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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青帝【作者:荆柯守】(12月27日更新至“第一千七十一章 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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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三章 第二次事变(下)

  时间稍退到昨夜

  风鼓着暴雨,夜色深沉起来。

  直到会议室召集了群臣,灯火煌煌,清郡王脸色阴沉,心恼火而难堪……

  现在手里就捏着广国公讯符,生怕透了消息,一个不小心袭杀当场……虽不觉青会胆大到这样,可千金之,坐不垂堂,这风险不能不防着。

  “主公召我等来,是何事?”臣暗自讶异,感觉主公今天虽似心情不好,却不见了之前几日的消沉,恢复威福自用的信心。

  “我在夫人里得知了汉侯提前绘制东海海图,为此……”清郡王扫了眼众人,神情自若,平淡说:“你们重新参详一下汉侯所提开拓东荒方案,看是否有疏漏或疑点,给我列册。”

  众人面面相觑,心忖莫非又横生枝节了?

  讨论片刻没什么新意,因这些都是签署时商议过,人还是同一批人,各家实力没有大的变动,哪会有新的疏漏疑点。

  直到之前没有参与过讨论的孙心博出列,开口说:“臣下觉得……半年时间就是最大疑点,但自航运一点来说,诸位或不知水事,长河下游万里,去东海更是凶险茫茫,就算一年时间都未必能完成一次大规模迁移……如各州不借予船只帮助运输,拖上三年都有可能。”

  “但青这样自信……臣下就忍不住怀疑,他是否有别的高效运输手段,而且疑点还远不止航运上。”

  清郡王脸色稍许欣慰,幸自己招揽到了一个专业人士,点首:“将你所知都一一列来,与群臣一起参详。”

  孙心博知道自己这一举,就得罪了青,但自己既已经投了清郡王……而且由于跟龙族有仇,也不可能投青,还需要犹豫什么呢?

  室内的讨论重新热烈起来,很快汇聚成讯发去了帝都方向,风雨在外面凄迷而过,一只灰麻雀在舷窗上飞起,落向顶层。

  而在舰队上,谈话还在继续

  “你说说,怎个章程?”章副都督脸色好转些,本着不得罪的心思,揣测模糊命令还真是孙心博滑泥鳅的风格,事成事败都可推脱……真是越老越胆小,半点不见当年纵横东海的风骨。

  贺天明扫了眼两人,压低声音:“湘北三郡割出去,划给汉国,这对郡王来说,何其大患?”

  “而且我记得二位将军跟我一样是湘北出身,你们不觉得这有点巧合?”

  “你……”章副都督脸色一沉,想到些,不敢直斥,压低了声音:“你这是拿着性命赌博”

  “你何必如此?你才三十不到,就已是副都督,日后还怕当不了都督?”

  “我知道,就算成功,都种祸不浅。”贺天明站住了,凝视着两位副都督面孔上的皱纹,无声一笑:“我们都不说假话,这副都督到都督虽只是一步,要跨过去却千难万难。”

  “有的甚至在副都督的位置上呆了数十年,都无法跨过这步。”

  “大劫在既,风云变色,我才敢闯这个祸。”贺天明只淡然一笑:“我投的是清郡王,借此压一压,让这汉侯吃点亏,迫使改变利益交换,进而拿回湘北这就是郡王的意思。”

  “看看这里……母港都让人占了,还封锁着进入不得”

  二个副都督都是沉默,不是让这热血话语鼓动,不是怕了汉侯,而是想了很多……最近皇家水师第一舰队到下游,水师内部系统确透下风声,要有点收获,不能徒劳无功……

  天庭禁止内战,但这这种摩擦上面根本不管。

  贺天明看情况,心里一喜,忖思:“有门,只是这两人年岁较长,有妻有家族,自不光棍,不肯轻易冒险。”

  “其实要不是我受北魏压迫,也不敢行这事。”

  就见着对面两人斟酌的说着:“此事,还需请清郡王……明确指令才行,否则我们担当不起。”

  “哈,这事是能落明在纸面上?就算当面问郡王他也是不会认……我知道二位有着家人顾虑,没关系,我先上,汉军反击后你们自可被迫卷入……怎么样?”贺天明顿时鼓动着。

  “不过这首功就是小弟我,二位哥哥不能抢。”

  “这样啊……”

  “这样…不是我们自己动手,有人免费当炮灰,何乐不为……”又有些忧虑,说着:“这……会不会动摇朝廷的和议大计?”

  “怎可能?和议下两面都有默契,军舰对轰可跟欺负民船不同,提着脑袋的事,大伙都做做样就撤……谁还真打?”

  “控制好冲突,皇家第一舰队主力就要到了,这点摩擦算什么?”贺天明又鼓动的说着。

  这话说得粗糙,但理不糙,朝廷就是道理,既清郡王不想让出湘北,朝廷水师舰队不愿无功,那……压一压又何妨?

  两人相视一眼,心微喜,传令让各自舰队展开队形,不再将目标对准前面的贺天明舰队,说着:“还是老弟有胆魄,那二位哥哥就搭一搭顺风车了?”

  “多谢吉言”

  贺天明微微一笑,返回去,以政治投机来说服几个同僚策略是早就定下,他现在心只是冷笑……又贪又蠢的老傻瓜。

  望着他回去,两个都督都立刻改了颜色,“啪”一声对屏风行礼。

  屏风后转出一个官员,顿使两人眼睛一亮,只见此人穿戴只是四品,面孔清秀,举止潇洒,令人一见忘俗。

  但这时,此人脸色铁青:“这贼”

  已经坐了,两个都督都躬着身行礼,这官员就摆了摆手:“免了罢,商量处置这贼要紧。”

  此官员是田度,十三年前同进士,此人立授县令,为政清廉,且极善聚财发展民业,两任后故转授知府。

  现在又提拔到朝廷,有了四品,可所谓青云直上,但按照道理来说,两位都督谈不上行礼,但此人身上笼罩一层青紫,却是暗访的钦差。

  章副都督钱副都督都躬身,不敢说话,暗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你们在想,不过是冲撞些朝廷规矩,有些年轻气盛莽撞罢了,何至于是贼?”这田度冷笑:“这个贺天明仅仅是邀宠的话,虽也是罪,但还有些可讲可恕的道理在。”

  “但此人投靠外藩,存意坏我大蔡大局,就凭着这心,就断无可赦之理。”说到这里,田度阴沉沉一笑,说:“内州是朝廷的天下,此人还以为可逃,不想天罗地往,倾刻就成。”

  两个都督就不理解了,既朝廷怀疑贺天明行大逆,为什么还是坐看着此人和汉侯产生冲突?

  这里面只是一想,就不由生出寒意。

  田度这次就不解释了:“你们出去罢,监督下,你们不可上阵,一旦事变,立刻来告诉我,要是私下有一条船参与,我就立刻请钦差命牌杀你们。”

  说罢,不等答话就进了内厅,坐下不言声,只是出神,良久,才暗暗叹一声:“朝廷疑汉侯深矣”

  四品还无法参与朝廷核心,但他是钦差,又有师生和同年,知道些蛛丝马迹。

  朝廷本来想打发汉侯去东荒,但清郡王一道密奏上来,据说是汉侯早有预谋去东荒,顿时态度发生了改变。

  汉侯虽是乱臣贼,但十五童生,一路连到榜眼,这学问是不用说,而且步步布局,只是几年,就掌家族,垦族田,以后一路用兵,屡建功勋,到了下土更是青云直上,登上帝位。

  要知下土虽不如地上,但是本质是一样,据说有宰辅专门寻到他科举的章,读后叹着:“盛世之明相,乱世之枭雄。”

  可见评价之高。

  因此汉侯既未雨绸缪想去,诸公顿时警惕:“此人不会不知道,错过了这二十年,哪怕是真龙都得卧着——难道可以在东荒短时间崛起?”

  顿时就改了态度。

  朝廷势力无孔不入,态度一改,一加关注,这贺天明自无所隐藏,暴露出来,而纵容他挑起冲突,就是使朝廷有借口暂停协议。

  当然一旦完成这冲突,就是此人身死族灭的时刻了——连着与他联系的北魏真人都得斩首送给北魏

  想到这里,叹息后,田度一丝杀机渐渐生出。

  而最前面正在对峙的分舰队,众将和船长看见自家主帅安全回来,都松了一口气,之前调查的疑虑暗影消除,他们相视一眼都是默契——看来上面高层已达成共识,自己只管执行就可。

  于是等贺天明一归,只见众人都是躬身候命:“都督,请下令”

  “命令,立刻……”贺天明心突悸动了瞬,有着浓郁的不祥预感,但感觉后面船舱里北魏的阳神真人正盯着自己,就压下去:“立刻轰击汉军水师”

  “遵命”

  乌沉沉的雷帆上闪动起了幽蓝电光,蛇一样连绵,并逐渐交接成网,如同一座雷池酝酿。

  汉军这面,周瑜脸色一沉:“哼,看来朝廷果是不准备履行协议了。”

  他的地位甚高,自有通报来获得全盘的消息,当下寒着脸命令:“升起法阵,舰队雷弩炮上弦各炮台准备防备敌人后援舰队攻击……”

  这个大雨的早晨,雷电声和钢弩上弦声,在港口上奏响。

  杀戮的序曲,就压了又压的火药堆一样,自重和摩擦都到了冒出火星的临界点,场面一触就爆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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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四章 汉侯起行了

  “轰”分舰队才炮轰了过去,周瑜立刻命令:“炮台和雷弩炮,全力倾泻”

  既产生冲突,那就消灭朝廷的分舰队为上——通常来说任何舰队都要避免和岸上炮台交火,因同样火力下舰船易损坏,而炮台不易。

  也许朝廷和湘州只想产生冲突,但是对应州来说,既朝廷不肯履行协议,那尽量在有口实的情况下,消灭朝廷有生力量,才是正经。

  只见这一瞬间,数百条红光轰出,雨一样倾泻而下,下一刻,雷云和蘑菇云遮蔽了港口。

  “轰轰轰”

  在和议环境下,除等着将事情闹大贺天明,两个副都督完全没料到周瑜的反应这样强烈,并没有完全进入战争状态,切切实实让炮台洗礼了一回。

  顿时船上炸开一团团火焰,士兵惨叫着跌到水去。

  “……汉侯水师动真了,快全力升起法阵”

  “钦差,怎么办,是打,还是撤?”

  田度脸色铁青,从牙缝里透出二个字:“贼”

  也不知道是说贺天明还是汉侯,又吐出一个字:“撤”

  顿时命令传下去,两支舰队灰头土脸冲出交战区,查看了下,损失不少,又望着那片水面战场目瞪口呆,两个副都督几乎站不稳,嘴唇更颤抖:“这怎么搞成这样……”

  “都督,炮轰的厉害”不少舰长冒着雷弩炮心神悸动,请示贺天明:“我们也撤吧,再闹大下去就不好了。”

  “谁敢撤?”贺天明回首一看,见着后面两支舰队,法阵的电光已经亮起,死亡的压力直直压过来,当下拔剑斩了一个逃窜的术师,环顾周围,咬牙:“打下去,现在还能退?”

  “轰轰轰”下一刻,雷光炸开,照的水面一片血红。

  经过特使调查、沿路短程传讯站临时建立,湘和湘北的信息链变得畅通,贺天明和周瑜两支舰队在湘北相互炮轰,这惊闻经过专用信息链飞速传递,第一时间传到了湘旗舰。

  得知上升到舰队级冲突,应州损失条战船,而朝廷一支分舰队几乎全灭,众人哗然,这时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但古怪的是,三家没有了动静。

  值得一提的是清郡王这面今天没有与会,而湘南在这局没有大利益,红绡抱定少说多看的主意,继续打酱油到结束。

  青在按惯例等清郡王的解释,至少他表面是这样。

  而清郡王……

  在自己房间得到消息时,清郡王脸色铁青:“朝廷只想造些冲突,有着口实,怎分舰队几乎全灭?”

  “孙心博,你不是自言万无一失么?”

  “臣……有罪。”孙心博跪在地上,暗骂了祖宗十八代,更让他忐忑的是,摸不清这主公现在什么心思。

  “夫君,要不还是过去汉侯那面说一声吧?”王妃宁娟给了自己夫君脸面,在人前恢复贤惠体贴的姿态,似昨天的嫌疑和难堪、争吵、决裂都没有发生过,这也是湘女的传统。

  清郡王瞥了她一眼,无动于衷,继续低头查看皇家水师第一舰队的航线图。

  见此,群臣和伺候的宫人都小心不敢看王妃,但人心是非常八卦,越是这样场面上气氛越是怪异,唯清郡王自己没觉察到这点。

  宁娟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十分难堪。

  似乎整个场面是精致华丽的一张湘竹纸,正有条不紊谱写皇家礼乐,自己却是白纸上的污点……是礼乐的瑕疵

  而想到昨晚回去后发生的事,更是让她心充满愠愤。

  “派使者去询问周瑜,天使既已来了,就把这贺天明的事,全权交给此人。”清郡王命令下去。

  已发了讯去帝都,现在完全就是等拖时间,自不会轻易给青答复:“请汉侯顾全议和大局,耐心等待结果,我们一定会把这事查的水露石出。”

  “还有不管怎么样,朝廷水师损失这样大,汉侯也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才是。”说这话时,清郡王冷笑一声,年轻的脸上带着决绝。

  厅室·气氛沉默

  诸大臣坐着,看不清神色,青摇湘妃竹扇徐徐踱步。

  纪才竹递上来函书:“主公,清郡王解释说……这事和朝廷无关,这样优惠条件都给我们,两家合议已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不能让些动作于扰大局。”

  “他们那面已命令拘押了贺天明进行审讯,请我们这面顾全谈判大局配合调查,这样才显的公正。”

  青扫一眼纸面内容,看见第一眼就皱眉:“要我交出周瑜?”

  “主公,不能交人。”贾诩忍不住上前一步,出言:“这看起来公平处理,但调查的人都是朝廷的人,怎么样说话都是由他们一言而决。”

  “没有我们的人,还只是自说自话,要是有我们的人,就造成铁案了,到时主公就被动了……”

  “孤明白了。”青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说了。

  清郡王就算是真的秉公处置又怎么样,杀个副都督罢了,周瑜自是不同,这秉谁的公?

  这一步上退让,就人心大失,汉臣还有多少跟随自己?

  “还有一件传闻,臣下不知当不当讲……”纪才竹看了看周围,低声对青说:“路上来时听到整个丰良郡都议论,说主公那几夜把王妃娘娘给……睡了,咳,但古怪的是,湘州没有任何封禁……这不合理。”

  恨云听得恼怒,嘀咕着:“这人不要脸起来,还真是无敌了……”

  青没有应声,继续看函的后续,冷笑起来:“好一个优惠条件……欺上头来还要我顾全议和大局,这话听着怎么耳熟呢?”

  大臣都是下土乱世杀出来,对这就有些感慨,话说大把的大臣,都有着事情,而贾诩贵在计谋,经常随身,这时就笑着:“或觉得主公势弱吧……势弱必须顾全大局,这是正理。”

  “蔡朝此想很正常,特别是现在正是壮年,和真正崩解乱世还是不一样。”

  青一洒又一笑:“按朝廷的思路……我是不是为这条件而感激涕零,接下来交出周瑜,坏了我的君臣体制和情分,顺便通过审刑周瑜,而获得我们的内情,以及迁移计划——雷霆雨露具俱是君恩?”

  王妃事件和炮轰事件本身不算大事,却导火索有了很大的借口。

  但青无法强行阻止——朝廷决心已下,那任何挽回都是徒劳,这种情况,别说是周瑜,就算是别人交出去也不可。

  周瑜真交出,回来肯定是尸体了,这会引起多大的内部缝隙?

  “根据我们自己安插在湘州水师的一些暗线报告,据说主力舰队就快要抵达下游,朝廷方面和议风向变了,清郡王不想让出湘北三郡,朝廷水师舰队不愿无功,在圣旨下来的最后几天,各方面都想压一压…才有这次炮轰事件。

  “当我们是鱼腩么?”有人嚷嚷着。

  贾诩很是冷静:“我看此际我们无论表态什么,是示好还是示弱,清郡王和朝廷都不会罢休了,除非我们实际退让一步,但他要的东西我们给不了……湘北万不可失。”

  “当然……这是我们跨出应州的标志,是否局限于地方,就在于这个上。”

  青沉吟着,在房间里踱步起来。

  他发现自己忽视了些,成就仙人是好事,但力量在手而不使用的话,实际这力量就等于没有了。

  但是,仙人不直接于涉凡间是铁律,仙侯仙王是特殊,但也只能通过软实力于涉,而不能直接用真仙轰杀。

  这样的话,真仙的威胁能有多少就难说了,因皇帝,或现在的誉太,都能分析到这点。

  不仅仅这样,整个国家朝廷都有规矩,下面许多并不以自己意志为转移。

  个体是智慧,总体其实就是一种简单思维的猛兽,有生物的狩猎本能,就和老虎和野猫捕食时都会玩弄一番猎物一样,最直接一点,反正你弱,我探爪碾你一下试试又何妨?

  甚至蔡朝知道被算计也不会紧张,不成就交出弃,对高层而言损失牛一毛,谅你势弱也只能跪受天恩,皆大欢喜。

  青心升起怒气,转身看着窗,这外面是浓重黑云,这时一个闪电,照得舱内雪亮,几乎同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震得船只摇摆。

  再下面,外面又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大雨直泻而下,打在窗口上,发出噼啪的连绵声……

  “朝廷既是这样,那孤也决心已下。”青突松弛下来,返身命令:“启用决裂的应对方案,主力回归湘三郡,对占领区实施实际占领政策。”

  “有反弹呢?毕竟现在的舆情纷涌……”关羽目光闪着一丝寒光,问着。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对这些蛮夷并无丝毫认同。

  “朝廷建灰衣卫,我就正式将暗卫改成黑衣卫,派出拘捕造谣者,立行诛杀。”

  “有群体造反,大军立刻进行镇压。”

  “反一乡杀一乡,反一县杀一县,让天下人都看看孤的决心”

  “是”群臣应诺。

  “陛下,那您不宜在这里。”贾诩又称呼下土的称号,躬身说着:“您必须立刻撤退到安全地点。”

  “好,立刻出舰回岸”青爽快命令:“叫最近的亲军,向孤靠拢”

  说着就换穿侯袍,刹间,青换了一个人一样,懒散和漫不经心一扫而空,出了大厅。

  而许褚和典韦候在门口,见他出来,立刻贴身跟上。

  才出甲板,就见左右三十个官员肃立左右,汉兵林立,躬身行礼。

  “汉侯起行了。”一个礼官长鞭一抽,肃穆说着。

  “汉侯起行了。”仅仅百余人,一声呐喊,顿时生杀予夺威严直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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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5章 别具胸襟(上)  

  湘中·甘泉府

  这是南屏郡的郡治,是湘中最靠北一县,跟湘北东屏郡邻接,多有古井,以井水甘美不竭得名,对剑修而言它还有个别称叫剑井县——据说用这里井水淬火,剑最是锋利。

  实际调查报告中难确证效果,只是此地盛产铜、铁和煤矿,因此金属铸造业发达也不奇怪了。

  湘州的大小剑修门派多半在这里有分布,要么就是干脆总部设在此地,为适应这里的铸剑产业,郡治官府才自南面迁到这里,历朝历代的湘侯或州督时常巡视此地,拜访这里的剑门。

  这算是剑仙剑道的一块小小自留地,拉拢剑修来稳固地方统治,都是少不了的一个环节。

  叶青自湘水返回时没有遁光,而选择陆路,有意经过此地。

  此时是正午,暗云低沉,雨水噼啪,天色是清晨或黄昏一样,淡青色是一块块稻田背景,棕褐色蓑衣是百姓和行人,在烟雨中一个个草墩一样,渺小的很,跪在路侧不起眼。

  车驾辚辚,人马连绵,总数不多,千人左右,但王侯出行自有威严,所到处沿路跪伏一片。

  大多百姓不管顶上是谁,州督、湘侯、清郡王、汉侯……变得太快,叫人搞不太清楚,总之见是大官就跪没错。

  但八卦之心总免不了,有些剑客穿着蓑衣,虽躬身行礼,但还可仔细观看。

  远处出现了侯令旗牌,高一尺二寸,阔七寸五分,“令”饰金,持刀旗牌官十二人,接着又有旌节,双旌双节,又有六辆纛,这纛旗杆立在纛车上,在风中猎猎作响……

  左右皆是骑兵,不过是八百人,却黑压压一片,这股百战精锐之气,看得剑修震动不己,而生一种感觉——似这力量要碾死自己,碾死蚂蚁一样。

  这种声势喧威,看得各人脸色皆变。

  “双旌双节,军事专杀,行则建节,府树六纛(大旗),威仪极盛——果是名不虚传!”

  有的熟悉的人,还不由自主全身颤抖起来,这或就是权力的威严与力量。

  接着才看见汉侯的乘舆,乘舆前后上百侍卫亲军。

  这些都有灵光,虽大雨而下,不能靠近。

  剑客就小声问着左右:“这气息感觉,都是顶级剑客,只怕一步就进入剑修真人……怎这样多?”

  “那不是剑客,是练气圆满的道兵!”一个知识渊博些的剑客低声纠正。

  道兵练气四层圆满,再加上百战杀伐的锐意,确能形成剑气一样的锋芒,但还是有些不同。

  更多人分辨不出,姑且相信了,不由相互探问:“这是谁的人马?”

  “你不识字,是汉侯的侯牌。”

  “啊……就是那个连王妃都敢睡的汉侯?”

  “嘘,白痴,小声点,别让巡骑射杀了,喊冤都没有地方喊……”

  风雨在人群中穿过去,窃窃私语声淹没,隔着几十米的乘舆上,芊芊听得清清楚楚,叹了口气:“我们这样退场……真有点不打自招的感觉,这下夫君淫威算是布于外州了。”

  感觉她话中酸意,叶青笑了笑,没有答话,没有下令对百姓禁言。

  因外舰和兵俑破坏太严重,湘中能有这样田园风光不多了,这些服从民众都是十足宝贵资源,对此汉军也不相扰,严禁欺压。

  但另一面,不乏些反抗势力,那就是……

  东北面的天际,暗云和雨幕下可见一道烟尘,火光直冲天际,隐隐有喊杀之声。

  队伍中间乘舆里,传出一道探察波动,直到郡城下,在天文潮汐元磁紊乱环境下,这是非常骇人的探查距离,就仙人能有。

  少顷,叶青命令:“江晨,郡城有人不服,是明剑宗勾结了太守,目前镇压还有些不够,你带五百骑过去,镇压下去。”

  “连太守也镇压么?”

  “既是不服,在我疆土内,就是贼子,还有什么话说,杀了!”

  “遵命!”

  江晨拿起破军星符枪,策马而前,几个大将出列随行——对应着明剑宗的剑道真人数量,质量上更高出一个层。

  随后术师团和五百骑跟上,一切井然有序。

  此次仙人直接控制局面,自侦查到命令都是由上而下,情况有些特殊,直到行出半里,大将交流了对敌人的情报,术师和校尉才一级级传达下去作战目标。

  “主上有令!明剑宗纠集十三家剑修家族起兵叛乱,正攻入郡城,因郡兵守御攻击不足,命我配合镇压!”

  “万胜——”

  军中就响起了欢呼声,充满对军功渴求,对胜利信心。

  州郡一级官道都是经过特殊的防水处理,不用担心湿滑,马蹄声在雨幕中急进,军气烈烈。

  雨水细密,车队和剩下护卫依旧在后面缓行,一刻钟就望见前面两股军气纠缠起来,一股赤色迅速击溃了一股白色。

  “有些可惜了。”周铃微微一叹。

  湘州的仙门多数剑修门派,大部还是谨慎抽身事外,保持仙门不亲涉诸侯战争的原则,但总有些门派跟朝廷牵扯过深,不得不服从清郡王的命令,又或一些剑客投入了郡王府,出来做事。

  因剑道的力量在湘州深入人心,剑道本身又有“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特性,要鼓动闹事造反,都少不了散修剑客,甚至剑修门派的参与。

  一路行来这样的镇压事已发生过多次,在她手下黑衣卫的探查情报单上,这明剑宗就是湘中地区最后一个反抗据点,是湘州有名一个中等门派,相当云水宗在应州北部地区的影响力。

  但周铃本身就是阳神大剑修,对剑道的长处和短处都一清二楚,知道这些同道会有怎么样结局。

  “阴神剑修以上就可出神御剑,杀戮普通士兵效率谁都比不上,但战场上要是没有法阵保护肉身,受兵家真人克制……”

  “江晨率大将结阵冲锋,就算明剑宗同样数量的剑道真人都挡不住。”

  “各有所长,敌人骤然发难算有预谋了,看样子准备偷袭郡城进行防守战,只是没料到我们早有准备,镇压这样果决,不慎拿了短处来碰我们长处。”

  对于前面战局顺利,在场的人都不觉得意外。

  克制规律都是相对,剑修守城,就是让所有敌人都头疼——肉身在护城大阵保护下,阴神甚或阳神御剑,道兵和兵俑都割草一样,号称一剑破万法,只有同阶雷法才能制衡。

  但既偷城失败,两军野战的局面就截然不同,真人剑道受兵家克制,而练气剑客虽个人武力不错,但面对汉军百战精兵,只有受死的份!

  过了半刻钟,抵达了郡城门口,果看到江晨列队迎接,因碾压得太快,骑队基本上无损,江晨叉手说着。

  “主公,除明剑宗宗主肉身御剑逃窜,余叛逆尽数留下,因围城之局已解,护卫主公安全要紧,我等没有穷追。”

  “不错。”

  叶青扫了眼,城外地面上死伤一片,都是穿着剑服的武士,这时不少人活着。

  “有多少人愿降?”

  “有三成之数!”江晨看了一眼,说着。

  “愿降者,杀尽不降者。”叶青淡淡的说着。

  虽基于大劫下任何力量都可以争取,本不会这样苛刻,但现在立威湘中,却是由不得宽容。

  剑道心志纯净不容杂质,但是汉侯秩序也不容亵渎。

  这道命令下,顿时外面一片混乱波动,军人都无法阻止剑修的混乱,有的疯狂,有的逃跑,有的反抗,也有的人呆如木鸡。

  “射!”一个校尉喝着。

  “噗噗”连声,敢逃亡,敢反抗者,顿时一一受到杀戮,充满了力量与毁灭的美感的杀戮,形成了一条血肉铺成的场地。

  “杀得不降者免死!”校尉命令着,怔一下后,终有人拿起了剑。

  惨叫声,哭叫声,在乘舆里都可以听到,吓得还有一些跪在地上的官员都全身发抖着。

  乘舆中,叶青看了一眼这情况,就闭着眼,宏图霸业本就是这样,谈不上残酷,也不会有宽恕。

  渐渐,杀声平息,一百余失魂落魄,身上染满了血,呆呆立着。

  这剑修杀了同门,自再难回到门派里,哪怕是改投别的门派……谁能接受这些剑修呢?

  “调到黑衣卫内。”叶青淡淡吩咐的说着。

  蔡朝有灰衣卫,叶青就设黑衣卫,主要职能就是负责侦察、缉捕、情报、诏狱,其组成人员,因人人配马,就称“缇骑”!

  这和地球上明朝锦衣卫一样。

  “明初,置拱卫司,秩正七品,管领校尉,属都督府,后改拱卫指挥使司,秩正三品,寻又改为都尉司,洪武三年,改亲军都尉府……十五年,罢仪鸾司,改置锦衣卫,秩从三品……”

  有明一代,延续至1661年南明永历帝的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被杀,才可说是正式结束。

  清朝入关以后,效明朝制度,设立锦衣卫,顺治二年(1645年),改銮仪卫,仅存在一年。

  但这仅仅是因有着不受汉人和儒家影响的满人八旗军在,所以不设,不久,又恢复密折制度。

  叶青昨天正式确定黑衣卫,设指挥使一人,秩正七品,下设百户、小旗(十户)、缇骑。

  此时望气,黑衣卫虽才一天,已有气形成,黑红相间。

  这些剑修加入,正是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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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6章 别具胸襟(下)

  这时,除了他们,城门口还郡丞率领一众臣僚出迎,在雨中也没有人打伞,看起来还算敬业。 章节更新最快

  “顺便去见一下吧!”叶青挥手,让车驾继续往前。

  正这时,道路上就有数骑奔过来,在汉军上前拦住时,还有年轻文官高叫:“七日期满,圣旨会下,汉侯此去何急也!”

  雨水哗哗声音很大,这年轻文官连连叫了几遍,一直没有人理会。

  城门口又是一番场面,郡丞暗自诧异文官的话,不敢多想,连忙对着乘舆叩首:“臣拜见主公。”

  “卿雨中免礼!”

  这郡丞是投降的朝廷旧臣,临时保留在原位置上,叶青上次南下占领已亲见过此人,此时又把目光看向一个穿着官服,被按跪在地的官员。

  “粟斯,汝何以勾结剑修反我?”

  目光下,这人虽被按跪,却还有黄气云气在身,并且还有丝丝惶惶正气,却是为官清直之故。

  此少年就以文才出众,辩才非凡而受尊敬,力主振兴经济,募民屯田,虽谈不上“国之贤良”,但也算是地方贤良。

  只见这官“呸”一声:“乱贼,我效忠朝廷,击你是天经地义,只惜不能尽功……贼子,我岂能在你面前受辱,你杀了我吧!”

  “杀了!”叶青一哂,淡淡说着。

  话才落下,一个汉兵挥刀而起,刀光一闪,粟斯慷慨就义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改变,头颅飞出,滚在地上,而脖间鲜血喷出数尺,隐见一腔白气,这腔忠直之气,才出现,就被凝聚在乘舆上的龙气定住,要不是叶青不欲再杀,就立刻是形神都灭。

  见众官吓的颤抖,见白气都不得不伏首,叶青心中突觉得一阵得意,遂淡淡的说着:“粟斯忠直,孤就从了他的意,杀了头!”

  叶青端坐在乘舆,在一片雨声中更显的寂静:“孤十五岁崛起,到现在不过五六年,就开创了汉侯基业,振一州颓风,征讨外域,受命于青德,回想起来,这些事都历历在目。”

  “粟斯忠直,任官来不贪乐,不爱食,不恋色,孤也很佩服,但孤仔细思量过,孤不是霸道之主,是蔡臣,可以辞官回朝么,不在孤下任官,安得与贼人勾结,作这反戈之事?”

  叶青正襟危坐,双手轻轻按膝,众人看去,似已有垂裳九重俯治天下之相,只听他敛了笑容:“无非还有侥幸,以孤是懦弱可欺之主,故行此险事。”

  说到这里,叶青年轻的脸上一片杀气:“却不想孤数年崛起,有此基业,岂是懦弱可欺?”

  “孤之行事,虽持中庸之道,臻至仁治,为了太平计,为了孤的大业,为了青德之望,孤却从不吝杀伐。”

  “杀戮贼匪可乎,杀戮忠良可乎?”

  “彼之英雄,我之敌寇,尽可矣!”

  叶青说到这里,正色:“临事,诸卿勿谓孤言之不预矣!”

  说完,才松开了对这腔白气的压制,但是说来也怪,说完这话,里面本来是满腔愤怒的粟斯魂魄,却渐渐平静下来,对着内在赤红,外在青色的汉家龙气一拜,转身飞去,转眼不见。

  却是回归蔡朝龙气,等待蔡朝册封或呵斥,成就死后之名。

  眼见着众官都是战栗,郡丞荀攸则叫进了马车详谈,作嫡系汉臣,自待遇不同,进来就直入主题:“主公归来有些早了,可是此行不谐?”

  “事情卡住了……现在时间紧,你坐,陪我在车上行一段,不耽搁政务吧?”

  荀攸抬首就说:“固所愿,不敢请尔。”

  车厢很宽大,芊芊、恨云和周铃几女陪着,在旁做着各自事情,听了都是暗笑——就算有事,难得有跟主君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做下官的怎可能拒绝?

  到车驾再度起行时,叶青就斜靠在芊芊的怀里,翻阅着荀攸递上来的一份简报。

  “你可能也听到了些风声,看似三家和谈有了决裂迹象,其实我的态度没变——在符合自己战略的前提下,寻求友好合作。”

  荀攸闻言,思忖了一会儿,稍遗憾:“我们已很有诚意,奈何白费功夫。”

  “店大欺客么……清郡王的挑拨是小事,关键蔡朝觉得吃亏,翻脸就变了态度。”

  叶青翻过一页,关注着当地矿产的盘点和规划方案,对局面说:“也不是没收获,至少跟湘南就谈得很好,那个湘侯夫人挺识趣,各项商贸合作答应的很痛快,凭借湘侯的关系将市场铺展到潇州也不成问题……”

  恨云听的扑哧一笑,因有外臣连忙掩口,说:“人家叫红绡,虽一直不喜欢她,但也没想夫君你连个名字都不知道。”

  叶青笑而不语,他是没问过,但上次和约的草案三方代表都签名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见恨云有点消沉,故意逗她开心罢了。

  车厢里沉静下来,就显出外面声音躁动,年轻文官还在叫,纪才竹过去和他交流了两句,就跑回来询问:“是清郡王的使者,主公要不见?”

  叶青沉吟,其实青脉仙人的预感,已知道没有好消息。

  荀攸看了看他脸色,就谏言说:“主上,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劫下共同敌人是外域,这层上总算是同一个战壕,没必要拒绝交流……这样一来,大节无亏,无论接下来在天庭都是有理。”

  “此言有理,让他过来,且听说些什么……”

  言者无心,听着有意,君臣这番对话是就事论事,恨云听得心中一动。

  她联想起了别的一些东西——抗击外域立场上,夫君一路走来都是很稳,甚至很少做赶尽杀绝之事,非常信守承诺,在乱世里显得有点迂腐。

  “对俞帆,在取得州城的条件下放了他一码,没有翻悔追杀……又前几天对郡王和王妃的离间,夫君阻止我继续做下去……”

  “当时让夫君一语点醒,心中拨开迷雾——自己就算有仇报仇,但一向是堂皇明之,心气连海洋的黑脉源力都能抗住,怎会深陷阴暗呢?”恨云沉思着,不禁回想起了下土纵横海洋的那些时光,轻叹了口气。

  叶青若有所觉,微笑抚摸她的手:“我连大海都许给你了,还觉得不开心?”

  “没有,宁娟那样也挺惨,想起来也没恨她到这种程度,我只是一时……”

  :“从下土海洋上来,虽复掌水使一职,落差还是太大。似一下塞进了小水沟里,好生拘束烦躁,总有破坏的冲动。”

  “以前能压抑住,前几天不知不觉,心中一点烦躁旧怨的情绪,一下膨胀起来,就对宁娟……那样了,夫君你不会以为我是……变态女人吧?”

  “你是女龙么。”

  叶青刮了刮她的鼻子,想想和议局面如此,不妨对她透露:“实际不止是你,我问过惊雨和芊芊也有干扰,清郡王更是影响,甚至我都差点蒙蔽过去。”

  “女娲和三清联手推算,已确定了是草原……那一位的暗手施法算计,嘘……别说它的名字。”

  恨云轻轻‘啊’了一声,目光一寒:“这种手法还是首次遇到呢……它很擅长人心操控么?”

  叶青眯起眼睛,回想起地球上某些事情,冷笑:“当然,不依国主,不成法器……这方面受害者不止是一个人……有它在的地方,就会有血光。”

  轰——

  雷声和金属鸣响在不远的前方传来,电光和剑光交织,间着暴雨一样的箭岚覆盖压制。

  “那面是明剑宗的山门,离郡城很近,要不是主公吩咐我们防备,差点让突袭成功。”荀攸解释了句,从容说:“其精锐既为江将军所破,我就让郡兵和火雷营去围攻山门,灭其根基……主公要加恩赦免么?”

  叶青刚要开口,突感觉到什么停下,拉开了窗帘。

  沉黑雨幕下,叶火雷集群爆炸的灵气冲击,赤色烈火焚烧一切,一道道蘑菇云升起,一声大阵破碎的裂响,就听见有人在唱一首古老的剑歌。

  因暴风雨和战场的扰动,声音渺渺而模糊,江晨分辨了下,说:“是明剑宗的宗主在唱。”

  随后又有更多人加入声音……

  但不清楚具体唱的具体。

  周铃眼睛微红,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握住叶青的手,低声说:“这是北地剑修传唱的一首民谣,因历史太久了,带有很多古韵方言,据说是潇湘一带最早的剑修门派奉命开拓,跟荒兽和异族作战时所唱……意思是众志成城,反抗外来的侵略者,虽九死而无悔!”

  九死而无悔的呐喊声么?

  叶青握紧她的手,给她安心支持,将这首陌生的剑歌听下去。

  车厢里静悄悄,窗外的风雨声、喊杀声、箭矢破空声、雷法和剑鸣声都似淡去,只剩下这古老悠远的歌声,见证着一代代剑修们生与死之间传承……因听不懂歌词,反能感觉到其中深沉韵味。

  叶青听得入神,手指轻叩窗棂,节拍应和上这剑歌的调子,非常朴素旋律,却仿佛能感觉到大地上某种灼热脉动,锋锐,进取,让龙气都为之震荡……真是一首好歌啊!

  一曲歌尽。

  叶青停下节拍,犹自侧耳,似还能听到那歌声在耳回荡,叫人回味歌中超脱生死的韵味,对上荀攸投来的询示目光。

  “杀无赦!”

  “善。”

  荀攸长出一口气,他不嗜杀,知有些事情不能宽恕,否则会引起更大的混乱和血光,于是揭过关注,开始谈些别处。

  就在这样的平静气氛中,远方杀戮声和惨叫声,渐渐平息下去。

  只留下君臣两个,各呷一口茶水。

  一侧,芊芊一缕青丝垂下,将它绕在指端,歪头把玩,目光如水:“自古英雄豪杰,都别具胸襟,总是不觉,让人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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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七章 褒忠祠

  “不过,粟斯忠直,不管蔡朝封不封,我却还得有所表示。”叶青微叹一声,到矮案前,提笔略一沉思,连着写了几个字。

  荀攸看去,“褒忠祠”三字,不禁血一潮,眼中闪过一丝火光。

  臣子身前功业身后名,这就是一半了,当下荀攸说着:“这是主上隆恩。”

  “规模不能大,大了就有违分寸,免的靠拢我们的人,还不如强项顶着的人,但不能没有,忠直之士,是不分彼此。”叶青淡淡的说着,至窗前望一下:“就在乡里建一所。”

  “至于粟斯家人,不必为难,赐百两银子,送还回乡罢。”

  “这是我们应有之义,所行直道,至于她们怎么样想,受不受,怨不怨,其实并无要紧。”

  听了,荀攸应声:“是,臣省得。”

  杀头与褒忠,就在这对君臣不温不火交谈间完成,一举一动都有法度在。

  恨云见了都暗自叹息——她们女人狠是针对个人,而男人却是毁家灭门,甚至破国再建……

  权力和战争就是男人的游戏。

  而这几天,事态已渐渐模糊界线。

  马蹄声哒哒,年轻文官还在抽鞭追了上来,似连日赶路消磨了观察,还没意识到变化。

  他的主公已透支了湘中根基,就是说本身底牌无存,完全靠着蔡朝的支援来压迫应湘二州。

  此人不善骑马,到车前还喘着粗气,脸色透着一点病态苍白,但下了马,一丝不苟,整顿着衣冠,疾行几步,伏叩拜:“臣程敏拜见汉侯。”

  “下官奉王命过来挽留,虽过去几天谣言不断,可和议是对两家都有利之事,有这共识什么不可以谈?”

  此人说的慷慨激昂,叶青只是听听,突问着:“刚才孤杀粟斯,汝也所见,何敢来此?”

  程敏顿:“汉侯双旌双节,军事专杀,行则建节,府树六纛(大旗),小臣只是怕着,只是王命所驱,岂能畏死而不来?”

  “蔡朝气数未尽啊”叶青见这官不过文弱书生,云气不过红色,大体上就是七品左右,可在自己面前说这话,不由默默。

  荀攸知其心意,代而询问:“清郡王准备宣旨了么?”

  “这……”程敏脸色微滞,斟酌言辞说:“湘北事件和王妃……一关国体,一关皇家尊严,必要调查清楚,只能暂停……当郡王是相信王妃和汉侯无事,这只是走个流程。”

  是这样?

  叶青对局面没有任何迷惑,摆了摆手:“就让他慢慢走流程,我回去恭候圣旨,也符合规矩……对不对?”

  “等等,请汉侯再考虑一下……”程敏为自己使命而努力着,就和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脸色潮红,似是激动。

  叶青注视这个年轻官员,突一笑:“大劫乃生,遥望黑云密布,火种满地,乱道纷纷……忠于职守是不错,不必要横身危难之中,却是不宜。”

  “就算为了汝主的大业,汝还得善守自身才是,要是行偏激之事,使孤不得不杀你,又有何益?”

  “……”程敏有点怔怔,本想抓着乘舆死谏,这时一时转不过来

  乘舆起行,毫不停留远去,话语声还在耳侧,一阵风在城墙下呼啸而过,带着战场未散的血腥。

  程敏也懂一点望气,见此气顿时怔怔。

  风从虎,云从龙,无非此数。

  清郡王要人来劝回汉侯,没有人吭声,他自愿请命是存了为湘州父老谋取和平的心愿,现使命失败,一阵灰心,及汉侯如此行事态度……种种情绪混成难言滋味,最后一声长叹。

  “天下龙蛇并起,各有法度,而百姓从此多苦矣……”

  他身影晃一下,栽倒在地,后面跟随大惊,连忙抢上:“程使节…程使节”

  贾诩看了看,摇摇:“没死,只是疲劳过度,又心神失守一下撑不住了,带他回去修养就是了……”

  辚辚过去车队中,不少人目睹这番交涉,目睹了这使者倒下的事情,唏嘘不已,对结果都不意外了。

  和议面临阴影之际,诚意挽回,清郡王派这个毫无权限使者过来,空有一腔热枕毫无实质,很多东西都不言自明,再待下去才是白痴。

  就算自己一厢情愿迁就,按照目前这情况来看,说不准还会误判成示弱,继续得寸进尺。

  荀攸没有参与和议细则,旁观者清,不由叹着:“主公这番南下谈判,真不值……都知民心思安,湘北、湘中、湘南都有人努力,但大局如此,几腔热血,能挽回几数?”

  就算国家弊政堆如山积,就算黎民旦夕饿死,但无相应的大权在手,凭你洒尽一腔热血,任你鞠躬尽瘁至于累死,都无济于事,都轻如鹅毛。

  真因为这样,所以无论是谁,都得争权。

  而明白这点,才谈的上是“才”

  “都是王侯……换我在清郡王这窘境,也是不甘。”叶青没有鄙视,只对芊芊平直说着:“只是我更清楚什么才是真正力量,怎么样获得它——我奋斗的目标,就是我叶青,不能和粟斯程敏,满腔忠直,死似鹅毛。”

  “更不能让我们汉侯府落到这种窘境。”

  谁是泰山,谁是鹅毛,从来不是清流议定,而是现实力量决定着。

  车驾很快跨过了南屏郡和东屏郡的界线,荀攸返回继续镇守湘南,叶青再一次回到了湘北。

  扶窗而望,农田和农夫笼罩在烟雨中,经过数不清的出征,这还是他次没有带回来和平。

  但这不是他的错。

  接下来一路风雨依旧,但平安无事。

  湘北占领一段时间,早就清理过了两遍,民众开始习惯了汉侯府统治,在最初的动荡期后很少会有人坚持着反抗

  不是谁都有着心气和资本冒险,特别是在面临大劫生存危机下,抱紧大树才是人类本能,这点跟祖先猿猴没有区别,是一代代生死进化下来的选择。

  车队到君临港时,隔着烟雨如梭,远远望见千京河上白雾茫茫如龙,霜雪冰凉的气息扑面,让人想不到这是六月盛夏。

  湘水那样的几千里水脉就已和下土长江一样广阔,一眼望不到对岸,而湘水所汇入的千京河作为九州第一大水脉,更浩瀚无涯,这条长河沧海横流,浓郁的水灵气息在大风雨中澎湃起伏,似龙脉在搏动北地。

  叶青正注视此景,为大自然壮阔气象而洗涤胸怀,车队前面就已出现一队骑兵,都是应州贩自草原良马的骑兵。

  周瑜亲自带人迎接王驾,一到近前就滚落下马,请罪:“臣给主公惹麻烦了。”

  “不……你这水师都督于的很好,打出了威风和士气。”

  叶青扶起这个俊美的男子,稍抚慰,一路走:“我此行有些不顺,接下来你们水师得准备面对恶劣情况的打算,过半个月我会调拨新一批战舰给你……那批舰有点特殊,我上次跟你说过?”

  “是……”周瑜回想一下,君臣间经常促膝相谈,关于水师和航运的蓝图很多,但能此时提起的就那几个,他眼睛就亮起来:“是南廉山洞天那边准备好了?或者铁甲……”

  “洞天里改造还在继续,得再花点时间,不过6家的船坞改造已经完成……”叶青停下来,没见到第一批实验成果前他也没报多大希望,转口问:“上次战损的五艘战舰,将士具体伤亡如何?”

  “因落水都在母港区域内,事后大部都救起,也有一百七十三人已殉国。”

  说起这个,周瑜稍有点黯然。

  “曲有误、周郎顾”,音乐大家自有感性的一面,但统帅又完全理性,在他身上就呈现交融而不矛盾的气质,此刻叹息也出自真心:“尸骸已经捞上来,因现在还过不去河,临时安葬在港区旁边,主公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时间其实很紧,但周瑜既提出来,自有一番考量,叶青回望水师将士的目光,心中就是一动:“去去也好……

  一群人就过去,墓区不大,以土墙围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坟墓。

  死者既逝,生者能做就这些,亲人和挚友或会用记忆去挽留他们的痕迹,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走了……就是走了

  在墓碑前,叶青注视着上面镌刻的一百七十三人名,不知是谁的书法,还算不错,但这些普通士兵的名字也没有文采,简简单单刻在碑体上,其中有三十多人是道兵,是老兵。

  汉侯府起家还在早期,总军力数量不多,每个老兵都很珍贵,仙人记忆又好,他实认得大多数,脑海里回想一圈这三十人音容笑貌,回过神来吐了口气。

  “粟斯都有褒忠祠,汝等岂是没有?”

  按照新汉制,胸前受戮而死,都入褒忠祠,而背后受戮就是逃亡时被砍杀,是逃兵,不入其中。

  当然这仅仅是一个总原则,在水师上不能这样简单使用,但有这原则其实就可解决大部分事了。

  “起墓,我要……带他们回去。”叶青说着。

  回应州?

  众将士面面相觑,明白了主公意思,都是默默持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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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八章 起航

  再出来时,远处港口区一间间库房、车站、轨道都展现在众人视野中,没有过去的忙碌热闹,而是一片萧条,只有汉军水师6战队的士卒巡逻往来,在烟雨茫茫显得寥落,这不是一座正常的重要港口。

  近处有些流民营,小块小块方格封锁布置,牧场一样,有些百姓在里面垫脚翘,张望着这面的仪仗,喧哗声响起

  应有人认了出来身份,甚至有几个老丈在问:“是侯爷么……”

  叶青对他们挥挥手,耽搁了些时间,就没有再过去,再说,说真的,这意义不大,又不是矫情。

  上去西山炮台的半路上,叶青目光再一次转到白雾茫茫的长河,似能穿透迷雾看到远处:“我听说大蔡,封锁了千京河,军民不得南北往来?”

  周瑜知道主公的关注点,很于脆说:“确实这样,皇家水师第一舰队昨日已抵达,和湘州水师一起把整个湘北三郡都封锁住。”

  “以防备外域术师伪装乱窜的借口,不仅悬挂我们旗号的民船不行,甚至悬挂别州旗号的船也要经过严格检验而难以蒙混过去……”

  “或是主公反应,航道事故是没再做,但都扣船遣送回……说是让我们自己再好好甑别甑别。”

  周瑜说到这里已是苦笑。

  沿着山径拾级而上,参观各个炮台,及接见之前立下大功的炮手,叶青最后立在小山上看去。

  居高临下,整个港口一览无余,虽在浩荡的长河白雾衬托下显得萧条寂寥,但在冷清中透着一种规整,按水深分成区块,军用、客运、货运……

  一艘艘沉黑巨舰静静停泊在港区,随着白色河浪在岸边的缓缓波动而上下起伏,钢琴的一排黑白琴键起伏波动,这是属于水师特有的规则美感。

  “港口打理的不错。”

  叶青免不了赞一声,知道他不仅是帅才,在政治和大战略上也有一番见解,就点问:“你有什么看法,只管说来。”

  主公既有问,周瑜不是矫情的人,直入主题说:“以目前情况来看,臣觉得蔡朝还不准备和我们大规模开战……主公你看他们现在还在河中央的水灵雾气笼罩范围,实际上这些天都没露面,只是摩擦、封锁。”

  “不过,这不意味着不致命。”

  “前者摩擦因为上次舰队对轰,知道我们西山炮台优势,敌人水师舰队不敢轻易靠近君临港,除非决定开战,否则军事上的安全暂时还不是问题。”

  叶青微微颔表示赞同,又听他说:“后者封锁就很麻烦,民政上的人口迁移完全停滞……”

  “应州来文说山薯的补种时节快要过了,各地工坊交单繁忙也抽不出人手,流民最迟半个月内必须过河送到各地,否则赶不上补种,就只能消耗战略储备粮……臣觉得这很危险,或就是敌人目的所在,主公不可不防。”

  芊芊和恨云听得面面相觑,她们是清楚乱世中粮食的紧要,心中不由生出了危机感,都是看向自家夫君。

  “战略储备粮不可轻动,这是命根子……”

  “还有人口转运,让湘州人口和应州工坊产业脱节……敌人是掐在了我们命根子上,击溃我们在谈判桌上提到过的两大倚仗,釜底抽薪,迫使我们一步步退让,最后屈服回到谈判桌上当那时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叶青冷笑一声:“果真是封锁施压政策,幸我早有预料。”

  “单是湘北三郡的话,这一封锁,民生必是困顿,无法长期坚守下去。”

  “但是我立刻下达命令,清理湘中,又占了三郡,六郡就形成了一片,可自给自足,至少在大体就无妨了,而且还有6地商路无法断绝。”

  叶青目光冰冷而幽宁,做出深入的判断,第三次望向了白雾茫茫而凶险莫测的河面,感应着里面军舰的气息:“金气穿胛骨,要长河锁龙……也罢,我亲自带队走一回,挂上主旗,要看看有没有人敢拦我过河……”

  周瑜精神一振,顿时回对人命令下去:“去期间上悬挂主旗。”

  “悬挂主旗——”

  声音在港口上传扬开来,许多军民目光都注视过来,这港口区占地是很大,叶青到来的消息也没有宣扬,大部还诧异得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直到一面赤底青龙的旗帜在应州水师旗舰上冉冉升起。

  顿时许多惊呼声,将士熟悉这旗帜,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侯爷”

  “啊,难道是汉侯来了?”更远处,有些流民面面相觑,疑惑汉侯不是在湘水跟朝廷议和?

  “老夫刚才就看见了说是,你们还不信……”

  各种佐证后,更多人振奋起来:“一定是,他老人家没忘记我们——”

  “对,打那些狗娘养的白眼狼……湘州水师,连自己乡亲都杀,这算什么湘州水师”

  其实封锁的主导权已转移到皇家第一舰队手中,那些峡西六州出身的将士跟湘州没有关系,不过汉军自不会提醒这种事情,民众的仇恨自然有所归。

  就在这样纷纷嚷嚷的声响中,叶青一行人直接下了山,登上了旗舰,这时见得侍卫亲军已林立,纷纷行礼。

  叶青只说了“起来免礼”,就上了甲板,在一椅上坐下,看着鱼贯而入的臣子,笑着:“都免礼,坐,上茶”

  说着,已看见了鲁肃。

  鲁肃,字子敬,临淮郡东城县人,幼年丧父,由祖母抚养长大,体貌魁伟,性格豪爽,喜读书、好骑射。

  叶青笑的说着:“鲁卿,有些时日不见了。”

  “臣在”鲁肃听叶青问自己,忙趋前一步,长揖说着:“主上日理万机,臣看了看,有些清解,精神还是不错,臣就放心了。”

  叶青一笑:“你也不错,这次难民是你主持,不知作何措置?”

  “由库已调给臣三万石糙米,想必赈济够了,这是主上恩泽,目前只是船只难以渡江。”

  “孤知道了。”叶青看向远处,冷笑一声:“你只管去运民上船,孤等会看看,到底谁敢拦截。”

  又命:“升起大旗”

  “是”顿时龙旗升起,亲军都是跪拜:“万胜”

  以这信号,顿时早有准备的船只有秩序靠上,停顿迁移项目重新启动起来。

  最近的各处流民营里,流民都被引导出来,排队到民用码头登船,很多人都伸长了头看军用码头区的旗舰。

  远远旗舰,密密麻麻的侍卫亲军。

  而近处,同样布满了密集的战舰,列成一个大阵,旗帜连绵,看着这威势,流民都出粗重的喘息声。

  “侯爷千岁”

  突有着山呼海啸的跪拜声,随着民众跪拜,一个华盖高高举起,叶青在亲兵护拥下,来到甲板前舰,对着军民示意。

  这点让不少人见到,都更是欢呼:“汉侯千岁”

  其实这已越制了,但没有人在意,几次欢呼,气氛就浓烈了起来。

  当涉及自己身家性命,望着长河上贯穿的雨水和白雾,在船上的担心的声音总是有:“不会又翻船吧?”

  生活在水乡的人,善于水,也最恐惧于水,连吃鱼都不许翻面,对翻船更忌讳,就有人瞪眼:“别乌鸦嘴……”

  “哈,不怕……这次有汉侯老人家在,谁敢拦?那不是找死么……”

  “也对……仙人保佑,灾祸不生。”

  “唉……”有人叹气说:“就算渡河危险又怎么样?”

  “湘州缺粮的很,应州粮食最近运不过来,我们再不过河就是等着饿死,拼一拼运气闯过去,反是条活路。”

  这话说得所有人沉默,除担心过河安全,有些眼光长远些,担心起到应州后……从来都知道应州是穷野山区,过往灾年还需要湘州支援救济粮食,现在才短短五年真有变得富庶,可以容纳那么多流民讨生活么?

  没有眼见为实,谁也不敢全信,眼下不过是无路可走,于只有将希望寄托于一个英雄罢了……

  或过会忘记,至少这一刻态度是真。

  看着这些,叶青微微一笑。

  正常情况下,应州养不活这样多的人,但现在大批作坊和工厂,急需大量工人加入其中,这些流民正是适宜。

  而湘北湘中,经过外域舰队破坏肆虐,又迁移这些流民,就可空出几成耕地,只要进行妥善的分配,很短时间内就可恢复生产,并且使人相对宽裕。

  就在这样的忐忑和相互安慰中,流民脚下的运船晃动一下,咯吱咯吱的铁链绞动声,起锚了。

  船帆在升起,调校着偏风向,这东南风……正适合过河。

  但比民船更快一步,一艘艘船体流畅结实的军舰在前方水面上滑过,相对眼前普遍用帆舵和法阵驱动的主流船只,这种工业化早期混合动力机帆船也不可小视,火灵蒸汽机的金属轰鸣,螺旋桨搅动水花声中开始了引航。

  西山炮台上响起了汽笛声,在为舰队送行。

  在所有人期冀目光中,最前方旗舰舰,那个男人屹立的身影上面,醒目的赤红旗帜烈烈飘扬,青龙升腾,刺破了冰冷的长河白雾,挣脱封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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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九章 魏使(上)

  前方不远的水面白雾中,一艘艘悬挂蔡朝黄龙旗帜的战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成百上千,数量前所未有,重型战舰的比例是湘州水师舰队几倍,此刻非常秩序地往来巡游,封锁着整段河道。

  黄龙旗……蔡朝皇家水师第一舰队

  千帆竞渡,百舸争流,其中三四艘战舰更前所未有的巨大,长径五百米的舰体在白雾中一座座小山一样,传说中东海背负岛屿游荡的巨鳌,或不过如此了。

  “这是……”周瑜皱起了眉,他知道蔡朝主力舰队已抵达,一直没有真正露面,不知还有此巨舰,给他的威胁几乎接近弘武舰,一时有些神色凛凛。

  叶青立在舰,盯视良久,丝毫不动容:“你没有去湘中,所以不知道,这是蔡朝模仿弘武舰而建造的新式重型战舰,相当于缩水版的弘武舰,在水面上接近真仙实力……”

  “当只是接近,没有跨过仙凡鸿沟,也不可能跨过——现已有九艘过来,这四艘大概是重点封锁此港。”

  周瑜看出主公并不忌惮,稍放下心来,就对这种人造的巅峰战舰很感兴趣:“这舰称之何名呢?”

  “它叫荡寇舰,呵,荡寇……”叶青一哂,淡淡说着。

  呼——

  鲜红耀眼的光球刺破白雾,对面一艘荡寇舰射出照明法术,旋一道道鲜红光球在各舰上射出,红光星海一样漫布半空,带着杀气,将这片水道照得通明透亮,雾气骤化成血海。

  “命令尔部立刻减,停船接受检验”荡寇舰上打出了旗语。

  湘州水乡之地,民间不乏懂得部分简单旗语,后面民船上就隐骚动起来,二十五艘汉军水师战舰都一声不吭,丝毫不减笔直开去。

  蔡朝皇家舰队旗舰

  远望手立刻禀告说着:“大都督,前面觉应州水师,二十五艘战舰左右。”

  甲板上的众将就看了上去,虽有白雾,已能用肉眼看见前面几艘战舰,有人就最先大笑起来:“哈哈,才百步之舰,这也叫水师战舰?我看是小舢板吧……”

  “啧啧,看起来还是商船改造,你们别太低估了人家,至少意志可嘉。”

  “意志有什么用……一记主舰雷帆炮轰下去,就这点临时拼凑的玩意,能扛得住?我看湘州水师的同僚也荒疏了演练,上次打出三十比六的成绩,这真是水师耻辱。”

  “你……”有湘州水师的副都督在这里居中联络,闻言脸色铁青,但战绩糟糕是事实,却一时反驳不了。

  军队本身就是暴力组织,军中信拳头更胜道理

  这番短暂交流过后,都看向当微笑着的一个中年人,四十岁左右,身着镶蓝的大都督服。

  “大都督,敌人忍不住全军出动,怎么处置?”这时在私下,已经尽数称呼汉军是敌人了,不少人跃跃欲试。

  “等等……这形势有点不对。”大都督蔡议心里突一动,思量着说着。

  蔡议是远宗的皇室成员出身,但登上这第一舰队主帅宝座却非全凭血统,自身是阳神修为的巅峰真人,正处男人最年富力强的巅峰期,目光盯着对面舰上的赤底青龙旗,判断着真假。

  他从来不会小看任何水面上的对手,湘州水师的传报来看,汉军水师虽孱弱不值一提,都督周瑜是个狡诈的家伙,难保不会在来舰中作假……甚至藏火油、火雷之类。

  稍稍,旗下的一个人影吸引了他目光,蔡议跟这男子眼睛一对,顿时浑身如遭雷殛,踉跄倒退一步。

  “大都督,怎么了?”众人大惊,就要上前扶着。

  “没事”蔡议用上了秘术,眼前就生了变化,一条龙气自船上直直冲上,形成青龙,磅礴的压力,就让他说着:“是仙侯……叶青”

  “汉侯在船上?”各将都是凛然,就在这时,周瑜的声音适时用法术在他们耳侧响起:“开战,或滚开。”

  这压迫力下,众将面面相觑:“大都督……要不要开火拦截?”

  蔡议脸色铁青,身为大蔡的宗室,看见青龙的一瞬间,就起了强烈的杀意和憎恨,心理思量着。

  “我的实力,要歼灭这些舰队不难。”

  “但能不能杀死身为真仙的叶青呢?”

  “要是不能,就等于解除了叶青在一段时间和范畴内肆无忌惮出手的枷锁,更还有大局,彻底决裂了……”

  短时间内,蔡议就陷入了巨大的抉择困境中……没说汉侯自己会过来,蔡安清这个无能家伙,身皇子和朝廷正使连自己女人名节都豁出去了,在南面没能多拖住几天?

  当蔡朝皇家第一舰队尽升起照明法术之际,集群法术强烈红光,让数十里外两岸都能看见,长河上升起了红日,又血池炼狱降临而下一样,照亮了那支小小的舰队。

  南岸君临港这面留守将士自是担心、祈祝,而北岸金沙郡临河的一座小山上,正有个青年在草坡上来回踱步,一身道服让他整个人显得长刀出鞘,由温平的神色缓和锋芒,愈显得非比寻常。

  此人偶尔观察河面情况,更多时候是接过手下人传过来的一份份情报,默念着勾画心目中长河舰队封锁布防的规律,似在等待着过河的最佳时机。

  这一瞬间,他骤然心神悸动,眺望向河面一触即冲突,炼狱红光中奋起的青龙,就什么都明白了。

  “白泽大萨满,那是什么?”有手下就问。

  草原上不讲究太多规矩,直呼白泽的这个白袍青年脸色难辨,喃喃:“是一个……不可称呼名字的人。”

  “啊”

  草原上人道奋,英才辈出,此行能让他带在身边虽没有真正修道天才,却都是不俗,结合此行目标一下就反应过来……只有长生天的仙人,才要提防着不直呼称谓

  看是又是青脉的力量,这片地域上就只有是汉侯了

  意外连连下,这支队伍原本计划行程都打乱,不由面面相觑:“大萨满,现下怎么办?”

  “让我想想,蔡朝皇家第一舰队或有歼灭汉家水师的实力,也有着击败汉侯的实力,但只要他不自己困死,就断无能杀之理。”

  “不能杀之,这直接袭击真仙的行为就会受到惨烈报复,游击战,各个击破,不仅仅这支蔡朝舰队旦夕毁灭,就是附近蔡朝势力也必会受到致命打击。”

  “除非这水师都督疯了,要不绝对不敢和直接冲突,那是作死,汉侯过河已经是定局……”

  白泽话音刚落,长河上轰一声霹雳,是巨大的水浪参天升起,向两面排开几艘荡寇舰,在汉侯直接加持下,小小的汉军水师,就这样昂然而进,带着后面大片杂七杂八的民船,直接冲过封锁线。

  其实以皇家第一舰队和湘州水师的总实力,这时要开火还可以歼灭这支汉军的杂牌舰队,但威压之下,没有任何人敢先动手——因那是挑战天庭几十万年的统治权威,是自寻死路

  “原来这就是仙侯的气概么……真雄壮也……”白泽叹一声,定定望着那支汉军旗号的舰队逐渐靠岸,想了想,开口说:“我们且下去,与之一会。”

  ……很快,叶青刚踏上金沙郡的第一时间,汉军就在临河港口上遇到了这支自称是北魏特使队伍。

  “来的好快”叶青皱眉,对传报的周铃问:“对方说了什么?”

  “他说要当面呈递,不可外泄与人。”

  叶青洒然一笑,作一方仙侯,自不可能对方说什么就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接见,反而下令召集群臣分析对方可能的来意,做出相应的预案……

  基本上大国之间的稳定外交模式,都是这种预先草稿设计,绝少个人挥。

  一直到傍晚,才安排在一处小山的山谷中见面,无巧不巧,刚好是白泽之前待过的小山……这处地方似是防御几十里隐蔽性最好的位置。

  当然,以汉军现在的高度警备,将整座山都是细致搜检了一遍,就连白泽本人都是在经过搜身检查,确定没带危险法器后才带到叶青的车驾前面。

  “你就是北魏的特使?”叶青半倚在芊芊怀里,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不准备下车,而一个红脸绿袍的大汉也拿丹凤眼眯缝着看他,似打量土鸡瓦狗。

  这个白袍的温和青年不见生气,以国使的身份躬一下,表示礼敬:“在下奉王命而来。”

  “节杖信物呢?”

  “在此。”白泽展开一柄小小的白牛毛节杖,上面洋溢着金脉的气息,及北魏国气的一缕加持。

  叶青确定是真,才按礼仪稍坐起身子,淡然一笑:“贵国于完了好事,是来看笑话的么?”

  “实不相瞒,此次湘北事端就是我们挑拨。”白泽开口就是承认,想起些:“当然,出了这座山谷,这句话不认……您要拿下我问罪,外臣则自是束手就戮,自有第二批使者来见汉侯。”

  这一句话,就透出草原上历代牺牲开拓的烈气,叶青注视着他,抬了抬手:“继续说下去。”

  “您是英明之主……”白泽捧上一句,心中实则也松了口气,近前呈上一卷图轴,缓缓展开:“这是敝国魏王要我转交的一份北海海图,请看……”

  关羽未睡醒的半眯眼睛骤睁开,拦身挡在叶青面前,手伸前一摊:“这图……还是由我代呈为好。”

  山谷中,灌进长河上来的夜风,带上了寒意,雾气更冰冷,在谷中风云涌动,遮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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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九十章 魏使(下)

  白泽神色稍稍疑惑,地上世界没有荆轲刺秦王的故事,他自不知道请看……接下来就是图穷匕现。

  听到林子里悉悉索索的响动,杀机骤起,流程和反应上看,大致能猜出是安全检验,不由暗自冷汗,暗想汉侯还没有称王,仪仗检查已有王者之制。

  就赶紧退半步将图轴放在关羽手中:“这份礼物地图是北海鲲妖的皮膜炼制,是有点防窥探效果,是下官疏忽了……将军您请。”

  这时白雾越浓郁起来,都绕开谷中央位置,一层法阵灵光隔开雾气,照亮了相对着说话的几人,气氛在这一刻绷紧。

  关羽捏在手中抖开,扫了眼并无暗藏玄机,只是特色制作的地图,才放下心,也不多言语,只呈上来:“大哥。

  与对这种场面敏感的汉臣不同,叶青其实没感觉到危险预警,但他不会拒绝这位义弟的好意,此时伸手接过,就感觉这图触手十分清凉,带着浓郁水灵气息,非同凡质,难怪仙识都看不透里面。

  泛黄的古朴色泽看上去有些年代了,这皮质或珍稀少见,可作地图来说它的保密功能应该算顶尖了,不过这一块皮子边角并不整齐,刀刃割过去痕迹,看似是自某块大图上割裂下来,带着草原上一贯简单粗糙风格,还是最普通的平面图。

  叶青自是第一眼就寻找南北两漠,可惜这部都是空白,想来魏王就算送礼,也不会透露自己势力核心给别人看。

  唯独草原最南端保留,有条和北邙山平行一线的商路特别标示出来——由山竹县出到草原的西坪山口为起始,一路向东横穿草原,沿途经过不少的中小部落、临时补给点、沼泽区、荒漠区、水源地之类,这狭窄而漫长的一小部分,绘制得很详尽清晰。

  芊芊这时凑在旁边一起看,比起野心勃勃的丈夫,她更注意的是细节——在商路尽处就是座港口,直通北海……

  所谓北海,其实是草原人对东海北部区块的称呼,因越靠北的海域越是常年冰封,而不同于南面暖水,所以稍有区别。

  而这图上海岸线和濒临的北海也都画在内,一些冰封区,一些道域,东南方向的角落有芽州岛,再过去一直到波涛的尽头,一小截6地标注东洲,方位上跟白玉书城收藏的九州图志相比同样准确,但因新开拓不过百年,一样没有明确安全稳定的海路航线。

  叶青已感觉什么了,抬看向特使:“贵国此举是何意?”

  “脂粉赠美人,宝剑赠英雄,此是我家王上送给您的礼物,汉侯觉得此路如何?”白泽手一指这条商路,有些期待地问。

  “莫非你们也效仿分疆裂土?”叶青弹了弹地图,交在芊芊手中,让她慢慢看:“我却不是魏臣,而且我等两家还是旧敌。”

  “可以变朋友么。”白泽接上话,脸色诚恳:“我们魏人不似南朝人多变,只要与我国结盟,这条临山通道对您来说就是畅通无阻,相比来说千京河水道也还不是掌控在蔡主手中?”

  “我们在湘北一点挑拨只是小动作,郡王妃受辱与否更是一查就明,蔡朝真有诚意岂会舰队锁河,您以为对否?

  见叶青沉默不应,白泽心中微喜,知道有戏,又说:“我们王上跟那位皇帝也算打交道过几次,实非合作盟友,毕竟……蔡朝它太大了。”

  “而您有着实力,自有着选择权,何不为自己多留个选择呢?”

  叶青目光一凝,现在再无悬念,心忖:“原来,策反我……才是北魏这次的真正后手么?”

  馨香若隐若现,柔顺丝掉进他衣领里,感觉有点痒痒,听见芊芊贴着小声传音:“那说来,魏王真正要坑的不是我们这面,而是皇帝?”

  “嗯……国家大势的对撞,考量的条件更苛刻,我虽仙侯,但不能亲自插手内战,势力骤起还远不能跟魏国比……对方战略判断,大概算是二当家拉拢我们这小弟,来合力推翻蔡朝这大哥吧。”

  叶青这样传音回应着,他既知道了北魏这番布局的线索,跟芊芊私下交流来整理新思路,先摸着这特使的谈判底牌:“单一条路说明不了什么,而且6路跟水路相比差很多,魏国给我的额外条件能比蔡朝更优渥?”

  “实不能,我们在东方的统治薄弱,那面只有些野族,也没有营州那样大的地方给您,只有斯图宁这一座不冻港

  白泽没有反驳这点,他知道现在到了使命成败的关键点,脸色诚恳:“但这是平等条件,魏王为示诚意,已秘密南下,就在北邙山北的木尔部草原,亲自恭候汉王大驾。”

  魏王……到了北邙山?

  这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落下,在场听见的芊芊和关羽都是暗惊,迅思考着这话真假。

  正常来说魏国金帐的四时捺钵要到冬天才南下到北邙山附近,而且不是应州这疆界线,是更往西几州的云州北部

  此时说来,难免让人思量这里面是否有左手和平、右手战争的含义。

  叶青自是不会这样简单吓住,存了试探的思,不置可否说:“封旨未下,我还不是汉王。”

  “那是蔡朝无信弃义,在鄙国而言,人口二千万的新汉国足以兄弟之邦……”白泽很是慷慨激昂,仗义直言地说

  实际上谁都知道丰良郡和湘南四郡未得手,只有一千五百万,跟北魏直控四千万人口、间接势力范围又有两千万相比还差很远,但既是表达外交友善,不妨碍夸的好听点。

  说道这里白泽稍停一下,看了看叶青的无动于衷的脸色,心一狠就继续说开了:“……只要汉侯愿意赴约,愿以王礼相待,相约共狩天下。”

  “兄弟之邦?王礼相待?共狩……天下?”

  叶青若有所思,到这句终彻底摸清楚了北魏的条件,心中一阵跳……

  共狩天下,真是好大的气势呐

  不过弱国外交无小事,有最近跟蔡朝和议的教训丨在,北魏的威胁虽没那么大,但这种两国战略结盟比跟蔡朝的绥靖和谈要更深入,叶青自不可能听风就是雨的当场答应,就拍下手:“使者旅途劳顿,不妨休息片刻,到明日我会给你答复。”

  “就请汉王善加考虑,且容下官告退。”白泽也不意外,躬身离开。

  值得一提的是——他没要回那张到北海的路线图,显就是当礼物,或说定金。

  等他穿过谷中的白雾,纪才竹就在谷口等着,将这特使引向谷外帐篷,跟他下属一起休息……顺便也是就近监视

  “同样是使者,这个的权限,可比我们来时那个的权限大多了……清郡王的器局跟魏王真是没法比呢。”

  芊芊笑吟吟地收起了北海图,又下车展开一张九州全图摊在草地上,在她捋平图纸的时,叶青自己也下了车,叫几个虎贲亲卫过来放下些蒲团在马车周围。

  山谷林子里,刚才旁听的大臣就都一个个出来,围着叶青坐下来,草地上实际有些湿滑冰凉,就算铺了层垫子也都能感觉水汽凉意,但现在没人在乎,全都看过来。

  在众人瞩目中,叶青没有表达看法,只问:“这是国运大事,你们说说意见,我听。”

  “依臣看,先从各方战略利益来分析,这不是约纵连横故事么?”

  诸葛亮最先击节一笑,手指着地上九州形势图:“今蔡朝居西,我等居东,与强秦对六国何其似也。”

  “确实像。”

  叶青目光微闪地说,昔年关西强秦与关东六国争雄,因秦与各国在地图上处横线,燕齐赵魏韩楚大致呈纵线。

  于是便有了纵横捭阖的施展余地,约纵的苏秦配六国相印,合众弱以攻一强,使秦十五年不得出关半步,连横的张仪为秦不断离间六国间关系,事一强以攻弱,奠定秦灭六国的外交有利环境……有趣的是两人都是百家中纵横家一脉。

  “纵横之术属于大争之世下政治、外交、战略融汇的一种屠龙术,非大争之世不得见……”

  “地上并没有出现这名,但现同样大争之世,道理是相通,类似手法在青史上也出现多次,多数是连横以强攻弱者胜。”

  诸葛亮挥下羽扇,扫一眼天上阴雨,眸子清透如水:“臣以为——区别点在于这次不允许直接内战,上有天庭鼓励培养仙侯,蔡朝虽强却没法不择手段,无形之中就削弱了……是以,约纵合弱攻强,或不妨一试。”

  叶青听明白了他意思,完全是在整盘大局的战略利益出,于是颔:“诸卿以为呢?”

  “前提是——魏王是理智的雄主。”贾诩微直身子,眯起眼睛:“否则有那一位在……亦需防着陷阱,主公可熟悉魏王此人?”

  “魏宇么?”

  叶青皱了皱眉,前世里以他层次自是没机会见到魏王,最多就是重要战役中远远听闻其辉煌事迹,但是能分析出一些:“此人是当世第一雄主,受北魏国气护身,却非道术可迷惑。”

  “那臣就无异议了。”贾诩身子坐回去,又恢复懒洋洋样子。

  叶青目光转向武将那边,江晨就说:“我军并无两面开战的能力,唯请主公慎思。”

  “嗯……还有呢?都说说。”

  “臣以为……”

  一个个问过去,经过一番分析利弊后,重臣的意见就渐渐趋向一个方向——这次会盟如果能成,那就很有价值。

  叶青开始认真考虑起来,其实他也有些心动——如果真能打通北疆到北海的6地,就完全可以沿着北邙山的北麓建设铁路大动脉,本身就可以实现对千京河以北的五个大州进行侧翼威慑,以及工业品贸易倾销,终点更是直达海边……北海和东海可是相通的,本就是一个海洋。

  那接下来对东海的开拓,就完全可以、绕开蔡朝对千京河运输动脉的掌控,至少多一项更积极的战略选择……

  让蔡朝也多少能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吃相很难看。

  别看只多一项选择权,实际就意味着纵横捭阖余地,有了对北魏草原的出口,蔡朝就装不了大爷,这便围棋中被围困的一条大龙,如果只剩下一个气眼,就是吃死,但只要有两个气眼,那就是盘活。

  他沉思了会,接着和芊芊也传音交流了下,最后点:“好,不妨过去一见。”

  虽是仙人,但按照政治惯例这话也只能由他来说,众臣总不能敦促自己主公去险地,这时闻言都是松了口气。

  “对了,主公,可以结暗盟,但不必明着显示——那就是在天下人面前对蔡朝挑衅了。”郭嘉最后提醒的一句,非常洞彻人心形势。

  叶青点:“就不大张旗鼓,我直接遁光过去便是。”

  “得带个帮手。”恨云小声传音说,她还念念不忘那个不能说名字的家伙危险性:“那家伙跟夫君你嫌隙很深,而且善于玩弄人心,一有机会肯定愿意找麻烦。”

  “那就……”叶青想了想,先排除太上跟原始,通天是可以,但湘州外舰太多还得他主持诛仙剑阵来防着,就定了主意:“带上娲皇吧,她最可靠,也适合联手轩辕剑。”

  接下就是通知特使,并且随大军一起坐火车北归,所有动作都像是以往凯旋归来一样,蔡朝方面,北魏方面,对叶青北归都没有特殊反应。

  但所有的动作都在台面下,提前获取了关键信息的人都知道——北地持续了半个月的战争、和平交替的漩涡,即将迎来最激烈的时刻。

  汉侯府这艘大船正在靠近漩涡的中央,黑沉沉的迷雾隔绝视线,三家国运纠缠的命运乱流,庞大到天仙遮蔽程度,连同阶天仙都能隐瞒过去,除非青脉帝君的推测,否则就算再厉害的时序仙术都无法推测。

  只有少数获取了关键信息、又目光卓的英杰,才能越过于扰,看到可能的一些走向。

  并为之做好相应的各种准备,未雨绸缪。

  这轮天文潮汐的元磁于扰还在挥它的威力,直等到第四天夜晚,汉军都已抵达了南廉山,白泽才得到北邙山的一站站传递反馈,一转译出加密位置信息的当时,就有一道青色遁光脱离了洞天。

  又一道轻盈的彩雾紧随着,瞬息横跨千里,越过了北邙山脉,辽阔的北方大草原就展现在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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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九十一章 信郡王

  六月盛夏,就算天文潮汐十分暖湿,霞州山区的风雨依旧带着凉意。

  古来山高,多是烟霞之地,霞州因此得名,山区和高原甚多,经济不发达,与应州分享北邙山的屏障之利。

  正因是山原甚多,层峦叠蟑,幽奇内多生龙蛇,故神权鼎盛,山上的祠堂不下数百,每年朝圣的善男信女甚多。

  此际一支蓑衣军队就在山间官道上行军,中间是青年,丰神英俊,穿着清华,举止安详,英气勃冇发,让人一见就觉不俗。

  云嶂之间闻得猿啸风急,此人欣赏一阵,就回顾众人说:“此诚岩关扼锁,得此州屏障,安州方成安州。”

  后面官员知道他的意思,都是赞叹:“全赖王上准备得当,才能hòu积 bó发。”

  来人面似白玉,顶上其青气萦绕,渐渐广博深hòu,其上还有一小团淡紫云气,遥遥在上垂坐。

  “王上已成根基矣!”能看见的人都暗暗想着。

  青气,是大贵气,是王气。

  此命格,须统治人口千万级,并领实权,才有青气,看时代不同而不同。

  上古之王,人口不过数百万,天子不过金色。

  随人口繁衍,王者青。

  到现在,人口蕃衍数亿,文,就是总督,武,就是大将军,才有此气。

  影响千万人的大文豪大诗人也可,但那种青气总是稀 bó,形成不了气候。

  诸人都是若有所思,“信郡王果是贤王,气运也足,清郡王与湘侯汉侯争湘州,而信郡王却翻云覆雨,收得安侯,一统安州,又借得**汉侯,入主霞州,得以实领二州,才有此相。”

  “这紫气却是皇子,倒不足为奇了。”

  此人自是最近低调的信郡王,因是朝廷军令下来,此番亲自带着军队进入霞州,并开始地方巡视。

  在叶青跟湘侯、清郡王三方谈判中,本没有安州事,谁料到峰回突转和议僵持下来……

  除水师锁河,应湘周面的州督、诸侯都可以责令**,但真正能进行陆上军事威胁的不多,其中实力雄hòu而又可信的还有谁?

  听了群臣们赞叹,信郡王还没有什么过于得意,但确实很舒心。

  托和议僵持的福,那个皇弟最后能不能取回湘北三郡还不知道,但自己着实拿到了安州的好处——圣旨下来由原本间接影响势力范围,变名正言顺,郡王府一跃跳出地方势力,成跨州的大诸侯。

  可说这轮漩涡中,安州才是地方上最大获益者。

  “不过,王爷接下来准备……入应州?”一个官员望着远处,深深一躬,斟酌着字句说,有些提醒意思。

  此人是张怡,原本是安州总督,现在贵是郡王府下第一大臣。

  “应州?”

  信郡王思索了会,再度权衡下,还是忍住了这个**:“我不愿与汉侯正面冲突,或者说,现在还没有这个必要。”

  “青德仙侯的冇优势在时序,并不以hòu积见长,就算平定湘州一半……甚至全部,应湘之地与天下又如何?四面绝境,樊锁困龙,禁绝物资进出就足以消耗其最先崛起之势。”

  “这是用hòu积来抵消其势,过两年周围各州力量壮大起来,天时过后,汉侯就仅仅「百度贴吧启航冇文字」一个仙侯,泯与众人,还不得对朝廷低头?”

  “现在汉侯困境之时,却是我们壮大之机,朝廷的压制在大局上是对,吞下霞州不能虚设,要做的事也还得做。”

  听了这话,将军纷纷应是,都是脸色轻松。

  直接跑到一个仙侯的地盘上助剿外舰,是很有压力,争抢是名正言顺,可人家直接误伤个几百上千,多来个几次,谁不怕?

  “现据二州之地,人口和气运资源都充足,主上要是能蜕凡为仙就好了。”有大臣颇期待说。

  信郡王颔首,没有说话……土脉hòu积 bó发,没赶上下土阳化顺风车,积蓄上真困难许多,只怕到质变前还得些年积累。

  当然,一年不到消化安州本就是仓促了,再度消化霞州更需要时间,不急。

  “主上,前面就是前军扎好的营地了,当地郡守俞帆前来拜见,是否接见?”

  “俞帆……就是跟汉侯斗了多年,还没有死的人?”信郡王来了点兴趣,吩咐:“那就见上一面罢!”

  这时,张怡应了一声,引着信郡王继续往前走,信郡王望望,整个大营十分整肃,虽是临时,扎有木墙,设着垛楼守望,每隔不远还有巡查士兵——满意点点头,就进了大帐。

  既有着吩咐,不久,俞帆跟着张怡进了去。

  只见亲兵侍立,信郡王端坐在上座上,看上并不出奇,只是眼中漆黑的瞳仁闪着光,看去柔和,又随时使人感到一种冷峻的威严。

  俞帆行着大礼,说:“见过王爷。”

  信郡王点了点首,说:“也是同进士了,其实以前在帝都也见过——起来罢,坐着说话。”

  “是!”

  俞帆答应一声,坐了。

  信郡王看上去,见穿戴着知府服饰,显得气宇轩昂英气勃冇发,只是脸色晒黑,眼框有点黑,显是疲倦,心里不由一动,淡淡笑着:“郡内情形可好?听说你屡次在草原打草谷?”

  俞帆说着:“北魏是本朝心腹大患,这是明摆着,王爷心里也是雪亮,臣虽微 bó之力,却不能白食朝廷俸禄,自要徐徐剪除。”

  话音虽不高,带着铮铮杀气,信郡王皱眉思量着:“话是这样说,还得注意方法才行。”

  几句话问过,信郡王又笑着转脸对张怡:“看看,这个大胆的知府!”

  张怡心里佩服俞帆,口里答着:“我曾和王上说起过这事,其实州里多几个俞帆这样的知府,就省了王上和朝廷多少心,怕的就是虚待于事,不能作事。”

  “罢了,天黑了,这时不论这事。”信郡王笑一摆手,又问了些湘州和应州的事,俞帆姿态保持恭谨,一一答了。

  见着问完,此际想起最近的风闻,不由问:“郡王问起这个,莫非……湘州的议和有些变化?”

  “变化没有,只是稍有些误会,朝廷正进行彻查,事态还在控制中,各方都是很有诚意。”信郡王在公众场合,自很熟练使用**语言。

  实际上据闻贺天明已自杀,王妃清白过了十二时辰也无可查,这些都是小节,关键是叶青退场的反应过jī,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为了朝廷威严不能认输,须引动周围的州对其进行压迫……

  更别说朝廷都还在期待更多,最好能挖出叶青手里的秘密。

  他的目光闪过一丝灼热,又迅速掩下来,就拍了拍手:“来人,上宴……俞郡守陪我喝两杯?”

  “这是在下的荣幸。”

  一时酒菜流水阶上来,舞女如云,其实都是地冇主的俞帆安排,但信郡王既在这里,就俨自己后花园一样,饶有兴致观赏,不时喝几杯。

  “或这是向我表达一种姿态,我是客军暂居,他才是主人?”俞帆心中不免想着,顿时有些郁闷。

  但最近心态放低越发扎实,他视角更敏锐开阔,很快发现信郡王的表现——不似准备开战的样子?

  他见此心中就有些猜测,又一次将话牵扯到叶青身上时,借机问:“传闻汉侯早有图冇谋……最后真要放此人去东海?”

  “看来俞郡守对汉侯不怎么喜欢啊?”

  信郡王微微一笑,经过些了观察,他有所理解。

  而且有些话还是可以说着,当下目光落在夜空,晃了晃手中酒杯,带着一丝冷笑,渐渐说些实话出来。

  “这得看情况,目前朝廷还不知汉侯的打算,不过天下是蔡朝的天下,水路更是,这就足够了。”

  俞帆赔笑,若有所思。

  他是聪明人,立刻明白,朝廷既有警觉,就算看不出叶青打算也没有关系。

  直接压下来,叶青战略就暴露出一个漏洞——去东海的下游水路是掌握在大蔡朝手里,随时可切断他的命脉,要拿捏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除非汉侯在陆地上打通东海,但水师力量已抵达千京河下游,切断应州对湘州的粮食支持、切断湘州对应州的人口支持……

  及更关键的第三点,由湘州去潇州的南面战略也行不通,千京河北面是平行着北邙山脉,通往东海的五个州都是山区,难以快速进军,他难道还能在北面一下打穿过去?

  既垄断着叶青的多条命脉,就算不许内战,就算应湘地网对外舰能驱逐到位,也扛不住**带来的战略损失,还得自己回到谈判桌上……

  当只是根据目前情况来推测,不能小看了对手,叶青善于未雨绸缪,未必没有这方面预案,最后让步,还要看利益权衡。

  又听着信郡王似笑不笑说着:“弟弟念念不忘湘北三郡,其实孤觉得,没有必要逼迫,孤觉得,汉侯还是大蔡的臣,敲打下就可,能使叶青献上开拓东荒的战略方案,这才是我朝大利益所在……”

  “汉侯这点力量开拓得,我朝就开拓不得?其实本王也想申请去东海看看……”

  这还叫没有必要逼迫?

  俞帆嘴唇动了动,没有真出声,心里颇感慨,这名传天下的贤王可比他一心修道的弟弟狠多了——清郡王还只着眼一亩三分地的眼前小利,你是要谋夺叶青开拓东荒的根基啊!

  奇怪的是,死敌陷入困境应高兴,但他自己也是应州人,难免心忖换位而处自己也拿不出破解办法,只能困死十几年等着蔡朝力量衰减松懈。

  一时心有戚戚,情绪有点复杂起来,寻求信郡王对他开拓草原支持:“王爷不知对木尔部有何看法……”

  “你要我投资你的北进计划?”

  信郡王目光微露一丝笑意,又拍拍手,让人抬上来北地形势图,主客二人就凑在一起,私语密谋起来。

  灯摇曳着光,在这图上投下新的影子,暗流更汹涌起来。

  …………

  过了北邙山后,风雨就小很多,就算北地各州的水伯以邻为壑输送云水到草原,但北邙山的吸纳降水还是让草原上大受其利,时常还能见到云隙间投下阳光。

  “真是好地方啊……”

  叶青望着一叹,再往前的严寒北漠不清楚,但这个南漠适合半耕半牧,实在王者之资。

  不多时,就到了地方,看上去仅仅是木尔部的一个避暑营区,但此际防护不是木尔汗座下卫士,而由一批更加精锐专业的精兵、术师甚至真人所取代,基本都是统一金德修行。

  这的确很有诚意,只有上千白袍虎贲卫士簇拥着中间一顶小小的白金色帐篷,并没有大军。

  要知道,对真仙来说,没有上万大军联合大阵,就形成不了威胁,这点上说,魏王态度还很诚恳。

  国气漩涡绞动命运,掩藏不见龙影,但这样近在咫尺距离,龙气间本能感应不会错,叶青就知道里面有魏王在。

  当他按着会盟礼仪在营区门口落下时,就有道目光穿透虚空而来,带着深hòu的仙灵气息。

  “是它。”女娲蹙起了秀眉,心中有着忌惮,上前两步更靠近叶青身后,传音说:“接下来直到离开前,我得寸步不离跟着你。”

  “……也好。”

  叶青不动声色,摸下轩辕剑,昂然入营。

  “啪!”及至军营,白袍宫分军的卫士,都持戈让出了通道,目送这对年轻人进去,并无丝毫阻挡。

  进了营,便见中间金帐,左右一百个侍卫或亲将立在左右,并不看叶青一眼。

  这时,一个壮实身影,在一个金色格子袍的老者陪同下走出来。

  这人一出,这上百亲兵“啪”一下,都半跪了下去,而与此同时,这人说着:“汉侯光临,实是生辉,请进帐一叙——”

  这话话音不高,听来十分隐隐带着金石之音,放眼看去,只见这**是不同,青紫之气垂坐。

  叶青只是一眼,心里就是微惊,这可不是虚格。

  大凡能当上一藩之主,就算是才能不足,气运差些,基本上都是淡青,而此人云气广袤,笼罩四方,举止之间周身气运浓郁成纯青,最深沉中,一丝丝紫气升腾,几乎立刻**过来。

  北魏实力,单是这就可以看见,离帝格不过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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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九十二章 携手前行

  进去后发现金帐内部不怎么豪华,两面分坐下来后,只有一个女子上前给四人倒了茶水。

  隐隐的金凤,看西方圣人笑容和煦接过,一点不见倨傲,叶青就收回目光,灵犀返照神术并不适宜这场合,偶一次也罢,多了就是失礼了。

  听魏王介绍说:“这是拙荆。”

  “见过王后。”叶青微笑接过茶水。

  女子容貌秀丽,眸子带有些冰蓝色,神情和缓贤淑,笑了笑回应,给女娲上了茶后就退下去。

  有这段插曲终是缓和了气氛,寒暄几句,话题转到了蔡朝的动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蔡朝眼下势力最大,都是两家……或说所有异脉诸侯的共同对手,切入口不错,两面有意无意地先交换了些蔡朝情报和看法。

  某种意义上,开始此次谈判的共识交流,气氛就是这一点点铺垫起来。

  言谈间,叶青留意到细节,只要自己一有疑惑意思,魏王都会适时停下,问:“汉侯怎么看?”

  不说话时,对方显出认真倾听,不住赞同一些,言语都简单直白。

  叶青觉得事情有意思起来。

  北魏国策,本是金德争杀之道,本以为是锐利的刀刃,现在看来,已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走的是一往无前,而不是多变。

  语言只能表达人道层面的信息,还可以欺骗,亲自会面有更丰富的感觉。

  肢冇体语言、性格、气机,甚至冥冥之中的感悟。

  叶青现在跟这魏王直面交流一会,对仙人来说已获得些信息,心中就有些数了,对这场谈判基调渐渐有了整体预判。

  “……我所知蔡朝就是如此,当……和议其实还在进行,两家只是有些条件没谈拢罢了。”叶青最后神色平常说着,算是结束交流,又笑。

  “魏国是我们邻居,还是大邦,蒙魏王盛情邀请,我来了,现在都是话事人,有话就不妨敞开说。”

  西方圣人在旁使了个眼色,但是魏王并不理会,放下了茶杯就问:“汉侯有什么看法?”

  “……不得不承认,今上这三十年整饬吏治,刷新朝政,抽蚕剥丝,可所谓振百年之颓风。”

  “其宵旰勤政、孜孜求治,这些事都无法否定,大蔡龙气因此而凝聚。”

  这是叶青对制度总结而出一种秘密知识标准,称之龙气聚散。

  大凡起兵削平天下,首建政治,龙气自百州千郡汇集而来,这是聚。

  而随着享国日久,随之而来,就是怠慢堕落荒唐——这并非神秘,相反,是现实的对照。

  官员对君王或朝廷有着欺上瞒下,有着拖延政令,有着贪污腐败,自就散了队伍。

  朝廷横征暴敛,买卖官爵,政令难行,只有加罪而无加恩,百姓自就分崩离析。

  军队吃空饷,少操练,军队就变成太爷兵。

  这些,体现在神秘上,才是龙气败坏散开了。

  “……今上虽临老有冇些糊涂,但不失明君,本来也无内患,只是天庭出于某些考虑,封侯令下,才使得龙蛇并起

  “虽说这样,但根本还在,一时难以摧之。”

  “现在两家宣布结盟是不可能,蔡朝震怒,接下来我们就首当其冲,这对两家都没有好处,白白给别的诸侯吸引火力……魏王插足进来,也不想一脚踩进水坑吧?”叶青目光诚恳。

  魏王听明白了意思,略一思索,就表示同意,此人心意一决,就雷厉风行:“明约不行,可以暗盟,定下意向来,时机成熟再签约公证。”

  “那,这就是约纵连横的问题……拿什么来保障能守信,而不是诱骗我方背弃蔡朝盟约,就翻脸呢?”

  叶青就直接发问,摊了摊手:“我们一直为敌,相互间并无深切合作,缺乏利益基础。”

  魏王也不否认,拍一下手,让人取过来一幅北地简图:“按你们青德的话说,此一时彼一时,时势不同了,我觉得往后两家的战略和资源还是可以互补,这些都可以谈。”

  叶青手按在膝上,注视这图,不出意外的还是没有草原详细信息。

  “怎么谈?”

  “自大面上讲,贵国利益在东方,战略方向对我国没有威胁,这我没看错吧?”魏王说着,注视对方的眼睛。

  叶青眸光不动:“确实,但贵国的战略方向是南下。”

  “这是以前……”

  魏王把手一摆:“你我都是主君,孤不喜虚谈,当一言而决。”

  说着,使匕冇首在应州和霞州之间一划,正好将漫长横亘的北邙山划作两截:“蔡朝在千京河以北有十八个边州,我国选择有很多,应州……与应州下游四个边州,三十年内我可以不取,这期间只要是贵方获取占领,那就连着那条商路范围都归你……”

  叶青颔首,继续听下去,知道这肯定有着条件。

  “……但同样,这片下游,你就得成我方的屏障,不能使任何敌对势力袭击草原,使我背后受敌。”

  将匕冇首插在地图上,魏王对叶青做了个请的手势:“以此为界,你我可约定一家向西,一家向东,目标是瓜分蔡朝的天下,这战略盟约的期限三十年,这个诚意如何?”

  “东西划分……三十年?”

  叶青心中电光微闪,前世里草原侵入的主攻方向是中游,应州因靠近中游而受到波及,实际北魏力量不足对十八州全面入侵,这魏王的条件惠而不费……

  颇有点借机集中兵力到西去,避免两线作战的感觉。

  不过盟约期限上还算坦诚,北魏久久准备,甲兵数十万,对朝廷有优势来抵消体量劣势,真的攻袭起来速度会很快。

  就算天庭压着不许内战,但三十年几乎是普通人的两代人——汉侯府要还打通不了长河下游十州,就说明开拓东荒红利不足,没有什么本钱跟北魏抗衡,老老实实当个藩国得了。

  叶青思忖一下,心中念闪最近蔡朝动静,提议:“期限上无异议,分界上我有看法,贵国翻过北邙山天险,两家还需要个战略缓冲地带——霞州属传统的下游,我看作相互缓冲区却是不错。”

  “留着蔡朝人马插在中间?”魏王皱眉,有点不爽利。

  但考虑到猛兽之间相互接触容易摩擦,他就将匕冇首一拔,重新插在霞州上面,于脆利落说:“可以,但缓冲不足说明,为融洽两家友好关系,贵方以后得提供我们平价的物资供应——特别是烈酒、灵石和钢材,还有粮食,你们应州最近击败各州走私对手,几乎占据一半草原市场,赚翻了吧?”

  “哪里,哪里,都是薄利多销,后起之秀只能如此罢了。”

  叶青毫不脸红地说,知道怕自己垄断市场后提价,心中暗笑——应州工业量产成本降低很多,特别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和重工业,看着平价实际比别州成本都便宜,利润很大,而且以后成本还会降更低,这哪里是赚翻,简直是‘人傻钱多速来,。

  当与之前跟湘南合作生意一样,这话是不能承认:“价格机制得双方共赢才行,今后各项原材料上涨,商品价格也不可能始终不变。”

  见魏王脸色有些不悦,叶青知道糊弄不了,魏王再不懂工业经济,但是打听下应州的物价不难。

  于是又抛出一个方案:“不过要冇是贵国的原材料的出售,肯与我方签订期货合约,事先预定价格和数量,使我们工坊可以保证较低价格获取预期原料——山薯、木薯一些酿酒原料,或钢材所需的铁料……那我们也会以稳定而且较低的价格,来提供给贵国。”

  “贵国可以明确根据合约预期确定产量,资源优化不说,也避免了价格波动的损失,更重要的是——稳定”

  “你我都是主君,应明白这个稳定对国策的意义。”

  “还能这么于?”魏王眯起眼睛,有点意动。

  叶青点首,说着:“而且这相当于我们两家官方打击走私,从一开始生产调节,到最后给钱,都不再是直接落在各部族手里,而属于国家贸易,大部归入国库,再分拨给各家……这一来就是恩自上出。”

  “不得不说,这最后一点确实很吸引人。”魏王想了想,有点明白了这种共赢对两家集权统治的好处,还是谨慎说:“可以先实行一年试试,看看行不行再说。”

  “也好。”叶青不以为甚,但心中很清楚,一旦尝试过就不会放弃了。

  接下来又交谈了些物资贸易合作方案、军事互信机制和高层联络专线,合作大方向基本定下。

  看着天色已晚,魏王挽留叶青休息一晚,对外面吩咐下去,旋即侍从端着菜盘流水进来,摆布设宴,又上来一队各族风情的舞姬:“过去你来草原也是匆匆,这次不妨尝尝这里风情。”

  叶青不知道他指得是哪方面,这时女娲在侧,就笑笑转开了话题:“其实我们真正的大敌不是蔡朝,而是外域,不防再探讨一下怎么样对付外舰……”

  “哦……”

  陪坐兼保护女娲,还有西方圣人,基本不说话,只是听,偶尔目光交错,都是寒冷刺骨。

  这谈判和谐,实际也很和谐,对雄才大略的君主来说,这几乎是一拍就合,没有多余的话说。

  这时更是投机,只见暗香飘荡,觥筹交错间,酒至微醺,这两位主君,都是相视大笑,举杯遥碰。

  为了共同的目标,进击朝廷,两人决定携手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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