岳重阳,在值守之时还需抓紧时机修炼,就怕因院中之事误了功果。

  无奈之下,何掌院只能找门下童儿,把一些不重要的阵法禁枢交给其握持,好方便腾出手来料理他事。本来方尘院数载间也来不了一人,哪怕出错也没事,是以他放心的很,却不想还是出了漏子。

  张衍疑问道:“乔掌院,难道偌大一个山门,连布禁之人也寻不出来么?”

  乔掌院叹道:“张真人哪里知道,这云阙需炼四极禁制,每一阵角,至少需一名元婴修士坐镇布置,方能稳妥,且此人必得知道阵法妙用,元婴之辈在下倒也可找得几人来,可通晓阵法之人却是一个无有,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张衍考虑了一下,此次斗剑法会与以往皆是不同,乃是玄门魔宗气运之争,难保对方不出什么奇谋诡计,若有此云阙相助的话,哪怕对手再是强横,也能抵挡一时,思虑停当,便道:“这却无妨,在下愿从旁相助。”

  乔掌院惊讶道:“莫非张真人也精通阵法?”

  张衍点头笑道:“只是略知一二,不妨试上一试。”

  乔掌院低头思索起来,布置这等禁制需地火天炉相助,哪怕他做起来亦要小心翼翼,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可是连大魏云阙亦要损毁,他有些不放心。但若不答应,却分明是在置疑张衍无有此等本事,显见是要得罪人的。

  他踌躇不绝的老毛病又犯了,想了半天,也没个准主意,欲言又止,急得头上汗都出来了。

  张衍在旁等了片刻,见他始终这副模样,不觉失笑道:“就算炼坏了这大魏云阙,贫道舍了就是,掌院又何必如此为难?”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5 15:06

  第两百五十五章 宝地炼禁有先后

  乔掌院虽见张衍如此说,但还是些不放心,寻思了许久之后,才勉强答应下来。

  他橹起袖子,将一枚玉简取出,郑而重之交到张衍手里,道:“张真人,此简之内,罗列有诸般禁制印符布置之法,若是研习透了,摆布那大巍云阙不在话下。”

  张衍将这枚玉简接过,握在手心之中,暗忖道:“我猜得不差,果然是有此物,如此一来,那排布禁制便也十拿九稳了。”

  他之所以敢应承下此事,并非逞强,而是自恃有残玉在手,可在极短时日内熟悉此中法门。

  大巍云阙他是志在必得,等上十年他是万万不肯的,那时斗法法会早已错过,就算要到了手中,也是用处不大了。

  乔掌院虽将玉简交出,却唯恐张衍不明其中门道,反复提醒,要他记得其中几处碍难不能略过。

  按理说,有这么一位愿意将自家所学倾囊相授的人在旁,乃是一桩好事,怎奈这老道一句话恨不得掰成十句来说,方才说过之事,隔了未有多久,又会再次提及,却是让人有些心烦。

  修道士自身记忆远迈凡俗之辈,说上一遍便就记得,可此老喋喋不休,就算张衍也是听得略微皱眉,至于伺候在旁的童儿,早已是昏昏欲睡了。

  张衍暗忖难怪一路行来,半个人踪也无,怕是都烦了这位掌院的嘴皮功夫了。

  他想及自己还要与这位掌院相处很长一段时日,不免摇头,就权当磨练心境了。

  乔掌院说话间,也是不停试探张衍,他所讲授得禁制妙用,某些艰涩之处不是研习阵法之人绝不可能了然,一番言语交谈下来,见其果真略通门道

  这才稍稍放下了心,赞叹道:“真人,想不到你除了神通道术不凡,连阵法一道也有涉猎,果是我溟沧派天赐英才。”

  张衍忙谦虚了几句,虽这位老道唠叨啰嗦但总是有真才实学的,攀上了交情,日后也能多多请益。

  乔副掌院笑呵呵道:“得真人相助,我杵至多三载便能将这禁制炼好了。”

  说到这里,他似是想起什么,一皱眉头,抬头看了看天,又掐指算了算,嘀咕道:“时日倒是差不多……”

  他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张衍袖子

  道:“张真人速随我去往地火天炉。”

  张衍讶然道:“此刻便去么?”

  那玉简中他方才只是粗粗看了一遍,还不精熟,此刻匆忙上手,怕是有些不成。

  乔掌院道:“真人有所不知,大巍云阙如要祭炼禁阵

  非需整座地火天炉不可,老道算了算时日这几日怕也有别家要用此处,若是去得了晚了,被占去用了,等上数载也是常事。”

  张衍听他这么一说,也不敢耽搁,同意立时起身,左右先把天炉占下再讲其他。

  乔掌院方要动身,却一拍额头

  道:“张真人稍待,容老道将院中诸事交代稳妥,便就动身。”

  他花了足有一刻,将里里外外诸事关照了那童儿一遍,直说得那童儿精神萎靡

  这才心满意足,招呼了张衍一声便驾起一道逼光,出得方尘院去。

  两人行空在天,旁人观去,遁速已是极快,然而在张衍看来,乔掌院虽也能驾得罡风,但却行速迟缓,其浑身罡气一片浑浊,并不精纯,休说与自己此刻相比,就是他化丹之时展开剑遁飞渡,这老道也不见得能追上。

  张衍心下思忖,恐这人如周崇举一般,都是舍了修习神通法术,只求道行精进的修士。

  不过他也能理解这名老道的选择,非如此,恐其在阵法之上怕也是无甚高深成就。

  飞遁有一刻之后,两人已是到了地火天炉上方。

  张衍也是头次来此,俯麒而去,见水上浮有一座满地焦色的恢弘陆洲,水汽蒸腾,雾蜜笼山,周遭无有任何会鸟水族。

  再仔细一看,才发觉整座洲屿皆是用黑礁铁岩围堆,当中千径百川,流淌的并非河水,而是熊熊灼火,滚油沸浆

  洲中有三座雄山,皆是黑烟滚滚,灰屑烬尘弥天染云,此处如不是周围有禁阵隔绝,龙雁大泽恐怕是小半之地要被笼了去。

  随着二人接近,有惊人热浪袭面而至,便是他们也有些难捱,忙把护身宝光撑开,

  这一处地火天炉比张衍在双月峰所见还要大上数倍,若说贞罗盟那天炉只是开山凿穴,弓动地气,那眼前所见,已是有改换地陆山川之能了,也就溟沧派这等万年宗门才有这等手笔。

  张衍心中因有了比较,不觉发出赞叹。

  乔掌院看他一眼,手指下方,道:“张真人恐是未曾来过此处,这天炉乃是四代掌教真人所辟,这位祖师当年率我溟沧派六位洞天真人,去得大泽深处,合力

  打通地肺,用了六十载,才得以化炼而成,玄门个派之中,也只有玉霄派中天炉可堪比拟,连少清派也比不上。”

  张衍听得点头不止,这位四代掌教真人乃是三代掌教元中子徒孙,他虽是名声不显,但称得上是溟沧派承先启后之人,其本身已修至飞升境地,却不知何故生生滞留此界,直至后来寿元耗尽。

  此位掌教在位时日也是最为长久,几近六千载岁月,非但将龙雁大泽水域扩大了整整一倍,还亲自定下九院格局,搜罗来了无数资质杰出的弟子。

  上代掌门秦清纲后来之所以能将溟沧派推至东华第一,也与其积攒下来的丰厚家底不无关系。

  乔掌院目光来回巡视了几遍,忽然面露喜色,道:“看来还无有人先至,吾等正好先下去占了,张真人,你且在此等候片刻,下面那执事道人乃是老道师侄,我与其去打个招呼,开了禁制,便可放我二人入内。”

  言罢,他冲张衍一拱手,便身化流光,往下坠去。

  不多时,他到了一处高岩上立定,一名双目明亮,狮鼻阔口的执事道人踱步上来,此人不过是化丹修为,但神情语岂,却对乔掌院并无半点敬畏,懒洋洋道:“师叔又来了,不知这回要摆弄何物?”

  乔掌院道:“不瞒许师侄,是为那排布大巍云阙而来,还望师侄将牌符拿来,放我二人进去。”

  许道人皱起眉头,叹道:“师叔来得不巧啊,若是他事,师侄我还可通融,此事却是不成了。”

  乔掌院愣怔道:“这是为何?”

  许道人摇头道:“两月前,琳琅洞天门下王真人便来打过招呼,要借用这处地火天炉,也是要祭炼云阙禁制,师叔却是迟来了一步。”

  乔掌院哼了一声,挥袖道:“我在门中修道数百载,此处也来了不下数十回,向来是先来先占,从未听说过有这等规矩,他们自家不来,岂有让他人等候的道理?如是他们一年不至,就等候一年不成?师侄莫要耽搁,快速速开了禁制。”

  许道人冷笑一声,道:“师侄我受门中长老所托,执掌此处禁地,这便要立起规矩,免得外人说我尸位素餐,师叔还是不要让师侄我为难的好。”

  那位王真人乃是秦玉真人门下,而这位乔掌院虽也是元婴真人,但毕生除了精研阵法,并不修习任何神通道术,在门中地位却是不高,他怎肯为了这老道而得罪了琳琅洞天?

  乔掌院被顶了回来,气得胡须直抖,却也一时想不出主意来。

  这时一道金光落从云中穿来,倏尔落地,待光芒散逸之后,一名鼋袍大袖的年轻道人现出身来,环目一扫,道:“乔掌院,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许道人见了张衍,感受到其身上尚未散去的浩然罡风,知道来者亦是一名元婴真人,不由神色一凛。

  乔掌院将原由说了一遍,最后指着那许道人,气愤言道:“枉这小辈还是老道师侄,竟是半点颜面也不给,不肯放开禁制。”

  张衍略作思忖,问道:“乔掌院,我门中只此一处地火天炉么?”

  乔掌院想了一想,道:“陈族手中亦有一处天炉,比此处略小,那是二代掌门陈老祖所辟,不过只是陈族私用,同门弟子却少有沾光,还有便是颜真人处有一桩至宝,亦可当做天炉来使,张真人若有门路,倒是可以一试。”

  张衍自忖这两条路都是走不通的,他抬眼望去,对那许道人淡淡言道:“贫道张衍,现有掌门令符在此,你速去把此处牌符取引来。”

  “原来是张真人?”

  许道人大惊失色,他怎会没有听说过张衍的名头,心中不免有些慌张,眼珠一转,急急打了一躬,道:“既是张真人到此,小道岂有阻拦之理?那牌符并未带在身上,请两位在此稍候片刻,这便去取来,这便去取来。”

  张衍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许道人再作一揖,便往里去。

  乔掌院苦笑道:“不想张真人的名头如此好用,我这师侄也不敢不从。”

  张衍哂然道:“不敢么?却也未必。”

  乔掌院有些不明所以,张衍一笑,也不出言解释。

  许道人绕过几根石柱,三转两转,到了禁阵之内,抹了抹头上冷汗,道:“老朽物什么时候认识这等人物了?这却难办了,道爷我哪边也得罪不起,还是让他们自家去斗吧。”

  自袖中取了一把啸泽金剑出来,他念动法咒,起手一指,此剑骤然发出一声啸音,脱身腾起在空,随后便化一道金光远去。

  ……(未完待续)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6 02:47

第两百五十六章 沈柏霜

  啸泽金剑发出之后,许道人又在原处磨蹭了一会儿,算了算时间,觉着差不多了,这才自一石匣之中取到了牌符,拖着脚步转了出来。

  到了张衍面前,他起双手,奉上牌符,面脸堆笑道:“张真人,牌符在此,凭借此物,便可执掌这处天炉。”

  乔掌院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只要此物到手,再讨问了那祭炼口诀过来,那么就算再有人来也是不怕了。

  然而就在那牌将交到他手中时,天际之上却传来一声暴喝,道:“慢来!”

  许道人眼睛一眨,利索无比地把牌符收回,重又方回袖中。

  其实此物交了出去也是无妨,山门中因恐有不轨之人拿这牌符做文章,因此祭炼口诀一月一换,两名执事轮番执掌,此刻除了他之外也无人知晓。

  乔掌院见他动作,脸上露出不满之色,怒哼了一声,转首望去,见天中有一道遁光飞至云顶,散去光华之后,共是出来三人,当中是乃一名老妪,满头白霜,身形矮小,不足三尺高,拄着一根八节蟒权,身旁有两个中年妇人随侍。

  她也不看张衍与乔掌院二人,只是冲着许道人寒声道:“许经,老身信中怎么与你说得,你怎可把那牌符给了他人去?”

  许道人低下头,做出一脸委屈的模样,拱手道:“王真人见谅,并非小道违信,实乃这位张真人言有掌门符令在手,小道不过一个值守,怎敢违抗?”

  “掌门符令?”

  王真人这才侧头认真盯了张衍几眼,见其似有些眼熟,想了一想,不由悚然一惊,暗道:“莫不是昭幽天池的张衍?”

  许道人也是心思深,1伯说了张衍身份,这王真人害怕不来,事后又拿他撒气,因此啸泽金剑之上什么都未曾明言,只是把剑光催得急切,让人一想便知是事情有变。

  王真人不知就里,接了金剑便火速赶至,要是她早知张衍身份,或许会掂量一番,可此刻既已到了,却是有些下不来台了。

  乔掌院凑到张衍身边,沉声道:“这人是琳琅洞府门下,秦真人五徒,王想蓉王真人。”

  秦真人收得徒儿虽多,但成就元婴的只有五个,其中三名已是寿尽亡故。

  除钟穆清外,就只存王想蓉与一名唤作毕青研的还在府中修道。

  王想蓉暗骂了许道人几声,嘴上巧儿不得不客气,道:“原来是张真人,老身有礼了。”

  她拿住拐权,稍稍躬身。

  张衍一笑,也是稽首回了一礼。

  王想蓉咳嗽一声,言道:“老身曾听闻,掌教师伯曾命张真人你闭门五载,不得与闻派内诸事,可真人你不在府中静心修持,却跑来此处作甚?”

  如是别家洞府门下,她还可仗着琳琅洞天之名行事,可张衍却是不同。其自身便是门中十大弟子不说,老师周崇举还是她恩师秦玉道侣,只靠师门却是压不住他的,因此只能从他处想办法了。

  张衍还未开口,乔掌院已先抢出一步,道:“想必王真人方才也听见了,张真人此来是受掌门所遣,并非是违了法谕。”

  王想蓉嘴中不知嘀咕了句什么,无奈道:“张真人,老身与你打个商量如何?”

  张行微笑道:“真人请讲。”

  王想蓉振了振精神,道:“张真人也知,我那师侄钟穆清还有五载便要去得十六派斗剑法会,此行非需那大巍云阙护身不可,只是祭炼禁制时日颇长,若是让真人你赶了先,耽搁上数年,恐怕就用不上了,不知真人可否我琳琅洞府先借这天炉一用,算是老身领你一个情面。”

  钟穆清虽是秦真人座下弟子,但当初曾为孟真人徒儿,为了照顾孟真人颜面,秦玉只是让其拜在自己一名徒儿门下,但这不过是个名头,钟穆清一身神通功法,皆是她亲自传授。

  秦真人如不得飞升,将来终也是要寿尽而去,钟穆清为十大弟子,若是将来成就洞天,便还可将琳琅洞天一脉维系下去,他之成败得失,可谓关系洞府未来兴衰,是以上上下莫不倾力相助。

  王想蓉也是秦真人座下徒儿,眼见便要寿尽转生而去,此次为搏师父欢心,主动承领了祭炼禁制一事,先是凭借着秦真人的面子,从世家借来不少炼禁能手,再发书信来地火天炉,本以为已是稳妥,哪里想到事到临头,居然出了茬子。

  张衍笑了一笑,半分不让地说道:“恐要叫王真人失望,贫道此行是奉掌门之命,也是身不由己。”

  王想蓉顿时张口无言,知道此事断无可能凭言语说服了,她面色一沉,道:“张真人,  这天炉如是你等占了去,不知要用上多少时日,你也是明白,你是去不得斗剑法会的,并不急用此物,现下分明与我琳琅洞天作对,到底是何居心?”

  门内有资格乘坐大巍云阙的元婴修士并不多,此去斗剑法会,因还涉及魔宗玄门之争,为确保万无一失,似霍轩,洛清羽等人,都要用大巍云阙护持。

  霍轩有陈族为依仗,自身晋入元婴也已有数十载,早已把此云阙禁制排布妥当,而洛清羽乃是颜真人徒儿,有至宝在手,祭炼禁制自也是无虑。

  唯有钟穆清不同了,要祭炼禁制唯有到这方尘院中来求。

  原本他也不急,就算溟沧派无了天炉可使,还可去那平都教祭炼,怎奈张衍斩了胡长老,不过得了一个闭门五载的小惩,两派关系尚未和缓,因此只能先在门中想办法。

  张衍冷笑一声,目光投来,道:“王真人何必如此说,贫道并无此心,若你不愿放手,那也无需多言,你我在此比过一场,输家自去,你看如何?”

  王想蓉不免迟疑,自张衍斩杀了胡长老之后,其在中柱洲和东海所做之事也被人一一翻了出来,如今凶名实在太威,她觉得自己并非对手,可就那么退去,她也是不甘,暗道:“我一人不是他的对手,不妨把师妹唤来,两人联手,就不信压不了他的气焰。”

  思虑一定,她便开口道:“好,老身便应了张真人,不过真人这处有乔掌院在,老身亦需请一人来做个裁正。”

  张衍点头道:“理所应当。”

  王想蓉一抬手,后面一名中年妇人取了纸笔出来,刷刷写了一行字,便收束放好,再起诀往空中一发,这一道飞符便飞去无影。

  静静等候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见云上有遁光至,王想蓉忙拔起云头,迎了上去。

  可一见来者,她却不免怔住。

  对方并非是自家师妹,而是一名圆脸少年,此人头戴斗笠,身上是粗布短衫,脚下一双芒鞋,身后拿着一支钓竿,双目黑白分明,十分明亮,见了她后,笑道:“你便是王师侄吧?”

  王想蓉惊异道:“尊驾何人?”

  那少年笑道:“我乃沈柏霜,方才在琳琅洞府中做客,见你有书信至,听闻此处之事,索性我也无事,便替毕师侄跑上一回。”

  王想蓉连忙在云上跪下,惊喜道:“原来是师叔到此,请受蓉师侄一拜。”

  沈柏霜满脸笑意,双手虚虚一托,道:“师侄请起,我这处没那么多规矩。”

  王想蓉心下大定,站起身来,她知这名师叔乃是原先太上长老卓御冥的徒儿,不说辈分极高,还是一名元婴三重修士,距离洞天之境也不过一线之隔,张衍绝不是其对手,不由暗自冷笑道:“有这位师叔撑腰,看张衍还敢与我这般硬着来。”

  沈柏霜看向张衍,双目之中倒是看不出丝毫敌意,只是好奇道:“你便是张衍么?”

  张衍稽首一礼,道:“正是。”

  沈柏霜笑着抚掌道:“张师侄,我听闻你飞剑斩杀之术甚妙,我新近试炼得一柄法剑,也不知上不得上台面,便想在你处试上一试,你可以愿意助我?”

  张衍笑了一笑,洒然道:“真人请出手!”

  沈柏霜目中放光,点头赞道:“好,你且接着了!”

  他伸手向下一指,便有一股激浪投下,玉珠飞溅,夭矫回旋,那法剑便可在浪潮前端,只能望见一截微不可察的剑锋,而剑身则似是融入灵气水涛之中,弄不清长短大小,是刚是柔。

  张衍心意一催,星辰剑丸倏尔飞出,洒出一道如惊鸿般的剑光,在茫茫水涛之中,准确无比找准了那处剑头,往上就是一斩!

  似是滴水入泉,只闻叮咚一响,那法剑方被击中,便倏尔化为清水,从剑丸之上分揣而过,竟变作两道剑流,往下袭来。

  张衍也不示弱,喝了一声,剑丸一震,就分出两道剑光,各自迎去,只是与那剑流一触,又是一声清响,那剑流化作四道,依旧势头不变地飞来。

  星辰剑丸倏尔再分,这一回又是四道剑光飞出,与其再次撞在一处。

  只闻几处轻轻响声过后,再看那剑流时,却已是变作八股。

  张衍微微一眯眼,那剑流其实来得不快,原本两人相距足有五十丈远,可三次交锋下来,不知不觉中竟已是缩短到了二十丈内,怕只一个催动,就到杀到他内圈之中了。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6 02:48

第两百五十七章 生生云水剑

  沈柏霜立在云上,目光盯着下方战局,脸上始终笑意盈盈,他肩上则钓竿则轻轻摆动,仿佛于江岸边坐等着嬉水游鱼过来,举止神情甚是惬意。

  张衍修道至今,经历过许多生死之战,元婴三重修士也不是没有会过,斗敌经验在同侪之中可谓无出其右。

  他很是清楚,与敌相斗,当要把战局操持在手,不能任由对方主宰,否则必然落在下风。

  而那剑流袭来,他一时不明其中底细,粗粗一看,只知其中似有分合妙用,星是来速不疾,但如再这般硬扛下去,怕也不妥。

  他此刻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设法回转退避,采取游斗之法,寻找破绽后,再行破敌,另一个便是不理眼前,攻敌必救,迫使对方收手,找回主动。

  然而他方想有所动作,却不知为何,自那深心之中却传来一股警兆,提醒他绝不可以如此,否则此战必败无疑,他一转念,便生生止住了身形。

  可这一耽搁,那剑流又有迫近了许多,此刻更已是分作了三十二道,距离他也不过十丈之远,仿佛下一刻便可杀到面门之前。

  张衍目光一凝,暗中思索,这剑流绝无可能无休止分化下去,否则天底下还有谁人能挡?

  而且沈柏霜既然说是试剑,但其中必然是有破绽的,只是看自己能否抓住了。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转过不知多少念头,最后心意一决,非但不躲不闪,反而将剑丸一振,就要将六十四道剑光全数化出,想要将那剑流一气击散。

  只是就在他心意与剑丸沟通之时,却忽然察觉到一股玄奥感应,这一瞬间,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之中放出一抹锐光,口葭中发出了一声清啸,其中有一道剑光莫名一动,乍然飞出无数细碎剑芒,迸射出来,正中一股剑流,只是眨眼间,其便消弭不见。

  沈柏霜神情本悠闲,见得此景,肩上鱼竿突然一顿,脸上出现惊异之色,

  一剑奏功,张衍也是精神大振,忙驭动剑光,朝着下一股剑流杀奔而去。

  此番他再如上次一般施为,只一绞之下,复又杀灭一道剑流,这时他已是寻到了头绪,不再僵持于一地,而是驾起剑遁飞去,随后重复使出方才招数。

  在他不断出手之下,只是几个呼吸,就将余下剑流逐个杀灭。

  那最后一道剑流,在距离他不到三尺之远的地方,终于散碎而去,不复存在。

  沈柏霜显也未料到结局如此之快就出来了,他把袖一挥,将残余在天中的水气都收拢了回来,聚合在手中,化作盈盈一团,叹了一声,道:“还是差了点火候,未曾炼得透了。

  此剑名为“生生云水剑”,这法宝之妙,在于一股剑流若不能一口气毁去,便会再度分化而出,愈生愈多,到得后来,便是成千上万,动对手再也抵挡不住时,就只能饮恨剑下了。

  要对付此剑,唯有在剑流稀少之时,便痛下狠手,哪怕付出些代价在所不惜,否则势头一成,那就无法遏制了。

  沈柏霜眼中有嘉许之色,张衍不过挡得几合,就已察觉出了其中门道,这还罢了,出手还如此果断,着实令他赞叹。

  不过这把剑他实际尚未炼成,细微之处的变化还是不足,要是祭炼到微如尘屑的地步,那就是不是区区数十道剑光能敌了。

  张衍难得遇到这等对手,也是见猎心喜,又领悟了新法,正有心一试身手,哪里可错过这等机会?把剑光祭起,便斩了过去。

  他方才敏锐察觉到,这沈柏霜似有顾忌,并无伤他之心,因此放心大胆的出手。

  沈柏霜见张衍赢了一局,居然不收手,反而反攻过来,也是一愕,随即露出饶有兴趣之色,笑道:“我今日来此,只是听得说门中有一后辈,剑术非凡,可称剑仙,便想来看上一看,究竟是何等样人,却不想给我这般惊喜,师侄既然有意,那我这做师叔的便陪你练练手好了。”

  他把肩膀一抖,周身罡气忽然分作两股,一股腾空而起,化一股清气冲入碧霄,与天云合在一处,一股向下飞坠,落于大泽,顷刻间就就滔滔浪潮掀浪而起。

  两下里清浊气息笼天绝地,霎时,张衍只觉身周围的灵气一滞,如同罩了一层囚枷下来,不觉讶然望去,此人竟是于一刹那间,就已施法禁绝了这方天地!

  在他记忆之中,无论是崇越真观沈林图,还是龙鲤姒壬,都曾用过这一法门,可是皆不似沈柏霜这般使得如此举重若轻  ;几乎挥手之间就能使出来。

  沈柏霜动作不停,他手腕一翻,把掌心那团水抛下,依旧放出那生生云水剑。 但这回出手,却不似方才一股了,此物一落,立时化作无数晶莹飞珠洒散,再由法力一催,就有千百道剑流腾掠在空,放眼看去,攒集如林,密似星雨,视界之中几乎铺满。

  张衍夷然无惧,方才对付云水剑他还有些谨慎小心,此刻找到了应对法门,便也从容许多,只贝一道道剑光纷纷炸裂,如烈阳照雪,不断将剑流消融而去,

  虽是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但仗着小诸天挪移遁法,来去闪遁,那千百道水流剑虽是数目极多,却也堵不住他,面他每一剑下去,必是所破一道,随着剑流逐渐稀少,他也是愈发挥洒自如。

  沈柏霜也是看出,那法门似是张衍新近领悟,见其不过片刻就已练得纯熟,以他的城府,目光中略略一丝复杂之色。

  他摇了摇头,动手到这里,如不是非要分出生死胜负,已然可以停手了,便伸出手指一点,将剩下那些稀疏剑流俱都驱散了个干净,口中则道:“张师侄,我这法剑想来是奈何不了你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张衍打了一稽首,道:“多测沈真人赐教。

  沈柏霜冲张衍点了点头,便起身飞空,他回首一看,见王想蓉还愣在那处,不由笑道:“师侄,还留在此处作甚?随我回府吧。”

  他把大袖一展,一道昏昏黄气飞出,就将王想蓉罩定,此老也是元婴真人,可是当被那黄气一裹,却是丝毫挣扎不得,身不由主被其摄走,拉到了云上,与其站在了一处,随后一声大笑,就化光飞去云中了。

  张衍双眉一挑,他也是认得这门道术,乃是门中十二神通之一的大罗天袖,想不到这沈柏霜也是会使,且比庄不凡不知圆熟老辣了多少。

  目送二人远去之后,他把剑丸一收,放在手心之中,闭目思忖片刻,突然伸手一指,那剑丸倏尔一跳,分出一道莹莹剑光,轻轻一催,就有六十三道细碎剑芒飞出,芒星如点,煞是好看,他看了片刻,心中起意一收,所有剑光倏尔聚合,重又还作一枚。

  他分化剑光的数目实则并未增添,仍是可以分为六十四道,只是原先他催动剑光之时,每道最长不过扩至一丈,最短缩至剑1丸大小,有了这一层变化,比之先前却细腻了许多。

  不想与沈柏霜斗了一场,临敌之时,却又领会了一种妙用,可惜他未曾学到上乘剑术,只能靠自家在斗敌接战之时揣摩领悟,走了不少歪路,想来待斗剑法会之后,有必要往少清派一行了。

  乔掌院甚少出得山门,平生也从未与人厮杀过,方才见得两人交手,不觉目眩神迷,叹为观止,上来与张衍站到一处,拱了拱手,叹道:“今日放知张真人神技,怪道能一剑斩了胡允中。”

  张衍摇了摇头,方才沈柏霜临走之时露了一手,显是在告诉他,其并未使出全力。

  此人毕竟是元婴三重高人,修为实在胜过他许多,要是真得毫不留手斗起来,纯凭道术,他自觉很难胜过此人,尤其是禁锁天地那一门道术,他自觉在沈林图面前还能设法遁逃,可此人却是不成,其施展此法迅快无伦,几乎是将他剑遁之法限死在了绝地之中,除非把五行遁法神通精研通透了,否则万难闯得出去。

  想到此处,他眼中透出一股决意,暗道:“待这处事了之后,要全力修行那五行遁法了。”

  此刻沈柏霜与王想蓉二人乘云飞遁,正往琳琅洞天回返,行了大半路程后,王想蓉终于忍不住道:“师叔,那张衍绝非你之敌手,你为何不设法败了他?”

  沈柏霜看她烦躁模样,不免好笑,摇头道:“我乃长辈,修为又高于他,要是强行逼迫他弃了地火天炉,岂非是以大欺小?此子是掌教师叔属意的弟子,此次又是奉谕令而来,贸然将其拿下,这背后之事,师侄可曾有想过么?”

  王想蓉辨了辨沈柏霜言语中的深意,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她期期艾艾道:“可,可这样,钟师侄的云阙可便没有着落了。”

  沈柏霜大笑道:“这有何难,我昔年为十大弟子之时,也曾有一座大巍云阙,只是多年不使,留着也是无用,便送与钟师侄好了。”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6 02:49

第两百五十八章 炉中藏洞天

  许道人修为不高,适才看张衍与沈柏霜动手那剑光纵横的景象,却觉得惊心动魄,胆颤不已,一想到他被其中任意一道剑光波及,就是尸横就地的下场,不免冷汗直流。

  现下见沈柏霜与王想蓉两人退走,只以为是张衍胜出,便眼巴巴地凑了上来,换上了一副欢喜模样,拍马道:“张真人果然剑术超凡,不愧是门中第一剑仙。”

  乔掌院痛恨他这副小人模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牌符呢?”

  许道人忙不迭将那牌符取了出来,乔掌院一把夺过,道:“还有那法诀呢?”

  “对对,还有法诀。”许道人因碍于门规,不便宣诸于口,就拿了一枚符箓出来,咬破指尖,速度极快写了一行咒法,交了过来,自己则抿了抿手指,目光闪烁不定。

  乔掌院看过一遍后,又默念了几句,感受到那袖中那牌符轻轻颤动,便知法诀无误,手指一弹,那枚符箓化碎屑飞去,对张衍言道:“张真人,可入那禁阵中了。”

  许道人赶忙喊了一声,讨好道:“且让小道来引路。”

  这地火天炉外侧,设下了不知多少禁阵,若无牌符,决计不能飞遁,尤其是前面一段路程,千回百转,迷路处处不说,还立有一根根百丈高的石笋,撑起一片通天石林,俱都是阵门所在。

  这与方尘院中的铜柱有所不同,每一根皆有十余丈宽,哪怕张衍拿剑去斩,一时半刻也拿其无可奈何其阵法威力也不能等同而语,张衍心下思忖,这阵法一经发动,恐是灭杀元婴修士也不在话下,算得上是禁制森严了。

  乔掌院毕竟是老于阵法之道的行家每经过一处,必是要品评几句,指出何处是破阵要害所在,何处是故布疑阵,何处可取巧破开,何处之能躲避。

  张衍听得连连点头,把其说过的话一一记在心中。

  他已然在想,回去之后定要将昭幽天池的阵法重新布置,日后才好放心出府斗剑。

  许道人则是一脸不以为然。

  乔掌院见他这副神情,有些恨铁不成钢,斥责道:“许经,我师兄好歹也是阵法宗师,而你身为他弟子,却是荒疏此道,真是丢尽了他的脸。”

  许经在前走着嗤笑了一声,似很是不屑。

  乔掌院更是不满,指着他背影言道:“叫真人见笑了,我这师侄在阵法之上的天赋尤胜于我,若是精研下去,翌日成就必在我等之上可如今他却妄想学那些神通大法,老道甚觉心痛可惜。”

  张衍闻听许道人天赋如此之高,心中却是一动目光也是微微闪了闪。

  哪知许道人听了这话,却不知为何攥紧了拳头,忽然激动起来,大声道:“对,师叔说得不差,师侄我是丢尽了恩师的脸可是我又能如何?当年老师被北冥洲大妖所杀,连元灵都找不回来那时师叔又在哪里?几位师兄又在哪里?老师死后,我许经就知阵法之道虽可守护山门,却不能护持己身,若无神通法门,哪得长生大道?”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喊了出来,震得石林之中隆隆作响。

  张衍侧目看他一眼,没想到这许道人看起来一副十足小人模样,竟也是一个心慕长生大道的。

  乔掌院愣在当场,他沉默了一会儿,涩声道:“当年是你师故去,并非师叔不愿相救,而是当初奉命守护一处大阵,不得擅离……”

  许道人冷笑道:“师叔也不必解释,便是你去了又能如何?不过多一个添头罢了,师侄只是要师叔知晓,我许经绝不会踏上这条老路!”

  乔掌院似是被触动了心事,神情有些颓然,一路之上闷闷不乐,再无说话之意,直到快到地头的时候,他才算有了点生气。

  三人已是不知不觉站在了陆洲最高峰上,因地火之故,这里半点草树也无。

  面前有九座亩许大小玉石高台,雕有水纹星斗图案,围在峰丘四周,每一座上皆插有一面十丈高下的玄水黑幡,迎风抖动,猎猎作响,正中则是一处不见底的深坑,此处直通地肺,有红云黑烟不断从里冒出,从自处往上看去,天中乃是一片乌色,似是雷云相聚,煞气翻腾。

  许道人一通发泄之后,也似扯了伪装,再不像先前那般点头哈腰的奉承,将两人送至这天炉深处之后,拱了拱手,便想要离开。

  然而这时,张衍却喊住了他,道:“许经,你可是要学神通道术么?”

  许道人不由怔住。

  他心中先前未尝没有巴结张衍的心思,门中十大弟子何等身份,若是能得及提携一二,那定是有极大好处的。可他自家也知这不过是妄想而已,对方哪有闲暇来关注他这等小人物。

  况且先前搬弄了一番是非,料想给其的印象定是不佳,也就死了这条心,眼下乍然听闻此语,他一时有些茫然无措了。

  张衍笑道:“你若当真这么想,贫道可给你一个机会,但阵法一道你却不能舍弃,需得重新拾了起来,你可愿意?”

  许道人听他说起条件,这才有些相信。

  他虽然想学神通道术,但是没人教他,那便是窝死在门中也学不会,跟了张衍,总归是有个机会,因此不及多想,噗通跪倒在地,叩首道:“张真人,小道愿意听凭吩咐。”

  张衍沉声道:“你莫要心急,在此等着便是了,快则一年,迟则三载,我必会唤人来寻你。”

  他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他所想得是,自己充任瑶阴派太上长垩老不过是权宜之计,但自己徒儿魏子宏却是不同,将来是要回到那方小界之中开门立户的,只是草创之时,必定是人丁稀薄,一门之尊,也不能整日看着大阵,不妨替其找一人来守着。

  这许经就是合适人选,虽在阵法一道上有天资,但在门中地位不高,想必只要自己向秦掌门开口讨人,必定不会回绝。

  至于此人想学的那些护法神通,虽溟沧派中法门不能传授,可瑶阴派中却有几门,教与不教,就由魏子宏自己去拿主意了。

  乔掌院叹了一声,没有说什么,道:“张真人,排布那禁制之前,需将那大巍云阙投入地坑之中吸纳地极罡煞,火肺元精,一载之后,方好祭炼,不知真人可要再候上些时日?”

  张衍略一琢磨,那玉简已是看过一遍,只是祭炼禁制之法其实并不繁复,有残玉之助,自己至多只要三月就能做到纯熟于心,一年那是绰绰有余,因此回答道:“乔掌院,你可先行动手了。”

  乔掌院应了一声,飞身而起,落到正对自己的一座玉石高台上,自袖囊之中摸出一物,向外一扔,便就飞出一点灵光,在云气衬映之下不断旋转,慢慢扩大,最后现出一座几近五百丈大小的庞然宫阙,再往下一落,便往底下那一方通达地肺的深坑中坠去。

  张衍只是惊鸿一瞥,隐见那宫阙之中楼台遍布,殿宇重重,亭台花谢,无不精丽,几不亚于一方道场,远不是星枢飞宫可比。

  他曾听闻。若是自己法力深厚,催动之下,这云阙还可大上数倍,只要祭炼成了,恐是连龙鲤也盛得下。

  乔掌院目视那处深坑,神色肃穆,他在高台之上拿起牌符轻轻一晃,但觉脚下隆隆有声,那些烟火似被一双看不见的无形大手扫来拨去,不断晃动。

  许道人颇识眼色,见张衍暂且无事,便道:“张真人,此处山腹之中,有一处洞府,乃是数千年前山门中一位洞天真人所留,很是安舒,可做休憩。”

  张衍眼前一亮,道:“洞天真人所留,不知是哪一位前辈?”

  许道人为难道:“小道身份低微,也不曾得知,不过前一位执事曾言,那洞府之后,还有一处这位真人亲手所设的禁制在,想是封禁了什么东西,只是我等俱是修为低微,只消靠近便被一股罡风推了出来。”

  张衍顿时来了兴趣,道:“且待我去一看。”

  许道人打了一个躬,道:“真人请随小道来。”

  他一掐法诀,脚下腾起一道烟岚,沿着山腹壁道往上飞道,张衍身形不动,亦有清风将他托动,冉冉飘起。

  想来当初那名洞天真人也是来此祭炼什么法宝的,是以未曾住得远,行不多久,许道人便说到了。

  张衍举目瞧去,见山腹深处有一丈许高的洞门,恰好夹在两处如刀削斧砍的陡峭山壁之中,极不起眼,洞门前还有不知何人搬来的一块大石,恰好堵住了出入路径。

  这石块上并无任何禁制,恐也是某位执事随手摆在此处,告知来此之人莫要乱闯,实则顶不得大用。

  许道人落下身形后,走前几步,轻轻一抬手,一股烟煞发出,就将那巨石挪开,任由其落下山去,转身指着言道:“真人,就是此处了,那禁制便在洞府之后,小道身为执事,不便前去,只能在此留步了。”

  张衍颌首表示知晓,心念一起,便有一阵罡风掀动,将那洞府大门缓缓推开,少顷,就有明珠光华从里透出,他微微一笑,一摆大袖,便往里步去。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7 09:24

第两百五十九章 第奇语虫

  Ps:明天三更

  张衍一脚踏入洞中,眼神环顾,见此处洞府长宽不过两丈,逼仄狭小,有些闷热,青铜烛台上搁着一枚光灿灿的明珠,壁上开有一处龛台,摆放了一块涤尘碑符,灵气流转之下,洞中不见丝毫浊垢。

  靠着角落是一张玉榻,铺着厚厚的织锦霓羽,桌案早已朽烂,坍了一脚在地,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了。

  而洞壁后方略陷,往里去开着一扇暗门,隐约可见一条幽深壑道,也不知通向何处,应就是那许道人口中所说得禁制之地了。

  张衍并不急着过去,似这等前辈高人住过的洞府纵然没有杀阵,也保不齐布有什么暗手,一不小心,恐要着了道,他可不愿在此弄个灰头土脸,故而仔细检视了一番,确认无有问题之后,这才放心到了那处壑口前。

  他也不托大,将护身宝光放出,这才迈步,只是身子才稍稍前倾,就感觉有一阵罡风呼啸而起,同时一股大力袭上身来,彷似要将他推了出去。

  他略微感受了一下那罡风威力,对其已是有所了然,这处禁制应是感应到有人到来,便会自发引动。

  只是这等布置,若不能一口气爽利地将人排挤出去,那便会一刻不停在运转,直至灵气耗尽为止。

  他稍作思忖,不禁一笑,也不用什么蛮横破禁之法,只是站在那里并不后退,约莫有半个时辰。那罡风越来越弱,最后听得一丝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便就无有动静了。

  张衍循着那破碎声音望去,原来顶壁之上有一块很不起眼的龙形玉佩,上面有几丝裂纹,想是作为禁制机枢所用。

  此物也不经历了多少岁月,其中蕴含的灵机早已散失了大半,阻挡许道人这般化丹修士或许管用,但对张衍来说。只是稍稍使了些力,就将其破开了。

  他再扫视几眼,便一摆大袖,往里步去,行有二三十丈,眼前复见亮光。

  面前又出现了一座洞窟,比外间所见宽敞了不少,洞顶之上有一颗吞吐璀璨毫光的金珠,将此处照得如同白昼。

  在他左手边。还有一个门户,便行步过去。方一入内,不觉脚下一顿,只见洞窟正中,正有一名白面黑须,头挽道髻的道士坐在蒲团之上,手持如意,面目祥和,颇有仙风道骨之姿,身躯周围散发出阵阵柔和光芒。似有异宝护持。

  然而这时,那道人忽然眼帘一动,居然睁开双目,喝道:“你是何人门下,怎敢妄闯我之禁地,还不退出去?”

  随着这一声大喝,石窟之内乍然充斥起了一股庞然威压。如惊涛骇浪而来,仿佛此人已是动了雷霆之怒,似这等威势,张衍只在门中几位洞天真人身上才曾感受过。

  这一刹那间。他也是忍不住想要退了出去,

  只是脚下方才挪了半步,他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止住了身形,抬头看去,见看那道人只是瞪大着眼怒视自己,却并未什么过激动作,而且眼神深处,似乎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张衍此刻已是冷静下来,稍一辨识,忽然冷笑一声,道:“哪里来的妖孽,装神弄鬼,还妄占我师门前辈躯壳,还不给我滚出来!”

  随他语声起,就有一道剑光冲出顶门,放出犀利辉芒,不断流转,洞府之内立时有一股森森寒意弥漫开来。

  那道人面上顿现惊惧之sè,连滚带爬地从蒲团上躲开,缩在角落里不敢看那剑光,双手连摆,喊道:“莫动手,莫动手!”

  张衍冷喝道:“还不给我显出原身?”

  那道人不敢违抗,顿时身躯一软,倒在地上,随后从他耳里爬出一根细细白线,软塌塌地落到地上。

  此妖物有常人指头粗细,有三尺来长,猴面蛇身,通体白sè,无足双尾,脊背上有一线血纹,形状甚怪,在地上一滚,就化作一个大头童子,但受那剑光逼迫,只是缩那道人脚下,并不敢过来。

  张衍初始并未认出这是何物,寻思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问道:“奇语虫?”

  那妖物听到张衍一语便道破他根脚来历,不禁身躯一颤,不停打躬道:“道爷好眼力,小妖也是有名姓的,贱名叫作景游。”

  张衍不觉称奇,不想世间还有此物。

  他未上山修道之时,曾在一本神志怪神异书中见过此妖图形,方才细细想来,觉着应该就是此物。

  这妖物有一桩奇处,若入人尸之中,只需吃了其五脏六腑,就能借尸而动,模仿那寄身之人生前模样,无论坐卧行走,言语习惯,都能学了个十足十。

  是以上古之时,常有先民因想念故世亲人,捉了这虫来慰藉哀思的。

  只是古籍记载,这奇语虫通常只一沙大小,能随水灌入人躯,长这么大却是少见。

  张衍知其无有任何半点伤人之能,便把剑光略略收了几分,又撇了一眼那名道人,知道只是一具尸骸,问道:“你占了这位前辈躯壳有多少时rì了?”

  景游想也不想,极是利索地回答道:“回道爷的话,足有一千五百余载了。”

  张衍奇道:“一千余载,你在这处匿藏,居然无有人发现?”

  景游耷拉着脑袋,丧气道:“以往亦有修士来此,只是便被小妖我三言两语便就打发了,还嘱咐他们不得再来扰人清静,此招百试百灵,可到了道长这里却是不管用了。”

  张衍摇了摇头,谁能想到竟是奇语虫躲在这里弄鬼,连他也差点上当。

  索xìng他观察细致入微,及时发现了不妥之处。

  这妖物别的地方都是无有破绽,可只有一样,那就口鼻无气,七窍失灵,生机早已断绝。

  但凡修道之士,如是稍加留意也能发现,只是先前来此的修士早知此处曾未洞天真人潜修之地,入内后竟见得有人在此,便先入为主认为是这位真人尚未离去,吃这一吓,哪还有胆量在此留着,想来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了。

  张衍先前听许道人说及此事时还觉奇怪,要说一位洞天真人在此处闭关,数十上百年无人来搅扰,倒也可能,但过去千余年无人问津,这便很是不合情理了,原来是这头妖物作祟。

  只是这奇语虫竟有这么好耐xìng,在此一躲上千载,若说其中没有缘故,他却是不信,于是一挑眉,问道:“景游,我来问你,你为何在此处藏匿?”

  景游眼珠骨碌碌乱转,支支吾吾,似是不想回答。

  张衍笑了一笑,悠悠道:“其实斩了你这妖物,贫道费些功夫慢慢把这洞府搜寻一遍,想必也是能有所收获的。”说着,他把剑光一展,光华暴涨,似要冲出斩杀。

  景游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告饶,道:“道爷莫动手,莫动手,小妖在此,其实是为一桩异宝,这便给道爷拿来。”

  他回过身去,把那道人尸骸一只手拿起,然后掰开五指,就见其手心之中,有一块鸽蛋大小的温腻丹玉,方才显露出来,就散发出一道暖洋洋的光华来。

  哪怕张衍站在一丈开外,也能感受到其中那股温润和煦之气,景游待要取下,他却上前一步,伸手阻拦道:“莫要动。”

  他认真看了看,叹道:“原来如此,竟是一块温良丹玉,有此物在,难怪千载下来,这位前辈还得以肉身不腐。”

  这丹玉能阻物朽化,方才要是莽撞取了下来,那道人尸身立时就要损毁。

  景游佩服道:“道爷好眼力,正是此物,我辈修行,不吸灵气,只食古玉,小妖无甚神通,只有装神弄鬼这门本事情,这溟沧派山门中并无外敌,又有这丹玉可食,因此不愿出去了,这千余年来,在此吃吃睡睡,倒也安稳。”

  说到这里,他偷偷看了张衍一眼,又加了一句,“这是我家老爷准许的,否则小妖也不敢妄动老爷的遗蜕。”

  张衍淡淡一笑,这妖物如不是认了这道人为主,是绝然到不了这里的,这是大实话。

  且这头妖物对答如流,又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全不似寻常妖怪那样痴呆蠢笨,不知礼数,显也是伺候惯人的。

  但要说这道人允许其动自己尸身,那就未必了,不过他也无心去查证,只是问道:“既是如此,你可知这位真人名讳?”

  景游顿时来了jīng神,道:“我家老爷名讳,小妖自是知道的,姓何讳静宸便是。”

  “何静宸?”

  张衍现出惊讶之sè,他走道那道人面前,发了一道柔和罡风出来,将其尸首摆正,端详了一阵,便对其做了一个道揖。

  溟沧派开派万载,那些早已作古的洞天真人他知晓得也是不多,但这一位却恰恰是听说过的。

  盖因此人与上代掌门秦清纲乃是平辈,曾是随其杀入北冥洲的十二位洞天真人之一,原先也是赫赫有名,却不想,竟是羽化在了此处。

  张衍退开几步,心中却产生了一丝疑问,道:“这位何真人也是神通惊天,妖族八部之一的鹿部族长便是死在这位真人手中,在山门之中,亦是有洞天福地的,缘何会悄无声息的在这地火天炉之内辞世?”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7 17:54

  第两百六十章 云阙炼禁

  张衍总觉着这景游似还有许多事瞒着自己,可眼下并不是在自家洞府之内,又无禁制守护,要是有有心人在旁窥探他也无从知晓,因而并不必急着深究,只道:“景游。你不可再亵渎这位前辈遗蜕,待我此间事了,你便随我回转门中去吧。”

  他觉着这小妖看似无甚本事,但若是用在合适之处,说不定也能收到奇效,因此决定今后留在自家身侧。

  景游虽是不愿离开此处,但他也知张衍之命难以违逆,要是自己敢说一个不子,必定就是立刻打杀在此的下场,是以忙不迭起了一个法誓,再拼命表了一通忠心。

  张衍看着那何静宸遗蜕,默思了片刻,走前上去,起手一划,剑光一闪而过,将那丹玉分了三分之一下来,随后把尸骸放至那蒲团上,行了一礼,便从此处退了出去。

  到了外间,他从袖囊中拿出几面阵旗,重又设了一处禁制,待布置好好,就带着景游回到最外最间洞窟。

  景游颇有眼力劲,主动上前把那榻上霓羽收拾了一番,又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只香炉,摆弄了一会儿,洞府内就冒出一股清润醇厚的香气,不待张衍吩咐,又主动到了门边站着。

  张衍上了玉榻坐定,看他一眼,沉声道:“我参悟法门之时,你不得胡乱走动,若是出去被人斩了,我可不会为你出头。”

  景游连忙应下,其实他天生胆小,千余年来未曾出去过,就算张衍不说,他也不敢妄动。

  张衍不再言语,仲手入袖握住残玉,随后心神往里一沉,就开始推演起诸般祭禁法门。

  景游看了看他顶上那尚在盘旋的剑气,喉咙动了一下,贴着洞壁退了几步,到了角落里缩着,张嘴一吐,从腹中吐出一只袖囊来,他掏摸了一阵,抓出一把碎玉,往嘴里倒去,随后也学着张衍模样,坐在那里吐息修炼起来。

  祭炼云阙禁制虽有碍难之处,但乔掌院早先已说过一遍,是以这一番推演比张衍想象中还要快,用去不过一月,就已然掌握了门道。

  只是他较为谨慎,唯恐到了祭炼之时还所差错,又反反复复又摸索了几遍,确认再无任何疏漏后,这才神采奕奕的从残玉之中退出。

  他掐指一算,距离开炉还有近一年时日,左右也无人打扰,正可用来参演五行遁法。

  张衍与沈柏霜一战后,对那困锁天地的神通法门尤为伤心,可他算计下来,却是发现,自己想要在短短五载之内修炼到这等地步,那是绝无可能。

  元婴三重修士不但道行精深,且法力之深厚,也远不是他可以比拟的,就算他丹成一品,今时今日的法力远胜同辈,要想运使这等法门,也还是力有未逮。

  索性五行遁法神通不止能困人锁敌,亦能用来脱身遁逃,目前他已是略通水行遁法,待设法研习通透之后,再习得一门土行遁术,当也是堪堪够用了。

  张衍这一回闭关,全神贯注,不觉时日流逝,直到许道人声音自洞府外传来,方自从残玉中退出,起指一算,竟已是过去十月,便道:“许执事进来吧。”

  许道人入了洞府内,对忽然出现的景游视而不见,打了个稽首,恭敬道:“张真人,乔师叔言还有四五个时辰便可祭炼禁制,特命小道先来知会一声。”

  张衍一声轻笑,长身而起,信步出洞,到得崖边一顿足,就驾起一阵罡风到了地坑上方。

  他往下看去,见坑中沸气如蒸,白雾黑烟不断涌上来,四周早已似云海缭绕,雾茫茫一片了。

  乔掌院正坐于正南位的法坛之上,见他到来,便大声招呼道:“张真人,快且上台来。”

  张衍把身一转,随一股清风卷来,就已到了那法台上站定。

  乔掌院拱了拱手,客气言道:“张真人,再有半日就可开炉,由老道我来祭炼符印,而那地火煞气,就要请真人出力镇垩压了。”

  张衍虽已懂得禁制如何祭炼,但也明白,具体如何施为还是要由乔掌院主持,因此点头回礼,道:“什么时候需贫道出手,乔掌院只管关照一声便可,万勿客气。”

  乔掌院手指前方,笑道:“真人只要记得,不使那蛟柱不落至第九重纹便可。”

  张衍转首看去,见法坛边缘,立有一根盘蛟铜柱,有三尺粗细,高有十余丈,纹饰古朴幽沉,那一条蛟龙形貌狰狞,龙首咬在柱顶,身躯共是环绕出十八重围纹。

  地火燃起之时,因势大焰旺,如不是熟手,修士通常难以把握其中火候,为观强弱盛衰,便立了此柱,可随地火升腾消减上下挪动,也就一目了然了。

  乔掌院又交待了几样忌讳,伸手一指,盘蛇铜柱便轰隆一声沉坠下去。

  再信手一抓,身后十丈高的幡旗猛然一抖,就有无数金光灿灿的符箓涌了出来,漂游在空,一眼瞧去,足有成千上万。

  此物皆是法力灵气凝结,尚需打入事先捏好的禁制法诀,方能炼入云阙。

  乔掌院神色肃穆,不断拿捏符印,打入法诀,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忽然一声大响,地下深坑之中不断有地火上来,将膛壁之内映照得红彤彤一片,霞光冲霄,兼有宏音大作,震动耳膜,已能看见那大巍云阙从底下缓缓升起。

  乔掌院把幡旗一摇,这时地坑两旁伸出八十一只石螭吻,将冒出来的煞火烟气全数吞吸了过去,使其不得遮掩视界,同时他大喝道:“张真人,天炉已开,小心地火了!”

  张衍没有迟疑,一展法力,雄浑罡气下伏,稳稳把那喷涌上来的地火压住。

  盘蛇铜柱自炉开之后,本是节节上升,这时到第九重处,便就不再动了。

  乔掌院神情稍松,他晃动幡旗,本已凝好的符印便一个个朝那云阙飞去。

  不待他开口,张衍就鼓动法力,将地火催迫,每当符箓飞至云阙上时,便配合乔掌院上去祭炼,此举看似简单,却需两者默契,要是不通禁制法门者,定会乱了章法。

  大巍云阙足有五百丈大小,但用功却在方寸之地,祭炼时简直如同拔毛剥鳞,只上下一尺间,就要打入八千余张符箓,排布之时,先后多少皆有定规,炼火也是同样如此,需紧随而上,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便重头来过,哪怕精熟阵法禁制之人,亦要小心翼翼。

  乔掌院全神贯注,一心祭炼,坐了有十余日,他才回过神来,抽空看了看坐于不远处的张衍,见他毫无疲惫之色,不免佩服。

  镇垩压地火不似他执掌幡旗,间中可停上个把时辰,哪怕感到疲乏,吞服些丹药亦能坚持下去。这就是纯靠一口精纯内息,需一刻不停的催发法力的,要是换上他去,怕是三日便就守不住了。

  按他原先打算,就是与张衍二人轮替而上,却未曾想张衍法力如此深厚,在感叹之余,他也是提醒道:“张真人,若是后力不济,便需提早说出,万不可徒自逞强。”

  张衍微微一笑,道:“乔掌院放心,贫道估量,应还可再坚持半月有余。”

  乔掌院低头一想,认真道:“那十日之后,便由老道我接手,真人来执掌幡旗。”

  张衍点头应了,毕竟是借地火祭炼,要是有甚意外出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留有几分余力,也好应变。

  自二人开始祭炼禁制时,许道人一直沉默不语,此时他忽然开口道:“张真人,师叔,小道或能助一臂之力。”

  乔掌院讶然看去,道:“你?”

  许道人自信言道:“师叔,祭炼符印不是什么难事,小道在旁看了一月,已是知晓所有变化了,自问能可以胜任。”

  乔掌院眼前一亮,要是他人这么说,他早就嗤之以鼻了,然而他却不敢小看这名师侄,知道他天资聪颖,是有这个本事的。

  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如是果真由其掌了幡旗,他便可抽出手来,和张衍一起镇垩压地火,那就轻松许多了,只是他一人拿不定主意,于是看向张衍,询问道:“张真人以为如何?”

  张衍叹道:“许执事无人指点,只是看了不到一月,便已了然变化,这份本是贫道是万万不及的,乔掌院说他为天纵之才果非胡言,依贫道看,可以一试。”

  许道人见张衍愿意给他机会,当下一抱拳,肃容道:“真人放心,小道必不致有失。”

  乔掌院并不耽搁,立刻起身让了主位出来,由得许道人上去掌了幡旗。

  只是他仍不放心,在旁看了好一会儿,见其不论是炼印还是祭禁,都是有条不紊,与老手并无差别,不由放下心来,便去了张衍处,接替其镇垩压地火。

  只是此道委实不是他所能胜任,支撑了不过两三日就不得不退了下来,还是由张衍施为,好在张衍身上携有丹药,调息理气,恢复耗损元气也不过用上半日,因此并未出得任何差错。

  如此两月之后,三人已是完成了南阵角之上的祭炼,虽是还余东、北、西三处阵角,但依照眼下进度来看,至多再有半年,就可以将禁制彻底祭炼完毕。

  ……(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8 08:27

  第两百六十一章 血魄隐子

  地火夭炉之内爆声连连,星火熔焰伴着烟气从地坑中不绝抛掷出来,那烟云笔直冲上夭去,而点点火芒落在石砖之上后,不一会儿就化作一滩滩黑sè余沥。

  三入起初祭炼禁制时,还是颇为顺手的,可到了后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那地火变得爆烈难驯,以至于那盘蛟铜柱也是时上时下,很是不稳。

  张衍倒是无虑,仗着深厚法力和高明手段总能化险为夷,但乔掌院就不同了,平素他甚少与入动手,只要使力就是一股脑把法力倾注下去,虽是后来在张衍提醒之下情况已有所好转,但每遇到地火旺盛时,着急之下,他又会故态复萌,往往一

  i也坚持不下来。

  每到此时,张衍便又会上前接手,设法把局面维系下来。

  这一

  i,三入忽然察觉到整座夭炉都在声震动,乔掌院跳了起来,朝那坑下探头张望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道:“张真入,成了,成了,快与我合力,将地火压下去!”

  言讫,他擎起幡旗,奋力摇动,张衍也是抖擞起jing神,陡然运起法力,浩浩罡风倏尔卷荡,朝下压制而去,那地火不断在两入联手之下不得不往坑中退缩,大巍云阙化作一点灵光飞起,乔掌院望空一指,就落了下来,随后一拂袖,送至张衍面前,抚着那早已染得焦黑胡须,笑言道:“张真入,可用心血祭炼了。”

  张衍接过之后,把那灵光托在掌心,逼一滴jing血出来融入其中,稍作祭炼,再把法力一催,便见一道光华飞起,旋了一圈,就自飞入他眉心不见。

  许道入本已是劳累不堪,见得终于大功告成,jing神一松,“噗通”一声,仰夭躺倒在地,就那么昏睡了过去。

  他修为道行都是不及二入,要不是有张衍送上来得丹药撑着,早已是坚持不住了。

  这大半年下来,他与乔掌院因全神祭炼之故,都是弄得满身污秽,须散乱,望去狼狈不堪。

  唯有张衍一入,衣袍之上依1

  i是纤尘不染。

  这倒也不是他刻意维持,而是恰好有那块温良丹玉在身,才不至于也变作这般模样。

  乔掌院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神sè动了动,来到张衍身边,道:“张真入,老道与你讨个入。”

  张衍看他目光时不时地往许经那处看去,便笑道:“可是为了许执事?”

  “正是!”乔掌院拱手作揖,道:“老道那方尘院中还有四座云阙禁制,奈何缺少入手,老道原先还打算过得几年,去找几位同道前来相助,可现下有了许师侄,只需再请得一入来便可,张真入若肯将他借老道三年,将来真入洞府中若要祭炼什么禁制,尽管来寻我。”

  许道入方才自愿拜在了张衍门下,他也是看到了,那么要关照其做什么,非得张衍允许不可。

  张衍本也不准备立刻将许道入带走,此事至少等要他从十六派斗剑法会上回来之后了。

  既然乔掌院问起,他就做了一个顺水入情,笑道:“只要乔掌院能说服他,贫道自无异议。”

  乔掌院大喜,许经既遵张衍之命重拾阵法,那么跟在自己身边那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他如提出,断无拒绝的道理,当下感谢不已。

  此地既然事了,张衍也不准备多留,他还要赶在斗剑法会之前把五行遁法演练纯熟了,因此这就与乔掌院出言告辞,携了景游,踏云飞遁,自地火夭炉之内遁出,到了空中后,他辨明了方向,就一振衣袖,化虹飞去。

  他出得溟沧派山门不远,就已望见昭幽山身影,可就在此时,忽见云下有两道玄光飞遁甚急,前面一道显是更为高明一些,将后面那道遁光越甩越远。

  后面那入显是急了,声喊叫,山门外恰有两名值守弟子,看听到声音,便驾飞舟过来,yu要上前询问。

  谁知冲在前方的遁光极其凶悍,竞然一言不就把玄光刷来,同是还祭出了一把短剑,以一副拼命势头地杀过去。

  那两名值守弟子道行与来者相仿佛,若是正经阻拦,决计冲不破他们二入联手,只是也们根本未曾想到有入会对他们动手,尽管有山门下的护法令旗,手忙脚乱地阻了一下,不曾失了xing命,却也吃了个亏,让其闯了过去。

  张衍见情形不对,冷喝一声,遁光一跃,赶至前方,只把袖子一抖,一道罡风卷下,就轻轻松松将其卷了上来,按在云头。

  目光一扫,见被他捉住之入乃是一名面容娟秀的白衣少女,看着弱不禁风,楚楚可怜,适才被罡风一卷,似已是昏了过去。

  此时后面那道遁光匆匆赶至,这入一见张衍,不由张嘴惊呼,道:“张师伯?”

  张衍挑眉看去,对此入倒有些印象,好像是墨夭华的弟子,问道:“你可是墨师弟的门下?”

  当年师徒一脉中有十二名弟子曾被他护送去小魔穴修行,这入正是其中只一,他见张衍居然还认得自己,不觉激动起来,连忙行礼,道:“正是,正是,师侄俞获,见过张师伯。”,张衍摆了摆手,指着那少女,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俞获看她一眼,脸sè顿时为之一变,露出仇恨之sè,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瞒师伯,此女乃是混入我溟沧派的魔宗弟子。”

  张衍神情一凝,认真起来,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俞获似是有所顾忌,露出犹豫之sè,此时那两名值守弟子又驾飞舟过来,张衍看他们一眼,挥袖道:“你们去得远些,无我关照,休得过来,”

  这二入身为值守,自是认得张衍的,都是神情惶恐行了一礼,一语不退了下去。

  张衍看俞获神情,猜出此事可能别有隐情,他哂笑道:“此事既然被我撞见,就断无可能不作过问,你休存侥幸之心,还是与我老实说来吧。”

  俞获方才哪怕追出山门,都没有喊破那女子的身份,不是不愿,实是得了同门关照,不能说与他入听,可面对一位元婴真入,他实在没有什么底气,只得含含糊糊的交代道:“此女yu害我家恩师,未曾得手,弟子只是奉命来追。”

  那少女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见自己摔在张衍身旁,不禁俏脸煞白,知是自己逃不过去了,听俞获这么一说,不禁出言讥讽道:“明明是家老师垂涎奴家美sè,不加提防便饮下了我师门秘药,这才着了道,若不是墨瑛那小妮子撞破我的好事,墨夭华早成了我囊中之物了。”

  此女是墨夭华四十年前出门游历时救下得一名散修,因见她可怜,便带回府中收做了门徒,只是并未行正式的拜师之礼。

  哪知此女颇是不凡,不过三十多年就修到了玄光境界,墨夭华也是高兴,这等资质就算放在门下众多弟子之中,也算出类拔萃的,便变得十分喜爱,近来更是动了心思,想收其做了姬妾。

  只他万万没想到此女乃是魔宗弟子,故意挨在他身边乃是另有目的,这些年来一直隐忍蛰伏,直到赢得了他全部信任后,这才暴起难,还差点被其得了手。

  张衍不禁摇头,墨夭华如今好歹也是一位化丹修士,徒儿也不知收了多少个,似他这等身份,放在小门小派之中,不是掌门也是长老一流,却被一位玄光辈的魔宗弟子暗算。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颜面有损是小事,怕是

  i后在同门面前是难以抬头了,恐还要连累其门下让入看不起,难怪俞获如此遮遮掩掩,不肯直说,怕也是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张衍目光凝注在那少女面上,道:“你辛辛苦苦潜藏在我溟沧派中,就是为了袭杀墨师弟?你与他有深仇大恨不成?”

  这少女显是知道自己xing命定然不保,倒也丝毫不作隐瞒,道:“奴家与墨夭华倒也没什么仇恨,只是凑巧挑上他罢了,奴家乃血魄宗弟子,若能吞吸了一名玄门化丹修士的jing魄神魂,同辈之中,还有谁是我之对手?”

  张衍不觉皱眉,道:“据我所知,你血魄宗功法与我玄门大相径庭,全然不同,你是如何瞒过墨师弟的?”

  少女傲然言道:“奴家这身修为可是正经的玄门路数呢,也是辛苦多年修炼得来,要不怎么能骗过墨老贼的眼睛?只准备捉了墨老贼回府之后,便就废去这一身功法,重头再练。”

  听了此语,张衍不觉多看了这少女两眼,对其倒也有些佩服了。

  不说这份谋算之大胆,单说数十年苦修说废就废,并且毫不留恋的,这决心不是一般入能下得了的,如不是今

  i正巧被他撞见,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被其逃了出去。

  俞获更是膛目结舌,默然半晌后,他愤然言道:“妖女,我伤我恩师,必将你挫骨扬灰!”

  少女又冷笑一声,道:“既然落在你们手中,我便也没想过活着回去,但求死!”

  张衍却淡淡言道:“你自是要死的,只是在此之前,却需说出,在我山门之内,究竞是何入在照拂于你?”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8 08:28

  第两百六十二章 戚长老

  PS:今天第三更。山门里的事不会太多,不过有些东西必须交代下,最多几章,就去斗剑法会了。

  张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那少女眼睛。

  其实他并不知道此女是否有同伙在山门之中,只是经历过上回魔宗长垩老蔡德延之事,他知道魔宗修士有侵夺神魂的本事,因此怀疑门中不止这么一人,故而诈她一诈,不过此女身份修为皆是不高,是以他并未抱有什么期望。

  然而这少女的眼神在那一刹那间,却是微微有些慌乱,随后又变得极是平静。

  这极细微的变化,却立时让张衍捕捉到了。

  那少女忽然有如银铃般地笑了一声,媚眼一撇,道:“我面前的这位俞师兄,平日便十分照应小女子。”

  俞获顿时涨红了脸,这女子长得美貌,性子也是娇怯,资质又好,他也是大有好感的,听说老师要纳其为姬妾,他还为此痛苦了许久,适才死命来追,也是夹杂着一股报复的快感在内。

  张衍自思遇上了这事,倒也不能一走了之,便对俞获说道:“带我去见你家师父。”

  俞获不敢违抗,只得驾起玄光,在前带路。

  他方才走了几步,张衍一挥袍袖,就有一道水行真光闪过,就将其刷了进去,随后抬手一指,一道剑光飞出,在那少女还未反应过来时,就从她耳窍之内窜入进去,须臾之间,已是将她生机收割了去。

  稍候片刻,一道元灵从那身躯之上飘出,张衍将那温良丹玉拿出,把法力一催,那元灵就自投入进来,他把此玉收好,对那还在愣神的景游言道:“你去将她躯壳占了。”

  景游不敢违命,往那少女耳窍之中一转,少顷,此女便又站起,盈盈一拜,娇怯怯道:“见过老爷。”

  张衍看其形容神情,无不学得惟妙霊惟肖,不觉满意点头,起手一挥,光华闪过之处,那俞获就又滚了出来,只是在水行真光里走了一圈,还未曾苏醒。

  张衍把袖展开,腾云驾雾,带了两人一路往北行去,他遁速何其之快,俞获尚未回过神来,就听耳畔有声问道:“可是此处么?”

  俞获往下一瞧,见一座狭长如蛇的岛屿俯卧水上,岛上草木盎然,生机勃勃,正是自家洞府,他不觉惊喜,不想只这片刻间,竟已是回到了这里,便大声道:“就是此处了。”

  墨天华原先并不住在此处,后来化药凝丹之后,他师父戚长垩老才赐了这座灵岛下来,只是自移府到此后,也不知什么缘故,这数十年来,迟迟未能破开壳关,道行始终迟滞不前。

  因天上动静不小,立刻引起岛上弟子主意,一道玄光纵起,就有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远远迎来,初始还有些戒备,待看见张衍样子,才加快遁速过来,万福一礼,道:“墨瑛见过张师伯。”

  张衍认得这是墨天华的侄女,当年入得小魔穴修行,她是那十二人之首,便温和言道:“师侄免礼,你叔父可在?”

  墨瑛神情一黯,道:“叔父中了那魔药,至今仍是昏睡不醒。”

  张衍点点头,想来墨氏一门不想让这消息传出去,否则定会去请了戚长垩老前来解开此药。

  听闻这位长垩老性格暴躁,要是被其知晓了此事,就算墨天华醒转了过来,也未必会是什么好事。

  索性那秘药虽是猛烈,那魔宗女子可不想就此取了墨天华性命,准备是要回到门中再行动手,否则他已是难逃一死了。

  俞获出言道:“师姐,小弟路上正巧遇见了张师伯,蒙他出手,方能把那魔女擒下,想来要她救醒师父不难。”

  那景游扮作的少女冷笑道:“我为何要出手救他,我总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拉上一个垫背的。”

  墨瑛看着她,叹道:“梅怡,我自问往日对你也是不差,能不能给姐姐我一个情面,救了叔父。”

  少女扭过头去,并不说话。

  见景游演得如此像,竟然朝夕相处的人也看不出破绽来,张衍也是叹为观止,不过料定墨天华必然无事,否则辛苦捉回去岂不是白费功夫,因此道:“此事不急,你岛上现在何人做主?”

  墨瑛低声道:“师侄已遣了人去琳琅洞天,请婶婶回来做主。”

  墨天华道侣姓杨名莹,还是秦玉门下的记名弟子,只是资质不高,至今仍是玄光修为,并不得其师父如何看重,此回听说他欲纳姬妾,一气之下,便就跑了回去,要是她在场,那梅怡恐还难以得手。

  张衍颌首道:“山门之中混入魔宗弟子,此事已不是你一家之事,想要隐瞒下去绝无可能,我必得上报掌门,你稍候还是需把详情告知戚长垩老,免得他事后责怪。”墨瑛垂下螓首,叹道:“师侄知道了。”

  就在此时,天上倏尔罡云飞腾,呼啸作响,众人仰首看去,只见一名神貌俊伟的道人来到岛上,身披凌云道袍,身后背着一把龙纹古剑,身旁还站有一名肤色白皙的妩媚女子。

  墨瑛惊呼道:“婶婶怎把师祖也请来了。”

  张衍哂然一笑,这杨莹倒是狠得下心,半点也不迟疑,就把墨天华的老师直接请了来,这回墨天华要吃些苦头了。

  戚长垩老脸色阴沉,看到张衍之时,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起手一按,脚下罡云就缓缓降了下来,岛上弟子纷纷跑了出来,跪倒在地,口呼“师祖”。

  戚长垩老并不理会他们,大步过来,到了张衍面前,打了一个稽首,道:“张真人有礼。”

  张衍也是还了一礼,道:“戚长垩老有礼。”

  戚长垩老目注张衍,道:“张真人怎在此处?”

  张衍嘴唇翕动,传音过去,戚长垩老目光一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叹了一声,道:“让张真人看笑话了。”

  他陡然回过身来,目中透出冷芒,一扫下跪的诸多弟子,喝道:“墨瑛,那逆徒在何处?”

  墨瑛熟知戚长垩老性情,看出他已是怒不可遏,惶急道:“师祖,叔父仍是昏迷不醒,不能前来拜见,还望师祖宽恕。”

  戚长垩老身躯不动,他探手出去,一把抓住剑柄,冷声道:“晕了也好,我怕他没脸见我,稍候一剑砍了,一了百了!”

  墨瑛听他说得严厉,顿时吓坏了,苦苦哀求,戚长垩老嫌她烦,一脚将她踢开,道:“谁敢阻拦,我便连他一起砍了。”

  这下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了,杨莹也是怔住,她也未料到是这情形,只是心中有气,才把戚长垩老搬了来,只是指望教训一顿自家夫君,哪里想到要取性命这么严重?

  戚长垩老目光一撇,见到梅怡站在那处,顿时泛起一股厉色,把手一指,只闻“呛”的一声,背后古剑就自飞起,自其颈上一划而过,一颗头颅已是掉落下来。

  张衍似是不提防他突然动手,吃了一惊,他俯身下来,检视了一番,摇了摇头,皱眉道:“戚长垩老,此女似还有同伙潜藏山门之中,贫道还欲将她携去见过掌门,你连她元灵都一并斩了,此事还怎么查?”

  戚长垩老面无表情,道:“张真人,此事是我门中之事,就不劳你插手了,掌门面前,我自会有交代。”

  张衍更是不悦,道:“戚长垩老,你怎可如此,况且这也并非你门中之事情。”

  戚长垩老傲然道:“斩了斩了,你待如何?”

  张衍也是脸色一沉,他冷笑道:“戚长垩老,可敢借一步说话?”

  言罢,他脚下一顿,霎时驾起罡云,往天际中飞腾而去。

  戚长垩老哼了一声,也是随身跟上,两人须臾到了极天之上。

  此地罡风回旋,除了元婴修士,无人可以来得,也不怕他人窥伺。

  戚长垩老眼中已是不复方才怒色,而是一片清明,平静问道:“张真人,你为何要老道我如此做?如是只为引那潜在我门中的魔宗弟子现身,留着此女姓性命岂不更好?”

  方才二人举动,乃是张衍趁着传音与他说话之时,故意要他如此施为的。

  张衍摇了摇头,道:“要真是如此做,此人便无心隐匿下去了,说不定会寻机脱身。”

  戚长垩老道:“那也好办,擒了此女,其同伙必然心虚,这几日严加戒备就是,总能看出端倪来。”

  张衍并不赞同,道:“龙雁大泽之上每日出入之人不知凡几,现下更还有在外驻守的长垩老弟子,总不见得为了一人就大张旗鼓,闹得满城风雨,更何况……”

  他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道:“若是此人恰好在山门外呢?”

  戚长垩老不禁一怔,他皱眉沉思片刻,点头道:“张真人是说,此人知那梅怡即将动手,为防她失手连累自己,或许会躲到山门之外?这倒有几分可能,我若是那人,定会安排眼线看此女一举一动,要是发现她被捉了去,便会立刻逃之夭夭。”

  张衍目光微微闪动,道:“索性此女元灵还在我手中,我门中亦有搜魂之术,若是当真有此人存在,是谁一查便知,贫道以为,也不用急着将他拿下,只需盯紧了,留着日后还有用处。”

  戚长垩老深以为然,道:“张真人说得不错,如今魔劫已起,万事当要留个心眼,此人在明处,总比留在暗处的好,只是本座却很好奇,此人究竟会是谁呢?”

  ……未完待续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9 01:33

第两百六十三章 韩佐成


  张衍与戚长老又私下聊了几句,约定这几日毛书往来,便就告辞离去。

  只是才出得溟沧派山门,他却想起一事来,当下把罡风一转,往苍梧山下院飞去。

  虽是外界已是乱世,可如今入山求道之人却是不减反增,其中犹以王侯官宦的弟子居多。

  他们名曰“修道”,其实多是来避难的,毕竟溟沧派玄门大宗,纵然魔劫已起,但在其山门之下,总能得个安心。

  此时正值辰时,苍梧山中,不少弟子在千人岩上打坐诵经,忽然天上云腾风驰,依稀望见一名丰神潇洒的道人凭虚御风,往荡云峰方向落去,顿时引得他们一片惊呼。

  一名叫做曹固的弟子激动站起,道:“那可是飞天遁地的神通?不知院中哪一位师兄修得了这法门,我改贝定要去登门请教,若能传下,便是要我拿出万两黄金,也是甘愿。”

  大魏朝早些年亦有不少山野散修为其效力,虽是依仗了法器飞遁,但对对力谷不分的魏朝权贵来说,却也辨不出其中的高下。

  只是近数十年来因魔劫之故,散修人人惶恐自危,怕被魔宗弟子盯上捉去吸了精元神魂,因此敛迹匿踪,加之玄门宗派多是封山避劫,故而修士飞空的景象已是少有人见了。

  这时一名管事模样的人撇他一眼,冷笑道:“我劝你少做这等美梦了,来者必是我三观掌院,便是我家老爷也未必能见上一面,更何况你这凡夫俗子?”

  曹固本是魏国宗亲,可被这人如此鄙薄,却也只能生闷气,丝毫不敢还嘴。

  三观之中,谁不知道这些下院弟子身边的管事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否则不出几日就要被赶下山去。

  这里许多人到了山上十余载,只知马守相是善渊观观主,却不知还有一个三观掌院,便纷纷上来向那管事打听来历。

  这名管事见众人将他围在中间,都是一脸讨好,不觉得意 向着山门方向拱了拱手,道:“好叫你们知晓,这位掌院乃是我溟沧派上院来的大修士。”

  “竟是上院修士?”众人又是一声惊呼。

  溟沧派下院或还与凡俗勾连,但上院修士可以说隔绝尘世。

  这些弟子也只是有所听闻 却从来未曾见过,只知过了苍梧山,便是一处堪比东海的汪洋大泽,其中遍布仙岛灵地,上面所住之人,俱是一些飞天遁地,长生不老的玄门羽士。

  善渊观观主马守相正在观中修持忽听得童儿来报,说有遁光自山门方向来,落于荡云峰巅,便猜想是掌院张衍来此,忙换袍带冠 整理装束,赶至后山。

  汪采薇这一年来遵照张衍嘱咐在下院之中修道,她察觉到是老师到来,亦是赶来拜见。

  两人到了后山,见张衍负手立在峰上,正看着面前脚下云海翻腾,赶忙上来拜见。

  马守相躬身道:“恭迎掌院。”

  汪采薇则是跪下大礼参拜。

  张衍回过身来,笑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二人这才起身。

  张衍道:“马观主我许久不至,不想下院倒是一片兴旺景象。”

  马守相摇头苦笑,道:“掌院有所不知,这些弟子与其说是来修道的,还不如说是避灾劫的近来更是尤为多了。”

  张衍叹道:“魔劫一起,生灵涂炭我玄门弟子亦是自身难保,更何况凡尘中人,你也不必驱赶,由得他们去好了。”

  马守相拱手道:“掌院仁心,苍梧山有十八峰三十六水涧,再多住上千数人也不碍事。”

  张衍对俗务并无兴趣,再温言问过两句之后,便转而看问汪采薇,道:“采薇我徒,我命你留意那韩佐成,顺便杳一杳他底细,你可曾探明了?”

  汪采薇屈膝一礼,恭敬道:“恩师,弟子幸不辱命,已是打探出来了,此人确实韩氏族中,数十年前,有败兵祸乱州城,连累韩族也遭了难,只余其父韩潇一人到山中躲避,却又险些为山贼所杀,恰巧当日有一狐妖路过,见其父相貌俊美,又是读书人,就将其救下,两人便做了夫妻,还育有一子一女。”

  说到此处,她俏脸微红,顿了顿,才接下去道:“那狐精也是早年得了半部残缺道经,得以化形成人,深知修道不易,长生难求,后来偶尔得知韩潇祖上曾与恩师有约,便欲让后辈上得溟沧派来拜师,只是其子女都已练了那残缺道术,年岁又大了,怕为我山门所不容,这才令韩佐成这名最小的孙儿上山求道。”

  张衍不禁奇道:“你怎知得如此清楚?”

  汪采薇道:“弟子亲去了韩佐成祖父母居处,还见得了那狐精一面,二人执礼甚恭,细问下来,这才  知道详情。”

  张衍眼中颇有嘉许之色,点头道:“采薇,你此事办得不差。” 得了老师赞许,汪采薇也是心中欢喜,垂首道:“为恩师分忧,是弟子分内之事。”

  张衍点头道:“你去把那韩佐成唤来,为师见他一面。”

  汪采薇应声领命,纤足一顿,就驾起一道清清玄光往山下去。

  隔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见那遁光又折返回来,缓缓往地下一落,待光华敛去之后,除却汪采薇之外,她身旁还站有一名身材彪悍粗壮,两眉如白羽的的少年。

  马守相沉声道:“韩佐成,见了赏院,还不上来拜见?”

  那少年神情一凛,他在外间也听那管事谈论,知道眼前这人乃是上院来得大修士,有呼风唤雨之能,慌忙上来一跪,道:“弟子韩佐成,拜见掌院。”

  他虽在山中长大,可祖父韩潇却是读书人,也是识字知礼的,倒也没有那等粗野习气。

  张衍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其根骨甚佳,不觉眼前一充

  他曾听马守相言及,此子只用半年便已修至凝元一重,如今再看,竟已有二重修为,资质显是极为不凡,暗暗点头,心中已是决定收下这个徒儿,便道:“韩佐成,九十余年前,你家先祖曾与我有约,可弓你族中一人入我门中修行,你既来此,可愿意拜我为师?”

  韩佐成幼时就曾听祖父韩潇说起,祖上曾与一名张仙人有约,后辈只要修道之意,便可前去拜师。

  他其实也是半信半疑,但他求道之心甚坚,抱着万一之想来到溟沧派求道,还报上了张衍的名讳,只是等了有一年多,却总不见动静,就在他以为此事恐是虚妄后,却不想张衍竟来收他为徒,一时间不禁愣住了。

  马守相见他呆愣不动,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和蔼言道:“佐成,你的机缘到了,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上前拜师?”

  韩佐成这才醒转过来,连忙上前跪拜,大声道:“徒儿韩佐成,拜见老师,祝老师万寿。”

  张衍微笑颌首,道:“你我师徒初次见面,我便赐你一件法器,你需记得勤勉修行。

  ”他端坐不动,只轻轻一挥袖,就飞出一道霞光,往下落去。

  韩佐成下意识将那霞光捧入手中,睁眼一瞧,却是一柄一尺来长的古朴短剑,上有玄文鸟篆,遍体宝光流转,锋芒极锐,稍一舞动,就发出有如鹤唳的啸鸣之声,不禁神情激动,伏身再次叩首,道:“多谢恩师赐宝!”

  张衍道:“你之上还有几位师兄师姐,为师也不与你多说,若有疑问,问你汪师姐便可,你还在这下院修行,待得来年,便可随采薇回转山门。”

  汪采薇一听就知,这是老师要将她留下来照楠这名师弟,便道:“师父,徒儿理会的,定会照顾好小师弟。”

  张衍再嘱咐几句,便一摆大袖,冲天而起,飞入云中不见。

  韩佐成看得艳羡不已,他祖母虽是妖修,可也不过一介散修,并没有这等飞遁长空的本事,望着他悠悠白云,万里碧空,道心更是坚定了几分。

  张衍乘风飞渡,须臾回了昭幽天池之前,挥手转开阵门,就往里一步,入了内殿,径直来到玉榻之上坐定,便把袖子一抖,只见一条白练窜出,在殿内转了一圈之后,便落地下来,化为一名大头童儿。

  景游朝四周好奇张望,只觉这处洞府灵气满溢,似乎要将他全身毛孔填满,懒洋洋舒泰已极,忍不住吸了几口,心中不觉惊奇,道:“这处便是老爷洞府么?想来老爷在山门中地位不低,师承也是极好的,哈哈,小爷我的好日子来了。”

  一千五百年前,他也是跟随过何真人的,很清楚有这般洞天福地为洞府的,不是门中十大弟子就是师长了得。

  他在心中暗暗窃喜,忖道:“老爷越是得门中看重,那么小爷我这做下人的,日子过得也越是稳妥,不用去外面打生打死,以小爷我的寿数,再活个千把年想来也不难事。”

  可他若是知晓,张衍之所以把他带回来,正是琢磨要把他携去斗剑法会对付魔宗弟子,恐是要当场吓瘫。

  张衍暂且无心来理会他,而是在那里闭目沉思。

  因有五载闭门的谕令在先,来年大比也是去不得,剩下数载光阴,正可全神研习那五行遁法神通,他正转念之时,忽觉对面石台之上一物忽然震动起来,顷刻之间,洞府之中的灵气似被鲸吞海吸一般,往其汇聚而去。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9 17:43

  第两百六十四章 玄冥重水

  张衍察觉到洞府内灵机有异,便拿眼瞧去,现竞是那枚神兽卵胎有了动静。

  因此物硕大无朋,堪比小丘,故而自他带回洞府后,被一直安置在外座石台之上,i夜受府中灵气滋养,不知底细的入若来此,恐会以为是陪衬用得装点。

  随着灵息不绝灌入,那卵胎之上,原先恍若粗糙石岩的外貌渐渐蜕去,露出光滑外貌,外壳上出点点乌sè深斑,波光闪耀不止,又有水气政腾,氤氲飘渺,好似出岫白云,须臾满弥洞府。

  足足有一个时辰,这异像才渐渐止住,此物又变回了那不起眼的山石形貌。

  张衍心下一动,便把镜灵唤了出来,指着问道:“此物先前可曾有过这般变化?”

  镜灵慌忙言道:“老爷容禀,自你离去这一年后,这卵胎每逢子午两时都是会这番异动,吞食灵气,除此之外,倒也不曾为害,因不知老爷之意思,小的也就由得它去了。”

  张衍胡觉有异,稍稍运功,却现此刻挪转灵机之间,竞是略觉滞涩,不似往

  i那般舒畅。

  这时才察觉到,虽只是一个时辰过去,但被那卵胎汲去的灵气可当真不少,要不是他这昭幽夭池乃是一处洞夭福地,恐是一气吸千了也亦有可能。

  这还罢了,尤为奇异的是,经有这么一番动静,洞府之中竞是泛起一丝丝森寒冷意,哪怕是他,也感觉冻彻入髓,浸透心肺,起了玄功运转片刻,才将这份不适之感觉排斥出去。

  再细心体悟片刻,现这是从昭幽夭池深处摄来的玄yin水气,应是被这枚卵胎吸取了大半,还有些许残余在此。

  他未有多想,随手了一道清气过去,想要将其驱散了去。

  可就在法力与那水气接触的一瞬间,他陡觉身上所有窍穴一阵跳动震颤,不禁双眉一挑,露出几分讶异,默默一察,竞是那三百六十五滴幽yin重水跃跃而动,似要急着出来。

  这些重水平

  i被他藏在窍中孕养,向来安分的很,不得召唤,从无异动,可今

  i却不知何故,翻腾鼓噪,很是异常,想了一想,觉得不宜压制,就撤了法力,将缰绳放开。

  束缚一脱,所有重水立时迫不及待一跃而出,飞在大殿上空,盘旋成环,如陀螺疾旋,大殿之中响起轰轰雷鸣,震动耳膜,如饥似渴一般,不断将那玄yin水气吸入进来,很快就将其吞了个涓滴不剩。

  其中有一滴更是出了变化,不但越旋越大,且渐渐变化了sè泽,此水本是漆黑如墨,现如今更是莫名晦涩幽暗,渊深难言,光气触及,仿佛就要往里失陷进去。

  张衍见其不再挣扎,便清喝一声,将所有幽yin重水重新纳入自家窍穴之中,磨转片刻之后,心意一起,将那枚奇异重水运转至指尖,凝神观去,见这一团重水虽只婴孩拳头大小,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股雄浑无匹之力,内中水波荡漾,起伏不定,透着出一股难以言述的玄奥意境。

  他心下略动,暗道:“此莫非是那玄冥重水么?”

  幽yin重水若是再得进一步,那便是玄冥重水了,据《澜云密册》所言,此水威力远在幽yin重水之上。

  这门法诀乃是他修习的第一部上乘功法,可自后来转炼了太玄五行真光后,也就不怎么在意了,虽是在凝结法力真印之时,也曾分润了一成jing气下去,但他通常对敌之时,幽yin重水也只是做那牵制手段,从未把这门功法真个当作厉害手段来使,却未想到今朝却有了这等变化,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要说这也是机缘难得,换了他入来,还不知道怎么欢喜,可眼下他最为紧要的,是要将那五行遁法神通习练jing熟,好多一门护身保命的本事,此事刻不容缓,耽误不起,因此只好先委屈了这门道术,暂且搁在一边了。

  张衍心中有数,休看方才轻轻松松炼化了一团玄冥重水出来,可那是因缘际会之故,要是再来一次,绝无可能再有这般容易。

  要将三百六十五滴幽yin重水全数转为玄冥重水,恐是花费上数载功夫也不止,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他暗自权衡了一番,这枚神兽卵胎虽是不凡,但要等到其破壳而出,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留在殿中的话,非但不利于其吸气滋养,还可能影响自家修行,只能换个去处。

  思虑停当后,他便对那镜灵言道:“张境,你把此物移去下方,若有什么变化,再来报我。”

  镜灵沉稳应下,轻抚手掌,将阵门转动,只眨眼间,就将那卵胎挪去了他处。

  张衍自心神中一唤,又把山河童子叫了出来,叮嘱道:“张驹,你留神看顾那物,每

  i余下的玄yin水气,你设法收起,勿要有所遗留。”

  山河童子躬身道:“谨遵老爷法旨。”

  张衍交待完毕后,见景游还眼巴巴看着自己,似在等待自己安排,略作思忖,拿出了一只玉匣,道:“进去候着。”

  景游顿时苦了一张脸,但是也不敢违逆,嘟囔了一句,把身一纵,化一道白光入了玉匣之中。

  张衍笑了一笑,对其说道:“一千五百载你都能按捺得得住,又何必计较这区区数载岁月?待我出关之后,自会放你出来,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言罢,他将玉匣一合,随手丢入了囊中。

  此时洞府之内已是清静,他不再分心,闭起双目,五行遁法神通的功法要诀从心海之中一一浮现,自眼前流淌而过。

  要运使这门功法,先要炼得一口五行气,而他有太玄五行真功在身,却可越过此一关隘,先夭上便比他入胜过一筹。

  其实玄门诸派中的各般道术,俱要有与其匹配的神通要诀一起修行,才能事半功倍,要是非去练别家法门,所用时

  i极长不说,也还未必能够修练得jing深。

  从这个道理上来讲,五行遁法倒是夭便与张衍自身功法相契合,似是为他量身打造一般,也算是难得走了一回捷径。

  张衍本以为纵有难关,只是要花些心思,也是容易过去,不过到真正到习练起这门神通时,他却现,其中的繁复变化和深奥艰涩之处,远远过了自己先前想象。

  难怪这门神通排在十二神通第三位,还是甚少有入择选,要想粗通此法,没个百余载岁月那是休想。

  就算是齐云夭,习练的也是从五行遁法中演化而出的小诸夭挪移遁法,可见这门法诀是如何难练。

  尤为让入烦恼的是,功法之上只有五行合炼之法,如此一来,其难度更是倍数计。

  按照寻常路数,修士上手之后,只能慢慢消磨数十载后,或许能修炼出些门道来。

  然而张衍却认为不妥,似这般修炼下去,平白耗费时

  i不说,关键时刻还不能指望,与他先前期冀差距太大,尤其是此刻魔劫已起,又要前去斗剑法会,他哪里有闲工夫在这上面空耗?

  由此他便想出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利用《九数太始灵宝玄明真经》,将五行法诀一一分化推演出来。

  索xing这门法诀本为门中五功三经之一,与五行遁法本是同根同源,一门所出,这一步倒是被他走对了。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容易之事,换了他入,用上个三、四十载也是等闲,就算明知道可以如此施为,恐怕才刚起个念头,就自放弃了,不会在上面虚耗jing神。

  可张衍有残玉在手,便无需顾忌此点,自他成婴之后,非但将水遁之术从中推演出来,且修炼至今,也堪堪能使了。

  而他接下来要做得是,便是将土行遁法推演出来。

  待把整篇法诀重新过了一遍后,他轻轻吸了口气,把身坐定,探手握住残玉,把眼一闭,便将心神沉浸进去。

  自他成就元婴之后,残玉中一

  i,已等若外界八十余

  i,这番全神投入之中,浑然不觉身外光yin流逝。

  此番待他再度从定中醒来,看了看摆在石室中的“载舆盘”,现已是过去了一载岁月。

  算算时

  i,此刻当是门中大比之时,不过掌门谕令,命他“门中诸事,不得与闻”,自不好去凑这个热闹。

  况且如今他为元婴真入,在十大弟子之中,实际已然排名第四,一剑斩了胡长老后,更是声威大震,就算不在大比之上露面,也无入敢质疑他之实力。

  他默思片刻,打了一道法诀入了小壶镜中,不一会儿,张境转了出来,俯躬身,道:“老爷有何吩咐。”

  张衍道:“我闭关之时,山门内可有飞书到来?”

  镜灵言道:“倒是有一封,未曾具名,也不知是门中哪位送至,老爷是否要一观?”

  张衍猜测应是那戚长老送来的书信,可能是在避忌什么,是以才未曾写上名姓,便道:“拿来我看。”

  镜灵抚了抚袖子,手中便多了一封书信,上前一步,恭敬递上。

  张衍拿了过来,启开看了几眼,心中已是了然,不动声sè的放下,他思虑了一会儿,道:“你写一封书信去往下院居处,告知采薇一声,她与佐成可回我山门了。”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9 22:07

  第两百六十五章 赫连卫

  溟沧派下院分为三观,善渊、德修两观皆是男子修道之所,唯有泰安观皆是女修,汪采薇这两年来便居住在此。,!

  自两位观主逝去后,下院实际已是马守相一家独大,张衍遣了她前来,名义上是照拂韩佐成,实际也令其代师坐镇的意思在内。

  汪采薇如今修为日益精深,虽还未超过其亲妹汪采婷,但有真器阴戮刀在手,便是强敌来犯,也是丝毫不惧。

  观中弟子不论是出自师徒还是世家,皆知她乃是张衍徒儿,又是正经的溟沧派真传弟子出身,对其很是敬畏,丝毫不敢有所冒犯。

  她因有师命在身,是以很是上心,每日除了督促韩佐成修习功法,便是指教其如何推演蚀文。

  韩佐成虽在修炼一道之上精进甚速,可偏偏在蚀文一道上毫无天赋,只一看到那似天书般的文字就感到头疼无比。

  汪采薇不管这许多,她只知要习得本门功法,就必须精习蚀文,每每弄得韩佐成苦不堪言。

  这一日,韩佐成又对着面前蚀文长吁短叹,一脸苦色,连头皮都要抓破了。

  汪采薇正色道:“小师弟,你休要以为可混赖了过去,我与采婷师姐当日入门后,师父他老人家并不先传法门于我等,而是先命我姐妹二人研习蚀文,不但我二人如此,就是大师姐亦是这般,是以你休要存什么侥幸之心,便是我不教你,你到了老师面前,也还是要过此关的。”

  韩佐成无奈,但心中有些不以为然,道:“师姐又来唬我,似下院那些师兄们,蚀文还未有我知道得多。也不见得就把功行拉下了,师姐又何必这般认真?”

  傍晚时分,韩佐成垂头丧气地出了泰安观后,往自己洞府回返。想到明日又要学那无用的蚀文,他更是心烦,转了几个心思,道:“我自上山来,勤修苦练。从未去过那山下州城,不如去转上一转

  苍梧山下数十里外,亦有一处大镇,近年来因往来贵胄较多。又无恶人匪盗,是以更显热闹繁华,不亚人见州城。

  他一起了此意,就心痒难耐,怕汪采薇寻到他,也不回府,就那么下了山,心中道:“我且去玩上几日,师姐奉老师之命照拂于我。如是寻不到,必是急切,倒时我再回来,吃这一吓,她必定不会再逼我读那鬼画符了。”

  汪采薇将韩佐成送走,便在观内打坐修持,到了天明时分。见有一封飞书入了殿中,伸手轻捉,拿了过来,拆开一看,见是昭幽天池送来的飞书,命她带着韩佐成回转山门。

  得知可以回洞府,她心中也是高兴,在下院两载。毕竟不及在昭幽天池那等灵气充裕之地,进境远不如前,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修为势头一缓,便将先前所习巩固了一番,长远来看。却是利大于弊。

  她看了一眼天色,见天际已是露出鱼肚白,便理了理衣裳,出得泰安观,亲自来寻韩佐成。

  因嫌飞遁太过碍眼,于是她一路安步当车,迤逦而行,不一会儿到得善渊观中,然而一打听,观中弟子却都言今日并未见得韩佐成,不觉愕然,当下也顾不得其他,驾光而起,将下院瞬息游遍,却还是未曾找到,心下微微有些不安,再找了几名弟子来打听,猜测其恐是下山游玩去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乘动玄光,飞虹一道往山下寻来。

  此刻山下那镇子之中,浑成教弟子赫连卫坐于一座两层酒楼之内,饶有兴趣地看着街面上人来人往。

  坐在他对面的,乃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此人身子往前凑了凑,轻声道:“师叔祖,徒孙已然打听到了,这回溟沧派大比之上,那张衍并未出现,霍、钟、洛三人前往斗剑法会已成定局

  赫连卫看他紧张模样,不免好笑,道:“你不必如此,若是溟沧派盯上了你,也不会任由你我在这里畅谈,这等市井凡俗之地,最是稳妥不过,那些玄门弟子是不会追查到此的,况且你不过在下院求道罢了,连弟子都算不上,还会有谁来盯着你?”

  那名弟子讪讪笑了笑,道:“师叔祖说得是。”

  赫连卫看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不过你也做得不差,十六派大比之后,你就可回门修行了。”

  那名弟子大喜,他尽管奉命投身在溟沧派中,但浑成教并未用什么手段控制他,是以他也不是没有就此与魔门撇清关系的想法。

  可后来他很快发现,若不是资质过人,出类拔萃的弟子,根本不会有人来多看你一眼,亦不会传下什么高深法门,入得溟沧派上院那更是奢望,是以只能老老实实待着,指望能为宗门中立下些功劳,将来若能学得一二手道术,再去人间富贵之地闯荡,也不枉此生。

  他正端着酒想着美事,忽然撇见一个身影,不禁咦了一声,扒着桌案探头看了一眼,暗忖道:“韩佐成?他怎来了这里,我却不要被他撞见了才好。”

  赫连卫并不回头,双瞳之中泛出一阵异芒,来者形貌便自脑中之浮现出来,问道:“此子似也是修道人,是你同门么?”

  那名弟子想了想,嘿然道:“我可没有这般好福气,听闻此人拜在了那张衍门下,不日就要去得上院了。”

  赫连卫目光一闪,沉声道:“你是说他是张衍弟子?可是确实?”

  那名弟子忙道:“弟子不敢胡言,此人乃是张衍一年前亲来下院收得徒儿,下院俱都传遍了。”

  原本张衍收徒虽不是什么秘密,但马守相和汪采薇二人也不会说了出去,可韩佐成才十六整岁,少年人爱炫耀,不免到处宣扬,前来巴结讨好的人也越来越多,由此弄得下院尽人皆知。

  赫连卫脸上渐渐浮出一丝笑意,道:“你稍候与他打个招呼,然而设法将他引到镇外山中,随后你便回山去好了。”

  那名弟子很机灵,马上察觉到了赫连卫的用意,不敢多问,立刻起身,拱了拱手,就从酒楼下来,暗忖道:“师叔祖难道是要捉了这韩佐成?可此人还未曾开脉,似这等人,溟沧派中可要多少有多少,张衍少了这一个弟子,也未必会心疼,拿去了又有何用?”

  虽是心下不解,可他下得楼后,还是往韩佐成所在方向走去,靠近了一些之后,便做出一副不经意地撞到的模样,惊喜道:“这不是韩师兄么?”

  韩佐成从未去过人间州城,就是到溟沧派来拜师,也专走荒僻小径,此刻来到这镇上,只觉满街之物都是新奇无比,忽然听到人唤自己名字,回头一看,认得是熟面孔,不由好奇道:“原来伍师弟,你怎得在此?”

  伍师弟挠挠头,道:“不瞒师兄,前些日子内子来信,要我带些香盒脂粉回去。”

  韩佐成吃惊道:“伍师弟你已成亲了?”

  伍师弟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道:“让师兄见笑了,小弟原本乃乡野山民,那是家中早已定下的亲事。”

  韩佐成不解道:“那你怎又上山来修道?”

  伍师弟叹道:“如今乃是乱世,学些道术傍身,回去也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说完,他深深一礼,道:“还望师兄不要说出去,若是被同门知晓了,免不得要笑话我,小弟也不能在山上久待了。”

  韩佐成拍着胸脯道:“师弟尽管放心,师兄我岂是乱说之人,此事保管除你我之外,再无第三个人知晓。

  伍师弟暗自笑了起来,暗道:“你这嘴我若信得过才是傻子。”

  他善于揣摩人心,知道如果一个人将自己的隐秘之事说给他人听,那人便会在心中觉得高你一等,以为已是将你看透,防范之心也就去了不少。

  他面上则做出一副感激之状,一把拉住韩佐成袖子,热情言道:“师兄难得下山来,距此八十里,有一处玩闹的好地方,便由小弟做东,带师兄去好好玩上一番。”

  韩佐成听得要出镇,登时犹豫起来,心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就道:“八十里?我如今尚不会飞遁,一来一去,恐要明日才能回返,便不去了吧,还是在此处逛逛就好。”

  伍师弟“哎”了一声,很是诚恳地言道:“师兄不似小弟,你是见过大世面的,又是张真人的高徒,这镇中到处都是俗物,怎入得师兄法眼,师兄放心,那处保管叫你满意!”

  韩佐成被他这么一捧,倒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没见识,便迟疑着答应下来。

  赫连卫虽在酒楼之上,但他乃魔宗修士,隔着一条街,却仍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那伍姓弟子与韩佐成明显往日没什么交情,可三言两语就取得了的信任,觉得此人倒是个有本事的,如是此事办妥,倒不介意赐他一两门秘术。

  见两人去外镇外,坐了有一个时辰,他身躯骤然一晃,人已然从座位之上消失,待再出现,已是脚踏烟煞,现于云中,他双目中射出一道莹莹光华,扫了一圈之后,诡异一笑,身化成滚滚黑云,往南飞去。

  他走后未久,一道清清玄光自苍梧山飞来,并不落下,而是在小镇上方转了一圈,亦是朝着正南方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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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10 01:38

第两百六十六章 五灵侵心 浑成神通

  伍师弟怕韩佐成怀疑自己另有目的,不敢走林荫小径,故而只是沿着大道通途而走。

  韩佐成原本有些心神不定,可看他那悠闲模样,又见一路之上,车马往来络绎不绝,心中暗嘲是自家想多了。

  “我乃是玄门修道之士,妖魔鬼怪尚且不惧,去往数十里外又能有什么事?”

  两人说说笑笑,不觉出去了二十余里地,伍师弟不觉嘀咕,“怎么师叔祖还不动手?”

  没奈何,他只得再演下去。

  此刻汪采薇正驾踏玄光,飞速沿着两人所走方向循迹追来。

  方才她在镇上感觉到一股莫名气息,并不似玄门弟子那等浩然方正,而是幽深阴暗,晦涩无比。

  虽是未曾接触过魔门弟子,可是也察觉到不妥,心中更是焦急万分,要是小师弟有了什么意外,自己又如何向老师交代?

  她修习乃是崇越真观的离元阴阳飞刀,有阴戮刀真灵相助,走得乃是最为正宗的路子,无需借助壬癸水精之气就能化气为刃,早有心一试身手。

  且她还有真器在握,自是满怀信心,认为自己就算遇上魔宗修士,也能设法将其斩杀。

  行不出多远,她忽然望见有二人并肩行在道上,其中一人正是小师弟韩佐成,见他无事,顿时放下心来,追至前方,把遁光一落,拦在二人之前,埋怨道:“小师弟,你怎不言语一声就来了此处,害师姐我寻了许久,方才老师有飞书前来,我等前去相见,快些随我回去吧。”

  韩佐成见汪采薇忽然找到自己,不免有些心虚,听得是张衍找自己,哪里敢不从,对他伍师弟歉然道:“师弟,恩师相召,我需立刻赶去,就此别过了。

  那名伍姓也知师命难违的道理,就算自己是韩佐成亲爹也留他不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师兄去吧,下回有暇,你我再煮酒论道。”

  汪采薇也不看那伍师弟,只道:“小师弟,我用玄光载你,你可要站稳当了。”

  韩佐成先前曾经求了汪采薇几次,想试一试那等飞天遁地的感觉,可却屡次遭拒,此刻听得师姐愿意载他,顿时激动,忙不迭地点头。

  汪采薇轻叱一声,自顶门之上垂下一道清清若水的光华,如小溪一般,流淌到了二人身前。

  韩佐成两眼放光,往上一跳,便立了上去,只觉脚下如踩在柔水之中,有一股浮力将堪堪将自己托住,小腿虽说深陷下去半截,却也不见下沉,离地还有三尺有余,不觉大为兴奋。

  汪采薇略一犹豫,拿了一根丝绦出来,一端拿在手中,把另一端扔在韩佐成手中,嘱咐道:“小师弟,天上风大,你可要抓紧了,要掉了下去,师姐可救不了你。”

  韩佐成连声答应。

  汪采薇把法诀一拿,玄光如霞升起,霎时飞身在空,载着二人回往山门而去。

  赫连卫其实一直隐匿云中,先前他早已察觉到汪采薇自后遁来,因不知其意图如何,深思之后,觉得先不急着动手,先看看再说。

  可是两人一番对话,他立刻认识到,此女也是张衍弟子,且还是一名玄光境修士,却是比那韩佐成更有价值,值得他冒险出手一次,便一声大笑,自云中现出身来,拦在前方,喝道:“两位小道友,给我留下吧。”

  汪采薇不由吃了一惊,她见对方踏烟而来,浑身魔气冲天,猜出这名魔道修士乃是化丹修为,神色立时凝重起来,沉声道:“小师弟,你快走!师姐我来应付此人!”

  她果断把手一推,一道玄光自身上分出,裹了韩佐成就往山门方向飞去,随后便凝神待敌。

  赫连卫不以为意,他本来就是奔着汪采薇去的,韩佐成在他眼中不值一哂。

  他嘿嘿笑了一笑,只随意探手一抓,一团凶恶黑气就呼啸落下。

  汪采薇暗道一声,“阴姐姐助我!”

  心意起时,她水袖陡然扬起,冲着赫连卫就是一挥,霎时之间,一道凶煞绝伦的煊赫刀芒扬起,斩破大气,直奔天宇而来!

  赫连卫本拟区区一个玄光弟子,不过信手抓来,哪料到是忽然出现一道惊天刀气,尚未及体,他浑身上下便如针刺一般,他毫不怀疑,自己若被其斩中,定会落一个身首两半的下场。

  当即嘶吼一声,身上一圈灿烂银芒飞起,向前迎去,可瞬间就被斩成两段,眼见此物也没能迟滞那刀芒片刻,他不及多想,身上又猛然爆发出一道墨团也似的黑雾。

  那森寒刀气从那黑雾之上一透而过,再闪了一闪,就又回了汪采薇袖中,只是她并未消除戒备,反而盯着上空那团黑雾不放,心中觉得那名大敌似是还未曾身死。

  那黑雾依旧在空蠕蠕而动,不旋踵,猛然一阵剧烈涌动,随后便见那赫连卫脸色难看地从里走了出来,他伸手按住一侧鼻翼,使力一吸,黑雾便化作一线,钻入他鼻窍之中。

  浑成教功法奇异,弟子每踏破一层境界,便就会得一门神通,他已修至化丹境界,身怀三门神通术法,这神通不但能用来破敌,关键时刻还能用来救命。

  遇到生死危局,只要主动舍了一门神通去,就能替自己挡灾,便如适才,他将一门“千里倾音”的神通舍去,又毁了一件护身法宝,才险险躲过了阴戮刀这惊空一斩。

  可浑成教讲究五法混一,每一门神通皆是带有自身神魂一部,只有五种神通齐全,神魂完满,方能有望再习得更为高深的法门,汪采薇这一刀,等若斩去了他大道之路。

  竟然被一名玄光弟子逼得险些丧命,赫连卫也是满脸凶狠,生出了无限杀机。

  但他心中却是惊疑不定,闹不明白怎么一名玄光弟子身上竟有如斯厉害的法宝,适才那凶芒过处,他几疑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汪采薇并无临敌经验,此是她头回与派外修士动手,见一刀未能杀死对方,似乎连真器也是不管用,也稍稍有些慌张,问道:“阴姐姐,怎么此人未死?”

  一名黑发雪肤,白衣赤足的女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她身旁,她用毫无半点情感的眸子看了赫连卫一眼,淡淡言道:“没能斩中他的原身,若是你法力再高深些,他是躲不过去的。”

  汪采薇咬了咬下唇,脸色有些苍白,她不过一名玄光修士,法力并不浑厚,使用真器着实吃力,要是阴戮刀不曾损得半分,或者她道行再高深些,只需心意一起,就能将此人斩在刀下,可此刻却是不成,非得她全神驾驭不可。

  但如方才那等出手,她至多还能劈出两至三刀罢了,因此每一刀皆需慎之又慎。

  赫连卫见汪采薇身侧忽然多了一名女子,被其看了一眼,顿觉遍体生寒,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他已能确信,此女定是那法宝真灵,当即犹豫起来。

  哪怕一名玄光弟子手持真器,也能将他杀死,可是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若是能将此女杀了,设法夺了真器回去,就算自己不能祭炼,拿到门中也是大功一件,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值得他搏上一回性命。

  他不禁琢磨起来,“此女不过玄光修士,就算能使得真器,也出不了几刀,看她脸色,方才那一刀定是法力耗损严重,这等小雏,我且诈她几回便可。”

  下定决心之后,他眼中射垩出狠戾之色,拿了一个法诀,忽然就有一阵光雾闪过。

  在汪采薇视线之中,有大篷烟雾弥漫而起,周围霎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可若有外人在场,却能看出,此间分明是什么异象也曾发生。

  这是浑成教的一门神通,名曰“五灵侵心咒”,若是修至大成,能使人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语,鼻不能闻,舌不能辨,五灵尽蔽,赫连卫只不过粗粗涉猎,只得一灵之法而已。

  但是用来对付汪采薇已经足够,她此刻睁目如盲,不见外物,实际已是一灵昧去,只有施法之人飞遁远离,或者被她斩杀,此法才会不攻自破。

  赫连卫施展出神通后,便不虞汪采薇逃走,狞笑一声,转身遁走,不过片刻,他又回转了过来,只是手中已是多了一人,正是那伍姓弟子,他此刻眼神之中惊惶不已,奈何口不能言。

  赫连卫面露狡笑,手一甩,就把其往地下丢去。

  汪采薇疏无经验,本已是紧张万分,忽觉上空风声过来,似是敌人杀至,自然是抽刀砍去,只闻“噗嗤”一声,似是斩中人身,随后便听得坠地之声。

  一刀斩过之后,她体垩内法力更是亏耗严重,脚步不觉有些踉跄,可见周围雾气仍不散去,心中就是一沉,知晓自己中计了,心神不觉慌乱起来。

  就在这时,那阴戮刀灵则静静言道:“采薇,莫要分神。”

  汪采薇一凛,立时醒悟过来,眼下大敌未去,还不是后悔的时候,忙收起了心思,全神防备。

  赫连卫眯起了眼睛,便是有真器在手又如何?还不一样被自己玩弄于手掌之中?他舔了舔舌头,诡异一笑,暗道:“我看你还能使出几刀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11 13:04

  第两百六十七章 凶刀显威

  汪采薇心弦绷得紧紧,适才上过一次当后,她生怕赫连卫再弄出什么诡谲手段来,更是严加戒备。

  可因目不能视,她不敢纵身飞遁,亦不能莽撞出手,可以说完全陷于被动之中,只是过了一会儿,便觉得手心中满是汗水,精神疲惫,变得有些难以支撑了。

  她虽并无临敌斗阵的经验,但也确信,再这么等下去,必是死路一条,正要咬牙一拼,可就在这时,忽觉手中刀锋轻轻颤动,一股凶顽之气自上散发出来,未及分神,那阴戮真灵眸中忽然迸发异彩,往前一纵身,便就跃入刀中。

  轰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在识海之中炸开,汪采薇只觉心神与那阴戮刀无比紧密的契合起来,全身法力仿佛受其呼应,昂然轩拔,翻沸如蒸,似迫不及待要宣泄出来一般。

  她心念稍稍转动,已是明白发生了何事。

  阴戮刀临战之前,非要饱饮鲜血,这才能请动法宝真灵,而方才她使出的第一刀,不过是仗着真器本身锋利而已,并未将其威能真正发挥出来。

  可她心性良善,从来未曾动过这等念头,况且此处是在溟沧派下院山脚之下,又无从去寻这么一人来,然而赫连卫先前骗耗损她法力,却是无意中成全了此事。

  这名魔宗修士毕竟不明此刀底细,却是犯了一个错误,那伍姓弟子等若送上门来祭刀的,虽是其修为实在太弱了些,还不够叫阴戮刀满意,但却已是唤醒了深藏其中的一股凶悍之气。

  汪采薇也被刀中这股气息所感染,产生奋身一拼之念。

  她吸了口气,心意一动,阴戮刀忽然一折,倏尔化作一股迷蒙阴雾,她整个人就霎时就从平地上隐去不见。

  这阴雾为阴戮刀气御使者能藏身其中,出刀之时变得无形无影,难以捉摸。

  若是刀灵不曾残缺,修士自身又道行高深,就能仗刀来去自如,瞬息百里。

  尽管汪采薇做不到这一点,但只是借刀遁空,飞身斩敌却也够了。

  方入被裹入阴雾之中,她便御刀飞空冲入天际,立时摆脱了“五灵侵心咒”的束缚,秀眸一扫,寻到了赫连卫所在,便清叱一声祭动这把杀伐利器合身劈斩下来。

  赫连卫虽是表面上看去沉稳,但他心中也很是万分急切此处毕竟是溟沧派下院山脚之下虽说离那正山门还远,可难保没有巡山弟子路过,况且他方才让韩佐成得以逃了回去,故而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是不利。

  他思忖着汪采薇至多再出两刀便就后力不济了,只是还未等他再度动手却见其身影陡然从原地消失,这一惊非同小可,立知不妥,把身一旋方欲退走,却是已经迟了一步一刀无形锋芒自他颈脖之间骤然横过,留下一道宛然刀痕。

  他不禁闷哼一声,然而那本该刀伤之处却并未有鲜血溢出,而是飞出一道灰蒙蒙的黑气,随即那里伤痕淡去,恢复如初。

  关键之时,他又舍弃一门神通保了一命,但他未等他飞出几步,忽觉腰际之上又是一凉。

  因受刀意所引,汪采薇接连劈出了两刀,这两刀皆是蕴含着一股激烈冲动,不死不休的烈气。

  赫连卫不免大惊失色,转瞬之间他竟是又吃了一斩,要不是还有那最后一门神通护身,恐是已然身死,而此刻竟是察觉不到此女究竟身在何处,骇惧之下,哪里还敢赌其是否能再出一刀,嘴中发出一声惨烈长啸,举动丹煞,身化长烟而走。

  然而他才出去不足十余里,忽觉有异,回首望去,却见天边忽然飞来一道红彤彤的剑光,如火芒也似,奔着他而来。

  “剑遁?”

  赫连卫不禁浑身一颤,他消息灵通,知晓张衍座下除却大弟子刘雁依亦是一名剑修外,此外还有一名唤作袁燕回的,也同样是会得飞剑之术,看那剑光艳艳,想来就是此女。

  若是他三门神通俱在,倒也可以试着与此女斗上一斗,可此刻他身遭重创,哪里还敢如此,要是被此女缠上了自己,今日就休想生还了。

  可他心中也很是清楚,自己是绝然跑不过一名剑修的,脸色变了几变,他狠了狠心,便咬牙掐动了一个法诀。

  天上那道飞剑掠空过来时神速异常,有如流光疾电一般,不过短短几息就已追了上,见得赫连卫身躯似是一僵,那是毫不客气,一剑往下落来,只见光华一闪,便毫无滞涩地将他一斩两段,可诡异的是,断口处并无丝毫鲜血涌出,那御剑之人正自奇怪,忽见残躯之中有一道乌光冲霄而起,顷刻间飞去无踪。

  那剑光一转一收,袁燕回从里探出身来,她按剑而立,悻悻撇嘴道:“便宜了这魔道妖人。”

  这时有一道遁烟不疾不徐地飞至,到她跟前停住,现出一名长身玉立的年轻道人,正是其同门师兄翁知远,他踏步过来,望向远空,笑道:“师妹,那是浑成教的‘返阴移形遁符’,可弃肉身护持神魂远遁,就算师妹你剑遁再快也是追不上的,不过此人也是元气大伤,便是回去换了躯壳,一身修为也炼不回来了。”

  袁燕回虽也知有真正有道行的魔宗弟子很难斩杀,可仍是对赫连卫从自己手中脱逃有些耿耿于怀,哼了一声,道:“魔宗贼子俱是这等藏头露尾之辈。”

  她忽然想起什么,哎呀一声,道:“汪师妹不知如何了?”

  翁知远犹自气定神闲,笑道:“不妨事,大师姐在后,她们乃是同门师姐妹,却是比我二人前去照看来得好。”

  袁燕回“哦”了一声,忽然偏头看了看脸,惊奇道:“师兄怎么喊她做大师姐?往日可不见你这么叫。”

  翁知远容色一正,道:“师妹,我们师兄妹二人难道不是昭幽天池门下么?大师姐乃是张真人垩大弟子,唤她一声‘大师姐’并不什么不妥,你需记着了,以后也需这么称呼。”

  袁燕回隐有所悟,点了点头,轻声道:“师兄,我都听你的,你既然喊她做大师姐,那她也是小妹的大师姐。”

  翁知远欣慰道:“那便好啊,我师兄妹二人在溟沧派中并无深厚根基,全是仰仗张真人提携,虽是在昭幽府中不被看轻,但终究还是外人,比不得真人门下弟子亲厚,小节之上要多加注意了,免得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袁燕回神情一黯,转过身去,望着天穹道:“恩师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缘入道。

  ”

  翁知远轻轻一叹,他们两人的师父祝长垩老转生而去后,他们二人也是前去寻过,但找到得却是一名资质平庸的孩童,这一世分明已是无望大道了。

  修士虽是转生之后,再行入道修行的希望较常人虽是为之大些,但同样也是要看机缘气运的,有得历数十,乃至上百世才会开通灵窍,重获修道之资。

  可到得那时,纵有门人弟子在世,也未必还会记得你,只能在人世间蹉跎终老。

  汪采薇最后那两刀其实已是她的极限了,见赫连卫遁走,她也是心神放松下来,勉力支撑着从半空下来,顾不得布置什么阵旗,拿了几枚丹药出来服了,就在那里盘膝打坐起来。

  这一番入定,到了午后她才悠悠醒转过来,自地面之上一跃而起,只觉精神奕奕,满身疲惫尽去。

  目光一转,这时才看见不远处站着一名白衣如雪的美貌女子,正笑盈盈看自己,不觉惊喜,道:“大师姐?”

  刘雁依柔柔一笑,道:“师妹,你可感觉好些了么?”

  汪采薇雀跃一呼,上去亲热地挽住刘雁依的手臂,正要说什么,可忽然间却想起了一件事,美眸中泛起一阵紧张之色,颤声道:“大师姐,你不是在护持魏师弟么?怎么却来此了?”

  她知晓这些时日来因六师弟魏子宏化药凝丹的时机日近,是以刘雁依一直在他那处看顾,若是因为自己耽误了魏子宏凝丹之事,那可就罪过大了。

  刘雁依微笑道:“正要告知师妹,六师弟已然凝丹功成,丹成三品,我出来时,正在恩师座前聆听教益。”

  韩佐成被汪采薇玄光送回下院后,立刻去马守相去禀报此事,这老道也是吓了一跳,要是张衍弟子在下院出事,他也脱不了干系,立刻发了啸泽金剑去了昭幽天池。

  接到金剑传书之后,张衍却并不着急,他认为汪采薇有真器在身,便是胜不过那名魔宗弟子,护住自己也是足够了,因此只命精擅剑遁的袁燕回携了乾坤叶先行,翁知远随后跟上。

  二人走后未久,恰逢魏子宏凝丹功成,刘雁依得知此事,亦是请了师命赶来。

  汪采薇闻得魏子宏丹成三品,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失落,这位六师弟入得师门远比她们姐妹为晚,此刻却已是走在了前面,正想着的时候,忽觉手中一紧,讶然抬眸看去,却见那阴戮真灵认真无比看着她。

  “采薇,你有我相助,所习又是离元阴阳飞刀中的上品正法,只需按部就班修行,不致输了任何人去!”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11 18:43

  第两百六十八章 七徒入府 座次重列

  对于新入门的徒儿惹祸一事,张衍只是一笑而过。

  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心性难定也是人之常情,经此一事想必也会些长进,用不着过于苛责。

  若是其当真被魔宗弟子擒了去,他也不会为了一名才入门的弟子大动干戈。

  这也是他并未把韩佐成当作嫡传弟子来看待的缘故,是以对他宽容许多,但也同样不会来太过着紧。

  然而此刻韩佐成对这一切却是不知,他被刘雁依领着到了昭幽天池之后,便不见有人来理会他,心下不免惶惶。

  因自己私自下山,却差点令同门师姐身陷死局,不知恩师会是否会因此责罚自己?若是因此动怒,不愿意将自己收做门下弟子了,那又该如何是好?一时间,数念头纷至沓来,搅得他心绪烦乱,在那里自怨自艾。

  就在此时,忽见一名年轻男子从内殿转了出来,这人穿着一袭绣金道袍,以紫蓝丝绦系腰,两眉斜飞,长身伟岸,整个人身上有一股英武之气,眉心中有一淡淡竖痕,如不仔细瞧,却也看不出来。

  此人见了韩佐成,唇角浮出一丝笑意,冲其招了招手,道:“小师弟,莫要在这里站着了,随我前去挑一处洞府。”

  韩佐成抱拳一礼,小心问道:“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这名年轻男子昂然言道:“我是你六师兄魏子宏。”

  韩佐成在入府之前,汪采薇曾向他交待过。在他之上,还有六名师兄师姐。

  要论资质修为,以大师姐刘雁依为最高,已然筑就金丹,府内弟子不敬服。其次便是这位六师兄魏子宏了,入道五十余载,已是玄光三重,不下田坤与汪氏姐妹二人。

  只是他还不知,这位师兄业已如刘雁依一般成就金丹,将其余同门甩在身后。否则定然更为吃惊。

  他立时恭敬行礼,道:“小弟见过师兄。”

  魏子宏上前将他一把扶住,打量了这名小师弟一眼,笑了一声,道:“师弟不必客套。”

  他之所来此,也是出于张衍授意。

  韩佐成因有妖族血脉在身,如今尽管是投在昭幽天池门下,但也算不得溟沧派正经弟子,不能参与门内大比不说。也法习得溟沧派任何功法,是以张衍准备将他算作瑶阴派弟子。

  如今魏、韩二人也算作同门师兄弟。未来在小界之中立派,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魏子宏拍了拍韩佐成的后背,热心言道:“师弟,你既入了府,就是自家师兄弟了,那欺负你的魔道贼子听说是逃去了,他日若叫我撞见了,定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只此一言,韩佐成便对这位六师兄大起好感。连忙感激道谢。

  魏子宏再是一笑,当即掐动法诀,放了一股绵绵泊泊的烟煞出来,盘在脚下,起意一托,把自己与韩佐成身躯稳稳带起,再一挥袖。便洒然往内殿驰去。

  韩佐成一路过来,见天池府中多是瑰丽奇景,牌楼玉阶,亭台水榭。宫阙观阁美轮美奂,明珠奇珍、珊瑚玳瑁,玛瑙玉石应有尽有,时不时还有宫装彩服的侍女路过,看得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全不似先前那股机灵劲。

  魏子宏看他这副吃惊神情,也不来笑话,反而借着一些妙景,带出一些典玄门之中的典故门道与他听。

  魏子宏算是自小在昭幽天池府内长成,因老母在九城之内居住,至今仍是身体康健,是以来头两处经常跑动,洞府中除了刘雁依外,也就他交游最为广阔。

  韩佐成见这位六师兄性情开朗,并不摆架子,兼且言语风趣,只不过一会儿,就与其熟络了起来。

  先前汪采薇倒是对他也不错,但毕竟不是男子,互相间隔了一层,尤其是出了赫连卫那事后,他总觉得颜面对这位师姐,有些不敢与她说话了。

  昭幽天池上下共分一十二层,除张衍居于十二层主殿之中外,亲传弟子洞府多是安在五层。二人沿着回廊玉洞逶迤穿行,过不了不多时,便已到了地头。

  魏子宏指着一处门前挂有金灯的洞府言道:“小师弟,为兄我平素就在此处修行,我昭幽府下门人弟子不多,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个,好些个洞府多是人占据,你看哪处合适,招呼一声即可。”

  韩佐成想了想,道:“我便在师兄洞府近侧选一处好了。

  魏子宏笑道:“好啊,你可不知道,自五师兄走后,这府中却是冷清得很,二师兄又常年闭关,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两次面,师兄我平日一个人住得也是烦闷,师你与我比邻而居,总还多一个说话之人。”

  他自袖囊中拿了一枚牌符出来,道:“师弟,你还未曾开脉,这是我府中玉液华池之钥,你且拿着,先把洞府挑好了,改日有暇,为兄带你去九城之中转上一圈,开开眼界。”

  他再交待了几句后,便飘然回府。

  韩佐成与魏子宏分别后,就近看了几处洞府,但却迟迟未能选定。

  其实这些个洞府景致佳妙不说,还很是宽敞,与他在下院住得那座清冷石窟一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与自家不合。

  走了足有一刻,他意中沿着曲廊走到了一处僻静之地,瞥见洞前有两株苍翠古木,冠盖如云,萧森繁茂,不觉很是喜欢,便信步入内,左右一张望,见这洞府占地甚广,洞壁也不知被何物磨得圆溜光滑,顶上明珠璀璨,熠熠光,尤其是内中还有一方阔大水池,金波粼粼,清澈明净,可见水下鱼儿来去,他满心欢喜地言道:“就是此处了。”

  按照魏子宏先前所言,拿起府门边挂着的小钟一敲,不一会儿,就有一名穿着绿衣的娇俏婢女入内,她手中托着一只玉盆,上置一只袖囊,三套鞋袜俱全的道服,还有一块涤尘牌符和两把啸泽金剑。

  那婢女言道:“袖囊中有可食三月米粮,三瓶补气丹药,韩大郎若是缺什么,可与奴婢言语,若是一时寻不着,那也碍,洞中有笔墨纸砚,可写在竹牌上挂在门外,奴婢亦能看见。”

  韩佐成在山中也有下人服侍,倒也并不适,打走侍女后,他摆上了涤灵牌,到石榻上坐了,把自己这日后修行之所环顾了一圈,便定下心神,吐息几次,便就闭目修炼起功法来。

  只是他方才入定,那洞府中水池一阵翻腾,探出一只狞恶蛟来,左右盯了他几眼,破口大骂道:“这小子哪里来的,怎么占了敖爷我的后花园?我要去找老爷分说!”

  它摆了摆身躯,又自沉入水下,转眼不见。

  此刻昭幽天池主府之内,张衍神情凝肃,正骈起食,中二指,对着一张金色符箓凌空刻画,少顷,那符上慢慢浮出不少玄奥篆纹,有几分形似蚀文,出灿灿霞光,看了几眼之后,他微露笑意,指一扣,此符化作一道灵光,回去眉心之中。

  此乃是一枚由他亲手祭炼的真印种子,本已准备交予刘雁依凝印,只是随着他近来勤用九数真经,渐渐又有了许多新的心得体悟,现其中还有许多不甚如意的地方,因此又重新祭炼了一遍。

  修士为后辈弟子炼化真印种子,通常是以自身法力为参照,演化出一枚法力真印,那样做最为省力,也不容易出差,门内许多长老真人也都是这般做得。

  但张衍却有所不同,他乃丹成一品之人,古来今来也没几个,休看只是高上一品,其中却是天差地别,若是全然不变的照搬而去,恐要害了自家徒儿,是以不得不慎之又慎。

  尤其刘雁依所习功法乃是溟沧派五功三经之一的《玄泽真妙上洞功》,与他所练得《太玄五行真功》不尽相同,那更要加倍小心,免得出了纰漏。

  至于他为何不将太玄真功传于刘雁依,这倒不是他敝帚自珍,不愿相授,而是这门道功乃是他用五行真光倒推而来,有许多地方尚有缺漏,还需不断演进完善。

  且他修习此法之时,是先凝聚了五属云砂的。

  他曾暗自思量,或许是因功法残缺,才致如此,如是他将这门功法推演至大成境地,补全了所有缺陷,或许能跳过这一步去,但眼前却是不能了。

  这时小壶镜上忽然光华一闪,镜灵从中转了出来,双手托上一封飞书,道:“老爷,功德院中有信函至。”

  “功德院?”张衍微讶,探手拿来一看,原来是告知他此次溟沧派山门大比已然收尾,十大弟子又重新定了座次。

  此次大比霍轩自是第一,紧随其后的便是种穆清与洛清羽,其次便是他了。

  实则洛、钟二人也明白,若是当真比斗,他们也未必有十足把握胜得张衍,只是因其此次受限于掌门谕令,不得来此,是以才屈居第四,至于其余诸人,因十六派斗剑人选已定,门中格局渐稳,是以座次皆变动。

  看过之后,张衍神情淡淡将这飞书收起,在他看来,除非是十大弟子第一,否则第二与第十并什么太大区别。

  此刻他眼光早已不局限于一隅,而是放到了十六派大比之上了。

  ……

  ……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11 22:06

  第两百六十九章 另辟奇招 剑锁天地

  昭幽天池水池之上,张衍脚踏龙鲤,袍袖随风,飘然舞动,他之对面,卢媚娘身着白霓裳羽衣,脚踩清荷,含笑微微,正立于粼粼水波之上。

  这位妖王五年前送君悦妖王元灵前去转生,因如今人间大乱,世道不靖,她唯恐出了什么茬子,是以一直照看那转世之身,待其有了三四岁的年纪后,这才回返昭幽。

  只是令她唏嘘的是,这一世她这位手帕交却是无甚天资,已是绝缘道途了。

  而她今日在此,却是应张衍之请,来试演那五行遁法的诸般妙用。

  张衍目光转去,忽然伸手一抓,有一道清清水气自卢媚娘脚下凭空而起。

  卢媚娘不慌不忙,手轻扬,将护身宝光祭出,只是方被那水气触及,却是露出一丝意外之色,她身影妾是于瞬息间消隐不见,不知去了何处。

  过了几息之后,待她再行现身之时,却已是在数里外了。

  这位妖王轻御罡风,重回至张衍面前,叹了一声,道:“府主这一门遁法果不愧玄门神通,似有无穷玄机,不是奴家可以揣度。”她已是试过几次,一旦入了张衍身周百丈之内,只要那法诀一起,能把自己遁住,挪去天池他处,虽是对修士而言这点距离瞬息可至,但临敌斗阵,往往争得只是一线之机,错过了一次,下回能否再回来,那便难得很了。

  张衍却摇了摇头,并不似卢媚娘这般乐观。

  这门神通固然是厉害,但亦有不少缺憾之处,如是对方提前有了防备,能设法躲了过去,而且此法只能在水气浓郁之处施展,修士多是飞遁在天很难寻出手机会,除非真正练五行大成,才能凭空遁了人去。

  这数年来,继他推演出水、土两门遁术之后,修行进境比之前竟是快了不少,连木遁之法亦是被他练成尚还缺金、火两门。

  若要设法完满,恐还要用上三四年的时日,在斗剑法会之前是无法可想了。

  张衍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觉得此法不过初成他还寻不太多对手演练,等大比之时,再慢慢试手便是,眼下不必深究了。

  一念及此,他便不再多想,对着卢媚娘笑言道:“多谢卢妖王助贫道试法,近来闲坐之时忽然思及一招剑技,还要请卢道友助我出疏漏之处。

  卢媚娘嫣然一笑,道:“张府主客气了,奴家必会尽力。”

  张衍点了点头,道:“道友心了!”

  他猛然一挥袖星辰剑丸便飞驰出来,化作狭长剑光划出一道玄妙轨迹,往卢媚娘斩杀过去。

  卢媚娘不欲硬撼其锋,足下荷花旋动,已是带她飞遁至空,同时她拍出一道罡雷,阻其来势。

  那剑光如电飞来,在接触罡雷那一刹那,轻轻一颤已是恰好处的分作两道,避开雷气,一左一右,自两方包抄过来。

  卢媚娘轻轻一喝,双手翻转从袖中露出两截雪白如藕的手臂,扣指一弹但闻霹雳震响,又发出了两道罡雷,分厘不差地往那两道剑光分头迎去。

  尽管剑光在半途中先后变幻了几次,可是依然被那罡雷盯着死死,甩了几次也未曾摆脱,看那样子,算剑光再度分化,她也有充裕把握应对。

  哪知那两道剑光眼看着要与罡雷撞上时,却忽然往中间一聚,眨眼又合作一道,从中两道雷芒之间钻入,直指她面门而来,那份时机掐得妙毫巅,恰恰是将那两道罡雷行速最疾之时,叫她再行转动也难。

  卢媚娘虽早已知晓张衍飞剑厉害,此时却也不免多了几分惊讶,未想其剑光已运用如此精妙的地步。

  星辰剑丸自张衍再行祭炼过后,已是真真正正的心随意动,分分合合只是等闲事,且眼下不过转动了两道剑光,对他来更是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卢媚娘又连闪两次,除了引得那剑光又分化两道出来外,并未摆脱不利局面,美目一扫,见另两道剑光绕去了远处,虽不在视界之中,却使她如芒在背,不得不分神防备。她自忖再这般躲下去被动无比,玉指一点,祭了一方云帕出来,立时洒下锦霞片片,如蝶飞舞,霎时好看,

  过来剑光来得何等之快,眨眼已斩在了霞光之上,激得光影乱纵,却也免不得势头一缓。

  卢媚娘看出机会来了,抓住这一丝空隙,将法诀一弓,驾动脚下荷花法座,飞空遁去。她遁行之时,也是颇为讲究,并不是一味闪避,而是不断挪动身形,变幻方位,尤其是绝不在一处停留超过两息时间,始终不叫身后剑光追及。

  张衍道了声好,只此一手,便看出这名妖王的厉害,她并无至宝在身,又未学得什么惊世神通,但操驭法力却是如斯精妙,了如今还是应对自如,没有露出什么太大破绽。

  不过卢媚娘却是不曾察觉,自己其实一开始便落在了张衍的算中。

  若从高处往下望来,可以清楚看出,以她为正中往外而去,最外一围有十八枚剑丸如圈旋动,锁死了所有去路,而五十丈内,则有六枚剑丸悬停不动,看住了上下四方,再往里,才是与其纠缠的两枚剑丸。

  也即是,卢媚娘始终未曾脱出张衍摆出的剑圈,随着战局激烈,这圈剑网势必不断往里收拢,直彻底将她逼在里间,最终不战而胜。

  这是张衍有鉴于元婴三重修士禁锁天地的道术,是以另辟奇径,照此想出了一门飞剑困敌的法门,只要敌手一上来便与他当面飞剑纠缠,那么必定会吃这一招。

  但若是对方法力高深,或者有至宝护持,倒是能在最后关头硬生生闯出去。

  张衍使出此法时共是动用了二十六道分光剑影,虽六十四道剑光齐舞威力更是不凡,但那样一来,便需他全力出手,不得丝毫分神了。

  他斗阵经验丰富无比,知道与敌争斗时总要留下些余力,防备万一之变,不最后关头,是不会胡乱御使的。

  此时场中,湛湛剑光不断旋转飞绕,张衍已是不断收拢剑圈,待得卢媚娘发现不妥,已然失了脱身之机,她只得无奈收手,道:“府主,奴家输了。”

  张衍微微一笑,手一抹,把漫天剑光撤去,道:“卢道友,还有数日,我便要去往斗剑法会,道友可愿随我同行?”

  卢媚娘讶异抬头,很是不解地看了过来,道:“奴家自是愿意的,只是府主不是去不得法会了么?”

  溟沧派此次前往弟孑为霍、钟、洛三人,早已发了一封信函去往其余十五个门派,那即已是定下了这三人,除非这三人出了什么意外,否则万无改换之理。

  张衍笑了一笑,便将内中原由桃了一些与她知晓,只是涉及一些隐秘之事时,才避过不提。

  卢媚娘听得美眸生辉,叹道:“原来如此,奴家虽未曾听过那瑶阴派之名,但此派当年能竟与十六派定签下符书,想来那位易九阳真人一身修为也是不在各位开派祖师之下。”

  张衍听她此言,却是微笑不语。

  卢媚娘垂思忖了一会儿,出言道:“听闻此次除却东华洲十六派外,另有他洲宗门前来,若是奴家与府主二人,怕是势单力薄,不若奴家将夫君也一并唤上,为府主壮上几分声势。”

  那龙鲤姒壬却是不满了,嚷道:“卢道友什么话,莫非当姒爷我不在么?”

  卢媚娘哎了一声,连忙赔不是,歉然道:“是奴家的不是,姒道友修为精深,便是奴家夫妻二人,也不道友对手,万万无有轻视的道理,只是一时口不择言,道友勿怪。”

  尽管姒壬现如今是张衍的坐骑,但一身道行却是摆在那里,她可不敢得罪。

  姒壬吃她一赞,哼哼两声,也不做声了。

  张衍摇头道:“严长老乃北辰派舐柱,不便劳烦,贫道早有安排,此行除了卢道友外,还另有两位元婴境的道友相随,贫道自思也是够了。”

  卢媚娘不免吃了一惊,暗忖这位张府主当真神通广大。

  元婴修士可不是随意哪处都能看的,除却玄门十派,哪一个宗门多上一个,都是实力大增。

  如北辰派,先前有两元婴长老,在二流宗门之中也一方大势力,无人敢于视,虽是现下只余她夫君严长老一个,但仍是不可轻忽。

  再如蓬远派,有穆冰心这一名元婴长老在,便足以在东海岸上称雄,也太昊派能给其脸色看。

  似原先溟沧派五大世家之一的苏氏,当年也不过只有五名元婴而已。

  卢媚娘暗自想着,如若此行还有两位元婴修士相随,再加上她与姒壬,那等若五名真人,这股力量足可横扫东华派所有二流宗门了,算溟沧派门中霍、钟、洛三人,有师门在后支持,此次前往斗剑法会所能拿出的人手,怕也不过如此了。

  此时天际之间,忽然纵来一道金色剑光,不停发出清越啸音,正往此处而至。

  张衍认得那是啸泽金剑,他一招手,将其拿在手中,取了其中书信一看,暗道:“怎么大比之前,魔宗弟子还有闲心跑那处去?”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13 06:31

第两百七十章 八方起风云  

  这封书信是自守名宫发来,竟是为彭真人亲手所书。

  信中言及,那枭蛰山上而今又有魔宗妖人现身,欲命弟子琴楠前往查探,只是恐其一人势单力孤,是以想请昭幽天池门下大弟子刘雁依前去相助。

  枭蛰山与小魔穴地底密道虽则相距千里之遥,但对可飞天遁地的修士而言,不啻近在咫尺。

  张衍当年曾孤身一人上得此山,将占据此处的一干血魄宗长老及弟子尽数屠尽。

  不想才过得数十载,竟又有了异状。

  张衍把那书信拿起,仔细看了几眼,琢磨出了几分味道来,自前次彭真人扶了琴楠做了十大弟子后,两府之间少了许多牵连,关系自是冷淡了许多,此次恐是借这个机会来和缓的。

  彭真人虽是成就了洞天之位,但守名宫根基尚浅,宫中除了琴楠之外,并无得意弟子能拿得出手,元婴真人更是一个也无,与另九名洞天真人尚且无法比较。

  门下弟子若在溟沧派山门内行走,不论何人都会卖这位洞天真人一个面子,可弟子若是要出外做些什么事,那便有些不方便了。

  而张衍现下不但在十大弟子之中排名第四,还是一名元婴真人,座下更有龙鲤姒壬这等大妖,门下弟子又相继成丹,这等分量已是极重,在彭真人想来,若昭幽天池一脉若能和守名宫再度携起手来,那对双方都有好处。

  张衍微微一笑,他现下得了掌门倾力支持,无需去看任何一位洞天真人的眼色至于门下弟子与谁人往来,他也不会多加过问。

  想到此处,便把啸泽金剑往下一丢水波轻分,有一名鱼姬美人上来接住了他关照道:“拿去给雁依看了。”

  那名鱼姬美人在水中躬身一福,一扭身躯,就往水下深处去了。

  张衍双手负后,抬眼望向天穹 目光似是穿过无尽虚空,直入天极深处。

  还有十日,便是斗剑之时!

  溪风山,广源派山门所在。

  长老沈殷丰神情肃然,立于祖师殿上,他看去不过四旬年纪 凤目隆鼻,颌下美髯一把,顶上有两团罡云盘旋,此刻正怀抱拂尘看着供案上的诸位祖师牌位。

  掌门姜清源站在他身后,目光复杂道:“师叔,你果真还是要去法会么?”

  沈殷丰颌下长髯无风自动,沉声道:“我入元婴二重境已近两百年,总也窥不到再往前去的门径,此次大比,实是我的机缘,决计不可错失。”

  姜清源摇头道:“十六派斗剑,可是容不得他家插手,便是师叔法力再高,又能如何?”

  沈殷丰抬头往去,那里正是开派祖师神像,道:“我派祖师当年也是签了那符书的,怕个什么。”

  姜清源叹道:“可师叔不告知南华派一声,便私自动身前去,若是叫他们知晓了……”

  沈殷丰哼了一声,打断他道:“掌门,你可记得,三年前,我门下弟子去南华派赴宴,当时冥泉门弟子风海洋前来寻仇,此人魔威滔天,文师弟当即发了飞书向南华派请援,可恨的是,居然无一人前来相救!致使我门中三位长老身故,可怜文师弟方才修成元婴未久,就这么白白死去,此事我时时刻刻不曾忘却,你听着,我走之后,你紧守山门,休得再去理会他们。”

  姜清源只能报以苦笑,广源派在千年前虽也是堪比玄门十派的大宗,可得罪的仇家也着实不少,其中尤以冥泉门为甚,这数百年来,若不是依附南华派,又哪里能维系得下去?

  而今千年魔劫又至,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和南华派撕破脸皮?因此沉吟片刻,又待劝说。

  沈殷丰却一摆手,止了他话头,道:“掌门,你不必再劝了,我却不信了,我广源派护山大阵乃是祖师亲手所布,哪怕来几个洞天真人也是攻之不破,只需守好了,又怕得谁来?”

  这数百年来,广源派苦苦忍受南华派诸般压榨,不知送上了多少供奉,是举派为南华派炼化符箓,几乎将底子都掏空了,以至于后辈弟子之中,成器的根本没有几个。

  若再这么下去,不出百年,恐就要沦落为三流小宗了。

  姜清源转了几念头,迟疑道:“我听闻溟沧派自霍真人主持大局以来,扶持了不少小门散宗,那碧羽轩开派之祖还是南华派长老,也是同样是靠了过去,不若我们……”

  沈殷丰冷笑道:“求人不如求己,掌门还未吃够苦头么?”

  姜清源沉默下去。

  沈殷丰也知这位掌门当得不易,不但无甚威风可言,还处处受气,便把语气放缓,道:“掌门师侄,你也知,唯有入了元婴三重,炼就元婴法身之人,方才可入得祖师后殿,瞻仰沈崇祖师遗蜕,想这位祖师也是飞升天阙之人,精诵诸般秘术,若能将我派之中最为深奥的炼门与真门两路符法给寻了回来,到时又岂惧南华派?是故我此次不得不去!”

  姜清源也知这位师叔单论修道资质,乃是门中五百年来少有,只是碍于功法所限,是以迟迟不得突破,要是真能得以突破关境,广源或还有几分振兴之望。

  他叹了口气,认真看来,道:“既然师叔执意要去,那师侄也唯有鼎力相助了。”

  把手缓缓伸入袖囊之中,拿了一枚金霞灿烂的法符出来,此物一出,整座殿宇之中的牌位皆起呼应,都在那里轻轻晃动,便是那尊祖师神像也散发出微微光亮。

  他双手将此符呈送到沈殷丰面前,道:“师叔不妨带上这枚‘金罗地轴符’。”

  沈殷丰不由色变,退了一步,甩袖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此枚金符唯有掌门方可携带,还不收了去?”

  他又一指脚下,道:“你可知这是何处?你身为掌门,在诸位祖师仙位前,岂能如此无状?”

  姜清源吃他喝骂,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抬起头来,正容言道:“师叔,师侄我别无他意,我广源派自文真人故去后,唯有师叔还是元婴真人,可谓我派擎天支柱,有此符在身,才能护得安危,请师叔务必要手下此符!”

  沈殷丰怔在那里,过了许久,他轻轻一叹,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他眼中透出一股坚凝之色,转而面对祖师神像,慢慢跪了下来,心中默念道:“愿祖师在天仙灵,福佑弟子此行顺遂。”

  东海,无当灵殿。

  武寰辰遥望东华洲方向,看着海涛奔涌,难免心潮澎湃,自他入了元婴境后,用了三十年方才夺了殿主之位,将原本一盘散沙的散修捏合在一处,但他并不是为了什么权势,真正用心是想要前往斗剑法会,争抢那物。

  不过他也知,只无当灵殿一家,却是不够,因此他联络了东海诸岛,相约同去。

  这时身后一名亲信弟子来报,道:“殿主,清羽门中有消息传来,陶真人勒令门下弟子三载之内不得踏出山门半步。”

  武寰辰毫不意外,道:“陶真人既然不愿插手,那就罢了。”

  前去斗剑法会抢夺那物什,若是有陶真宏支持,把握也就大许多,只是清羽门下四大弟子并无一人成婴,去了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这结果也在他预料之中。

  如今东海之上最大的两股势力便是鲤部与清羽门,故而他只是依照规矩,提前打个招呼罢了。

  武寰辰又问道:“渠真人那里如何说?”

  那名弟子道:“不得片纸回音”,

  “那碧萝妖王处呢?”

  “亦是不曾有言。”

  武寰辰冷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老妖必是另有谋算了。”

  碧萝妖王原先也是东海十八妖王之一,若论神通手段,只是排在最末,可因近来成就了元婴,这才抖起了威风。

  武寰辰本想请她与自家同往,但书信往来了几封之后,皆是推脱支吾之言,也就不再抱有太多希望了。

  脚步声起,有一名女侍进来禀告道:“殿主,尸嚣教祁真人已到。”

  武寰辰如旋风般回身,目中放出灼灼光亮,大笑道:“好好好,本座早已等她多时了。”

  他坐上无当殿主之位,依仗得乃是自身实力,是以不从隐藏心中所思所想,稍作整束之后,伴随着一声嘹亮大笑,便从后室步出,来到大殿之上,那里正坐有一名绿衣长裙,满头珠翠的娇艳女子,见他出来,也是按桌而起,万福道:“武真人有礼了!”

  这女子尽管外貌不俗,但开口却是嘶哑难听,武寰辰不以为意,抱拳道:“祁真人有礼!”

  两人再各表祝祷之后,便落座下来。

  祁真人美目略略侧过,瞧着武寰辰,率先开口道:“武真人前此来函,掌教对信中所言之事也有些意动,只是还有一桩顾虑,不得不清教。”

  武寰辰精神为之一振,道:“真人请讲。

  祁真人道:“武真人也知,我教原自东胜洲而来,在东华洲并无根基,若是冒冒然前去抢夺那物,恐受那十六派联手制压,武真人以为如何?”

  武寰辰哈哈大笑一声,自座椅之上站起,盯着此女,道:“祁真人有所不知,东华洲虽有十六大宗门,可如今玄门十派与魔道六宗已是势同水火,互不相容,此次大比必然是一场死斗,这等绝好时机,我等正可插一脚进去,真人说是也不是?”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14 08:54

  第两百七十一章 风海洋

  二月初七,早春时节,正是新枝生芽,乍暖还寒的时候。

  龙雁大泽之上,仙音叠绕,烟波蒸云,灵光毕集,浮空来去,有白衣女修抱琴立于江岸,皂袍童子敲钟击磬,此是诸岛弟子恭送霍、钟、洛三人前去斗剑法会。

  三人在山门前焚香祝祷之后,忽然听得一声长空雁叫,嘹亮清悦,俱是抬头看去。

  霍轩望了一会儿天空,道:“江冰初解,归雁南来,是我等启程的时候了。”

  钟穆清,洛清羽皆是点头称是。

  三人便自辞别了同门,各上了乘辇,带了门人弟子,浩浩荡荡出得山门。

  他们前方乃是三条白蛟开道,身后有侍婢掌仙灯,托宝珠,挥清扇,勾画宝光符箓,余者多乘云筏,数百持戈力士驾飞舟行于两翼,氤氲雾气,金光虹霞铺开至十余里外。

  此行并不直趋斗剑所在,还要在东华洲绕上一圈,在诸多小门散宗处停伫些许时日,造足了声势之后,才会去往那失。

  这一行人先是到了如今由世家盘踞的碧血潭,好一番客套言语,便又上路。

  行了一盏茶功夫,就到得涌浪湖深津涧前。

  此处府主苗坤携了几名明气弟子在外等候,他举杯一敬,大笑道:“祝三位师侄此行一路顺风。”

  霍、钟、洛三人各自在飞车上稽首还礼。

  苗坤虽不是十大弟子,修为亦不过化丹,但却是秦掌门记名弟子,他们也不能失礼。

  三人并不在此停留,过去之后,再行了一刻,已是到得昭幽天池之前。

  此刻这天柱一般的山中有云气翻腾,罡风回旋,霍轩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往前看去,见张衍率一众门人弟子在云上,等候在那处,便指着道:“张师弟也出来送我等。”

  洛清羽看向他身后站立的一干弟子,道:“张师弟这几个门人倒是出众。”

  唯有钟穆清并未出声。

  待得稍近,三人皆是遥遥拱了拱手,张衍也是微笑还礼。

  魏子宏瞧着云霞滚荡的浩大排场,忍不住心中激荡,问道:“师父,几位真人已是上路了,我等还不动身么?”

  张衍淡淡一笑,道:“徒儿莫急,还要再等几日。”

  他这一支乃是暗子,去得太早,那便使人有了防备,就失了原先之意了。

  送走三人后,张衍携一干弟子回得水府,依旧闭门打坐,不问外事。

  五日之后,两道罡风自外而来,正是章伯彦与徐道人两人,方至山门前,就已被镜灵察知,因张衍早有交待,是以一声不问,放了他们前来。

  僮仆将二人迎至二层内殿,奉上茶水,候了片刻,张衍步入殿中,目光扫去,道:“两位道友辛苦。”

  章伯彦与徐道人连忙起身,一番叙礼之后,三人落座下来。

  章伯彦与徐道人对视了一眼,徐道人咳了一声,便先开口道:“贫道此行奉府主之命,一路往承源峡而去,果是寻得不少魔宗眼线,都是顺手料理了,虽有漏网,但也不成气候,距比剑不过三四日,再想探听得什么消息,却是不能了。”

  承源峡便是此次斗剑所在,先前张衍便是命徐、章二人前去查看,看有无什么不妥之处,再顺便探听此次前来斗剑的魔宗弟子是哪几人,各有什么手段。

  后来经历赫连卫之事后,张衍猜想魔宗弟子不定会在此行路上有什么布置,用以查看他们的底细,因此又发飞书前去,命徐道人设法将其拔除了。

  徐道人有无形阴刀相助,行事无声无息,兼且道行高深,做起此事来轻车熟路,是以未有数月功夫,就将所有魔宗几处隐秘分坛——搜检出来,只是他心思缜密,并未急着动手。

  若是早早将这些人除去了,难免魔宗再遣人来,或者派出元婴真人与他相斗,是以耐心等待,直至到了昨日,这才猝然发难,已是于一夜之内,将其全数扫尽。

  徐道人得意言道:“府主此去,保管再无人能窥探半分。”

  张衍微笑点头,夸赞了他几句,又转而看向章伯彦,道:“章道友可有所获?”

  因章伯彦出身冥泉宗,是以他并不勉强他与徐道人同行,只是命其继续在魔宗之地打探。

  章伯彦先是拱手一礼,随后叹了一声,道:“老夫此番回山,我魔宗后辈弟子之中,倒真是多了不少灵秀人物。”

  他言语之中既有自傲,又有唏嘘,他入小界之后便渺无音讯,又数十年不曾回得山门,门中早已当他没了性命。

  他暗中打听了一下,发现自己竟是连原先修炼的洞府也被一名师兄收了去。

  索性他因经年累月在外漂泊,所有家私全携在身上,门下又无弟子,倒也未曾损折什么。

  章伯彦感慨之后,收起心思,沉声言道:“府主此去斗刀剑,需要格外小心几人。”

  张衍打起精神,道:“请章道友说来

  ”

  徐道人也是留神倾听,此次他亦要随张衍前往,这些人不定便会被自家遇着了。

  章伯彦缓缓道:“老夫以为,九灵宗弟子颜晖辛,府主是需留心的,此人分身众多,行事诡秘,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也不知其他真身为何,虽此人名声很大,但问起详细之事,居然无一人知晓。”

  张衍缓缓点头,他与九灵宗弟子倒是打过几回交道。

  当日与他同入青寸山,最后又拿去芝祖的东模子是一个后来窃据狼王泉和躯壳的蔡德延又是一个这二人皆是出自此宗门下,修为俱是深不可测,难以揣度。

  章伯彦继续言道:“还有一人,就是那血魄宗高若忘,这也是个难缠角色,老夫曾与其斗过一次法,因当时黄泉遁法未曾练成,却是落在了下风。不过百年过去,想必他功行又有精进,若是再次遇上,老夫多半还是比不上的。”

  他对自己失利之事倒是不曾讳言,还直言不如,显得很是坦然。

  张衍当年可是亲见章伯彦与泰衡老祖相斗,知晓其一身魔功虽不见得十分厉害,但斗法经验却是少有人及,这人能胜得章伯彦,当要十分小心了。

  章伯彦说到这里,便站了起来,拱手道:“浑成教此次所来弟子,名为卢慕秋,此人老夫我也未曾听说过,想必新近成婴的弟子,至于余下三宗弟子,因遮掩得紧,恕老道未能打听出来。”

  张衍笑道:“无妨,能知这三人之事,已是道友之功了。”

  这时徐道人插嘴问了几句,发现就算章伯彦自身为魔宗中人,却也对这些人所知有限。

  这并非其刻意隐瞒,而是魔宗弟子本就是将自身实力掩藏极深,谁也不知其真正手段为何,通常只能从其门中功法神通上推断。

  然而魔劫一起,魔穴中灵气大增,许多万前年秘传的厉害魔功亦能修习了,故而此法也不怎么管用了。

  徐道人又转了几个念头,朝着章伯彦似笑非笑地言道:“章道友为何不提你冥泉宗?莫非是有何顾忌,不愿说么?”

  章伯彦冷笑一声,道:“徐老道,你休来编排我,这也没有什么不好说得,我虽未曾打听得我冥泉宗具体为何人去那斗剑法会,但多半会是那风海洋,若按辈分,此人却是我的师侄,修为远胜于我,如今也不知其修为到哪一步了。”

  徐道人却是不信,指着他笑道:“章道友的本事贫道是见识过的,你此语却有吹捧之嫌。”

  章伯彦似乎不屑辩驳,淡淡道:“我只说一事,你可知少清派班少明?”

  徐道人皱了皱眉,随后想是记起了什么,肃容道:“这等人物,贫道怎会不知?此人是那清辰子师弟,听闻上回十六派斗剑,若不是这人无缘无故没了音讯,本该是他去往斗剑法会的,后来齐云天与清辰子一场好战,这才成全了两人的名声。”

  章伯彦嘿嘿一笑,道:“什么没了音讯,我现在便告诉你,那是他与我师侄风海洋斗法,战了一日夜后,被我那师侄杀死在了五绝峰下,尽吞血肉,连元灵都不曾逃了去,这才未曾去得斗剑法会,只是唯恐少清派事后发疯,寻我冥泉宗的麻烦,是以才将此事掩盖了下来,就算是我门中修士,也少有人知。”

  徐道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果真?”

  那班少明当年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修道一百六十余年就已至元婴境界,且修行的乃是少清三脉中的化剑一脉,与敌激斗时,能展万千剑光,铺天盖地,势不可挡,为人孤傲清高,隐为十六派那一辈弟子中第一人,没想到竟是死在那风海洋手中。

  徐道人摸了摸头上冷汗,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章老魔,如此厉害的人物,前回斗剑,怎不见其踪?”

  他虽不是东华洲修士,但也知十六派斗剑,总是将自家此辈之中最为厉害的弟子遣出。

  章伯彦却是冷笑不语。

  张衍微微一笑,道:“必定是魔门六宗数百年前就为今朝谋划,是故韬光养晦,不曾拿得门中俊杰上阵。”

  魔宗被玄门压制了数千载,若是过早暴露实力,那些弟子指不定就被玄门先一步设法除去了。

  张衍目光闪动,他心中很是明白,此次斗剑与以往不同,是自魔劫起后,玄门与魔宗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他所要一会之人,恐皆为魔门六宗雪藏了数百年的了得人物。

  ……(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15 08:50

  第两百七十二章 孤舟西上

  成江为东华洲第一大河,江水自西而来,茫茫荡荡,东流入海,此水横贯洲陆,隔绝北魏南梁两朝,素有“玉带围江山,两分天下中”之美誉

  承源峡便在成江中段,因两岸地势高卢夹江对峙,宽处达三百余里,窄处不过数十丈,水流汹涌湍急,到处是河谷险滩,山岗丘陵,上游祭天岭一段更是人迹罕至,故而历次十六派斗剑皆是选在此处

  与霍钟洛三人一行人此去大张旗鼓,声势喧天不同,魏子宏按照张衍事先嘱咐,却是孤身一人出发

  他并不踏云飞遁,只乘着一叶扁舟,溯江而上,一路兴致勃勃地观赏两岸景致

  成江中下游人烟稠密,两岸多是观庙楼台,古道奇峰,春风渡来,绿柳碧草摇摆,香树芳叶飘动,不觉使人心旷神怡

  成江之上客船周楫繁多,渡江商旅络绎不绝,其中亦不乏官宦人家,见魏子宏单人独舟,不操浆,不升帆,便能逆流而行,就知这个道人是有道行的

  如今虽逢乱世,但匪乱战事多是在西北边关,沿江下游相对还算是太平之地,有不少人看出他神异,还意图操舟上来与他搭讪,魏子宏这小舟虽看似不快,可不过几息时间,就已是去了远空碧水之间,身后之人只能望而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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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子宏正纵意畅游,忽然有所察觉般,抬首瞧了眼天际,见有两道遁光自南飞来,看到出是一男一女,那男子貌相粗豪,锦衣玉带,身裹烟煞之气一望而知是一名化丹修士修,而女子则是驾着粉色玄光,便是飞遁之时,脸容身姿也无不透出一股媚意来

  二人并不急掠,而是随风飘游,忽然见了魏子宏,也是面露惊容两人私语了几句,那男子也就摆袖而下,来至魏子宏近前,很是客气的一抱拳,道:“道兄孤舟泛江,遍览山水,当真是好雅兴,在下裴洛甫乃是五烟山径源仙府门下,敢问道长大名?”

  魏子宏洒然为回礼,道:“贫道乃是瑶阴派魏子宏”

  “瑶阴派?”

  裴洛甫怔了一怔,他自诩见多识广却从未听说过瑶阴派的名字至于魏子宏之名,那更是陌生

  他方才见魏子宏神意轩昂,大气从容,自有一股潇洒风仪,不似寻场宗门出身的修士才欲上来攀交,没想到却是一个无甚名气的宗门修士索性魏子宏总也是化丹修士,倒也不敢小瞧了

  这时那女子也是赶了过来,裴洛甫便指着言道:“魏道长,此是内子”

  魏子宏打了个稽首,道:“原来是裴夫人,贫道有礼”

  裴夫人先前也是看魏子宏不凡,此刻听得他乃是无名宗派出身神情间便露出几分矜持之意,不咸不淡一个万福道:“妾身见过魏道长了”

  裴洛甫笑道:“看魏道长此行方向,想必也是去往承源峡观摩那斗剑法会的?”

  魏子宏道:“正是,贫道甚少出门,又无同门相随,因此孤身一人出行,顺便看看成江两岸风光,倒是两位,怎也往此处行走?莫非也是做一般打算?”

  修士去往承源峡,不似凡俗之人,非要沿江河而上,要知成江也是曲折绕弯,有些船只走上七八日的水道,换了有飞遁之术的,不过瞬息之间就能过去

  裴洛甫苦笑道:“在下与内子本也是想飞遁去往那处只是一路之上,委实不堪其扰啊”

  魏子宏很是奇怪,详细一问,才不觉恍然

  原来裴氏夫妇也算薄有名声,此刻斗剑之期临近,去往承源峡的路途中,不知有多少修道之士,熟识之人便会来上来打招呼,这还罢了,还有许多压根不认识的散修上来攀交情

  要是一人二人还好,多了也就厌烦,想到此刻乘源峡上不知汇聚了天下多少修士,到了那里恐又是要一番应酬,他们夫妇二人也觉头皮发麻,因而决定放缓脚程,索性沿江而上,顺便游览人间胜景,到斗剑那一日再赶至那里就是了

  裴夫人叹了一声,淡淡道:“其实也怪不得他们,我径源仙府乃是元阳派外府,是以我夫妇二人也算得上是元阳派门下”

  她一望说出这话时,闻者听得“元阳派”三字,无不是露出羡慕敬畏之色

  然而此刻撇眼看去,却见魏子宏无甚反应,眼神更是连半丝波动也无,裴夫人仿似一拳打在空处,面色有些不自然,心里更是不痛快,她美目一转,又道:“魏道长可知,我元阳派此次前去斗剑的两位同门,与我家夫君原是在一处修道,私下里交情也是极好的”

  魏子宏听得其提起斗剑之人,起了几分好奇之心,想到这可能是恩师法会之上的对手,便道:“倒要请教,此次元阳派是哪两位真人去得法会?”

  裴夫人暗嗤了一声,道:“原来当真是不知哪里跑出来的小门散宗,枉我方才还高看他一眼”

  似各派弟子出得谁人斗剑,玄门十派之间皆有通传,只要稍微有些关联的,又哪里会不知这等事,因此听得魏子宏这么一问,她已是认定其无甚背景了因此语气也是不觉矜骄起来,道:“你可听好了,我元阳派此次前去斗竭,为杨璧师兄与朱欣师姐,如今他们夫妇,可已是各自练出了本命法剑呢”

  魏子宏不由神情一微,入了昭幽天池之后,虽张衍从来未曾教过他什么,但大师姐刘雁依却经常指点于他

  他曾听说过,元阳派弟子若把千蕉化合一,再籍教将金气练成本命法剑,其战力必是大增

  此法剑能在虚实之间变化,更有挪移飞空之能,还可在须臾之间布下困敌襟,练到这等境地,就算与少清弟子也能斗上一斗了,只是过去数百年前,元阳派中练成此法之人少之又少,想不到今次竟一次出了两个

  且他还格外留意到,杨璧与朱欣二人似是一对道侣,若按元阳派的一贯做派,不定二人还练有什么外人难以揣度的互助合击之法

  裴洛甫这时拉了拉裴夫人的衣袖,连使几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多言了

  他也明白自家夫人爱卖弄的性子,可在外人面前却不该说这么多

  尤其是元阳派对外所言,也不过是说杨璧一人练就本命法剑而已,方才一番话却是泄露了老底,

  裴夫人却有些不以为然

  她认为就算告知了魏子宏,一个散修又能如何?恐是连本命法剑为何物都不知道是什么吧?

  魏子宏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道:“待见了恩师之命,当要设法说与他知晓”

  他正想着,忽然间,小舟左侧数十丈外,有一道遁光贴着水面向西飞去

  此人飞去之时,不但发出隆隆霹雳之声,震得枝摇叶动,两岸惊鸟乱飞,还掀起数丈高的水浪,往小舟拍来

  裴洛甫反应极快,喝了一声,张嘴吐出一股青烟,将水浪抵赚压了下去

  魏子宏看了一眼那遁光,不禁挑了挑眉毛

  修士大白天飞空纵掠倒也没什么,似适才裴氏夫妇二人也是如此,可这人故意弄出如此声势,却有惹事之嫌了

  裴夫人哪受得了这个,恨恨看了那遁光一眼,狠批了一句,道:“又是丘志薪,哼,这小子屡次仗着丘真人名号到处惹事,行事这般肆无忌惮,真是枉为我玄门弟子”

  她这里抱怨了一句,裴洛甫眉头一皱,扯了扯自家夫人衣袖,低声道:“你少说两句吧”

  哪知这话说得已是迟了,那人本也是一直留神倾听,闻得此语,便嘿然一笑,把遁光折了回来,从云中探出首来

  此人眉毛短短,大鼻小唇,留着两撇鼠须,貌相虽是平平,可眉宇间却是傲气十足,他按住腰间法剑,拿腔拿调地说道:“我道是谁在后面乱嚼舌根,原来是贤伉俪在此,莫非上次比戒了不服气,还欲与我一斗么?”,

  魏子宏向裴洛甫问道:“这位丘道友亦是贵门弟子么?”

  不待裴洛甫开口,裴夫人就语带嘲弄地插言道:“魏道友你却要听好了,这位丘志薪道长可是了不得呢,他原先姓金,后来拜了我派丘真人做了义父,就恬不知耻改了祖宗之姓,勉强说来,也算得是我派弟子吧”

  丘志薪与裴氏夫妇二人本有龃龉,此时被人当面揭了老底,顿时恼羞成怒,再也按捺不赚手上一去掐诀,分出两把光芒耀眼的金剑,一道奔着裴洛甫去,一道奔着魏子宏而去

  他想着三人既然同路而行,怕是总有几分交情,既然动了手,那便先下手为强,免得被动

  魏子宏修道之时,正逢魔劫日近,遍地凶危,是以从未出外寻过药,此次尚是头回出山,见有人与自己动手,非但不恼,反觉振奋,他把袖一抖,就放了一道烟煞出来

  可他毕竟方才成丹,又不知自家本事几何,因此一出手,就几乎使出了全力

  他乃是丹成三品之人,烟煞何等雄浑庞大,但见一股宽有数十丈的烟云轰然横过半条江水,掀动狂澜,将岸上杨柳冲垮了一片,待水潮褪尽时,那把法剑早已是不知去了何处了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16 11:53

第两百七十三章 承源峡

  丘志薪与裴氏夫妇三人都是愣住了。

  魏子宏那一瞬间所放出的丹力几乎掀动了半截江面,这动静固然是他全力发动所致,然而在场之人,皆不是没有眼力的,哪里会看不出煞气之中所蕴含的威能?。

  丘志薪嘴巴咂了两下,忍不住瞧了魏子宏一眼,眼中飘过深深的一抹忌惮,竟是一语不发,展开遁光,扭头就走。

  他在门中也是试过丹力的,与眼前之人弄出来的动静根本无法相比,面对此等样修士,寻常法宝也是抵挡不住,对方只需蛮横无理地对着自己来上这么几下,便是惨败之局。

  有这么一个人在旁,他再继续逗留下去,只能是丢丑而已,不走又能如何?

  裴洛甫却是怔怔看着魏子宏方,那一击非但惊走了丘志薪,也是将他骇得不轻,小心翼翼问道:“魏道友这丹力已可搅动江河,不知丹成几品?”

  魏子宏此刻却是有些懊恼,在昭幽天池之内,刘雁依曾告知他出手需收放自如,否则早早脱了力,那是不战而败了,然而适才他一激动,却是忘了,正暗暗告诫自己下回莫犯,听得裴洛甫问起自家成丹品数,不假思索道:“三品罢了。”

  裴洛甫与自家夫人对视一眼,却是各自看出了对方脸上的惊容。

  裴洛甫虽也是化丹修士,但不过是成丹六品,长辈说他未来亦有成婴之望,可他自家知自家事,那不过勉励之言而已。

  元阳派这一辈中能成就三品金丹之人,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丹成二品者更是一个也无,还是这一辈中最为英秀之人物,却不想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散宗弟子,竟就有这等实力!

  尤其是听得那不当一回事的语气,裴洛甫更觉嘴里发苦。

  他哪里知道,魏子宏是当真不觉得丹成三品有何了不起,老师张衍丹成一品不说,大师姐丹成二品,也是他望尘莫及。

  裴夫人忽然眸光盯来,问了一句,道:“不知魏道友在贵门之中忝居何职?”

  魏子宏笑了一笑,抬手一拱,言道:“惭愧,贫道现领一门之掌。”

  他知自己这层身份不过用来进入斗剑法会的梯子,毕竟他出身溟沧这等玄门大派,所见同辈无不是出类拔萃,丝毫不觉一个掌门名头有甚稀罕。

  裴洛甫却是惊呼一声,道:“原来是魏掌门当面,请恕裴某适才失礼。”

  他退开两步,很是郑重行打了一个道揖,裴夫人也是神色一凛,收起了方才的小视之心,敛衽万福。

  不管那瑶阴派如何,此人总也是一派之尊,当要礼敬才是0

  同时他们二人心中也是稍觉释然,难怪魏子宏有如此成就,身为掌门,做事自有无数弟子代劳,甚至有长老为其奔走,以举派之力供奉其一人,若再得一门上乘功法,成就哪里会不高?

  这也是多数小门散宗做法,似这样的修士,也需一力挑起宗门之安危,若是能有机缘再进一步,那便需反过来提携后辈弟子,继而壮大宗门。玄门大派之中,倒有好几个宗门是这般走过来的。

  经此一事后,裴氏夫妇对待魏子宏态度变化了许多,言语之间更是客气有加。

  三人乘舟而行,走走停停,不过用了四日,就已是到了成江中游,再有一天路程,便可进入承源峡了。

  此处修士已是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就有遁光飞舟掠过,还有相熟之人下来打招呼。

  裴洛甫交友甚广,所遇之人便是不识,也能凭借遁光法门说出家数来历,倒是让魏子宏增增长了不少见闻。

  当日午后,听得前方大河之声隆隆奔腾,水流骤然湍急,小舟却是使入了成江中游第一峡,定国峡中。

  裴洛甫指着山岭上方一座隆起土丘言道:“魏掌门,此便是当年魏武帝所设上仓了。”

  魏子宏也是仰首看去,他本是大魏国巩川人氏,怎会不知魏武帝,看了几眼后,道:“原来此便是上仓。”

  魏武帝乃是魏朝一位中兴之主,扫荡北虏,西平羌戎,东伏蛮藩,而后便欲跃马成江,攻伐南梁,一统天下。因此在成江中游之所此处设了连山粮仓,兴建舟师,更把此处峡谷更名“定国”在此处做出一副渡江之态,以示决心。这举动引得南梁兵军纷纷猬集在此,隔岸对峙。

  然而梁国却不知此是武帝瞒天过海之举,粮草看似堆积连山,蔚为壮观,实则不过都是些土石而已,魏朝趁此时机选精兵由下游渡江,然而大军过河之后,竟是忽然传来武帝崩狙的消息,只得无奈撤回,致使功败垂成,至此再无窥南之举。而定国上遗迹却是保存了下来,如今便被人称作上仓的所在。

  魏子宏看着岭上那连绵不绝的土丘大仓,传闻武帝共是动用了百万民夫,可以想到,当时梁国见此情景是何等心惊胆战。

  他也是感触良多,暗道:“任他人世间帝王将相,盖世英雄,虽可得享数十载风光,但死后亦不过是枯骨一堆,唯有窥得长生大道,方可超脱凡尘,享那永世逍遥。”

  裴洛甫看那东流之水,发了一通思古之叹后,转头问道:“魏掌门师长此前可曾观摩过十六派斗剑?”

  魏子宏想了想,自家师父定是未有见过,至于周崇举,他只见过一面,也不知其过往经历,再往上去,那更无从知晓了,也就摇了摇头。

  裴洛甫暗道:“如此看来,这瑶阴派必是三四百年内方才冒出来的,否则门中定有师长见过上回比喇。

  十六派比剑素为东华盛会,乃是难得一睹大派弟子神通法门的机会,就是往里寻不着的修道外物,也可在此得见,因此引得天下修士皆是辐辏而至。

  三人说话之间,小舟已是过了定国峡,江面变得开阔起来,湍流水势也是忽然平缓,两岸重岩叠嶂,山势不绝,只是不见雁鸟飞空,除了水流之声,再无其他声响,不觉显得有几分凄清。

  魏子宏更是发现,方才还能时不时见到一两个修士,现下却是俱都不见了踪影。

  他正诧异时,却见视界中升起一块玄色丘岩,有十丈来高,如伏卧巨兽,水势从中而分,裴洛甫指了指那一左一右两条水道,大声道:“魏掌门,请往左去。”

  魏子宏也不多想,随其所指方向一催功法,水舟转入,他们本是逆流而行,可此时转入进来这岔道时,竟是成了顺流,水势陡然一急,浪头激涌,轻舟疾掠,越行越快,两侧景色如飞而退。

  他注意到,面前横有一座山岭,除此之外,再无去路,此刻他们三人距其越来越近,如再这么去势不改,怕是要撞了上去。

  若是凡俗之人在此,恐是要生生吓死然而裴洛甫仍是神情不变,没有半点出声改道的意思。

  魏子宏心中一动,暗自一笑,也就稳身不动,由着那小舟如脱缰野马一般向前冲去,不多时,此舟被水浪一托,拔身飞起,就撞上了那方山岩。

  轰的一声,魏子宏只觉眼前景物一变,见自家驶在一条数十里宽的江河之上,两侧山岭起伏,到处都是灵光遁影,上下出没,腾掠不休,嚣腾如焰,不知已有多少修士至此。

  半空云霭之中隐有宫观楼阁,流瀑飞泉,更有漂游灵峰来去,金霞闪动,云雾变幻,气象万千,如此景象,蔚为壮观,魏子宏不免看得啧啧称奇。

  此时裴洛甫轻轻一叹,刚才可是看得清楚,小舟靠上那山岩的一刻,魏子宏竟是半点也未运起法力护身,就算其是化丹修士,若在如此激流奔腾的情形中撞上这么一下,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他方才故意不出声,其实想要看看魏子宏的窘态,却未想到他镇定如斯,心中不免佩服他定力。

  裴夫人看着上方,语含艳羡道:“也不知此次补阁会拿出什么样的宝贝来。”

  裴洛甫呵呵笑了声,道:“便宜可不是那么好捡的。”

  东华洲而次斗剑,补天阁皆会拿出不少法宝来做彩头,送与那些在法会之上胜出的诸多弟子。

  非但如此,因此派从不插手诸派之间的争斗,其门下弟子往往走个过场便就下去,故而门中长老历回皆是法会裁执。

  魏子宏这时转过头来,笑着问道:“贤伉俪以为,此次比剑,究竟哪家宗派可得胜手?”

  裴洛甫似在斟酌语句,踌躇了一会儿,才道:“这却不好说了,历来斗剑,虽是以少清、溟沧、玉霄这三派胜数为多,不过其余几家亦不是没有机会,似四千七百载前那一次,便是我元阳派取了头名去。”

  魏子宏轻轻一笑,四千七百年前,确然是元阳派夺了头名,不过那一次前来比剑之人,乃是后来元阳派门中唯——位飞升大能。

  此人名头极大,当时纵横东华,鲜有敌手,只是自此之后,元阳派便再无这等人物了。

  裴夫人见魏子宏虽是不曾反驳,但神情之中分明是有些不以为然,便忍不住问道:“魏掌门,依你之见,此次斗剑头名,会是落在哪一家手中呢?”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17 17:13

  第两百七十四章 符书藏宗名

  三人乘坐的小舟此时驶入一方环水泊湾,有几名道人立于悬空法器之上,正自说笑,看其衣饰应也是玄门大派的弟子。

  裴夫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出言之时,语声响亮,引得这几人都是看了过来。

  魏子宏心思一动,他虽是认为自家师父神通道行皆是精深,较之他派弟子,更为高明一些,但也知此刻不可胡乱开口,否则得罪了人也不自知,因而只是笑了笑,来了个避而不答。

  待小舟靠岸,裴洛甫举目眺望了一眼,惊道:“不想我玄门十派已有四派至此。”

  魏子宏转过头,顺着其目光看去,只见青碧之下,成江仿若白练,蜿蜒千里,逝入天际,两岸峰峦起伏,绵延不绝,距此百里之外,有四座雄峻高峰,其上灵气蔽空,祥光绕转,彩霞飞腾,显出不凡气势。

  承源峡上共有二十四座名峰,唯有宗门之名上得那斗剑符书者,方可占据一席之地。

  裴洛甫见魏子宏看得入神,稍加思索,对他一拱手,客气说道:“承源峡中可堪观摩斗剑的佳地,多数已被人占去,魏掌门既是头次来此,想来也没有合适的落脚之处,仓促去寻,也是麻烦,我泾源仙府在五十里外的山岭之上建有一处宫观,到时有不少道友亦会来此相聚,魏掌门若不嫌弃,不妨随我等同去如何。”

  魏子宏本是欲往瑶阴派原先所据那座名峰上一行,可转念一想,此时距斗剑尚有一日,早早去了,怕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不妨入夜之后再做打算,因此道:“那在下便叨扰了。”

  裴洛甫见他应吮,很是高兴,道:“请魏掌门随我来。”

  他把烟煞一起,携了裴夫人当头先行。魏子宏也是双足一点,化一缕烟气飞身跟来。

  三人沿着山脊飞遁,不一会儿,见得有一精丽宫观驾在山梁之上,周围无物遮掩。视野很是开阔。

  三人把遁烟按下。落在臀前那亩许大的平地上,还未入观,却见有一名身形的高瘦修士自门里步出,此人眉毛浓密。眼窝略陷,眸中暗含煞气。

  裴洛甫见了此人,浑身一抖,似乎有些害怕,主动上前一揖。道:“见过金师兄。”

  金师兄嗯了一声,不悦道:“师弟你怎来如此之晚,杨师兄与朱师姐明日便至,我还宫观中还有几处禁制未曾布置,需你来帮衬。()”

  似乎此人在元阳派中地位颇高,裴洛甫尽管并不愿意,但也不敢回绝,只能低声道:“师兄请先行,小弟随后便至。”

  金师兄哼了一声。他目光转到魏子宏身上,皱眉道:“此是何人?”

  裴洛甫将魏子宏身份一说,金师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修士不值得他多加关注,哪怕魏子宏是一派掌之尊也引不起什么重视。漠然打了个道揖之后,便自离去。

  裴洛甫叹了一声,他转身过来,满是歉意地对魏子宏言道:“不想金师兄在此。本想好生招待魏掌门,现下却要失陪了。明日我必设宴赔罪。”

  魏子宏倒不介意,笑道:“裴道友客气,贤伉俪若是有事,自去便可,不必理会在下。”

  裴洛甫对他深深一揖,便驾起一道烟岚腾空而起,携了自家夫人往北面一座峰头飞去。

  飞遁途中,裴夫人贴了上来,满脸不解道:“老爷,你为何对此人如此客气?”

  裴洛甫眼中有莫名光彩,他道:“夫人莫要小看此人,我料他来历大不简单,提前交好总没错处。”

  魏子宏思索片刻,也不入臀,就在那观前空地之上闭目打坐。

  这一坐便是一夜过去,到了寅时,他方才睁目,算了算时辰,一个纵身,踩动烟煞飞上天穹。

  一口气出去数百余里后,见沿江两岸山岭上到处是瑰丽宫观,飞楼悬阁,在夜空之下放出道道彩光,不觉也是惊讶,暗道:“不想竟有这许多修士前来。”

  他知瑶阴派亦是在二十四峰中占有一位,可具体为哪一座,却不知晓,因此在山岭上徘徊,想要将其找了出来。

  只是他这边飞遁来去,却惹得下面许多修士不满。

  原本按照礼数,若是他人占一处峰岭,便不能从其顶上飞渡,以示敬意。可那些人见得魏子宏竟是驾丹煞烟气飞遁,知其是化丹修士,尽管胸有怨气,也不敢出声指摘,以至于他一连飞了上百个山头,都是无人阻拦。

  此时承源峡擎丹峰上,坐有一名金服高冠的老者,他乃是补天阁长老赢涯,为此次斗剑裁执,他却是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由笑道:“此子丹煞如此雄浑,不知又是哪位老友门下,师弟,你去把他劝下来吧,也要给人一些脸面。”

  他身边坐着一名身形健硕的中年修士,闻言笑着站起,道:“好,小弟也想看看此是哪家俊秀。”。

  魏子宏转了几圈之后,忽觉西北处有一处山峰似与自己心神生出感应,精神一振,立时往那处飞去。可方一靠近,就察觉到那峰上似有禁阵阻碍,还未等他起诀作法,那大阵倏尔一震,已是放开阵门,由得他往里去。

  他心中一喜,化一缕烟直入山腹,去得百丈之后,竟是从里飞出一名绿裙轻衣的清秀少女,雪肤黑发,朱唇一点,她屈膝万福道:“小婢恭迎掌门老爷。”

  魏子宏停下身形,奇道:“你是何人?”

  那少女略显幽怨,很是委屈地言道:“小婢乃是老爷昔年设在此处的阵灵,老爷莫非忘了么?”

  经这么一提醒,魏子宏不觉一阵恍惚,似是眼前之人有些眼熟,只是怎么想也不起来,他摇了摇头,道:“你且把阵门闭了,稍候我恩师将至,你不放一人上得峰来。”

  那少女浑身一颤,惊道:“原来是老祖要来,小婢敢不从命。”

  她把水袖一挥,就自合了阵门,又上来拉住魏子宏手,媚眼如丝道:“老爷请随小婢来。”

  而擎丹峰上那中年修士还未动身,便已失去了魏子宏踪迹,不觉一愣。

  赢涯老道也是面露讶异之色,他目光一凝,往山岭上扫来,可查看了几遍,却未再有发现什么,沉吟片刻,对着身旁一名童儿道:“你把符书拿来我看。”

  童儿忙把抱在怀中的符书递上。

  此物便是当初诸派祖师所签符书,玄门十派,六大魔宗之名皆在其上,但凡来有一家前来,便会在符书上显出宗派之名,

  赢涯老道拿入手中,打开一看,见上面依旧只有四道金光闪烁,分别是补天阁,骊山派,平都教及还真观这四家,不由奇道:“怪了,难道不是?”

  东华洲万年来,有不少大派覆灭兴起,但昔日陆续签下符书者,合计有三十余家,而今能来斗剑的,只剩下一十六派而已。

  他方才察觉有一处山峰略有异动,还以为是有哪家少见的宗门到了,可是此时拿来符书一看,竟无丝毫变化,这却令他有些不解。

  他并不知晓,符书虽可显名,但各派弟子需手持祖师昔年信符前来,魏子宏尽管已到,但他那信符却是在其师张衍手中,因此也便未有瑶阴之名现出。

  赢涯老道正要收起符卷,忽然符书一震,不觉又是拿定,仔细一看,见副卷上金光闪耀,浮出“广源”二字,露出讶异之色,道:“原是此派。”

  他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今次斗剑,想来意外不少。”

  那中年修士看了看他手中符书,也是见到了广源派之名,想了一想,道:“昔年沈崇真人也是纵横东华不败,此番到来,不知他后人能否重现前辈威风。”

  赢涯老道合上符书,叹道:“听闻此次魔宗之中英杰甚多,个个都是神通惊世,如今魔劫已起,大势在彼,想要赢过此辈,甚难。”

  中年修士倒是很有信心,道:“师兄多虑了,我玄门之中亦是人才辈出,只是到得此处的诸派真人,论及道行神通,又有哪个在你我之下?”

  赢涯老道点了点头,捋着胡须,道:“倒也有几分道理,听闻此次少清派所来的荀怀英荀真人便就不俗,听闻这位真人所习剑术乃是三脉剑传中最重杀伐的杀剑一脉。”

  中年修士低呼一声,道:“竟是杀剑么?”

  少清派与别家不同,每次前来斗剑的弟子,只是一人而已,不过千年以来,所来赴会的弟子多是极剑和化剑一脉,杀剑一脉从未见过。

  赢涯老道正要再说什么,忽然手一震,金光闪动,他暗道:“又有哪家到了?”

  此刻天放初明,星稀宇旷,地宿寒江,忽然江面之上一点金光冒出,如日初生,起先不过嫣红一抹,然呼吸之间,倏尔虹奔霞走,万千金丝,喷吐而出,洗风炼气,流空纷垂,金光鸿影之中,有六人御风乘云而来。

  当先两人乃是一对神仙眷侣般的人物,男子英姿勃发,气概非凡,女子柔美温婉,秀丽动人,两人执手而来,看得人江岸两侧的修士皆是艳羡惊叹不已。

  赢涯老道摆袖站起,道:“是元阳派的杨真人与朱真人到了,师弟,你且带门下弟子前去相迎。”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19 10:25

第两百七十五章 东华诸派

  元阳派在玄门大派点中,也是仅此三大宗门,其门下斗剑弟子到来,引得承源峡两岸万千修士纷纷走出宫观,探首观望,想要来一睹来者真容。

  裴洛甫也是匆匆跑了出来,他虽是元阳派外府弟子,说起来与杨璧、朱欣二人还是一门所出,然而此刻望着高高在上,在万千人瞩目之下临空飞遁的二人,心下又酸又羡,暗道:“想我何日也有这般威风,也不枉此生了。”

  骊山派峰头之上,此时忽然飞起一丛金光,朝着元阳派这两名真人驰去。

  朱欣妙目转动间,已是认出来人,她放开自家大君之手,主动迎上,嫣然一笑,道:“曹姐姐怎来了,该是妹妹我去见你才是。”

  来人乃是一名美妇,望之三十许人,头安步摇,耳系玉比,身姿丰腴,身着霓裳羽衣,顶上一朵罡云如同玉苑。

  她脸上满是柔煊笑意,上来轻捉朱欣柔荑,道:“多日不见,妹妹却是见外了。

  杨璧把袍服稍作整束,便上来与此女见过。这位曹敏柔曹真人出身大魏宗室,与她夫人交情极好,又是骊山派祖师的亲传弟子,倒也不能慢待了。

  两女相见,自是好一通叙语,朱欣因与曹敏柔许久未见,觉着有说不完的话,因此把其玉手摇晃,道:“姐姐不妨来我峰上小坐?”

  曹敏柔正有此意,欣然答应。

  她骊山派虽有祖师坐镇山门,但势力休说和少清、玉、霄、溟沧派这样的玄门大宗门较,便是元阳派这等宗门也是有所不及,此来斗剑法会也未有与这几派争胜的念头。

  只是今次与往日不同,牵涉玄门与魔门之争,容不得她有半点退缩 只能设法寻几个交情好的,到时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杨璧与朱欣此次前来各自有两名元婴长老护持同行,加上曹敏柔,一行共是七人,转动罡风分开云气,往偏西一处遍布楼阁观宇的山峦落去。

  他们方自在一处殿宇门前降下,杨璧眼神微动,忽然扭头回望,两女也似是有所察觉,一齐转身看去。

  只见天际之中此刻飞来一只如小山也似的青玉葫芦 葫芦面上有无数符箓闪动,辉耀夺目,光彩陆离,眼光高明者皆能看得出来此物非是一件飞渡法器那么简单。

  一名意气风发的道装美少年负手立在葫芦之上,看去不过十五六岁,发带衣角随风飘扬,顶上有两团罡云盘绕,两名神情沉稳,须发皆白的老者一左一右,分伴在他两侧,此外另有十余名化丹弟子脚踏飞莲,远远跟随在其后。

  而在这道装少年百十丈外,亦有一名四旬道人行来,两人袍服相同,显是同门。

  只是那道人身材臃肿胖大,两目如缝,众人皆是不识。

  他脚下乃是一只飞天竹筏,身后只得一名元婴长老护持,比之道装少年的排场,不知差了多少。

  虽是风光全被同门盖去,但他也不见有半点不悦之色,反而满脸笑容,对着两岸各处修士拱手。

  杨璧目光一直盯在那道装少年头顶之上,沉声道:“这童映渊道行倒是精深,是个劲敌。”

  曹敏柔道:“不是什么稀奇事,莫看此人面嫩,与我等却是同辈,且入道还早了我等百余年,前次斗剑之时他已步入元婴之境了,只是那时他师父故去未久,背后无人出力,是以未能成行罢了。”

  仿佛也察觉到众人在望自己,童映渊忽然抬头看来,从三人面上一扫而过,他哼了一声,又侧过脸去,神色倨傲之极,好像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朱欣恼道:“此人好生无礼。”

  杨璧摇了摇头,笑道:“夫人,此人可无有这般浅薄,不过是故意作态,要激怒我等而已,不去理他,斗剑之时,试试他有何手段。”

  曹敏柔这时把首轻探,左右望了几眼,朱欣好奇道:“姐姐在寻什么?”

  曹敏柔道:“南华派与太吴派素来交好,既然太昊派弟子已至,南华派也应到了。”

  果然,她说出此语未久,就听得天南方向传来几声古怪鸟鸣,邕邕嘤嘤,也听不出是何物。

  不旋踵,就见天际中罡风团舞,浓如蔽烟,往承源峡中落来,随即风烟开散,其中有五名元婴真人现出身来。

  站在最前者,乃是两名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皆是是一身白衣,五官清秀,神清气朗,叫人见之难忘。

  左侧那人脚下乘有一只丈许大小的赤所鸟,金冠若芝,黄羽绿绒,尾长五丈,如星火飞焰,焕照夜宇;

  而右侧一人所乘之物,乃是一只双头鹏鹊,凶睛尖喙,背羽赤黑,腹白长尾,两翅生有狞恶蝠爪,展翼六丈,飞腾生风。

  曹敏柔看着那两只异鸟,暗道:“这二人想必就是南华派聂璋、聂圭两兄弟了,他们所乘灵禽,似是皆有御火之能,莫非是为了对付溟沧派的霍真人么?”

  她最后一句,却是不知不觉说了出来,杨璧听到溟沧派三字,也不觉留意。

  朱欣抿嘴笑道:“曹姐姐,你恐是说错了,霍真人的名声我是知晓的,听闻他所修行的功法乃是水属,聂氏兄弟弄御火灵禽来,岂非南辕北辙?”

  曹敏柔摇头道:“你们不知,霍真人早年确实练得是水属功法,但后来入赘陈氏之后,便就改炼火属功法,若不是我与他夫人乃是手帕交,也无从晓此事。”

  杨璧想了一想,失笑道:“这回斗剑,我玄门十派中倒还真是只有霍真人修习火属玄功,也算是他枕边人口风不严,曹真人知道此事不难,可那聂氏兄弟是怎么打听出来的?我观他们兄弟二人,倒是长得很是俊秀。”

  说到最后,他言语中颇有些玩味,朱欣哪能听不出他的意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曹敏柔咳了一声,主动转开话题,道:“此次溟沧派除霍真人之外,那位钟穆清钟真人,两位要留神应付了。”

  杨璧道:“听闻这位钟真人在溟沧派十大弟子中排名第二,想来是比不过霍真人的。”

  比起霍轩,钟穆清却是名声小了许多,他也曾出门历练,不过那是在三百余年前了,此辈弟子听说过他名声的倒是不多。

  曹敏柔却正色道:“二位休作如此想,你们是不知晓,钟真人昔年与齐云天齐真人同在孟上真门下修道,后来才改投在秦玉真人门下,论寿数,与齐真人也是相差仿佛。”

  听得齐云天之名,二人不觉肃然起敬,连带也高看了种穆清一眼,杨璧更是暗自提醒自己,“遇上此人要小心了。”

  曹敏柔这时忽然露出轻松之色,道:“好在此次斗剑,溟沧派未将那张真人遣来。”

  杨璧诧异道:“张真人,这是哪一位?”

  曹敏柔道:“妹夫可知溟沧派曾出了一位丹成一品道友?”

  杨璧点头道:“丹成一品,古今罕见,此事我怎会不知?”随即身形一震,醒悟过来,讶道:“莫非曹真人口中所言那位张真人……与其同一人不成?”

  曹敏柔螓首轻点,道:“然也,这位张真人入道不足百载光阴,如今已是修成元婴。”

  杨璧与朱欣震惊对望,半晌,朱欣勉强言道:“这位张真人道行如斯进境,想必神通要弱了少许。”

  曹敏柔摇头不已,她将自己所知关于张衍诸事——说与二人知晓,两人听罢之后,久久无言。

  张衍战绩多是在东华之外,魔宗弟子虽是知道他厉害,但在玄门中,倒是名声不显,况且溟沧派来斗剑的三名弟子中,并没有他的名号,是以不是刻意打听的并不知晓。

  至于曹敏柔,她听闻张衍之名也是巧合,昔年刘雁依出门寻药,恰好与她结识。她本想将其收其为弟子,可打听下来才知此女早有老师,才断了此念。

  刘雁依回山之后,她还命门下弟子暗中一路护送其回返昭幽天池。

  因是之故,她才刻意留心张衍之事,只是打听下来,却是骇了一跳,方知这是如何了得的一个人物。

  杨璧叹道:“这位张真人若只单以资质而论,却是远胜天下同辈了。”

  同时他心中暗道:“此次斗剑,此人竟未能前来,我不能与之较量一番,诚为可惜!”

  朱欣不禁有几分心怯,拍了拍高耸胸脯,道:“三大宗门,底蕴之深,委实非我等所能想象。”

  在三人说话之时,溟沧派一行人已是到了承源峡外百里之外,但此刻却是止步不前。

  霍轩远远望去,见数十里外有星梭芒光密如繁星,不绝闪耀,半空中似有一道天穹般的幻云光雾笼遮,他道:“看那架势,倒似是玉霄来人。”

  钟穆清与洛清羽各自催动飞车,与他并肩而列,种穆清伸手盖在眉上,挡去云光,看了几眼后,道:“玉、霄派前两回斗剑之人,乃是吴氏,此次当是周氏弟子了。

  玉霄派虽是东华大派之一,但其弟子多在南崖洲及南海走动,并未告知诸派此行弟子为谁人。

  只是此门之中以吴、周两氏势力最大,前次来赴法会的弟子姓吴,由此推断,这回当是周氏。。

  霍轩沉吟道:“既然玉霄派道友在我等前方,车驾行去,难免与他们冲撞,依为兄看,就缓上一缓,由得他们先行为好。”

  钟穆清与洛清羽都是点头称好,谁先入山,谁后入山,对他们三大宗门而言,实无争抢必要。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19 20:12

  第两百七十六章 剑自西来水向东

  溟沧派诸入方才议定,这时远远却有一道烟岚过来。

  煞云之上站着一名娇美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头梳飞仙髻,杏眼桃腮,眉目如画,鼻腻鹅脂,穿着一身藕荷色襦裙,来到霍轩几入面前,她盈盈一礼,道:“小女周宛菡,乃是玉霄门下弟,敢问哪一位是霍真入?”

  霍轩沉声道:“我便是。”

  周宛菡再次万福一礼,用清脆语声言道:“家师遣了小女来此,是要请溟沧派诸位道友同入承源峡。”第两七十六章剑自西来水向东霍轩微觉意外,玉霄派定阳周氏是玄门之中有数的大姓,向来看不上他这等寒谱出身,又入赘大族之入,先前他不愿过去,也是出于此等考量,却未想到竞会来主动打招呼。

  他瞧了此女一眼,道:“你师父是何入?”

  周宛菡正容言道:“小女师父姓周讳煌。”

  “原来是周煌道友。”霍轩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点了点头。

  周煌修道年岁与他相仿,道行深厚不说,传闻此入已是炼成玉霄派神通“大玉清光”,绝然不可小视。

  他略一思,洪声道:“周师侄且去回复尊师,你我二家同是玄门宗派,无须如此客套,我溟沧派既是后至,贵派理当先行。”

  周宛菡也不多劝,屈膝一礼之后,便即踏烟乘风离去。

  然而过了片刻,却见前方那云光攀住不动,似无意入得承源峡,霍轩淡淡一笑,道:“这周煌倒是傲气。”

  他虽未曾与此入谋面,但已是看出,这个入定不是一名轻易改变自家主意之入。

  他念头一转,既再僵下去也是无意,便挥了挥手,领了诸入往前行去。

  出去里之后,见承源峡峡口之前,有一团烁然清云,宽及十余里,上乘余修士,四下有七色繁光时隐时现,耀眼生辉,声势不比溟沧派稍弱半分。

  有入驾青鸾飞车,立在最前方,中间一入头戴王孙冠,额广颏宽,髭须浓密,双目神光湛然,身上金袍犀带,锦靴大氅,身材高大雄健,颇有威武气概。

  他左手边是一名端丽女,十七八岁年齿,明眸清澈,淡扫蛾眉,肌肤如凝脂白玉,身上一袭浅蓝凤纹曲裙,外罩烟萝纱衫,神情恬淡,似一株空谷幽兰。

  而站在他右手的,则是一个嘴角含笑的年轻男,穿着月白深衣,儒雅俊秀,模样质彬彬。

  两派弟一南一北,都是在互相打量对方。

  少顷,玉霄派当中那名金袍男大笑一声,一催脚下青鸾飞车,便即弛出,对着霍轩一拱手,道:“可是霍真入当面?”

  霍轩也是驾动车前白蛟,排众而出,同样拱手道:“周真入,久仰了。”

  两入寒暄几句后,周煌把目光转向溟沧派行列之中,似是在找寻什么入,片刻之后,他在霍轩注视之下收回目光,笑道:“钟道友与洛道友我亦是久闻大名,我身后这两位同门,甚少来得东华走动,怕是位不识。”

  他招了招手,把身后一对男女修士唤了上来,指着那女道:“此是我族妹周轻筠。”

  周轻筠上来万福为礼,轻声言道:“小女见过霍真入,稍候法会之上,还望手下容情。”

  霍轩抬手还了一礼,他看了此女几眼,心中暗赞了一声,传听闻过定阳周氏之女皆以美貌出众,果然不差,方才那周宛菡与这周轻筠皆是堪称绝色。

  周煌又指着那书生模样的男道:“这是我师弟谢恪明。”

  谢恪明微微一笑,也是上来见过霍轩。

  谢氏亦是玄门大族,与周氏本是世代姻亲,两家早已不分彼此。

  出于礼数,霍轩亦是把钟穆清与洛清羽唤至身侧,互相见礼之后,又说定同行入峡,这才各自返转。

  周煌回得云光之上,摸着唇上髭须,道:“轻筠,你观溟沧派这位道友如何?”

  周轻筠凝神思忖了一会儿,道:“若以道行修为而论,当以霍道友为尊,小妹适才用了数种秘法,因他身上有金火二气环绕,稍有接近,便崩灭消散,难查探,至于钟、洛两位道友,仓促之间,小妹还不及细观。”

  周煌轩眉一扬,忽然道:“听闻你我那位妹婿,如今在溟沧派中仅排在钟,洛二入之下。”

  周轻筠淡然道:“那又如何?他确然是资质非凡,但其并非是大族出身,又不曾拜在哪位洞夭真入门下,未来成就也是止步于此了,只看他此回不能前来斗剑,便可见一斑。”

  周煌大笑一声,道:“轻筠所言是,实则他来了又能如何?周崇举那废入门下不过他一名弟而已,势单力薄,又如何与入争锋?”

  玄门十派此回前来斗剑的弟,皆是有门中长老伴护。

  似玉霄派,除却周煌这入之外,另有护法长老有九入,共是十二名元婴修士。

  而溟沧派亦是不差,霍轩背后乃是陈族,为溟沧派之,根基着实深厚,只为护他一入,就遣出了四名元婴真入。

  再加上钟穆清与洛清羽二入身后的六名元婴长老,溟沧派此行元婴修士,竞达十之数,比玉霄派还要多出一入。

  只是无论这两家,还是先前所来诸派,修为最高者也不过元婴二重,并无成就元婴法身之辈。

  到了元婴重境后,再进一步,便可晋升洞夭,似这等大修士,玄门大宗中也是为数不多,不是寻常修士可比,轻易折损不得,非但无入可以肆意驱使,各门各派都是竭力维护,轻易不会放其出得宗门。

  此时溟沧。玉霄两家已是并行一处,浩浩荡荡往承源峡中行去,罡风出去里,铺夭卷地,声势煊赫已。

  先前此来诸派弟皆被惊动,赢涯老道更是自擎丹峰上下来,亲来相迎。

  杨璧与朱欣二入看得暗暗心惊、元阳派虽是近年来强盛了不少,他们本以为纵是不比上大宗门,也应差不了多少,可眼下一瞧,却还是远远不及。

  曹敏柔沉吟道:“两位,我等也无妨下去见一见溟沧,玉霄两派道友。”

  杨璧,朱欣都是点头,入一起乘动罡风下来。

  只是才至峰下,就见诸峰之上都起了遁光,往江心而去,想来都是与他们一般打算。

  诸派弟此来斗剑的弟在江上一番叙礼,足足有一个时辰,这才散开,去了各家所据名峰上坐定。

  赢长老回得擎丹峰上,欣然抚须言道:“今日观各派弟,个个不俗,想来我玄门气运依1日兴盛,此次诸派斗剑,当是无惧那些个邪魔外道。”

  只是他话音才落,眼前忽然一黯,抬头看去,恍然惊见万千层浓雾不知从何处起,自四面八方交汇聚集,蔽夭而来,原本清风白日,朗朗晴空,霎时变得黯云冥檬,四顾昏然。

  赢长老不禁为之变色,疾走两步,抓起符书,只见其上陡然跃起六道灰白阴光。

  冥泉宗、浑成教、九灵宗、元蜃门、血魄宗、骸阴派之名皆是一一浮现出来。

  魔门六宗,竞是齐集而至!

  此时夭如染墨,滚滚魔云自空落下,一道一道垂降峰顶,笼罩山岭,漠漠铺开地表,浸入江河,不过顷刻之间,尽成乌赤之色,内中似有无数白骨骷髅,魔头鬼怪悲呼惨号,啸叫声震夭动地。

  承源峡底下万千玄门弟皆为滔夭魔焰所慑,一片鸦雀无声,有些修为浅薄之辈更是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然而就在此时,一痕清光自万里之外奔行而来,悍然撕开魔气,直入承源峡中,所过之处,阴云大裂,乌夭如割,待光华过去,剑吟之声依1日啸动群山。

  赢涯老道精神大振,惊喜道:“好好,是少清派的荀真入到了!”

  这时魔云一阵搅动,又重新合在一处,仿佛未曾损得分毫。

  过得少许时候,其中慢慢浮出一支嫩白玉雪的灵芝,茎上透着细细血丝,芝端则立有一名风鬟云鬓,纤腰如柳,娇媚入骨的女,其入不过一掌大小,娇小玲珑,她嗔怪言道:“荀道友你也过蛮横,不从别处走,非要从小女这边过去,还差点毁了奴家法器,需知现下还未曾斗剑呢。”

  山峰之上站着一名面目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的青袍道入,一道剑光如雷霆绕身疾走,他似是不耐烦与这女说话,隔着数座高峰喝了一声,道:“这乌烟瘴气我看着就觉厌烦,诸派既至,赢长老,究竞何时可战?”

  赢涯老道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这时忽觉脚下有异,他低头一看,见承源峡中整条江水竞是轻轻震颤起来,片刻之后,耳边听得有洪声大响,似波撼千山,万鼓声发,层层叠叠的水浪竞是逆流而上,翻翻滚滚,汹涌激进,奔腾卷席而来。

  此间万千修士皆是茫然,不知又是何入到此。荀道入、周煌、杨璧等入也觉莫名,唯有霍轩似察觉到了什么,一振衣衫,猛地站起,一瞬不瞬看着东方夭际。

  那中年修士此时喊了一声,一指符书,道:“师兄,你瞧。”

  赢涯老道下意识低头一瞧,继魔门六宗,玄门大派弟到来之后,符书之上本已现有十七数,然而此刻却又是一道金光冲起空中,灿烂耀目,上现两个字:“瑶阴”!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20 22:15

第两百七十七章 踏鲤震江河 一名惊玄魔

  赢涯老道惊异不已,东华玄门宗派他大多知道,可却从未听说过瑶阴派之名。

  东华洲万载以来,无数宗门起落覆灭,但能在这张符书之上落笔签契者,当年无一不是强盛一时的宗门。

  这时自天际中遥遥传来一声嘹亮龙吟,陡然响彻天地,赢涯老道手一颤,惊道:“哪里来的大妖?”

  霍轩也似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首看去。

  钟穆清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不信之色,几步走到崖边,朝着那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

  大江深处,有一头龙头鱼身的妖物劈波斩浪而来!满是金鳞的身躯在在波涛之中时隐时现,随浪潮上下起伏。其前后左右簇拥着数以百万计的鱼种,扑跃翻腾,激溅浪花,蔚为壮观,以至整条成江都有如滚锅沸水一般。

  如此狰狞猛恶的妖物,其宽阔脊背之上,却立有一名丰神俊朗,潇洒轩昂的玄袍道人,顶上一朵罡云隐现五色,周身罡气如潮,拂动衣袍,看得出是一名道行精深的元婴真人。

  而在一人一妖身后,另有三道遁光,成品字形紧紧跟随而来。

  虽因光云所阻,瞧不清其具体面目,但从遁法上引动的罡风气旋来看,此三人亦是拥有元婴修为。

  承源峡中这些修道之士俱是在暗中猜测,来人到底是哪一派门下,竟引动了这般大的声势。

  少数有见识的修士忽然失声大叫,道:“龙首双足,顶生鹿角,金鳞鱼尾,这莫非是异兽龙鲤?”

  这话顿时惹来一阵阵的惊叹。

  龙鲤乃上古异兽,有统御水族,伏波平海之能,可不知谁人有如此大能,竟能驾用这等凶兽。

  但凡峡中修士,都睁大了眼眸看过去。

  他们却是不知,此时江水下游无数水族都在疯狂游动,似朝拜一般,不断向上游行去。

  这等异象引得魏梁两国的官吏百姓心惊不已,以为上苍显圣,沿江两岸,不知有多少人在设祭祝祷,焚香膜拜。

  那头龙鲤此刻已是到了承源峡口前,此妖忽然双爪一探,攀出水面,扬首而起,又是发出一股啸吟之声,霎时间,一股谤湃威压便自笼盖下来。

  凡身处峡中修士,莫不是气虚心虚。

  那名年轻道人微微一笑,伸手在龙鲤角上轻拍一下,此妖便立刻服贴下来,老老实实趴在水上,静卧不动,连带那难以计数水族亦是安静下来。

  一时间,峡谷之中只闻江水哗哗奔流之声。

  本是声势滔天的凶妖却在其手下如此乖顺,这一幕看得两岸山岭上的万千修士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这一刻,各峰之上前来的斗剑的玄门弟子都是把目光投注过来,齐皆落在了这年轻道人身上。

  霍轩目光复杂,苦笑摇头道:“张师弟,没想到还真是你,真是好手笔。”

  洛清羽笑道:“这个张师弟,行事每每出人意料,此次斗剑,可要热闹了。”

  钟穆清此时亦是看见了张衍,神色陡然一变,他不知想到了是什么,眉宇深深锁起。

  擎丹峰上,赢涯子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他察觉到了这头龙鲤道行之深,几堪比拟元婴三重修士,不觉连抽几口冷气。

  江上那名道人,居然能奴役元婴三重异兽,这委实太过骇人,也不知是何来历,莫非就是那瑶阴派么?

  他一捋胡须,对身旁的中年修士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脚踩遁光,自峰上飘下。

  他努力抵御自那龙鲤身上传来的阵阵威势,靠到了近前,定了定神,大声问道:“敢问尊驾可是自瑶阴派而来?”

  张衍员手立在龙鲤之上,面对万千修士目光,却是安然若素、意气自若。

  章伯彦、徐道人,卢媚娘三人则悬于虚空,护在他身后。

  他们四人一妖身处之地,罡风旋动如潮,呼啸往来,使得脚下江水起伏涌动不止。

  因章、徐二人各有来历,都用千幻图鉴变换了形貌,此刻不便答话,是以一身霓裳羽衣的卢媚娘站了出来,清声言道:“正是,我等皆是瑶阴门下。”她一指张衍,提声道:“此是我瑶阴派太上长老,张衍张真人。”

  承源峡中修士皆是从未听说过瑶阴派之名,但是张衍之名,却是有不少人听过,立时有了几分联想。

  中年修士似也是觉此名耳熟,随后面色一变,郑重一礼,转身回了峰上。

  张衍则打了稽首,随后在龙鲤那玉角上一拍,这大妖腹下漫出滚滚黑云,嗵的一声,爆开水花,腾空而起,往本属瑶阴派那座名峰之上飞去。

  周煌看得眉头大皱,回望周轻筠,问道:“张衍?此人莫非是你我那位好妹婿?”

  周轻筠也是柳眉蹙起。

  这时周煌身后那名女弟子周宛菡犹豫了一下,出言道:“恩师,此人正是那张衍。”

  周煌目光投注在她脸上,沉声道:“你是如何认识的?”

  周宛菡粉脸一红,螓首垂下,轻声言道:“那时曾听人言,周师叔这位夫婿凤表龙姿,爽朗清举,俊迈群伦,曾偷偷去看过一眼,是以认得。”

  周煌哼了一声,回过头来盯着张衍,冷笑道:“倒是让他折腾出些动静来了。”

  他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烦躁,方才他还认定张衍前路已绝,修道一途必无再往上走的可能。可谁曾想,只一转眼间,对方便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身边不但有三名元婴修士为其护法,而且还有一头神通惊人的大妖供其奴役。

  他身为周族嫡系弟子,此来也不过有三名元婴长老相随罢了,与张衍一比,却是明显落了下风。

  有这等实力握持在手他绝然不信张衍背后无有他人支持。

  这时有一婢女跑来,道:“老爷,赢长老遣人来请老爷前去说是有要事商议。

  张衍的到来,不啻一石激起千层浪 非但玄门中弟子为之惊诧,魔门六宗中人更觉措手不及。

  玄门弟子或许有不知他名声的,但偏偏魔宗此来弟子中对他却是多有听闻,知其是一名强敌。

  那名站在白玉灵芝上的娇小女子面有不悦之色 气恼道:“卢慕秋,你浑成教搞得什么鬼,不是说此人已被溟沧派摒弃出斗剑法会了么,怎么又突然来此,这岂不是搅乱了原先安排?”

  只是这话虽问了出来,却久久得不到回应。她咬了咬唇 扭过头去,问道:“风师兄,你以为呢?”

  她所问之人,乃是一名身形修长的黄袍道人此人天庭饱满,眼眸深邃,五官轮廓分明,头上并不起髻,而是披发而下,他露出认真思索之色,随后道:“此人出现虽是意外,但观玄门各派反应,显是他们事先亦不知此事,并非先前布置,若只他一人的话,又能掀起多大风浪?静观其变就可。”

  娇小女子想了一想,这人来此虽是厉害,但在六宗联手之下,却也构不成什么威胁,赞同道:“风师兄所言甚是。”

  这时魔云一分,有一名身长七尺,容貌整丽的赤袍男子走了出来,淡然言道:“徐娘子,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先前布置过许多棋子,稍候斗剑,不妨前去试他一试,看看玄门各派是何反应,便知端倪了。”

  张衍驾驭龙鲤往岸上行去,所到之处,修士纷纷闪避,让开去路,人人皆以敬畏目光看他。

  瑶阴派那处名峰距江水不远,不过须臾,他已是驾临至峰顶之上。

  魏子宏和那阵灵从山腹中急急奔出,他跪在底下,叩首道:“徒儿魏子宏,见过恩师。”

  那阵灵见了张衍,也是跪伏于地,可不知怎的,她似是害怕异常,战战兢兢道:“小婢见过老祖。”

  张衍听她用“老祖”作称呼,面上神色如常,于心中一转念,就知这阵灵把自己当做泰衡老祖了。

  阵灵观人与寻常修士不同,不是从相貌上来分辨,而是从气机感应上来判断。他吞了泰衡老祖分身元灵后,等若接了其因果过来,阵灵这么喊他,倒也是没错。

  他点了点头,微笑道:“徒儿起来,你可曾把此处峰上禁阵理顺?”

  魏子宏谢了一声,从地上站起,道:“弟子得这位雪卉姑娘相助,已是把各处禁制料理稳妥,只是数千载过去,有不少地方崩灭散失,如论御敌之能,恐只及当年十之三四了。”

  张衍先是望向天上魔云,又往擎丹峰看去,眼中闪过一道犀利光华,道:“无妨,此来斗剑,便是来行杀伐之道,守却不必了。”

  半个时辰之后,玄门十派此回前来斗剑的主事弟子,倒有大半聚集到了擎丹峰上。

  赢涯老道看向力人,拱手道:“先前我诸派上师早已议计,此回斗剑,我玄门当要戳力一心,与魔宗争夺那几枚符诏,只是这位张真人一来,却是多了许多变数,依老夫看,不妨把张真人请到峰上一叙,诸位以为如何?”

  他说完之后,把目光看向霍轩,然而后者却是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赢涯老道心中很是怀疑,张衍此来恐是有溟沧派的安排,似乎有另有深意。想必在场诸人也是看得明白,只是他却不敢出口质问,因此要借用其余诸派之力向其施压,不致先前布置生变。

  这时少清弟子荀怀英忽然冷笑一声。

  赢涯老道面上一喜,问道:“荀真人怎么看?”

  荀怀英挑眉道:“你若问我,那便是各家各派各凭本事去争,何必弄这么多玄虚。”

  赢涯老道不免尴尬。

  周煌此是却是目光一闪,环望一圈,道:“嘉长老此议甚好,便把这位张真人请上峰来说话吧。”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21 16:15

  第两百七十八章 天外符诏各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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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衍方在瑶阴派所据名峰上落脚,那名补天阁的中年修士就又跟来,言及诸派议事,请他去擎丹峰上一会。

  对于此事他早已是有所预料,因此也不推脱,嘱咐了魏子宏几句话后,便洒然随其前往。

  两人皆是飞遁神,须臾至那峰头之上。

  此处设有一处青石牌楼阙门,两侧挂着璎珞金铃,迎风晃动,出清越之声,当中是一条丈许宽的石阶,笔直通向上方,尽头处乃是一座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鎏金铜殿。

  那名中年修士稽道:“张真人,诸位真人皆在上面等候,你自去便是。”

  张衍一摆大袖,拾阶而上,信步到了殿前,门前两名道童对他打个稽,侧身将观门推开。

  跨过尺许高的门槛,他昂然步入观中,环顾一圈,见殿内在摆了十余只蒲团,在座之人皆是道气盈身,顶上云,见他进来,都把目光了过来。

  赢涯老道自坐上站起,稽道:“张真人,请稍坐片刻,老朽与广源的沈道友还有几语分说。”

  张衍微觉讶然,他知广源派千年前亦是玄门大宗,乃是于符书之上签契的门派之一,往昔其门中弟子还曾与自己有过几分过节,不想此次竟也前来斗剑。

  他目光一转,便在下之处瞧见一名身着八卦衣,此时神情抑郁,有力气无力的老道人,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他笑了笑,对着赢涯老道稽还了一礼后,便走到一处无人蒲团上坐了下来。

  这时他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正在打量自己,不觉抬眼去,对方乃是一名身躯雄健的中年修士,亦是坐于上,从其衣袍及座次来。当是玉霄派弟子。

  两人目光一撞,他便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几分不善,心下一哂,不提自己前身与周氏的过节,只名义上拜在周崇举门下这一事,与此派之间便早已无有转圜余地了。

  那赢涯老道再次坐定后,便把目光投了下来,至那广源派的老道人身上。缓声问道:“沈长老,你可考虑清楚了?”

  沈长老本是神情萎靡,听得此语后,他身躯微颤。忽然间眼中尽是怒火,似是气愤异常,嘶哑着声音道:“诸位皆是玄门大宗,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想那千数年前,我广源派强盛之时,沈崇老祖又何曾这般欺压过同道?”

  南华派弟子聂璋此时忽然冷笑一声,道:“天行有常,万事万物自有起落灭,你广源派如今只你一名元婴修士来此。你有何本事保住那枚符诏?”

  任谁都知道,广源派这千多年来,一直庇护于南华派门下,可这老道居然一声不吭跑来斗剑,甚至有别派弟子以为这是出自南华派暗中授意,他又岂能给其好脸色?

  沈长老默然半晌,他低声言道:“老道我自问亦有几分手段。为保此符诏,也可勉力为之,纵然搭上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赢涯老摇了摇头,道:“沈长老,请恕老朽直言,若此次无我玄门十派帮衬,那符诏你是绝然保不住的。最后不过是便宜了魔宗而已,为东华洲玄门气运计,为天下苍计,还请沈长老以大局为重,不要再这般固执了。”

  元阳派杨璧叹了一声,道:“沈长老。你也知如今魔劫已起,我东华玄门宗派俱在大劫之中,不能再任由魔宗弟子这般张狂下去,此回斗剑,乃是为了遏制其势,你广源派沈崇老祖在世时,确然威震九州,可非是我等小于你,如今贵门功法残缺不全,与魔宗弟子相斗,又有几分胜算呢?”

  沈长老顿时怔住,双手微微颤,他来时也不是没有想过此事,可心中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之念,此刻被杨璧当面说破,心由沉了下去。

  赢涯老道喝了一声,道:“沈长老,你何必如此执拗,你不为自己,也应为门中弟子着想,何必为一己之私,冒天下之大不韪?”

  张衍冷眼旁观,他知这一出虽是在明着在劝沈长老,但暗中却是做给他得。

  不过他可不是沈长老,想如此便让他放弃符诏,却是无有可能。

  诸派所争之物,实为天地间一件至宝,本是上古大德之士所炼,可去九重天上收摄“乾天钧阳之精”,修士得了此物之后,便有望借以晋升洞天之位。

  此宝与一卷符书息息相关,唯有此符之上签契者,得了一枚法符诏,方可持符去往此物之中分掠精气。

  万数年前,这卷符书辗转流入东华洲修士手中,因而引来诸派签契之盛举。

  而此间已是到得十八宗门,那即是说,云天之上届时将会降下十八张符诏。

  若是以往,只需玄门之中论个输赢便可,可如今魔劫到来,诸派早已议定,应先合力压服魔宗弟子,设法令其一张符诏也得之不到,而后再定符诏归属。

  至于忽然冒出来的山门,对他们而言,却是多出来的变数,若是置之不理,岂非被魔宗弟子平白得了符诏去?因此要逼迫这位沈长老留下符诏,退出斗剑法会。

  随着诸位弟子你一言,我一语,顿时给了沈长老无限压力。

  他神色之中有愤怒,有彷徨,有茫然,亦有落寞,还有几分不甘心。

  但他也知,在玄门十派压制之下,自己若是不从,非但自己没有好下场,还要连累广源派,内心挣扎了一番之后,他颓然道:“罢了,罢了,便由得你们拿去吧。”

  此语一出,他整个人似失去了精气神魂,瘫坐在蒲团之上。

  赢涯老道神情微松,若是这沈长老抵死不肯,倒也是桩麻烦事。

  他们毕竟是玄门宗派,也是要脸面的,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总算此老还算识抬举,免去了一场纷争。

  他清咳一声,了一眼张衍。

  他心中清楚,此等手段可以用来对付沈长老,然而对张衍却是行不通的。

  瑶阴派早已是没落数千载,其太上长老一职并不放在他们眼中,但张衍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溟沧派十大弟子,这便不得不小心了。

  而且张衍身边非但有三名元婴修士护法,还有一头堪比元婴三重修士的千载龙鲤,这不是此间任何一人所能比拟的,是以只能设法用言语说服。

  赢涯老道做出一副恳切模样,道:“张真人,此回斗剑,我玄门共抗魔宗,望你深明大义,将那符诏让了出来吧。

  张衍淡淡一笑,道:“我瑶阴派符诏,为何要让与他人?我若是要在座诸位把本派符诏拿了出来,诸位可是愿意?”

  赢涯老道不觉无奈,求助似的向诸人望来。

  自方才起,霍轩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却抬而起,缓缓开口道:“张师弟虽是我同门师弟,然他今日此来,用得却是瑶阴派之名,与我溟沧派并无半分关系。”

  他早已思虑清楚,这个张师弟十分善于借势,且不论今日此来是其自家意愿还是有人在背后相助,他身为溟沧派十大弟子之,却不能被其绑了去。

  赢涯老道一听这话,不免神色一振,霍轩此语,已是明言不会站在张衍这一边了。

  张衍却笑了一笑,振衣而起,道:“诸位不必多言了,此符诏本为瑶阴派之物,我是万万不会交出的。”

  赢涯老道色变道:“张真人,你莫非以为以你一人之力,便能对付魔门六宗么?”

  张衍哂然一笑,他自眼中放出一道锐利光芒,环视一圈,扬声道:“多言无益,稍候各凭手中之剑,见个分晓就是。”言罢,便甩袖出殿而去。

  殿中一片沉默,不知何人说了一声:“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又有人讥嘲道:“此人如此蛮横无理,到时也别指望玄门一道不讲同道情谊,不愿出手相助。”

  荀怀英一声冷笑,他亦是站起身来,众人皆是愕然望来。

  他望了霍轩一眼,道:“可惜张道友不是我少清门人。”

  他一甩衣袖,旁若无人出了大殿,到了门外,他目光一扫,辨了辨方向,便展开一道疾厉剑光,倏尔遁走,不过须臾,就见前方张衍正驾罡风而行,便出言道:“张道友,留步。”

  张衍闻言,把遁法止住,回过身来,笑道:“原来是荀道友,你也是劝说我的么?”

  荀怀英摇头。冷笑道:“休把我与那等些个朽物混为一谈,符诏既是你瑶阴派之物,你当可光明正大拿了过来,哪个不愿,一剑杀了就是,与他嗦作甚。”

  张衍蝐龋?还?婕幢憔褪腿唬?偾迮傻茏酉蚶炊际钦獍阄倚形宜兀?呐率切?磐?溃?羰遣簧鹘?涞米锪耍?彩呛敛挥淘ヒ唤i崩矗?墓苣惚澈笫鞘裁慈恕

  他抬手一拱,道:“荀道友若是有暇,不妨来我峰上一坐?”

  荀怀英却是一摆手,道:“免了。”

  随后他认真着张衍,肃然道:“昔日我师弟英敏长,在陈族之中受困七年,得蒙张道友你从中斡旋,方才脱身,此事我欠你一个人情,斗剑之时,你若需我相助,尽管开口就是。”

  言讫,他抱拳一礼,清喝一声,纵起一道锐芒四溢的剑光,眨眼飞去无踪。

  ……

  ……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22 01:11

第两百七十九章 风雨雷霆遮心算

  那沈长老神情落寞回到峰上,无精打采地对着送他前来的中年修士拱了拱手,推开上来欲要搀扶他的童子,一句话也不说便躲入了早已半塌的观宇中。

  中年修士看他这副模样,倒有些不忍心了。

  他看了眼四周,这峰头之上死气沉沉,因数百年来无人打理,杂草丛生不说,到处都是碎瓦残砾,一片荒废景象。

  他叹了一声,若不是赢涯师兄命他看稳沈长老,拿到符诏后才能回返,他半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

  又看了看天色,如今尚未比剑,待在这里也是无趣,便独自找了一处地方打坐去了。

  沈长老步履之中跌跌撞撞,此行跟随他赶赴法会的弟子姜玥正好从里步出,不由惊呼一声,道:“师父,您老这是怎么了?”赶忙上来将他搀扶住了。

  沈长老把头一摇,又把袖朝前挥了挥,催促她往里走。

  姜玥目光之中满是担忧,扶他往里而去。

  然而入了里间,沈长老却是缓缓把弯下的背脊挺了起来,用沉稳无比的声音说道:“徒儿,为师记得,你昔年曾在溟沧派荡云峰上曾见过张衍张真人一面?”

  姜玥愕然发现,自家师父竟是一扫方才失魂落魄,意气消沉的模样,眼中又重新焕发了光亮神采,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狡猾。

  她犹豫了一下,咬唇道:“是,徒儿昔日不止在蚀文法会上见过张真人,后来在杨域水国亦曾有过一面之缘。”

  她还有一句话未说,当年沈跃峰也是因为前去追杀张衍而导致下落不明。

  沈长老缓缓点头,沉声道:“你听着,为师有需你去办一件事,万不可让他人发现了。”

  他用传音之法,在姜玥耳中言语了几句,最后又道:“你稍候把我话传给张真人,无论他作何打算,你都回来如实报我。”

  姜期有些为难道:“斗剑法会在即,恐是来不及了,况且外间还有那人看着,弟子恐怕走出去便会遭疑。”

  “这有何难。”沈长老自袖中拿了两张符箓出来,放入姜玥手心之中,指着其中那张言道:“此一张乃是沈崇老祖昔年所留,虽无什么神通威能,但却可呼风唤雨,号聚雷霆,你拿去用了,必然无人可以发现,便是想用法力驱散也无有可能。如此一来,玄门弟子必然是怀疑魔宗弄鬼,而魔宗弟子亦会怀疑是玄门中人弄的手段,定不会轻易出手斗法。”

  又指了指另一张,道:“天象一变,你抓紧时机,拿了这枚隐身符,去往张真人处,记得此风雨至多只有一个时辰,是以你需早去早回,免得被外人察知。”

  姜玥瞪大明眸,道:“弟子随侍恩师百年,怎么从来未见恩师用过这些符箓?”

  沈长老呵呵一笑,道:“我广源派昔年也是玄门大派,好歹也是有一些家底的,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罢了,就连你掌门师兄,有些事情也未必知道。”

  姜期眸中露出坚定之色,道:“师父,徒儿定不会误了您老的事。”

  她起指尖在那符箓之上一划,把其往天上一发,此符化一道烟雾而去,无声无息就去了云中。

  过了足足有一刻,就在二人几疑此符不管用的时候,忽然间乌云汇聚,雷电作响,天地昏暗,狂风忽起,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就有暴雨倾盆而下。

  沈长老登时放下心来,沈崇祖师虽是修为通天彻地,但这没符箓毕竟过了这许多岁月,也不知是否能用了。

  未想这位前辈的法力之高远超他的想象,此符虽历千年,但发出之后,却仍能引动雷霆,唤来风雨。

  他侧耳听了听外间,随后低声言道:“徒儿去吧,一路多加小心。”

  姜玥脆生生应了一声,便把法诀一拿,祭了隐身符,身影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沈长老眯着眼睛看着外间,他在广源派内做了数百年长老,在夹缝之中苦苦挣扎了这许久,怎会不知玄门宗派的做派?

  方才在擎丹峰上,不过是半真半假做出来的样子罢了,不过其中那股愤恨之意的确是他真实的内心情绪,因此之故,才把座上诸人都是混蒙了过去。

  他早已暗中有了安排,掐准除了十六派之外,定会还有许多宗派凯觎天上那钧阳之精,而这些人俱是无有符诏之人,而他便可藉此将其都笼络过来

  他也用不着成就什么洞天之位,只需寻得突破元婴三重的契机,回去见得祖师遗秘,把散轶的功法寻了回来,广源派便能重兴。

  擎丹峰,各派弟子并未散开,还在商议如何对付魔宗弟子,只是这场突如其来风雨却令他们觉出了几分古怪。

  赢涯老道诧异道:“龙缘无故,怎么来了风雨?”

  他掐指算了算,却并未查探出端倪。

  有人狐疑道:“莫非是魔宗作祟不成?

  赢涯老道思忖片刻,道:“不管是否是其弄鬼!将这风雨驱散了总是无错的,只是可惜,老道那件可收云雨的法器未曾带在身上。”

  这时一名貌相英俊的翩翩少年站了出来,道:“赢长老,这有何难,待我上前将其驱散便可。”

  众人一看,此人乃是还真观此来斗剑的弟子陈清平,此派弟子最擅封魔布印,驱除邪秽。

  赢涯老道欣然道:“好,有陈道友出力,此事想必是轻而易举。”

  陈清平拱手一礼,他顶上罡云一震,自信满满驾起罡风,去了云天之上。

  只是众人足有一刻,那风雨却并无半点收歇迹象。

  又过了许久,却见陈清平面有惭色自外走了进来,懊恼道:“这施术之人法力远在我之上,恕在下无能为力。”

  周煌哼了一声,他把袖一拂,拿了一个法诀,随后啪的一声打了一清光上去,这道光华冲天而起,霎时照亮峰巅,映得群山如昼,辉光层层铺地,连带江岸边万千修士也被惊动。

  但就算如此厉害的道术,却仍是未能将这风雨驱散半分,周煌也是为之一怔。

  赢涯老道见周煌也未能建功,不觉惊异,摸了摸胡须,道:“不可轻举妄动,吾等先静观其变。”

  他们充满戒备之心,而魔宗弟子那处也是同样警惕,怕这场风雨是玄门弟子做得文章,是以都是安坐不动。

  风海洋静静看着天穹,似是有些出神,此时忽然低声了一句,“此非人力可以为之。”

  一个时辰匆匆过去,姜玥回到了广源派所在峰上。

  入了内室后,她将隐身符撤了去,对着榻上沈长老一拜,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沈长老上下看了看她,见无有什么损伤,便安心下来,问道:“此行如何?”

  姜玥摇了摇头。

  沈长老似乎有些意外,他抓着胡须,紧皱眉头,暗道:“不应该啊,我观张真人,分明是一心求道之人,也不是畏危惧险的性子,我所说之事,他无有理由拒绝。”

  他反复想几遍,也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不过他也没有灰心丧气,此路走不通,不过换一条路罢了,只是可惜方才那两张符箓了。

  他正思索时,忽然似有一道光芒闪过,一名三旬年纪,相貌俊雅的道人无声无息出现在了面前,稽首道:“沈长老安好。”

  陡然出现一人,沈长老却也不慌张,他神色镇定站起,还了一礼,道:“这位道友,可是张真人门下?”

  徐道人暗暗点头,这沈长老倒也有几分门道,难怪能骗过擎丹峰上诸人。

  他自袖中把一张符书拿出,递了过来,道:“张真人命我前来,若是沈长老愿意立誓,那他可以出手相助。”

  沈长老毫不犹豫将符书拿过,撕开半张,咬破指尖,以精血立了一个法誓之后,吞了下去,又将另半张还入徐道人手中,笑道:“有张真人相助,老道我便也安心了。”

  承源峡一处山麓之中,尸嚣教邪娘子手中托着一青烟袅袅的香炉,氤氲气雾弥漫出来,升起半空,缭绕如华盖,将天上暴雨疾风都遮挡在了身外。

  她身边是一名芙蓉色罗衫罩身的少女,神色漠然清冷,此是她同门丁瑜,此次是应她之邀而来,是想设法想在东华洲斗剑法会之中分得一杯羹去。

  武寰辰仰首看天,笑道:“这大雨倒是来得好,我看还要下一个时辰,不知谁做得手脚,倒是给了我们许多时间。”

  祁娘子道:“武殿主,你那两名挚友究竟何时赶来?”。”

  武寰辰转过身来,他先是朝着丁瑜扫去一眼,虽是祁娘子自称这是她的同门,但这女子身上总有股让他看之不透的东西,令他有些忌惮,因此不动声色侧开一步,这才出言道:“我早已说过,他们二人在炼制一桩守御法宝,此事涉及所有人之性命,半点马虎不得,是以需晚些到来,到时凭你尸嚣教与我无当灵殿联手,夺一枚符诏来,想也不是什么难事。”

  祁娘子淡淡道:“可能下手之人却是不多,东华洲无论玄门魔宗,实力皆不可小觑,依奴家之意,那余下两派,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武寰辰大笑道:“祁娘子说笑了,你又不是不知瑶阴派那位张真人的厉害,当年在东海之上,他曾以一剑独斗百人,后又覆灭了卢氏壁礁府,现下又有龙鲤姒壬护法,想要对他动手,谈何容易?唯有那广源派,无甚了得人物坐镇,确然可以出手一试。”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23 01:16

第两百八十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又一个时辰之后,云收雨歇,天光漫下,此刻已是到了申时,十余道遁光自擎丹峰上散开,回了各处峰头。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有悠悠钟磬之音自山巅之上响起,传遍群山。

  两岸万千修士知是此钟磬一响,就是斗剑法会启时,皆是兴奋探首,观望天际。

  赢涯老道怀抱拂尘,步至峰顶法坛上,此处为承源峡至高之处,眺目四顾,将山水尽之色收眼底。

  他把那卷符书拿出展开,摆在供案之上,拜了一拜,随后退开几步,命童儿上前点了香烛。烧至半截后,他手上拿动法诀,嘴中喃喃念得几句什么,再往符书上一指,此符之上忽然大放光明,轻轻震颤,过得少许时候,就闻洋洋盈耳之声自天外传来,一阵接着一阵,似潮纷涌,悠远宏大。

  又过片刻,只见天上浓密罡云似被搅动,倏尔豁开一个裂口,一道万丈清光穿破穹幕,如柱而下,雪屑星光之中,有一枚巴掌大小金灿灿的符箓如羽飘摆,缓缓落下。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第一枚符诏飘飘悠悠,竟是往魔宗弟子所守山峰之上落去。

  赢涯老道心中一叹,果是魔道气云正旺,连上天也是眷顾。

  不过好在此次只降下一枚符诏而已,他稍觉心安,若是有数道齐至,势必上来就要与魔宗弟子一场混战了,这却非他之所愿。

  魔宗中人向来法术诡异,如今因魔劫一起,又多了许多前所未久的神通手段,不宜盲动,当慢慢与其斗法,试探出其底细之后,再设法压服,方是正理。

  这时那魔云之中,却有一名仪容端正,风姿隽永的黑袍修士步了出来,他先是在那符诏之上看了几眼,再转过身来,对着身后众多魔宗弟子稽首道:“当是在下前去拿下此诏。

  风海洋一笑道:“本也要请高道兄出面,却不想符诏往贵宗而去,显是天意向我,道兄此行定可完满。”

  那名修士也不多言,再是一揖,脚踩轻云,飘然向下,片刻落至峰头上,稍稍仰首,只等符箓到来

  瑶阴派这处山峰上,章伯彦指着那名魔宗修士,沉声道:“张府主,此人便是血魄宗弟子高若望,昔年老夫曾败在此人手中,此人虽是道行深厚,一身魔功远胜同侪,且又遁法高妙,但其对敌之时,却甚少与人硬拼,通常是设法破去对方手段后,方才杀之,府主若是遇上,也要小心。”

  张衍微微点头,说来他气血魄宗弟子有过几回交手,是以对其并不陌生。先前他听章伯彦说此人在六大魔宗之中也是威名远播,当是要仔细一观其人手段。

  赢涯老道用手一指,在峰上大声道:“此符诏,谁人愿去取来?”

  还真观陈清平方才因不曾驱了天上风雨,自觉丢了脸面,此刻正想找了回来,念头一转,他便大喊一声,道:“诸位同道,且容贫道前去一会。”

  他往前一纵,身化轻虹,抢在诸人之前飞身而下,直往血魄宗所在峰头之上掠去。

  此刻诸峰之上弟子,也是留神观望。

  魔劫有千年之久,玄魔两道虽现下还未当真动手,但势必要有一战,然而数千年来,魔宗弟子对玄门十派的道术神通多是知晓,可他们对对手尚还不曾摸清底细,藉此一战,当可看出些许门道。

  高若望虽是魔宗弟子,但形貌甚好,颌下清须飘飘,长眉凤目,身形纤长,宽袍大袖,一副仙风道骨之相,见陈清平已是过来,面上一笑,把袖一挥,一股清风泼洒而去,将即将落下的符箓吹得荡开,直往乘源峡江中落去。

  随后他颇为玩味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他选择,究竟是对着自己来,还是去争抢那枚符诏。

  陈清平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强忍住心头师动,不去理会那符诏,而是向前一指,身后一柄桃木法剑自后飞出,倏地一声,激起乌光一道,向下疾斩。

  高若望微微一笑,身形忽然模糊,随那剑光斩下,整个人却是化作点点青光,如泡影一般破碎而去,竟是半丝残痕也未有留下。

  陈清平对血魄宗的手段也了然一二,哪还不看不出自家斩杀的只是一头无关紧要的血魄,其真身却是不知躲到了哪里,他捏诀收了桃木剑回来,持在手中,极为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嘲弄道:“魔门宵小都是这般藏头露尾么?”

  他喊了几声,并不见有人应答,皱起眉头,起指在眼上一横,霎时开了法眼,便自两目之中射出一道精光,在山头之上来回扫了几遍,可依旧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到底是顾念那张符诏,找不那高若望身在何处,他也不在此多留,驾起罡风往下冲去。

  那枚符诏飘至江水上后,被江风一吹,又往岸上而去。

  这处正好立着上百名修士,大多修为低微,最高者也不过明气境界而已。

  其中一人见符箓向自己飘来,符身之上金光璀璨,有无数玄文异图闪耀,待其到了眼前,忍不住伸手去拿,可是方入手中,忽有一道血光泛出,往他体内一钻,不过眨眼之间,他便被钉在原地,不能动弹,只得啊啊大叫。

  那符诏突然一荡,从他手中脱出,又向别处飘去。

  而见了那名修士下场,哪还有人敢去拿,如避瘟疫一般,纷纷惊惶闪避。

  此时自符诏一震,自其上飞出一道血光,兜空转了一圈,不过顷刻之间,就这些人身上——穿过,当即个个如泥塑木胎一般,立在哪里不能动弹。

  陈清平正好冲来,看到这一幕,冷笑一声,把袖一扦,将一副竹书抖出,祭在半空之中,再一起诀,只闻哗啦一声,书简打开,对着下方那头射出一道青光,将那符诏罩定,道了一声,“收!”

  那光猛然一收,由丈许宽倏尔缩至针缝大小嗤得一声,一缕青烟飘过,那法术已被破去,符诏飘落地土。

  那些看见陈清平到此,仿佛见到了救星,都是大呼:“陈真人,救命”。

  陈清平不觉皱眉,他知需把高若望主魄或那真身找了出来对付,方可破除此法。

  便一拿法诀,依旧运了法眼,扫来看去,可是过了半晌,却依旧寻不着头绪。

  他沉吟片刻,手掌一翻,取了一只玄铁星盘出来,托在臂弯之上,摇了一摇,那上面盘针一转,立刻指了一个方位出来。

  他眼一抬,看向一处空无一人的角落,冷声道:“原来在此处,区区小术,安能瞒我?”

  他把手一指,就有上千道枚竹签洒散飞出,将那数丈地域笼绝,齐齐往下一落,没入土中,根根笔直朝天,看那排布,竟是一门禁制。

  他掐动法诀,轰隆一声,竹签一起震爆,随后一挥袖,鼓荡起一阵罡风,将烟尘扫去,再看那处,已是狼藉一片,泥石翻开,到处都是断枝残叶。

  正在他扫视之时,忽听闻身后惊呼声此起彼落,转首看去,不觉吃了一惊,居然有一名修士被炸得四分五裂,尸骸满地都是。

  他念头一转,就猜出高若望定是借此人用了什么替死之法,才致有此下场。

  那些修士都是面露惊恐之色,显也是怕同样下场。

  在峰上观战的张衍看得很是清楚,讶道:“可是借物代形神通?”

  章伯彦当初与泰衡老祖相斗,就是吃亏在这一法门之下,记忆深刻,因此点头道:“不错,正是此法,不想血魄中竟有人练成,也不知其是从何处学来 ”

  此刻在魔云之中暗藏的几名魔宗长老也是指指点点,有人言道:“还真观封仪之术若是炼成,连神通道术亦能禁压,只需小心不被其宝卷及青竹书定拿,当可无虞。”

  又有人道:“还真观道人只要法器齐备,再有玄功相辅,却是我灵门一大劲敌,要对付此人,需先设法破其法器方可。”

  徐娘子看了一阵后,却是判断道:“这人不是高师兄对手。”

  风海洋把头一点,品评道:“这陈清平道行也算不差,观其举止利索,神通法术信手拈来,也不是闭门造车之辈,只是高道兄在吾辈之中少有人敌,连我也不敢说稳胜,这陈清平若是及早退去,不定还能保全性命。”

  陈清平失手杀了一人,面上悻所 心中暗恨不已,他虽明知高若望定是躲藏其中,可此处少说也有上百人,他身为玄门中人,不可能将这些人俱都杀死。

  他脸色数变,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这妖魔!以为如此就制住我了么?”

  他捏动术法,把道衣一震,霎时之间,便自其上飞出一只龙头马身的凶猛貔兽来,冲到了一人身上,张嘴一咬,拖出一头血魄来,一口吞了下去,随后再冲向下一人,亦是如此施为,在场中转了一圈后,所有人瘫软在地,显是法术已破。

  而那貔兽咆哮一声,抖了抖威武身躯,重新又回了陈清平法衣之上。

  他拍了拍衣袍,似是拂去灰尘,昂然站在空中,傲声道:“高若望,我知你血魄宗擅炼血魄,你出一头我灭一头,看你有多少可供道爷我杀的!”

  张衍却是摇了摇头,他斗法经验丰富,看得出来陈清平看似大占上风,但其实已入危局之中。

  那高若望明显技高一筹,避实就虚,只用了几头随手可弃的血魄,便已是大约试出对手的手段,但陈清平至今对这名大敌还是一无所知,再斗下去,结局不问可知。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24 08:51

  第两百八十一章 封魔绝阳祭仪

  看出此时局面对陈清平不利之人,并不止张衍一个,似荀怀英、霍轩、周煌等辈自是也能判断得出。

  天下间无论什么神通手段,若是提前知晓了其功候深浅,都是有办法设法回避抵挡,甚或以妙法克制,是以修士如不遇上生死之战,轻易并不愿暴露自家底细。

  方才高若望一番试探,就是为了找出陈清平身上的漏洞破绽。

  然而陈清平身为还真观此一辈弟子中的翘楚,并非察觉不到这一点,不过他却丝毫不惧。

  他这法袍之上所藏这头貔兽,乃是借开派祖师所绘灵兽图形而化,用还真观道法朝夕祭拜,日夜聚念,历百年方得以凝练出来,可以驱邪辟灾,吞食魔头,稍有邪祟接近,不用吩咐,即会自飞出来抵御,实是堪比玄器。

  只要此物不破,他便立于不败之地。

  由于宗门法术之故,还真观这数千年来所杀邪魔宗派之人,远多于其余九派,对血魄宗所练功法也远比他派修士来得更为熟悉,是以信心十足。

  破了“借物代形”之法后,他把手一抓,欲要把那枚落在地上的符诏摄来。

  只是就在此时,空中却浮出一个淡淡虚影,再由虚转实,竟是那高若望现身出来。他一把抓住了那符诏,随后对他微微而笑,道:“此物却不能任由道友取了去。”

  陈清平起指一抹双目,启了法眼一看,见此人虽与高若望外貌一般无二,但不过仍是一头血魄罢了,不过这般凝实,定是祭炼了许久,不似适才那些被他随手灭杀的货色可比。

  血魄宗修士入了化丹境之后,便很少将真身暴露人前,只是将部分神魂附着血魄之上,藉此出外游荡,就算被人灭杀,也伤不到性命。

  若是到了元婴境中,更是能将血魄发去数百里外,杀戮生灵,捕拿魔头,反哺己身。

  功行深厚者,以一头主魄便能驭使上百血魄,折损了一头,只消杀得一命,转瞬之间又可补了回来。

  但若能将那头主魄内中神魂灭杀,也可将此人重创,短时间内必定无法再与人相争。

  想到此处,陈清平不觉把精神抖擞起来,抬手抓起一道罡雷,就扔了过去。

  高若望大笑一声,倏尔化一道血光飞去。

  因其无有实质躯壳,挪动移转之时,快若疾风,只见血影一道,接连几道罡雷下去,都是落在空处,根本追之不及。

  陈清平神色一沉,他探手入袖,拿了一面铜镜出来,往头顶一祭,再起手一指,镜面之上立时放出道百余烁金光来,对着四周来回照耀,此镜也是一桩宝贝,只要是无形之物,一旦被这镜光照住,便就无法动弹了。

  高若望见镜光极多,无法躲避,就在那光华到来之前,把身躯一抖,立时散了开开,化作万条细细长长血线,扭在空中,看去似乱线一般,密密麻麻,随后往下一降,往陈清平奔来。

  陈清平脸色微变,他认得这是由血元功中化出的血线虫,能污秽法宝,吸食血肉,就算他沾上一点也是抵挡不住,忙一运玄功,将护身宝光祭出。

  只此他还不放心,同时又拿了一只鱼形法器出来,稍一催动,立时有一道虹光升起,绕遍周身,血虫投来,如入烈焰之中,发出嗤嗤之声,入得数尺便即消融化去。得无

  然而这些血虫却仿佛无穷无尽,围在四周,嘶嘶呼啸,他视界之中,俱是血红一片,不免心惊不已,忙又把玄功催上一层去。

  可是他守了足有半刻,却也不见其再攻来,心头不觉生疑,运起法眼一察,怒骂道:“障眼法也来欺我?”

  他把胸口一拍,那头貔兽扑出,仰天一声咆哮,轰的一声,漫天血云,尽皆散去,天地间重回一片清朗。

  然而待看见此间场中情形时,他却是胸口一闷。

  那头血魄却是趁他防备之时,居然再次把那百余名修士制住,在四角之上摆出了一个个奇形方位,当中一面血旗摇动,似在汇聚灵气,倒似是禁阵一般。

  他稍一辨认,面色一变,道:“不好!”

  这门法诀他也是识得,名为“血灵解形法”,却是以一面灵旗为灵枢,牺牲活人性命发动的魔道术法,而以这百余名修士相祭,其威力决计不会令他好受。

  他此时可以选择抽身飞退,设法避开,但这百名修士必会死在此处,且高若望布下此阵,也定然不会让他轻易走脱,只是放出方才那些血线虫,就能将他留在原地,就算把貔兽放出来,也不见得能立刻闯了出去。

  现如今,唯有将那面还在蓄势的令旗先行毁去。

  他念头只是一转,便不再犹豫,当机立断洒了一把青竹雷符出来,

  只是那头血魄忽然一指,飘出了一大片法箓出来,迎向那竹符,眨眼便没入其中不见。

  陈清平认出又是借物代形之法,不由暗骂了一句,“该死!”

  知是就算再引动雷符,也毁不了那法旗了,至多炸死一二人,不得已之下,他只得一拍胸口,再度把那头貔兽又放了出来。

  那头血魄看见此兽,忽然把身一抖,霎时化作百数头,呼啸连声,主动往那貔兽扑去。

  那灵兽状极兴奋,自是来者不拒,来得一头血魄便吞下一头去,可它吞得起劲,却不觉渐渐竟被引了开去,偏离了其主放他出来的初衷。

  陈清平顿觉有些不妙了,心慌之下,忙一掐法诀,想要把这头貅兽唤了回来,可是血魄不绝飞来,引得这头灵兽不停张口吞吃,因此回来不免耽误了片刻。

  这时那面阵旗忽然一震,不再摇摆,那头血魄忽然一笑,把手一指,那百余名修士身躯一颤,轰隆一声,竟是一起爆开,化作无数血雾,再倏尔汇聚一道,合聚为一道血箭,陡然窜去,生生撞在那陈清平祭出的那道虹光之上。

  陈清平闷哼一声,手中鱼形法器咔嚓碎裂,从指缝中粉落而下,然而血箭余势不绝,竟一气穿破他护身宝光,重重撞在他衣衫之上,扑哧扎了一个窟窿,其上禁制顿被破去。

  那头貔兽此时已被唤回,但因失了寄托之所,只能在半空中盘旋,身形渐渐变得黯淡。

  陈清平大惊,连连掐动法诀,想要把貔兽收回。

  只是高若望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在他驭使之下,不断有血魄冲上来,撞击他的护身宝光,使得他根本无暇他顾。

  十几息过去,那头貔兽哀鸣一声,终于消散而去。

  见得此景,那百余头血魄齐声大笑,声震四野,随即笑声一敛,忽然飞起,如利矢射出,化作百余血影,自四面八方一齐向陈清平冲来

  陈清平面色苍白,明白自己失了貔兽之后,再也无法抵挡此等攻势了,若是不认输,下场必是被这名大敌吞了肉身元灵去,他忽然大笑起来,道:“高若望,我岂能令你如意?”

  他惨然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枚晶莹璀璨的玉牌。

  “封魔绝阳祭仪?”

  还真观那处峰头之上,一名长身玉立的少年忽然惊呼道:“师兄不可!”

  可是已然晚了,陈清平大喝一声,把这枚玉牌往空中一祭,一道刺目金光迸发而出,再一闪而逝,竟然强行把那百余头血魄拉入其中,再一声清鸣,收了动静,落在地下。

  陈清平见其正巧掉在那枚符诏跟前,神情略显遗憾之色,他把头略略侧过,似是想要再看同门一眼,只是才转过一半,一阵微风吹来,整个人已然化作尘土飞去。

  半空魔之云中观战的几名魔宗长老个个吃惊,这封魔印式威能之大且不去说,发动之时居然这般奇快无伦,以往竟是从未听说过,若是他们在场,也是躲避不开,心中都是暗暗警惕,若是日后将还真观弟子逼入死地,当要小心。

  要不是高若望真身远在他处,只用血魄出来迎战,怕也一样要被封禁起来。

  还真观此来四名元婴长老互相对视一眼,俱是摇了摇头。

  陈清平若是当众承认败北,他们便有理由出手了,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可这名弟子性格刚愎,宁折不弯,对邪魔深恶痛绝,宁可陪上自家性命,也不愿退缩半分。

  一名长老来看了看站在崖边怔怔不动的少年,劝慰道:“于师侄莫哀,此来斗剑之前,陈师侄已把一缕神魂寄托在祖师堂中,还不至于魂飞魄散。”

  那名少年摇头叹道:“一缕残魂罢了,师兄再也回不来了。”

  这名长老默然不语。

  擎丹峰上,赢涯老道面色如常,虽是折去了一人,但他并不担忧。

  此来玄门十派弟子,除却瑶阴、广源两派之外,共有二十一人,而魔宗不过六人而已,对比人数,己方实是大占上风,哪怕损折几人也无有什么大碍。

  可魔宗只要去了一人,那就是实力大减。

  他暗中算过,高若望方才一战,至少损去了百十头血魄,其中一头似还是祭炼许久主魄,怕是实力折损许多,再想出战,可能不大了,因此在大局上却是对玄门极为有利。

  就在他思忖之时,忽然自平都教那峰头上窜下一道遁光,直往那符诏所在飞驰过去。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25 02:16

第两百八十二章 火呈灵尊

  这一道遁光往前飞去,直到落至山麓之下,有认得此人的才辨认出来,那平都教出面之人竟是吴函承。

  张衍微微生讶,自奉掌门谕令在昭幽天池闭门之后,他久不关注平都教之事,不想到此人竟在这短短数年之内踏入元婴境中,仔细想来,因得了秦真人之助。

  只是吴函承成就元婴时日如此短暂,这便来赶赴斗剑法会,是否有些托大?

  他随即转念一想,便觉释然。

  他人或许如此,但对平都教弟子并不适用。

  此教弟子只要能请动一尊厉害法灵上身,一身法力神通就不见得输于他人多少了。

  吴函承到了先前那斗剑所在,却并不急着拿起那符诏,而是小心翼翼围着那处绕了一两圈,确认无有什么异样后,这才伸手去拿。

  可偏偏在这时候,距离那符诏不足三尺之地,大气之中忽然泛起一阵涟漪。

  吴函承立时露出警惕之色,收手退后,去了数十丈外才止住不动。

  只见一人影渐渐自虚空之中踱步而出,长须及胸,仙风道骨,冲他一笑,道:“这位道友也欲来一试高下么?”

  吴函承低呼一声,道:“高若望?”

  高若望含笑稽首,用清朗声音言道:“正是贫道,这位平都教道友可有指教?”

  峡谷江岸两边顿时传来一片惊呼声,几乎所有人都未想到,这名魔道真人居然在战败陈清平之后,又再次出现,看那模样似也是未曾受得什么损伤。

  吴函承面上阴晴不定,心中想道:“血魄宗弟子一身法术神通皆系于血魄之上,陈道友适才拘了此人百余头血魄,按理说实力当是折损了许多,莫非还敢来与我为难不成?”

  休看高若望与陈清平二人适才战得激烈,但其实并未暴露出真正的底细,所用手段依旧玄门弟子往昔所知晓的那些,只是运用得更为巧妙而已。

  更何况,此人真身自始自终都未曾出现过,在没有把握的情形下,吴函承其实并不想这么快与此人动上手。

  但既已到了此处,若是就这么灰溜溜地退回去,遭同道耻笑不说,他也并不甘心。

  高若望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却不去理会他,他只虚虚一抓,就把地上枚符诏摄入手中,随后打了个一个道揖,道:“道友如不动手,那请恕高某告退了。”

  言罢,他往上一跃,身化一道如矢血芒,射去穹天。

  吴函承原本犹豫不定,可此刻见他不战而退,似有逃离嫌疑,心中恍然,哪里肯放过,一拍脑后,一道光气笔直冲起,其中飞出一只白光缠绕的银圈,往那血影追逐而去,同时他驾风一纵,两袖兜风,飞腾而来。

  高若望回首一望,笑了一笑,轻轻一晃身,便自顶上迸出一团血云,再左右一撕,居然变作两只血色大手,其中一只往下一拿,一把将那银圈抓住,另一只则忽然撑至数百丈大小,遮天蔽日,五指齐张,拍开云雾,往吴函承轰轰压来。

  吴函承见其施展这门神通,不觉大骇,道:“莫非此是其真身不成

  他赶忙催动遁法,疾速退开,飘去百十丈后,还是未曾躲开,他忙使了一个法诀,把身一折,陡然变幻一个方向,这才从那血手指缝之中逃脱出来。

  去得远处之后,他按住遁光,死死盯着高若望身影,暗自思忖道:“高若望竟以真身来战?若我猜得不差,定是方才陈清平将他血魄都料理得差不多了,方才不得不如此,既是这样,倒是不可放他回去,需趁此机会将他杀死才是!”

  此时各处峰上观战弟子也觉来了精神,俱都是凝神看去。

  他们也是与吴函承一般想法,高若望被逼出了真身,定是在方才一战中损失不小。

  若是能一鼓作气除去此人,此次斗剑法会玄门必将胜算大增。

  吴函承拿定主意之后,便把首一抬,喝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血魄厉害,还是我的法灵厉害!”

  他自步入元婴境后,得门中赐下一尊法灵,正是原先胡长老所用那尊,为门中十八都主之一,名曰“火呈灵尊”。

  平都教看重班辈,原本以他初入元婴的资历,还轮不到他来驭使这尊法灵,只是胡长老被张衍一剑斩杀之后,却是无有人能承接此法灵,恰好门中选定他来斗剑,因而便宜了他。

  他捏了一个法诀,口中念咒,身边顿时出现一尊身高十丈上下,相貌威武的金甲神人,一手持金鞭,一手托宝珠,全身披挂,雄健已极。

  这金甲神人甫一出来,吴函承忽然一跃,霎时与其合身一处,随即他大喝一声,便将庞然身躯撑起。

  平都教法灵运使,有显神法与役神法之分,若是祭炼运炼久了,便是以人驭灵,但凡法灵所会法术道诀,莫不精通。

  而他如今还达不到这份火候,道行也浅,只能以把法灵运化出来对敌,只是这么做,万一压制不住,难免会被此灵反客为主,承受不小的伤害不说,动摇道基亦有可能。

  因此他也不敢久战,跃至高空,对着下方高若望张嘴一吐,立时有熏烟烈风滚滚而来。

  此原本只是一股丹煞,但是借法灵施展,却便化为一口丹中火,

  高若望淡淡一笑,足下轻点,便化一道血影红芒,如轻烟一股,竟是先一步避开了去。

  那火光喷下,落在山岭之上,所过之处,地焦草枯,树焚叶烧,尽成一片赤色。

  吴函承所化金甲神人看定那条血光,大吼一声,道:“哪里走!”

  他把庞然身躯作势一拔,霎时冲起一道如柱金芒,轰然作声,衔尾追来。

  高若望似是无有与他正面交战的心思,只是驾驭遁光沿着山头左右来回绕飞,并不回头。

  吴函承此时只觉浑身都是充沛法力,追在其身后,长啸不绝,不断发下霹雳惊雷,将一座座峻岭炸得山石崩裂乱飞,草木折裂。

  那些观战修士想起适才那些人的下场,都是惊呼逃窜,纷纷远离。

  吴函承毕竟是遁法差了些,追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是未曾拉近两者距离,再加上高若望故意往人多之处钻去,更是令他束手束脚,心中顿觉不耐,把袖一挥,大喝道:“给我散了。”

  随他袍袖舞动,立时旋起一道狂猛罡风,元婴修士含忿出手之下,那些修士毫无抵抗之力,眨眼便被刮至了十数里之外,道行深些的还好些,到了远处又重新稳住了身形,而那些不会飞遁的下场却是极惨,俱都是跌了骨折筋断,奄奄一息。

  吴函承追了足有半个时辰,胸中忽然一阵气虚,不觉一惊,他念头一转,便知何故。

  抬眼望了高若望几眼,自己始终无法追及此人,再斗下去已是无有必要了。

  他嘿了一声,居然掉头就走。

  高若望见他不再追赶,在前方停下身形,迎着呼啸山风,把颌下长须按住,笑道:“道友这便走了么?”

  吴函承听了这话,非但不曾回头,反而加快身形遁走。

  适才那一阵横冲直撞,他看起来是威势不凡,但法力消耗也是不小,且心中渐渐充满一股暴虐之气,怕是要压制不住法灵了。

  他还算头脑清明,知晓若再这么下去,局面难以收拾是小事,把性命搭了进去那便不好了,还不如趁着场面好看,早早撤走为妙。

  高若望淡然一笑,也不追赶,负手立空,目送其离去。

  他虽也有心留下这吴函承的性命,只是此人不同于陈清平,被逼得紧了,定会开口认输,引其门中长老来救。

  既然暂且杀不了此人,自己又拿了符诏,那也不必白费力气了。

  他一转很,往天上魔云飞去。

  峰上诸多玄门弟子,见这一战打得虎头蛇尾,不觉都是失望,连连摇头。

  高若望到了魔云之前,一名血魄宗长老迎了过来,不解道:“高师弟为何不取此人性命?”

  高若望微笑道:“吴函承我并不放在眼中,稍加震慑,设法退之便可,若是荀怀英、霍轩、周煌、张衍等辈,我倒不介意与其一战。”

  徐娘子明眸投来,似是关切问道:“高师兄,与陈清平一战,你莫非吃了什么亏?”

  高若望转目瞧她一眼,面上笑容不变,毫不讳言道:“徐娘子猜得不差。”

  徐娘子不由一滞,她本是出言试探,可看高若望那副坦然模样,倒猜不出其说得是真是假。

  风海洋笑了一笑,对着左手边一名温文尔雅的年轻道人道:“高道兄连战两场,不宜再做劳累,颜师弟,那稍候符诏飞来,唯有劳动下去一行了。”

  那名年轻道人打躬道:“既然风师兄说话了,下一场便由小弟前去走一回。”

  擎丹峰上,赢涯老道见第一枚符诏被魔宗拿去了,暗叫了一声可惜。

  他自蒲团之上沉稳站起,缓步来到法坛之前,命童儿换了香烛点上,对着那符书再拜了一拜。

  不过片刻之后,天宇之上,又发声大响,随后云裂大孔,有一道银练如瀑而坠,照在峰巅之上,似如浮云堆雪,亮白一片。

  赢涯老道举目望去,见此次却是飘下三枚符诏,一枚去往自家这处而来,一枚去则是往骊山派方向,而最后一枚,却是往广源派那处峰头落去。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26 15:32

  第两百八十三章 三峰争符

  赢涯老道看金光符诏渐渐飘了过来,想及自家师弟还在广源派地头上,没有人在旁,唯有自己出手了。

  他把拂尘一甩,乘风袅袅升起,到了上空,正要伸手去拿符诏,这时却忽觉有异,眼角余光撇到一道红芒正冲着自己飞来,便把手缩了回来,不慌不忙起拂尘一挡,把那红芒格在了一边,才看出此物竟是一只小巧jīng致的朱sè飞箭。

  徐娘子放下手中朱凤轻弓,回首道:“颜师兄,你再不出手,符诏却要被玄门取去了。”

  “师妹莫急,他们拿不去的。”

  一名年轻俊逸的道人自魔云之中步了出来,他却并不急着上前,而是认真观察了一番,这才把身一震,一声大响后,自他身后升起一面玄sè幡旗,长宽各有十六丈,上有一rì半月,外裹一十六星,rì中有游鱼,月里有飞虫,星内藏走兽,俱是活蹦乱跳,啸叫不已,似要从幡旗上跃脱出来。

  他神情平静,轻掐法诀,幡上三星陡然放出光亮,便有三头走兽把巨口一张,吐出来三团黑风,落地现出三个人来,待立起身后,朝着那年轻道人一揖,不用吩咐,便分别驾起罡风,朝着落下符诏的三个方向奔去。

  往擎丹峰行去者,乃是一名顶上生角,须发浓密的魁梧大汉,此人身上穿着明光大铠,双手握有一把长柄破金斧,一望而知是一名修持力道的妖修。

  赢涯老道却并没有因此人是妖修而小视,不急不缓一掐诀,顶上罡云一个旋动,降下一团云似雾的护身宝光,同时大袖向上一抛,灵光闪动间,飞出一面锦绣法旗,此旗到了空中,迎风展开。立时飞出片片祥光。

  两人之间的距离眨眼就缩到了数十丈之内,那名妖修忽然一声大吼,往前一跃,金破大斧高高举起,往下就是一劈,底下那祥光也是同时向上一迎,却见光霞破碎,可他却觉击中水中。软绵绵不着力,忙后退一步,把大斧收回,继而再度砍来。

  赢涯老道在十派弟子之中寿数最长。老辣异常,他不求有过,但求无过,对飘下的符诏看也没有去多看一眼,而是沉着催动法力,顶上罡云急骤旋动,将周身上下守得严密无比。

  那名妖修连连挥动大斧,虽总能把祥光砍得支离破碎,但每次再举斧时。那光又倏尔弥合,没有丝毫空隙供他可钻。

  骊山派那处,一名元婴长老初时还很是沉稳,可见了魔云之中现出的那面幡旗之后,却是脸sè大变,提醒正要上前的曹敏柔道:“曹师妹,此次出战之人乃是那九灵宗的颜晖辛。这百年来不知杀了我西三派多少弟子,我门中亦有数位同门被此人邪术夺去了躯壳,师妹需要小心了,一定要紧守灵台,万勿予他可趁之机。”

  西三派是指骊山派、平都教、还真观这三家玄门,因这三派僻处东华之西,又在十大玄门之中势力也是最弱,是以弟子外出常常携手互保。常被一道称呼。

  而九灵宗山门亦是在处在西位,与这三家时有冲突,对彼此门派中道行高深的弟子都是熟悉。

  而这颜晖辛正是名声极大的一人,与西三派弟子多次交手,从不曾有过败绩。

  曹敏柔也是凛然,九灵宗修士擅能侵夺他人躯壳。化为己用,最为令人惊怖的是,许多被其奴役之人,神智记忆依旧不失,仿若心甘情愿为其驱使,实是诡异。不由谨慎点头,道:“师妹记着了。”

  她深知自己的斤两,符诏飘下时,并没有急着去接,而是故意落后一步,待赢涯老道与其中一人接上了手,这才驾罡风飞出。

  她上得云头,却见得一蒙着面纱的女子远远而来,瞧那婀娜身影,似是有些熟悉。

  到了近前后,那名女子露出外面的一双秀眸忽然瞪大,露出惊喜之sè,她掀开面纱,露出一张清丽无双的脸容来,道:“师妹,你怎得来了?”

  曹敏柔身躯一震,掩口惊呼道:“罗师姐,是你。”

  随后她忽然觉出不妥,jǐng惕后退几步,戒备道:“你不是罗师姐。”

  那名女子摇了摇头,道:“敏柔,你还记得小时入门时,才三四岁的年纪,活泼好动,误服了辰砂寒丹,xìng命悬于一线,是师姐我不眠不休飞了六rì夜,从南海采来火梨与你么?你还记得你十四岁那年,采朱果遇蛇妖,不慎坠崖,是师姐我救了你回来,你还记得……”

  曹敏柔听着她嘴中说出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来,美目中泪光盈动,手也不觉轻轻颤抖起来。

  她虽明知眼前这人已不是自家同门,可心中的斗志却在一丝丝的消退下去。

  广源派山头之上,那中年修士见有一枚符诏朝着自己这处飘来,大喜不过。只是要与魔宗弟子对上,他也不怎么情愿,低头一想,转过来看了看沈长老,见他坐在那里不动,便向天一指,道:“沈长老,你还不快去将符诏取来?”

  若以纯道行修为而论,沈长老乃是元婴二重修士,顶上炼有三团罡云,实是胜过了他,唯有命其挡住颜晖辛,他才好收了符诏走脱。

  可沈长老却是摇头,道:“此已非我派之物,怎好越俎代庖去取?”

  中年修士义正言辞说道:“沈长老,此言差矣,这符诏现下还是你广源派的,待你拿来之后,再献上来不迟。”

  沈长老仍是不愿,道:“适才在擎丹峰上,赢真人再三关照,要我勿起贪心,不得沾手此物,否则又何必把道友遣来?老道我拿了回头送去不是最好?”

  中年修士不禁语塞,只是与人相斗,实非他之所长,那陈清平的下场他也是看在眼里,魔宗弟子实是一个比一个难以对付,那颜晖辛更是厉害,他不可不想前去招惹。

  朝天上看了看,见从幡旗上下来的那名持剑道人已是飞至,怕是再不动手,那符诏要被其取去了,不觉急道:“沈长老,你哪来这么多道理,我要你去你便去,休得再啰嗦!”

  沈长老神情中现出无奈,他抬手一拱,道:“老道道行浅薄,神通功法皆是不及诸派弟子,如是道友非要我去,符诏若是被人夺了,可不要怪老道我!”

  中年修士此刻只求他出手,暗道:“你上去动了手,还由得你么?”

  因此狠狠一点头,正sè道:“沈长老宽心,若当真是如此,也不是你的过错,我会去与师兄分说,绝不会为难你。”

  沈长老似很是不愿地答应下来,掐诀把遁法祭起,化一道飞虹腾入空中。

  就在此时,亦有五道遁光自江岸北面攀起,向着广源派这处峰头飞来。

  这却令中年修士一惊,吃不准是何人这个时候插手进来。

  来者正是武寰辰一行人,汇集了两名无当灵殿的副殿主,再加上尸嚣教祁娘子师姐妹二人,共是五名元婴真人。

  他们早已瞄上了广源派这枚符诏,一直在等待着出手机会,见符诏已然落,便毫不犹豫冲了出来。

  武寰辰脚踩罡风,手持撼山金棍,冲在了最前方,他做了个手势,祁娘子与师妹便迎向了那名那名被夺了躯壳的魔灵,而两名无当灵殿副殿主则是护在他身后,隐隐防备那他人上前。

  那名中年修士一见此等情形,不觉暗叫了声:“糟糕!”

  沈长老见不知何处来了五名元婴修士,面上稍显讶异之sè后,转瞬便恢复平静。

  他两指夹起一张符箓,抖手就往外一丢,此符才出手,轰然化作一道迅疾无伦的金光剑气,冲向了武寰辰。

  武寰辰双眼怒睁,他大喊一声,擎起撼山金棍,猛然向下一打,与那金符撞在一处。

  轰隆一声霹雳雷响,他浑身一颤,被那符上传来的巨力震得向后凌空打了个两个滚。

  待稳住身形后,他也是吃惊不已,他原本以为这老道广源派出身,除了道行深些,并没有什么厉害本事,可现下看似随手一击,怎得有如此威势?

  沈长老趁着这空隙,展开遁光疾飞,上前顺利无比地接住了那枚符诏。

  光华一闪,那道符箓又转了回来,他依旧是用两根手指夹住,看了一眼,见其光泽略微黯淡,顶上三团罡云急转,符上便又一次冒出闪烁金光来。

  武寰辰恍然大悟,原来此符用过一次后,需法力灌注,才能再用。

  见符诏已然落入此老手中,他哪会客气,脚下一踏云头,又一次持棍上前。

  沈长老把眼一眯,他此时却是做了个出乎意料的动作,把手一抖,将符诏丢往中年修士方向,大声道:“道友,且接住了。”

  此举顿时牵动了所有人关注,没了符诏,武寰辰哪有闲心与沈长老纠缠,把棍对着那中年修士一指,对身两名副殿主大喝道:“二位,随我一道,前去夺符!”

  中年修士暗骂一声,这等情形下,他哪里敢上去接符诏?眼珠一转,仰天吹了一口气,那符诏被这股气旋一托,兜空一转,倏地又往上天中升去。

  见他主动放弃,武寰辰不觉大喜,正yù纵去拿符,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闻一声惊天剑吟,心中一凛,回头望去,只见一道辉赫剑光自瑶yīn派山上冲起,如星芒飞驰,横过长空,直往此处奔来!

  ……

  ……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27 08:19

  第两百八十四章 心有飞剑起 来去身自如

  这一道剑光飞来,出了有如长空贯日一般的气势,竟令在场诸人产了些微的恍惚。

  待武寰辰回过神来时,却是又惊又惧,他未曾想到张衍也来争抢这枚符诏。若是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另寻机会。只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再想退缩也绝可能了。

  他一指那剑光过来方向,大喊道:“两位道友,去阻他一阻,为兄去拿符诏。”

  两名当灵殿的副殿主对视一眼,齐驾罡风,左右一分,朝着那道剑光迎了过去。

  祁娘子与那被夺躯壳的魔灵斗了几合,觉得自己纵然胜不过此人,自保也是绰绰有余,她惟恐那二位副殿主不是张衍对手,便对师妹丁瑜说道:“于师妹,此处有我应付,你去接应那两位道友。”

  丁瑜应了一声,跳出战圈,随那二人迎向张衍。

  武寰辰深知张衍的厉害,但见有三人上去阻拦,心中也是略安,急转过身,向那奔符诏而去。

  只要取了此物在手,有先前炼好的护身法宝护持,他定能硬闯出一条去路来。

  沈长老面上现出嘲弄之色,他岂能由此人这么从容取符,心念一动,顶上就飘出三道灿光缭绕,灵气氤氲的符箓,把手向上一指,这三道符箓急骤转动,倏尔破空杀去!

  武寰辰大吃一惊,这三符锋锐逼人,每一道皆是不亚于先前那张,若是划上身来。足可将他分尸数段,绝不能视之不理。不得不收住遁光,用手中神兵将其一一拨开。

  此刻站在峰上的那名中年修士眼神闪烁了一下,现下各方都被对手牵制,符诏人去拿,若是自己此时上前,多半可以得手。

  他左右看了几眼,悄悄纵起罡天,只片刻就到了那符诏之前,一把将其抄入掌心。

  见这么容易便得了手,他不觉大喜,不敢在此久留,急起遁光,向着擎丹峰飞去。

  魔云之上观战的徐娘子柳眉一竖。似是看不惯其鬼祟行径,轻哼了一声,她拿起朱凤弓,对着其背影张弓持箭,少顷,玉指一松。弓弦震响声中,一道红芒破空射来。

  中年修士忽觉有异,还不及反应,身上宝光倏地裂散开来,只觉背后似是被人猛推了一把。向前一个趔趄,险险坠下云头。

  待把遁光稳住。他回头看去,认出是徐娘子暗算自己,他把手一拍,挂在腰间的玉佩一闪,一碧光环绕上身,再狠狠瞪了此女一眼后,仍往补天阁方向而去。

  沈长老虽是与武寰辰相斗,但仗着道行胜上一筹,犹有余暇留神战局,他眼梢一拐,见中年修士拿了符诏逃去,哂笑一声,手一招,就将三张符箓撤了回来。

  武寰辰见符诏被人取去,本就心中急切,不愿与沈长老在这里纠缠,见他主动收手,哪还有心多留,把棍一收,驾起一道遁光,往中年修士追去。

  他修得乃是力道,遁法非他虽长,若按照常理是绝然追不上那中年修士的,但徐娘子适才一箭却是意帮了他一个忙,使得此人有了一丝耽搁,使他得以赶了上来。

  追至中年修士身后,他毫不客气举起手中神兵,照着其后背就是一棒挥下。

  这一击灌注了他不知多少气力,轰然间破开大气,呼啸而来,棒还未至,已是声先夺人。

  中年修士心惕凛,哪敢受,忙转身过来,手掌上托起一枚有拳头大小,晶莹透亮的珍珠,此物一见天日,就放出一抹如水银华,将他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

  撼山棍落将下来,正正打在银芒之上,骤然爆出一声大响,顿时银光迸射,片片飞散。

  中年修士手中珍珠已是咔嚓碎成粉末,簌簌而落,而武寰辰也是受反震之力,倒退出去数十丈,勉力定住身子后,又吸了口气,高举神兵,奋身纵来。

  中年修士见他来得猛,忙拿了一只玉杯出来,手腕轻轻一转,升起一道宽有丈许的柔腻白光,倏尔垂落,绕体而走。

  他抽空回一望,此刻距离擎丹峰已是不远,只要夺符回了峰上,自有长老出手庇护,那便忧了。

  可这一分神间,武寰辰已再次上前,只一棒就打得白光淡去。

  中年修士不愧补阁弟子,虽是道行不济,但他有的是护身法器,仗着还有一层护体宝光护持己身,不慌不忙自袖囊中又取了一牌符出来,正要摇动,可就在此时,一道红芒自魔云之上飞来,霎时将他护身宝光打了个粉碎,身形亦是受其冲撞,不禁向旁侧一歪。

  他心下大惊,知眼下乃是性命相关的时候,只一刹那间就已足够分出死,强忍住胸口烦闷不适,把手中牌符猛然催动,放了一团厚实云气出来,挡在身前。

  武寰辰见其护身宝光已破,身上只余一层云气裹罩,他目光一厉,顿觉来了机会,大喝一声,手中撼山棍上忽然金光大放,狠狠砸落在云气之上,一声轰然大响过后,就将此云震散,棍势犹自不绝,打在中年修士头颅之上,霎时敲了个粉碎。

  武寰辰杀了此人之后,目光一扫,见那枚符诏近在咫尺,心中一喜,便伸手去抓。

  忽听得云上有弓弦轻响,他哼了一声,竟是不闪不避,由得袭来朱箭落在自家背上,当得一声响,身子只是向前倾了一倾,动作不变,眼见要把符诏拿入手中,面上已是泛出欣喜之色。

  沈长老把这一切都在眼里,自是不会任其得手,暗中一掐诀,一道金光闪耀的符箓飞过,已是将那符诏远远带了出去。

  武寰辰伸手出去,竟是捞了一空,他猛地回转身来,瞪着血红双目吼道:“又是你这老道!”

  每次关键时候皆是沈长老出来坏事,他实是深恨已极,知晓不料理了此人,实乃难把符诏拿到,声一喊,提起撼山棍,冲下云头,向他杀奔过来。

  此时另一边,张衍本是朝着那枚符诏而去,可忽有两名元婴修士飞至,一左一右拦阻在他去路之上。

  他目光一瞥,微微一笑,手指一,一滴玄冥重水便自飞出,再一挥袖,甩出了一道剑光,分向两人袭去。

  左边那人喝了一声,中规中矩祭出一面小玉盾挡在身前。

  可他不知就里,太过小视这滴重水了,只闻一声闷响,他这心血相连的法宝已是被打得凌空爆碎,此还不算,此水去势未消,直直砸在他身上,竟是连肩带头一起打得稀烂、一名元婴真人,连护身宝光还未放出便就绝命。

  右侧那修士却是小心许多,把法宝和护身宝光一起祭出,却见飞来剑华如飞矢疾电,顷刻就到面前,连忙驭起法宝去挡,可是那剑光当空一折,竟是越过法器,循隙进来。

  这人大吃一惊,不觉着慌,拼命驱使法宝来护。

  可那剑光极,连折三次后,已是杀至里圈之内,将那法宝远远甩在后面,再于刹那间一闪而过,直击在他护身宝光之上,霎时就斩开一道缝隙,只是剑光毕竟受阻,未曾突入进来。

  此人还未来得及庆幸,那剑芒倏尔一震,从上又分出一道光华来,他只觉眼前一花,噗嗤一声,六阳魁已是飞上天去。

  尸嚣教丁瑜方才赶到,然而看见得只是两具头尸身,大为震恐,正犹豫是否上前之时,忽见一道枚剑光凌空一转,朝着自己飞来,不觉大骇,抖手甩出一道飘带,带上有璀璨星烟冒起,点点斑斑,丝丝缕缕,煞是好看。

  那剑光过来之时还只是一道,到了二十丈内后,竟是倏地化作九剑,前后相缀,绕旋不停,剑芒所指之下,她只觉遍体寒,似乎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忙祭起飘带挥舞抵挡。

  可剑光忽左忽右,分分合合,虚虚实实,变幻不定,每每从空隙之间飞来,她看得紧张万分,根本不知该如何抵挡,唯有全力催动护身宝光相御。

  张衍目光一闪,顶上五色罡云一转,便自背后飞出一道火芒,只一闪之间,丁瑜护身宝光便被剥了去,她才惊觉有异,一道疾光似自天外掠来,从颈脖一掠而过,已是将级取了去,头尸停滞了片刻,才从云端坠落。

  祁娘子眼睁睁看着同门死在眼前,心神大乱,悲呼一声,“师妹!”

  张衍恍若未闻,他仰看了看天空,袍袖一挥,起了小诸天挪移遁法,霎时横过百丈距离,到了那符诏之前。

  这时忽有异响起,天上一道疾厉红芒飞出,直往此处射来。

  他看也不看,顶上五色罡云一旋,背后升起一道水色光华,只一个冲荡,就把朱箭卷去无踪。

  魔云之上的徐娘子见得此景,不禁神情大变。

  张衍举手一探,便将符诏拿入手中,随后他转过身来,神色从容往峰上回返。

  他自遁剑出峰,再到取诏而走,只用了不过片刻时间,可就这么短短一瞬,却已是连杀三名元婴真人。承源峡中修士,无论玄门魔宗,凡见此景者,皆是震骇心惊,此刻看着他远远而去,竟无一人敢于上前阻拦。

  ……

  ……

[ 本帖最后由 阿成 于 2013-5-27 14:41 编辑 ]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28 08:46

  第两百八十五章 峡外蟒妖窥天符

  云巅之上,颜晖辛见张衍从容取了符诏离去,望他背影一眼,眼中泛出警惕之色,暗忖道:“这张衍,果是吾辈大敌,然眼下尚不是与他动手的时候。

  祁娘子因见师妹丁瑜被杀,心中惊恐万分。

  她这师妹天资禀赋皆是不俗,不但道行不差她半分,且还练有教中一门厉害神通。

  可是这一切,遇上了张衍却全然无用。

  那一道飞剑迅捷无伦,驰动之间快若电光火石,丁瑜直至被杀死,也抽不出手来运使那门神通。

  与祁娘子斗法那魔灵外貌乃是一名昂藏男子,虽被夺了躯壳去,可两目清明,神智不失,此刻见她神思不属,哪会客气,立刻抓住了破绽,接连了数道罡雷下来,俱是打在了她护身宝光之上,虽是不曾破开,却也震得她胸口烦恶,几欲吐血。

  至此祁娘子再无半分战意,将涌至喉咙口的咸腥咽下,起一道虹芒,往东败退,须臾就不见了踪影。

  那魔灵也不追赶,得了颜晖辛,转而往擎丹峰奔去。

  武寰辰方才见张衍闯入进来,眨眼间连杀三人,吓得他心胆俱寒,好在其似无意寻他麻烦,拿了符诏便即离去,不由暗道一声侥幸。

  现下他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多待,因急欲脱身,便疯一般朝着沈长老接连打出上百棍。

  沈长老可无有与他拼命的念头,驾一道清风飞去远处。

  武寰辰逼开沈长老后,就把棍收了,跃身而起,祭一道遁光往承源峡谷口方向逃窜。

  可他适才打死了补天阁一名元婴修士,玄门十派哪会这么热容易让他脱身。

  补天阁一名元婴长老已至擎丹峰上下来,他先是取出一块玉石在手,将那中年修士飘荡在空的元灵接纳入内,随后冷哼一声。双袖震动罡风,往其逃去方向追索而来。

  武寰辰才出去数里,忽听得上空一声鸟叫,扭头一望,现竟是一只硕大无朋,浑身雪羽的怪鸟向临头,其背上还站着一名须皆白的老道人,正冷然朝他看来。

  这时又一道青光自太昊派峰上射下。一名神情肃穆的老道人现身出来,暴喝一声,道:“杀我玄门弟子,岂容你逃去?还不乖乖就擒。若等老夫动手,管教你神形俱灭!”

  这三人顶上皆有三团罡云,显都是元婴二重修士,武寰辰看得心头颤,狂喝一声,把手一晃,自他怀中窜出一袭宝光,却是把一柄宝伞撑了开来。

  伞面上嵌有千余颗明珠,刹那间放出千百道灵光。闪耀炫目,看往此处之人,这一瞬几乎都被晃花了眼。

  三名元婴长老也是略微失神,可瞬息间就又恢复过来,见他不肯束手就缚,便各是祭出一个法宝向下打来。

  三宝齐落,那宝伞被打得星火乱摇。光芒激射,那千余明珠一瞬间便碎裂了百余颗。

  然而武寰辰这法宝本就是准备夺了符诏之后逃命所用,守御之能强悍到不可思议,居然被他顶住了三派长老数次围攻,闯了出去。

  好不容易出了承源峡,他唯恐玄门十派仍旧不肯放过他,因此全力飞遁,行了足有一刻。见身后已是见不得那三名长老身影,这才缓下身形。

  他再看手中宝伞,见其上千颗明珠有大半碎成粉末,剩余一些也是黯淡无光,满身伤裂,说明此宝已是彻底毁了。

  这些个海阴玉珠是他用了近百年时日。才慢慢攒集起来,今日一朝尽毁,实是痛心不已。

  可比起这个,夺取符诏失败更是让他颓丧,不免仰天一声长叹,垂头丧气往前遁走。

  他行了有一个时辰之后,却见前方有一名长眉星目,英伟过人的紫袍修士卓立在半空之中,顶上两团罡云急促流转,有一名女子正站在其背后。

  武寰辰待看清女子,却是悚然一惊,暗道:“祁娘子?她不是先我一步逃走了么?怎么会在此处?”

  那年轻道人犀利目光嗖地扫视过来,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点头道:“不错,还算有些道行,我身边正少人为我效命,你可愿来?”

  武寰辰一愕,随即反应过来,把撼山棍拿在手中,恼怒道:“你是何人?竟敢把我当作奴仆一流?”

  那年轻道人一笑,道:“我名唤罗沧海,虽是名声不显,但我叔父之名想必你是知晓的。”

  武寰辰看出此人好似真是有来历的,便试探道:“不知尊驾叔父是哪一位?”

  罗沧海傲然道:“我叔父姓罗,讳名梦泽便是。”

  武寰辰大吃了一惊,北冥洲蟒部族长罗梦泽之名他自是听说过的,忙抱拳施礼,惶然道:“原来是尊驾罗妖主亲族,失敬了。”

  罗沧海对他恭敬神态颇为满意,道:“我此行欲去承源峡,夺取一枚符诏,只是尚缺几个帮手,祁娘子已是答应追随,你可愿意同去?”

  武寰辰头上冷汗涔涔,他方才从承源峡中逃出,如是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顿时眼神闪烁,萌退走之意。

  祁娘子突然出声道:“武殿主,奴家那可怜师妹,还有你无当灵殿那两名副殿主,皆是死于张衍之手,此等大仇,你莫非不报了么?罗道友方才允诺奴家,只要我二人帮衬,便愿意出面对付此人。”

  武寰辰心中暗骂,“这女人疯了不成,那张衍如此厉害,自己愿意前去送死,还要拖着本殿主一起下水。”

  可祁娘子明着是劝说,其实暗底下却是告诉他,这位罗沧海已是知晓了他的根脚,若是不从,就是能走脱,也可寻上门来找他麻烦。

  罗沧海似笑非笑道:“武殿主,我若看得不差,你也是有我蟒部血脉的,修得亦是我族中力道法门,只是再往上去,却是步步艰难,你若愿意为我出力,事成之后,我赠你一滴大妖精血,绝不食言!”

  武寰辰心头一震,他祖母乃是妖修,此事从未与人说起过,不想却被罗沧海一语道破。

  可这还罢了,后面那条件却着实令他怦然心动。

  他自入了元婴境后,因在功法之上的确遇上了一道关隘,这才起了寻取符诏之心。

  若是侥幸得了些许钧阳之精,拿去换来几滴大妖精血,才有继续向下修行。

  他暗忖道:“这罗沧海既然要驱使我,当不会坐看我二人去死,可也不知他道行如何,望他不是什么自大之辈才好。”

  他思来想去,脸色变幻了数次,最后一咬牙,抱拳一揖,道:“在下愿为道友出力!”

  此刻承源峡擎丹峰下,赢涯老道因遭二名魔灵合击,再不复方才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再加上颜晖辛在旁虎视眈眈,似是随时可能亲自下场出手,使得他又不得不多分出一部分精神来防备,未有多久,他便感觉一阵疲累。

  而另一边,曹敏柔与那罗姓女子虽也是动上了手,但她乃是极为念旧之人,因此女与自己曾是同门,还曾救过自家性命,是以打起来颇多留情之处。

  颜晖辛耐心等了半个时辰,自觉时机已至,便一伸手,把背后幡旗一晃,幡上一十六星之中,又有两头走兽把巨口张开开嘴来,喷出来三道黑气,就有两名形貌各异的修士现身出来。

  赢涯老道见状,毫不迟疑把手中符诏往外一丢,转身就走,算是弃符认输。

  颜晖辛也不追赶,这老道至今章法不乱,不是好欺负的,况且补天阁三名元婴长老又是作势前来接应,无有必要再斗下去,起手一抓,就把那符诏摄了过来。

  曹敏柔见赢涯老道退走,怅然一叹,也是不再争夺符诏,任由其被对方摄拿了去,幽幽言道:“罗师姐,若下回再见,小妹必不容情。”言罢,头也不回往峰上退去。

  赢涯老道失了符诏,心中不快,沉着脸回到擎丹峰上,正要上法坛请符,那名已有元婴二重修为的长老却上来拦住,言道:“师弟,你慢着作法,此回有一符被张真人取去了,这事他做得颇是不合规矩,你去走一回,问他把符诏拿回来便是了。”

  赢涯老道精神稍振,道:“不错,此事需我亲去。”

  他理了理袍服,驾一道罡风飞起,须臾来到瑶阴派名峰上空,见张衍正坐于法坛之上,便把云头一降,上前几步,打了一个道揖,道:“张道友,有礼了。”

  张衍站起身来,回了一礼,笑道:“赢长老,怎么道友不去祭符,却往我处来?”

  赢涯老道沉声言道:“张真人,请恕老道无礼,有一事不得不说,各派符诏是拿是弃,当由其宗门弟子与人斗剑,而后决出归属,别派弟子不可随意插手,道友怎来个不问自取,夺了他人的符诏来?”

  张衍淡淡一笑,道:“若如此说,赢道友那位师弟,岂不也是越俎代庖?“

  赢涯老道正色言道:“那却不同,张真人不是不知,沈长老原先已是应允将广源派符诏献上,只因他势单力孤,我等唯恐符诏被魔宗妖孽抢夺了去,老道这才遣了同门前去相助,还请张真人把符诏拿了出来,交还沈长老才是。”

  张衍一声朗笑,把袍袖展了展,缓缓坐回法坛,道:“这却不必了,贫道动手之前,沈长老已是将那广源符诏赠与我瑶阴派了。”

  ……

  ……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29 13:04

  第两百八十六章 避强击弱

  一缕清光坠在补天阁所据山峰之上,赢涯老道抖了抖衣袖,沉着脸从光烟中步出。

  法坛之上,先前那名长老见他出去未久便即转回,神色之间似又不太好,不免诧异,皱起眉头道:“师弟,怎么了,可是张衍不愿将符诏交回么?”

  赢涯老道唉声一叹,苦笑着将前后原委详细一说,那名长老听过之后,立时怒不可遏,道:“广源派区区小宗,安敢如此?难道他不怕此举连累山门?”

  他先前见沈长老服软认输,还曾在心下鄙夷,可却万万没有想到,此人居然敢在暗中另设手段,私底下将符诏让与了张衍,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被欺骗耍弄的羞恼。

  赢涯老道摇头道:“沈殷丰定是得了张真人什么允诺,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那名长老顿时一噎,不说张衍方才接连斩杀三人,展现出来了强横无匹的剑术,单只是其在溟沧派中十大弟子的身份,就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毕竟当初他们是极为粗暴的以势压人,若是此法对其不再构成威胁,理所当然是拿捏不住了。

  而广源派要是得以靠上了溟沧派,平日只需把山门一闭,启了禁制大阵,谁也拿其无可奈何。

  那名长老眉头深锁,慢慢走出去几步,似在沉吟,好一会儿,他才转身过来,闷声道:“师弟,张真人此举,我亦有些不透,先揭过不提吧,待斗剑法会过去之后,为兄去请恩师,上溟沧派问个究竟。”

  赢涯老道叹道:“也唯有如此了。”

  他抬头了天色。见天色渐渐昏暗,已是到了酉时初刻,自忖今日还可再斗一场,便对那长老拱了拱手,拂动袍袖,一股清风自平地旋起,送他到了法坛之上。

  他先命守坛童子换了香烛,再将衣袍整理了一番。这才上前祭拜符书。

  拜了几拜之后,就退开一旁,只等符诏下来。

  不过盏茶功夫,听闻天际中震声似雷。响彻天地,群山一起应和,灰沉沉的天幕一分,有数道祥光破开云表,如瀑沐布而下,立时有几处山岭承迎瑞光,在暮色之下焕发异彩。

  赢涯老道仰首望去,此回自天上却是一次飘落了四枚符诏,其中倒有两枚是飘来玄门这处。那峰头,分别是去往南华、少清两门,而另有两枚则是朝着九灵宗、元蜃门方向落去。

  少清派荀怀英本在峰上闭门打坐,此时忽然有所察觉般睁开双目,放出一道精芒来。

  他微微仰首,见穹天之中有一道符诏飘来自己这处,便毫不迟疑自峰上冲霄飞起。上前一拿,顺利将符诏拿入手中。

  待收了此物后,四下一顾,却发现无人来与自己相斗,不觉眉头一皱,略作思忖。

  他哼了一声,化一道惊艳剑光,直冲九灵宗所在。

  赢涯老道见状。神情立时振奋不少,向前一步,目光跟随着那一痕飞掠光华远去,暗喜道:“好,此回有少清派荀真人出手,当可扳回一城!”

  休玄门此前被魔宗抢去了几张符诏。但还远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玄门十派先前所定下的策略,便是全力击杀此来斗剑的魔门弟子。

  魔宗因数千年来被玄门压制,是以其此来弟子不过六人而已,只需杀得其中一二人,届时去得极天,又岂有实力与玄门相抗衡?

  需知到了那时,可是不必守什么规矩了,自是人多者胜。

  赢涯老道认为,荀怀英身为少清弟子,又能来承源峡斗剑,那定是从诸多同门之中脱颖而出的,其习得又是杀剑一道,说是此间第一人也不为过,他却不信魔宗之中有谁单人独斗能胜过此人。

  颜晖辛夺枚两枚符诏入手,仍是斗志高昂,无有丝毫退意,此时见自家峰上有符诏降下,神色一动,便欲往那处去。

  可是方才起步,恰好见到荀怀英亦是朝着九灵宗峰上奔去,他脚下一顿,立时站住不动,笑了一笑,稽首道:“这符诏荀真人要取,那便拿去好了。”

  言罢,竟是头也不回地退回了魔云之中。

  九灵宗几位长老见他如此,却毫无半分见责之色,中一名长老更是对他夸赞他道:“颜师侄做得好,此时不宜与少清弟子撞上,待上得极天之后,才是较量之时。”

  荀怀英到了九灵宗所在峰上,探手将那枚符诏拿来,可轻轻松松取了两张符诏在身,他却是目光冷然,脸上殊无半分喜意,又一转首,往元蜃门那方向去。

  这时自太昊派峰上飞起一道光华,到了他面前落下,童映渊显出身形,对着他打了一个稽首,十分客气道:“荀师兄,此枚符诏,由小弟来夺如何?”

  荀怀英撇他一眼,向下一指,隐隐似有一道剑光飞过,随后把剑丸一收,拂袖走了。

  童映渊不明所以,低头一,却是心中一悸。

  荀怀英方才随手那一剑,居然将九灵宗峰上那处玉石垒砌的法坛无声无息一斩两断,他目光沿着那道剑痕再往远处去,不觉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山巅之上那处巍峨宫观,竟同样也是被从中齐整无比的一分为二!

  此时山巅之上,一线夕光正巧从寸许宽的缝隙中透了过来,毫无阻碍穿梁过殿,投在地表。

  魔云中所有魔宗弟子皆是瞧见了这一幕,心中俱是升起了一股的深深的忌惮。

  那宫观法坛可是有禁制布置其上的,自修建以来,历经数千年来风雨侵蚀不坏,可是在这一剑之威下,却是形同虚设,仿佛其只是腐泥朽木,不堪一击。

  徐娘子见荀怀英离去,不再与她争抢元蜃门那枚符诏,心中稍安,她妙目一转,脚下一踩玉芝,飘至风海洋面前,万福一礼,道:“风师兄,小妹去守本门符诏了。”

  风海洋点首道:“徐师妹,那太昊派童映渊修为精深,道行犹在你之上,你此去可要小心了,我六宗弟子不及玄门人多势众,一人也折损不起,若是见势不妙,那就及早退下,不必争一时意气。”

  徐娘子敛容言道:“小妹记下师兄之言了。”

  再是一个万福后,她踏动玉芝,起了遁法,往自己元蜃门所在峰头飘飞过去。

  风海洋左右一望,笑道:“南华派那处符诏不可放过,诸位同道,谁人有兴趣去取来?”

  这时身后有一把悦耳柔动听,却又辨不出男女的声音传来道:“小弟愿往。”

  风海洋转头望去,见那人面肌僵硬,肤色蜡黄,白袍高冠,瘦削异常,顶上一团惨白罡云,寒气森森,似有冰雾涌动,认出他乃是骸阴宗的尉迟云,笑着言道:“尉迟师弟有重任在身,还是少暴露自家手段为好。”

  他侧过首来,向不远处一名身形颀长的修士,道:“便由卢慕秋师弟走一回吧。”

  那卢师弟身着灰布道袍,脚下芒履,身无佩饰,脸上带着一只无有口鼻的面具,只有一对晶亮有神的双目露在外间,闻言欣然道:“风师兄开口,小弟自当从命。”

  他对周围众人团团一揖,大袖飘摆之间,洒然下了云头。

  南华派那处峰头之上,正有两名身着白衣的清秀道人分坐于蒲团之上,二人脚下各有一只灵禽趴伏,此乃是聂璋,聂圭两兄弟,见魔云中有人前来,二弟聂圭胸中攀起斗志,长身站起,道:“大兄,此阵便由小弟先上了。”

  聂璋端坐不动,肃声道:“那人应是浑成教门下卢穆秋,此门弟子甚难杀灭,二郎需小心了。”

  聂圭脸上现出几分傲意,道:“大兄宽心就是。”

  他拍了拍掌,脚下那只双头鸓鹊立时伏下背项,他信步踩了上去,此鸟发出一声长鸣,飒然振翅飞动,倏尔就冲去百丈高空,停住不动,只等卢穆秋过来。

  张衍适才见荀怀英上去时,本还以为有场好斗,还想见识见识传闻中的少清杀剑,可谁料想颜晖辛来了个不战而退,就是自家符诏被抢去竟也是置之不理。

  他心中稍作思忖,便出魔宗的打算来。

  此应是避强击弱的策略,避免和玄门十派最为强悍的修士正面撞上。

  以六大魔宗所展露出来的实力而言,只需避开荀怀英、周煌、霍轩等三人,对上其余诸派修士,赢面倒是偏大。

  哪怕原本属于魔宗的六张符诏被这三人尽数被抢了去,也与大局无损,他们所缺符诏,只需从他派弟子身上抢回来就是了。

  更何况,现下魔宗已得三张符诏在手,再有三张,对其而言便就足够了。

  由此也可出,此间承源峡中,魔宗弟子尚不会拿出真正实力,因还有所保留,届时到了极天之上,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战。

  张衍思忖到此处,却是忽然想到,不知如今在魔宗弟子那边,会是如何待自己?

  他眼芒微微闪动,要试出自己在魔宗弟子心中的分量到底如何,却是不难,只需上去抢夺符诏,从其应对之上便能得出来。

  他把目光投去魔云之中,那么再有符诏往魔宗那处飞去时,倒是不妨上前一试!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30 08:53

  第两百八十七章 鸓鹊灵禽

  南华派山峰上空,卢穆秋乘云而来,到了聂圭面前,他很是有礼一拱手,报上了自家姓名,又说了句客气话。

  “在下乃是后进,久仰聂真人威名,稍候斗法时,还望道友手下留情。”

  聂圭扫他一眼,看见他身上虽是整洁朴素,但脸上却戴了一只露双眼的面具,眉毛轻皱,喝道:“你若就此回去,我还可饶你一命,否则斗起法来,就没有收手的道理。”

  与兄长聂璋那沉稳的性子不同,修道时日长久,寿有四百余载,在门中班辈也大,又甚少遇到敌手,故而骄横之气十足。

  卢穆秋毫不着恼,摆出一副后辈模样,抱拳谦言道:“在下身负宗门所托,不敢就此退去,还望聂真人见谅。”

  聂圭眼神冷了下来,道:“看在你执礼甚恭的份上,可由得你先出手,不要说我欺负了你。”

  卢穆秋点首言道:“那在下便不客气了。”

  他往后轻仰,退后五十丈,与聂圭拉开了一段距离,随后把手一挥,自袖中放了一团烟雾,此雾浓厚浑浊,如泥沙翻滚,不过十几息,就把千丈之内的青碧染污了。”

  承源峡中万千修士只能望见天中那一团厚重铅云,两人人影却已是看不见了。

  休说是他们,就是以各峰上观战修士的目力,也多数是无法窥破。

  还真观峰上,那名于姓修士起指在眼上一横,霎时开了法眼,自其中射出一尺许长的精光来,放眼观去,立时把云雾之内的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

  坐于一旁的长老欣慰言道:“于师侄,你这在这门‘内景还真法眼’上的造诣,还要胜过陈师侄一筹。”

  说到这里。他神情一黯,摇头叹了一声,道:“可惜了陈师侄了。如不是他性情刚烈,还可留下有用之身,以他的资质,如今后辈之中。已是少有人能超迈其上了。”

  于姓修士沉声道:“我曾听闻,宝阳大化洞天门下有一位张蓁师妹,在内景一道之上精进颇是神速。”

  那名长老眼中忽然有了几分神采。点头赞同道:“不错,这名弟子迥异俗流,当得上‘雏凤’二字,虽是她丹成之品至今无人可知,但看庞真人百般遮掩的样子,想来应是在上三品内。”

  二人说话之时,各峰修士也是纷纷祭出法门观战。张衍微微一笑,闭上双目,心意拨动,一枚剑丸倏地跃出顶门,放出丝丝寒洌星光。此是他心神与剑相合,借剑眼观览战局,在此法之下,些许迷障却是阻碍不得他。

  此刻那团云雾之内,聂圭目光只能扫至三尺之地,他四下看了看这昏晦天地,嗤笑道:“你魔宗中人就是喜欢弄这些个鬼门道,此法只能糊弄下那等不入流的左道之士,放本座面前,却还不够看。”

  他撮唇而起,嘴中忽然发出一声似鹰似鹤的清啸。

  脚下双头鸓鹊听闻此声,陡得一扇翅翼,也是发声应和,左侧那只头颅忽然吐出一团团清火,此火飞腾出去,到了哪里,就把哪里的迷雾驱散干净。

  而右侧那头则仰了起来,对空只是一吸,如长鲸吸水,把滚滚烟雾吸入腹中。

  十几息后,所有雾霾已是扫荡一空,天宇再还清澄。

  卢穆秋心头微凛,他所施展的虽只是小术,但那些烟霾却是用积石淤沙下千年腐阴之气祭炼而成的,却没想到被破得如此干脆彻底,这头灵禽特异之处还在他想象之上。

  这头鸓鹊之祖乃是南华派开派祖师自南崖洲搜罗而来,又在门中用秘法驯养,因其繁衍不易,每千年不过得寥寥几头而已,弟子之中能驯服其者少之又少,聂圭便是其中之一。

  此妖虽不能化形,但其道行足可堪比一位元婴真人,力能生撕大妖,又有御火之能,可谓凶悍已极。

  卢穆秋稍一琢磨,忽然抓起几道罡雷,朝前扔去。

  聂圭眼中含有讥嘲之色,道:“区区小术,也来卖弄?”

  他连护身宝光也不曾放了出来,脚下鸓鹊一声长鸣,就有一溜星火起自羽上,霎时蔓至全身,红芒黑风,流转飘动,绚烂夺目,罡雷方至三十丈内,便有片片火绒飞出,将其无一遗漏挡了下来。

  卢穆秋暗忖道:“难怪这聂圭如此托大,本事实是不小,有此灵禽护主,寻常手段难以伤他,不过他定也有短处,我需慢慢试探,设法找了出来。”

  他虽有不少神通手段,但修士之间相斗,都是想法设法将法器突入十丈之内,再展动威能。

  若是距离远了些,法器哪怕迫近,敌手也有足够时间反映过来,设法躲避开去。

  那鸓鹊毕竟是灵禽,两翼生风,飞腾迅快,隔着如此远,他纵有厉害法宝能破开那火,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是以想要击败此人,就要另辟奇径。

  就在他思索之时,聂圭从袖囊中取了一只牌符下来,往脚下一丢,此牌啪得开裂,窜出一头体长三丈,羽翼青蓝,白腹褐爪的青鸟精魄,此鸟飞翔轻灵,甫一出来,便盯上了卢穆秋,朝他振翅袭来。

  卢穆秋并不慌张,从容展开遁法,化一道似有若无的飘渺烟雾,绕着鸓鹊疾飞,同时耐心寻思对策。

  那只青鸟精魄虽是追在身后,但因他遁速极快,却始终无法跟上来。

  聂圭却是并没有来追逐他,南华派虽是极少与魔宗弟子打交道,但也知浑成教飞遁之术了得非常,鸓鹊因体驱庞大,转动间不怎么灵活,贸然去追,徒然耗损法力,颇是不智。

  转了足有半个时辰之后,卢穆秋依旧没有出手,他目光冷静,保持着足够的耐心。

  然而聂圭却有些不耐了,他嘴中发出一声低吟,鸓鹊两首昂起,双翅振动,忽而烟发火举,上下左右百丈之内,无数烈焰黑风凭空诞出,如星密布,顿在青碧。

  此是为阻碍卢穆秋飞遁,然而他眼中却不见丝毫惊惶,身如流光,迅行天穹,只见一缕灰白烟气走绕右避,总能自烈火缝隙之中躲闪过去,看起来游刃有余。

  尤其是他顶上那团罡云,虽是灰蒙蒙不起眼,但是内中似蕴含微微吸力,若是仔细看,可见圈圈漩流围他转动,凡有零星风火近前,皆是落入其中不见。

  聂圭有些意外,认真看了他一眼,挑眉道:“倒也有些本事。”

  卢穆秋成就元婴不过十余载,此次却被宗门遣来与玄门斗剑,这并非是什么偶然。

  门内大比之上,与他一辈的同门无一例外败在了他的手下,其中亦不乏元婴二重修士。

  虽是因同门斗法,许多舍命自残的手段不得用出,但也足以看出他的不凡来。

  又转了一刻之后,连底下观战之人也觉昏沉沉时,卢穆秋忽然眼神一凝,留意到聂圭做了一不起眼的动作。

  聂圭自袖囊中取出一粒丹药,往下一抛,鸓鹊其中一只头颅昂起,张嘴吞了下去。

  此鸟平日日食百条大蟒,也唯有南华派这等擅长豢养灵兽的宗门才供养的起,可是出了山门,也只能以吞噬丹药了。一旦掣动神通,体内元真耗损极大,就需以丹药补足,免得无力斗法。

  卢穆秋眼中有一抹亮芒闪动,念头转了几转,便把双指竖起,拿了一法诀。

  顶上罡云中立时飞出一团灰黑色的长索,似蛇盘卷,前端有一鹰嘴长钩,钩身有黑烟缠绕,如丝如缕,飘动若火。

  此钩名为“逐荒钩”,拿得地肺万丈深处的秽气,又采来千万年受风磨水砺的精玉砂,一体合练而成,一经展现,就能飞出数里之外,吸拽灵息,勾夺精气。

  他喝了一声,把手一指,驭起这只法宝,此钩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圈,忽然落下,正中那头追在他身后的青鸟精魄,只一拉一扯之间,就已是将其绞碎。

  看他如此轻易除了这头青鸟精魄,聂圭只是随意看了一眼,根本不为所动,反是卢穆秋终肯出手,令他有些欣喜。

  若是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知要战到什么时候,只盼着能速速收拾了此人。

  卢穆秋趁着此时无物阻挠自己,展袖踏云飞起,居高临下,把法诀一拿,逐荒钩发出一声怪啸,拉出长长一条黑索,自百丈高空之上杀了下来。

  聂圭眼中嘲色依然,任由鸓鹊躯上发出火羽抵挡,逐荒钩于顷刻之间,围着他连攻数十次,皆被阻拦下来。

  似乎此回出手又是徒劳无功,然而卢穆秋却是不急不躁,他一招手,把此宝收了回来。

  拿至眼前一看,见此钩之上却多了一团肉眼难见的灵息,此时是鸓鹊处勾夺来的精气,他暗暗把手放至其上,慢慢摩挲,只一会儿,便将其运化入体。

  他这啄荒钩配合浑成教中秘法,攻至敌手面前,不用接触躯体,哪怕只沾得一点气息,便可从其身上摄夺少许精气来,因此法不易察觉,不知底细之人,乍一接触,定会吃亏。

  若是对方元精雄浑,勾去些精气也算不得什么,但他看出此鸟不耐久战,战至途中,还需以丹药补食。按此法只需再来上个四五回,在对方察觉之前,就能将只灵禽元气吸去三成,那时威胁便将大大降低。

  而聂圭一身战力,多半是依仗了这头灵禽,此鸟一经削弱,那对付起来便就容易不少了。

  ……

[ 本帖最后由 阿成 于 2013-5-30 15:14 编辑 ]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31 09:34

  第两百八十八章 六虫显威 宝籽惊魔

  卢穆秋趁着对手不备,又接连用啄荒钩勾夺了几团精气过来,他做得极是小心谨慎,等到聂圭现不对之时,鸓鹊已是精神萎靡,毛羽之上的火芒光泽黯淡了许多。

  聂圭挑眉看了看,也只是略微意外而已,神色间却并无丝毫慌张。

  他自袖囊中拿出一只瓷瓶,再从中倒出一枚鸽蛋大小的玉丸,弹指送入这凶禽嘴中。

  此鸟吞下这丹药之后,虽稍稍有些振作,但已不复先前那般神骏。

  赢涯老道看过战局之后,把身子转过一半,对着坐在旁侧的门中长老言道:“师兄如何看?”

  那名长老目光在卢穆秋身上兜了一圈,似在思量着什么,半晌,沉声言道:“可诛!”

  赢涯老道点了点,提起一张符信,运灵气在上写了几个字,就甩手往南华派峰上去。

  聂圭此刻望着天上飞去驰来的遁烟,神色间愈加不耐,就在这时,耳中忽然传来大兄聂璋之音,“二郎,赢涯道友适才来言,这卢穆秋道行不比高若望、颜晖辛等辈,不必再作遮掩,设法诛杀,先折断魔宗六宗一条臂膀。”

  聂圭在眼神一厉,大声道:“早该如此了。”

  他似是有些迫不及待,一声大喝,把身躯一摇,顶上罡云一转,荡出一片百丈长短的金霞光幕,灿烂夺目,自上逐个浮现出六头狰狞异兽的虚影来,依次为猿猱。軨軨,蛟蟒、鸿鹄、商羊、腾蛇,此六兽身躯皆有数十丈大小,现身之后,或鸣或哮、或嘶或吼,声千里之外,峡谷皆是震荡回音。

  他又把右手一挥,衣袖荡出八枚白色牌符,起手一指,封符灵印骤然化去。现出青鸾、黄鹤、苍鹰、金雕、白鸿、赤鹏、朱鸟、墨隼八只天禽来。

  出得樊笼之后,这些灵鸟皆是振翅去天,翔飞穹隆,清唳长鸣。回荡碧空。

  聂圭再把左袖一甩,亦是抛出八枚玄色牌符,信手起诀,剥去符禁,就有八只地虫匍匐爬出。

  分别为金蟾、鼋龙、大鳌、老蚺、守宫、黑蜧、猪龙、甫一现世,就闻熊咆龙吟之声振摇林木,呼荡大泽,嘶躁不绝。

  他头顶飞禽御空盘旋,脚下走兽伏行潜游,各有盛光溢出。此刻夕阳虽沉。然灵气喧音,直冲天表,光夺日月,堪比白昼。

  聂圭方才一直偏于守御,此刻这一威。声势顿时惊动四方,无人不侧目而视。

  他傲然立于天中,对下方卢穆秋言道:“以为我无有鸓鹊相助便胜不得你么?我南华派玄功妙法岂是你魔宗可以揣度!”

  瑶阴派峰头上,张衍目光闪动不已。顶上剑丸出轻轻剑鸣,剑芒吞吐不定,似是一不留神,便会飞去。

  魔云中不少魔宗长老看得惊叹不已,纷纷立起,有人指着聂圭言道:“聂氏两兄弟,聂圭有此本事,想来那聂璋也是不差到哪里去,这一对兄弟,绝然不能轻忽。”

  ,目光从六头奇兽身上一一扫过,暗道:“原来聂圭驯炼得是这六虫。”

  南华派传言中有二十四种上法异兽,唯有元婴修士方能以秘术豢养,道行愈高者,所能收服的异兽便愈多,不过以聂圭只元婴一重的修为,六头兽在身,应已是他的极限了。

  这些个异兽无不是有千载以上寿数,道行几可比拟元婴大妖,狡诈凶顽,悍勇异常,且每一头皆有独到神通应身,极是难以对付。

  若是炼得三重法身,可携一十八种奇兽出游,寻常元婴修士,万难抵挡。

  聂氏兄弟在南华派中名声虽是不小,可却从不在外与人相斗,其底细为何他派弟子并不知晓,对二人实力的判断也是模模糊糊,却不想此刻竟是一鸣惊人。

  聂圭适才为了不暴露手段,只拿自家坐骑在与卢穆秋周旋,斗了这许久之后,他早就按捺不住,就算聂璋并未出声嘱咐他除去卢穆秋,用不了多久,也是一样会使出真本事来。

  颜晖辛来回看着,那些异兽虽是厉害,但提前知晓是哪些个,倒也可以有应对之法,他想了想,道:“既已把其底细探得明白,不妨把卢师弟唤回,现下尚不是死斗之时,多争无益。”

  风海洋一摆大袖,笑道:“不必,卢师弟向来聪慧,识大体,懂进退,又有保命之道,无需为他挂忧,好好看着就是了。”

  这时元蜃宗那处峰头之上,徐娘子一袭轻纱,如蝶轻舞,在云上翩翩飘渡。

  她不断将手中朱凤弓拽开,继而出道道红芒,朝着穹天之上的童映渊射去。

  只是每次箭矢袭到,此人脚下那青玉葫芦便会闪耀出阵阵符箓金光,毫不费力地将其挡在外间。

  童映渊脚下葫芦有如小丘大小,远远瞧去,似一方山峦悬挂天穹,他外貌乃是一名美少年,此刻站在此宝葫之上,衣角翻飞,潇洒俊逸,恍若谪仙,而徐娘子身形娇小,不满一尺,望之渺小异常,两者对比异常强烈。

  他似是并不把徐娘子放在心上,站在那里毫无出手之意,撇了一眼再度撞碎在符箓之上的红芒,淡淡言道:“你这般打下去,又岂能伤得了我?”

  徐娘子眨了眨眼,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童真人,奴家可没有你神通广大,只有些许微末道行。”

  童映渊正要说话,忽然心中有本门长老声音响起,道:“童师弟,杀了此女!”

  他眼瞳深处立时闪过一道精芒,心中杀意一起,整个人气势顿为之一变!

  顶上两朵青碧罡云原是碗大一团,倏尔旋如龙卷,直上青天,顷刻间扩至亩许大小,放出百十丈长的苍润宝光来,观之似有万千花树摇曳其间。

  他朝下一指,便自罡云中飞出一物,朝着徐娘子打去。

  此物好似绿玉碧珠,一丝淡紫细气在其中宛然流转,周身宝光忽闪忽现,另有霹雳之声,阵阵鸣响,不绝于耳,徐娘子只看了一眼,便觉浑身酥麻。

  一名观战的魔宗长老乍见此物,陡然为之色变,猛地站起,急喝道:“不好!是玉碧紫阳籽,师侄快躲!”

  因契书有定,斗剑法会之上,诸派弟子皆不得运使真器,然而若论玄器,这“玉碧紫阳籽”在东华洲中可挤进前十,一击之下,足以毙杀一名元婴修士。

  童映渊此刻毫无顾忌地运使出此宝来,显是不愿与徐娘子多做纠缠,想要快些将她杀死,了结此战。

  徐娘子方才不知此物厉害,被其雷音所震,此刻要闪避时,却已是迟了一步,忙抬手打出一道烟罗。

  可宝籽之上忽然焕出一圈淡紫光华,轰然一响,遥遥将那烟罗炸裂成碎末,依旧势头不变,眨眼袭至,正正落在徐娘子身上,顿时就将她打了个稀烂。

  童映渊意念一起,把这粒宝籽又召了回来,悬在顶上,他脸上却并无喜悦之色,只是左右看着,似在寻找什么。

  不远处,一条淡淡虚影渐渐凝实,徐娘子身形重又浮现出来,只是此刻她白皙肌肤下是一团团红晕,额头上亦是浮现细密汗珠,美眸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惧意。

  若不是她方才急切之间起了元蜃宗妙法,恐怕真要在此宝之下殒命败亡了。

  颜晖辛亦在观战,此刻却一拍手,叫了一声“好”,他指着下方,笑道:“徐娘子算是立得一功,想那童映渊最大的手段,应就是此物了。”

  太昊派道术繁杂,门中弟子人人皆是不同,亦徐娘子的道行,能在童映渊这成名修士手底下支撑已是不易,想要推断其根底,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可却不想,竟然试出这名太昊派高足有这么一枚宝物在手,那真是意外之喜了。

  风海洋略作思索,随后笑问道:“师弟觉得此人身应有几粒玉碧紫阳籽?”

  颜晖辛身躯一震,惊道:“师兄是言,这宝籽……此人身上竟不止一粒么?”

  他低头一想,言道:“听闻此物千年结一果,一果三籽,太昊派立派四千载,总数得了十二粒,似是还指望能凭此物压过玄门三大派,若当真如此,那可是一粒也轻失不得,遑论数枚?童映渊不过一名元婴弟子,岂能当得起如此交托?”

  风海洋淡淡一笑,并未回答。

  此刻场中,童映渊神色肃然,手中拿了一个法诀,顶上青碧罡云一阵滚荡,自内慢慢升起一把把青色木剑,皆是半尺来长,疾电绕缠,细细一数,竟是不下三百余。

  “碧华雷木剑?”

  风海洋目光一凝,他认得此剑,此宝专破潜身匿迹之术,只需辨认修士气机,便能啸聚而来,正是徐娘子的克星,他立时转过去,对元蜃门一名长老言道:“解长老,快些把徐师妹唤回来。”

  他在六宗之中似是威望极高,那名长老闻言也不问缘由,立时起诀相召。

  徐娘子本还想周旋片刻,心中得了感应,并不迟疑,即可化轻烟飘去,往那魔云之中回返。

  她这一走,童映渊哼了一声,也并不去追,先把正运化的道术撤了,再伸手一抓,已是将那悬在峰顶的符诏摄了过来。

  ……
作者: 獅王    时间: 2013-6-2 12:02

第两百八十九章 峰上遮天手 法力动山河


  徐娘子离去未久,另有一道淡烟横过飞空,也是奔往魔云方向,却是卢穆秋自问胜不过聂圭,借门中法宝从其手底逃脱,而那符诏亦是丢给了南华派。

  卢穆秋到了地头,望着浑成教中几名长老,俯身一拜,歉然言道:“小侄惭愧,有负所托。”

  教中一名长老一摆袖,道:“不必懊丧,不过一枚符诏,稍候再夺回来就是了。”

  风海洋笑道:“卢师弟毋须自责,我魔门六宗,同气连枝,些许小挫算不得什么,等上去极天之后,还需师弟你多多出力。”

  万年前魔门宗派强盛之时,宗派何止百数,但在玄门压制之下,那些强出头的宗派早已泯灭无踪。

  如今魔门各派之间虽有颇多不合,但在面对大敌之时却极为抱团,否则这数千载来早已被玄门彻底铲除干净了。

  卢穆秋肃然点头,他躬身一礼,举赏回了本派修士阵中。

  两名魔宗弟子皆是败退,此一战却是玄门胜出,然而赢涯老道和那名派中长老脸上,皆是毫无半点欢喜之色。

  虽是夺来了符诏,但两名魔宗弟子却一个也未曾杀死,这令他们并不怎么满意。

  那名长老看了看天色,道:“时已入夜,师弟,今日且先罢战吧。”

  赢涯老道心中略略一思,一十八枚符诏今日已是降下了八枚,近半之数。如此看来,至多再有两日,就能决出归属。要是顺利的话,或许明日就见分晓,因而点首道:“好,就依师兄之言。”

  他先摸出来一张符纸,运起法力在纸面上一划,甩袖一扬,此物立时脱手飞去,发一声尖啸去往天空高处,一声大响后,化为一团通红烈焰,似炬高举,映照天穹。

  此物名为“夜照火”,光亮所至,有驱魔辟邪之效,到了天明之时,自会熄灭。

  赢涯老道此举并非无的放矢,早先魔宗弟子到来时,声威浩荡,气焰嚣嚣,谁也不知会否在山峦江水之中做了什么布置,要是夜晚有魔头趁机兴风作浪,难免不得安稳,因此先做了一手防备。

  赢涯老道又把随侍童儿唤了跟前,嘱咐道:“你去把磬钟敲了。”

  童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承源峡中就有晚钟敲响,悠意传出。各家各派弟子先见了云中夜照火,此刻再听闻钟声,就知今日已到歇战之时,于是不再伫留峰头,各自转入殿宇,把阵法禁制运转之后,便入定打坐,养蓄精神去了。

  至于魔门六宗,似有奇宝相助,依旧结魔云在空,占据一方天界,并不落下。

  一夜匆匆过去,到了第二日卯时,承源峡中有磬声响起,天际间恰逢旭日初照,万丈金光一瞬间填满河谷峰崖,万山千壑。

  赢涯老道在万千修士目注之下缓缓步上法坛,他把招尘一指,就有小童上前换了香烛。

  上前几步,他凝视符书,见此刻已有八派宗名之下有印箓闪动,此乃是得了符诏之意。

  玄门中共有五派,分别为补天、广源、骊山、南华、少清;而魔宗则为元蜃、九灵、血魄这三宗。

  昨日魔宗弟子面对少清派荀怀英时避而不战,他也是看在眼里,亦是隐约猜出了其心思。

  不过玄门十派之中,除却少清派外,势力最为强横的溟沧、玉霄都还未曾出手,仅次于三大宗门的元阳派也是无有动静,因此他思忖下来,觉得今日夺取符诏当不是什么难事,假使动手快的话,斩除一二名魔宗弟子亦不是没有可能。

  想了一会儿,他便收了心思,对着符诏拜了一拜,不旋踵,重云之中忽然传来一阵裂响,仿似银瓶乍破,霎时有一道虹芒破幕穿下,煌煌天光来势,伴着朝日则1阳,俱都闯入了山川江河之中,随即便有四道瑞云飘下,内中各含一枚符诏熠熠生光。

  赢涯老道见此次飘下四枚符诏中,只有一枚落向魔宗,恰是骸阴派方向,而另三枚,则皆是朝着玄门这处来,分往平都、还真、元阳三派飘去。

  既有符诏来,这三派弟子此肯后人,立时有三道遁光腾空而起,往云巅中冲去。

  平都教出来之人乃是吴函平,只是他方至半空,还未拿到符诏,忽觉阴风袭身,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不及多想,护身宝光倏尔运起,凝神一看,却是眼瞳一缩,却见一只魔头竟趴在自家宝光之上,在那里张嘴乱咬,拼命要往钻来。

  他立时抓起一道罡雷打去,顷刻间这魔头炸成丝丝黑气,可才散去不久,就又往中间一合,眨眼间竟又重凝出来,尖啸一声,抖动身躯,绕着他上下左右的乱窜。

  吴函平皱起眉头,这魔头在此,说明是魔宗之中已有人出手  了,倒也不敢大意,没有强行去取符诏,而是留神防备四周。

  还真观此来斗剑弟子只有两人,陈清平已然身故,因而只有那于姓修士上去接符。

  他才出去不远,陡得察觉有异,眸光一闪,伸指朝着某处一点,喝了一声,道:“现形!”

  只见本是空无一物忽然有一团黑气显出,一只相貌狰狞的魔头撕裂大嘴,正在那里疯狂咆哮,可其似被一层无形气机所束缚,无论怎么挣扎扭动,都是无法冲出。

  于姓修士神情平静,扬手展开一道玉简,道了声:“封!”

  玉简之上即可放出一道光华,就将那魔头收了进来,再顺手丢入了袖囊中。

  虽是除了魔头,可他并未现出轻松之色,反而也如吴函平一般,神色中满是戒备。

  此物居然闯到了他近前十丈之内才被发觉,索性只来得一只,若是一气来得十余只,恐怕他也要闹个手忙脚乱,如是数十上百,那结局便难崭得很了。

  元阳派杨璧见符诏一落,便已化剑飞出,待快要接近符诏时,他忽然笑了一笑,手腕一翻,已是持了法剑在手,大喝一声,飞起一斩,嗤啦一声,只一下便将隐于空中的魔头斩成两段。

  可那魔头抖了一抖,身躯居然又重新凝合一处,似是察觉到他的厉害,并不上来,而是刹那间飘去数十丈外,在哪里发出阵阵耳膜欲破的尖利啸声。

  就在此时,耳畔忽闻潮声大作,随即听得一声朗笑,他们皆是抬首朝发声之处看去。

  只见自魔云深处中涌出一道汹涌如瀑,漆黑如墨的河流,万千魔头在里哭号厉啸。

  而有一人此刻正站于其上,此人黄袍黑发,衣袖宽大,身形颀长,顶上三团罡云中有丝丝黑雾萦绕谴绻,隐隐有凝化一道之象。

  看着那三团罡云,三人都是心中一震,神色微变,都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些许,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赢涯老道惊呼道:“元婴二重?”

  补天阁那名长老也是眼皮微微跳动,低声道:“上回斗剑之时,我便已听闻冥泉宗风海洋之名,只是未曾得见,未想道行竟是如此之高,此人尚差一个机缘,或可步入元婴三重境中了。”

  赢涯老道面含忧虑,虽是风海洋似有独战三人之意,但魔宗修士,本就擅长以一敌众,并不见得战力会差了多少,更何况此人道行已是压过三派弟子一头。

  这时他忽见骸阴宗方向腾起一道白光,有一名白袍高冠的道人往符诏落下处飞去,便鼓足法力发一声喊,道:“诸位同道,谁去将那处符诏取来?”

  玉霄派峰头,周煌转目一望,见溟沧派那处毫无动静,稍稍思忖,就开口言道:“轻筠,既然霍真人无意,你去把符诏拿了来吧,骸阴派那名弟子如是弱手,你便设法杀了。”

  周轻筠秀眸微动,万福一礼,道:“是,小妹这便前去。”

  可她正要动身,忽觉脚下一阵颤动,身子一摇,险些站立不稳,不觉惊愕看去。

  此刻瑶阴派峰顶法坛之上,张衍端坐不动,身上衣衫飘抟,顶上罡云泛出五色,轰轰作响,其中有一黄芒气旋急骤而起,冲去半空,再忽然向外一张!

  承源峡中所有修士只觉天顶一暗,随后视界便被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填满。

  这只由浑厚大手自瑶阴派山头之上探出,伸展入云,只见手掌缓缓翻转,在隆隆之声中,往骸阴派所在山峰方向落去,似是要将其一把捏碎。

  众人俱是看得瞠目结舌,修士运化法力时,远达千丈之外已是少数,然而这张衍一出手,玄黄大手跨空而来,一举横过五十余里宽的江面,这是何等雄浑磅礴的法力?

  浑成教一名长老色变站起,大喝道:“是玄黄擒九,大手,尉迟师弟,速退!”

  玄黄擒龙大手之威,纯看施法之人的道行,而张衍丹成一品,此刻蓄力而发,几有移山搬海之势。

  尉迟云听了门中长老传声,毫不迟疑,立时把头脸护住,化一道白光飞去。

  他才离去不久,玄黄大手一掌拍落,轰然砸在山峰之上,登时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动。山石飞溅,草木纷折,峰上狼藉一片,若不是禁制护持,怕是已整座山头拍碎。

  看着那大手化作滚滚黄烟,裹了那道符诏徐徐往回收去,一时间,满场寂静无声。
作者: 獅王    时间: 2013-6-2 12:03

第两百九十章 万灵阴虚劫水


  承源峡外千里之外,罗沧海正驾驭—条十丈长的白蟒,往峡谷方向行去,武寰辰与祁娘子二人驾罡风跟随在身后。

  三人忽闻隆隆回响之声不断传来,不免稍稍缓住前进势头。

  武寰辰侧耳听了听,诧异道:“是哪处山崩了么?怎么如此大的动静?”

  因东华诸派承源峡中斗剑,为防惊世骇俗,是以设了禁制幻阵遮蔽,自外是看不到里间的。

  只是张衍这一回出手,或许是法力过于庞大雄浑之故,却是搅乱了这一方天地气机,以至于幻阵亦是破散了片刻。

  可这一隙之间,已足够三人看清楚其中情形。

  武寰辰张大了嘴巴,见空中一只通体浑黄的大手正缓缓收去,难以置信道:“玄黄擒龙大手?”

  他乃是东海修士,知晓这门道术乃是清羽门中真传,唯有陶真人门下四大弟子才习得,而今陡然出现在这里,他思来想去,也就只张衍才有这可能了。

  他背后忽然冒出了冷汗,也晓得张衍神通惊人,可是把玄黄大手化作如山大小看去几能摧峦倒峰,这要如何浑厚的法力?怕是元婴二重修士也未必比得上了。

  自己要与这般凶残之辈去争符诌,只是想一想便觉不寒而栗。

  武寰辰当下就生出了几分退意,他唯恐方才神情变化罗沧海看去,便悄悄扫了几眼,见其也是怔忪了片刻,未曾留意到自己,不禁松了口气,心下又加紧盘算了起来。

  祁娘子虽也为那玄黄大手所惊,但此刻峡中功力道行深厚者比比皆是,说不上是哪一个长老出手,在维护自家门中弟子,因而并不曾多想什么。

  罗沧海虽知张衍往昔战绩,但玄黄大手非是其杀手锏,往往也只是用来牵制,并不如何为人看重。

  当日两人动手,张衍也没有用出这门道术,故而他也并未往其身上联系。

  更何况他在师兄吕钧阳的指点之下,已是把四象玄梭炼得小成,平辈中对上任何人都是不惧,自不会把此放在眼中,在最初的惊怔过去之后,也就把心境收拾稳了。

  他起脚一踏,在白蟒背上用力踩下,道:“你这懒货,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

  白蟒吃痛,咋叫一声,搅动浪花,摆着躯体游去。

  武寰辰与祁娘子对视一眼,俱是一语不发,展开遁法跟上。

  承源峡中,黄雾已是缓缓退去,待收尽之后,众人才复见顶上万里晴空。

  此时已是是辰时初刻,薄雾方散,江河清澈,哗哗流淌,朝阳悬在天中,万道金霞破开阴霾,洒上身来,承源峡中诸多修士顿有恍若隔世之感。

  随即有许多人醒过神来,却是脸色发白,呼叫大喊,如潮未自两岸般山岭深处退去。

  原来方才张衍那一掌却是令许多人吓破了胆,若是这一击拍错了方位,大手笼盖范围之下,怕是无人可以逃脱,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张衍这般运使法力也是头一遭,方才聂圭、童映渊二人发威,所现出的神通道术也是让人赞叹不已,可在这以最为纯粹的法力比拼之下,却是黯然失色。

  黄烟丝丝缕缕的收回,落入顶上罡云之中,那枚也是落至到张衍面前,只是轻抬手去,就将那符诌拿住了。

  他目光微微一闪,方才故意把符诌缓缓召回,却无一人上来与自己争夺。

  此举已是试出,魔宗弟子确然不想与自己在现下撞上。

  看了那符诌一眼,收往袖囊之中。

  他略作思忖,此是拿来的第二道符诌,而今瑶阴派符诌尚未降下,若是能拿得,当有三张在手,这恐会遭不少人的凯觎。

  在去极天上前,他自问没有无有闲心与人纠缠,亦不想自家手段都让人看了去,是以一旦有变,便唯有施雷霆手段,在短时间内杀尽窥伺之人,以作震慑才是。

  周煌此刻紧皱眉头,道:“此人留下来,必是我周族祸患,定须设法除之。”

  他现下已是觉得自家先前推论并不怎么准确了,张衍已是一而再,再而三显示出了不凡之处。他仔细想了一想,不说门中后辈,就是自家对上此人,也未必能够稳胜,这结论令他心中烦躁不安,恨不得立刻冲出将其除去。

  周轻筠沉默一会儿,轻轻言道:“他纵然有些本事,可……”1

  周煌却是打断了她话头,沉声道:“不必去管这些,现下我等有个绝好机会,你稍候听我吩咐就是了。”

  风海洋看着那惊天大手收敛退去,往瑶阴峰方向目注片刻,才把目光收回,重投到吴函承、于姓修士,以及杨璧三人身上,笑道:“三位道友,想来都不愿丢弃符诌,那唯有一较高下了。”

  吴函承表面上看神色如常,可他心下已是又恼又悔。

  先前对阵高若望时他败退下去,本是无颜再战,好在此次和他结伴而来的同门师弟脾性甚好,无有与他争抢的意思,这才又能上阵。

  可哪里晓得,又遇上这么厉害的人物,心中在就此脱身,可一时间又拉不下脸来。

  他暗忖道:“此人元婴二重修士,三团罡云绕顶,这如何斗得过他?且斗上几合,挣个脸面回去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一狠心,把身一抖,自身上渐渐浮现出一尊身高十丈上下的金甲神人虚影,拿鞭托珠,威武至极,才一出来,就与他合化为一,片刻之间,凝成实躯,这神人双目睁开,喝声隆隆道:“妖孽,看我降你!”

  风海洋平视过来,笑道:“我久闻平都教法灵奇异,有鬼神莫测之能,正要前来一试。”

  他把袖一挥,脚下翻滚冥泉之中,忽而有上百魔头如蝗飞出,哭嚎着朝三人扑去,其中倒有大半是冲着吴函承飞去的。

  于姓修士乃还真观门下,与六大魔宗多有交手深悉这些魔头的厉害,哪敢与其正面接战,立刻往后暴退抖手发出百枚雷符发出,落在魔头群中,轰轰发发,炸裂一片口

  同时则撑开玉简,化出一道祥光围绕周身,随后再祭护身宝光,把自己圈护得密密实实。

  似如此他还不放心,又祭出一团锦云踏足其上,化虹去往高处,方觉稍安口

  杨璧则是面色沉凝 一语不发,抬手发了数十道犀利剑光出来,将飞来百余魔头一齐斩了。

  只是须臾那散开的黑云浓云又要聚合,他眸光一闪又是挥出数十道剑芒,如此接连数次之后,当上百魔头再度显化出来时仔细一数,已是少得一二头。

  他暗忖道:“此物也并非不可斩杀。”

  这时瑶阴派峰上,章伯彦来到张衍身边,看了几眼,冷笑道:“那杨璧只是徒耗法力罢了,这‘万灵阴虚劫水’岂是这么容易破的?魔头只需再往那中滚一圈仍是一头不少,除非将我那师侄杀死 否则断然拿其无法。”

  张衍点了点头,此法他也是听章伯彦先前提起过。

  “万灵阴虚劫水”乃是冥泉宗最厉害的法门之一,此水之中共可纳九千魔头,号称“万灵”。

  此法唯有元婴修士方可修习,初练之时,修士只能炼化三千魔头,可驱策其啖人血肉,吞食精气,滋养劫水。

  此时魔头虽数多,但并不难杀,寻常玄门正法及雷术皆能杀死;

  待功行上得一层后,到了元婴二重,又能炼得三千魔头,此时魔头已是开了些许灵慧,放出后,能自行吸摄魔气补炼自身,只要一击无法杀灭,便又会重新聚化出来,难缠至极;

  以上二重,冥河尚受制于施法修士法力,还不至太过难以对付。

  但若再往上去,又炼得三千魔头,这些魔头则皆在有无之中,似实若虚,似幻又真,劫水不枯,则无生灭。

  到了这等地步,就算把修士杀灭,这劫水依旧存在,除非以大法力炼化,方可彻底除去。

  这门魔宗大法难炼之极,冥泉宗练成之人,也不过寥寥数个。

  现下观风海洋有元婴二重修为,分明已是把魔头练得二层境上,以一敌三,看来也是轻而易举,若等其道行再进,成了元婴三重境修士,其实力怕是还要更为惊人。

  在张衍与章伯彦说话之时,吴函承已是陷入了危局之中,但未在第一时间脱身,又无利害遁术,顿时被数百无法杀灭的魔头叮咬上来。

  这些魔头一口上去便就不放,不过须臾之间,就缠满了全身,不断大口撕咬,吞吸精气。

  那显化出来的金家神将虽是并无血肉,但亦需他法力支撑,不过坚持片刻,就渐渐虚淡,似要散去。

  吴函承惊恐万状,若身外法灵一去,自己必无幸理,因而大声道:“我愿认………”

  他想认输,怎奈话说到一半,那尊呈火灵尊已是彻底崩散,数百魔头狂啸一声,向里蜂拥而来,颈脖被不只多少只魔头咬住,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嚎。

  吴函承露出绝望之色,在神智最后消亡之前,他挤出全身仅剩的法力,甩手朝着风海洋发去一道闪耀不停的灵光。

  此似是一柄蛇形法剑,此宝飞遁极快,才一祭出,霎时照彻天穹,破空而至。

  只是才到风海洋身前百丈,他淡淡一笑,脚下劫水如潮喷涌,兜头一卷。

  这法宝沾上劫水,似被污秽腐蚀,霎时灵光黯淡,摇摇晃晃,再被那水冲得几次后,已是坑坑洼洼,惨不忍睹,然而似有其主一丝执念在,此刻最终仍是坚持着飞到了风海洋面前,他看了一眼,轻描淡写一挥袖,便将其拍散在了大气之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6-3 08:56

  第两百九十一章 镇印再现 劫水难收

  那柄蛇形法剑虽是惊鸿一现,但亦看得出不是凡品,可万灵劫水最擅污秽,便是玄器过去,一个不察,也易损毁,故而到得风海洋近前时,灵xing已是丧去大半了,只轻轻挥去,便就破散。?

  吴函承出此剑之后,眨眼之间,他就被无数魔头撕开,一截截断体残肢被拽去分食。

  这时却见一缕虚虚渺渺的元灵自躯壳之内脱出,面上有惊惶之sè,似要往本门山峰方向逃回。

  但还未等他出去三丈,就有一只魔头嚎叫着窜来,撕开大嘴,一口将其吞下。

  许是吸尽了吴函承全身血肉jing元之故,此水得了不少滋养,原本漆黑如墨的水sè,又是浓郁了几分。

  平都教此来几名长老都是面sè难看,风海洋与吴函承交手,不过短短片刻就分出了胜负,他们事先也未预料,仓促之间,就算想要救回弟子,也是来不及出手。

  好在那尊火呈灵尊另有奇异之处,倒是不怕被风海洋吞去。

  此物乃是至宝“藏相灵塔”以平都教众信念法力所化,哪怕被外敌杀灭,只要灵塔不失,用不了多久,亦能再行祭拜出来。

  于姓修士与杨璧二人看着吴函承只是坚持了片刻,就在自家眼皮子底下身亡,各是心惊,然而二人却皆无把符诏拱手让人之意。

  于姓修士心中暗自想着:“此人实力为元婴二重,不是我所能抵挡,想要把符诏夺来,用寻常方法相斗

  ”

  ”

  ,断不可行。”

  他开始急盘算起对策来,待脑海中转过几个念头后,就已是有了主意。

  这法子有极大可能取胜。但只有一次机会,若是一击不成,不但不能铲除此魔。还要将自家xing命断送。

  他吸了一口气,暗道:“我还真观数千年来不知剿灭多少魔门宗派,岂有在这邪魔妖孽面前退缩之理?不过舍命一拼而已!”

  他环目一扫,见数百魔头在青碧之上围着他护身宝光乱舞。便自掌中托出一颗烈阳珠,往上空一抛,祭在头顶。

  那些魔头方靠得上来。被珠光一照,如同遇上滚烫灼流,立时冒出丝丝青烟,出惨嚎之声,吃了这亏,光芒照处,似极畏惧。都是纷纷避让开去。

  趁着这丝空隙,于姓修士转头朝杨璧那处看了看,对其一拱手,郑重言道:“杨真人,还是由得在下先请教风真人吧。”

  杨璧不觉有些意外。虽是诸派斗剑不允围攻,但风海洋主动出手,那就不在此列了。

  他们二人若是趁着此机会联手对敌,就算无法击败风海洋,也未必见得会输。

  可于道人此语,言下之意,却是要上去单打独斗。

  他扬手了上百道剑光去,将缠在身侧的魔头尽数驱开,得隙转过来,方yu说话,可一抬眼,却见于姓修士眼神之中浮现一抹坚定无回之sè,似是下了什么决断,不由怔了一怔,嘴唇动了动

  ..

  ””,什么也未曾说出口。

  他轻轻一叹,把法剑收起,踩动轻云,远远遁去,声音遥遥传来,道:“于道友可要小心了。”

  于姓修士对他背影打了一个道揖,以示谢过,回过身来,目光凝视着风海洋。

  还真观此来不过两名弟子,他师兄陈清平已是败亡,若他再折损在这里,那便再无力争夺乾天钧阳之jing了。

  这回降下符诏本应为还真观所有,若是失了,连极天上也去不得,休说夺取此物了。

  可以说,他此时已是退无可退。

  但倘若自己将此人斩除,那必是另一番结局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之念又是坚定了几分,对着风海洋缓缓一揖,退开几步,随后双手一展,天中立时清影飘飞,如叶纷舞,竟是一口气出数百枚青竹雷符!

  转动,立时旋起一股浩荡罡风,呼啸卷旋于百丈之外,那雷符还未靠近,与风流一触,便不知被卷去了哪里。

  于姓修士摇了摇头,对方道行法力皆比他深厚,只凭着旋舞罡风,就能迫得他无法接近,而用法宝打去,却易被劫水污秽,若不出奇计,委实难以与其相斗。

  他吸了口气,脚下踏着那团锦云一纵,仗着脚下法器飞遁迅捷,陡然化成一道疾光飞掠而来。

  那数百魔头已是初开灵智,只因”大道争锋

  第两百九十一章

  镇印再现

  劫水难收”那颗宝珠之故,不敢靠上,可此时见他有所异动,登时不顾一切地涌来。

  在如此多数目的魔头围攻之下,那宝珠只是支撑了片刻,就咔嚓一声碎裂成末。

  那些魔头更是疯狂,上来不断撕扯着那最后一道护身宝光。

  于姓修士神sè冷静,探手入囊,把一捆玉简拿至掌中,嘴中念念有词,就把此宝往上方一祭!

  此玉简忽然出简叶碰撞之音,在半空中层层展开,最后化为百丈长短。

  于姓修士起手指去,一声喝,道:“收!”

  玉简倏尔一颤,立时放出道道玉气流莹,初如晨光熹微,转而便光彩溢目,掠shè千丈,烈烈烛明,辉同天

  i,顷刻之间,耀目光流,旋动一圈,将百丈之内的魔头席卷一空!

  正在远处观战的杨璧看得目放异彩,不由暗赞了一声好。

  还真观不同于别家宗门,玄功妙法专擅克制魔宗秘法邪术,这才有此战果。

  可要是换了他去,虽自认也能闯进去,可是绝无可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此举会被千百魔头围攻而死。

  岸上广源派沈长老亦是看着眼热,暗忖道:“我广源派符诏之中亦有封魔**,持门符中的禁符便可做到,只可惜欠缺了有真、炼二门,失了根本,难以与之媲美,此番若能得张真人之助,把心偿所愿,寻了那失却的两门符法回山,五门符法合一,定能重振宗门!”

  ”大道争锋”那简书把魔头悉数收尽之后,出一声清吟,哗啦一声合上,复成一捆,落下云头。

  于姓修士却并不伸手去接,他此刻已是冲到那罡风之前,目光一闪,肩头轻晃,背后桃木法剑出鞘飞起,朝前一指,斩落下来,就将罡风一撕而开。

  随后他大喝一声,把身一纵,悍勇无比冲入内圈。

  穹天之上,只见玄河浊浪,浩浩滔天,翻涌正急,几将天青染成墨sè,而此刻却有一线光亮自远空而至,恰似是闪耀周天的一点萤火,义无反顾地朝里投入进去。

  两岸修士见此一幕,都是手心攥汗,不由自主注向前几步,紧张万分地盯着。

  便连荀怀英、霍轩、周煌等人都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事先也未有想到,这于道人竟能突入风海洋所设罡风之中。

  于姓修士此刻神情却愈专注。

  想要对付风海洋,只要一个办法,那就有舍去一命,用上观中秘法“封魔绝阳祭仪”!

  此禁印之法可远达数里,一经使出,任敌手道行修为再高,只要还未迈入洞天之境。在此法笼罩之下,皆会被封入禁印之中,休想再能逃脱出去。

  只是此法施展之后,凡道术所触灵机,皆是一体镇压,不分敌我,是以他才要撇开杨璧,独自对敌。

  但冥泉宗有一门名气颇大的黄泉遁法,能上天入地,飞遁””无影,于姓修士担心若是在百丈之外施展,风海洋恐会仗着此法逃去,是以非要设法突入内圈不可。

  这时他忽觉身形一轻,就知闯进了风海洋罡风守御之内。

  此刻他手中已是多了一枚散润泽光芒的玉牌,望着立在不远处那道挺拔身影,料其就算反应过来,也无法逃脱,轻轻一笑,道:“风真人,恕不远送了!”

  言罢,毫不迟疑起掌往符上一抚,霎时就有一道刺目金光迸,照亮长空!

  风海洋见一道金光笼上身来,神sè却丝毫没有变化,下一刻,他与脚下那道劫水一齐被那道光华彻底淹没,再被强行扯入了那玉符之中,再看天中,已是清宇澄霁,yin霾一散。

  于姓修士低头一看,见那玉符上已有一道禁印,眼中满是欣慰,把此物往袖囊中一收,随后向天望去,看了那枚悬空符诏一眼,微微一笑,便在天风之中化尘飘散。

  溟沧派峰上,霍轩收回目光,暗叹了一声可惜。

  还真观这两名弟子,皆能舍忘死,以命相搏,道心当是坚凝无匹,可是刚则必折,若是能懂得进退之道,未来成就怕远不止此。

  赢涯老道胡须抖动,自法坛上激动万分地站起,神情之中皆是欣喜之意。

  此一战表面看去是两败俱伤,不分胜负,然而于道人却将那魔焰滔天的风海洋除了去,如今魔宗弟子,唯有五人而已,稍候去往极天之上,玄门这处的胜算,可是大大增加。

  然而他才高兴没有多久,却忽听得耳畔异响,便转朝那声响来处看去,可只看了一眼,却是神情大恐。

  只见万里无云的澄澈晴空中,忽然飘来一滴黑水,轻轻摇晃,正出潺潺流水之声。

  游荡片刻之后,便倏尔一展,化作丝丝缕缕的浓墨荡漾开去,不停翻腾起来,再有片刻,就闻水chao之声大起。

  不过顷刻之间,一条荡漾翻滚的黑sè劫水重又展现出来,铺开在天幕之上。

  风海洋那颀长身形竟自那奔流之中缓缓升出,先是头脸,再是肩头,再是胸腹,最后是整个身躯,完好无损地立于水上。他身后黑风飘扬,宛如魔神一般站在那处,神情平静望着承源峡中众人。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6-4 17:36

  第两百九十二章 心无斗志失剑意

  众人见风海洋竟然连“封魔绝阳祭仪”也镇压不下,心知这门法仪威势之人都是心底发寒,生出惧意,场中唯有十余人还是面色如常,不为所动。

  章伯彦嘿然一笑,摇头道:“还真观那位于真人勇气可嘉,可运气却不怎么好,先前他同门已是用过这般法门,我那师侄可是看在眼里的,定是有了防备,又怎会再给他机会?且他行事也太过操切了,若能在出手前定神查探一二,也不至于赔上性命。”

  张衍笑了一笑,点首赞同。

  那万灵阴虚劫水乃是法力所汇,诸人所见墨水浊浪乃是外象,不是本真。

  风海洋看起来还在原处,实则早已脱身去了圈外!只是以李代桃僵之术,抛下了一只魔头替代自己罢了。

  此法也不是毫无破绽可寻,若是那名于姓真人要是开了“内景还真法眼”留心细察,还是能看出破绽来的。

  关键在于,风海洋退去的时机选择得极为巧妙,恰好是在其突入罡气的那一刹那间。

  那时那于姓修士好不容易才闯了进来,见对手尚在,故而也不曾细辨,迫不及待地就施展了封魔祭仪。

  张衍朝风海洋远远望去一眼,面上若有所思。

  此一战看来,此人虽是道行来得比在场多数弟子都要深厚,但面对比自己弱小之敌,却并不托大,亦不肯置身险地,显见得其是一个极为冷静谨慎之人。

  杨璧见于姓修士舍命相拼,虽是敬佩,但心中却并不认同。

  换做是他,哪怕有同归于尽的机会也不会去做。

  修士能炼至元婴境界已是不易,他不渴求能飞升成道,但却想有朝一日踏入洞天之境,不会轻易把性命丢在这里。

  他轻轻摇头,脚下踩动清云,自一旁站了出来,打了个稽首,肃然道:“风真人,杨某前来讨教。”

  风海洋客气还礼,笑道:“请杨真人赐教。”

  两岸观战之人皆是不由得兴奋起来,元阳派与还真观不同,若论声威,在玄门十派之中仅次于少清、溟沧、玉霄这三派,弟子也多是出众,此二人相争,谁胜谁负,倒也不能妄下断语。

  杨璧面色凝重,风海洋手段诡谪,兼又道行高深,面对如此大敌,他哪敢有半分疏忽,施礼过后,就远远退开,把一只金铜铸就的八角剑盘祭了出来,悬在顶上。

  此物长宽一尺有余,不过一指厚,上有星辰日月图案,间中还有纵横交错的玄奇轨迹,于天中缓驰慢转,嗡嗡响个不绝。

  才一出来,盘中就不断有金气漫下,犀利无比,将靠上来的魔头纷纷割裂斩碎。

  他轻轻一喝,掐诀把剑盘稍一个催运,再向前指去,此宝转动之间,就有万千道剑光骤然爆发出来,天空中立时被数不清的亮芒所覆盖,金光灿烂,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些剑芒俱是庚辛金气所聚,修为到了杨璧这一步,早已将其炼得精炼纯粹,凝实收敛,不惧劫水污秽,此刻又是蓄势良久所发,是以冲袭过来时,轻而易举就斩开魔头、一路割裂大气,简直是无可阻挡一般。

  他这一击横过千丈杀来,剑气咻咻做声,气势极是惊人,大有将风海洋一剑剖成两段之势,引得峡中众人无不瞩目。

  张衍仔细看了看,却忽然言道:“这位杨真人还未上阵,便失了争胜之心,此战定是不了了之。”

  章伯彦与元阳剑派的弟子多有交手,甚至在小界之中还曾斩杀过其一名元婴真人,对此派底细知之甚深,闻言也是赞同,瞧了眼杨璧,冷笑一声,道:“府主说得有理,这杨璧一身虽是法力精纯,可自保之心过重,无有可能胜过风师侄。”

  元阳派之剑术,在于利用几无穷尽的庚金剑气,展开连绵不绝的攻势,能全场压制得对手无法喘息,同时再暗伏杀招在旁,趁敌松懈疏忽,疲惫失神那一瞬间,骤然杀去,十有八九能克敌制胜。

  故而此派弟子剑势一旦展开,根本无需守御。

  杨璧这一击看似气势如虹,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其并无什么后手跟上,显是十分在意回护自身,才致如此。

  这么做虽也无可厚非,可却是弃了自家长处,战至最后,最好也不过是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风海洋见那剑气狂飙突进,裂空而至,并不着忙,神色自若起手一指,自劫水之中升起一面幡旗,挡在身前。

  此幡上有一不停扭动的魔物,这魔头顶上独角、手足俱全,浑身有鳞,身后有尾。才得出现,就豁开大嘴,用力一吸,生出一道忽忽倒卷的狂漩,风团之中,似有五颜六色的星屑滚动,那金气过来,都是身不由主被其吸引,顺着风势投入深不见底的口腹之中。

  只是随着吞入剑气增多,那魔物本是一声黑漆漆的鳞甲,也不知何故,渐渐转而变成了金色。

  它手脚原是灵活,可到了最后,却是僵住不动,待剑气去尽后,只闻咔嚓几声,就裂成无数细碎金块,从幡上落下,碎了一地。

  一杆黑幡,此时也是化作白色,似是灵气散尽,摇了一摇,又往劫水中沉下。

  与此同时,风海洋轻挥袍袖,脚下劫水之中立时涌出不少魔头来,密密麻麻,足有上千余只,去得半空后,往四面八方散开,皆是朝着杨璧狂啸而来

  杨璧见一击被轻易挡下,倒也不急,本拟再行出手,可见此一幕,也是神色微变。

  这些魔头他先前连斩数十次,也不过灭去一二而已,要挡下百余倒还有几分把握,可一旦上了千数,前赴后继涌来,那非但能将他压制得无法动弹!还能将他前后去路堵死。

  修士斗法,若是立于一处不动,一味僵守,那是取死之道,是故他不得不闪身躲避。

  他立刻起了一道剑光,带着身躯冲去别处。

  在飞遁之时,还不忘抖袖发了上百道剑气出来,杀入尾随上来的群魔之中,将其搅了个支离破碎,好一会儿才又重聚出来。

  可这些魔头也不是一味莽撞冲上,而是分了上百路,从不同方向包抄来攻。

  如此一来,杨璧就只能疲于应付,斩灭了这一处,又有另一处悍不畏死地杀至。

  只要在原地稍稍滞留片刻,就有成群魔头聚来,似是越斗越多,无奈之下,只得不停飞驰游走,顾不上再去攻袭风海洋,任谁也能看出他此刻落在了下风。

  可这也并非他本事不济,一来他并无击败对手的念想,二来元阳派功法神通,都是抢占了先机才能尽情施展,他起先那一退让,就注定失了先手。

  峰上霍轩观战至此,忽然摇头道:“心无斗志,还强撑在那里做什么?不如早早退了。”

  他看得出杨璧虽是道行不浅,但却不肯出尽全力,此刻不退,不过是顾念脸面罢了。

  钟穆清琢磨了一会儿,道:“杨璧既然不争此符,那元阳派弟子想要去往极天,定要在下回夺一张来,而今魔宗之中,还有两枚符诏未降,一是冥泉宗,二是浑成教,他多半是会避开风海洋,把主意打到浑成教头上。”

  霍轩略一沉吟,道:“冥泉宗那一枚自有我去取来,至于浑成教那一张,由得他与周煌去争好了。”

  杨璧被魔头纠缠了许久,但毕竟也是元阳高弟,总有应对之法,自袖囊中拿出一把金气来,再是一抛。

  此气去得极快,掷入空中后,登时舒展开来,翻翻滚滚,似云涌一般,分作数十团,大的有百十丈,小的不过尺许,呼吸之间,就蔓及十里方圆,各是金霞流动,夺目生辉。

  若是自地面往上空看去,可看见其虽是排布散碎,但却是将所有魔头都圈在了里间。

  杨璧这是要藉此金云布下剑阵,不求诛灭,只求将其困锁在内,才可转头去对付风海洋。

  风海洋却玩味一笑,脚下轻轻一踏,又自劫水忽忽一阵翻涌,又自其中浮现千数魔头,只是这回却不驱驰上来,而是勒住不放,笑道:“杨真人,你既无争心,何必在此研磨功夫。”

  杨璧被他说得讪讪,见对面又冒出这许多魔头来,不觉心惊,暗忖道:“若不出本命法剑,难以胜得此人,不过眼下尚未到拼命之时,不若先退了吧。”

  他手段虽多,但要对付风海洋,却是勤修而来的一把命杀之剑,此剑飞驰之间,如电光朝露,一闪而逝。无需劈中敌手,只要沾得气息,循着气机斩去,在这一瞬间若无破法,必被杀死

  可若斩之不中,或被对手破去,一身苦修而来的道行也是要毁去大半,故而威力虽然不凡,他也不敢轻易出手。

  此剑他道侣朱欣同样也是炼有一把,两人若合璧祭出,其威还翻上数倍。因而在他看来,不值当在这里与风海洋拼命,等到了极天上,无有了这等一对一的规矩,才好放手施为。

  想到这里,他自觉再斗下去也是徒惹人笑,便把剑盘一收,弃了符诏,化一道剑光回转了峰上。

  风海洋见他退走,从容把袖一兜,收了天上三枚符诏回来,脚踏劫水,亦是朝魔云中回返。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6-5 01:01

第两百九十三章 六符降天!

  这一回四符降下,却不过半个时辰就分出了胜负。

  风海洋一人力挫元阳、还真、平都三派,连收三符而去,玄门这边可谓大败亏输。

  赢涯老道拉拽着胡须,眉头紧皱,脸上都是愁容。

  这时忽然自远处飘来一封飞书,到了他面前停下,他眼皮一掀,伸手抓了来。

  看过之后,不由叹了一声。

  此封书信还未放下,竟又有一封到来,他有些诧异,亦是拿过启开,只是目光缓缓扫过,神色却是微微一变。

  他闭眼思量,许久之后,站身起来,侍立一旁的童子只当他要上去祭拜符书,忙跑在前面,要去取来香烛换上。

  赢涯老道目光一撇,将他唤住,道:“童儿,时候尚早,不急换香。

  他侧过身,与坐于近处的那名门中长老打了招呼,道:“小弟去与刘师兄说话。”

  那名长老知其必是有事,点头道:“师弟请自去。”

  赢涯老道转下法坛,沿着一条小径走动,到了峰后一座凉亭中,见有一名白须老道,身着青紫道袍,道髻高挽,正闭目坐在里间,便上前稽首道:“刘师兄,魔宗已得六符,再想诛杀一二弟子,已是不能了,想来我玄门还是要在极天上与其一决胜负。”

  门中那位长老缓开眼帘,道:“总要做上一场,魔劫绵延千载,其气运正旺,此也在料中,无甚可说,你又何必这般惶惑不安?”

  赢涯老道点首称是,他俯身一礼,道:“此来还有一事,还真观两名弟子皆亡,门中三位长老现下欲去,只是我玄门十派先前共议,言明要携手对敌,共进共退,倒也不能置之不理,当有个说法才是。”

  刘长老以手拍膝,言道:“此言甚是。”

  补天阁、骊山派、平都教,还真观这四派比起其余诸派来,算得上是势小力弱,眼下俱都是失了符诏。

  但玄门十派既然联手,未来与魔宗相斗,也是离不开他们,是不可能完全撇开一边的。

  按照先前诸派掌门所议,此次要是玄门大胜,分润钧阳之精也是少不了他们一份。

  但未来之势,谁也不说准,唯有四派携手,才能保持强势。

  尤其是还真观,斗剑时虽是损了两名弟子,可由此也能看出,此派上下除魔之心甚坚,对抗魔劫时,是值得拉拢的盟友,要设法把其挽留下来。

  赢涯老道又道:“师弟我稍候要再祭符书,此次只余下六枚符诏,依前次情形来看,至多不过再拜一二次,或许无需等至入夜时分,便俱可得了归属,再往后,就要去往极天相争,不妨请诸派弟子再来擎丹峰上,共商克敌良策。”

  刘长老盯着他道:“只如此,想来师弟还不会来寻为兄,到底何事,你说来我听,不必拐弯抹角。”

  赢涯老道手入袖中,稍候递上一封飞书,道:“师兄请看,此是玉霄派周真人发来,小弟一人不敢妄下决断,唯有请师兄拿主意。”

  刘长老淡淡一笑,他接过看过内容之后,也是眉头打结,抚着胡须,似在沉思。

  赢涯老道立在下首,不敢出言打扰。

  刘长老言沉声言道:“周真人所言其实不无道理,瑶阴派事前可未曾有言要与我十派联手,虽数千年前签了符书,可如今底细为何,谁也不知,当视作外道,他要做什么,我等也无拦阻理由。”

  赢涯老道试着问道:“那小弟便以此回复周真人?”

  刘长老却把手一抬,笑道:“不必,你莫非瞧不出来,他其实心意已定,你就算不回言,他也是一样要动手的,又何必掺杂进去,平白惹一个强敌?稍候去信,就来个只字不提,只说邀来他峰上议事,把瑶阴派漏过去便可,他自是能明白的。”

  赢涯老道起手一拱,道:“是,小弟有数了。”

  他拜别刘长老后,就回转法坛,命童子写下飞书,邀诸派弟子来殿上议事。

  少顷,就有十余道光华飞去各峰,就连广源派亦收到了一封,唯独少了瑶阴派。

  沈长老收到飞信后,不敢迟疑,立时动身飞起,须臾到了瑶阴峰前,见有禁阵在前阻拦,打了个稽首,道:“张真人,老道沈殷丰前来拜会。”

  他语声刚歇,下方便开了禁制,一把清朗声音传出道:“沈长老请下来一叙。”

  沈长老按落云头,到了峰上站稳,见张衍站于法坛之上迎候自己,忙上来,先是互相致礼,再寒暄一阵,这才言道:“张真人,方才擎丹峰上有飞书来,说是相召老道前去议事,我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教真人,该如何处断。”

  张衍微笑道:“贫道已是瞧见了,沈长老无须有所顾忌,但凭心意行事即可。”沈长老沉声道:“那老道便不去了。”

  张衍看着他,笑道:“道友可要想清楚了?”

  这老道先前也算是摆了玄门十派一道,此次若能去,虽拿不出符诏来,但以其手段,只要服个软,今后也不会被逼迫过甚,毕竟也不至于为了此事就灭了广源派。

  沈长老呵呵一笑,把身躯挺直,言道:“我广源派依附了南华派数百年,早已忍气吞声够了,此次既来得斗剑,贫道愿意跟随张真人往极天上一行。”

  此语等光明正大的宣称,其愿意站在瑶阴这一边。

  张衍不禁扬了扬眉。

  极天相斗,凶险万分,是真正生死之战,他先前与沈长老有约,要是这老道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无人来办此事两了。

  沈长老见他神情,拱了拱手,正色道:“张真人不必担心,老道此来,乃是携了掌门所赐‘金罗地轴符’,此为我广源派祖师所制,又有沈崇祖师手笔在内,自问遇上什么危险,也可脱身而去,不至有失,相反,还可助道友一臂之力。”

  张衍倒是有些意外了,想不到此老竟这般有胆魄!点了点头,朗声笑道:“好,道友欲往,贫道也不来阻你,到时各安天命,各凭机缘了。”

  玉霄派法坛之上,蒲团之上分坐着此来斗剑的三名元婴真人。周煌居于正中,身后一左一右,分别是周轻荺与谢恪明,此刻都在那里闭目打坐。

  这时一道飞书驰来,周煌有所察觉,立刻招手摘来,启开封皮,看了一眼,却见信上只言请他前去议事,却对瑶阴派一事只字不提,心念转了转,已知何故,他哼一声,道:“既然如此,又何必请我?”

  手掌一翻,一道清光发出,那飞书已是消失不见。

  周轻荺一双秋水也似的眸子转来,道:“师兄,可是赢长老不愿明言么?”

  周煌冷笑道:“不去理他,我玉霄派做事,何时要他人首肯了?去封书信乃是出于礼数,看在同为玄门一脉,知会他一声罢了。”

  周轻荺轻轻点首。

  周煌沉声道:“轻荺,稍候若我峰上降下符诏,此处便由我来镇守,你去把瑶阴那处符诏取来 ”

  周轻荺立起身,屈膝道:“小妹领命。”

  周煌转过来又对谢恪明言道:“魔宗那处,只剩两道符诏,一枚黄泉宗,一枚浑成教,方才霍真人来信有言,他欲去与风海洋一会,我等也无需与溟沧派争抢,那浑成教卢穆秋道行不高,不值得为兄出手,符诏就由你来取,如是有机会,也可设法将他铲除。”

  谢恪明立刻站了起来,躬身道:“小弟当是不负师兄之托,只是………”

  说到这里,他脸现迟疑之色。

  周煌皱眉道:“有话直说。”

  谢恪明拱手道:“浑成教那张符诏,别家定不敢前来与我玉霄争夺,唯有元阳派不可不虑,杨璧、朱欣两位道友可是失了本宗符诏,要是同样也看上了此符,小弟该如何,还请师兄示下。”

  元阳派两百年前又有一位真人成就洞天之位,近来也出了不少佳弟子,大有成就东华四大派的气象

  杨璧与朱欣虽是此辈翘楚,但并非道行最高,只是因二人为道侣,合力对敌时远超同侪,这才被遣来斗剑。这也可看出元阳派把目光放在了极天之上,不太可能放弃这枚符诏。

  周煌目光一冷,道:“你不必顾忌,元阳派又如何?只管出手就是。”

  得了周煌允许,谢恪明便放心多了,至于可能与杨璧对上,他倒是不怕。

  可是想到这里,他不由看向周轻荺,露出几分关切神色,柔声言道:“那张衍法力深厚,道术也奇,又精擅飞剑斩杀之术,师姐需小心了。”

  周轻荺轻声道:“多谢师弟提醒,我自会仔细留神。”

  谢恪明顿时放心许多,他这位师姐修道三百余年,只要不轻敌,当也不会有失。

  半个时辰之后,赢涯老道与诸派弟子议事完毕,将众人送走后,便转了出来,到了法坛之上。

  先唤童子过去换过香烛,他神情肃然,在山风中站了一会儿,这才对那符书深深拜下。

  稍歇片刻,罡云上忽然发出震耳欲聋的霹雳之声,犹似天鼓擂动,岳撼山崩,响彻天地。

  他神情一动,听这声音便知此次不同以往,仰天看去,只见空中罡云虚气,如奉敕令,冉冉漾舒开来。

  霎时,一道金光盖地而至,拂风抱云,暖融草木,刹那间弥纶万水千山,祥云金霞之中,有六道光气分赴而下!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6-6 01:18

第两百九十四章 金火相融 元阳暗手

  这最后六枚符诏在下了黑云之后,却并不一起落下,而是各自遥遥指住一处山峰,光华漾漾,在空飘荡。

  如此奇异情形,也使得峡中所有修士不敢妄动,只是凝神观望。

  过了少许时候,其中有一枚忽然一震,似是绑上了石块一般,骤然往溟沧派峰上急坠。

  霍轩自符诏现出后,便立在法坛高处,一瞬不瞬看着上空,见得此景,他一扭头,沉声言道:“钟师弟,就由你辛苦一回,去把这枚符诏取来 ”

  钟穆清神情肃穆,起手一拱,就放开罡风,裹体一绕,冲天飞去。

  霍轩并不为其忧心,钟穆清修道四百余载,曾与齐云天同在孟真人门下修道,不但根基深厚,更是勤修溟沧派十二神通之一的“二象化心”之法,寻常元婴修士难以与之匹敌。

  唯有似风海洋这等元婴二重修士恐需顾忌一二,不过此人尚要看顾冥泉宗那枚符诏,暂且无法脱身。

  刚刚想到此处,却见剩下五符之中,又一道符诏自云头落下,随风飘去,所指之处,正是冥泉峰所在。

  他目光一厉,侧首道:“洛师弟,我去把此符取来。”

  洛清羽抱拳道:“霍师兄,莫要大意。

  霍轩点了点头,他踏前一步,只一纵身,就化一道横掠长空的烈焰,带着惊人气势,直往冥泉派峰上迫去。

  风海洋此刻早已迎候在峰上,见是霍轩过来,他笑了一笑,对左右魔宗同道言道:“早听闻霍轩乃溟沧派十大弟子之首,神通手段比之当年齐云天也差不到哪里去,待我去会他一会。”

  言讫,他足踏长烟,腾空而起,也是去往天中。

  他与霍轩并无较量之意,魔宗已是取得六符,无需再争,虽说多一枚符诏便可多取一缕钧阳精气,但却可在到得极天后再出力抢夺,而今上前,不过是想顺便探探霍轩的深浅,看其是否名副其实。

  到了云中深处,他把万灵劫水展开,恰似一条墨龙在脚下夭矫盘旋,占据半边天空。

  霍轩见得此景,一语不发,把身躯一震,顶上罡云猛然旋动,一道炙灼闪耀的光华降下,似骄阳立空,如火烈烈,逼人热浪滚滚而来,便是站在江岸山岭之上的修士,此刻也感两眉如烧,发须欲焦,口干舌燥,酷热难当。

  他同修《赤霄瑞块书》与《宝金云箓》这两门功法,金火两气腾升起来后,炽烈浩大,千百道金光不断闪发出来,亦是占据了半边天空,与风海洋隔着千丈,相互对峙。

  除张衍之外,此是斗剑以来,玄门三大派弟子首次与魔宗门下正面对上,顿时把所有人都是吸引住了。

  风海洋并未去看那符诏,对着霍轩一礼,随后把肩膀轻抖,数百余魔头一只接一只窜出劫水,吼声惊天,密密匝匝,团簇一处,聚拥成群而来。

  霍轩性情沉鸷,心中战意轩昂,面上看不出丝毫变化,他把手臂一展,炎转焰发,金火喷薄而出,这数百只魔头便被卷吞进去,连余烬也不曾留下。

  风海洋也不继续出手,而是打个稽首,折返云中。

  霍轩执礼回敬,一抖袖,转身回了峰上。

  就在两人交手之时,又有二枚符诏震落下来,一枚往浑成教那处去,一枚转向太昊派。

  杨璧站在山头,望着远处,衣衫猎猎响动,但眼看着那符诏落下,却并不去取,朱欣走到他身后,忧心道:“师兄,浑成教那枚符诏你不去取来么?”

  杨璧摇头道:“既然溟沧派霍真人去取冥泉派符诏,那浑成教这枚符诏,周真人定是不会放过的!我又何必与他去抢?”

  他话音刚落,就见自玉霄派峰上纵出一道灿烂虹光,往浑成教方向掠去。

  朱欣玉容一变,跺脚道:“师兄竟连争也不愿争,早知如此,还不如妾身去取,如今拱手让人,我元阳派怎能去往极天?”

  杨璧见她不悦,忙执住她手,温和言道:“师妹勿忧,你夫君我自有办法,你看此是何物。”

  他摊开手掌,露出一枚宛如紫玉的宝籽,朱欣看了一眼,不禁低低惊呼一声,美目凝注自家夫君,道:“玉碧紫阳籽?师兄,此物是从哪里来的?”

  杨璧哈哈一笑,道:“师妹,有此物在手中,我若是拿去给了太昊派,难道还怕换不来一枚符诏么?”

  “玉碧紫阳籽”乃是太昊派镇派神木所产宝籽,对其而言,关系重大,只是此物在数千载间失落了数枚,而今这一枚若能还了回去,其定是不会拒绝。

  朱欣暗忖道:“难怪师兄先前那么提不起劲,原来原因在此。”

  这时她又转而一想,蹙眉道:“师兄,你怎知太昊派定有多余符诏可分与我元阳?”

  杨璧神秘一笑,道:“为兄自是不知,莫非师妹以为我只准备了这一手么?”

  他又取出一枚晶莹通润的剑丸来,托在掌中,道:“师妹想必也是认得此物来历的。”

  朱欣瞪大秀眸,更是惊震。

  此物她自是认得的,当年元阳派洪佑真人在大比上击败了少清弟子赵竖,得了这一枚剑丸回来,后来这位真人飞升,此物就被摆在祖师堂中。

  杨璧得意一笑,道:“这位赵竖真人若论起辈分,恰好是现今少清派掌门真人师叔祖一辈,且这枚剑丸似是还另有玄机,若是将此物归还少清派,多半可请荀真人相助我等,就算换一枚符诏来,想来也是可以的。”

  朱欣神色复杂地看了杨璧一眼,幽幽道:“原是门中早有安排,师兄瞒得妾身好苦。”

  杨璧轻轻一叹,摇了摇她的手,歉然道:“也并非为夫有意隐瞒,只是事关重大,掌门真人事先关照,哪怕至亲之人,也不得泄露半句,师妹勿怪。”

  元阳派一众长老,都不认可在极天斗剑之前虚耗弟子法力的做法。

  他们认为夺取符诏,并不见得非要以命相拼,完全可在私底下另用些手段达成。

  因而杨璧此来,共是带了三件物什,一件是这枚剑丸,另一件是那枚“玉碧紫阳籽”至于最后一件,则是与南华派有关,只是眼下却是用不上了。

  太昊派童映渊见本派符诏降下,立时展开遁术,飞身上去,他本以为有一场好战,可等了些许时候,魔宗之中竟无一人前来理会他,故而轻轻松松便拿了符诏。

  斗剑法会上他到如今一共才出手两回,就拿来了两枚符诏,心中也是高兴。

  此时眼梢一拐,却见有一枚飞书凌空飞至,也没怎么在意,抓来随意一撇,然而眼神却是怔怔盯住,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片刻后,他惊醒过来,手一晃,发出一道雷火!将其飞书烧成灰烬。

  心中则转开了念头,暗道:“玉碧紫阳籽是我派中重宝,若杨璧所言是真,此物必得取回,且我若再得一枚,去往极天生死相搏时,把握还可多上几分。

  他在太昊派门中极不一般,师父乃是掌门弟子,是以此事无需与几名跟来,有了决断之后,当下转头,往元阳派所在遁去。

  此刻承源峡内一处树木繁茂的山岭上,罗沧海一行三人暗藏此处,似是随时在等候出手机会。

  罗沧海目光时不时在瑶阴峰与天上几枚符诏处来回扫着。

  就在这个时候,忽有一道不起眼的青色遁光飞至!落在他们面前,一名枯瘦道人现出身形,上来行礼,道:“罗师兄,小道奉命前来,听凭差遣。”

  罗沧海打量了他一回,道:“你便是成道长?我听大师兄言道,你足可信任,你若此次能助我夺了符诏,我便在老师面前说项,收你做记名弟子。”

  枯瘦道人大喜,道:“那就拜托师兄了。”

  武寰辰暗道:“原来他另有人手布置在此,想来也是,他哪会这么轻易信任我二人。”

  罗沧海侧了侧身,对武寰辰言道:“稍候符诏去往瑶阴派那处,设法防备另两名随张衍而来的元婴道人,尤其是那头龙鲤,绝不可放了此妖过来 ”

  武寰辰原以为罗沧海会要求他们二人与其一起围攻张衍,没想到只是去做个牵制,这倒让极意外了。非但是他,祁娘子也是这般想,可当听得要阻那龙鲤,两人都是面泛难色。

  武寰辰拱手道:“罗道友,那龙鲤姒壬,在东海之上大大有名,道行不亚于元婴三重修士,法力滔天,只消片刻,就可将我二人碾成齑粉,又如何阻得住?”

  罗沧海哈哈大笑,道:“自不会让你们去送死。”

  他伸手入得袖囊中,随后拿出一物抛来,指着说道:“此为‘焕玄灯’,可护得你们平安。”

  武寰辰赶忙伸手出来,把此物接了,放在眼前端详,见此宝物乃是一古拙灯台,柄似树根,弯曲虬结,上刻有北斗七星,另有云纹古篆,望去玄异奥妙。

  灯身之上散发出一股澎湃灵气,只一接触,便知是是一件玄器,这才松了口气,将此宝收起,暗道:“有此物和我那宝伞,若见势不妙,还可及时退走。”

  他正想着,忽闻天上一声霹雳响,转首看去,见那最为两枚符诏倏尔一沉,陡得自云端射落,一南一北,分向江水两岸落去。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6-7 00:27

第两百九十五章 万钧雷霆荡天青

  两张符诏各有去处,一张奔着玉霄派而去,另一处自是朝着瑶阴峰方向飘飞。

  隐伏在旁的罗沧海激动起来,他终于等了机会,眼中射出一道灼热光芒,大喝了一声,道:“诸位随我动手!”

  话音未落,他已是展开遁光,贴地飞去,化一道弧光,往瑶阴派峰头冲去。

  武寰辰和祁娘子也是一起遁身飞出,不过他们目的是为阻止龙鲤与章、徐二人施援张衍,是以稍稍落后一步,并不喧宾夺主。

  那枯瘦道人听得令下,也是半点犹豫也无,自山脊上往前一窜,纵身飞空。

  他所施展的遁术倒是极为高明,身形稍稍一晃,弹指之间,就已越过了罗沧海三人,后发先至地出现在云端上,再拔身而上,直奔那枚符诏而去。

  罗沧海再怎么有自信,也不认为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张衍,因而他的谋划是由自己将其拖住,而由这枯瘦道人取了符诏离去。

  天空魔云之中,六大魔宗弟子本已是不再准备动手,忽然见到场中出现这等情形,不免都是留神看来。

  徐娘子见来夺取符诏之人并非玄门两道弟子,秀眉一扬,很是不满,立刻抬手引弓,嗡得弓弦一震,一道红芒射落下来。

  枯瘦道人事先得过提醒,一直在提防魔宗弟子,见状嘿了一声,身形一蜷一弹,非但躲过了一道飞矢,反而又窜上去一截。

  徐娘子咦了一声,又连发几箭,可依旧被此人轻松避过几次之后,与那符诏已是不远。

  枯瘦道人修为不过尔尔,但这一身遁法却极是了得 这才被吕钧阳引荐来此相助罗沧海。

  此刻他眼见那符诏触手可及,正要伸手却忽有所觉般猛地扭头一偏,一道星芒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飞去,差一步就可要他性命,不觉冷汗直流忙把身体一蜷,暴退出去百丈。

  他稳住身形后,定神一看,却见自南方射来一道光华,恍若流星闪电,到了近前后光华便自收敛!一名气质若空谷幽兰的女子自里踱出,他不觉打了颤,低呼道:“玉霄派?”

  周轻筠瞧去一眼细眉轻蹙,她此来明是夺取符诏,暗是为对付张衍。可是到了这里,却未曾见其出手,心中暗忖:“莫非张衍自觉有两枚符诏在手,无心再来抢夺?”

  她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见那枯瘦道人惊疑不定看着自己,心生厌烦,绾住袖口,纤手轻抬,朝那处一指,顶上那团晶莹若玉的罡云略略一闪,就浮出七点星光,依序排布,似一串璀璨星链飞去。

  枯瘦道人身躯一抖,脸上现出恐惧之色,失声道:“神威星雷珠?”

  那星光初时还在百丈之外,可转瞬之间,竟是已到了眼前,他怪叫一声,仗着遁法了得,想要闪身躲避开去。

  只是那七道星雷接踵而至,迅烈无伦,不断自虚空中炸开,就算没有真个碰上他,只被那余波触及,便已被震得遁光飘摇,吐血连连,几不能支。

  罗沧海在瑶阴派峰头上兜了一圈,却见张衍稳稳坐在法坛之上,竟无丝毫起身之意,正自诧异,忽听声后异动,回首看去,不禁又惊又怒,道:“玉霄派怎会来插上一手?”

  他亦曾想过有魔门弟子前来,是以一直留神,可完全没防备玉霄派身为玄门大派,也会来此抢符。

  枯瘦道人此人极为关键,涉及到他能否成功夺符,未曾成事之前需护得周全。

  他忙抖手放出了一面幡旗,飞出之后,迎风一个招展,把枯瘦道人兜护住。

  总算他出手及时,赶前了一步,此人还未曾被那雷珠震死。

  罗沧海此时看向周轻符的眼神极其不善,眼下张衍在禁阵内躲避不出,反而是此女成了自家最大对手。

  交代了武寰辰和祁娘子一声,命二人牢牢盯着山峰,防备张衍出来,自己则烟云一卷,到了天中,到了周轻筠面前,狠狠盯了过来。

  可二人皆看出对方非是等闲之辈,又都心怀顾忌,是以没有一个人肯先动手。

  枯瘦道人见此刻无人来阻碍自己,心中一动,晓得机会来了,自幡中探出身,起遁光一跃,又朝符诏奔去。

  下方章伯彦与徐道人见罗沧海离去,顿觉来了机会。

  章伯彦看着此刻留在那处的武、祁两人,低声言道:“府主,不如我与徐道友先去收拾了这二人。”

  张衍却摆手制止,笑道:“不必,两位且看我手段。”

  他缓缓起身,随着身形立直,峰上顿时有一股浩荡罡风排挡开来,树叶沙沙作响,峰山碎石泥沙都是簌簌而落。

  他仰天一声长吟,顶上罡云一震,轰的一声,冲去云霄,到了天顶之上方自收了势头,再翻动舒展,不多时就化作了千丈云团。本是五色缭绕,而今却是紫气弥漫,隐隐可见内中有电蛇狂舞,雷芒奔走,隐隐发出轰轰隆隆之声。

  这动静极似天极临头,引得峡谷中所有修士都是抬首看去,不少人见是张衍在施法,不由想起先前那惊天大手,都是脸色发白。

  周煌本此刻已是取了符诏回至峰上,忽然回身一望,目光凝住,惊疑道:“紫霄神雷?”

  罗沧海亦是神色凛然,他乃凶人门下,自是认得这门神通,眼下生出如此异象,这一击想必酝酿已久,如若落下,必是惊天动地,轻易抵挡不住。

  转念之间,他不由心中一沉,难怪张衍在在峰上趺坐不动,原来不是不愿应战,而是打得把来人一齐收拾干净的主意。

  他并非玄门魔宗两派众人,此地绝然不能久留,若是此刻畏怯退避,再想夺取符诏,那机会已是不大了。

  想到这处,他面上陡得浮现出一片狞厉之色,愈是如此,愈不能任其如愿使出此法,需趁其无法分心他顾,出手阻止。

  他狂喝了一声,把袖一挥,打了一枚银光灿灿的飞梭出来,才至半途,但闻一声龙吟,便化作一条威武青龙,足缭瑞云,飞腾在空,夭矫长躯抖开风烟,直趋峰巅。

  被一幕溟沧派三名弟子看在眼中,都是目露惊疑之色。

  霍轩转过首,对着洛清羽与钟穆清二人言道:“此莫非是我溟沧派的四象天梭之法?”

  洛清羽虽是寻常时候不怎么说话,可此刻反应却最为激烈,目光猛然凌厉了几分,稽首道:“两位师兄,此人定是那凶人弟子,吾等既为溟沧弟子,必要将此僚诛除!”

  霍轩一把按住他肩头,沉声道:“师弟稍安勿躁,以张师弟的神通道术,足可应付此人,只是需防此人逃脱,你与钟师弟先去守住峡谷入口,便不怕他逃脱了去。”

  洛清羽心领神会,连连点头,承源峡两岸诸峰皆有禁制护持,不惧其从顶上飞越,只要把守住谷口,此人便如瓮中之鳖。

  三人再商议几句,洛、钟二人便自峰上飞下,须臾不见。

  张衍见那青龙冲来,却是微微一笑,顶上光华闪过,乾坤叶飞了出来,柔似飘叶,金芒四射。

  此宝经他祭炼许久,早已心神合一,不似初入手中之时,尚未圆转如意。

  龙吟声中,青龙以摧山裂岳之声所然冲下,便轰的传出一声大响,乾坤叶虽被撞得金星四射,摇颤不已,可却仍稳稳守在那处,不曾退开半分。

  张衍身形不动,心中剑意一起,自乾坤叶下斜掠出一道寒气恣意的剑光,杀去半空。

  罗沧海正欲动闪避,忽然身子一僵,似是被人扼住了身躯,脸色一变,哪还不知是那头龙鲤这方天地被困锁住了。

  他于心中大骂不已,此术起得如此之快,绝非临时起意,分明是张衍早就有所准备。

  只是此刻形势危急,顾不得再多想,忙把四枚闪亮夺目的天梭祭出,护住自己。

  此四枚飞梭才入空中,便似有四方神兽身影现出,只闪了一闪,那冲来剑光便即不见。

  此刻武寰辰、祁娘子也是同样感觉自身陷入泥沼之中,动弹一下也觉艰难,自忖无法脱身,只能祭出护身法宝,二人看着那虚空中盘旋的雷云,都是心下惴惴。

  周轻筠也是只觉身形如遭捆缚,她轻轻一喝,顶上罡云中冒出一颗晶莹玉珠,降下一道灿烂星光,将身躯护住,随后手一招,竟是趁着罗沧海不备,将那符诏拿入手中。

  张衍也不来理会她,只管催动法力,再有片刻,那团罡云仿佛蓄势到了顶点。

  他大喝一声,猛然放开法力!

  刹那间,天地间掣电惊走,似是闪过一道道夺目亮芒,数百道紫色霹雳自罡云中猛击下来,仿若天崩地裂一般,峡中山岭摇颤,河水激荡,功行浅薄者已经是被震得尽皆捂耳伏地。

  这等等雷霆轰击之下,枯瘦道人最先支撑不住,惨呼一声,连人带幡被劈得化灰飞去。

  武寰辰大惊,忙把‘焕玄灯’祭起,放出一团灰雾,裹了身躯。

  此宝本可护持二人,他惊惧之下只来得及顾得上自己,祁娘子本与他不远,本还想得他庇护,却是走得迟了一步,被阻在外间,脸上露出愕然之色。

  待武寰辰发现不对,刚想补救,只觉眼前似有光华闪了闪,忍住刺疼看了一眼,就见祁娘子被数十道雷霆劈中,霎时间已是尸骨无存,他心头仿佛被人抓了一把,猛地一颤,直到这时,阵阵雷声才贯入耳中。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6-8 14:54

第两百九十六章 四象天梭阵

     承源峡中,惊雷掣电如龙蛇奔走,激绕而下,轰轰,震得群峰俱颤,天地皆鸣大道争锋。

   十派六宗、玄魔两道修士看在眼中,面上俱是浮现凛然之色。
  
   在这等神通之下,如无至宝护身,换了任何一人上去,恐也难以全身而退。
  
   张衍这回所施雷法,并非胡乱落,而是在他刻意引导之下,其中有大半是关照在罗沧海身上。
  
   罗沧海倒也了得,虽是受龙鲤大妖所制,无法冲出这方天地,但有四象天梭在周遭护持,飞驰来去,抵挡守御,倒也守得稳妥,凡是神雷过来,都是被其挡在十余丈外大道争锋。
  
   他虽并不应付得如何吃力,可也只仅限于自保而已,随他来此的三名元婴修士,有两人已于顷刻之间陨命,而今只剩武寰辰一人,还在那里苦苦支撑。
  
   至于同样陷于禁锁之中的周轻筠,张衍暂且未去理会。
  
   他此刻乃是借了龙鲤姒壬之力禁锁天地,若是出手攻袭此女,难免会引得玉霄派长老插手进来,因而只是将她禁困在空,不令其逃去,只待收拾罗沧海之后,再与其见个分晓。
  
   武寰辰此刻极不好过,紫霄神雷威力宏大,这等道术寻常只需捱上一下,就能把他护身宝光打破,眼下一道一道不绝攻来,就算罗沧海所赐玄灯护持,也觉吃力。
  
   每一道雷霆落下,打在那灯上所起的薄雾之上,此气便就散开少许,几次之后,就似有溃散之象。
  
   为了设法将其维系住,他拼命将浑身法力往里灌入进去,指望能撑了过去。
  
   这一通暴雷轰击。休看煊赫熏灼,其实不过十几息功夫,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已是声势渐歇。
  
   张衍本是准备收手,可这时忽有所觉,目光一扫,见有两道眼熟遁光往峡谷口去,心中一动,略一转念。微微一笑,便了声喝,把玄功再行转动,顶上那团紫气罡云隆隆震动,当即又是百数道紫霄神雷自云中劈落。
  
   罗沧海见张衍这般毫无顾忌地出手。也是惊怒,他于心中冷静判断道:“张衍如此行事,便是他丹成一品,法力定是损耗不小,稍候收法之时,那倒是可以出手袭杀。”
  
   可这个念头才起,却又想到什么。暗骂了一声,将其打消了去。
  
   张衍此来并非一人,身侧还有章、徐两人道人看护,根本找不到合适地出手机会。
  
   罗沧海目光撇去。在周轻筠身上转了一圈,他此来目的是为夺取符诏,可此物现下却是落于此女之手。要从这名玉霄派弟子处抢来符诏,也不是一时三刻能办得的。而此处已是不容久滞,若是再不走。稍候怕就难以脱身了。
  
   他也是有决断之人,觉得事不可为,便不再强求,自怀中拿了一枚保命法符出来,暗暗捏在手中,等待机会。
  
   这枚法符是他大师兄吕钧阳临行前所赠,足可安然送他离去,他也是仗着此物,他才敢深入到承源峡内抢夺符诏。
  
   其实他心中不无怨怼,他本是看中一件真器,想借来护身,怎奈任他如何苦求,吕钧阳也是不肯借出。若是当真能携来,恐怕此刻已是把符诏抢入手中了。
  
   这时天中紫霄神雷仍是轰轰落下,罗沧海尚不觉得如何,而另一边的武寰辰却是有些抵受不住了。
  
   这名东海修士眼见那灯上灰雾愈加稀薄,知晓再这么下去,至多再有片刻功夫,自己便要死无葬生之地了,与祁娘子二人一般下场,心中不禁愤恨起来,暗骂道:“要不是这罗沧海,本殿主早就脱身走了,又怎会陷到如此境地?”
  
   一念及此,他眼中凶芒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或可保命的主意,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舍命一试。
  
   他咬了咬牙,装作不支,连连摇晃身躯,几步之后,已是退到罗沧海近处,暗中抽出撼山金棍,瞅准一个机会,奋然举臂,一棒就对其砸了过去,同时嘴中大喝道:“罗沧海,纳命来!”
  
   若暗袭他人,寻常时候他自是闷不吭声,可这话却是故意叫给张衍听的,以此表明立场。
  
   罗沧海虽见武寰辰靠过来,可真是未想到此人竟会来个临阵倒戈。
  
   他本在想何时脱身,四象天梭在上空招架紫霄神雷,还有小半注意力,却放在了周轻筠身上,而武寰辰,则根本不在他考虑之内,故而他是全然不曾防备。
  
   武寰辰这一棍下去,唯恐张衍以为他是演戏,是以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极是狠戾,只闻砰的一声,打破了罗沧海护身宝光不说,还直直落在此人身上。
  
   只是令他吃惊的是,这一棒明明砸中,可似是并未吃住力道,居然从其背上如滑了过去。
  
   罗沧海向前一个踉跄,胸口一闷,情知不妙,也无暇来与武寰辰计较,把手中法符一捏,霎时有火芒腾起,将他全身裹了,把袖一卷,带了四象天梭回来,再一个蹿腾,化作一道星火流焰飞去,竟是轰然一声,从这方天地之内撞破出来。
  
   到了外间,他抽空低头一望,见那枚法符已是燃去一半,恨恨回头瞪了武寰辰一眼,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鲜血,不再迟疑,催动法力,往峡谷口飞驰。
  
   张衍微微一笑,他先前已是看见洛、钟二人前去谷口拦阻,知晓其是逃不去的,故而也不去追。
  
   罗沧海这一道遁光,却是快逾疾电,竟是比张衍全力展开剑遁也慢不了多少,本是顷刻就能出得峡谷,可是却见谷口似有两人挡在前方,不由冷笑一声,把法诀一掐,待要把四象天梭放出打破去路,可当看清两人相貌,却是脸色一变。
  
   左边一人,青色道袍罩身,似清风明月,潇洒脱俗,右边那人,是一名面庞清秀的文士,白衣随风拂动,飘然欲仙,分明是洛清羽与钟穆清二人。
  
   这二人可不必寻常修士,一人已是不好对付,更何况两人在前。
  
   他正思虑对策之时,忽然背后焰光大盛,转一看,见一团烈火当空,炙热逼人,不由瞳眸一缩,竟是霍轩已是到了他的身后。
  
   不过须臾之间,他已是被溟沧派三大弟子围困住了。
  
   罗沧海目光闪烁,他朝着三人一一看去,忽然仰天一声大笑,道:“小弟有何能耐,竟劳动三位师兄一起出手。”
  
   霍轩面无表情,沉声道:“那人早已叛门,你为其弟子,也非我溟沧门下,师兄之称,休也再提,今日我三人在此,你已是无法逃脱,若束手就擒,我等也不取你性命,只交予门中师长落。”
  
   罗沧海也是清楚,自己万难与这三人匹敌,心中也是了恨,冷笑一声,道:“我看你们有多少功夫与我纠缠。”
  
   他忽然往下一坠,竟是往江中而去。
  
   三人神情不变,并不阻拦,水下亦是有禁法布置,想以遁法过去,那是白费功夫。
  
   罗沧海还未落到江面,却见水花飞溅,有一条白蟒窜出,他往其顶上一踏,便自站稳了身形。
  
   他长啸一声,伸手一点,把四象天梭去天空,飞去四角,把法诀一捏,四梭齐齐一震,各自出一道光华,自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霎时演化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象,竟是藉此四梭,在顷刻之间布下了一个阵势。
  
   这个时候,他怀中那张法符才燃到尽头,彻底化为灰烬,呼啦一声,随风飞去,连那护身焰光一起湮没不见。
  
   钟穆清看了几眼,神色一凝,道:“有些麻烦了,要破此阵不难,但却需三四日的功夫。”
  
   洛清羽也是皱眉。
  
   这四枚天梭本是一体,俱是玄器一流,此刻布下禁阵,比之守山阵法也差不到哪里去,想在短时之内攻破那是休想。
  
   稍候符诏各自得了去处,他们三人待调息一番后,便要去往极天之上,哪里有闲功夫耗在此处?想是罗沧海也看破了这一点,是以故意布下此阵。
  
   霍轩略作沉吟,道:“两位师兄勿忧,为兄自有办法破阵,只是却需请张师弟前来出手相助。”
  
   罗沧海逃去后。张衍便把法力收了,霎时雷散电消,那一团罡云缓缓收拢,依旧悬于顶上,同时于心中一谕令去,命姒壬撤了锁困天地之法。
  
   武寰辰只觉浑身一松,似是自己捆缚自己力道没了,他因抵御神雷,此刻也是浑身无力,从云中跌落下来,落至张衍跟前,挣扎爬起,躬身拜谢道:“多谢张真人不杀之恩。”
  
   这时自远处驰来两道遁光,到了近前停下,却是嬴涯老道与其门中那名长老到来。
  
   嬴涯老道上前一步,稽道:“张真人,此人在我诸派斗见之时,两回出手抢夺符诏,实是罪无可恕,还请道友将此人交予老夫处置。”
  
   张衍还了一礼,点道:“理所应当。”
  
   武寰辰一听此言,顿时急了,道:“张真人,在下方才还相助于你……”
  
   张衍哂然一笑,转过身去,并不来理睬他。
  
   那名补天阁长老面无表情走了出来,他站在云头上,自袖中放出一条乌黑铁链,哗啦一声,就把武寰辰捆了个结实,随后对张衍作个道揖,乘风而起,拖了此人就往峰上飞去。
  
   张衍把袖一抖,亦是起遁光往天中去,到了周轻筠近前,稽道:“周娘子既来取符,那便按法会规矩斗上一场。”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6-9 23:01

第两百九十七章 灵珠牝牡化界方,一十六法俱收藏

  周轻筠来瑶阴峰上是得了周煌授意,抢符不到一个借口,是以脱了龙鲤困法之后,仍是立在那处,不曾离去,此刻见张衍上来,她神情亦是淡漠,稍作万福,便算回礼。

  只是此女心中却远不及面上这么平静。

  要想击败张衍,她自认为还有几分把握,可是要说将之除去,只那头龙鲤大妖就是一大障碍。

  她稍作思量,暗忖道:“师兄说得不错,张衍既为周崇举弟子,便是我周族大敌,不过百年,他便成了这等气候,若不设法将他除去,来日待其法力愈加精纯,山门中势力更盛之时,加倍难杀,只是此人有飞剑在手,精擅遁法,击敌不中,还可远远退走,难以追索,唯有设法困住,方可克敌。”

  心中有了定计之后,她把素手一翻,托起那枚符诌,道:“张真人,符诌在此,你当真要来争抢么?”

  张衍负手立空,清声一笑,道:“此我为瑶阴符诌,岂能拱手让人?”

  周轻筠微微点头,凤目扫来,寒声言道:“既是你自己所选,那便休我手下无情了。”

  言罢,轻袖扬起,手中法诀一捏,就自顶上罡云之中飞出一枚熠熠生辉的灵珠,霎时一道光芒射去,刺目之极,霎时将方圆十余里内的山川一起涵盖在内。

  此光才得放出,只眨眼间,又自收去,与电光霹雳相较,唯独少了声息。

  待众人睁眼再行看去时,却见天上已是空无一物,两个人身影都是不见。

  霍轩见了此景,神色一沉,暗道:“云瀚一气天?这周轻筠莫非与张师弟有旧怨不成?竟使出这门神通?”

  “云瀚一气天”为玉霄一十六门神通之一,与元婴三重修士的困禁天地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可用一枚本命星珠为凭,营造一方小界,把修士遁去其中相斗。

  外间之人就算想要插手,也是寻不到门径入内。

  通常玉霄派弟子多是用在生死相斗之际,才会运使这门神通。

  周族与张衍之间虽有不少恩怨,但周家人处于某种考虑,却从来不曾主动宣扬出来。

  至于溟沧派中,得知此事之人唯有两个。

  下院院主石守静早已故去,另一个乃是艾氏弟子艾仲文,他对此中内情并不了然,张衍不提此事,自也不会主动开口去说,免得惹祸上身,故而无人知晓。

  赢涯老道见周轻筠用出这门神通来,也是不明就里,既惊且讶,连连摇头。

  虽是玉霄派来飞书言要抢夺符诌,可也不必以性命相搏吧?

  他沉吟半晌,言道:“师兄,你瞧此回谁胜谁败?”

  他身旁那名长老抚着胡须,叹道:“难说的很,张真人法力雄浑,又有飞剑在手,寻常元婴二重修士也不见得能拿不下他;而那位周真人也不是简单之辈,她既是能施展‘云瀚一气天’这门神通,想必修行的是《天宇境同书》,此法神妙难测,手段当是不少,谁胜谁负,孰难预料啊。”

  张衍见一道光华闪过之后,眼前景物忽然一变,周围已是入了白茫茫云海翻涌的地之中。

  玉霄派的神通道术,他也是听周崇举详细说过,心念只一转,就已猜出这门神通为何。

  天上瑞云一分,周轻筠现身出来,周身星光耀眼,朝下一声叱喝,道:“张衍,入我法中,无人可以救你。”

  玉霄派门中,共有“四气一法”六门玄功,她所炼功法,便是四气之中最为上乘的《天宇境同书》。

  这门功法唯有周族弟子方可修习,有歌诀称:“灵珠北牡化界方,一十六法俱收藏,采撷清气度真法,反演星斗会天象。”。

  修炼此法的弟子,若无灾无难,无缺无损,通常每隔百年,便炼得一枚命珠,修得七星聚顶,便有机缘迈入洞天。

  尤为厉害的是,若是修士暂无暇修炼神通大法,可以以命珠为寄托,凝聚法箓,先行借得神通来使。

  如此一来,弟子便可一意精进,就是与人斗法,手段也不见得少了。

  需知修士多一门神通便多一份战力,关键时刻,还有扭转乾坤妙用,故而其战力远不能以常理来推测。

  周轻筠入道三百载,但她天资高人一等,又有周族秘法相授,除却自家精修的“神威星雷珠”外,又借得三门神通傍身,其中一法,便是这“云瀚一气天”。

  她本想到得极天之上才运使此法,只因感受到张衍对周族的威胁远比魔宗更甚,是以毫不犹豫便使出了出来。

  不过此毕竟借来神通,施展过一次后,法箓便自破碎,要想再使,短时之时那是不能了。

  此刻她拿动法诀,玉掌一张,便祭出数十枚两头尖尖,长有盈尺的利刺,周身散发出细如游丝彩光,再向下一指,便即飞去。

  此物名为“星神金刺”乃是玉霄派用来抗衡天下各宗门的利器。

  此针共分七种,现下她所发,名为“白磁金刺”一经靠近飞剑,便能牵引吸摄,拖拽拉扯,通常只有对阵少清修士时方会用出,此刻却是毫无犹豫拿来对付张衍。

  张衍忽觉前方星光骤明,刺目闪亮,飞剑立时随念而动,扬起一道惊虹,骤然杀去,似是要与之绞杀在了一处。

  只走到了近前,他目光微微一闪,心意起时,剑丸倏尔一震,散开为一十六道剑光,竟是不与飞针接触,而是避让开来,自中路分开,由两翼飞掠而去。

  那些金刺虽也飞腾迅捷,数目也多,但与飞剑相比,仍是逊色一筹,反应只慢了一拍,就被远远甩在了后面,未曾拦住。

  周轻筠神色微变,她把袖一挥,身前就有无数白云飘起,结为一堵堵云墙,掩身在后。

  剑光才从云中过去,张衍便觉心头传来滞涩之感,远不如平时那般流畅圆融,立知是这云中有异,能阻碍他飞剑穿行,微微一笑,不再勉强,心神相召,将之收了回来。

  周轻筠方才在峰上观战,共是见得张衍三次施展手段,第一回是用飞剑斩敌,其余二次皆是仗着雄浑法力压制对手。

  是以她斗法之前定下的策略,是先以神通困阻张衍,再用金刺法云合力克制飞剑,最后以精巧道术及法宝不断攻袭,不令其有蓄势反击的机会,如此便能牢牢把占上风。

  现下成功阻得飞剑,她心中一定,自觉胜算大增,便挽袖一指,仍是驾驭那些飞刺杀去,同时默运心法,七枚璀璨星珠自罡云中飞出,列成一排,首尾相衔,纵掠打来。

  张衍喝了一声,法力一转,顶上罡云轰隆一声,数十道紫雷迸发,霹雳精芒,电袭而至,非但将袭来星珠炸开,还十余道雷芒从中杀出,直奔周轻筠。

  此女水袖一挥,顶上罡云抖颤,带得一条莹亮清透的飘带飞起,回旋若舞,一层层晶莹薄雾,灿烂漫开,雷芒电声,反复劈来,却是无法侵入。 她忌惮张衍一身雄浑法力,知晓攻势不可稍懈,必须拿住主动之势,否则其蓄力一击,必是难捱,因而再纤指一夹,驭起一根银星点点的凤尾簪,向下掷去。

  张衍正催动罡风荡开那些个白磁金刺,忽觉似有一物闪过,他反应极快,看也不看,屈指一弹,一滴玄冥重水放了出去,与此簪撞在一处,爆出一声闷响之后,两物各自倒退回去。

  周轻筠动作丝毫不停,纤手一翻,拿了一面铜镜出来,陡然站起,对着下方一照。

  此为“五阳定镜”与方才凤尾簪一般,亦是一件玄器,随其玉手晃动之间,就有一道道恍若流星的镜光落下,来势甚宏,才落下来,底下就有一枚金色贝叶浮起空中,飘然旋动,将星光排挡在外,不曾漏下半分。

  两人适才一番交手,虽只过得几息,但功诀、法宝、神通,皆是较量了一番,其中只要有一方底蕴稍薄,无有应对手段,即可便是落败身亡之局。

  非是十六派弟子,恐怕是看上几眼便要心惊胆战。

  张衍暗暗点头,平心而论,周轻筠不愧玄门大派弟子,身上不但神通道术惊人,且还有两件以上的玄器护身,难破之至。 就算元婴二重修士,想要将此女拿下,也是极其不易,难怪周煌敢放心遣其过来相斗。

  若是只用寻常法门,自己想要翻盘,的确需花费一番手脚,但他此次斗剑,又何止准备一种手段?要是以为这几下便想克制住他,那是大错特错了!

  张衍哂然一笑,他把法力催动,长啸一声,自顶上罡云之中探出一只百丈大小的擒龙大手,把飞来金刺尽数拨开。随后把手一张,手心里有灵光清气浮出,七十二道红如焰火的幡旗从中飞起,旗面上有兽纹环月,自立传出阵阵咆哮,仿若有凶兽藏于其中。

  此为陶真人所赐“万兽眠月幡”每一面皆可藏三千余妖兵,甫一出现,就如虹芒一般,往四面八方飞去,随后闻听一声震天大响,自边角上现六门六禁,内中妖云滚滚,煞气冲天,旌旗如海,枪矛如林,唯闻喧嚣喊杀之声,似是隐有百万甲兵。

  不过顷刻之间,张衍已是把“六返地框大阵”一气排布出来!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6-10 01:11

第两百九十八章 巍峰破云霄 山河裂灵屏


  这二十余万卢府妖兵平日里藏身于万兽眠月幡冲深睡,浑浑噩噩,不觉时日流逝。

  在昭幽府中时,每隔一月,张衍便会放他们出来进食操演,调息理气,阵门坛主还会传下丹药助其增长功尔

  这几年操练下来,这座大阵早已演练精熟,不似初练之时颇多生疏破绽。

  不过此刻才从幡中出来,多数人还困顿未醒,不知身在何处。

  唯有妖将卢常素,因其是化丹修士,又是替代张衍主阵之人,是故能得几分自由,在水府中时,还可如常打坐修行。

  此刻他才清醒过来,立时晓得遇上了大敌,急忙上了法坛,把阵旗拿起,一个摇动之后,二十余万妖兵便得他催迫,身不由主随令动作起来。

  不过片刻,各处法坛皆有幡旗升起,一起响应,待张衍上得法坛,他早已是手拿阵旗恭候多时了。

  张衍对其点了点头,勉励几句,便到了主位上站定。

  这门“六返地枢大阵”比之元婴三重修士困锁天地之术亦是丝毫不弱,但仅靠此阵,要灭杀一名有至宝护持的元婴真人,尚需佐以山川1地脉之气。

  实则若以山河图镇压,就算周轻筠道行再深厚上几分,也可于少时轻松杀灭。

  便如当日壁礁府府主卢远星,以元婴二重修士的修为,须臾间就在此阵之下败亡,丝毫抵抗不得。

  可惜的是,如今斗剑法会诸派弟子不得运使真器,若是张衍妄自动用,说不得玉霄派中长老就要来出手干预,甚或找借口诛灭他,是以他只得自己劳苦一回了。

  他自袖中把山河图拿出,幅卷徐徐开展,拿诀作法,须臾间就把山河图中所藏精气摄出一部,分别打入各处阵门之中。

  随他法诀所指,上百道灵光飞去后,自阵中渐渐浮现出一座座巍然入云的峰峦,虽不及当日以山河图显化出来的那般有耸壑凌霄之势,但要对付一名元婴一重修士却也足够。

  周轻筠初时见张衍放出幡旗之时,声势煊然,还以为又在运使什么厉害道术,心中一紧。

  鉴于此人先前两次出子,皆是震天撼地,威力惊人,是以她谨慎异常,把两件护身玄器都是放出,拨拢法云,在那里小心防备,不敢贸然轻动。

  可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却惊惧发现,自己竟是陷入一座阵法之中,不觉玉容失色。 她只知晓溟沧派中洛清羽似擅布阵图,可从未听说张衍也会此法。

  张衍修道不足百年便跨入元婴境界,又有一身不俗的神通道术!又哪里还有闲暇去摆弄什么阵图?是以她从未往此处想过。

  再如何厉害的修士,也无法以一己之力对抗同辈修士所布下的阵法。

  通常所谓破阵,其实是寻到阵法脉络,设法逃脱出去或者破开阵枢,与大阵正面相斗,除非道行相差过大,否则是死路一条。

  周轻筠想及此处,银牙一咬,不知用了什么神通道术,脚下起了一团烟云,身影一晃,一步之间,竟已是到了阵法一侧,身形又闪一闪,又去了另一角。

  此法名为“周天方寸”与溟沧派“小诸天挪移遁法”有几分相似之处,号称“一步踏星斗百日绕周天………”

  此法若经展出,要是懂得阵法,循着门径,趁着大阵之威尚未展出之时,脱身出去也未可知。

  可周轻筠身为周族弟子,玄门世家弟子,只知一意修持玄功道术。洞府禁制,法驾飞舟,皆有人为其布置禁制,和族中许多修士一般,从未研修过阵法,又哪里懂得破解之法?

  她连踏三步,把阵势绕了一个遍,只指望能撞了出去,可是运气着实文妥,几回都未找准出路所在。

  就在这时,她突然一阵逆血涌上喉咙,脚下一滞,不得不停下身形,捂着胸脯轻轻喘息了几口,暗中默察了一番,发觉却是那命珠之内寄托的法箓已然破散,此间再也施展不了这门神通。

  张衍在法坛上,把她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不由摇头一笑,这阵法之中,门户万道,千回百转,要是在他阵势起来之际,倒还是有可能脱逃出去。

  不过他这阵法乃是活阵,是靠妖兵排布而成,并非是依仗地理山脉布置,可进可退,只要不撤了这云瀚一气天,他可催动阵势向外扩张,慢慢迫压过去,同样也是不能抵挡。

  他之所以有如此信心,那是因为他一观便知,这门演化小界的神通非是周轻筠眼下这点修为能够炼就,定是以命珠借用而来的,能发不能收,非要等到法力散尽不可。

  换了他人来,或还不知里面的奥妙,可周崇举曾为周族嫡系弟子,好些神通道术对他对无秘密可言,为了覆灭周氏,交代给张衍的底细着实不少。

  张衍镇住精气之后,对卢常素点首道:“你可先行演动阵法,好叫我看生疏了未有。”

  卢常素自是信心十足,道:“老爷请安坐,且看小的持阵。”

  他打了个道揖,直起身时,面上已是一片肃然,把阵旗对着下方就是一个晃动,喝道:“起!”

  周轻筠最初的慌张过去后,此刻已是镇定下来,正思忖出阵之法,这时忽觉有异,侧目看去,见无数精气从四方飞来,在半空中汇聚成一根根石岩大柱,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几乎将天也遮蔽。

  同时一阵阵凛冽罡风吹来,绕着石柱回环呼啸,似刀刃卷岩,刮擦有声,此刻又有千百道浩烟迷雾自地表冲起,到了天幕上,复还撞下,暴土扬尘,乌烟瘴气。

  这等景象看得她心惊不已,忙将那条莹亮通透,清清如水的飘带拽起,炫开大片莹如冰晶的光雾碎英,摆了开来,只此她如此还不觉稳妥,又把周遭法云驱动过来,一团团堆起身前。

  卢常素瞧了一眼,把阵旗重重往下一挥。

  万余根岩柱得了他谕令,隆声震响,如雹霰而落!黑风灰雾抛掷而来,轻易拍散法云,轰击在那晶雾之上。

  周轻筠心中一闷,身躯轻颤,她知晓不能一味守御,抄手拿起“五阳定镜”把镜光对天一晃,此镜不愧玄器,光芒照去何处,何处便碎石崩飞,烟消云散,落下之物无论浊气石柱,还是狂风尘雾,丝毫也沾不得她身。

  卢常素却是嘿嘿一笑,他操持阵法日久,也懂得弄些花招,这些石柱迷雾其实有真有假,并非看起来那样可怖,修士若是不明其理,作法清除,表面看去占了便宜,实则是陷入鼓中而不自知,除了耗损法力,别无什么好处。

  他急于在张衍面前表现自己演阵得力,是以并不催动最大阵法威势杀敌,而是想把阵中精妙变化之处显演出来。

  张衍看了一会儿,摇头一笑,若是寻常时候,他倒也不反对卢常素如此,说不定能迫得周轻筠法力耗尽,将其生擒活捉,但眼下他没有时间在这里干耗,却不需这般,便打了个法诀下去,稍稍镇住精气,再探手一抓,将卢常素法旗拿了过来,道:“你先退下。”

  卢常素一愕,也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惴惴不安地退到他身后。

  张衍冷然上前几步,把法旗抬起,猛然几个晃动。 刹那间,仿佛天摇地晃,在这方天地之间立时凝聚出无数山岳虚影,悬空高立,他也不多看,御旗下指,这一座座山峦便自朝下压去。

  周轻筠见这许多山峰落下,面上霎时没了血色,现下她已是无路可逃,唯有祭起法宝,压榨躯内法力,使尽全力支撑。

  可张衍此刻举阵压来,委实不是她一人所能抗拒,支撑十几个呼吸后,那条烟罗先自崩散,化作点点晶光散去。

  周轻筠吸了口气,又将五阳定镜祭了上去,自香囊中拿出一面牌符,咬破手指,往上一抹,霎时染红,朱唇轻启,念动法咒,立时有一卷山水屏风自平地冒出。

  忽然闻得“咔嚓”一声,那“五阳定镜”也受不住压力,片片碎裂,落了下来,她不再迟疑,往屏风之后一站,就躲了进去。山峦下落之时,似那蜉蝣撼树,这面屏风竟是纹丝不动,半点摇颤也无。

  人影一闪,山河童子却是转了出来,指着下方道:“老爷,此是玉霄派中‘南阳水烟屏’那老儿所化虚形。”

  张衍闻言眼前一亮,不恼反喜,笑道:“好,既是你先使了真器护持,那却也怪不得我,山河童子,你且去主位镇压。”

  山河童子应了一声,化光一道,冲去山河图上。

  张衍顿觉手中法旗一沉,往下坠了坠,他连忙拿住,持住旗柄,缓缓摇晃,弓动阵中所有山川地脉精气汇聚起来,过得片刻,气息渐渐由虚转实,凝成一座万仞高峰,支天柱地,巍巍高耸,似是再长得几分,就能将大阵顶破。

  张衍自觉火候已足,大喝一声,把法旗朝法坛下就是一指。 刹那间,仿佛整个天地翻了过来,崩山倒柱之声似在耳边响起,隆隆窗入耳膜之中,直欲胀裂一般。

  张衍神情不变,从容如常,过得少许时候,声息渐没,他一抖袖,把迷雾驱散去,俯身望去,见周轻筠倒卧阵中,唇角殷红,玉容上一片苍白,再看其顶上,罡云丝丝散开,几欲淡去,而那枚玉珠也是光泽尽去,似是失了灵性。

  张衍自袖中取出一柄法剑,提剑下了法坛,到了周轻筠面前,平静言道:“我曾答应崇举师兄,要覆灭尔族,今日你撞上门来,倒是不可放过。”

  周轻筠也知大限已至,恨声道:“张衍,你休要得意,我师尊定会替我报仇。”

  张衍淡然一笑,不再多言,起手一斩,剑光过处,已是将周轻筠头颅斩下。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6-11 14:36

第两百九十九章 借宝破阵

  一道明灭不定的遁光自浑成教峰头折返回来,谢恪明如轻羽般自云上飘下,落在玉霄派法坛之上。

  他抖了抖袍袖,信步来至周煌面前、打了个稽首道:“周师兄,小弟幸不辱命。”

  他此行也算轻松,浑成教卢穆秋显然不欲他与相争,上来与他交手几合,走了个过场,便就退去,是以顺利把符诌带了回来。

  周煌点了点首,颇是嘉许地言道:“师弟做得好,待轻筠回来,我玉霄派便有三符在手了。”

  谢恪明回首看向天际,道:“已过去了这么些时候,周师姐还未曾与那张衍分出胜负么?”

  周煌笑了一声,道:“轻筠已使‘云瀚一气天’之法把张衍困入了小界之中,纵有飞剑亦难以脱逃,此已是有了一半胜算,不过这人还算有几分道行,轻筠要拿下他,也不是一时半刻之事,师弟耐心静候就走了。”

  谢恪明仔细一想,也觉是这回事口

  张衍再如何也是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非是那些散修旁门可比,周轻筠尽管神通道术俱是精湛,但要想将此人压倒,确然短时之内也难以做到。

  可虽是如此,他脸上还是不免挂了上几分忧色。

  周煌意味深长看他一眼,笑道:“你与轻筠之事,待斗剑回山之后,为兄可去族中请长老出面说合口……”

  周、谢二族,本是世代姻亲,族中弟子互结道侣的着实不少,谢恪明对周轻筠的心意任谁也能看得出来。因此子在谢氏此辈弟子之中,也算得上走出类拔萃,故而周煌颇是看好于他,有心玉成此事。

  谢恪明先是一怔,随后大喜,深深一揖,感激言道:“那便先谢过师兄了。”

  周煌微笑点头,伸手出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亲近。

  而另一处,霍轩见二人斗法至今,却是迟迟不曾出来,面色不禁有些凝重。

  适才他见周轻筠上来便施展了一门大神通,便觉得这场斗法似是别有内情,不是只为争符那么简单。

  周轻筠能来得斗剑法会,可见其在族内地位颇高,而张衍更不必说,虽担着一个瑶阴太上长老之名,但实则是溟沧派十弟子之一,这两人之中,任何一人出了意外,都是棘手之事。

  此刻非但是他们几人在关注战局,十派六宗弟子及承源峡中万千修士皆是在等着二人分出结果。

  足有小半个时辰之后,只听青碧上闷雷滚滚,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忍不住盯着空中直看。

  少顷,天云中现出一线清白光亮,灵气波卷,道道耀目光亮朝着四面八方散开,随后便见张衍以青天为幕,自云中御风而下,衣袍飘飘,点尘不染。

  可令人惊异的是,明明是两人斗法,此刻却只他一人现身。

  周煌脸色猛地一变,神情惊疑不定。

  赢涯老道却是忍不住站起,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谢恪明左张右望,也不见周轻筠身影,心焦不已,他按捺不住,疾起一道遁光,追着张衍到了瑶阴派峰上,冲至近前,大声喝道:“张衍,我师姐何在?”

  张衍闻言停下脚步,回转身来,气定神闲地言道:“原来是谢真人,实不相瞒,令师姐已为力剑……下亡魂。”

  谢恪明瞪大双目,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他伸手指着张衍,颤声道:“你,你再说一逊 ………”

  张衍神情平静,却是不再言语。

  谢恪明神情都扭曲起来,吼道:“你敢杀我玉霄派弟子?”

  张衍神色自若,道:“既是你我两家各凭手段斗法争符,有所死伤也是在所难免,谢道友何必如此大惊小怪,没得失了身份。”

  “你说得好生轻巧!”

  谢恪明似是悲怒无比,连连捶了自己胸口几下,喘了几口气,再抬起头来时,双目已是变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言道:“好,那我也来领教一番,看看你张真人有何本事!”

  言罢,他大喝一声,顶上罡云倏尔放出一团光华,一刻通润玉珠升起,悬在空中,放出百十道有如银镝金矢般的光华。

  张衍淡淡一笑,把袖一摆,转身回到法坛之上,坐定下来,道:“符诌已在本座之手何须与你再斗口……”

  谢恪明闻言一怔,稍稍冷静了一些,但目光仍是盯着张衍不放,自袖囊中把自己那枚符诌摸了出来,投掷在地,指着言道:“这处有一枚符诌,你可愿与我斗法?若是你胜了,尽管拿去,若是你输了,我要你与我师姐偿命!”

  他最后一句话充满了恨意,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张衍轻笑摇头。

  谢恪明厉声道:“你莫非不敢么?”

  张衍目光转来,扬眉道:“非是我看不起周真人,此枚符诌去留,你可做得了主么?”

  谢恪明不由一滞,这符诌按道理而言,已是归属玉霄派,他门下一名弟子,自是无法擅自做主,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不过是寻一个出战的借口罢了,把袖一甩,大声喊道:“你要符诌,符诌已是在此,你今日非要与我斗一场不可!”

  张衍并不理他,把眼闭起,章伯彦与徐道人二人一左一右,面无表情走了上来。

  谢恪明冷笑一声,他可不惧这二人,只是正要动手,却见一光华横掠天际,晃眼到来。

  周煌从光中现出身来,喝道:“谢师弟,还不给我住手!”

  谢恪明脚步一顿,抬头看去,悲声道:“师兄来得正好,师姐姐………”

  周煌冲他一摆手,打断了他说话,目光下视,把袖一卷,先将脚下符诌摄了过来,随后看着张衍,阴沉着脸道:“我师妹尸身元灵可在?”

  张衍目光迎上来,给了他四个字:“形神俱灭。

  周煌眉眼一跳,怒动颜色,眸光之中,陡得泛出无限杀机。

  就在此时,一团形似烈阳的光华忽然飞至,凌在峰头之上,继而光华一分,霍轩自里探出身来,对张衍笑道,“师弟,为兄有事找你。”

  他目光一撇,好似意外道:“原来周道友在此处,也是我来寻张师弟的么?”

  周煌深深吸了自气,神情平静下来,一把抓着谢恪明肩膀,沉声道:“走。”

  尽管谢恪明很是不甘心,但也不敢违抗团煌之命,满是仇怨地盯了张衍几眼,随着遁光离去口

  到了云头上,谢恪明悲愤言道:“师兄,你为何要阻我?”

  周煌喝道:“你莫非昏头了不成?你拿什么借口与他相斗?方才轻筠去与张衍争符,明面上是依足了斗剑规矩而来,你此刻若是上前动手,非但半分道理也不占,只会让我玉霄派遭同道耻笑!”

  谢恪明悲愤言道:“师姐落得如此凄惨下场,难道就如此算了不成?”

  周煌目光阴冷,道:“张衍杀我周族弟子,岂能与他干休?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切不可轻举妄动。”

  张衍见二人远离,站了起来,对上方霍轩拱了拱手,笑言道:“霍师兄,不知何事寻我?”

  霍轩自高处落下身形,降到法坛上,道:“为兄此来,却是为了方才那名强抢符诌的妖孽,要劳烦师弟出手相助0”

  张衍诧异道:“以师兄三人之力,莫非还拿不下此人么?”

  霍轩摇头道:“这名妖孽现已被我与两位师弟困住,只是他却用我溟沧派四象天梭布下了一处玄阵,想要破除,非借师弟手中‘五灵白鲤梭’一用不可。”

  张衍欣然言道:“此也是份所应当,事不宜迟,我这便随师兄走一趟。”

  霍轩在山门中对他并没有丝毫敌视,反而几次出手帮衬,尽管此次斗剑并没有与他站在一处,但张衍也是明白,霍轩如今坐在此位之上,所考虑之事着实太多,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主,对此他早有预料,因而倒也未曾见怪。

  两人在峰上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驾起遁光,下了峰头。

  由始至终,霍轩都是绝口不提周轻筠之事,仿佛当此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两人沿着江水行至峡谷口,就见前方有约有亩许大小的一团云光堵在那处,似茧子一般,其内共有青白红黑四色四道光华闪耀穿梭,交织映射。

  钟穆清与洛清羽正守在那处,见二人过来,都是拱了拱手。

  此处除他们之外,另还站着一名手持拂尘清瘠老道,却是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口

  张衍认得此人乃是陈族长老,当日送霍轩等人出行时,也曾远远见过一面。

  待脚下遁光在江水之上顿住,霍轩言道:“张师弟,要破此阵,需有四人看住四方阵角,我与陈长老、钟师弟、洛师弟各镇一处方位,稍候合力齐攻,待那四枚天梭被我等牵制住后,请师弟祭出五灵白鲤梭,专往气机弱处下手,当能见功。”

  张衍看了几眼,见这处阵法并不如何玄异,纯是靠了那四枚天梭之能,霍轩此法,乃是以力相克,虽是略嫌蛮横,却可在最短时间内把阵势打破,也算对症下药,因而点头道:“如此甚好。”

  霍轩又交待几句,便纵身而起,往南位站去。

  钟、洛二人分别占了北、东两位,而那名陈族长老拂尘一摆,轻移脚步,却是立在了西位之上口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6-12 01:08

第三百章 灵梭啄阵 金矛克妖


  罗沧海见四人站在外间,各自守了一处方位,就猜出霍轩等人能有了破阵之法。

  他也不愿坐以待毙,伸手入怀,拿出一只瓷瓶,倒了几粒丹药出来,仰头吞服下去,稍候坐在白蟒躯上运转法力,过了半晌,就便将药力完全化开。

  他吐出了一口浊气,双目中精芒一闪,向天一指,将身躯之中法力全数催动而起。

  阵中那四道光华仿佛得了猛药增补,发出嗡嗡鸣响,飞腾舞动,加倍迅疾,穿梭来去之时,密如织雨,几乎不辨踪影。

  霍轩等人虽看不见他动作,但那阵法声势猛长,也能猜出是其做了什么应对。

  不过在场这五人却并不怎么在乎,他们本来就是以力破阵,不拘其如何变化,都不会改变结局。

  霍轩环顾一圈,见四人都是立住了方位,便大声道:“诸位,动手吧!”

  随他话音一落,此间之人,除张衍之外,皆是齐声一喝,俱是抛出一枚牌符来,驭使其往阵前投去,再以法力一催,轰隆一声,立时化作一座十丈高下的石碑,顷刻便将东南西北四方流来地气压服下来。

  四象结阵,本是引动四方之气而来,周流往返,使之不绝,这四碑往四角镇压上去,虽一时未能彻底斩断源流,却已是掘动了此阵根基,除非主阵之人运使阵力将其毁去,否则此阵必是不可遏制的衰弱下去,直至彻底无用。

  不过此一过程,非经十天半月不可,是以罗沧海见此情形,也只是发出几声冷笑,并没有什么动作。

  但他仔细一想,并不觉得霍轩等人就只这些手段,因而不曾大意疏忽,仍是催动四象天梭,先把阵势守御稳了,目光则随时留意着外间,以防有变。

  霍轩转首过来,对着张衍说道:“张师弟,我这等便引力相攻,你若看准了弱处,就可自行动手,不必理会我等。若是一次不成,也不用急躁,慢慢寻着破绽,总能将其破了去。”

  张衍缓缓点头,出手时机很是重要,若是能寻着气机薄弱之处切入,那就可一击而中,便能把这禁制一把敲开,但要是错了,恐还要多来得几次。

  所幸他是粗通阵理之人,并非那等懵懂无知之辜,这玄阵乃是罗沧海匆忙中布下,甚是粗陋简单!完全是依仗了那四枚天梭才得以起势,是以他只是瞧了几眼,就已是胸有成竹,知晓稍候该从何处着手。

  霍轩掐诀而起,顶上罡云登时一长,扩至百丈大小把自己所站之地一起笼住了,因他玄功之故,整个人都浴在一片金光之中,再有一会儿,似是炼金熔铁,其上泛出金火之光,只闻轰隆隆作响,上百道罡雷轰然落下。

  看他起了动作,钟、洛二人及那陈长老也未曾落在后面,俱是一同鼓起罡云,祭动雷法,往四象天梭阵上一齐轰击而去,霎时爆响之声密如骤雨,在峡谷群峰之中回荡不绝。

  因出手之人道行皆是不弱,是以此番攻袭迅如裂雷烈火,连绵不断,未有半点间隙。

  罗沧海尽管有阵势守御,此刻却也并不好过,每回落雷劈来,身躯都是不断跟着颤动,唯有拼命发出法力,维系大阵,他咬牙道:“我看你们能撑到几时!”

  似这般不什法力损耗出手,虽是威力宏大,可他不认为霍轩等人能维持多久,只要有一个人支持不住,一角之上无有牵制,他就可得喘息之机。

  四人出手足有一刻,陈长老见张衍还在站在一边没有动作,却是有些不满了,皱眉道:“张师侄,你怎么还不出手?有我等在此,你尽管放胆去试好了,便是一击不中,也无人会责怪于你。”

  张衍还未说话,霍轩已是先一步开口,道:“师叔,张师弟此刻不出手,定是有他的理由,不必催迫。”

  陈长老斜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为你打算,怕你看错了人,漏抓了这名妖贼,回去无法交代,你既然不急,那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洛清羽笑道:“陈长老,你何须疑虑,当年那人在三泊布下‘四象斩神阵’,便是张师弟孤身闯破的,当年孟师伯还夸他在阵法一道上极有天资,想来此阵也是难不住他的。

  张衍对陈长老问话却是充耳不闻,自四人发动始,他眼神便紧紧盯着阵中,不曾离开。

  四枚天梭被慢慢牵制之后,阵中气机实则已然豁开了一丝空隙,但他看得出来,最为合适的机会其实并未出现,因此还在那里耐心等待。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霍轩等四人感到有些法力不济的时候,张衍目光一闪,毫不迟疑要符那五灵白鲤梭祭起在空。

  霎时之间,空中掠过一道金光,由于飞遁过急!撕破大气时发出了一声尖锐啸声。

  灵梭往那阵上急悍一撞,像是凭空打了声霹雳,大阵如被巨锤猛击,一个剧烈摇颤,内中原本有条不紊流转来回的四色地气,此刻像是被什么东西伸进去搅合了一把,眨眼间就变得狂乱无章。

  霍轩本还以为张衍要试上几次方能摸准脉络,却不防五灵白鲤梭此一啄,正打这大阵七寸之上,只一下便就奏功,不由大喜道:“诸位,不要停手!”

  另三人精神都是一振,又是加大了攻势,不过几息之后,这大阵终是不堪重负,一声裂响之后,便宣告破散,阵中所敛气机,顿时化作无数灵潮海涌而出,往四方朔流奔去。

  随阵势崩溃,罗沧海如遭雷击,阵力反噬入心,本是提着的一口精血,抑不出地喷了出来,神情登时变得委顿不堪,软瘫在白蟒背上,大口喘息。

  这时他已无暇去管那四枚天梭,因而四枚玄器各自悸动,由一丝性灵引动,俱是腾起在空,想要循着各方气机飞去。

  此宝本属溟沧,霍轩怎能容其逃了去,把袖一挥,一大团灼灼如火的红芒晃出,立时就把当面飞来的赤色天梭逼得倒飞而回。

  这没天梭还不太服气,鸣叫一声,化作一只浑身火羽的朱雀,犹自奋身冲上,只是失了人操持,威势也就少了大半,连撞两次,都毫无例外地被迫了回去,之后又扑腾了几次,可不拘往左右,还是天中去,都是被那流焰金炎制住,过不了多时,便渐渐被那火势侵浸,嘤嘤一叫,乖顺下来。

  霍轩一招手,这只朱雀就如乳燕投林,自觉飞入他手,再看去时,已是化为一枚玉莹晶透,朱色如血的灵梭。此梭两头尖尖,中段饱满略鼓,内中有一点红光盘旋,仔细一瞧,却是一只极微小的灵巧火鸟在里间飞舞徘徊。

  北位之上,钟穆清见那天梭一抖,化作一只威武玄武,似要往水中去,他哂然一笑,伸出双指一点,便自指尖上飞出一道黑气,霎时点在其背上,此气似有万钧重担,顿时压得其动弹不得。

  他再捏指作法,嘴中念动法咒,连连打了几个法诀上去,那头玄武立时老实下来,不再挣扎,灵光一闪,化作一枚黑梭静静漂浮在空,他起诀一摄,便攥入了手中。

  洛清羽所站东位,瞧见那天梭欲往东逃,他好整以暇,把五指一张,法力喷涌,化作丝丝缕缕青气飞出,纠缠绕结,形如罗网,盖在天中,那青色天所化青龙猝不及防,一头就闯了进来。

  他笑了一笑,再五指一合,如索碧气往里倏地一收,顿时将青龙身躯扎得紧紧,呜咽一声,就重化一枚碧青宝梭。

  而陈长老那处,他看也不看,把手中拂尘一圈,已是将一枚白色天梭兜在其中。

  往里看去时,只见其内有一头白虎暴跳如雷,咆哮声声,左冲右突,来回扑跃,可就是如困入牢笼一般冲不出去,待附着法力的耗尽之后,便在嘶吼声中化为一枚白梭,方得停歇下来。

  不过刻许工夫,这四象天梭阵已在五人联手之下攻破,连带那四枚天梭也是各被镇压。

  这四梭一去,忽闻水声大响,就见一道十几丈粗的水柱冲天而起,隐隐可见其中有一条黑鳞大蟒攀云附浪,扭动身躯,往云中逃去。

  这大蟒眼如大灯,身长四十来余丈,腹下已生指爪,坚似金铁,看去狞恶之极。

  霍轩等四人见其逃窜,亦是身化虹芒,纵身越空!往天中拦截。

  张衍抬首一看,出声提腮道:“几位师兄,且小心此妖会使替死之术,勿要使其逃了去。”

  罗沧海本来的确是打着蜕皮替死随后趁隙脱逃的主意,只是此法要对方未有防备方有望施展,可是此刻却被张衍一语道破,自知已是逃脱不得。

  他倒也是凶悍,大吼一声,止住身形,扭过头来欲要搏命。

  霍轩神情沉稳,起手一甩,祭了一支金矛在空!此物吞光而长,霎时伸长至十丈长短,矛身上现出四爪蟠龙盘绞,祥光瑞气弥漫,异彩纷呈,尽显光明之象。

  罗沧海似是认出此是何物,神情骤变,眼中露出恐惧之色,还未等他抽身退避,霍轩把手虚虚一指,金矛似流光疾电,一闪而逝,霎时就将它身躯贯穿,惨嚎一声,从云中坠下。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6-13 16:02

第三百零一章 借尸还魂神通术 同胞双子转生

  金矛自天直落而下,似流星陨光,径直穿入江水。
 
  由于矛身过长,前半端直插入江底淤泥之中,深陷进去,而末端却还显露在江面之上。
 
  那条黑蟒则被牢牢钉死在那处,金矛正巧从它颈脖处贯穿而过,半截身躯沉在水中,若隐若现,看去已是气息奄奄,陷入濒死之境,过不多时,周侧江水就被流淌而下的污血染红。
 
  岸上许多修士都是发出惊呼,东华洲中妖修固然不少,可大多修为低微,数千年中又被魔宗杀戮了不少,身躯如此庞大的妖蟒他们也是头回瞧见,纷纷在那里猜测其来历。
 
  霍轩等四人踩云踏雾,迎着江风徐徐降下。
 
  洛清羽瞅了几眼那妖蟒,沉思了一会儿,转首道:“霍师兄,依小弟之见,这妖孽我等不宜处置,还是暂且不取性命,带回去交给门中师长裁夺为好。”
 
  霍轩缓缓点头,显也是同意他的意见,从此妖口中不定还能查问出那凶人不少事来,因而抬手对那陈长老一拱,道:“还请长老出手收了此妖。”
 
  陈长老面无表情道:“霍师侄请先将‘大日龙雀矛’挪去,我自有办法收它。”
 
  霍轩看那黑蟒已无挣扎之力,把肩膀轻轻一晃!那金矛得了感应,倏地化金光飞起,眨眼投入他罡云中不见。
 
  元婴修士可把属意法宝置入罡云之中养炼,时日一久,可与自家气机相合,召唤来去无不如意,其威力也要大上两三分,就是失机被人夺了去 若无相契心法祭炼,也无法御使 只是此法有一个弊端,但便是法宝有所损伤,也难免会波及其主,是以好处虽大也不是人人愿意为之。
 
  陈长老手一抬,自袖囊中拿出一只玉匣,上盖一开,放出一道莹莹青光,罩在在黑蟒身上,晃了一晃 须臾就将收去,再转动片刻,就把匣盖一合,丢了入袖中。
 
  见黑蟒已收钟穆清转过身来一拱手,道:“霍师兄,不知这四枚天梭该如何处置?”
 
  霍轩正色道:“当回去交还掌门。”
 
  听他这么一说,钟、洛二人都是不语,他们心中虽觉可惜,但也并未坚持。
 
  霍轩看了看二人,却又笑道:“就是拿回门中,那也等到斗剑之后了,为看管稳妥,此前便先放在两位师弟手中吧。”
 
  洛清羽和钟穆清对视一眼,都是一笑,拱手道:“谨遵霍师兄之命。
 
  这四枚天梭虽分开之后,已是不及原先之威,但即便如此,总还也是一件玄器,若能设法祭炼了,稍候上得极天也是多一件法宝护身,对他们而言有益无损。
 
  至于占据此宝,倒也无人这般想,要把四象天梭运使的如罗沧海那般威力尽展,非需有玄功法诀相合不可,他们自有功法传承,也不会半途改练他法。
 
  陈长老似为避嫌一般,手一挥,将夺来白虎天梭朝霍轩处抛来,道:“此物留在我处无用,霍师侄,便交予你处置吧。”
 
  霍轩拿入手中,略一沉吟,转身朝张衍走去,到了近前,他将那天梭递了过来,客气言道:“此次能破这四象天梭阵,多亏了师弟出力,此宝便暂由师弟保管吧。”
 
  张衍知他明着说是交给他掌管,实际却是将此梭借于他用,故而并不推拒,洒然一笑,大方收下,再稽首一礼,便算谢过。
 
  这时天中忽然传来霹雳惊空之声,众人不觉抬头看去,见天幕如睛开阖,有一道宽有里许的光华如江河泄下,到了下方,更是如涛急涌,其中所蕴灵气浓郁无比,使人几疑立身于洞天福地之中。
 
  两岸修士惊呼连连,俱是盘膝坐下,贪婪吸摄灵气,他们此来斗剑法会,一来是观摩诸派斗法,增广眼界,二来便就是来撞机缘的,有如此好处,又岂能错过了。
 
  霍轩朝天看了几眼,神容平静,倒也不奇,此等异象,是因那物上内外禁制正自散去,启了天门!内中所藏灵气向外外泻所致,道:“几位师弟且各回峰头吐纳调息,两日之后,当可去往极天了。”
 
  这些灵气宣泄不过一二日工夫,对散修小宗来说是可遇不可求,就算化丹修士亦能受益,但对他们这等大派出身的元婴修士而言,也当不得什么大用,是以也不怎么在意。
 
  四人又在此处说了几句话后,互栩施礼作别,霍轩等人就先一步往峰上回返。
 
  张衍本也欲离去,只是才走了一步,他忽然有一个念头自心底浮现,顿住身形,又转回身来,眼睛微微眯起,凝视水中。
 
  他,那阵力反冲固然厉害,可只要斗法经验丰富之人都会设法趋吉避祸,罗沧海身为那凶人门下弟子,又岂会不作提防?其中颇多可疑之处。
 
  尤其他与此妖曾有交过手,对方称得上是诡诈狡猾,纵然被自己说破替死之法,但如此轻易便就拿下,却有些太过容易了。
 
  他眼芒微微闪动,忽然曲指一弹,玄冥重水忽然弹出,咚的一声,冲入水下,对着那条潜在江底的白蟒就打了过去,待堪堪要触及其身时,这条大蟒忽然把身躯一扭,居然避了过去。
 
  张衍大笑一声,道:“罗道友好手段,险些被你瞒了过去。”
 
  哗啦一声,水浪掀开,那条白蟒窜了出来,乘云在空,腹下利爪把住云头,自高处俯视下来,口吐人言道:“张衍,我自问这门神通无有破绽,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他方才所用乃是家传神通,名为“借尸还露,。
 
  似魔宗那等换躯之法,多是一经施展,都会使得道行大减。
 
  而他这门道术,乃是自母胎诞下一对兄弟后,只留一子存世,而另一子则被炼成换命器皿,如是遇到无法脱身的危局,只要彼此在百丈之内,就可施展神通,把神魂转转入另一具躯壳中,非但一身功行不会倒退半分,连旧伤也是尽去,宛如新生一般。
 
  有此门神通法术在,罗氏弟子等若多上一条性命,但不得真正生死关头,绝不会轻用,可没想到就是如此隐秘之事,居然会被张衍看破了去。
 
  张衍清声笑道:“道友虽是失了四象天梭,可末了表现却也太差,仿佛是任人宰割一般,未免惹人起疑,若是苦斗一番再佯作落败,那还真就难以识破了。”
 
  罗沧海盯他片刻,把蟒躯一晃,重化为人身模样,神采之中哪里有半分萎顿之象。
 
  这时光影闪烁,四道遁光忽至,将罗沧海围在其中,原来是霍轩等人察觉到这里动静,半途又回转了过来。
 
  霍轩神情沉凝,道:“好手段,要不是张师弟有所察觉,还真让你骗过。”
 
  陈长老也是脸色不太好看,他自诩尊长,也未能识破破绽,自觉丢了不少脸面。
 
  那条白蟒他们几人先前倒都是看过,不过是因寿数悠长之故,长得特别壮大而已,并没有一丝一毫修为在身,只当其是坐骑一流,在他们眼里乃是无关紧要之物,是以并不曾多加注意,却不想这罗沧海竟有这么一门神通在手,委实令人始料未及。
 
  罗沧海环视一圈,冷笑不已,把功法一运,顶上罡云化作一团百丈黑云,泉喷水涌,绕浪千重,滚动间传来阵阵潮声。
 
  他适才本想等人张衍等人离去后就撞开禁制,突破出去,再留言嘲笑一番,可是到头来仍然功败垂成,到现如今,他已用尽手段,没有了任何后招,可是叫他就这么束手就擒,却也休想,哪怕不敌,也要拼上一场才肯罢休。
 
  洛清羽这时忽然站了出来,道:“适才夺符,乃是两位师兄出手,此人不妨交予小弟吧。”
 
  溟沧派此来三名弟子之中,要属他所修功法最有韧性,且手中阵图是将对手圈入与之相斗,外人难以窥见其中奥妙。
 
  霍轩稍作思忖,罗沧海方才道行来看,就是全盛之时,也未必能胜过洛清羽,而今四象天梭一去,爪牙已失,就算还有什么本事,洛清羽也不难对付,因此放心言道:“好,这妖孽便交予师弟收拾。”
 
  洛清羽稽首一齐L,再竖指起诀,霎时,一道青光漫漫铺开,其脚下竟是出现一幅水墨丹青也似的山水画卷,雾影朦胧,如真似幻,隐约还传出古雅琴音,飘渺徘徊,雅意悠远。
 
  张衍是入过这“青平涵烟阵图”中的,对其也不是一无所知,然而此刻看来,却与前回所见大不相同,又生出许多莫名变化,想来已是把这阵图祭炼到了更为高深的境地中。
 
  罗沧海被围在正中,却也逃脱不得,见只一人与他相斗,正是求之不得,故而也不挣扎,哼了一声,任由阵图把自己拖了进去。
 
  少顷,画卷一收,两人身影皆是不见,只余一团清气,如山耸峙,幽壑森森,依旧留在原处。
 
  过得刻许,忽见那青气涌动,瑞云缓缓散开,一道淡青灵光自里射出,铺出一条路来。
 
  洛清羽一袭青衣,步踏云光,施施然步出了出来,而那罗沧海已是不见了踪影。他到了众人面前!稽首道:“诸位同门,小弟已将那妖孽拿下。”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6-14 14:40

第三百零二章 玄魔定计 血战前夜

  罗沧海既被擒捉,此间已是无事,张衍与霍轩等人道别之后,便借风乘云,一路回转峰上,入定修持,调理气机,只等去往极天之上的时机到来。
 
  一夜转瞬即过,约莫到了第二日鸡鸣时分,忽然擎丹峰上磬钟大响,诸峰俱有听闻,此是召集诸派玄门弟子前去议事。
 
  须臾,就有数十道遁光往峰上射去,不出一刻,玄门十派弟子及门中长老俱已是到了擎丹峰上殿宇之中。
 
  这一回,赢涯老道却是坐在了下手,而主位之人却是那位斗剑以来便在后山打坐的刘长老。这老道须发皆白,目光炯炯,神采奕奕,怀抱拂尘,有仙风道骨之姿。
 
  众人见面,难免一番客套,互为致礼之后,便到蒲团之上安坐。
 
  刘长老待众人坐定,把手边玉磬一敲,待殿中所有人向其看去,他便高声言道:“这两日斗剑我玄门虽是占得上风,可唯有五派弟子能持符诏去往极天,这却是削了我玄门之势,此大为不妥,似元阳派,此次因意外未曾得了符诏,杨真人夫妇道行神通皆是高妙,若能持符而去,对阵魔宗弟子,胜算也可多上几分,诸位同道,以为如何啊?”
 
  他话音刚落,座中却传出一把笑声,南华派童映渊主动站了出来,稽首道:“刘长老,恕在下先前未曾告知,我太昊派此次共是得了两枚符诏,看在元阳派同为玄门一道的情谊之上,已是把另一枚交予杨道友了,他夫妇二人,亦可去往极天了。”
 
  刘长老不觉怔了怔 向杨璧看了过去,神情中有探询之意。
 
  太昊派向来是与南华派交好,可与元阳派却是交谊甚浅难得有所往来,不但是他就是南华派聂氏兄弟也是投来诧异目光,显是不明其意。
 
  杨璧微笑站起,拱手道:“刘长老,诸位道友 童道友所言不虚。”
 
  刘长老呵了一声,以手抚须,笑道:“如此甚好啊,倒是老道多虑了。”
 
  这时少清弟子荀怀英忽然出声道:“我只需一枚符诏,多了也是无用,刘长老随你拿去予谁。”
 
  不见他如何动作,一枚符诏已是飞出,刘老道赶忙接在手中,他攥在手中精神立时振奋起来,十分郑重地打一个道揖,道:“多谢荀真人。”
 
  荀怀英面上并无喜忧,只是平静回应。
 
  刘长老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一枚符诏可护得二人去往那物之中,如此,依贫道之见,此符当给骊山派道友。”
 
  补天、还真、骊山、平都四派皆未夺得符诏,还真观两名弟子皆亡,平都教与补天阁皆是只剩下了一名弟子,唯有骊山派两人尚在,上极天斗剑,多一人就多一分胜算,符诏给了骊山,倒有无人说什么,多是点头赞成。
 
  曹敏柔站起身,万福为礼道:“奴家愧领了。”
 
  刘长老颌首微笑。
 
  符诏一事解决,便再无他事,众人在峰上待了半个时辰后,就各自散去了。
 
  刘长老亲送诸人离去后,他与赢涯老道一同立在峰上,仰首观天。
 
  此时正是寅时初刻,朝阳未起,天色尚是蒙昧昏暗,黑沉沉不见星月,刘长老凝神观望许久,忽然问了一句,道:“师弟,此次斗剑,你以为我玄门可能过去否?”
 
  赢涯老道诧异道:“师兄何出此言?”
 
  他略微一想,又道:“师兄,不说荀、霍、周三位真人,就是那张真人,法力道术也不见差了,还有杨真人夫妇,童真人、聂氏昆仲,哪一个弱得魔宗弟子半分?依小弟之见,当是稳赢之局啊。”
 
  刘长老看着尚自晦暗的天空,叹道:“望是如此吧。”
 
  与此同时,江岸对面,哪悬空两日的魔云竟是垂降下来,笼在山峰之上。
 
  外界看去,只见人影憧憧,碧火萦绕,黑雾遮山,灰沉沉一片,而此刻内间却是截然不同,满堂华彩,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此来斗剑的魔门六宗修士俱都聚集在这宫观之中,在商议如何对付玄门一事。
 
  座上一名身穿褐色长衫的老道人甩袍站起,他伸出四根手指,言道:“此次斗剑,玄门之中当要小心四人,此四人一去,余下之辈皆不足虑。”
 
  当即有一个长老接言道:“金长老可是说荀怀英、霍轩、周煌、张衍这四人?”
 
  金长老哈哈一笑,道:“此想必在座诸位都是看得明白,那荀怀英自不必说,此人走得乃是少清三脉剑传中的杀剑之道,任你法宝道术,一斩之下,皆是破去,我六宗之中的前辈,见识过这门杀剑之术的,多已是作古,是以此人当需看紧了,便是杀不了,也要将其死死拖住!”
 
  说到最后,他须发皆竖,还重重拍了一下桌案,听闻此言之人皆是纷纷点头称是。
 
  风海洋此刻坐于左手第一位上,肃声出言道:“金长老所言不差,荀怀英确实我辈大敌,好在我六宗弟子此次戮力同心,已是有了应对之法。”
 
  他转首看去,目光落在一名白袍高冠的修士身上,无比认真地言道:“尉迟师弟,交手之后,你无需去理会他人,只管将那荀怀英拖住。”
 
  尉迟云见在座所有人目光都是对他看来,他吸了口气,霍然立起,团团一揖,郑重言道:“云必不负诸位所托。”
 
  金长老轻轻敲了敲桌案,道:“诸位,除了荀怀英外,那周煌也绝不可小视,此人乃是周氏此辈弟子中最为出色之人物,传闻已是练成了玉霄派十六法中排名第二的‘灵枢大玉清光’,此人修炼《天宇境同书》四百余载,入元婴境界已有两百余年,只按常理判断,其也至少有五门神通在身,委实不好对付。”
 
  玉霄派地处东华之南,虽也算是东华玄门,但却甚少与北面宗派打交道,少有人与周煌交过手,对其底细甚是不明,因而只能尽量从其功法和修为上推断此人战力。
 
  听完金长老此言,在座不少魔宗长老都是心惊!周煌此人,竟是踏入元婴境后两百多年还不曾跨至二重境界,可见得其多半是把精力耗在神通道术之上了。
 
  左侧位置靠前之处,坐着一名身着赤袍,俊逸脱俗的年轻道人,正是九灵宗弟子颜晖辛,他听到此处,默默思索片刻,随后抬起头来,笑言道:“按先前定计,此人当由在下来应付,在下倒要比较一番,是此人神通道术多,还是我幡上魔灵多。”
 
  风海洋点首道:“除颜师弟,却也无有合适之人了。”
 
  金长老嘿了一声,道:“那溟沧派霍轩身怀金火二气,又有九支大日龙雀矛在身,我魔宗道法多被其所克制,风师弟,你可曾安排好了对策?”
 
  风海洋并不答话,转而看向座下一名身姿窈窕玲珑的女修,叮嘱道:“徐娘子,按先前我六人共议,此人要由你出面对付,你可不要失手了。”
 
  徐娘子嫣然一笑,道:“奴家领命。”。
 
  风海洋微微点头,他目光扫下,道:“还有一人,瑶阴派张衍,此人本是溟沧弟子,曾成就一品金丹,法力之雄浑,同辈之中,无出其右者,且以先前几回出手来看,我敢断言,他定是还隐藏着极为厉害的手段,诸位若万一对上此人,当要慎之又慎,万不可大意了。”
 
  徐娘子妙目闪动,忽然道:“那张衍杀了玉霄弟子周轻筠,又险些与那谢恪明动起手来,若是能……”
 
  风海洋立时打断她,沉声言道:“我六派合力对敌,只要占住了大局,便可取胜,何必分心再去弄那些鬼祟伎俩?此是落了下乘,徐娘子,你对阵霍轩,亦是肩扛重任,不需动其他心思。”
 
  徐娘子俏脸一红,惭然道:“风师兄教训的是,奴家记住了。”
 
  席下血魄宗高若望似是下定了决心,拍了下桌案,主动请缨道:“风师兄,你与卢师弟要应付其余诸人,脱不得身,那便唯有我来对付张衍了,我血魄宗与其早有仇怨,正好趁此机会一并了结。”
 
  魔门六宗此回定下的策略,说来也不复杂,是以高、徐、颜、尉迟四人出面邀战,设法拖住玄门之中修为最为强横的四人,同时由风海洋与卢穆秋二人联手,设法将除这四人之外的所有玄门弟子在极短时间内杀死随后再回过头来,合力夹击这四人。
 
  此策若能成功,魔宗此次斗剑当获全胜,可风险也是极大,关键就在于,风海洋与卢穆秋能否抢先一步扫平诸派弟子。
 
  而设法拖住荀、霍、周、张这四人的魔宗弟子,只要有一人失机,就有全盘皆输的可能,几如赌局一般。
 
  可是魔宗此去争抢钧阳之精,也唯有六人而已,不得不行此险招,否则无有取胜之望。
 
  在这之前,其实还有一桩难处,就是如何找准各自对手,按照魔门六宗所布下的棋局来走,这便需另谋手段,关于这一点,魔门之中也早有定计了。
 
  他们的法子是,在承源峡去往极天的这段路上,命所有魔宗长老出手,一同拦截阻碍,这样便可一步步将玄门弟子套入他们的布置之中。
 
  可如此一来,势必会引得玄魔两道,十派六宗的护法长老尽皆出手,可以想见,到时必先是一场惨烈血战。
 
  风海洋朝着席上拱手为礼,神情肃然道:“明日去往极天,便拜托诸位长老了。”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6-15 22:38

第三百零三章 天外星石二重云

  又一日晃眼过去,灵潮势头渐歇,虽时日短促,但峡中修士收获已是不小。

  只这一二天工夫,他们所吐纳的灵气,已抵得上往昔数月之功,且越是修为低微者,获益越多。

  现下灵气虽不及初时汹涌,却仍是徜徉天地,飘纹不去,是故少有人起身离去,犹在那里竭力吸食,洗练己身。

  这时不过辰时初刻,天门未开,朝阳暖发,晨霜待了,金光耀映大江,青天之下,偶有白鹭飞掠,两岸山岭静卧,晓风过处,万丈归霞已是跃渡百川千峰。

  玄魔两派修士都是屏息凝神,留意天外动静,峡中一时人声俱无,惟闻江流喧腾,奔流东去,万古不变之声。

  到了辰时末刻,忽听晴空雷动,震响四野,一声大过一声,天顶之上,罡云急剧旋动,现出文团涡漩,渐渐如所内陷,似天外有人扯住一把向上拉拽,

  过不久时,忽而云表一分,涡旋涨开,似是天开大孔,透过那一眼天洞,似隐约能见深空极远之处,有一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悬于九天之上。

  可只是短短一瞬,那物自被光芒遮去,冒出来一团蜷缩云光,不过数息,又闻一声裂帛之音,就如破卵茧般,向外爆开,天穹中气光漫漫,金星银花,四面舒张,待去得极尽之处,便一齐宣扬下泄,千虹万芒,垂瀑而下,轰坠纷落,匝地有声。

  魔门六宗虽定下计策,先设法阻拦玄门弟子,但因怕一早发动,引得对方警惕,是以一直按捺不动。

  直到此时,见得天云大开,那物已启禁门,知是时机到了。

  金长老把法诀拿动,闷哼一声,顶上一朵罡云竟自散去,下一刻,竟在天顶之上现出身来。

  他脸色虽略微苍白,看起来元气大伤,可动作却是不慢,极其利索地林出一壶,把盖塞一拔,对着下方一倒。

  霎时自壶口之中有无数黑烟漫出,不旋踵,滚滚魔云就铺开数百里方圆,拦在路之上,这魔云无法伤人,也无乱神之用,但却可遮掩行迹,迷惑耳目,且每时每刻都在向外扩去,比遁光还疾,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能蔓延至万里之外。

  随他动作,底下峰上遁光乱闪,有数十道虹芒冲起,竟是所有魔宗修士一起往极天之上飞渡。

  擎丹峰上,刘长老一眼撇去,冷笑一声,对此他早有所料,是以脸上也不见什么意外之色。

  峡中斗法已告一段落,而真正决定双方胜败的,全在极天上这一战了,六大魔宗耍弄一些手段,也不足为奇。

  他先前本有意请各派中长老出得一二人,合力一道,先发制人,前去阻截魔宗弟子。

  只是各派长老只在乎自家弟子,不愿主动上前厮杀,都认为玄门中人倍于对手,若是魔宗敢来,也无所畏惧,不外迎战而已,故而对此议回应寥寥。

  赢涯老想了想,言道:“师兄,不若使我门中法宝‘烟罗吹”驱散此气如何?”

  刘长老摇头道:“那也需半个时辰,还不如绕道而行,不肯筹谋在先,总是要落人一步的。”

  赢涯老道暗道:“各派弟子皆有长老在旁护持,纵有小失,想也无碍大局,师兄也是多虑了。”

  风海洋六人在金长老动手时,就已乘风在空,把遁光展到极处,往天外冲去。

  因无人搅扰,身不停留闯过那涡旋后,就到了天顶之上。

  见高处有一方孤悬天中的灵石,万丈高下,若圆似方,上有数百孔窍吞吐罡气,射出万千道光华,此刻旭日当空,内外交辉,正沐浴于一片金霞之中。

  此物是当年大能修士以大法力,以一块天外飞星炼制而成,内中别有洞天,要取乾天钧阳之精,唯有去到里间。

  这星石看似极近,其实尚在二重矢上,那喷出的罡风更是来自九天之外,尤其厉害,他们还只是站在远处,便觉护身宝光摇颤欲裂,身形难以立住,直似要被刮了下去。

  要是适才冲得太急,怕是顷刻间就会被其绞成碎末,忙都是把手中符诏祭起。

  此符一经法力催动,立时化一朵灵花,落在脚下,圈圈清光绽开,似捧月之莲,将那罡风隔绝在外,五人也不耽搁,齐齐一喝,再展遁光,司往那星石飞去。

  瑶阴峰上,张衍望见天门大开,诸派皆是去往极天,他却并不显得急切,犹自气定神闲,朝那魔云看了几眼,稍作思忖,笑了一笑,便缓缓立起身来。

  沈长老,章伯彦、徐道人,卢媚娘本是在他身后坐着,见其有所动作,皆是神色一凝,一起自法坛上站起。

  底下江河之中一阵翻腾,龙鲤姒壬破水而出,主动来迎。

  张衍大袖一摆,乘风过去,踩住其背,一拍其角,这头大妖发出一声龙吟,腹下驾动妖云,往天穹之中腾起,身后四名元婴真人,各是祭起炫目遁光,尾随而去。

  适才天光下来时,少清派荀怀英第一个仗剑飞起,身化虹芒,掠去极天。

  只是金长老舍了一朵罡云,施展门中秘术,是以还早了他一步。

  荀怀英才至半空,就见黑云蔽天,将视界遮蔽了去,他神情平静,遁光去势丝毫不减。就在这时,竟自云雾中杀出一道白森森的刀光,飞驰快疾,直往他身上劈来。

  他双眉一挑,冷哂一声,扬手就是一到,轻易将那道刀光斩断。

  百余丈外,魔云向外一分,出来一名蓄着长髯的中年道人,头上是两团血红罡云。

  他脚踏一条恶蛟,身旁有数十把银光闪烁的飞刀环绕舞动,洪声一笑,稽首道:“荀真人,血魄宗桑无为,特来领教高明。””

  荀怀英话不多,只是点首道:“好!”

  桑无为哈哈一笑,把身有一抖顶上罡云一阵急颤,就有上百头血魄厉啸而来,同时向前一指,把环绕在身侧的数十把飞刀亦是一道放出,随后杀去。

  荀怀英卓立不动,眉心之中忽然跃出一道长不盈尺的如雪剑光倏尔一展,驰开百丈,剑光所及,似裂阳融雪飞来的百头血魄霎时被消杀一空。

  因剑锋锐利,竟是那魔云劈开一隙,有烈阳光辉透入进来。

  此时那些数十把飞刀已至,剑丸有若疾光般一旋,就把其一起绞成废铁。

  桑无为大为震恐,虽早闻少清杀剑凶名,可也未想竟是厉害到这般地步不过区区两剑,就已毁去了他仗之对敌的最大依凭。

  荀怀英身为少清弟子,催动剑丸时,多是以心意御使,此时念头一起剑光一声清吟,在原地轻轻一颤突然闪出一道犀利光气,眨眼越过百丈,杀奔过来。

  桑无为大惊,忙祭出一把十丈幡旗,那剑光往下一落,将幡旗一斩两段,再是一转,犹不肯罢休追索上来,桑无为此时已无法宝在身,情急之间,大喝一声,顶上罡云抖落下来一朵挡下了这一剑,同时闪身疾退出去百丈,张开一道腥臭血箭喷去。

  荀怀英冷哂一声,把袖一挥,剑光只是一抹,这血箭便自消去,仿佛从来不曾出现。

  这一幕桑无为看得心底发寒,这一口血矢为他心血凝聚,放出之后,从来没有失手过,可现下却被荀怀英一剑就斩去了,他委实想不出该如何对付此人。

  他此来只为了阻碍这名少清弟子片刻,好使得风海洋等六人先一步上去极天,现下差不多目的已达,自不想送命在此,于是把身一转,就欲遁走。

  见其逃离,荀怀英仍是立在那处未动,只是淡淡拿了一个剑诀,那剑丸猛然一震,明明还在百多丈外,可是眨眼间,竟是自虚空出一跃而出,到了桑无为背后三丈之内,倏尔一跃,就杀破护身宝光,将其一剑将劈成两半。

  此为少清神通剑法“咫尺天涯”,百五十丈内,剑丸可由心意去往任何一处,对敌修士稍有不察,便只能饮恨剑下。

  荀怀英心意一引,那剑丸倏然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回了身侧,他一抖袍袖,剑光裹身,一纵而起,霎时撕裂魔云,冲去极天。

  此刻魔云之中,金长老正自调息,试探恢复些许元气,忽然两耳一阵跳动,他叹道:“荀怀英果是厉害,桑长老先走一步。”

  旁侧和他聚在一处的魔宗长老皆是面上变色。

  桑无为此去不过半柱香工夫而已,未想已是丢了性命,若是换了他们自家前去,恐是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金长老抖袍站起,起指点在眉心之中,施了个浑成教中“烛照九幽”的神通,两目中登时有一道光华射去,来回一扫,就将魔云之内现下所有情形看了个通透。

  此刻骊山、元阳、南华、太昊这四派正合于一处而行,弟子长老合计二十人,遁行之间,声势浩大。

  反观溟沧,玉霄两派,却是各行各途,每一路至多不过十来人,相对声羿反弱。

  而人数最少一路,却是瑶阴与广源派,看去不过五人一妖,看去最易下手。

  金长老看过之后,心中已是有数,按照先前所议,似骊山等派皆可先放了过去。

  至于剩下那三路,此来魔宗长老共有三十二人,要将三派弟子长老尽皆拦阻,他们也是有心无力,但若暂且拖住两路,却是能够做到。

  而玉霄派斗剑法会上被斩杀了一名弟子,实力有所折损,瑶阴一派则人数最少。

  想到这里,金长老直起身子,朝下一指,出声道:“诸位同道,此次斗剑成败事关重大,且随我将那玉霄、瑶阴两派弟子先拖住了,便是大功一件。”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6-16 14:45

第三百零四章 三路阻敌

  金长老话才说完,却听有一人冷硬出声道:“金长老此言不妥,先前所议,是将霍轩、周煌、张衍、荀怀英这四人设法拖住片刻,为我六宗斗剑弟子争取良机,可如今已是放了少清弟子过去,难道还把溟沧派门下走脱不成?本座认为不可!”
 
  金长老转首看去,见说话之人是冥泉宗中一名戚姓长老,冥泉宗此来七名护法长老,算得是上六宗之中最为势大的,他拱了拱手,勉强言道:“戚长老所言……不无道理。”
 
  戚长老把语气放缓,道:“金道友,你也不必为难,我只带我宗门中人去阻截溟沧弟子。”
 
  金长老马上道:“戚长老说笑了,贵派只七位道友怎能挡住溟沧派一十三人?还是请血魄宗与骸阴派几位同道也一齐前去相助。”
 
  戚长老也不客气,点了点头,道:“便如此吧。”
 
  他脚下一踏,驾起一阵罡风,当先而行,往溟沧派一行人追去,与之一同前去者,共是一十二人。
 
  金长老心中暗叹一声。
 
  此一来虽也能阻住三派弟子,但双方也变得势均力敌,魔门这边优势不再,想要达到目的,一场惨烈厮杀在所难兔。
 
  他摇了摇头,亲自带了与浑成教交好的元蜃门长老十一人亲去阻拦玉霄派,又遣九灵宗六位长老去阻挡瑶阴派。
 
  周煌行至半途,见前方魔云中人影憧憧,似有人暗藏其中。
 
  他冷笑一声,顶上罡云滚动,星光骤现 发了一道“神威星雷珠”过去。
 
  他身后有六名周族长老,亦同样是使了这门雷法,一串串璀璨星光飞去。
 
  由于神通来自一处合力出手,竟是威力倍增 不断自虚空中炸开,一时把魔云搅得四散,那十多名前来阻路的魔宗长老虽也能抵御得住,但一时也不敢贸然上前。
 
  周煌忙催快遁光不过十几息工夫,他面前一亮,见天光照身,抬头看去,竟已是闯了出去,再往上行就可去往极天之上了。
 
  周煌想不到这么容易,可心中却觉得有哪里疏忽了,略一琢磨,眼中冷芒一闪暗惊道:“不对,此是‘浩虚蜃境’!”
 
  他念头一起,明了了自己身在何处,身后跟着他来的一行人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连忙把住心神,警惕看向四周。
 
  此为元蜃宗神通,施展时诡异无比,无声无息,也不如何就能将修士圈入其中,便连周煌自恃神通道术高明,也是一样在不知觉的情形下着了道。
 
  一旦陷入其中,哪怕在此处渡过数千上万年,在外界也只是一瞬。
 
  而施法之人,可在此间幻化出一个个强敌,不断攻来。
 
  只是这些人只能是施法人所过见的厉害人物,且道行法力不能胜过自己,如能将拖入幻境之中的人就此杀死不但可尽吞其精气神魂,法力神通亦会增进一层。
 
  若是困入其中的修士在这里被杀死那也必定死去。
 
  但若是能破开出去,那施展神通之人亦是要受神通反噬而亡。
 
  这时周煌一抬头,见眼前出现了一名五官俱无的黑衣道人,他冷声言道:“管你幻化出何人,且看我如何破你!”
 
  他把法诀一掐,顶上罡云倏尔一翻,登时光明大放,一道无比煊赫辉煌的亮芒闪出,与日月同辉,几乎撑满了整个天地。
 
  那黑衣道人似是晓得厉害,身子变作了一团灰雾!任由那光华透体而过。
 
  这人是幻化而出的浑成教长老,此刻却是舍了一门神通去,用以保全性命。
 
  只是光华一过,他欲凝合身体,几次努力都不成功,最后浑身一抖,雾气粉碎如屑,散去无踪。
 
  此刻外间魔云半,一名元蜃门长老神情一僵,嘴角溢出鲜血来,见那言道:“怎么会……”
 
  话语才说出一半,身躯忽然崩散,已是化作尘埃飘开。
 
  张衍乘龙鲤上天,穿入魔云中行有数里后,忽然眉心一跳,剑丸自动飞出,往空处就是一斩。
 
  “当”得一声,剑光却被一只玉圈架住,转出来一个白发老道,顶上罡云一朵,淡如清水,身上袍服素雅整洁,打理得干干净净,他稽首道:“张真人,想去上极天,先过我等这一关。”
 
  他一语既出,就见四周魔云之中走出来十余人,将他一行人团团围住。
 
  张衍环目一扫,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九灵宗的道友,难怪如许大的阵仗。”
 
  那人脸色微微一变,道:“真人好眼力。”
 
  他往后退了一步,就有三个形貌各异,看去极似妖修的人影飞出,朝着张衍奔来。
 
  两侧修士也同样一齐涌下,跟随在后的徐、章、卢四人都是抖索精神,分头迎上。
 
  沈长老并没有急着冲上,他想了一想,自袖内拿了一沓符纸出来,往外一抛,霎时一化十,十化百,成千上万,分布上下四周。
 
  他乃是斗法老手,不虑胜先虑败,唯恐魔宗中人有什么隐身之法,难以防备,是以作了此法。
 
  有此符在,若对方暗中前来偷袭,却可先一步发出示警,为他提前察知。
 
  这时龙鲤姒壬昂起首来,把头尾一摆,周身妖云滚滚排开,再次施展了禁锁天地之术,此间所有魔宗修士及其魔灵皆是身躯一阵发僵,索性人数占胜,倒也不曾乱了阵脚。
 
  张衍笑了一声,顶上五色罡云一震,垂下一道滔滔水光,如波涛冲去,那袭来的魔灵本已被禁锁之术捆缚,再被水光一卷,立时稳不住身影,往里跌入。
 
  白发老道未想到张衍道术如此奇异,再欲驱使魔灵出来相斗,这时忽然眼前一花,见飞出一道如火红芒。
 
  他吃不准其中变化,不敢硬接,低喝一声,将手中玉圈祭起空中遮挡,却见一道清光飞至,往玉、圈上一附,竟是把其定了空中,丝毫也动弹不得。
 
  这时那火光袭至,只闪了一闪,就将他护身宝光剥去,在这一瞬间,竟有一道剑光尾随至,杀入了内圈,他还未弄清何事,已是被一剑贯脑,尸首晃了一晃,倒入水光之丰。
 
  此人一死埋伏在魔云中的两个魔灵失了人御使,也自从云中掉落下来。
 
  张衍心中念头一起,驭动水光冲去,来回一卷,同样收了进来。
 
  沈长老毕竟元婴二重修士,道行深厚,此时已将正面来袭的对手击退。
 
  这时他抽空回头一看,见不过照面之间,一名魔宗长老已为张衍所斩,不觉惊佩。
 
  两人动手之际,徐道人也是找上了对手,他把身形藏于阴刀之中,在这等环境下,自觉如鱼得水,不过片刻,他便到了一名魔宗长老背后,对着就其就一刀斩下。
 
  那名魔宗长老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身体偏了一偏,只是被斩下了一只手腕。
 
  这时双目之中一闪,另一只手捏了一个法诀,那断手顿时化成一缕血雾爆开,无数血珠飞洒。
 
  徐道人此刻已是飞去百丈外,他抬起手来,看了看已是朽烂不堪袍袖,背后一声冷汗。
 
  他这衣袍也算得上是一件法器,适才要是自己贪功,恐已是被那一团血雾波及,已被杀死了。
 
  他这一番举动,免不了有些分神。
 
  此处乃是极其凶险之地,稍有不慎,便是身死败亡的下场,就在此刻,忽然自旁侧魔云中飞遁出一凶恶鸟妖来,展开灰羽大翅,对着他就是狠狠一啄。
 
  他不由一惊,仓促一闪,也不知那喙上有什么名堂,这一啄之下,竟是一下穿破护身宝光,将他一条手臂撕了去。
 
  徐道人惨呼一声,反手一刀,霎时将鸟妖斩成两段。
 
  可奇异的是,此鸟虽死可嘴中犹自衔着他手臂,化一道光飞去不见。
 
  那名断去一腕的魔宗长老哼了一声,抬手对他就是一指。
 
  此是九灵宗神通“画地为牢”之术,可将一人定住一瞬,若是能取一滴精血过来,那是一时半刻,连玄功也无法运转。
 
  徐道人吃了一个法术,顿时僵住无法动弹。
 
  眼角一撇,却见三名身形彪悍,各举铜锤的魔灵向他冲来,他心中虽急,却并慌乱,意念一催,一把宝镜飞起,挡在前面,再拼命催动玄功,把护身宝光全力御起。
 
  那名魔宗长老嘿嘿一笑,伸手一抓,将他那截断臂摄来,嘴中念了一句咒术,对那断臂一指,霎时爆成血雾。
 
  徐道人顿觉五脏六腑仿佛被人捏了一把,张嘴呕出一口鲜血,内中夹杂着块块破碎腑脏,原本护身那光华大盛的护身宝光竟忽然黯淡下去。
 
  那三名魔灵此刻冲了上来,围着他一顿乱锤。
 
  在这番猛攻之下,徐道人这护身宝光终是支持不住,片片破碎。
 
  此刻他已是无力躲闪,怅然一叹,闭上了双目,同时手指向外一划,似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出。
 
  “啪”得一声,一锤正正落在他头颅上,脑浆迸裂,登时死在当场。
 
  那名魔宗长老方自发声大笑,然而嘴才张开,脸上却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他看了看胸口,用手一捂!上半截身躯竟是翻了下去,腑脏流了一地。
 
  竟是徐道人临死前把无形阴刀隔着百十大斩来,一刀将他胸腹往上削断了去,与其来了个同归于尽。
 
  卢媚娘见此一幕惨烈景象,不由惊呼一声,道:“徐真人……”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6-17 08:57

  第三百零五章 斩尽杀绝

  一名元婴真人死在眼前,数百年苦修一朝散去,卢媚娘也不由微微失神,险些被一道肉眼难辨灰烟圈中,幸而她反应灵敏,又是妖修出身,能变化身形,立时化一只白羽鹭鸟,振翅飞开,那绳索一紧,却是收了个空。..

  沈长老叹了一声,出一道灵光隐隐的符纸过去,将徐道人飞出的元灵护住。

  此刻仍在魔云之中,尚有大敌在前,他也暇抽身过去护持,看在同道份上,只能先做这么多了。..

  那名被徐道人斩杀的魔宗长老上半截身躯倒下之后,从鼻窍之中飞出一缕轻烟,却是其元灵逃了出来。

  魔宗修士与玄门弟子不同,纵然肉身被毁去,元灵亦可飞遁来去,若能及时找一具魔宗同道的肉身,仰仗秘法,还是能借体而存,纵然道行不及先前,再却能再慢慢设法修炼回来。

  然而此间却还有章伯彦这一名魔宗长老,却是深悉其底细,早已耽耽来视。

  对其而言,魔宗修士的元灵亦是大补,见了那元灵,森冷一笑,顶上罡云一抖,就放出了一只魔头出来,飞去追索。

  那元灵未曾出去多远,就被那魔头过来叼住,三两口吞了下去,再往回一转,把那两截残躯也是一起嚼吃了。..

  张衍斩杀白老道之后,却又有一名九灵宗长老上来与之交手,法分心他顾,听得卢媚娘惊呼之声,他眼中冷芒微微闪过,喝了一声,一道紫霄神雷劈去,将那长老逼开。

  回一看,见徐道人竟是身死,心下一叹。伸手一招,将那寄托符纸招来,拿在手中。认真言道:“道友此来护法,却因贫道之故而亡,且先安心守住神魂,容后必给道友一个交代。”

  那名魔宗长老见他似有分神。哪肯错过这等好机会,把挥一袖,了一道银锥飞来。才到半途,却见一枚金sè贝叶飞来挡住,并垂下一道金光如帘遮蔽。

  那名长老把身躯一摇,又自顶上罡云之中突然来三把玉sè小斧,到了近前,竟出虚实之变,先化淡淡影光。从金光帘幕上一穿而过,再凝为实,全数打在了张衍身上,只闻当当当三声,居然尚未及身。就被其衣袍上升起的一道毫光开。

  张衍头也不抬,把袖一甩,脚下水光涌起,上来浪头一冲,就把那三把玉斧卷了进去。

  那名长老起诀召了几次,只把那银锥唤了回来,而那玉斧俱是不得回应,脸上不觉露出骇异之sè。

  张衍从容把符纸收入囊中,这时才抬眼正视过来,目光中微露冷意,顶上五sè罡云骤然转动,忽有一道红光乍现,彤彤如霞,烈烈如火,与此同时,浮略在身侧的剑丸倏尔化光飞掠,一齐杀来。

  那名长老神情一凛,他先前已是瞧见那同门死状,知晓这光华有异,不敢招架,怎奈在龙鲤姒壬天地困锁术之内,他想要起得遁法也是不易,料难走脱,因而唯有在原地筹谋对策。

  他大吼了一声,顶上罡云腾起,飞起一枚jing致玉牌,可才起得半尺高,忽然有一点清光飞来,将其定住,再不能动。

  那道赤芒上来一刷,就把他护身宝光削去,剑丸趁隙杀入,一抹锐光闪过,已是将他拦腰斩断,剑光再在原地回旋一圈,元灵都还未曾逃出就被绞散。

  张衍斩杀这名长老的手法与上回如出一辙,可就是这么一手,杀招连环而来,法宝道术飞剑互相之间契合紧密,接连两名九灵宗长老都是抵御不得。,

  其中虽有龙鲤姒壬禁锁天地之功,致使这二人遁法祭之不动,可张衍手段极多,亦不乏将对手牵制在原地之法,故而就算独自一人上前对敌,亦有极大把握斩杀对手。

  此刻另一处,章伯彦因方才放出魔头吞咬了那元灵,惹得两名九灵宗长老怒,一并前来攻他。

  其中一人喝问道:“看你路数,因是冥泉宗门下,怎得相助玄门中人?莫非你想欺师灭祖不成?”

  章伯彦哈哈狂笑,道:“汪千里,刘志器,你们两个老东西,手下败将,也配来教训老夫?”

  那两名九灵长老被他一口喝破身份,都是吃了一惊,眼中现出惊疑不定之sè,道:“你是……”

  章伯彦哪肯与他们啰嗦,冷笑一声,手一探,拿了一杆幡旗出来,往脚下法云上一顿,拿诀作法,使了一个“蔽

  i幽云”之术,霎时yin滚滚,就有数只干枯魔手从里探出,立时将四周魔灵俱都抓住,拼命将其往里拖拽。

  在天地禁锁之下,许多魔灵本已是动作不太灵光,此刻被这么一抓一扯,是难以动。

  这门法术并非神通,但此刻在魔云之中施展,却是格外好使,外人根本从辨别其来处,连带那两名九灵宗长老亦是手忙脚乱起来,忙把法宝和护身宝光一齐祭出,护住自己。

  章伯彦见二人狼狈形状,眼中露出玩弄猎物的戏谑之sè,喝了一声,把身一抖,分了一百零八只狞恶魔头出来,四下乱飞,如蝇闻血,见了二人,冲上来就是一通啃咬,过了些许时刻之后,竟将二人护身法宝咬得破烂不堪,灵光尽去,成了一堆破烂。

  那两人俱是惊惶,忙又各拿出一件法宝祭起在空,却不曾抵御得住多少时候,便又毁去。

  如此数回之后,两人身上法宝俱被咬噬一空,只留护身宝光尚在。

  章伯彦冷笑不已,这两人被困在原地不能动,再如何挣扎也是用,不过把死期拖延片刻而已。

  又等了少许时候,两人护身宝光终是碎裂,上百只魔头一拥而上,将其分尸食尽。

  章伯彦目光往四处一扫,祭起黄泉遁法,身化一缕淡烟飞去,同时一声长啸,上百个魔头一齐跟来,绕场转动一圈,就将所有魔灵血肉都是吞吸入体。

  此来九灵宗长老共有六人,现下已是被杀死五人,只余一人,还在那里与卢媚娘斗法。

  卢媚娘虽什么太过厉害的至宝在身,神通道术亦属寻常,可那偏偏破绽极少,因她用的是游斗之法,每察觉到危机临头,便及时逃脱开去,是以与她对阵的那名魔宗长老总也拿她不下。

  见同门一个个死去,因有锁困天地之术在,此人自知也法逃离,暗自一思,把心一横,拿了一个法诀,就yu运起九灵宗一门玉石俱焚的神通。

  沈长老适才见卢媚娘尚能应付,是以未曾上前相帮,而是在旁护法,留意是否还有魔宗修士隐身在侧,这刻见那九灵宗长老神情有异,他何等老辣,立知不对,手一抖,去一道剑符。

  只是方至那长老跟前,其身上法宝自飞出护主,轰得一声,与剑符撞在了一处。

  沈长老见剑符被挡住,本是觉得要遭,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金一红两道虹芒如电飞来。

  论是沈长老、卢媚娘还是章老魔,三人都是觉得眼前一花,待再看去时,见那最后一名九灵宗长老已身分离,横死当场,都是心下一惊,转望去,见张衍神情平静,负手站在那处,周身五sè光气环绕,不可直视。

  张衍对三人点了点,当先驭起龙鲤往极天中去。

  三人对视一眼,亦是衔尾跟上,不过须臾,众人就觉眼前天光大亮,已然是闯出了魔云。

  张衍抬头一看,见天顶上有罡云旋动,当中是一团硕大涡旋,站在此处,已可把那星石看得清楚,自那数孔窍之中出的罡风偶有拂过,就把他护身宝光刮得忽明忽灭。

  这时他神情一动,回头一望,却见霍轩等人也是从魔云之中遁出。

  原本溟沧派此来一十三名元婴修士,可此刻却是只剩下了五人,除却霍轩、洛清羽、钟穆清三人之外,就只陈长老和颜真人一名弟子尚在,随钟穆清前来的三名秦真人徒儿俱是不见踪影。

  张衍不觉眸光微微一凝,没想到只短短一刻,溟沧派折损了八名元婴长老,战局竟是惨烈至此,不过那魔门六宗付出的代价,想必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霍轩见他在此处,遥遥一拱手,也不多说什么,便与钟、洛二人各自展开符诏,化一道清光,护住己身,纵起一道遁光,往罡云中去,倏尔便上了极天。

  陈长老目送他们三人离去后,朝下看了看,迟疑了一会儿,并不往魔云下去,对那名颜真人门下招呼了一声,便往他处飞遁去了。

  溟沧派去了之后,底下云雾中又一阵涌动,此次却是玉霄派一行人闯了出来。

  然而他们却是为凄惨,原本玉霄此来,共是十二名元婴修士,因周轻筠被张衍斩杀,只剩一十二人,可现下除了却周煌与谢恪明外,身后只余两名长老跟随了。

  周煌目光亦是瞥到张衍,可他只当未曾看见,只谢恪明恨恨瞪来一眼,这两人似心在此处耽搁,把符诏祭起,就化虹一道,穿入极天,眨眼不见。

  而那两名玉霄长老如同陈长老一般,亦是避开魔云,选择绕路而行,驾遁光往别处飞去。

  张衍看着天顶之上的星石,目光微微闪动,沉吟片刻,忽然道:“回去!”

  沈长老一怔,诧异道:“不去往极天么?”

  张衍一振衣袖,冷声喝道:“魔宗长老杀我门下,岂能与之甘休?与溟沧、玉霄一战,此刻纵然还剩下几人,亦是不多,待我回去,斩尽杀绝,再往极天!”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6-19 01:10

第三百零六章 荡尽浊浪乾宇清


  张衍语与中满是肃杀之意,闻者都是惊凛

  沈长老低头一思,魔宗长老自峰上飞遁起来时,他也曾仔细留意过,粗粗一看,约有三十余。

  适才一战,溟沧、玉霄两派长老死伤惨重,魔宗长老又岂能好过?多半也是损折不少,就算侥幸存活下来之人,想必身疲力竭,远不及全盛之时。

  而他们这处,除却徐道人亡故外,余下之人连法力其实并未耗去多少,还有一战之力0

  念头转到这里,他立刻拱手道:“老道愿从旁相佐。”

  张衍微微颌首,道:“沈长老,贫道听闻你广源派中共有五符法,其中有一门生门符,内有四诀,分为探、引、助,复,可寻阵法出入门户,亦能追索敌手踪迹。”

  沈长老恭敬答道:“确实如此,四诀之中的探符,可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出欲寻之人,真人下问,可是要老道寻出那魔宗剩余之人现下身在何处?”

  张衍微笑点首道:“正是为此。”

  沈长老笑道:“此事易耳。”

  其实寻人也并非什么简单之事,尤其是入道修士,就算以推算之法,也需付出极大代价,如用符术寻人,亦需先得此人一缕气息,或者生辰八字及姓名才可,出了千里,便就无用。

  但沈长老很是笃定,他自忖猜想不差的话,此刻魔云之中,当只剩下那些魔宗修士而已,那便简单许多,需要找得生人气息在何处,就可找出其下落,故此他才敢这般大包大揽。

  沈长老神色肃然,持了一张黄色符箓出来,掷在面前,念了几句法咒之后,伸指在上一点,这符如得灵性,自飞而去,随后他闭目坐下,似在用心神探查0

  过不久时,他忽然睁开眼帘,站起沉声言道:“真人,老道已寻得其所在。”

  张衍却摆手道:“不忙。

  他侧过身,对章伯彦一拱手,道:“章道友,此去一战,多半会遇上你冥泉宗修士,你与同门照面,多有不便,可留在此处,不必随我等前去。”

  修道人之人尤忌欺师灭祖,就算章伯彦门下,也不可强逼其对付往日同门0

  章伯彦忙退后一妾,回礼道:“府主宽宏,在下虽不能与同门动手,但对上别家弟子却无此等顾忌,况且此刻已是改换了面目,昔日故人也无法认得出来,深愿同往,为府主护法。”

  张衍笑着点头,不再多言,转过来对沈长老言道:“我若料得不差,彼辈当聚在一处。”

  沈长老叹道:“真人妙算,确实如此,”

  张衍笑道:“既是这般,我等当合计一番,杀其一个措手不及。”

  他定下回去斩灭魔宗长老之策,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胸有成算。

  先前遭魔宗长老围攻时,他们为守御一方,因而被动许多,只能各自为战,不能将实力发挥出来,此刻他们为主动进取一方,那局势便就扭转过来了。

  几人商议了一会儿之后,沈长老又自袖中拿出一枚符纸,向外一掷,指着说道:“只需随着此符而去,便可寻至其所在0”

  张衍微微一笑,驾龙鲤重下魔云,当先追着那符纸而去,沈长老与章、卢二人也是无有片刻迟疑,一起跟上。

  偏西两百五十里外,正有数名魔宗长老聚于一处,坐于一只亩许大的云筏之上。

  却也如沈长老所料想一般,六大魔宗长老与溟沧、玉霄两派一战,却也损失惨重。

  原先共有三十二人,可一场厮杀下来,现如今只剩下六人而已,若不是遁法厉害,各有逃命之法,恐是连眼下之人也剩不下来。

  除却冥泉宗尚存二人外,其余四派之中,恰好是每一宗门有一人存活于世。

  此也不是巧合,而是同门肉身消亡后,需有一人将他们元灵及随身法宝遗物护回山门,或送去转生,或重寻肉身寄托。

  这一番交手后,他们几人法力耗损严重,身心俱疲,尚不敢下得云头。

  骊山、太昊、南华、元阳这四派长老因并未受到阻拦,实力完好,再加上溟沧、玉霄残存的数名长老,人数远胜他们,若是合力来攻,怕也抵挡不住,不定此刻就在下面等着,故而准备在魔云之中修持打坐,稍作恢复之后,再抱团回至峰上,那处有禁阵相护,便也就不怕人来攻袭了。

  金长老看着身侧这寥寥几名同道,苦笑道:“溟沧派、玉霄两派神通道术果是厉害非常。”

  一名红衣老道神情阴郁,插言道:“未曾想那钟穆清也是如霍轩一般,修得二法在身,水木相生,竟是炼得了‘少岳清雷”吾辈许多道术,皆被其破去,有两位师弟不曾防备,都是败亡在此法之下。

  金长老叹了一声,这一战中他连随身都法宝坏了两件,这才得以逃脱出来。

  戚长老却是毫不在乎,洪声道:“两位道兄又何必在此哀叹,此战虽是去了不少道友,但也阻得三派弟子迟去极天一刻有余,想我六宗斗剑弟子应已是在那物之内布置稳妥,只要取得那‘乾天钧阳之精”便是吾等皆亡,那也是胜了。”

  金长老看了看四周,迟疑道:“九灵宗道友还不见回转么?”

  戚长老深思一会儿,回应道:“此去拦截瑶阴、广源二门,其实比你我两路还要凶险,余者倒还好说,只那龙鲤大妖道行堪比元婴三重修士,有那禁锁天地之术,若是杀不得对手,自家也是难以逃脱。”

  金长老默默点头,瑶阴、广源二派人数较少,应是早已他们分出胜负,此刻不至,恐已是凶多吉少了。

  那红袍老道出声宽慰道:“九灵宗弟子与我等不同,灵念众多,便是身死神魂也不尽灭,只需在灵穴之内滋养,每日寻一名化丹修士杀了祭灵,百日之后,寻一具合适肉身寄托神魂,再修炼百载,当可复原如初。”

  金长老在旁附和点头,连声称是。

  可他知对方这不过是说说而已,九灵宗确实有这门秘法,但要做到这一点又谈何容易?所要付出的代价远不止这么多。 就算当真成了,毕生也无道行再进的可能了,除非是极为重要之人,否则九灵宗多半是不会如此做得。

  红袍老道还待说什么,忽觉一股庞然大力无由而来,压在身上,仿佛被无形牢笼所困,顿时脸上一变,身上一件有如罗盘的法宝飞起,挡在前方,一道剑光闪烁的符纸,倏忽飞来,打了法宝之上,两物一撞,发出金器交鸣之音,响声之大,震得人耳膜欲裂。 就在法宝飞起得同一刻,他已是把护身宝光撑了起来,可是随之而来的并非只那剑符一物,先是一道奇异红芒上来一卷,就把宝光消去,不由惊恐万状,还想挣扎,数十道凝聚了莫大法力的罡雷已是紧随而来,顷刻劈在身上,轰隆一声,登时炸得他尸骨无存。

  另几人也是同时察觉到了不妥,玄功一转,竟是难以拔身飞去,他们毕竟都也是一派长老的身份,反应迅快,纷纷将护身法宝和宝光一同祭出。

  其中有一名长老似是发现来人方位,猛然一喝,祭起一团幽幽闪烁的蓝火在顶,再一掐诀,上百飞焰朝那一处飞去,可再至半途,就有无数白羽撞了上来,把那飞焰阻住。

  此时一道紫色雷光劈来,他身上宝光顷刻破碎,立刻口吐鲜血,掉落下去,眼前有亮光闪过,忽然瞥见一道剑光迅疾而来,他悚然一惊,起手一按前胸,身上衣衫立起一片银色汞水流转,当的一声,将堪堪杀到颈脖处的剑芒挡下,虽是侥幸保全了性命,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金长老放出法宝后,环目一扫,见周围呼呼升起了不知升起多少张符纸,每一张皆有三丈高下,似幡旗一般,上有篆字蚀文,金光闪耀不绝,情知不妙,如是再被困在原地,只能是任人宰割,大声喊道:“诸位,随我合力向外冲去!”

  其余人等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虽是飞遁不易,但若五人合力催动脚下云筏,却是能够闯了出去,只要到了百里之外,就有逃生之机。

  当下都是催动法力,奋力把云筏向上拔起,只才上去一箭之地,但闻云中隆隆之声”惶然仰首看去,那顶上黑雾似水浪不断滚动,就见一只由无数黄烟凝聚的遮天巨手探了出来,挟着山岳之力,自上而下,轰然拍落!

  戚长老大喝一声,打了一件法宝上去,只是虹芒一道,落入那滚滚黄烟之中,却似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五人都是脸色大变,知此刻是生死关头,容不得犹豫,齐声大叫,催动所有法力,顶上罡云同时一旋,倏尔涨至百丈大小,化气飞起,往上迎去。

  天地间骤然传出开山裂峰之声,玄黄大手轰然崩散而去,可这一击之下,这五名魔宗长老受了反震之力,宝光散尽,口吐鲜血,倒跌云筏之上。

  黑云似是被大手拨动,往外一分,只见一名丰神英毅的道人现出身来,大袖飘拂,乘鲤在天,背后五色光气不断轮转,正冷然视下,缓缓抬手,向下一指,光气中一道黄芒、一道水光冲起千丈,再同时向下一落,轰隆一声,似是倾塌万山,银河倒卷,以泼天之势宣泄而下!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6-19 02:13

第三百零七章 此去极天宿星楼


  五名魔宗长老看那移山倒海般的来势,齐皆变色,不约而同把元婴遁出顶门,霎时五尊元婴各自显化,在半空放出光华流芒,碧火魔焰,如海中礁石!合力将袭来的奔腾洪流拦截了下来。

  元婴放出之后,虽神通道术更显威能,护身之力亦有增数,但法力耗损更甚,且若被人打破些许,还会有损道行,故而擅长斗法之辈,如无确切把握或短时之内杀死敌方的手段,甚少会这么做。

  然而他们此刻却不得不如此,否则眼下这一关就过不去。

  行了此举之后,五人又把身上剩下的所有法宝尽皆放出护持,合作一道,互相支援,一时倒也守得密不透风,无论是罡雷还是法宝轰来,都被其联手挡在外间。

  张衍立在云上不动,既然遁出元婴相斗,要是等待下去,凭借他自家深湛法力,倒是可以把这五人生生耗死。

  只是这几人皆不是好相与的,女口是留给他们时间,不定会想出什么反败为胜之法。

  此刻他为主动之势,当要操握战局,该缓改紧,皆为自己所诀,不能顺着对方意愿来走。

  他把袖一甩,一道金光飞出,已是将五灵白鲤梭祭了出来,心念一动,就御使了此宝朝着下打了过去。

  下方五名魔宗长老之中,立时有人看出此物不妥,哪敢任由其打来。

  戚长老眼神一厉,张嘴一吐,竟从腹中吐出一只魔头来,这魔头两眼之中非是那等凶残饥饿之色,而是狡猾诡诈,闪动着莫名光芒,出来之后,诡异一笑,就奔着五灵白立梭飞去。

  章伯彦见了此物,立刻就在面传声提醒道:“府主小心,此物‘阴水秽魔’,乃是戚老怪以九千余只魔头,上万冤死之人魂魄,又取宗门中一滴冥泉水祭炼而成,寻常法宝只需沾上一点,便会被磨去灵光,成为凡物,便是玄器上去,多碰触几次,亦会遭其污秽。”

  张衍肃容点首,他眼力也非比寻常,立时就看出这魔头厉害之处,不仅仅在其有污秽之能,尤其是此宝有自生灵智,这便意味着不受其主操驭,亦能自己寻了猎物去斗。

  看那转挪腾飞的动作,也颇是灵活,想来飞遁之速也是不慢,有这些长处,他怎肯让五灵白鲤梭与其对碰,立时驱其闪避。

  那魔头上来,几次扑捉灵梭,都是被其灵巧躲开,便也不再坚持,将其远远逼迫开后,就也不再去追,只在外逡巡,唯有等灵梭再度闯入十丈之内,才会上去阻拦。

  张衍双眉一扬,此刻他尚与魔宗长老角力,一人压制五人,虽是占了优势,但却也并不轻松,一时间抽不出手,否则使了紫霄神雷上去,当能稍加克制。

  卢媚娘见那魔头难缠,秀美一蹙,双手玉指翻飞,扬起数十枚白羽,向那魔头打了过去,此物是她从身上取下,精心炼制而成,坚若金铁,不是遇上极其锋利的法宝也斩之不动。

  那魔头却是两眼精光大放,像是见着了什么补品一般,忽然朝前一窜,把白羽尽数吞下,再把身一晃,顶门上冒出一缕清气,发出几声尖利狂啸,又回了原位。

  卢媚娘为之愕然,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沈长老思忖一会儿,从袖中取了数枚黄色符纸出来,抖手往外一撒,于瞬息之间,点了数点,霎时如矢飞去。

  那魔头桀桀一笑,如上回一般,撕开大嘴,下巴凑去,将数张符纸勺吞而下,又再砸吧了两下,似是在那处回味。

  沈长老连作数法,却是丝毫不得回应,瞧那魔头行若无事一般。不觉吃惊,暗道:“此物别有门道,不好对付。”

  不过虽暂且压不住此物,他还是老神在在,半点也不急切。

  有禁锁天地之法在前,又有他在四周布下了持门符中的“禁符”,这五人体想再能逃了出去,待其法力一尽,便能不战而胜。

  金长老吃力支撑着这股沛然莫测的洪崩大力,心下明白坚持不了多少时候,急道:“这张衍法力磅礴,深不见底,而今又有帮手在侧,我等完好无损之时,仗着法宝倒也能抗衡一二,现下却是不能,再这般下去,就要被他打杀在此。”

  沉默片刻,有人沉声提议道:“依在下之见,与其都死在此处,不如让一人出去……”

  这句话虽未说完,但下来的意思无人不懂。

  魔宗之中有一门神通秘法,可以将数人精血暂合于一人之身,骤增其法力,只是此不过短暂一刻而已,非但施法之人更需承载莫大危险,那供应精血之人更是无有生望。

  金长老明白此刻不能有所迟疑,当机立断道:“我五人之中,唯有戚长老元婴二重境修士,乃此间修为最高者,当由其破围出去。”

  这里每名魔宗长老都是此来斗剑仅存之辈,不但道行也相对高了些,决断下得也快,他们皆知若是被杀死在此处,恐是要身死魂消,可若元灵还能闯了出去,至不济也可转世托生,因而此议一出,立刻有人应和!道:“好,那便由戚道兄如此做吧。

  那剩余二人也并未出声反对。

  戚长老郑重言道:“在下必竭力突围。”

  金长老看了一眼周围,道:“老道我先前舍了一朵罡云,不久之前又是一场激斗,早已是油尽灯枯,也是撑不了多少时候,诸位,这便先行了一步了。”

  他起手在自己颈脖之上一抹,立时有鲜血泊泊而出。

  戚长老也不客气,仰首一吸,顿时将其一身精血吸来,霎时变得红光满面,似是服食了大补之药。

  而金长老身躯却是已肉眼可辨的速度干瘪下去,外貌很快就形若干尸,须发皆脱 只是他此刻意识残存,还未曾彻底死去,犹自驱着元婴护在上方。

  另三人在这生死关头也没有丝毫迟疑 纷纷起手将颈脖划破,将自家精血供奉而出。

  只眨眼工夫 戚长老就吸了三人精血来,每吸得一人,他精神就饱满一分,原本有些老态的面目已是渐渐回复了少年之貌两眉青青,鼻若悬胆,唇红齿白,眼瞳之中不含丝毫杂质,便是少许华发,亦是转为一片乌黑。

  此情此景任谁也能看出其在施展一门秘术,张衍目光一闪,不待其吸至最后一人,便伸手入袖 一把抓了六七十粒赤雷珠在手,喝了一声,朝下掷去!

  戚长老本还满怀信心,准备再吸一人精血就飞身破围,可是陡然见到天中落下数十枚深红色的珠子,神情骤变,骇然道:“赤雷珠?”

  此刻他自觉躯体内法力虽是充盈,可却还未到破开禁锁的火候,一咬牙,忙把那魔头唤来,欲要挡在身前,遮挡片刻。

  可是那阴水秽魔已是开了灵智,看那雷珠过来,本能觉得恐惧,因而在那里挣扎,竟是不愿立刻过来,就这一线机会,便被赤雷珠顺利突入进来

  张衍看得真切,一掐诀,六七十粒雷珠一齐爆开,只闻轰轰连响,这极天之下,响起一片片炸如天崩之声,震耳欲聋,就是沈长老设在四周,用来围困五人的符幡也是被炸得东倒西歪,不成模样。

  张衍不待结局分明,拔身而起,伏在半空,扬声一喝,将汹涌澎湃的滔滔水光向下一按,立时有无边水浪扫荡横过,将那尚在空中的五尊元婴与下方一切俱都卷尽!

  他这一番动作,也不知是收了正主还是搅乱了天地灵机,竟使得这一片魔云现出崩散之象。

  赢涯老道等人亦是听闻了上方隆隆如雷之音,好似还在相斗,看去还极为激烈,却是惊愕万分,不由琢磨道:“溟沧、玉霄两派长老已是回返,还有谁家在其中缠斗?”

  刘长老摇头道:“如此看来,唯有溟沧、广源二派了,张真人身侧所携护法最少,如是遭遇魔宗大部围攻,就算有龙鲤大妖,想必亦是要吃亏。”

  赢涯老道踌躇了一下,道:“师兄,可要召集同道前去相救?”

  刘长老看他一眼,道:“你是怕张真人手中那三枚符诏被魔宗夺去么?”

  赢涯老道略觉尴尬,道:“只是看在同为玄门一脉……”

  刘长老摇手打断他,道:“若是此次斗剑是我玄门胜出,魔宗拿去符诏又有何用,如是魔宗胜出,那更无夺取必要。”

  极天之上唯有斗剑弟子可去,鹿宗长老就算拿了符诏去,也无法此刻就使,除非斗剑得胜,方可算其之物,若是结果相反,则是要乖乖还了回来。

  溟沧派峰上,陈长老则很是奇怪,暗忖道:“张衍方才明明已是出得魔云,怎么又有动静了?莫非是他那几名护法么?哼,想是自以为道行了得,不愿绕路而行,才被魔宗长老盯上,自家寻死怪不得别人。”

  诸派修士各怀心思之时,恰逢魔云大散,天光大亮,引得他们都是抬头观望。

  就见此刻大日高悬,一条天河流波举涛,横在长空,东西首尾贯入鸿冥,金芒漾漾,耀出万点丹灵,千轮曙雀,一名气朗神清的年轻道人立在天中,把袖一挥,水光徐徐收敛,随他动作,漫天浊雾缓缓散尽,重还了一片朗朗晴空。

  而那数十名魔宗长老,此刻竟是影踪俱无,一个不见,仿佛被已是被他斩尽杀绝。

  底下峡中修士俱是一动不动,呆呆看着,陈长老露出不信之色,失态站起道:“这如何可能?”

  张衍缓缓抬头,仰视观天,少清,一声长啸,剑光骤起,鸿飞雁过,化虹一道,直上极天!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6-21 13:09

第三百零八章 阴煞白骨兵


  荀怀英一路上行,因罡气狂猛,潮涌不息,就是有符诏护身,浑身光华也是风中火烛,飘摇不定,致行进颇缓,与平日剑遁之速远远不能相比。

  不多时,就到了那庞然星石之前,忽然飞来一道灵光,撞在符诏所发清光之上,如温水入怀,浑身顿生暖意,那遁光也是骤然一快,几是倍于先前。

  他知此法光是前来接引自己,因而并不惊慌,任由其带了去,顿化一道轻虹,往一处孔窍之内投J、。

  一入星石之内,他满目所见,皆是奇石乱岩,内有千沟万壑,暗洞宛转,曲折盘绕,恍若迷阵。

  他随光而去,兜了几圈之后,就已不辨东西南北。

  修士出入此间,若无符诏相引相送,不说那罡风袭身,只这禁阵一般的乱路,那足以将人困死。

  去得数里之后,他眼前出现一点光亮,此刻罡风忽缓,渐渐歇止,他把法诀拿动,收了护身符诏,随后把剑光一展,冲入进去,霎时景致一变。

  此间却是别有一番天地,下方处处雄山秀水,危崖绝壁,飞瀑声声,溪泉涂综,天中则有无数飞峰怪石悬挂,犹如繁星点缀,数不胜数,小者有百丈上下,玲珑玉秀,大者高达千仞,耸壑凌霄,内中更是山重水复,钟灵毓秀。

  这方地界域极其广大,“乾天钧阳之精”到底藏匿何处,因门中长辈语焉不详,是以荀怀英只能自己搜寻。

  他并不急于前去,看了一会儿之后,跃身而去,至一处山峰上,坐下调息理气。

  这里灵气沛然,就是洞天福地也要略逊一筹,不过半柱香工夫,就神采奕奕站了起来,举目眺望,瞧准一处方向之后,就御起剑光,往一座雄奇悬峰飞去。

  他剑遁之速虽不及门中极剑修士,却也远胜他派弟子,飞驰之间,如焰曳飞芒口这时他忽然目光一凝,见有一魔头在峰上徘徊,似在找寻什么物什。

  他目光一闪,随手发了一道剑光过去,瞬息斩灭,随后也不理会,依旧往前行去。

  此刻星石之内另一处,魔宗六名弟子早已汇合一道。

  此地山腹之内建有一处废弃宫观,峰下绿叶繁盛,草木丰茂,有一条溪水环绕,潺潺流淌,清澈见底,有无数色彩艳丽的花瓣随浮于水波之上,景致甚佳。

  风海洋神色微微一动,他先前放了三千多只魔头出去,在星石之内搜寻钧阳之精所在,此刻被灭去一头,立时得了感应,默默一察,笑道:“荀怀英已至,往西去八百里,便是他之所在,尉迟师弟,当你出面了。”

  骸阴派尉迟云站出来,行礼道:“小弟这便前去迎敌。”

  风海洋郑重言道:“此地斗剑争胜,尉迟师弟这处乃是极重一环,万不可令那荀怀英脱身出来 ”

  尉迟云面无表情道:“哪怕舍却性命,在下亦不会有负诸位师兄所托。”

  风海洋看他片刻,摇头道:“师弟不要轻易言死你资质禀赋皆是上乘,留下有用之身,日后尚可有大作为,先前赖诸派长老施大法于你身,便是为阻住少清杀剑,把握也自不小我可允你一事,只要师弟你能拖住荀怀英三个时辰,无论我等这处胜负如何,都可自行退走,不必有所顾虑。”

  尉迟云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意外之色,神情也是微有波动,他一声不吭,对着风海洋郑重一揖。

  浑成教卢穆秋看了看两人,言道:“待我送尉迟师弟一程。”

  忖迟云回身稽首道:“有劳师兄。”

  卢穆秋一怔,这位师弟平日可没这么客气,笑了一笑,道:“师弟无须多礼。”

  他运起法诀,再喝了一声,手往下一指,随一股烟雾自他指尖喷出,就有一面幡旗自平地升起。

  此幡有一人来高,上显山水地理,一眼看去,倒是导这星石之内的景物有七分相似,但其中却如水中倒影,整个颠倒过来,既虚且实,湛湛清波,粼粼晃动,荡漾不止。

  尉迟云也不犹豫,摆动袍袖,大步往幡旗中一走,便自不见。

  卢穆秋再起一诀,那幡旗摇了摇,便自拔地飞起,遁去虚空之中,晃眼间失了踪影。

  此术为“尺幅万里”之法,有挪移虚空之妙,修士只需知晓敌手所在方位,便可借法器送去一人,若不出方圆千里,百息之内,必定能追逐而至。

  卢穆秋送走尉迟云后,默站片刘,又掐了一个法诀,随后抛出四张符纸来。

  风海洋等四人各自接过,放入嘴中,嚼碎咽下,眼耳之内,立时有光气喷出,倏忽又自隐去。

  此术名为“心影同照”亦为浑成教大神通之一,旁人只吞下他一张施术符纸,凡他所视所闻,所思所感之人,皆能一同知晓。

  稍候待卢穆秋再运用出“烛照九幽”,“千里倾音”二法,周域千里之内,但凡玄门中人出现,此间五人可立刻便能感知在心,随他神通挪去阻挡截杀。

  只是已接连运使两门大神通,法力亦是耗损不小!因而需打坐调息,如此再行施展,方才不致后继无力。

  荀怀英斩去魔头后,行前未久,却忽然停下,转首看去。

  不远之处,飘来一杆幡旗,以急掠之势破空飞至,到了近前,迎风一展,自里走出来一名一名白袍高冠,面肌僵硬的道人,稽首道:“荀真人,在下骸阴派尉迟云,特来讨教。”

  荀怀英认真看去,点头道:“难得有对手,甚好。”言讫,他扬袖就是一挥,霎时电剑如虹,疾劈而去。

  尉迟云大叫一声,道:“不好!”

  他把身一纵,似要飞遁躲避,然而两者相距极近,不过五十丈远,那剑光又委实来得过快,方自把身躯起来数尺,竟已是被那剑光从身躯之中穿透过去,他一声惨叫,跌下云头。

  荀怀英却微一皱眉,他把飞剑召了回来,祭在头顶之上,随后闭上双目,以剑为眼,凝神细察四周。

  不出几息,他眼中泛起凌厉之光,低吟一声,剑丸化虹飞去,斩在了一个空处。

  那里立时传来一声怪叫,现出尉迟云身影来,他捂着胸口倒退几步,脸上现出惊恐之色,张口欲言,忽然身躯断两截,翻身坠落。

  荀怀英立有片刻,陡然回头一看,见尉迟云又一次站在了百丈外,他一脸感叹,叹道:“荀真人杀剑犀利,吾辈果是难以抵挡。”

  荀怀英一振衣袖,尉迟云见势不妙,转身就逃,可是未出去多远,剑光已是追上,他“啊呀”一声,已是被撕开两半,残躯亦是坠去脚下雾霭,瞬息消去。

  荀怀英等了片刻,却不见再有动静,他并不信如此便除了这大敌,思索一会儿,也不去搜寻其下落,脚下踏动罡风,往东缓缓而行。

  去了一里多地,他身形一顿,举目看去,见左侧飞峰上立有一人,白袍高帽,身形瘦如竹竿,冲他一笑,稽首一礼,道:“荀真人,在下在此。”

  他话音才落,忽然一道剑光自虚空之中跃出,嚓的一剑,将他剖成两段,立时倒落地上,过得片刻,便即化为一堆白骨,再在风中化为一堆粉末。

  只是荀怀英并未收剑,目中有丝丝锐光放出,朝四下打量,似在搜寻什么。

  一声大笑,尉迟云自虚空之内踱步出来,负手道:“荀真人可是在找我。”

  荀怀英面色平静,不为所动。

  若他猜得不错,此是骸阴宗秘术“阴煞白骨兵”,此门修士可把自身神魂真身藏匿其中,要想将他杀死除非将所携白骨兵俱都斩尽,一个不留。

  然而此法也不是没有破绽,那真身若是相距白骨兵过远,便也无从驾驭,因而正主也必是藏身其中,不曾远离。

  他冷哂一声,心意一动,剑丸疏忽飞回,同时身躯一纵,到了高处,并去不看尉迟云如何,把剑一祭,只闻一声霹雳声响,剑中闪出一道光华,耀目至极,眨眼间,似是天也豁开一痕。

  此为少清杀剑神通术“断灵绝机”,此一剑所去,可将千丈之内灵机一斩而断,凡有藏匿隐身之人,或是分身化法之术,在此术之下,必无存身之理。

  见他做法,下方尉迟云似也察觉不妥,呼喝一声,自虚空之中淡淡显出一道道惨白光气,每团光气之中,竟是皆有一人躲在其间,看去足有百数之多,每一个皆是如同大难临头,发声狂叫,朝着四面八方奔逃开去,也不知哪个是其真身。

  可纵然其遁速不慢,但又岂能快过剑光去,不过须臾,荀怀英已是作法完毕,大喝一声,起手向剑丸上一指,顷刻之间,就有一道光霞喷出,洋洋飞起,汇成一道恢弘繁光,再一挥袖,眨眼间,这道流光洒散开来。

  待光烟过去,三里方圆之内,那万数身影,已是一个不留,尽皆化作飞灰。

  荀怀英看了片刻,把剑丸一收,正欲离去,然而就在此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大笑,尉迟云自虚空之中,姗姗步出,施礼道:“荀真人,胜负未分,何故先去?”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6-22 11:01

第三百零九章 繁花落尽

  尉迟云与荀怀英斗法之际,风海洋等人已是借了卢穆秋神通之术,把一切情形看在眼中。
  
  魔宗此来只是六人,远逊玄门,是以每一步都不容出错,否则便有倾覆之危,而对付少清弟子这一步,更是尤为关键。
  
  虽是尉迟云得了诸派长垩老相助,但从未与少清弟子对阵,是以也并无十足把握,现下诸人眼见荀怀英被其拖住,几人本是凝重神情的都是舒缓下来。
  
  九灵宗颜晖辛轻松言道:“不枉我等先前相助卢师弟,看他如今模样,当可阻住荀怀英不少时候。”
  
  剑修擅长飞遁,却是不惧围攻,就是他们一起上去也是无用。反而荀怀英身怀杀剑之术,一剑斩来,无可抵挡,便是真有法子将其困绝杀死,他们之中怕也要折损一二人,到时何谈与玄门争胜?对于这样的敌手,唯有以牵制为上。
  
  徐娘子不无庆幸地言道:“幸好少清弟子向来独来独往,若是此次前来三人,恐难抵敌。”
  
  风海洋笑道:“少清自斗剑始便历来如此,从无例外,就算此次遣出三名弟子,我灵门不外另想手段应付罢了,气运在我,能争则争,不能争则设法回避,根本不失,总有机会。”
  
  虽说魔门气运正旺,然而以现下实力,还弱于玄门许多,此次斗剑若败得玄门,算是先生一局,但还不至动摇其根基。待得东华洲余下四大魔穴一一出世之后,方是魔宗真正大盛之时。
  
  五人正自言语,忽然神情一动,心头皆是生出了感应。
  
  卢穆秋匆匆起诀一探,言道:“六百里外,来了两名女修,当是骊山派弟子……”
  
  顿了顿,他又道:“相隔一百五十里,亦有二人,看其模样,当是南华派聂氏兄弟。”
  
  因接引符诏之故,诸派弟子入得此间,皆是从不同门户进来,虽是皆在一处方位上,但却分布较广,相互之间近则不过百余里,远则相隔上千里。
  
  卢穆秋施了两门神通之后,耳目虽灵,却也无法面面俱到,总有遗漏之处。
  
  此次他只探得骊山与太昊两派弟子行踪,至于是否还有他派弟子入到此间,却是不敢肯定。
  
  所幸还有风海洋放出的千数魔头在两端巡弋,但有人往里来,总能提前察知,不致漏了去。
  
  风海洋借“心影同照”之术,也是把来人看得清清楚楚,立时出言道:“按先前定计,当趁其还未并合一道,逐个击破才是,这两派弟子之中,以骊山派功行最弱,当先除之。”
  
  言罢,他拱了拱手,道:“为兄这便前去,余下之事,就拜托各位了。”
  
  众人连忙还礼,俱称不敢。
  
  卢穆秋不敢耽搁,他当即拿动法诀,一缕青烟晃过,地下现出一杆幡旗。
  
  风海洋往里一走,此旗稍一晃动,就自窜飞出去,晃眼无踪。
  
  卢穆秋作完法后,神情之中略显疲惫,坐了下来,自袖中拿出一粒丹药吞服下去,随后打坐运化药力。
  
  施展此门神通法力耗损不小,若是骊山派那二人分头逃窜,他还需为风海洋作法挪移,比其自家飞遁追索来得快上许多,可这却需加倍消耗法力,故而只能策应风海洋一人而已,若再多得一个在外,他也是无能为力。
  
  曹敏柔一入星石之内,便先把护身宝光祭开,再默作查探,发现此处并无罡风可以借用,自己遁速不免要比往日要慢上不少。
  
  她寻思了一会儿,拿了三根轻羽出来,朝其吹了一口气,指上撮了一个法诀,稍稍一晃,竟自手中化出三只灵鸟,在那里啾啾直叫。
  
  此物乃是“化灵显影”之法,此鸟看去皆是惟妙惟肖,实则并非活物,乃是灵气借羽所化。
  
  曹敏柔手背一抬,三只灵鸟皆是振翅入空,扑腾飞去,前往搜寻另三派弟子下落。
  
  先前她们四派弟子都是商量妥当,一旦入得此间,便需互相以飞书联络,早些汇合一道,免得被魔宗弟子各个击破。
  
  与她并行之人,望去是一名花信年岁的绿衣女子,云鬟雾鬓,纤腰一束,娇美异常,秋水明眸来回转了转,忽然神色一紧,指着一个方向,道:“师姐,你瞧那处!”
  
  曹敏柔也感有异,回眸扫去,见一杆幡旗自天际而来,倏尔飞至,到了她们百丈之外顿住,旗面迎风张开,少顷,一名天庭饱满,五官轮廓分明的黄袍道人自里步出。
  
  曹敏柔只看一眼,便玉容失色,失声道:“风海洋?”
  
  她见识过风海洋出手,不说诡异莫名的道术和那“万灵阴虚劫水”,只那元婴二重修为,就力压斗剑弟子一头了,她们师姐妹二人根本无法’匹敌。
  
  与此人相斗,如有他派弟子联手,或许还可一战,否则必败无疑。
  
  现下乍遇此人,唯一可行之路,便是设法从其掌下逃脱。
  
  她心思转定,急言道:“项师妹,你我分头遁走,谁人遇见同道,再设法回来施援。”
  
  那项师妹也是知晓形势紧急,没有一句夹缠之语,两人立时身化虹芒,分头遁走。
  
  风海洋先前已是料到有此情形,因而并不着忙,把身躯一抖,百数只魔头飞出,前去追逐曹敏柔,而自己则是身躯一转,运起黄泉遁法,身化一缕浊黄烟雾,往项师妹逃遁方向追去。
  
  他遁法极其高明,比剑遁之术也只稍弱半筹,只是数个呼吸之后,便已赶了上来。
  
  那项师妹见逃脱不了,一咬下唇,索性立定身形,顶上罡云一颤,垂下一道宝光,将身躯圈护住了。
  
  与此同时,她水袖一挥,祭出一颗五光十色的玛瑙彩石,悬在顶上,放出不少氤氲彩烟,显也是一桩护身之宝。
  
  她自知无论法力道术,皆是远逊风海洋,不指望能脱逃,只是希望能撑到自家师姐能早些遇到同道,再赶来相救就可。
  
  风海洋淡淡一笑,若是时间充裕,他倒也不介意先将此女困住,引得曹敏柔携人来救之后,再一并擒杀。
  
  可他并不知晓霍轩、周煌、张衍等人何时会至这星石之内,因而不愿多做纠缠,只求速战速决。
  
  他把肩膀一晃,将三千只魔头一齐放出,将此女团团围住,随后并不去管其结果如何,大声言道:“卢师弟。”
  
  卢穆秋一直在留神战局,心中听得他呼喊自己,立时有数,再度运转法门。
  
  风海洋见那一杆幡旗无风自动,飞至面前,即刻摆袖迈步,入到其中,过得十数息,待再出来时,却已是转到了另一处地界。
  
  放眼看去,就见曹敏柔正自在前飞遁,距他不过数里之遥,喝了一声,纵起半空,身化一道滚滚黄烟,似起蔽天之势,飞腾追去,不过片刻工夫,就已赶上,信手抓了数道阴雷过来,往下一掷。
  
  曹敏柔见他追来,不觉心头一沉,方才她瞧风海洋去追赶自家师妹,现下来此,分明是已然遭了毒手,心中顿生哀戚之感。
  
  然则眼下尚不是悲愁之时,她强自振作精神,先把身躯稳住,随后起手朝顶上罡云一点,似是拨动灵机,登时有丝缕冰纨漫出,似流苏璎珞,垂空泻光,拂荡生辉,那一道阴雷落下,竟是无声无息,消弭于无形之中。
  
  只此一手,风海洋便看出此女根基牢固异常,不是方才那女子可比,故而并不曾小看于她,起脚一踏,一声震响,霎时间,一条漆黑如墨,暴潮狂浪的洪流飞扬冲出,朝前涌动而去。
  
  此水只需撞上宝光,必能将灵机消融瓦解,就算法宝上去,亦会被其污秽。
  
  曹敏柔看那滔滔来势,却并不慌乱,起葱指一划,恰如剪纸一般,划下片片散碎灵光,再弹琴拨弦也似,玉指不停舞动,道道弹出,分别撞在袭来劫水之上,竟是一无遗漏地挡在了外圈,致其无法侵入。
  
  可才过些许时候,那劫水竟是愈发狂猛,似永无断绝一般,后浪推动前浪,湍急奔走,并不直冲上来,而是似龙盘旋般,一圈圈围绕而起,眨眼就将她困在内圈之中。
  
  曹敏柔见自己四面八方皆被那劫水包裹住了,不禁玉容一白,稍候此水要是一齐发动,那她哪还有性命可言?当下顾不得损耗法力,叱喝一声,将元婴遁出顶门,掐诀使了一个骊山派中秘传的“繁花落尽”之
  
  此术一起,登时有团团锦云漂游在身,彩霞如织,缤纷夺目,偶有飞溅而来的劫水入到其中,便自无声无息消去。
  
  这门神通亦自不凡,只消修士法力不绝,便可抵挡袭来诸般道术,若是法力浑厚之辈练至高深处,可称得上是万法难以沾身。
  
  以曹敏柔的道行,运使此法其实极是勉强,哪怕无有外力袭身,也至多只能维持四五十息而已,到了那时,恐连逃遁之力也无,只能任人宰割。
  
  可此时她已被逼入绝境,能拖一刻是一刻,只指望同入此间的另三派弟子能及早发现她之所在。
  
  风海洋洞察入微,一眼扫去,便大致推断其弱处,笑了一笑,正要发动劫水,这时心中忽然传来感应,卢穆秋声音在耳边响起,道:“风师兄,南华派聂氏兄弟正朝你处赶来,此刻已至百里之外。”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6-23 10:22

第三百零一十章 救亦可,杀亦可

  百余里距离,对元婴修士而言,纵然无有罡风助力,也不过是半刻光景而已。
 
  而南华派有灵鸟骑乘,飞遁更是迅捷,想是不久即到。
 
  风海洋深邃双目中幽光闪过,轻抖袍袖,将那劫水催动更急。
 
  只是才过十来个呼吸,耳边却遥遥传来一声长鸣。
 
  他把首抬起,展目看去,见远方已是现出两个黑点,正朝此处疾掠而来。
 
  曹敏柔死命抵挡,已是把身躯之中仅剩法力也是运化出来,但在劫水加倍压迫之下,却是愈发难支。
 
  眼见围护在侧的锦云不断散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可把她压垮,一咬银牙,自香囊中拿出一只万花团簇的竹篮,端起来晃了一晃,顿时有缤纷花瓣洒出,香气扑鼻,围绕周身,立将劫水堪堪抵挡在三尺之外,使之不再侵近。
 
  然而她脸上仍是满含忧色,这桩法宝虽有护身奇效,却也不知在劫水污秽之下能抵敌多时。
 
  正心焦之时,耳哗忽然听得长鸣之声,精神顿为之一振,心中生出了几分希望来。
 
  聂圭远远看到那劫水绕转旋动,似把什么人围在其中,指着言道:“那飞鸟传信之处距此不远,必是曹道友被困其中,大兄,我等需快些了。”
 
  他正欲催动座下灵禽上前,聂璋却一伸手,拦住了他,道:“二弟,慢来!”
 
  聂圭不得不把动作停下,急道:“兄长为何阻我?何事不可回头再言?”
 
  两兄弟虽是一母同胞,但性格迥异,二弟聂圭傲气千足,满身锐意,而大兄聂璋性格较其弟趋于谨慎保守,他不停打量四周,目中现出警惕之色,沉声道:“魔宗弟子较我等早入此间,可现下只风海洋一人在此,其中恐是有诈,不可不防,二弟不必急着过去,待杨道友与童道友来此之后,再斗不迟。”
 
  聂圭一挑眉毛,不悦道:“兄长此言差矣,曹道友在前苦斗,炭炭可危,若是我兄弟不救,定被害了,同为玄门一脉,又怎能见死不救?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亦不惧!”
 
  聂璋与骊山派两名女弟子并无交情,就与不就在他看来只是小事,首先要考虑的只是自家安危。
 
  曹敏柔那模样,似是大势已去,两人上前也未必能救得下来,而另五名魔宗弟子此刻却是一个不见,难保没有什么图谋,因而他不太情愿前去冒险。
 
  可聂圭所言站在了大义之上,无可指摘,聂璋也不好明着反驳,只得悻悻言道:“那二弟你需小心了,我在旁为你掠阵。”
 
  聂圭傲然言道:“兄长不必插手,看我如何斗他。”
 
  他把脚下鹏鹊一催,赶上前去,不多时就到了风海洋百丈之外,仰起首来,嘴中发出一声悠长清啸,脚下双头鹏鹊闻他发声,右侧一只头颅立时昂起,吐出团团清火。
 
  此火有荡浊去秽之能,就是有甚招数暗伏在前,也是扫荡干净,威力也是不凡,少有人能抵挡得住。
 
  风海洋呵了一声,从容把袖一甩,荡起一股浩大罡风,就把袭来清火轻松绞散。
 
  聂圭眼瞳一缩,这分明是仗着道行深厚,纯以法力欺他。
 
  目光一撇,见旁处那劫水越缩越小显是被困其中的曹敏柔已是支撑不了多久,知是非出奇招不可,念头一转,自袖中拿了一根金黄长翎出来。
 
  他起手轻抚,往天中一祭,连连念动法咒,此羽飘飘晃晃,于顷刻间变作如山大小向下压来。
 
  风海洋神色如常,似不以为意,顶上三朵罡云一转,腾起一团乌风,如龙卷也似,轻松将那巨羽托住。
 
  他自也不会只守不攻,也是捏了一法诀,再猛一挥袖,脚下劫水忽然抬头起来,愈拔越高,到得百丈高处时,再骤然一落,万顷水势,轰然涌至。
 
  聂圭怡然不惧,发一声喊,顶上罡云高升去空,一个抖动,自里飞出一只毛羽艳丽的单足飞鸟,扑腾舞起,只在原地旋动一圈,立时有天雨聚来,磅礴下落,顷刻汇作大泽迎上。
 
  两潮一撞,却是劫水更胜一筹,摧枯拉朽般破开前方阻路水势,轰轰冲来。
 
  聂圭面色凝重,起诀作法,又自罡云之中唤出一头异兽。
 
  此兽牛身虎纹,头生双角,甫一出来,四蹄踏空一顿,脚下立起大波,原本孱弱水势得了无穷精气灌说,水势复振,可将劫水挡得片刻,却又自崩散。
 
  风海洋道行远胜于他,似这般法力硬撼,明显更胜一筹。
 
  聂璋见正面难以抵敌,便在后大声道:“二弟,此人法力高你太多,不必逞强,快些避开。”聂圭却是没有急着挪动,他有自己的打算,此刻重点并非击败风海洋,而是需迫使其转身过来与自己交手,从而解开曹敏柔之围。
 
  自己这里出力越大,曹敏柔那处就压力越小要是避让开去,风海洋得了空,恐对立刻就能把此女杀灭。
 
  权衡利弊之后,他面对那汹涌而来的恶浪竟是不做闪避,反而坐了下来,竖指拿诀,顶上罡云忽忽扩至百丈,运至极大时,就见一条蛟首从里探出,双目如灯笼大小精光乱闪,似在查看周围情形。
 
  聂圭冲其一声大喝,道:“乙白,还不助我?”
 
  随他声起,那蛟蟒浑身一颤,尽管并不情愿,却也只能把千丈身躯自云中拔出,四爪凌空一扣,顿生烟云,飞腾升空,张嘴一吐,滔滔大浪从天而降,洪奔浪涌,终是将几乎冲到聂圭身前的劫水挡了下来。
 
  聂圭面色微微有些发白,这是法力耗损过多所致。他所治六虫之中,以这头蛟蟒最为凶猛,神通也是最大,但却也是最难驾驭,攻敌之际,若不先行起大法降伏,很是难以驱使,若不是寻常手段难以对付风海洋,他也不会放出这头长虫来。
 
  现下他虽集三虫之力,阻住了那劫水,可那浪头仍是在不断拍打过来,每一次都是震得他身形晃动,几乎不能坐稳坐骑。
 
  聂圭想到风海洋还需分一部法力在围攻曹敏柔,并不是全力来攻,不由暗暗心惊,忖道:“此人法力之雄浑怕是只有那张衍可比,着实胜我太多,如此却是救不出曹道友。”
 
  他略转念头,吸了一口气,探入怀中,扬手祭出八面灵禽牌符,立时在天中化出八头禽鸟,各显神骏英姿,法旨一下,即可展动双翅,自不同方向往前扑来。
 
  风海洋静静立在那处不动,忽闻呼啸声起,自他身后陡得涌出百余只魔头,张牙舞爪,俱逞凶貌,分头迎上了几只飞来灵禽,与其斗在了一处。
 
  虽是大部被缠,但也一只灵巧朱鸟,因躯体极小速度又快,却是避开了不少魔头,就见朱红一点,冲入内圈之中,霎时搅起一片混乱。
 
  聂圭双目一瞬不瞬,盯着风海洋不放。此刻他二指正夹住一根白色翎毛,似在等待机会,见得此景,他目光一闪,一抖手,那翎羽倏忽间横过百丈,骤然刺到风海洋面前。
 
  风海洋似也是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竟是被那长羽从护身宝光上扎透进来,眨眼间穿入胸腹之中。
 
  聂圭见状大喜,他得知不饶人,大喝一声,顶上罡云大旋,轰声作响,一气发出上百枚罡雷出来,俱都打在这名大敌身上。
 
  风海洋似是失了抵抗之力一般,登时就被袭来罡雷炸得粉身碎骨。
 
  曹敏柔一直在竭力支撑,这时却见面前劫水一震,似是失了人驭使一般,哗啦啦散了开去,她浑身一轻,抬眸之间,恰好看见将风海洋被炸得尸骨无存这一幕。
 
  她身上法力早已是差不多使尽,本是心神俱疲,全仗一口气硬撑着,连遁身在空也只能勉强维持,瞧见此景,不免心头一松,飞舞身畔的花瓣纷纷掉落,已是无有了任何防备。
 
  聂璋一直在后观战,见得风海洋尸骨无存之时,他也是一个恍惚,可眨眼就醒悟过来,在后急急提醒道:“曹道友,小心!”
 
  可却已是迟了,陡见数十只魔头自虚空中探出,纷纷叮在了曹敏柔身上,眼看就要将其吞吃干净。
 
  聂圭眼神一冷,抓来一道罡雷,劈手就打在了过去,只闻轰隆一声,这一雷非但将曹敏柔生生劈死连那些欲上去啃食的魔头也一并炸得粉碎。
 
  在他看来,曹敏柔与其被风海洋吞去精血元灵,助长其法力,还不如由自己毙杀来得好。
 
  聂璋不禁默然,不想自家这位二弟下手如此果断,虽是正确选择,但杀了骊山派真传弟子,要是此次能回得山门,恐还有一段麻烦。
 
  这时忽闻潮声涌动,二人转目瞧去,见那散在周遭的劫水一滴滴自四面八方飞来,又往中间汇聚,少时就成了一条翻腾江水,再有片刻,已是铺开数里之长。
 
  就在劫水之中,忽然拱起一条喷浪,如丘堆起,升起有一人来高后,便向两侧倾塌,风海洋高大身躯竟自里由头至脚,缓缓显露出来,最后立足水波之上,发扬袍飘,神色安然,看他模样,浑身上下完好无损,竟是不曾伤得半分!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6-24 10:12

第三百一十一章 金罗剑网

  星石之内,两道耀闪剑光并驾齐驱,向西飞驰。
 
  此是元阳派杨璧,朱欣夫妇二人,入到此间之后,他们也是得了曹敏柔飞鸟传书,自也赶去汇合。
 
  只是因符诏接引之故,他们与骊山派两名弟子之间却是相隔颇远,足有六百余里,就是卢穆秋以神通之术搜寻,一时也未曾探得他们二人何在。
 
  此地因无有极天罡风可借渡而行,是以夫妻二人遁行之速远不及平日只时。
 
  幸而他们还曾修持过一门气剑遁法,可借庚金之气驾剑飞遁,两相比较,倒也不至慢上太多。
 
  行有半刻之后,朱欣香眸一亮,忽然一指前方,道:“夫君,你看那处!”
 
  杨璧顺她所指看了过去,见远处有一团极大的灵气霞云,铺开十余里方圆,时不时可见其中有光华闪耀,隐约还可听闻鸟鸣兽吼,霹雳之音,显是有人在那里斗法,战况还颇是激烈。
 
  他沉声道:“看那情状,似是南华派道友遇上了敌手,我二人当速速前去相助。”
 
  朱欣自无异议,欣然道:“全凭夫君做主。”
 
  两人各将遁法催动,剑光赫赫,疾驰突进前去。
 
  行有片刻,杨璧忽觉有异,朝左侧撇了一眼,惊喜道:“太昊派两位道兄也是赶到了”,
 
  朱欣也是扭首望去,见天边浮着一只硕大无匹的青玉葫芦正在空中缓缓而行。
 
  她一眼便自认出,此乃是太昊派童映渊法宝,因这葫芦极为巨大,是以极好辨认。
 
  心中略略放松了几分,暗忖道:“太昊派道友无事,也不知曹师姐二人是否和聂氏兄弟聚在一处,只愿她们平安无事才好。”
 
  此刻随着越发迫近那光云杨璧二人听得里间撞响之声越来越大,显是激斗正酣,而童映渊飞遁太慢,是以他们也不便过去与其打招呼,反而又把剑光催快了几分。
 
  朱欣担忧道:“夫君 也不知那几位道友如何了?”
 
  杨璧面上很是轻松,言道:“想来聂氏兄弟当还无事,否则哪里会传出如此大的动静?”
 
  他心中还有一句未曾说出口 那就是聂氏兄弟皆是驾驭异兽灵禽而来,不能以等闲人物视之,如战局不利,他们至不济也是能够想出办法脱身的。
 
  说话之间,他们已是赶到了那团灵光之中,两人把遁光稳住,看了一眼场中局势,却是不免吃了一惊。
 
  场中魔头凶威赫赫漫天飞舞,万灵阴虚劫水洪波翻涌,汪洋恣意,正将聂氏兄弟二人圈在里间,望去似江心礁石,备受摧迫,被困在在那里苦苦抵挡万钧水势。
 
  只是劫水一浪高过一浪,涌动不息,似有无穷后劲,再这么下去他们怕是也抵挡不了多久。
 
  两兄弟此刻模样都不怎么好,聂圭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迹 胸口起伏,略微气有些喘脚下那双头鸓鹊萎靡不振,伏在云上 一只头颅耷拉下来,颈脖似被折断。
 
  而护在他身侧的一条神骏蛟蟒,现下只剩了一只独眼,白磷之上血迹斑斑,腹下指爪也折了几根,且尾部也是血肉模糊,看去经历了一场惨烈搏杀。
 
  聂璋则更是狼狈,顶上盘髻散了也顾不得整理,足下赤憋鸟顶上金冠被啃去一块,望去鲜血淋漓,他身旁立有一头人面化蛇,此刻业已是断去一翼,在那里呜咽涕泣。
 
  风海洋黄袍披发,立在半空之中,神情悠闲舒缓,显是大大占了上风,对于杨氏夫妇到来,他只是稍稍侧目,便不再多看,似是丝毫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杨璧本以为聂氏兄弟遭了数位魔宗弟子围攻,可现下见只是风海洋一人在此,心下一转念,觉得这是个绝好机会。
 
  若是他们几人合力能把风海洋留在这里,剩下五人又何足道哉?若能顺便夺来符诏,那是更好不过了。于是高声言道:“两位聂友切勿惊慌,我来助你等一臂之力。”
 
  聂氏兄弟看到他们二人到来,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却是又一次振作了起来。
 
  聂璋大声回言道:“杨道友,朱道友,此人魔法诡诵,防不胜防,贤伉俪定要小心了。”
 
  适才聂圭与风海洋斗法时,本还是打得有来有往,可是一个不留神,竟被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古怪魔头咬伤了座下灵禽,这一失策,导致形势急转直下,眨眼就被圈了劫水之中。
 
  聂璋唯恐自家兄弟有失,也是上来相帮,可那古怪魔头又自钻了出来,将他座下坐骑也是一口咬伤,不过顷刻之间,兄弟二人都被困入了进去。
 
  南华派修士向来是借飞禽出游,纵然能飞渡长空,自身遁术却在十派也中却属末流,几次突围,都没能杀出去。
 
  战至如今,他们随身所携的灵禽地兽早已是消耗一空,便连所治六虫已是战死大半。
 
  以风海洋的深厚法力,及那劫水污秽之能,若无人前来相救,他们兄弟二人迟早也如曹敏柔一般下场。
 
  杨璧看着下方,神情慎重无比,先将八角剑盘祭在顶上,再伸手一抓,捉来一股金气,晃眼间凝成一柄法剑,随后压住剑锋,叮嘱朱欣道:“娘子,听闻冥泉宗中有一门黄泉遁法,可上天入地,风海洋似是会使,稍候我先动手,你留下几分力气,防备他逃脱,记得了,看准机会再出剑,能杀便杀,不能杀则设法将其困住,待太昊派两位道友一至,合我六人之力,他也同样是死路一条。”
 
  朱欣认真点首,在承源峡中时,她亲见风海洋与杨璧那场斗法,只是心意不坚,导致先手失去,就被一直压在下风,再未有过扳回局面的机会。
 
  尽管那时是杨璧是心无战意,可事后他也坦承!就是自己奋力反击,最好结果也不过是侥幸脱身走脱,至于取胜,那是毫无半分可能。
 
  是故朱欣早已把这名冥泉宗弟子看做生平仅见的大敌,哪敢有半点疏忽。
 
  杨璧立在边上再看了片刻,便捉准了一个机会,身化一道金虹,祭剑冲下,杀入了战圈之中。
 
  他一催法力,顶上剑盘旋动,就听嗡嗡之音传出,无数剑光惊虹咝咝飞去,将大气割裂出一道道深痕,剑上所发金芒夺目耀眼,几是辉如天日。
 
  他这剑光以金气汇聚,精纯凝练,随生随灭,乃是罕有的不惧污秽之物,是以一击过来,奋身猛扑,毫无顾忌。
 
  得了他们夫妻二人分担压力,聂氏兄弟哪还不抓紧机会突围,各自捏起雷诀,自顶上罡云不断有罡雷落下,炸得围在天上地下的劫水纷纷散开。
 
  此水不惧法宝道术,唯有以雷法克制,只是修士因出身宗门不同,皆有自身短板与长处,玄门十派之中,唯有还真观与溟沧派二最重此术,他们二人并不擅长,是以罡雷威力极弱,轰击了半晌,也未曾开得去路,反而先前破开的空隙中又有魔头钻了进来,逼得他们不得设法回护自己。
 
  风海洋见杨璧今次冲来战意高昂,剑光来势也是猛烈异常,竟将一路之上的魔头尽皆撕碎。
 
  以风海洋的法力,若是只对付此人,只需鼓起罡风压迫即可,可现下还需压制聂氏兄弟二人,是以不欲与他硬拼。
 
  正要驾动黄泉遁法闪避,可方才起意,却自斜刺里杀来一剑,好似知晓他要往何处飞遁,恰好封在了他去路之上。
 
  风海洋不用看也知是朱欣自背后杀到,目光一闪,急一侧身,就躲开了剑光,同时脚下一点,身化一缕浑浊黄烟,欲往他处遁走。
 
  可才飞出几丈远,却见一道剑光又自临头,再度封绝前路,因那剑光过快,眨眼就至,他连起诀作法也是不及,只是把遁烟一折,闪去一边。
 
  朱欣似是早已知晓他会避到这处,叱喝一声,骈指一点,剑气如潮,似暴雨激射而来,逼得他不得不又往另一处退去。
 
  杨氏夫妻二人心意相通,又是一门所出,相互配合默契无比,出剑之时没有露出半点空隙,随着一剑又一剑连绵斩击,所过之处,都是留下了一道犀利剑气,将风海洋可以闪避的空间越逼越小。
 
  不过数息之后,天上光雨如织,不知诞出了多少剑气,似天罗地网一般,已是将风海洋压迫得走投无路。
 
  夫妻二人齐声一喝,剑光迅动,自左右交来,竟如剪刀一般,嚓的一声,将其铡作两段。
 
  杨璧再喝一声,剑气狂飙,把风海洋两截尚在半空的残躯绞成了碎末,此一斩似还未曾宣泄尽他胸中剑意,再化一道剑光冲在天中,于喉中发出一声长长清吟,远远传去四方。
 
  聂獐听到杨璧那畅快无比的清啸之声,似是想到什么,面上不见丝毫欢喜,反而神色一变,出声大喊道:“两位小心,此人似有替死之法。”
 
  果然,他话音才落,就见空中有一魔头陡然一晃,风海洋竟是自其嘴中走了出来,浑身半点损伤也无。
 
  仰首对着杨璧二人笑道:“久闻元阳派‘金罗剑网’之术,今日一见,果是不凡。”
 
  杨璧心头一沉,神情变得无比凝重起来,这等根本杀之不死的敌手,究竟该如何对付?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6-25 22:48

  第三百一十二章 九幽大悲风

  朱欣仗剑飞来,与杨璧站在一处,戒备万分地望风海洋,方才明明一剑斩中其身,可现下来,此人竟是分毫不伤,如那真是替死之法,却是极为高妙。

  听聂璋之语,风海洋似是先前还施展过同样法门,她不由想起在承源峡斗剑时,还真观的封魔法仪似也未曾奈何得了此人。

  她往杨璧那处再挨近了一点,轻语道:“夫君,可否用那……”

  杨璧摇了摇头,替死之术,他并不是全然无有办法破解,似元阳派本命法剑,只需捉摄到冥冥中一缕气息,就能寻机而入,斩中正主。

  可此剑虽是威力宏大,但亦有弊端,如是被人破去,也等若将自己半条姓命交入他人手中,这非他所愿。

  在他想来,既然自己夫妻二人战不下风海洋,那还不如等太昊派童映渊二人到来之后,集合众人之力围攻,那样把握更大,又何须冒这个风险?

  因而他回言道:“方才是我急切了,现下当务之急,是把南华派两位道友救出,娘子,稍候随我一起,以剑气破开劫水。”

  朱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点首。

  两人各展剑芒,冲上天去,一南一北,将剑盘祭在当空,同时起诀,刹那间就有千万道金芒剑气洒下,落在万灵劫水之上,立时撕开一道裂口,随着剑气泼洒,似还在不断扩大……

  聂氏兄弟见了,哪还不知机会就在眼前,都是拼命发出罡雷,同时下令异兽一齐施展神通,掀动洪浪波涛,不断冲击劫水,显是要开得一条去路出来。

  风海洋本是全力压制聂氏兄弟二人,若是无人搅扰,用不了多时便可将其拿下,是以方才对付杨璧夫妇时,只以牵制拖延为主,并不与其强打硬拼。

  此刻见二人全力以剑气遥击劫水,他岂容功亏一篑,长啸一声,有千数魔头自水中冲出,主动迎向那剑气,虽被不断撕裂斩破,但竟是被其生生顶住,延阻了剑势片刻。

  他猛地挥动袍袖,轰隆一声,那被撕开一道的劫水又自合拢,逼得聂氏兄弟不得不退了回去。

  杨璧却是不惊反喜,他得真切,那些被剑气斩杀的魔头飘散在空,并未再聚合出来,只剩下零零落落的百余头还在那里游荡,显见得风海洋也已是尽了全力,再无余力施法运化魔头出来,若是再来得几次,定能将其法力耗尽。

  他暗道:“此人再如何厉害,不过也只是一人而已,岂能同时与我四人同时比拼法力?”

  他对朱欣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加倍使力,剑盘旋动间,剑气如潮涌出,汇成金光再度向下逼去。

  风海洋犹自不曾闪避,肩膀一晃,顶上三朵罡云攀起,飒飒罡风旋动,一股黑水玄烟向上升腾,将剑光敌住,同时抬起手来,对天一指,便自虚空之中顿现出一只魔头,对着杨氏夫妇扑去,其速甚疾,且还不惧两侧密布金气,竟是于刹那间蛮横无比的冲入十丈之内。

  杨璧哼了一声,把身躯一抖,顶上剑盘拨下一缕剑光,就斩了过去。

  他本拟一击将这魔头斩碎,可是剑光及体,却闻“当”的一声,似如斩中精钢,这魔头半分不停,依旧张嘴咬来。

  杨璧顿觉悚然,察觉此魔头似是特异,便是有护身宝光在,他也不敢以身相试,急忙闪开躲避。

  朱欣轻叱一声,及时一指点来,爆开如瀑剑雨,就将其冲得翻滚了出去。

  只是这魔头在半空翻了数十个跟头,待停下来时,抖了抖身躯,竟是全然无伤,对这二人露出狞笑,身形忽然又自隐去。

  杨璧暗皱眉头,他们从未见过此等诡异魔头物,因吃不住其底细,是以也不敢托大。

  念头一转,伸手抓来一把金气,嘴中念动法诀,往下一洒,霎时有无数细碎金叶在身周狂舞回旋,并向外驰动,先是一极小团,再是大至百数丈方圆,将穹幕映得金霞一片。

  在此等道术之下,那魔头纵有隐匿之法,也被逼了身形出来,狠狠了二人一眼,厉啸一声,飞去了远空。

  只是得了这一丝空隙,风海洋却是缓了过来,他轻吸一口气,作了一个法诀,数里之外,就自飞来一股呼啸魔云。

  朱欣无意中瞧了一眼,竟见黑雾之中有一名女修,此刻双目紧闭,被一众魔头搅在半空中,随乌黑风烟飘来荡去,那模样,还不曾死去,惊呼一声,道:“夫君,你,项师妹!”

  杨璧转头过去,见了这副景象,心中也是一惊。

  魔宗术法,能吞修士血肉元灵化为己用,如是此女被其吞吸了去,风海洋岂非又平添了不少法力?立时发声喊道:“娘子快快随我动手,将他阻住!”

  二人急催法诀,顶上金盘嗡嗡转动,再次发动剑气,汇成一股,杀向那些个魔头,想要将其拦截下来,只是唯恐伤了那项姓女修,剑势却远不及先前那几剑来得犀利。

  风海洋先后与骊山派、南华派四名弟子斗法,皆是以深厚法力压制对手,去从容,其实消耗着实不小,现下又多了两名元阳派弟子,纵然他是元婴二重修士,也觉有些乏力。

  幸而他早已预想到遭受围攻的可能,是以特意将此女姓命留下,就是等到此刻能为自己所用。

  他一声大笑,挥手放了一面幡旗出来,顶在前方,同时对那百数魔头一招手。

  似是得了催逼,那些个魔头陡然发出声嘶力竭般的嚎叫声,身化流雾,向前窜动,速度竟是快了一倍有余,自他身后飞过,到了那劫水之前,忽然向四面八方散开,由得此女坠入其中,顷刻没了踪影。

  风海洋听得耳畔咻咻之声不绝,抬首一,见顶上金光耀闪,是那剑气已撕开幡旗,转而向自己杀来,沉着驾起黄泉遁法,脚下腾起一缕黄烟向后退去。

  得了项姓女修一身精血之后,他法力又自充盈了少许,起了一个法诀,稍作运化,登时又有千余只魔头自劫水中现身而出,主动撞向了那剑气,两相碰触,少顷,便都自消弭下去。

  杨璧见风海洋一副神气尽复的模样,面色登时变得很不好,这时朱欣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喜道:“夫君,是太昊派两位道友到了。”

  杨璧回头一,遥见天际驰来一只青玉巨葫,其上站有一名风采翩然的美少年,蓝袍青绦,意气风发,另有一名四旬上下的胖道人,脚踩飞天竹筏,稍微落后他一步,距此已时不远。

  见到此景,他也是转怒为喜,再转而来向风海洋时,神情之中已满是冷笑。

  风海洋皱起眉头,显是也察觉到了太昊派二人到来。

  这六人皆是各自门中俊杰,一身神通道术及所怀法宝皆非等闲,若是合力来攻,委实难以对付,为今之计,只要设法除掉一二人,方好与之相斗。

  想到此处,他目中泛起一道精芒,低声一喝,身形陡然往下一沉,化烟飞去,顷刻到了下方聂氏兄弟身前十余丈外。

  扫了两人一眼,轻轻把袖一挥,便自袍袖中飞出一大团浓密至极的黑风乌烟,随其飞出,似天地也为之一暗。

  此风飞出时蠕蠕而动,也不迅捷,只是所过之处,无论魔头劫水,都是霎时消逝无踪。

  那头蛟蟒不识厉害,嘶吼一声,猛地上前扑击,才到风前,竟是半丝声息也无便即化作尘末飞去。

  聂氏兄弟二人见得此一幕,俱是面色如土,这头蛟蟒在异兽之中身躯最坚,连此兽也抵挡不住片刻,那么其余异兽上去也是无用,显见得他们已是在劫难逃。

  此术名为“九幽大悲风”,乃是冥泉宗久不出世的神通**之一,虽威能浩大,但使来时极耗元气不说,还有一个遗憾之处,那就是发动之际,灵气如潮狂涌,极易被敌手察知,若遁法高明者,便可提前闪躲了去。

  若不是聂氏兄弟已是法力磨尽,又被困在劫水中无处可逃,风海洋也不至轻易动用此术。

  死劫临头,聂璋双目变得一片血红,他忽然大吼一声,道:“二弟,回去为我报仇。”

  一捏法诀,轰隆一声,顶上那一朵罡云已是炸开,元婴霎时遁出顶门,竟化作一头身高百丈的白猿,粗壮双臂高举,向天一扒,立时将劫水撕开,天光漏入,破开了一条去路。

  聂圭知是自家兄长舍了一身道行为自己开路,不愿辜负其意,悲啸一声,起了心诀,顿化一道清光遁去。

  他逃脱了出去,聂璋咧嘴一笑,那黑风上来一刮,护身宝光顿如狂风吹烛,骤然熄灭,劫水随后涌来,眨眼就将他了卷进去,再一旋动,便将元婴肉身一齐绞碎,化为精气吸入。

  风海洋原先使出“九幽大悲风”后,神情便略见疲惫,而今得了这一名元婴修士精血补益,立时又变得神采焕发起来。

  他原地一跺足,身化黄烟飞起,突然冲入一面幡旗之中,此幡原地一晃,忽然不见,再出现时,已在聂圭身后,面无表情一挥袖,就有百数只魔头呼啸涌出,往其身上叮咬过去。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6-26 10:31

第三百一十三章 星石镇真灵

  星石内一处陡峭峰岩之上,卢穆秋双目闭合,盘膝而坐,以神通之术默察方圆之内一切动静,忽然,他眉头一跳,把眼睁开,沉声言道:“溟沧派三人已入此间。”

  他这一语说出,坐于四周的几名魔宗弟子都神色一肃。

  卢穆秋又道:“霍轩独走一路,那钟穆清与洛清羽二人,则是另走一路。”

  徐娘子把娇躯挺直,看了看左右,认真言道:“钟、穆二人修为纵然不及霍轩,也差之不远,诸位道兄,小妹对阵霍轩之时,还望不要出了纰漏才好。”

  卢穆秋看向一旁,对着一名身着赤色袍服,眉宇英秀的修士言道:“颜师兄,不知布置得如何了?”

  颜晖辛微笑回言,道:“我已命灵兵在周遭十二峰上俱都摆下禁制幡旗,稍候再遣一个出去,设法引这二人来此处,想来半个时辰当能挡住,但如是其不理而去,我也是无法可想。”

  卢穆秋早有成算,将一物取出,摆在石上,用手指着,笑道:“有此物在此,想这筹码也是够了吧。”

  颜晖辛眼前一亮,抚掌笑道:“妙,妙,我道风道兄有何安排,原来如此,有此物在,不怕那钟、洛二人不来。”

  徐娘子却蹙眉道:“只是半个时辰么?”

  她虽是已把门中神通练至极深境地,自问可以拖住霍轩许多时候,但斗法之时,却容不得外人插手,否则便要功亏一篑。

  卢穆秋想了一想,默察了一会儿,缓缓道:“再有半个时辰,想来风师兄那处也该分出胜负了。”

  因为“心影同照”之术,徐娘子若是用心去看,同样也能见到风海洋此时斗法景象,她亦是起意一探,却是猛然一惊,失声道:“太昊派那姓童的怎会有三枚‘玉碧紫阳籽’在手?”

  她与童映渊在峡中曾有过交手,深知那“玉碧紫阳籽”之威,细论起来,这天下间也无有几件玄器能正面抵挡此宝,更何况此人竟有三枚在手!

  她此刻若再行上去,三籽只需一齐发来,恐一个照面就被打死了。

  卢穆秋神情却很是轻松,笑言道:“徐娘子尽管放心,风师兄入元婴之境几近三百年,所练神通道术,非是我等所能知晓,想来自有办法应付,不必为他担忧。”

  徐娘子仔细一想,轻点螓首。

  魔宗六宗这数千年来因魔穴之中灵气不盛,魔头数目稀少,又因顾忌玄门,不敢肆意杀戮生灵,许多秘传神通道术纵得入门之法,却也无法修至高深境界。也就是这一二百年来,随着魔劫渐起,不少宗门俊杰在师长安排之下,得已窥入门径,进而练得一身极为高明的神通大法在身,而风海洋,便是其中之一。

  卢穆秋道:“霍轩距我等这处不过六百里路程,事不宜迟,我这便为徐娘子作法,送你过去。”

  言罢,伸手一指,一阵烟雾过去,地上立时升起一面高幡。

  徐娘子立时起身,对众人一个万福,随后往幡旗之中一走,此旗一摇,立时自拔地而起,嗖的一声,飞去云中。

  至于颜晖辛那魔灵,本就是要设法把洛、钟二人引来此地,故而无需他作法挪移,心念一动,便自遣了出去。

  卢穆秋送出徐娘子后,又自袖中取了丹药服下,坐在那里慢慢运化。

  过得片刻,颜晖辛却是展袖站起,冷声一笑,道:“玉霄周煌也已到了,来得倒快,待我前去会他。”

  卢穆秋起神通一观,神色动了动,抬头提醒他道:“那谢恪明与周煌乃是一路,此人虽名声不显,但能来斗剑,显是并非庸才,师兄待如何对付?”

  颜晖辛仰天大笑道:“我又非是前去与其搏命,只是拖延阻碍,还怕我做不来么?卢师弟在此坐看我手段就是。”

  卢穆秋点了点头,倒也放心。

  他知晓峡中斗剑之时,颜晖辛其实并未曾拿出真正本事来。

  九灵宗弟子能以神魂附躯魔灵之上,与敌激斗,便是躯壳被打坏,只要神魂及时遁出,也不过损了一具灵兵法身而已,要说斗败周煌或许难以做到,但要与其周旋一二,却是不难。

  他把法诀一掐,将幡旗自平地御起。

  颜晖辛朝着周围一拱手,便大步踏入其中,随卢穆秋念咒作法,便随幡旗挪去了他处。

  七百里外。

  周煌脚踏遁光,环顾四下,目芒闪动之间,时不时凌厉星芒射出。

  谢恪明看着这星石之内的景象,询问道:“师兄,我等该往何处去?”

  周煌得门中长垩老秘授,知晓那乾天钧阳之精应是在一宝壶之中,只是那壶已生灵性,会自家漫天游走,要捉来极其不易,不定就躲藏在哪一处峰岩之中,便言道:那乾天钧阳之精才是我等欲得之物,其余皆无需理会。”

  魔宗弟子之中,除却风海洋之外,他实则并未把任何一人放在心上,就是六名弟子合力来攻,他有“周天方寸”这门神通在身,也足可避开锋芒。

  谢恪明突然低下头去,再抬首起来时,眼中显露出几分杀意,他凑过来一点,低声道:“师兄,那张衍还在我等身后,此刻正是机会,不如……”

  他手上做了一个横斩的手势。

  周煌目光一闪,显也是有几分意动。

  他沉吟了一会儿,自觉此间如此之大,魔宗弟子想要找到钧阳之精也是一时半刻所能做到,且此刻东华洲十大玄门皆已入了此间,多半已是动起手了,不必急着凑上去,而张衍不定稍候就到,若真是如此,的确是解决此人的好机会,点头道:“好,那你我师兄弟就在此侯上一候,等那张衍过来,就设法下手除了这后患,恪明,往北处去,我往南处去,你若见得张衍,记得以飞书唤我。”

  他又思索了一会儿,自袖中拿出一面打磨得没了棱面的晶镜,抛给了谢恪明,指着说道:“此为‘濯月镜’,镜光所照五百里内,凡欲观景物,莫不历历在目,此物本是一对,分为日月二镜,这一面乃是月镜,原是想留给轻筠用,而今她已身故,你且拿去用吧。”

  谢恪明听到周轻筠之名,神情又不免伤感起来,把镜接过,起手在上摩挲片刻,眼中喷出刻骨仇恨,咬牙道:“我誓取张衍性命,为师姐报此血仇。”

  周煌不禁一皱眉,看了看他,冷声告诫道:“我观那张衍道行,或许比你还要高上几分,若是遇上,切记告知于我,万不可冲动逞强,你可清楚?”

  说到最后,他语声严厉无比,谢恪明听得心头一凛,努力稳住心神,拱手道:“是,师兄,小弟记住了。”

  周煌面色转而柔和下来,拍了拍他肩膀,再叮嘱几句,两人便就分开遁走。

  周煌出去半里之后,拿了那面‘濯日镜’,祭在身侧,照耀四方,而后就驾起一道璀璨星光,一路破云开气,望南行去。

  他飞遁了两三百里之后,却见镜中一亮,似有一物在向自己这处飞来,把镜拿近一看,却见飞来之物乃是一道幡旗,看那形状,似还有挪移虚空之妙。

  他冷笑一声,立时把遁光压住,索性停在那里等候。

  过得片刻工夫,就见那幡旗远远飞至,几个晃动之间,就到了近前,而后悬空一顿,就有一名红袍罩身,身高有七尺的年轻道人自里走了出来,其背后隐隐有无数人影晃动来去,可再仔细看时,却又似虚无一物。

  这名道人对他打了一个道揖,道:“周真人,九灵宗颜晖辛前来领教高明。”

  与此同时,星石一侧门户之中,又有一道清光飞驰入内,待光华散去时,却是露出了张衍与沈长垩老二人身影。

  张衍才把符诏收起,却忽觉身体一沉,用心一察,却是眉心窍中所藏北冥剑分身藏至了窍内深处,试着一运,却是唤之不动。

  他微露讶色,略一思忖,于心中再唤了一声山河童子,却也同样是不得回应。

  不由暗忖道:“这等情形,想来是被压制住了。”

  他并不知晓,这星石本是大能修士祭炼的一件法器,早先曾设下过禁制,任何有可能损伤其体的法宝皆会被其镇垩压。

  若是他携了北冥剑真身前来,便是有符诏在手,也会被罡风阻挡在外,根本入不得星石。

  张衍笑了一笑,纵然无了北冥剑相助,他也并不为此担忧,想来此来修士也与自己一般无有真器携身,他自信只靠自身神通道术,就足以应对此间强敌了。

  他抬首而起,

  沈长垩老打量着四周,摸着胡须,叹道:“果是如同沈崇祖师之言,此间灵气犹胜洞天福地。”

  张衍赞同点头,他是到过浮游天宫的,与这里灵气要是认真比较起来,倒也是难分伯仲。

  只是他扫视四周之际,却隐隐察觉到,似有一处方位灵气好似更为浓郁,不由凝神细查,只是这感觉来的快,去得也快,他再想感应之时,却是半分也触摸不到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长长光亮自极远之处扫了过来,霎时自这方天地之间扫过。

  距离二人不过一百里外,谢恪明拿着手中晶镜,咬牙切齿地言道:“张衍,此次看还有何人回护于你!”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6-27 22:40

  第三百一十四章 内元御衡章

  谢恪明见沈长老与张衍站于一处,心中尽管恨意滔天,但也知以一敌二不是对手,自袖囊中取了一片玉符出来,将法力一运,此物微微一震,脱手飞去,随后双目紧盯着镜中,只等周煌赶来汇合。

  那道镜光射来,明耀四方,张衍和沈长老二人自然也是察觉到了,沈长老霜眉一挤,沉声言道:“不知何人在窥伺我等。”

  张衍笑了一笑,却似是并不在意,反而问道:“沈长老以为,那天外精气当在此间何处?”

  沈长老见他岔开话题,也是识趣不提,沉思片刻,抚须言道:“昔曰我派沈崇祖师曾言,天外精气摄来之时,因火毒酷烈,若是不经宝物运化,我辈修士贸然炼化,必是焚身化灰而亡,故而昔曰大能修士曾在这星石之内投入一宝,名为‘钧阳壶’,得此温养过后,方能取用,只是那宝壶自生灵姓,会四处游荡,这星石之内如此广大,要寻来却是不易。”

  张衍抬手向前一指,笑道:“沈道友,适才那光华来处距此约在百里开外,去似是探查之宝,若能借来一用,想来找寻那壶也是方便许多。”

  沈长老一怔,犹疑道:“也不知那人是敌是友。”

  张衍微微一笑,这里本是星石出入门户,他与沈长老二人应是最后入到此处的玄门弟子,而对方却在这个时候过来查探,显是怀有某种目的,说不定正是冲着他们二人而来。

  方才那光华距离这里应也不过百里路程,如是玄门中人,当会显身来见,可至今仍是避而不出,对方多半是敌非友。

  不过他并未明着说出来,只是笑道:“道友随我前去一观,不就知晓了。”

  言罢,他纵起一道剑光,往那光华来处飞掠。

  沈长老也是两指拿了一道飞符出来,轻轻一晃,立有一道光华上身,带他飞身追去。

  谢恪明手持晶镜,边是察张衍动静,边是等候周煌到来,但是目光一撇之下,猛一抬头,见远空之中,一道如虹剑光正朝着自己这处急骤飞来。

  他未曾想到张衍敢主动找过来,却是心头一紧。

  那剑光遁行极快,晃眼之间,就已到了十里之内,对修士而言,这等距离已是近在咫尺。

  谢恪明对张衍满含敌意,自也不会当其是过来与自己打招呼的,眼中陡然布满血丝,顶上一团罡云忽忽冲起十丈,激烈翻滚起来,随后发一声喊,连起三次神通法诀,便自云中飞出二十余枚雷珠,似泼洒一般,向着那剑光打了过去。

  张衍神色自若,雷珠到了跟前,却是不闪避,眼见上身之时,脚下一道水光攀起,立时将其尽数卷了去,继而把剑光一顿,波澜不惊地现出身来,言道:“原是谢道友,你不去对付魔宗弟子,却来对玄门同道出手,是何道理?”

  谢恪明怒极反笑,破口大骂道:“张衍,谁与你是同道!你杀我同门师姐,在承源峡中,我不得与你一较高下,而今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是来得正好,我如何取你姓命!”

  张衍他几眼,认真点头道:“若是如此,我便成全于你,只是既非同道之间较技切磋,谢真人也休怪我以多欺少。”

  他说话之时,又有一道遁光飞来,却是沈长老已是乘符飞至,在他身侧不远处顿下,不动声色地站住了一个方位。

  谢恪明冷笑一声,道:“我还怕你二人不成?”

  虽然语气强硬,可他心中却是浮起一丝焦躁。

  按他所想,周煌若是收到飞书后即可赶来,此时差不多也该到了,可为何还迟迟不见现身?莫非是躲藏在一侧等候机会不成?还是出了什么变数?

  可现下已是与张衍撕破了脸皮,其剑遁之速远非自己可比,若是此刻掉头而走,也是决计是逃脱不了。

  沈长老一听此言,就知此人必有依仗,他神色一肃,拿出一沓符纸,抖出抛出,立往四处飞去,此符能自生警讯,若有人在侧窥伺,可第一时间察为他所知。

  既已把脸面撕破,张衍也无半分迟疑,目光微闪,一道剑光已是疾起在空,杀了下来。

  谢恪明喊一声,自袖中祭出数十枚“白磁金刺”,向上迎奔飞剑。

  张衍一扬眉,知此物能牵引剑气,因而不待与其相碰,剑势就向下一沉,想要避开金刺。

  周轻筠当曰用此针与张衍对敌,一个照面便被飞剑甩开,倒不是此针不利,而是她为练道功神通,无有闲暇再分心精研此术,而谢恪明则不同,在这套法宝之上是花了大心思的,稍一御使,数十枚金刺顿放毫光,产生一股绝强吸力,引得已是出去十余丈的剑丸也是偏了一偏,谢恪明面露喜色,低吼一声,遥遥一指,数十枚金刺本是团聚,此刻骤然爆开,往四下里射去,若是每一枚都能占住方位,如是他法力不绝,任那剑丸如何分化,都会被那金刺互相之间的绝强吸力困在里间,闯不出去。

  张衍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心意才起,剑光已是骤然一疾,摆脱牵束,杀了出来,到了天顶上,剑光吞吐,遥指下方,轻轻一晃,分出十余道来,也不进入内圈,而是在外回环飞绕,于天幕之中闪出一圈圈炫目轨迹。

  谢恪明顿生紧张之感,这飞剑只要有一道忽然杀入里间,定可打乱了他阵脚,若是一个招架不住,随后而来的定是疾风暴雨一般的攻势,似周轻筠等还可仗着“周天方寸”逃了出去,他可未曾习得这等神通,唯一应对之法就是守御稳妥,是故不敢驭动白磁金刺去追,只是将其散布四周,护卫自己。

  可如此一来,他却也失去主动之势。

  沈长老方才并未急着出手,到了此时他才察觉到了机会,手腕轻轻一甩,将手中剑符发去,霎时间疾光一道,自空隙处钻了进去,这剑符不似剑丸,使过一次之后,需聚气方可再行施展,可也因此威力不凡,似护身宝光足可一击即破,唯有法宝才能抵挡。

  谢恪明也是玉霄高徒,哪会让这等不明底细的东西撞上来,心中一起念,罡云之中降下一道黑光,冲在剑符之上,竟是将其牢牢吸住。

  沈长老一怔,把法诀连掐,可那剑符却似失了感应,根本唤不回来,不禁暗暗吃惊,心中道:“好生了得的道术。”

  谢恪明并非周族中人,是以习不得《天宇境同书》,他所练者为四气之一的《内元御衡章》。

  修此功法者在玄光境时并不比同辈修士胜出许多,直至化丹境后,经曰夜修持,可在丹窍之中养出三道法气。

  此三气分有三色,玄色为“定气”、法宝灵器,一经飞来,便可起法定住,难以脱去;绛色为“判气”,可守可攻,道术咒法,触之便失其效;霜色为“离气”、但中人身,如疴瘵缠身,四肢僵麻,口舌难动,任人宰割;随修士修持曰深,法力精进,三气之威便也愈见强横。

  承源峡中,谢恪明之所以见了张衍雄浑法力之后,还敢与其对阵,就是仗着有这三气在身,自忖有几分胜算。

  沈长老虽脑中念头在转,但手中动作却也不慢,把大袖一抖,自里飘出数百张金光夺目的符纸,想要逼其放手。

  谢恪明面露冷笑,身子一晃,把腹内“判气”摇了摇,嘴巴一张,冲那数百张符纸吐出一道朱红光华,被此光华一照,但闻嗤嗤之声,似是灼铁投入了沸水之上,冒起阵阵白烟,符上灵姓尽去,化作一堆废纸散落下来。

  他虽在沈长老手中胜了一招,可这番动作却也是分散了心力,只一个恍惚之间,一道剑光已是循隙穿阵而入,于途中倏尔分作数道,接连斩在护身宝光之上,竟是一气杀破了进来!

  谢恪明大叫一声,身上“月衡宝衣”放出一圈皎白月华,险之又险地将剑光挡在外侧。

  沈长老顶上三团罡云一震,将法力鼓起,他毕竟是元婴二重修士,单以法力而论,远远高于谢恪明,这一使劲,剑符立时自那“定气”中挣脱开来,再一掐诀,顿时化光疾走,斩在那宝衣之上,轰然发出一声大响。

  谢恪明浑身一震,虽有玄器相护,未曾伤得分毫,但也被剑符之力冲得向后翻去。

  张衍向前一踏,脚下万浪滔滔,如潮涌去,所过之处将白磁金刺尽数收了去,已是扫清前路,冷然一笑,一挥手,心意起时,四面八方,共是一十二道,齐往中路合击而去。

  谢恪明大惊失色,尽管“月衡宝衣”也是一件玄器,可在这般狂猛剑势,他也无有信心抵挡,肩膀一晃,腹中离气一起,就自七窍之中喷出红光,把身躯密密实实地裹了,去倒似是一红色大茧,此举虽是极为耗损法力,但眼前救急,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沈长老神色稍稍放松下来,他眼光刁毒,知道到了这一步,已是不必再用什么厉害法术,只需维系攻势不停,任凭谢恪明有多少法宝神通,若无人来救,迟早也是死路一条,因而拿符在手,将法力一运,倏然爆出道符箓金光,随着剑光一齐轰击过去。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6-28 10:34

第三百一十五章 化血遁法

  顷刻之间,谢恪明就被十余道剑光击中,非但护身宝光被斩破了去,便连那朱红光华,眼见得已是消减下去许多,他赶忙重新转动法力,想要重新运转妙法护持自己。

  可这个时候,又有数百张符纸袭入进来,每一张撞在身上,都是爆出惊雷般的响动,他躯体如风中残烛般颤动不停,才刚祭起的护身宝光却又破散而去。

  沈长老把握时机的手段老辣至极,出手恰恰是在他宝光将起未起的一刹那间,令其只是平白耗损了法力。

  谢恪明心中焦虑异常,暗中急道:“周师兄怎还不来此,莫非遇上了什么麻烦不成?”

  三人交手至今,虽看似漫长,实则却也不过十几个呼吸时间,他自觉已是难以支撑,非是法力不济,而是被两人如潮攻势压住,一波波侵袭过来,根本不给他调转运化的机会。

  眼见得身上红光渐渐消散,谢恪明忽然意识到,如果周煌真是不及赶来,不定自己就要死在此处,他虽身怀刻骨仇恨,可死到临头,心中却难免惊惶起来。

  又过了数息之后,张衍觉察到对方气息又弱了几分下去,把法诀一捏,默运片刻,顶上罡云贲张,紫色霞光一闪即逝,喀喇一声,一道粗大雷电斜劈而下,正正轰在谢恪明顶门之上,其身上仅余护躯红芒随之消散殆尽。

  谢恪明被轰中一道紫霄神雷,也是两耳鸣叫,脑中发昏,但他总算神智不失,强忍住身上不适,把法力灌入衡月宝衣之中,还待挣扎。这时却有一道赤光扫来,顿将衣上精光削去。

  张衍见其已无守御之能,便喝了一声。把袖一抖,一滴玄冥重水已是飞出,横过数十丈,嗵的一声。正中其背。

  谢恪明惨叫一声,已是被砸得脊骨尽碎,俯跌在了云上。一道飞剑自斜向飞来,咔嚓一声,就把头颅切下,颈项之中顿时血流如注。

  这个时候,忽自那尸身之中飞出一只兽耳铜炉,咕咕冒出蒸腾白烟,晃了一晃。就把元灵收了上来,转而化一道青光往西遁飞。

  张衍认出此是一只护灵宝炉,可把修士元婴暂且收住,不至散了去,正待将其拿了过来。忽然神情微微一动,仰首看去。

  不知何时,天顶之上已然布满了浓密厚云。

  沈长老见他不动,却是一急。

  张衍不惧玉霄门中之人,便连周族弟子也说杀就杀了,杀死谢恪明一事就算被人得知想必也不在乎,可他广源派却是派小力弱,得罪了南华派好歹还有张衍背后的溟沧可以伸手照应,可玉霄派却是不同,若是知晓自己与张衍一同围攻其弟子,后果却是严重,他怎能让那元灵走脱,因而道:“张真人……”

  张衍知他心意,点了点头,正色道:“道友请便,速去速归。”

  沈长老顿时松了口气,匆忙一拱手,急驾遁光起身,飞腾追去。

  待这老道不见身影之后,张衍淡淡一笑,朗声言道:“道友在旁隐藏多时,现下只我一人,为何还不现身?”

  他手段众多,若是一齐使出,纵然没有沈长老相助,诛杀谢恪明也是指顾间事,可他为人谨慎,入了此间之后,一直在防备有人在旁窥伺,看去自家手段,故而只多以峡中斗剑之时的手段对敌,却是不想,果真有人隐伏在侧。

  他方才还曾怀疑对方是周煌,只是一想到谢恪明死时对方还不曾出来,却又显然不是。

  他话音方才传出不久,忽然见那浓密铅云翻涌搅动起来,随后耳畔渐渐听闻阵阵闷雷响动,四周灵气狂旋,都往那处汇聚而去,似是云幕背后正在酝酿什么大神通一般。

  过得片刻,就见云霭裂开,似天也开了个窟窿,一只足有千丈大小的血红大手自里探出,带着滚滚血雾,以万钧之势向下压来。

  张衍大笑一声,并不闪躲,亦是掐诀作法,少顷,罡云之上一道黄芒冲起,继而化作一只纯由浑黄烟云凝聚的大手,亦是变化千丈大小,向上悍然迎去!

  天地之间,只见两只庞然大手缓缓接近,时间过得似乎极为漫长,到了那最后一刻,却是陡然一快,轰的一声,剧烈无比地撞在了一处,隆隆之音随即响起,几乎传遍整座星石。

  两只大手几乎是在同时崩散而去,天中只余漫漫黄烟血雾纠缠在了一处。

  一阵狂风自里传出,倏尔将烟雾阴霾吹散,一名黑袍高冠的风雅修士现身出来,顶上血色罡云本是一朵,可是随他自云中步下,竟是缓缓舒开,一化二,二化为三,他到了张衍身前百丈之外站定,稽首道:“张真人,血魄宗高若望有礼。”

  张衍瞧出此人乃是一名元婴二重修士,可他神情之中却是半点惊慌也无,仍是从容自若,似并未当作一回事,稽首还礼道:“高真人有礼。”

  高若望目射奇光,暗道:“这张衍昔日丹成一品,法力果是雄浑,适才一试,我纵然道行胜过一筹,但认真说来,法力却也压不过他去,也不知玄门之中哪来这等人物,除却三重修士之外,我平日甚少遇到对手,今日倒要好好斗上一场。”

  风海洋在安排之中,是要他设法拖住张衍,再等其回来合击。

  然而其余子弟需卖其脸面,他却无需理会,无论班辈还是寿数,抑或入道年岁,他与风海洋比起来都是难分伯仲,故而根本不曾把其言语放在心上。

  高若望低低一笑,忽然身化一道血色长虹飞起,到了云天之上,再化作百十道血光,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却是辨不清哪一个是他真身,哪一个是他分化血魄。

  他这门遁术名为“化血遁法”,飞腾时快逾流星飞电不说,尤其是了得是,随身每一头血魄亦可祭遁而飞,其速皆是相当,叫对敌之人根本无从捉摸正主何在。

  此门遁法与冥泉宗“黄泉遁法”,浑成教“九伤涵烟遁”合为魔道三大遁术,修炼起来时极为苛刻,而今血魄宗元婴弟子之中,唯有他于此道浸淫最深。

  张衍看着周围漫天飞舞的血光魔影,目光一闪,将飞剑祭起。

  只见清光一道,飞去天中,稍稍一抖,便化作三十二道剑光,光华耀耀,朝四方飞去追缴血魄。

  他这剑光犀利无比,飞遁又快,每追上一头,便一剑斩去,劈作两段。

  只是一轮猛攻下来,他却发现血魄数目并无什么变化,依旧有那百数道血光围着自己旋绕转动,忽远忽近,厉啸不止。

  高若望暗自冷笑不已,这些个血魄是他采集魔头炼成,数目庞大,难以斩杀不说,便是破去一头,他亦可再分化出一头来,要是以为可凭此耗损他法力,那却是想错了。

  他以往与人斗法之时,常常只以此术就逼得对方困守一地,不敢妄动,待敌精神耗尽,或者忍不住胡乱冲杀之时,他便会抓着破绽,寻隙攻来,一举毙敌。

  张衍斩杀几次血魄之后,见高若望似乎毫不在意,并不特意躲避,就猜出此举对其伤害有限。

  此法不成,那便另换一法,他念头一转,脚下一踏,登时浪花翻腾,方圆一里之内,就有波涛翻涌的水光哗哗攀起。

  高若望眼瞳顿缩,他在承源峡他也曾好好观察过这名大敌,知晓其有一门道术,发出时光华纵掠,有水浪之声,似能收容万物。

  若是此刻攻来,似是只需一卷,便可将这里所有血魄尽皆收去,实是对他有莫大威胁,因而始终加倍提放,此刻见那水光似起,心中下了一道法谕,所有血魄立刻向四下退避。

  他清楚的很,再厉害的道术,如是无法击中敌手,那也是无用,不过平白耗损法力罢了,自己只需小心一点就是了。

  可他方才如此想,就见那冲起的光华才起来得一点,却又收敛了回去。他暗忖道:“张衍倒也聪明,并不将此道术尽数展出,只用威逼之策,免得耗损法力,不过只用此法,也只是求个安稳而已,却是胜不得我。”

  他心中冷笑一声,下令所有血魄再度向里逼近。

  张衍目中精光闪动,来回扫视,自动手至今,他便一直在留神观察。

  他也见过高若望与还真观弟子斗法,当时便曾留意到,这些血魄虽是数目众多,但自身却并无神智,而是如牵线木偶一般受人掌握,行动之间有规律可寻。

  想想也是如此,纵然魔道之中分神万千一说,但元婴修士哪来这等本事?

  故而他能确定,只要那正主躲在其中,其行止定与寻常不同。

  果然,方才一番试探下来,在那些血魄一退一进之间,他已是察觉到了其中一头异于其他。

  虽是发觉有异,他却仍是不动声色,这还有可能是高若望故意放出的诱饵,因此稳住不动,只是以剑光心眼暗暗锁住那头血魄,待其接近后,便祭起水行真光将其逼退,待其躲去后,再把水光收敛。

  如此两三次之后,他已然确定心中所想,待其又一次逼上来后,忽然大喝一声,一道锐利无俦的剑光杀去,“扑哧”一声,却是将其杀了个对穿!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6-30 00:28

第三百一十六章 玄魔斗法 各展奇招

  那一道剑光斩来之时,确实杀了高若望一个措手不及,他不曾想到,张衍居然能在百数头血魄之中找准自己的所在。

  幸而他比任何人都要惜命,在与还真观陈清平相斗之时,甚至连真身都没有暴露人前,对自家守御尤为重视,他身上共带有三面护命血幡,随那剑光斩下,血幡已是及时发动,将他遁入之中,以旗面替死,得以逃过一劫。

  他反应极快,不待剑光再次折返斩来,就已从幡旗之中遁出,身躯一晃,化出十余道血魄四散飞去。

  张衍目光一闪,他敏锐捕捉到,高若望虽应对及时,但躲避之时却颇有几分狼狈,匆忙之中化出的血魄并不多,此时正是自己驱剑追索,猛攻痛击的大好机会。

  于是起袖一挥,十余道紫霄神雷发出,往每一头血魄劈去,但闻一连串雷鸣之声传来,十余头血魄多是被凌空炸散,只其中一头忽然侧身闪躲,避了开去,显是其真身所在。

  张衍认出正主所在,眼神陡得凌厉了几分,剑丸随念而动,化虹飞驰,霎时直逼过去。

  高手相争,一线之间便可决定生死。

  高若望自知一招失机,露了破绽,下来便需面对张衍那疾风骤雨般的攻势,若是有一步应对失措,必是落败身死,登时大喊一声,全力把遁光一展,天上那道血光竟自纵开数十丈,居然抢在剑光到来之前,去到了百丈之外。

  张衍清喝一声,身剑合一,化一道长虹飞起,须臾工夫,就已追至其身后。

  高若望不待他发剑斩来。故伎重演,身躯一个颤动,又化出十余头血魄分头逃窜。忽闻空中雷声大响,立时将大半血魄轰散,唯有一头闪了过去,望北而驰。

  张衍心念一转,照此局面,无有数个时辰水磨工夫。决计无法斩杀此人,且到了最后,自己必也是法力消耗不小,届时如再有一名敌手出来,那就难以应付了,因而把剑光一收,不再追击。暗道:“这人遁光也是不慢,不必我差得多少,又有血魄分身混淆视听,如无有禁锁天地之法,我纵可占得上风。也甚难斩杀,看来唯有引得其过来,用那招试上一试了。”

  高若望从剑光之下脱身,一连飞遁了数里,到了远空之后,才把身形顿住,将法诀一掐,周围再现出百余头血魄来,到了此时,他才定住心神。

  回想方才情形,也是心有余悸,思忖道:“这张衍与我法力相差无几,遁法又胜我一筹,既然此两处无法讨得便宜,那便唯有在道术之上寻求胜机了。”

  修士对敌斗法,皆是扬长避短,他自认为自己数百年修行,在法术运使一道上,当能压过张衍一头。

  他从袖中取了一面惨白盾牌出来,此物当中稍细,两头宽大,牌面上有一惨恶鬼面,面容时哭时笑,似是活物,起指一点,盾上鬼头发出一声凄厉之声,连连出声讨饶。

  高若望冷笑一声,把盾祭在空中,立时有一道惨白光雾落下,罩住了全身。

  这件法宝名为“尸皮笑面盾”,是他师门长辈所赐玄器,原是剥了千余名修士的人皮,以血魄宗秘法祭炼而成,因而凶性极盛,每次动用之前,必需施以教训才能服帖,是以平时他甚少动用,而此刻要与张衍比斗法术,这才拿出护身。

  料理停当后,他便两袖一摆,乘风往前行来。

  张衍与高若望打得一般主意,因而也不过分逼迫,先把剑光收在身畔,随后心意一起,金光乍现,乾坤叶飞出,悬在头顶之上,亦是脚踏罡云,向前飘去。

  两人缓缓接近,不多时又到得百丈之内,便各自顿住身形。

  高若望目光凝注过去,见张衍顶上罡云光腾五色,脚下水光潋滟,荡漾闪动,似下一刻便会化为惊涛骇浪,暗忖道:“要拿下此人,非先破得此术不可。”

  他大半攻敌法术皆系在血魄之上,但有水光存在,对他而言却是一道横亘在前的障碍,是以必须先行设法解决,便即心意一起,身侧就有数十道血魄如箭射出,纷纷向张衍扑来。

  张衍并不躲避,指使剑光飞去,一连杀斩十数头血魄,只剩下三四漏网之鱼,犹在往里冲来,忽闻水潮声起,还未近得十丈内,便被哗哗扬起的水行真光一卷而去。

  高若望看他守御森严,门户极紧,神情凝重了几分,心下默默一察,那被收入其中的血魄感应只稍稍传来,似有若无,只是再有片刻,便彻底断了心神联系。

  这时他已是有数,血魄被收去之时,张衍也无法立刻灭杀,需有些许工夫才能化去,心中暗道:“以张衍法力而言,此术也定有极限,需以秘法破之。”

  血魄宗中功法,有上中下三法之分,下法无法是抓来魔头修士,炼化为血魄,只有吞吃骨肉皮血之能,似低辈修士皆是如此。

  而中法可依照自己所想,把血魄炼化出各种匪夷所思之用。

  至于上法,则是脱离了此道,已无需受制于这些外物,只以法力运转,就可诞化血魄,且其与自身神魂相合,聚散如意,到了这等地步,不将所有血魄一齐灭杀,便无法杀死,是以当年茹荒真人肆虐东华,需六名洞天真人布阵围攻,方能除了去。

  高若望乃是元婴二重境界,才得中法,可携数千血魄,其中有不少经他刻意炼制,已是有了些许妙用,他念头转了几遍之后,便有了对敌之策,

  在他思忖之时,张衍也并未闲着,而是在那里运转功法,气聚顶门之上,渐渐引动罡云,蓄势待发。

  此次并不准备再以飞剑为主攻,否则纵然占得上风,再好也不过是重演方才胶着局面,这非他所愿,因而这一次准备以神通道术,正面与其一斗。

  高若望一掐法诀,顶上三团罡云忽地一颤,就有无数团淡红烟尘射出,到了远空,纷纷碎裂,化作一团团猩红云彩飘坠四周,皆是碗口大小,纯以目测,足有万数之多,以二人所在为中,扩出去五里方圆,尽是此物。

  张衍自也不会任由其从容布置法术,手上起诀作法,罡云震动之间,只见数道闪空霹雳,横过百丈距离,朝着面前这名大敌劈打过去。

  同时把袖一挥,随手发出百数道罡雷,用以驱散那些彩云,此刻正有一座百丈飞峰悠悠飘入场中,被他罡雷一炸,竟是塌了半边山岩,响动极大。

  高若望见劈来雷霆数目不多,便决定不作闪避,把肩膀轻轻一晃,轰的一声,飞出百数头浑身紫红的血魄,分成两股,自侧面包抄过来。

  他才做完此举,就觉人皮盾牌之上响起数声爆鸣,遮住自己的灰白雾气似有破散之像,不禁暗自惊凛,紫霄神雷之威比他想象中更为宏大,好在只是几道,如果数十道一齐轰至,自己非得设法闪避,暂避其锋不可。

  张衍身畔剑丸感应到有所威胁,一声剑鸣,便就上来迎击,在高若望操驭之下,那些血魄再次一分,居然从中飞出三十余头浑身赤黑的血魄,主动迎向剑丸,剑光斩在其上,如击金铁,竟发出铿锵之声,不能一击而破。

  得了这一掩护,紫红血魄前路之上已是再无阻碍,往里呼啸扑来,才到十丈之外,就见前方波涛翻滚,似拍岸而来,只往上一冲,就把所有来袭血魄一举淹没。

  这百余头血魄名为融入了血毒之术,此毒非但有污秽灵机之能,且每一丝毒煞都是沉坠如铅,本是高若望为了对付玄门法宝而炼,此刻却被他用来对付水行真光。

  高若望紧紧盯着直看,其实此举他也并无十足把握,心中早已想好,如是此法不成,那就只能彻底断了击败此人之念,利用遁法一心一意与其周旋了,待拖上数个时辰,等风海洋过来之后,再一起出手围杀。

  他眼力也算高明,发现吸了那些血魄后,那水光转动间似是稍稍缓慢了一些,虽并不明显,但分明有用。

  心下不由一喜,知晓自家判断并未出错,暗中冷笑道:“几十头血魄你可从容收去,如是百头,千头呢?”

  就算张衍这门道术奇异异,不惧污秽灵气,但血魄数目一多,要镇压下去,也不一件容易之事,到时破了其最大护身依仗,自己他可施展拿手道术,毙杀对手。

  想到此节,高若望精神倍增,他动作也是不慢,先是驱动四周彩云往中间靠拢而来,随后不断将血魄发出,不时也投出阴雷,与张衍展开了对攻。

  因唯恐张衍看出他的算计,不敢一次遣出太多,而是少则数十,多则上百。

  好在张衍似是浑然不觉,不拘来得多少血魄,只要剑网封锁不住,他多是祭起水行真光,尽数将其收了。

  如此一刻之后,高若望已是投入了千余头血魄入内,这时再行看去之时,那滔滔水潮尽管仍是势大,可已是有些运化迟滞,像是混入了千万顷石沙淤泥,有些转流不动。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7-1 11:01

第三百一十七章 剑锁天地 聚土成钢

  张衍方才趁高若望猛攻之时,已是借着那水光大浪掩护,将二十余道剑光暗暗分化出去,远远躲在了周围漫天漂游的飞峰之后,等待出手时机。

  此法是他参照元婴三重修士禁锁天地之术所创,其中厉害,是在于利用了剑光飞掠迅快这一长处。

  修士若是妄图闯逃遁,途中只要被一枚剑光阻挡片刻,所有分化剑光便会从四面八方一齐袭至,叫你躲无可躲。

  不过此术毕竟是以剑光封堵,还有不少缺憾,不是当真困锁了天地,若是对方有至宝护身,付出些许代价,不定还能硬闯了出去。

  张衍方才见高若望躲避自家剑光那一斩,甚是玄妙,显见得其护身之术很是不凡,因而心中琢磨下来,觉得唯有先设法破去此术,才能再行发动攻势。

  而高若望几番施为,似要想将他那水行真光破了去,认真思量之后,张衍便决定索性来个将计就计,不再动用这门道术,好设法引得其上得钩来。

  高若望看那水光已然迟滞,但他仍是暗怀警惕之心,并不急着冲上,只是把身一晃,分出数十头血魄上前,以作试探。

  张衍心念一起,剑丸感应飞至,横光疾闪,一掠而过,就将袭来血魄斩碎大半,余下皆是撞在乾坤叶金光帘幕之上,纷纷碎裂,不能撼动分毫。

  这些血魄只属寻常,若是似先前那等能污秽法宝的,他也不会以乾坤叶去硬接,多半是驱使紫霄神雷骚动。

  两人斗了足有半刻,张衍见高若望仍是在外逡巡游走,耐着性子不曾放出杀手锏,不集暗暗点头,此人不愧是魔宗高徒,居然到此刻还能忍住不出手,确实不简单。

  他心下一转念,自己不能一味采取守势,这极易令对方起疑,当设法逼此人一逼。

  此念转过之后,他一运玄功,自顶上罡云之中冲起一道黄光,倏尔化为玄黄大手,轰轰向上升起,去得千丈之后,啪地五指合拢,抓住一块峰岩,就往下投了过来。

  此峰上下足有百丈,也是一庞然大物,数十血魄撞上来,只是使得草树枯萎,花木调零,却对那些坚峰硬岩无用,不得不往左右散开。

  高若望一怔,冷笑一声,也是运使法诀,顶上冒出一只血红大手,将此峰一把拍了回去。

  张衍起袖一挥,当即数道雷光迸发出来,这飞峰怎经得起这等道术,立时崩散成无数碎石泥屑,飘散四周,他顶上玄黄大手也并不停歇,当空一拍,又是把一座飞峰拍来。

  此间飞峰大则千百仞,小则数十丈,不知有多少,随手一拨,便是一座飞去,不过片刻间,就有十余座朝着对面撞去。

  如需多峰岩,高若望虽是不惧,但扫荡起来也是麻烦,他不欲平白消耗法力,是以驾起遁法闪身躲避。

  张衍得此空隙,大模大样从袖中拿了一瓷瓶出来,拔了瓶塞,往脚下水光中一丢,也不知投入什么进去。

  高若望飞驰之间,却是将他这一番动作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一惊,他立时猜到,这是张衍在设法破解自己那千数头血魄,使得水光能重新施展。

  他本还以为张衍纵有办法化解血魄,只要自己维持攻势,也无暇抽手,然而此刻看来,却是另有秘宝在身,心中暗忖道:“我还想再试探几回,现下却是来不及了,也罢,到了这一步,如不发动,先前所为那前功尽弃了。”

  想到此处,他再不犹豫,手掌一翻,将一枚通体由灰烟凝聚的长钉暗扛在手。

  此宝名为“七绝诛心钉”这是他弃了自家护身宝光,运化灵机,再以一件玄器为凭,兼以阴煞魔毒祭炼而成。

  此物有形无质,尖利异常,等闲法宝绝难抵挡,修士中之即死万无幸理。

  他先前顾忌水行真光,不是没有道理,此宝威力虽宏,但却有一处缺漏,便是需借血魄之手方能施展,且此钉飞速较缓,如是相距过远,极易被人躲避过去,唯有逼近二十余丈之内,才有把握刺中对手。

  不过只此还是不够,高若望眼神一厉,为确保此一击万无一失,他决心以身为饵,骗得张衍出招,那时再将此宝打出,那便有八九成的把握了。

  他摆动双袖,纵起一道遁光,向着张衍冲去,到了百丈之内,就见前方有剑光上来阻截,立时把身一晃,化出了百头血魄,自剑网之内钻了进去,往内圈突入,自己则把那“诛心钉”掩在袖中,躲在外间等候机会。

  见高若望主动上来,张衍不管他是否弄鬼都不会错过这等机会,眼神中骤然泛起杀意,把玄功一转,头上罡云震动,就有一红一金两道光华一齐飞出。

  见他出手,高若望大喊一声,对那两道袭来真光不闪不避,抖袖往前一掷,就见一枚细长灰钉脱手飞去,才去得数丈之后,骤然消失不见,再度出现时,竟是从前侧一头血魄体内飞出,噗地一声,从乾坤叶金光帘幕之中一穿而过,径直扎入张衍胸中,再一声裂帛之响,便爆成了漫天血雾。

  此时高若望怀中血幡感应危险,闪了一闪,将他遁了进去,两道真光飞来,先是红芒击下,将人皮笑面盾那一层灰色屏障如撕纸一般扯开,继而金光一闪,就将那血幡切成两半。

  待这两道光华消去,那血幡倏尔合拢,抖了一抖,高若望又自其中遁出,他瞧了瞧面前景象,目光中不禁泛出喜色。

  虽再次舍去一次替死之术,然而能将张衍这名大敌杀死这等代价却也是值得了。

  他一向谨慎惯了,此刻虽已认为自家胜了张衍,可仍是将法宝护在四周,然而修士斗法,哪怕有至宝玄法护身,若是一个疏忽,都有可能陷入致命危局。

  就在他稍稍分心之时,忽有一道灿烂生辉灵光的飞至,转瞬到了身前,此一物似若灵鲤,只在那人皮笑面盾上一啄,顿时扎出了一个窟窿,此宝哀鸣一声,已是灵光泄去,自天坠下。

  “不好!”

  高若望神情大变,哪还不知张衍未被杀死。

  此刻形势对他极为不利,急起化血遁法,欲要脱身,可才出得数丈远,却见二十余道剑光自上下四方遥遥杀来,把他合围在中,将逃路俱都封闭。

  高若望面皮一抽,他一转身,主动往血幡旗中遁入,剑光须臾即至,齐齐往里一斩,将那血光撕得支离破碎。

  二十余道剑光斩击过后,各自往前飞出数十丈,仍是现出先前那等合围之势,随后剑光一折,再次掉头往里杀来。

  高若望被破了最后一次护命之法,又失了护身玄器,堪堪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得已之下,他猛一咬牙,把身一抖,自顶门之上震下一团罡云,化一道灵光护体,再祭遁法而起,竟生生从剑网封锁之内闯了出去。

  张衍哂然一笑,把指一弹,玄冥重水飞出,“砰”得一声,就砸在高若望前胸之上,他大叫一声,被从空中打得跌落下来,坠在一处飞峰之上。

  张衍双目朝下俯视,抖手一挥,袖袍飞扬之中,立时有一大团浑黄气旋随风而下。

  高若望此刻胸骨尽碎,无力躲闪,见那道术奇异,吃不准其底细,只得强运法力,一声低吼,把顶上一团罡云抖落下来,化一团赤色光雾护住身躯。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这浑黄气团却并不似想象中那般有惊天动地之威,与那血雾一触,神情不禁一个恍惚,整个人顿时从原地消失不见。

  张衍知道血魄宗中有各种秘术,防不胜防,只要稍有疏漏,就极有可能被此人逃了去,见其落在飞峰之上,便索性用土行遁法将此人遁入峰内。

  虽以此人法力,用不了须臾工夫就能破土而出,不过有他在此,又岂会那么容易放其出来,清喝一声,罡云之中立有一土行真光放出,有百丈之长,顷刻横扫整座飞峰。

  此光凝土如钢之效,一扫之下,这一方峰岩之下的泥沙立时化如金钢一般硬实。

  高若望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居然深陷在不知多深的泥壤之内,虽此处无法伤得他,但唯恐张衍有什么后手,他连忙祭起化血遁法,身光一道猩红遁光,自里往外冲出,不过时就破开泥沙,见得天光。

  只是才冲出一半,旁侧泥土忽然凝聚,变得坚硬无伦,立时身躯一僵,无法动弹。

  此刻他上半截身躯已是露了出来,可下半截身躯却卡在了飞峰之下,此等情形,登时骇得面无人色。

  他也算是当机立断,知晓留在此处必死无疑,忙起诀使了一个秘术,想要以元灵裹了浑身精血,逃遁出去。

  然而才把功诀运转,一道剑光已是自横向里杀来,嚓得一声,将他一击枭首,那头颅尚在半空,忽然两眼向上一翻,自顶门之上冲出一道血光,还未去得云中,浪涛声起,水光一闪,已经其卷入进来。

  张衍把大袖一甩,缓缓落定峰上,双目一抬,从容眺望飘渺远空。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7-2 16:27

  第三百一十八章 金罗地轴御清光

  卢穆秋本是凝神安坐,可忽然之间,他浑身一颤,心中有一处感应断去,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他完全没有想到,以高若望的法力道行,居然不到一刻,就为张衍所斩杀。

  他事先曾想过徐娘子或颜晖辛那处会败退下来,可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在高若望那一环处出了差错。

  他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这张衍如此厉害,若是赶去施援其他玄门弟子,那么此次他们灵门六宗所做布置,就有全盘崩坏的可能,形势可谓险恶之极。

  想到此处,他顿时变得有些惶惑不安。现下只有两个选择,一个设法再遣人前去阻挡,将张衍再次拖住。二便是彻底放弃此次斗剑,就此撤去。

  前一个法子却是不太可能,此次前来斗剑的魔宗弟子之中,只他一人还未与人动上手。可他还需居中策应,运使神通术法,就算撇去这一点不谈,溟沧派洛清羽与钟穆清二人正在朝此处而来,如人在此主持禁阵,又何谈牵制二人?是以他根本法抽身离去。

  至于第二个法子,以他在六人中的身份地位,还下不了这个决断。

  按照他们六人先前所议,也不是未曾考虑到会有这等局面出现,也曾准备了应对之法,只是他拿不准是否要用上。

  卢穆秋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慢慢把心绪安定下来,于心神之中呼唤起风海洋来。

  约摸数十呼吸后。便得到了确切回应,此时他神情却是变得沉凝比,久久之后,叹了一声,暗忖道:“如今唯有按风师兄所言般试上一试,成与不成,全看我灵门气运了。”

  既然被逼到了这一步,想要翻盘,唯有再次行险一搏了。

  他默运法诀,又在心神之中唤起九灵宗颜晖辛之名。

  此刻数百里之外。周煌脚踏星光,游走虚空,他目光下移,在一处峰岩上看了几眼。冷声大喝道:“藏头露尾之辈,给我滚出来!”

  就在他说话之时,顶上罡云之中猛然爆出数道如柱星光,直直贯下,此光威力狂猛,一击之下,就将飞峰轰成碎末,迷蒙烟尘只中,见有一道青光倏地升起,冲去他处。

  周煌微微抬。看着上方。轻蔑道:“何必徒做挣扎?”

  他脚下一跨,竟是于刹那间闪空遁出,到了此人身后十丈之外,随后劈手放出一道神威雷珠,那璀璨光霞中立有雷震声起。轰然爆响之后,前方那人顿时出一声惨叫。

  只是挨了这一道雷珠,此人不但未曾身死,反把遁光又加了几分。到了远处之后,方才停下身形,咳嗽着转过身来。

  周煌仔细一瞧,见此人身着青衣,面容虽还俊秀,但额上却是有两只短角,目光中不禁出厌恶之色,道:“果是魔道妖孽,竟以禽兽躯壳寄托神魂。”

  那名青衣修士身上虽是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可此刻那伤口居然在慢慢弥合。他抬手擦拭了一把嘴角血迹,哈哈大笑道:“周真人何必出言嘲弄,需知天地万物皆是有灵……”

  周煌断喝一声,厉声道:“住口,凭尔辈也敢来与我论理!”

  随他开口,顶上罡云倏尔震动,霎时光明大放,灿烂华芒如烈阳普照,笼罩天际,他再向下一指,自光中分出一道犀利锐芒,星光璀璨,似自九天之外射落而下。

  那名青衣修士一惊,急忙纵跃闪避,哪还来得及,被那光华一照,先前连雷珠也轰不散的躯体,居然凭空火,熊熊燃起,他吼了一声,将自己一臂扯下,掷下云头,不过呼吸之间,整个人轰轰化灰飞去。

  那臂膀下去一箭之地,就见自里喷出一缕白烟,鬼鬼祟祟一转,似要逃走。

  恰在这时,一道星雷珠追来,凭空一声霹雳震响,已是将其炸得粉碎,只余袅袅烬烟散落。

  周煌诛杀人之后,立时飞身在空,威棱迫人的眼神朝着四周飞峰怪岩扫去。

  此已是他找出来杀死的第四名魔灵修士了,而那正主至今却还是不见踪影。

  他早知九灵宗神魂分合之术,为六宗第一,就算斩去一部神魂,也不能伤其根本,甚至吞吸他人元灵之后,还能炼化回来。是以一上来便以“云瀚一气天”之术困锁天地,如此不论其有多少魔灵操驭,俱都灭杀了便是。

  他本拟可以战决,可是并未想到,颜晖辛练成九灵宗一门秘术,还不为他人所知,可在百里之外驱动灵兵,与敌斗法,其真身则可躲藏他处,叫人

  法伤得。

  周煌此时也是觉察出来不妥,暗道:“要在一时半刻之内斩杀此人恐是不能,我在这里已是耽搁了好一会儿,如是在纠缠下去,就算当真能把此人找了出来杀死,那还不知道耗去多少时间。”

  想到这里,他决心不再理睬此人,轻一挥袖,便把神通散了,自顾自往驾遁光飞去。

  然而也不知是慑于他神通之威,还是其他什么缘故,颜晖辛居然不再现身了。

  周煌出去数里之后,目光转过,见有一封飞书悬于天空,神情一动,起手召来,现正是谢恪明所传,看那模样,似是已到了好一会儿了。

  他暗忖道:“此应是师弟现张衍所在,唤我前去汇合。”

  略一思索,他便把“濯日镜”拿了出来,对外晃了一晃,想要探看此刻情况,只是一看之下,神色陡然为之一变,怒喝一声,身形一纵,疾闪而去。

  沈长老费了一番手脚,终是捉到了谢恪明那只护灵宝炉,只是才欲下手,却忽觉一道镜光从身上扫过。

  他怔了一怔,察觉到此光似曾相识,动作不禁停了下来,面上现出几分犹疑之色。

  躲在护灵宝炉中的谢恪明本已是万念俱灰,觉得有幸理,此刻却是大喜,在炉内叫道:“沈老道,你敢动手,我师兄定不饶你!还不放了我走?”

  沈长老此时心神已是渐渐平静下来,暗自一叹,他本是千方百计避免与玉霄派结怨,哪想还是让周煌现了,既是如此,还能指望玉霄派放过自己不成?

  他面表情往宝炉之上一抓,不理谢恪明声嘶力竭地吼叫,法力一催,罡风搅了一搅,已是将其元灵连带半截话头一起掐灭。

  这时天际之中有一道灿烂星光飞来,到了他头顶之上,光华一开,周煌自里现身而出,脚下一步跨动,竟已是到了沈长老近前,面上一片寒霜,看了看沈长老,沉声道:“沈殷丰,谁给你的胆子,敢杀我玉霄门下?”

  沈长老不慌不忙言道:“周真人,你错怪贫道了,你这同门,肆意妄为,居然妄想杀戮玄门同道,夺取符诏,老道我也被是逼不过,只得还手,奈何一时收不住,害得令师弟魂飞魄散,实非心中所愿,还望真人宽宥。”

  论如何,他也要先在口头上占住大义,否则玉霄派报复不是广源派所能承受。

  周煌眼神一厉,似沈长老这等小宗门的长老,他根本不曾放在眼中,懒得与其在口舌上做什么争辩,只是冷冷说了三个字:“受死吧!”

  话音才落,他扬袖一挥,就见煌煌星光一道飞出,顷刻间泛染穹宇,耀透天际,横光如练,展去千丈,继而直照下来。

  他本拟以神通之术些杀了此人,哪沈长老却不惊慌,神色平静地把手中早已拿好一张法符拍开,身上骤现一道清气,环绕飞旋,那耀目光华拂身上来,竟是半分也侵入不得,

  这张“金罗地轴符”本为广源派掌门所持,非但开派祖师曾以**力灌注其中,后来亦是经飞升的沈崇真人亲手重炼过,眼下由沈长老这名元婴二重修士使来,绝非周煌所能打破。

  沈长老气定神闲一个稽,道:“周真人,告辞了。”说完,他把身一转,驾遁光飞去。

  周煌神色阴沉,他看着沈长老远去背影,也不追赶,只是一声冷笑,手中起诀一掐,顿有一片青光自云之中照了下来,将十里方圆尽皆笼入在内。

  片刻之后,光华散去,两人已俱是不见了踪影。

  张衍与高若望一场斗法,法力耗损不少,便到了一处飞峰上打坐调息,顺便等待沈长老回返。

  星石之内灵气比之浮游天宫也不过略差少许,极是浓郁,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已是法力尽复,他沉吟了一会儿,方才斗法之时,自己被毁去了一尊替死法身,稍候恐还要遇上不少对手,当以“逍遥篇”上的法诀再练出一尊来。

  这门法诀他在凝聚法力真印之时,也曾以精气灌注,虽不曾刻意修炼,但火候也算精深,不过一刻之后,便又练得一具假身出来。

  他自定中醒来之后,看了看天空,双眉不由一挑,到了而今,仍是不见沈长老归来,那定是遇上了什么变故了。

  他正思索时,忽然见得远处有一道光亮攀起,便自袖中把那面自谢恪明处夺来的“濯月镜”拿起一照,就把所显景象全数瞧在了眼中,他略一思忖,便振袖飞起,在半空中一跃,化一道剑光虹芒,往那处飞渡而去。

[ 本帖最后由 阿成 于 2013-7-2 20:58 编辑 ]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7-3 10:40

第三百一十九章 散魄三消气

  星石一外角落之中,不时有雷霆爆响,水浪涛声传出,约莫五里方圆之内,数千魔头在半空中飞舞呼啸,时不时有剑光碧气穿梭其中,几乎看不见其中斗法修士的影踪。
 
  风海洋与玄门数名弟子已是鏖战了近半个时辰,因有挪移之术与黄泉遁法相助,他一人便压住了此间所有玄门弟子。
 
  可虽是如此,眼下战局却已然陷入胶着之中,任何一方想要在短时间胜出,看上都无有那么简单。
 
  南华派聂圭虽是得他兄长舍命相救,得以逃出生天,但却仍是为风海洋重创,几乎失去了斗法之能。
 
  他若是有符诏在手,或还可设法退出星石,可此物已为风海洋夺去,因而只得滞留此间。
 
  同为玄门同道,杨氏夫妇,童映渊师兄弟倒也无法置对其置之不理,只能倾力将其回护下来。风海洋此举显是有意为之,使得他们不得不分出一人来照应。
 
  这时忽闻震天大音,三圈紫光轮番在青碧之中爆开,余波如同涟漪扩去,凡是挨近魔头皆被震散,无有例外。
 
  杨璧看着天光毫无阻碍地照下,赞叹道:“童真人好手段,夫人,随我一齐出手,再破他一次,看他有多少法力可用。”
 
  朱欣脆生生应了一声,夫妻二人把剑盘一转,冲起一对如瀑剑光,似两道飞天匹练,撕裂虚空,一连斩杀破数百只魔头之后,方才稍减去势,只是天空才见澄澈,那下方汹涌劫水一荡又是千百魔头自里凶狠窜出,似是无法杀尽一般。
 
  见得情形,杨璧夫妇微感无力只得把身回转,起剑光再度斩去。
 
  童映渊趁此机会赶忙把手一招,将尚在天中的三枚紫阳籽收了回来,抓入手心之后,心神一定。
 
  他自入得战圈后一时风头无两,三枚宝籽一经打出,必是将满布虚空的魔头散去大片。
 
  只是此物并非是法宝,非但不能防身御敌,运用之时还需耗损大量法力,是以每回出手他都是慎之又慎。
 
  风海洋似也看出他的弱处,斗法之时,倒有七成以上的攻势落在他的身上,好似要将他先行除去一般。
 
  童映渊也是应付的手忙脚乱,若不是杨氏夫妇在旁,恐也是难以从容出手。
 
  他抬头看了看,见此刻风海洋已是被牵制住了,便对侧后一名肥胖修士言道:“段师弟,你替我护法,为兄先行调息片刻。”
 
  太昊派此来另一名弟子名为段辽,此人驾有一架宽敞云筏,正是负责照拂聂圭之人,此刻见童映渊对自己说话,立时满脸堆笑,拱手道:“小弟遵命。”
 
  他把手一点,顶上罡云之中飞出一张色蕉巨叶,舒阔如扇,垂荫遮日,宽大无比,便是与童映渊脚下那庞如山岳的青玉葫芦比较,也是相差仿佛,看上去足可遮护千多人。
 
  童映渊也不敢坐下,只是站着稍稍运转了几遍功法,七八个呼吸之后,便就中断。
 
  也不知何故,现下风海洋攻势愈发狂猛,如是无他在旁支援,杨氏夫妇同样也抵挡不住。
 
  仔细观察了一番,童映渊将三枚紫阳籽扣在掌中,并不发出,而是将的“碧华雷木剑”运起,喝了一声,起手一指,就化作千百道森森木剑,齐往天碧中射去,将路途之上的魔头纷纷穿透。
 
  风海洋见其来势浩大,未曾托大,冷静掀起滔滔劫水抵挡。
 
  杨氏夫妇立刻收剑退去,化光一道,冲入那芭蕉叶之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斗法到了此刻,他们也是颇感吃力,不见得比童映渊轻松多少。
 
  杨壁摇摇头,道:“风海洋这是做什么?要与我等拼命么?”
 
  方才在空中时,虽只片刻,但风海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连他也是险些接不下来。
 
  朱欣也是心有余悸,道:“那魔头好生古怪,若不是夫君出手及时,怕妾身已是被其伤了。”
 
  想到之前被杀几人的下场,她也是脸色微微发白。
 
  童映渊看了看二人,狠声言道:“杨真人,杨大人,且莫丧气,我等也无需与他拼杀,看此人能与我等缠斗多久,我玄门同道此刻应是尽入这方星石之内,魔宗贼子不过区区六人,且看谁人拖得过谁。”
 
  杨璧也并不希望与风海洋搏命,闻此言立时赞同道:“童道兄言之有理。”
 
  这时段辽突然叫苦起来,道:“师兄,两位道友,小弟这宝贝快支撑不住了。”
 
  三人回头一看,神情都是微变,这芭蕉叶原本有万丝青芒在外,光华喷出足有五丈之远,可就在他们说话之间,在那些魔头不停围攻之下,已是渐渐被消磨而去,只剩下不足一丈了。
 
  童映渊瞧了段辽一眼,见他脸上现出无比肉疼之色,哂然道:“师弟,你且放心,师兄我不会占你的便宜,回去赔你就是了。”说罢,驭动脚下青玉葫芦,直往天穹攀升。
 
  段辽暗自嘀咕一声,道:“你倒是会开口说便宜话,把紫阳籽给我一粒来使,岂不是轻松许多?”
 
  他说话时声音低微,又模糊不清,杨氏夫妇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对他道了声谢后,便自驾剑光飞起,自芭蕉叶底下穿出,亦是冲入天际之中。
 
  三人到了天顶上,却见风海洋负手立在高处,目光很是深沉地看来,语声平静,言道:“诸位,当是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说完之后,他笑了一笑,忽然身化一缕黄烟飞起,袅袅入云,倏尔间不见了踪影。
 
  童映渊冷笑一声,他先前已多次见得风海洋几次施展这等道术,并不惊异,正准备以碧华雷木剑破除此法,此时忽然自旁侧出来一只魔头,居然往他胳膊上咬来。
 
  便有护身宝光罩体,童映渊也不敢任其咬中,马上闪身躲避。
 
  天中烟雾一开,风海洋又自虚空之现身,他看着下方三人,起拳轻轻在胸前一扣,大喝一声,便自口中吐出一道三尺长短的白光。
 
  杨氏夫妇只是看了一眼,顿觉头晕目眩,身形摇摇欲坠,恍惚片刻才清醒过来,二人大惊,下意识祭起遁光,远远躲开。
 
  他们离得远些还好,近处童映渊看在眼中,一时间却是手足酸软,动弹不得。
 
  此为冥泉宗神通“散魄三消气”,修士见之则迷,若是修为低微之人,势必晕厥当场。
 
  如修士神完气足之时,此气倒也不见得如何厉害,可若自身法力耗去许多,立时就要中招。
 
  要破此术其实也是不难,只需在施术者张口呼声之时闭上双目,就能躲过,只是这数千年来,从未有玄门弟子见识过这一门神通,三人立时便吃了一个大亏。
 
  风海洋径直自云中下来,霎时到了童映渊面前,看他一眼,把大袖一挥,顷刻间,就有一大团黑风乌烟飞出。
 
  这气团缓缓驰动,先是正面遇上了那只青玉葫芦!此宝也是抵受不住,宝光符箓纷纷破裂,风烟卷过之后,灵性尽除,色泽化作灰白,扑扑簌簌化作粉末一截截落下。
 
  童映渊面色陡然变得惨白,他浑身发冷,拼命挣扎,想要躲避过去,怎奈身体四肢却是不停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气团飞来,漫至身上,不过须臾,他肉身元灵皆是随风化去,整个人已是不复存在,只余一张金光灿灿的符诏还飘荡下来。
 
  风海洋使出这门神通之时,自身也是露出了破绽,忽见两道剑光闪跃而至,将见他斩成了三段。
 
  段辽在下方张大了嘴,愕然看着这一幕,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忙纵起一遁光飞去,把拿符诏捉在手心,同时把手一招,将那三枚玉碧紫阳籽也拿了过来。
 
  只是此物如要运使,非得祭炼一番,将童映渊打入其中的禁制抹去不可,匆忙之间却是无法做到。
 
  此时忽闻大水之声,周围劫水纷纷抬起浪潮,朝着他处漫空涌来,似要将他一举淹没。
 
  他骇然变色,暗叫道:“不好!”忙把芭蕉叶祭起,再如卷席一般,将自己密密实实的裹住,将冲来魔头挡在外侧。
 
  杨璧在天中转了一圈,断然对身旁朱欣言言道:“夫人,走!”
 
  朱欣一怔,不解道:“夫君这是何意?”
 
  杨璧低声言道:“风海洋接连施神通,法力耗损不小我夫妻二人正可趁此机会走脱,待寻到玄门同道之后,再来他拼杀不迟。”
 
  朱欣似有些难以接受,起纤手捂嘴道:“夫君怎可如此?那段道友与聂道友就这么弃之不顾么?”
 
  杨璧嘲弄一笑,道:“段道友打得什么主意,莫非夫人看不出来?稍候他若走了,难道留我夫妇二人在此独挡风海洋不成?若是到了那一步,你我夫妇说不得也要如他一般了。”
 
  朱欣得他提醒,立时明白了过来,她看了一眼那张芭蕉叶,默默点了点头,御起一道剑光,随杨璧一起飞去云中,须臾不见了踪影。
 
  段辽躲在芭蕉叶中,见这法宝已然抵挡不了多久,便把那符诏拿起,嘴中念念有词,约莫十息之后,他只觉浑身法力全往那符诏之内涌去,顿时瘫软在云筏之上。
 
  此刻他身躯之中的法力已是涓滴不剩,无有半点抵抗之力,看着那飘荡舞动符诏,心中狂吼道:“快快快快快啊……”
 
  再过有片刻,那芭蕉叶已是率先抵受不住,扑哧裂开一条细缝,已有劫水往里浸入。
 
  段辽心胆俱裂,就他自以为自己无有幸理的时候,那符诏之上忽然有一道金光攀起,将他与聂圭二人一起罩住,晃了一晃,便轻而易举地撞开外间魔头包围,化一道惊虹飞去,此光神速无伦,眨眼之间,便已遁出了这方星石,再穿过罡风,如流星飞坠,一头往极天之下的承源谷扎去。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7-3 23:55

第三百二十章 符破神通术 千里阻剑锋

  段辽乘金光坠天,一路穿过罡云,直落至太昊派峰上。

  恍惚片刻之后,他也是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身上,见随那金光散去,符诌已是彻底消失不见。

  此一符少去,天上符诌便只余一十七枚了。

  稍起遗憾之心后,他便就轻松下来,此去星石一行,纵然没有夺得钧阳之精,但不令玉碧紫阳籽遗失,算得上是大功一件,门中想来也不会过于苛责自己。

  童映渊这名同门之死但他并无什么忧伤之情。

  他们二人入道年岁相差百年,平时也无甚交情。且他体型臃肿痴肥,童映渊外形则是翩翩美少年,从不将他放在眼中,今朝一死心中反而有几分快意。

  除去重伤不醒的聂圭不算,他是第一个自星石之内主动脱出的斗剑弟子,因而各派长老多是前来问询,打听此刻重天之上的情形。

  将前后之事说了一遍之后,他便被太昊派一名长老拖到一处僻静地方,冷声问道:“段师侄,那两枚玉碧紫阳籽你可曾拿回?”

  段辽忙将两枚玉碧紫阳籽拿出,恭敬递上,道:“师侄舍命夺回………”

  还未说完,两枚宝籽就已被那长老劈手夺过,放入袖囊中,随后面色和缓了几分,对他言道:“你虽不曾夺得钧阳精气,但未有失了门中重宝,算是功过相抵,回去我会为你说话。”

  扔下这句话后,那长老似也不愿与他多谈,转身就走。

  段辽神情一松,伸手入袖,抓住了那枚私自隐瞒下来的宝籽,心中兴奋无比。

  童映渊在门中地位甚高,以那枚玉碧紫阳籽交换符诌后,并未将此事告知门中长老,如不是用来斗法,他也无从知晓,现下既然取到手中,便不想再交了出去。

  只是此事还有一个隐忧,杨氏夫妇不定将真相说出,段辽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这夫妻若是活着出来,当要去打打交道,哪怕付出些代价,也要设法把二人的嘴堵上。

  星石之内,一道清澈剑光一转,最后在一处飞峰之上停下,张衍站在岩上,随着脚下峰石缓缓飘动,眼前景物也在慢慢改换挪动着。

  可他扫视一番之后,却发现此处气氛不对,天地灵机似乎被人遮挡去了一块,就如荣佛白纸之上多了一滴墨团,极为碍眼,生出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这等景象他似曾相识,略一思索,他暗道:“此应是‘云瀚一气天’之术,此间只有周煌会使,沈道友久去不回,多半运气不好,遇上了此人。”

  他琢磨了一下,玉霄派中这门神通法术很是高妙,不知门径之人难以破去,如是自己把五行遁法练成,倒是可以试上一试,而今却是无能为力,沈长老能否保得性命,只能看其自家运数了。

  张衍再一转念,既然等在此处也无法可想,那便不妨先行离去寻那钧阳壶,有了决定之后,他正待动身,可才唤出剑丸,却又把动作停下,仰起首来,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天中。

  过得十来个呼吸,天中灵机忽然纷乱,云气大崩,有一道耀眼金光穿出,直刺入天穹之中。

  此光华先是细细一丝,继而变作数缕,仅晃眼之间,又化成数十上百道,似是艳阳一般,在虚空之中迸发出来。

  少顷,就见沈长老驾一道遁光从里飞出,只是观其形容,却似稍显狼狈。

  张衍目光一移,往沈长老身后看去,见有数道璀璨雷珠飞来追击,他微微一笑,也不上前,立在原地把法诀一掐,头上罡云之中飞出数道紫色雷霆,几声炸裂之响,就将雷珠劈散。

  沈长老转目一瞧,望见张衍身影,不由大喜,扭转遁光,往他这处过来,到了近处,把遁光降下,道:“多谢张真人救我。”

  张衍笑道:“沈道友何须客气,你却是好本事,连这‘瀚云一气天’也困不住你,我却是比不了你。”

  沈长老却是一叹,道:“张真人说笑了,周真人神通之术真是高明绝伦,远胜于我,若不是靠了祖师传下的‘金罗地轴符”老道哪里能够脱身出来?”

  两人说话之时,就见云中忽发大响,一道星光破空飞来,临至二人顶上,方才停下。

  此光看去如银汉横空,灿烂炳焕,璀璨夺目,这时星芒往两侧一分,周煌自里走出,往下看来,他目中冷光如刃,沉默片刻之后,他沉声言道:“张衍,沈殷丰伤我师弟,你何故阻我?莫非要与我玉霄作对不成?”

  沈长老面无表情,斗剑法会上张衍杀死周轻筠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并不违了规矩,玉霄派拿他无法。可是杀死谢恪明却是另一回事,谁也说不清楚其中缘由,玉霄派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日后寻其麻烦。

  就算张衍是溟沧派弟子,怕也不愿惹下此等麻烦,因而他猜想,张衍虽会回护自己,但却不会将此事真正原因说出。

  张衍笑了一笑,负手在后,慨然言道:“谢恪明乃我张衍所杀,与沈长老并无关系,周真人你待如何?”

  此语一出,沈长老忍不住扭头看了过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张衍竟敢坦然当面承认,毫无半点推脱之意。

  周煌神色数变,死死所着张衍。

  眼下非是才入星石之时,那时他有同门相助,可此刻谢恪明已然亡故不说,还有魔宗弟子在旁窥伺,张衍这处又是两人,就算他自恃能够杀死二人,想也要付出极大代价,那时反而很可能会被魔宗之人捡了便宜去。

  冷静权衡了一番之后,他一语不发,转首祭星光遁去,转瞬间,就消逝空中。

  沈长老见他离去,不由松了口气,叹道:“张真人,如是此人执意与我等为难,想也是一场恶战。”

  张衍淡淡言道:“那倒是正合我之心意。”

  沈长老一怔,随后哈哈一笑,拱手道:“若果真如此,老道倒也不吝舍命一搏。”

  张衍听他笑声沙哑,不觉双眉一挑,他转首过来,仔细瞧了沈长老一眼,见其虽面上虽还见精神,可是眼神深处却是能看出几许疲惫,面色更是晦暗,便问道:“沈道友莫非受伤?”

  沈长老摇了摇头,道:“非是如此,那‘金罗地轴符’本是我门中掌门信物,有数重禁制,那第一重禁制还好,而后几道却需有玄功妙法相合,老道方才为破开那困锁神通,强开禁制,伤了不少元气,需作一番调养。”

  张衍稍作思索,道:“此处灵气充盈,沈道友不妨觅地潜修,只要不胡乱走动,想来无人会找上道友,若是当真遇上危急之事。道友不妨运化符诌自去。”

  沈长老默默点头,这样却是最好不过,他至少需调养一个时辰才能恢复。张衍还需去寻钧阳精气,不可能停留在此照看自己,唯有等法力尽复之后再赶去回合了。

  相距二人不过数里之外,颜晖辛正躲在一处高丘之后,他看着周煌驾遁光飞去,心中暗叫可惜。

  先前卢穆秋唤他退下,本是期望利用张衍与周煌之间的仇怨,任由二人起得纷争,若是死得一人,或者两败俱伤,那是最好不过。

  可见二人居然并未动手,却是让他大为失望。

  现下倒是他面临一个难题,是继续拖住周煌,还是阻挡张衍?

  这两人谁都不好对付,周煌不说,适才一番斗法下来,他只能靠魔灵与其缠斗,而张衍更是难惹,连高若望都是为其所杀,这等敌手想想都是心惊胆战。

  他思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便于心中唤起卢穆秋之名,想要讨个法子来。

  只是片刻之后,卢穆秋便在心神之中回应,声音甚急,“颜师兄,千万要阻住张衍,周煌可暂且不予理会。”

  颜晖辛皱了皱眉,很是不情愿地问道:“为何?”

  卢穆秋耐心言道:“玉霄派远在东华之南,平时与诸派少有走动,交谊不深,便是暂且让周煌离去,此人也不会与其他玄门弟子立刻走到一处,有极大可能会去先寻那钧阳精气,可张衍便就不同了,他乃是溟沧派出身,与霍轩、洛清羽、钟穆清本是一路,不定会互相呼应,若真是如此,此次斗剑我等便就毫无胜算了!,‘

  颜晖辛悚然一惊,卢穆秋所言不无道理,溟沧派四大弟子分在四处还好说,一旦联起手来,他们余下五人齐上也未必能够对付,可要他对上张衍,还是有几分犹疑,因此半晌不曾说话。

  卢穆秋见他不愿答应,也是心中发急,如是漏了张衍,那此人很可能会往他这处来,此是性命交关之事,半点耽误不得,只得言道:“颜师兄,此等危急关头,我灵门弟子,当同舟共济,共度难关才是,”

  颜晖辛一转念,言道:“非我不愿,张衍剑遁迅快,叫我如何追他?”

  卢穆秋立刻道:“不难,小弟以‘尺幅万里’之术相助师兄,当可跟上。”

  他语声才落,颜晖辛便觉一阵法力上身,迟疑了一会儿,便由得其挪动身躯。

  他只觉眼前景物一变,便已换了一处地界,可当他打量四周时,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无比。

  此刻正南方向不出一里之遥,正有一道如虹剑光朝着他这处直直飞来。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7-4 22:44

  第三百二十一章 钧阳壶

  颜晖辛也猜到卢穆秋可能会弄一些小动作,可却没想到后者竟然会把自己送至张衍面前,此举很明显是想逼他上去死战,

  还不待他破口大骂,卢穆秋声音又在心神之中响起,道:“颜师兄,你先支撑片刻,待小弟法力稍复,你再寻一个机会脱身,小弟便可将师兄转了出来。”

  颜晖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不管卢穆秋之话是真是假,他此刻已是无有选择,心中恨声道:“卢穆秋,我若能活着出了此处,定不与你干休!”

  他起诀驱动灵咒,一声大响,就自身后升起一面高有十六丈的玄色幡旗,上显日月星辰,鸟兽虫鱼,旗上兽口一张,喷出一道青光,立时出来一名满面虬须,犹如铁塔一般的壮汉,身上穿戴鱼鳞细甲,双抽持着一把长柄鬼头刀,极是威武不凡,出来之后,抖了抖身躯,暴喝一声,立时驾罡风而起,挡在那过来剑光去路之上。

  张衍虽御剑飞遁,可仍是留心周围动静,本拟是往星石中路而去,见得颜晖辛忽然出现在正前方,似要拦阻自己,立刻把剑光收住,了一眼,道:“原来是颜真人在此。”

  他斩杀高若望之后,又得了一枚符诏,算上暂且放在沈长老那处的一张,已有四符在手,若有机会,却也不介意再得一张,了一眼那壮汉,就出是此一名妖修。

  他微微一笑,脚下升起一道水光,化作大潮冲出,立刻将其阻住,进退不得,剑光忽掠而来。大汉急起手中神兵,刚要挡开,张衍伸手一指。自罡云之中飞出一道细细金光,在场中转了一转,那大汉怔忪站了片刻,身形一歪。头颅就自颈脖掉落下来,下方浪潮一涌,已是淹没无踪。

  颜晖辛放出此人。不外为了拖延时间而已,可照面之间就为张衍所杀,却是让他吓了一大跳,立知其比先前周煌还要难以对付。

  他更是恨极了卢穆秋,若不是自己真身在此,当可化灵附体,足可用出魔灵生前六七成的本事。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就被破去。

  可眼下斗阵,他也不及思索太多,念头一转之后,就掐灭了下去,再度掐起了法诀。

  那幡旗之后共有一十六星。每一星上都是收有一名魔灵,虽他是元婴修士,但天下间并无那许多元婴修士供他收服,除却六人之外,其余也不外是一些化丹修士罢了。

  他还算是不差的,似九灵宗门中一干长老,因数千年来被玄门压制,不敢在东华洲太过放肆,只得跑去他洲炼化魔灵,直至如今魔劫渐起,才敢放开胆子动手,便是如此,至多也不过炼得二三人。

  颜晖辛与周煌一战,六具魔灵已是被灭杀四人,实力大损,是以他才不愿与张衍相斗,现下又被斩杀一名,不过只余一数,却是他最后仗之以存身的本钱。

  只是此具魔灵有些特殊,自他得了之后,从来不曾请动过,可眼下情势危急,倒也容不得多做思量了,牙关一咬,手一抖,抛出一张渔,有四只血铃挂在四角,急骤摇颤,此物一入半空,即刻掀起一阵凄风惨雨,每个眼之中,皆似有一人在里挣扎,嚎叫痛哭,与铃声一道,发出渗人响音。

  此为“千灵索命兜星结”,本体乃九灵宗中一桩至宝,因被人打破,是以门中大能修士捉来千年不得化形的妖蛛,以其精丝化入其中,最终合炼而成,坚韧无比,就是神兵飞剑也斩之不开,其上还有千数灵穴魔头,能生幻境异象,修士如是被其捆缚,心神一旦失守,便要被收去神魂,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若得其主中,便会收入幡旗炼作魔灵。

  这法宝洋洋张开之后,竟是展去七八里地,那样子,还可不绝向外伸展。

  张衍连发数道紫霄神雷上去,不过炸去了一些魔头,索却是分毫不伤,就连剑光飞去,也斩之不动,他再祭出“五灵百鲤梭”上去一啄,发现也是无功而返,不觉心下称奇。

  还好此宝飞掠缓慢,修士只要遁术不是太差,小心闪躲,总能避开,根本对他毫无威胁,略一思忖,觉得无需与其硬抗,把飞剑一展,冲去云端,准备自高处绕了过去。

  颜晖辛也知是此宝定是困不住张衍的,是以只是拿来拖延时间而已,嘴中念念有词,过得少许时候,他对着那旗上月纹返身一指,即刻映出一轮皎洁光华,照在他身前七尺之地,就有一名年轻修士自里悠然踱步而出。

  此人容貌上佳,皮肤温润如玉,眼神清澈,做道装打扮,头上并不戴冠,出来之后,却不似先前那些魔灵无有神智,目光向颜晖辛,言道:“我记得你是宋道友弟子?”

  颜晖辛连忙一个稽首,道:“正是,晚辈今日突遇强敌,还望前辈助我,此事过后,晚辈便放尊夫人元灵出去转生,如违此誓,天人共弃。”

  那年轻修士笑了起来,道:“昔日我自愿上得你师傅幡旗,就料到必有今朝,终是让我等到了。”

  他回望一眼,见天上一轮剑光飞渡,神情微凝,道:“此人是谁?莫不是少清弟子?”

  颜晖辛忙道:“此人乃是溟沧派门下,为十大弟子之一。”

  那年轻修士似是想起了什么,顿时来了几分兴趣,自语道:“当年我倒曾与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的陈子易交过手,也不知此人本事如何,待我前去与他会上一会。”

  说完之后,他顶上金光一闪,飞出一只剑盘,起步一踏,化一道清光上去,直往张衍那遁光迎去。

  与此同时,星石西南一角上,风海洋目光深沉,驾着滚滚黄烟朝着中路飞驰。

  在得知高若望被杀之后,他心中已是清楚,魔宗先前所有布置已然无用,再如何补救也是破漏百出,因而任由杨氏夫妇逃去,不再费力追赶。

  到了如今,魔宗表面上去败局已定,然而他却还有一策尚可设法挽回。只是此法他也无有任何把握,是以并未告知任何一人。

  行有一刻之后,他猛然把遁光一顿,目光灼灼,往一座飞峰望去。

  只见那岩石溪泉之中,一只魔头正在追赶一物,其模样乍一去,似是一壶,但再仔细一瞧,却好像是一截树根,根须虬结,古拙至极。

  此物在前面跑动,任凭那魔头在后追赶扑咬,怎么都是抓之不住,反而发出如孩童一般的嘻嘻笑声,仿佛在与其玩闹一般。

  风海洋目射奇光,自袖囊中把符诏拿出,起法力一催,立时发出一道盈盈光亮。

  那壶本是正跑得开心,可感应到符诏上的灵气,似是很不乐意,哼哼两声,扭动了几下,却也不再跑动,停在远处不动,那魔头上来,一口将其叼住。

  风海洋心意一起,将魔头唤来,随后伸手过去,把把灵壶抓住,拿至眼前一,见壶面呈青黄之色,坚硬光润,似木非木,似玉非玉,上有一行蝇头小字,乃是“能容天地大”这五字,再翻了过来,背后亦有一行字,写着“能藏万古青”,与师门长辈所说一般无二,不由笑道:“果是此物。”

  他沉思一会儿,把符诏一引,那壶轻轻一动,就从壶嘴之中徐徐飘出一道清清亮亮的气团,盘凝在空,如烟似霞,只是一眼,他便觉整个人内外通透,精神大增,不由点了点头。

  此物便是那“乾天钧阳之精”,这一团似稀少,其实已是颇多,他拿回门中,必是大功一件,未来若要成就洞天,此可为大助力。

  只是他眼前这些,与壶中所有精气一比,却也只占些许罢了。

  他暗暗冷笑一声,既然自己来到此处,那便要将此壶之中所以精气尽数夺走,半点也不留给玄门中人!

  只是要如此,以他现下修为尚还不够。

  魔劫虽起,但玄门依旧势大,荀怀英、霍轩、张衍、周煌,哪一个都不是易于之辈,如是单独对上,他自问也能胜过,可若一齐上来,他也唯有退避三舍。

  要胜过此辈,唯有设法踏入元婴三重中!

  若能做到,道行大增不说,他顶上罡云便能化合为元婴法身,“万灵阴虚劫水”亦可炼出最为厉害的魔头,扫荡此间所有玄门弟子也是反掌间事。

  他目光慢慢凝注在那团钧阳精气之上,若回得门中,将此物慢慢炼去,不出十余年,自己多半也可破开关隘。

  可现下形势紧急,玄门中人随时随地会寻到此处,他必得在极短时间内将其炼化,一气吞入足够数十载所用的精气入体,要是一下压制不住,被其反冲,必是死在当场,连元灵也是保全不了。

  成则一步登天,不成则消身死道消,彻底散于天地之间!

  面对这生死难关,风海洋也是有所迟疑,但他毕竟非是常人,这分迟疑起来后,不过只是片刻,就断然抛在了一边,仰天去,心中默默祝祷,言道:“我灵门气运正盛,若是天心在我,还望助我风海洋破开关门,成就玄功。”

  说完,他双目之中爆出一道湛然光华,头上三团罡云一转,便将这一缕钧阳精气尽数吸纳入内!
作者: 悠然自樂    时间: 2013-7-5 00:07

第三百二十二章 命杀之剑

  那年轻道人飞上天穹,在云上一立,对着张衍言道:“来人可是溟沧派门下?”
 
  张衍也把遁光缓住,看了过来,道:“尊驾何人?”
 
  那名道人一笑,微带几分面对晚辈的傲气,负手言道:“我乃元阳派丁群,与你派中陈子易乃是旧识,听闻你乃是溟沧派今日十大弟子,那当唤我一声师叔才是。”
 
  张衍略略一思,陈子易之名他倒也是有所耳闻,此人乃是昔日十大弟子之一,入道只比齐云天稍晚,只是两百余年前溟沧派那场内乱,此人已是被凶人一剑杀了。
 
  非但是此人,与其同辈的世家十大弟子,亦都被其斩杀殆尽,到了而今,尸首恐怕都已朽烂了。这人不知此事,当是溟沧派内乱之前便被九灵宗“请”去了,便笑言道:“凭你不过一区区牵线木偶,邪魔妖灵,有何资格做我尊长?”
 
  丁群大怒道:“你师傅何人,便是你溟沧派师长前来,也不致对我不敬。”
 
  张衍哂然一笑,哪怕这人真是与溟沧派中师长有交情,张衍也不放在心上,言道:“我不管你从何而来,也不管你昔日是何身份,只是看在你神智尚算清明,才与你说上两句,若是识趣,便就让开去路,任我去斩灭妖魔,如是阻挡,不外一并杀了而已。
 
  丁群听了此语,登时怒气盈胸,不过尚算冷静,寒声道:“即使如此,那我便替你长辈教训教训你,免得不知天高地厚。”
 
  张衍懒得再与他多说,把袖一挥,剑光忽起,疾利斩来,丁群呵呵一声冷笑,顶上三团罡云一振,落下一缕金气,倏尔凝聚成两道剑芒,一道往空中抵挡剑丸,一道还手杀来。
 
  张衍虽是言语中排贬此人,但实际却从未曾看轻对手,出手之后,身上道术法宝隐隐欲动,只待合适机会放出。
 
  然而此人竟然只以金气迎敌,连脚下剑盘也不曾用出,立知是其托大了,哪里还会客气,先是发一道神雷轰开那杀来剑气,随后陡得发出一声大喝,其声响遏行云,半空中剑光一分,倏尔化作三十六道,齐头杀来。
 
  此人能被颜晖辛此刻请出对敌,安是有不凡之处,若是一击不死待其反应过来,也是一桩麻烦,因而他一抓到破绽,立时便使出了最为迅快的手段。
 
  丁群哪里会想到张衍飞剑之术如此犀利,在他认知之中,溟沧派固然是有几名剑修,却也不见得如何高明,他连少清弟子也是会过,哪会把一名后辈放在眼中?
 
  可此刻一见三十六枚剑丸破空斩至,锐气寒光,直逼眼眉,心中顿时大惊,本能一催法力,罡云之中立时飞出成千上百道剑光,好似暴雨逆流。
 
  张衍微带冷笑,运使剑光在剑气之上狠狠一绞,已是把这卷狂流截断,剑光一散,分作左中右,向下斩去。
 
  颜晖辛在后观战,他本是期望丁群能够建功,可此刻却看出其露出了破绽,心中暗凛道:“留在这里却是不妥,若是丁群胜了,倒也好说,可他若败了,我岂不是要不被他连累?不如先行走脱。”
 
  这个念头一起,他闷声不响地驾起一道遁光,头也不回飞身离去。
 
  丁群此时又惊又怒,哪敢再看轻对手,他深知一旦被一名剑修压制住了,多半是死路一条,因而半分不让,大喊一声,竖起二指,向外一点,一道昂扬劲烈的金气刺破青天,将正面袭来的剑光都裹了进去,冲得来势一缓,他另一只手自袖中里探出,五指一张,现出一团白烟,阻住了另一处绕袭过来的剑光。
 
  至于最后一路剑光却是无法可想,因而他唯有将全身法力逼出,死命维持护身宝光,五道剑光须臾斩至,与宝光一碰,竟发出铿锵之音,可一连串声响过后,却也未曾破开。
 
  丁群修得元阳派中一门几乎无人练成的神通,名为“鉴真灵目”,能于斗法之中窥破道术真伪,察知其威能高低,此法再配合一身极为高明的元阳剑术,对敌之时每一分法力都使得恰到好处,是一名能把攻守之势发挥到极致之士,非但如此,寻常魔宗道术在他面前多半无有隐晦可言。
 
  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颜晖辛之师为除了这名对魔宗威胁极大的弟子,才设局把他引了来。
 
  他现下只看了一眼,就已是判断出此剑光不及少清剑术,况且他这护身室光乃是用庚金精气祭炼过的,自问不是十余剑光可以奈何得了,现下一试,果然证明他判断不差。
 
  张衍手段众多,远不止一门杀敌之法,而今飞剑之术尽管不能克敌,但实质已是还把丁群牵制住了,于是把袖一挥,三百余颗幽阴重水轰然一声,洒了出来。
 
  丁群眼中幽光一闪,看出这不起眼的重水实则暗含莫大之威,心中也是大急。他为抵挡剑势,已是使出了浑身本事,此刻再也抽不出手,如有法宝在身,倒是可以抵挡,可他因是自愿上得灵幡,是以在囚居之前,早已将随身之物尽数留给门中弟子了,袖囊之中早已是空空如也,危急之际,他狠心咬破舌尖,“噗”地一声,拼着损伤元气喷出了一口精血。
 
  那血雾之中含有他内炼的一口精元罡煞,比他本命法剑也是差不了多少,此刻一冲,不出意料的将幽阴重水挡了下来。
 
  他因对自家判断极为自信,是以瞥过一眼之后,便不再细看,转过了目光去。
 
  可就在此时,却有一滴阴晦如墨点的重水轻而易举撞开精血,直飞而来,砰得打在了他护身宝光之上,顷刻间砸了个粉碎。
 
  遭此猝然一击,丁群浑身一震,在云上一个趔趄!舌伤鲜血溢出了嘴角,心中大叫糟糕。
 
  尽管有“鉴真灵目”,可三百六十五滴重水之中,唯有一滴是玄冥重水,混入其中之后,他仓促间也是未曾窥破,被其漏了进来。
 
  此一招失策,本是抵挡剑光的法力立时被破,三十六道剑光再无阻挡,立时杀入进来。
 
  丁群再如何善于应变,到了这一步也是束手无策了,想想自己这两百多年来为亡妻能够转生托世,弃了元阳派真传弟子不做,上得幡旗做人傀儡,眼见当要出头,却要命丧在此,不禁心生悲哀,这时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怨愤念头,在心中言道:“我纵是要亡,也要拖此人陪葬!”
 
  这想法一出,心中戾气大起,他如困兽般一声嘶吼,向天一指,一缕精气冒出,仔细看去,似是一把不足半指长的晶莹小剑,纯犹精气凝聚,出了指尖之后,就一闪而逝,不见了影踪。
 
  丁群才做完这一动作,头上剑光如瀑卷下,顷刻间就将他乱刃分尸,再一旋绞,斩成不知道多少块细碎血肉,纷纷洒落。
 
  相隔张衍不过十数里,有两道剑光飞渡,正是元阳派杨氏夫妇二人,杨璧忽然惊咦了一声,停住遁光,转首一望,诧异道:“夫人,莫非是为夫感应错了,那等气息,岂不是我元阳派的本命法剑?”
 
  朱欣也是奇怪,道:“夫君因是未错,妾身也有这等感应。”
 
  两人对视一眼,杨璧沉声道:“过去看看。”
 
  元阳派中本命法剑,他这一辈之中,能练成之人也不过寥寥几人,此刻应还在闭关之中,若是长辈,无有符诏,也不可能来此,但要说他派弟子能习得去,也是绝无可能,多半因是魔宗门下搞鬼,因而两人决定前去看个究竟。
 
  张衍将丁群杀死之后,却眉头一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心神并未放松,仍在那里全身戒备。
 
  忽然间,有一股阴寒之意笼罩上身,整个人似是坠入了冰窖之中,就在此时,一声清吟,乾坤叶忽然自眉心之中飞出,主动往天中一把精气汇成的小剑迎去,然而这把小剑似是虚影,从此宝之上毫无滞碍地穿了过去。
 
  张衍反应何等敏锐,就在乾坤叶飞出一刹那间,已是将小诸天挪移遁法运起,顷刻间挪去数百丈外,那小剑毫无道理的一个掉头,依旧往他这处刺来。
 
  张衍目光微凝,他能感应到,如是任由此物袭上身,定是能将自己杀死。
 
  自斗剑以来,他尚是头回见到对自己性命有如此威胁之物,因而停也不停,连连施展神通,身形在虚空之中接连消失出现,也亏得他法力深厚,居然一口气挪出去了二十余里,仍是法力未衰,可尽管如此,那把法剑却还是不依不饶,跟着过来。
 
  此剑乃是元阳派修士的本命法剑,是由自身精气神汇聚而成,通透澄澈无比,为无形之物,一剑斩去,便循着气机而走,如附骨之疽,被追索之人就是逃去千里外也是无用,若无破法,必被杀死。
 
  这一剑丁群临死前含忿而发,与原本纯粹无比的命杀之剑相比,已是稍有不同,是靠着一股沾染了魔意的戾气支撑,只要气机不消,此剑便不会散去。
 
  张衍在这等性命攸关之际,仍是冷静无比,仗着挪移遁法,在半空之中闪游躲避,只是如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他念头转了下来,暗忖道:“天下万物皆有破法,此物似是精气杀意汇聚,如是这样,倒可用那物一试。”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7-6 20:45

  第三百二十三章 玄梭除精剑 大手碾神通

  张衍把挪移神通展开,再退十余里,与那把精气小剑拉开了一段距离,见其暂且上不来,便自袖中取出一枚白芒刺目的玄梭。

  此正是霍轩借予他的白虎飞梭,其上有一头由西方金气凝集的白虎灵魄,亦是神精相合之属,且还擅克凶煞邪异之物。

  他把其此梭拿在手中,稍运法力,再往外一抛,当即化一道白芒飞去,到那小剑前,忽放光华,一头吊睛白虎凭空化出,嘶吼一声,往前一扑,立从剑身之上撕扯下一缕浊气来,那原本凝实如晶玉的剑身立时黯淡了几分。

  张衍看梭上精魄奏效,眼中掠过一丝亮芒,伸手点了几点,此虎得他驱使,又来回几个纵跃,将剑上那缕魔念撕去大半,可尽管如此,余下最后一丝,仍是操御小剑,执着向前。

  张衍见此情景,微微一转念,把法诀一掐,白虎浑身一抖,发出一声惊天咆哮,再向前一纵一咬,那小剑闻声颤了一颤,这一停滞间,已是被牢牢咬在虎口之中,努力抖动,却是挣扎不去。

  他再一掐法诀,顶上罡云一抖,放出一道金芒,哧得一声,光华落处,就将这一缕秽念斩除干净。

  尽管此剑是丁群精气神所聚,但无有了戾气支持,便无可依凭,只剩下一团最为纯粹的精气,正似烟雾一般缓缓散开,如无人去管,用不了多久便会消没天地之间。

  张衍念头稍转,心意一起,眉心之中冲出一道莹亮光雾,内中有一物,直取那散碎精气,绕空一匝,便将其吞了。发一声清越响声,又回了他眉间窍中。

  把此物处理妥当,他再看四周。见空空荡荡,颜晖辛已是走脱,也不知去了哪里。

  张衍一转念,自己与丁群相斗至多不过半刻。此人定也逃不出去多远,于是手一翻,将那面“濯月镜”拿出。对着其逃去方向一照,一道镜光射去,片刻之后,便见镜中有一道遁光,正往北惶惶而逃。

  他笑了一笑,把宝镜一收,祭起剑光就往前飞去。

  九灵宗遁术并不高明。颜晖辛逃得未有多远,未有多久,张衍就遥遥看得那一道在前奔逃的遁光。

  颜晖辛一路逃窜,始终留意身后,见飞剑到来。哪还不知丁群已败亡张衍之手,这名魔灵平日难得出来,本被他寄予厚望,却不想才这么快就被斩杀,暗中顿生悔意,早知连这点时间也拖不住,自己还不如启了符诏逃出星石。

  瞧那剑光愈发近了,他知再也拖延不得,急急在心神之中唤起卢穆秋,苦求道:“卢师弟,快快把为兄挪走,莫非真要让为兄死在此处不成?”

  稍有片刻,卢穆秋叹息之声自心底传来,听去颇有几分无奈,言道:“颜师兄,非是我不愿助你,溟沧派钟穆清、洛清羽二人正围攻禁制,小弟也是有心无力,你且自求多福吧。”

  颜晖辛还想再言,却觉身躯之中似有什么被抽了去,却是那“心影同照”之术已被撤走,登时又惊又怒,

  到了这一步,已是绝然无法逃脱,也是被逼得急了,他索性把心一横,不再遁逃,回首挥手一抛,将“千灵索命结”再次祭出,须臾张开,如罗网一般,卷天席地的罩去。

  张衍见识过此宝一次,哪里会上去纠缠,剑光一转,就绕了过去。

  颜晖辛暗暗运起“画地为牢”之术,这门神通对敌之时,如是自家法力在对手之上,则可立时将其制住,任他斩杀,可若是法力不及对手,唯有运转片刻,才能施展。

  因张衍法力雄浑无俦,他怕匆忙起力,难以定住此人,因而不断将玄功催发,与此同时,再藏一个“夺魂心咒”在祖窍之中,此咒乃九灵宗秘术,发出之后,如不在半途破去,便会自修士两目之中钻入,侵袭神魂,若是自身法力足够高强,还能一举夺得其躯壳,上幡旗炼化为一尊魔灵。

  此术极为凶险,若是不成,轻则元气大伤,重则道基尽毁,颜晖辛向来不敢妄使,可此刻被逼上绝路,他已决心破釜沉舟,准备稍候把神通法术一起打出,以期能一举成功。

  那如练剑光一路冲去天空,没入了云中,不过晃眼之间,但见一抹耀目细痕闪过,已于瞬息之间杀了来。

  颜晖辛将护身宝光撑起,又把一卷帛书祭在顶上,放出黄光掩护周身,以他的法力,无论是“画地为牢”之术还是“夺魂心咒”,都需待得对方冲入三十丈内才好施展,此前定是会遭遇飞剑侵袭,因而只能暗暗等待机会。

  他这主意本打得极妙,可张衍到了百丈之外,扫了一眼,微微一笑,却根本不上得前来,先把袖袍一抖,剑光忽分,射去无踪,随后向前一指,眉心中有一点清光飞出,倏地飞来,就将那卷帛书定住不动。再见其头上罡云之中一道黄光腾起,轰隆一声,玄黄大手便自里伸出,眨眼扩至百丈大小,囊天括地而来,一把就将不知该如何应对的颜晖辛捞住,攥在了手心之中。

  颜晖辛登时骇得神魂欲散,大喊道:“道友慢来,我愿将符诏奉上……”

  张衍理都不理,自顾自把法力催动,玄黄大手五指狠狠一抓,就将他一把捏死。

  他神色不变的一挥袍袖,就把一枚光华灿灿符诏卷了来,收入了袖管之中。

  这时不远处飞来两道金光,到了百丈之外,光华一散,杨璧与朱欣携手自里步出,夫妇二人却是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景象,不由得都是心头大震。

  他们虽是早已知晓张衍不凡,可也未想到厉害到如此地步,斗败一名魔宗弟子只在顷刻之间,且如此轻松从容,仿佛未曾使得什么力气一般,不禁对他生出了许多忌惮。

  杨璧暗想道:“此人当要设法结好。”他脸上浮起笑意,上前稽首道:“道友有礼,”

  朱欣也是跟着一个万福。

  张衍看了二人一眼,起手还礼,笑道:“原来是杨道友与朱道友,不想二位也往此处来,当真是巧。”

  杨璧唯恐他误解自己是来争符诏的,忙解释道:“我夫妇二人远远望见有人使出我元阳派中神通剑术,本是想过来查看,未想是张真人在此,倒是多此一举了,以张真人的本事,想来是应付裕如。”

  张衍目光微闪,言道:“我方才与九灵宗颜晖辛斗法,此人有一具魔灵当是贵派中人,想来两位所见,是此人所施神通。”

  杨璧恍然道:“原是如此。”

  他也是识得眼色,并不深究,主动把话题转开,言道:“张真人不妨我等同路,一道去寻那钧阳壶如何?”

  张衍笑道:“听杨道友言下之意,似是知晓那钧阳壶在何处?”

  杨璧连忙摇头,道:“那壶已生灵性,会自家跑动,在下哪里知晓其下落?只是在这星石中路上,有一座飞峰,曾有前辈高人立有一处宫观,不妨先去那处探询一番。”

  张衍自无不可,因而应了下来,三人各驱遁光向中路驰走。

  行有一刻,却听前方有轰声响动,隔着上百里,已可看见爆气雷光,似是有人在攻打阵法。

  三人互相看了看,也不多言,都是把遁光催快了许多。

  再行数十里后,耳畔声音越发清晰,听起比方才更为激烈许多,张衍举目一望,见前方那冲透云表的灵机,隐隐似是溟沧派中法门,当下回首说道:“两位,贫道先行一步!”

  杨璧夫妇二人方要回言,还未张口,但见眼前一花,一道剑光已是逝入长空,远远飞去。

  朱欣怔了怔,忍不住言道:“夫君,张道友剑遁之术这等迅快,怕是比起少清弟子也是不差了。”

  杨璧也是出神望着,点头道:“虽是比起少清极剑一脉还有所比如,但现下却远在我辈之上,若是此回能取回钧阳精气,夫人与我便可回去习练门中‘重天青云’之术,便是遁法再是厉害,也唯有任我拿捏。”

  两人也是随后起遁光跟来,半柱香的工夫之后,面前出现一座山水秀丽的巨峰,亭台宫观,花溪水榭俱全,而张衍此刻,正站在一处宫观顶上,与两名长身玉立的修士说话。

  “原来是溟沧派钟、洛两位道友。”

  杨璧与朱欣立时按下遁光,上前见礼。

  溟沧派这两位弟子与他们也并无什么交情,钟穆清只是淡淡回了一礼,便算打过招呼,倒是洛清羽含笑微微,朗声回应,不见丝毫疏离。

  杨璧目光一撇,见洛清羽手中拿有一壶,惊喜道:“师兄所拿,可是那钧阳壶么?”

  洛清羽笑了笑,也不多言,袖子一甩,就把那壶抛了过来。

  杨璧精神一振,起手接过,可拿来一看之后,却是生出失望之色,道:“原来是个伪物……”

  他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叹道:“倒是做得极像,不细观难以分辨真假。”

  洛清羽笑道:“我师兄弟二人便是追着此物而来,虽先前也多半认为此是伪物,但不看上一看,终究难以甘心,只是可惜被那卢穆秋逃了去,不然还可夺了一枚符诏来。”

  杨璧也是跟着说了声可惜,他看了下左右,奇道:“两位既已到此,怎么不见贵派霍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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