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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散仙】(1-3.18)【作者: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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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集但为君故

              第一回绝代妖后

  听见统御妖界百万圣御军的大元帅万劫真君亲至,天庭众神皆俱心头一震。

  托塔天王不敢轻慢,踏前道:「本王在此,真君有何见教?」

  「不知大天王亲率天兵降临尘世所为何事?」一个阴冷得令人骨寒的声音传
来,但因诸妖阵前云雾弥漫,无法瞧清说话之人是何模样。

  「吾奉玉帝之命,前来捉拿玄狐遗孽,敢问真君,尔率大军至此又为何故?」
天王扬声道。

  「捉拿玄狐遗孽?」那万劫真君轻笑道:「只怕是为了先天太玄而来吧?」

  天王微微一滞,便道:「不错,此亦为今趟目的之一,先天太玄乃上界圣物,
吾帝下旨迎请归位。」

  此话一出,对面骤时笑声大作,极是放肆无礼,众神则是个个怒目而视。

  「天王此言差矣,先天太玄原为吾界之宝,又何时成了上界之物?」万劫真
君的声音遥遥传来,「不过此物纷争已久,你我也不必在此争辩,本帅此来,也
有个目的。」

  「真君此来,莫非也是为了先天太玄?」天王道。

  万劫真君笑道:「非也,先天太玄虽然原是吾界之物,但它自有真灵性大智
慧,谁也无法逆其本意,吾界才不做这痴心妄想之事。」

  天庭众神听他言中大有嘲讽之意,心底无不越发恼怒。

  「本帅此来,乃是奉圣后之令,特来恭请天王率部归位,莫扰下界安宁,还
望天王给个薄面。」万劫真君缓缓道,言词虽然客气,语调却如命令。

  众神皆俱大怒,哪吒厉声道:「大胆!我等乃奉玉帝之命,你们敢来阻拦?」

  对面一阵沉默,仿佛谁都懒得回答他。

  「如果本王不答应呢?」天王道。

  「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万劫真君淡淡道。

  天王须发微微拂动,沉声道:「真君以为本王怯战么?」

  万劫真君嘿嘿一笑,道:「今日不巧,本帅带来的人马多了些许,大天王乃
是识兵之帅,更是知进退者,或许不会打这胜负已决之战。」

  托塔天王面色愈来愈难看,但见眼前形势的确如此,对方不但精锐尽出,而
且兵力远在己部之上,心中退意悄萌,森然道:「尔等今日倾兵干涉,难道不怕
天、妖两界就此大动兵戈么?」

  「既为圣后旨意,莫说大动干戈,便是肝脑涂地亦再所不惜。」万劫真君强
硬无比道。

  哪吒再忍不住,倏地扬枪挑起,直指妖阵众将,怒喝道:「久闻真君神通盖
世,敢否出阵与吾一战?」

  众妖将闻言大怒,即时纷纷破口喝骂。

  「放肆!竟敢挑战大帅!」

  「这毛孩找死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小娃娃,爷爷先来跟你玩玩吧!」

  哪吒乃是上界大神,何尝遭受此羞辱,心中怒不可遏,提枪就要杀出,可惜
脚下少了金霞风火轮,威风减弱不少。

  「大力将军何在?」万劫真君轻喝。

  「末将在此!」妖阵中有人大声答应,响如雷鸣。

  万劫真君森然道:「听闻你与这小孩有点过节,今日趁此了结了吧。」

  「是。」那将应声而出,驱着头恶兽直奔哪吒,厉笑道:「哪吒小儿,可还
认得我?」

  哪吒凝目望去,见那将躯巨如犀,头戴明盔身披金甲,手执混铁棍,背后交
叉负着两口剑,骑跨着一头辟水金睛兽,不禁失声,「原来是你这泼魔!」

  原来此将便是当年与孙悟空大战的牛魔王,本给西方拘去,后来得隙逃脱,
却是投到小妖后麾下,又再荐入圣御军中,号为大力将军。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牛魔王咬牙切齿道:「哪吒!当日你仗着人多势众,
斩了我多少剑,今日定当加倍奉还!」

  哪吒冷笑道:「当日既能斩你,今日定当也能!」说着把身一摇,霹雳响处,
现出了三首八臂的法象来。

  牛魔王狞笑道:「小毛孩还敢逞能,不知本王今已脱胎换骨了么!」

  就在这时,突闻上方有人朗声笑道:「尔不皈依我佛,脱胎换骨又有何用?」

  两界兵马皆朝上方望去,但见祥云氤氲瑞辉遍空,又有阵阵梵音佛号飘唱而
来,却是数百手执各种法器的僧兵佛将冉冉降下,为首两个头戴天冠,身披璎珞,
宝相慈和庄严,首后明环映耀,正是文殊与普贤两大菩萨。

  牛魔王面色微变,又听上方道:「牛魔,你还认得我们么?」他循声望去,
立时认出两尊菩萨旁边还立着当年围捕他的五台山秘魔岩神通广大泼法金刚、峨
眉山清凉洞法力无量胜至金刚、须弥山摩耳崖毗卢沙门大力金刚及昆仑山金霞岭
不坏尊王永住金刚,心里登时慌了。

  托塔天王等天庭神将却是心中大喜,虽见僧兵甚少,与已部加起来也远远不
及对方的数量,但深知两大菩萨及四大金刚法力非凡,皆忖得此强援,今日或可
与妖兵一战了。

  「牛魔,当日吾等携尔往西方寻觅极乐,尔却偷偷逃走,跑去与妖秽相互勾
结沆瀣一气,如今运数将绝,心中可悔了么?」不坏尊王永住金刚冷冷喝道,言
词之中毫无忌惮,显然没把面前的数万妖界兵将放在眼里。

  牛魔王更是怯畏,万劫真君瞧在眼里,不禁心头灼怒,正要另遣强将出阵,
突听一个美妙绝伦的声音道:「运数何物?妾身始终弄不明白,今儿倒要向几位
佛爷讨教了。」

  声音似是不大,但三方数万人却无一不听得清清楚楚,旋闻天籁飘荡绮音潮
涌,只见无数道大小不一的黑色火焰从下方云层缭绕而起,几下舞蹿便升腾至众
僧佛的云团前,翱翔转处,竟化作了一对对灵鸾、孔雀、朱鹤、花翎、鸿鹄等奇
禽异鸟,其上或立或坐着形色不一的妖姬魔女,她们围着当中最大的一蓬黑色火
焰环绕飞舞,顿将众僧佛散发的清亮光芒吞噬了大半,把大片天空渲染成一种无
比神秘的奇诡颜色。

  这时,中心的黑色火焰开始徐徐收拢,赫然现出一只异样巨大的、周身燃烧
着黑焰的凤凰身影来。

  直至黑焰收至低矮处,众人才瞧清原来这是一只天地至罕的墨色凤凰,在两
翅及尾翎上分立着四个身裹金缕裳袍的妖艳美姬,手持怀抱着罕异宝器,中间有
一女子,柳倚棠睡地斜卧凤凰背上,裳如雪,肤胜酥,雍容华贵丽绝寰宇。

  刹那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忘记了呼吸,完全给眼前的震撼景象镇魇住了。

  妖界数万人突然忽啦啦全都跪了下去,齐叩首道:「圣后圣安。」

  那绝色女子抬起皓腕,娇慵不胜地打了个手势,妖界将士这才轰然立起,整
齐如一。

  这女子实在是太美了,美得令人心醉神迷,美得令人自惭形秽,美得令在场
的每个人都想多瞧一眼,然又不敢正眼逼视。

  随着她的出现,妖界阵营中人人激昂振奋气冲霄斗,神佛阵营中却是个个呆
若木鸡斗志尽失。

  天庭众神见过多少仙妃玉女,然这一刻,心底无不承认,眼前此姝才是天地
间的至绝颜色。

  就连四大金刚,此刻竟也木雕泥塑一般。

  他们乃西方护教法尊,修行果位仅于四方天王之下,不知已历多少劫厄,不
知已诛多少邪魔,然而见了这个女子,竟不禁心魔杂起诸欲弥生。

  唯有两大菩萨尚存本色,齐欠身道:「原来是圣后驾临,幸会,幸会。」

  原来这绝色女子正是亿万精怪之首、妖界之尊——小妖后。

  小妖后嘻嘻一笑,道:「妾身一不信佛,二不斋僧,今日相遇,两位大菩萨
何幸之有?」

  文殊菩萨正色道:「圣后虽不信佛也不斋僧,但乃天地间大智大慧之尊圣,
能瞻真容,实值庆幸。」

  「妾身适才好像听见有人在言运数,心中好生迷惑,不知两位大菩萨或哪位
佛爷肯来赐教一二?」小妖后道,说着眼波流转,在众僧佛脸上轻轻扫过,所过
之处无不怦然心跳暗自销魂。

  「圣后说笑,运数奥妙,岂是我等能够穷尽,又怎敢在圣后跟前胡言乱语。」
文殊菩萨双手合什道。

  「哦,既然如此,不若我们各退兵戈,寻个清净之地,焚香煮茗谈论运数如
何?」小妖后笑吟吟道。

  「运数之奥妙无穷无尽,弹指之间,焉能言尽。」普贤菩萨开口道。

  「那我们就慢慢谈随意谈,无论多寡,无论深浅,能谈多少便算多少。」小
妖后微笑道。

  「实不相瞒,吾等此来,实是奉我佛如来之命,欲请先天灵元回归灵山,今
日怕是无法与圣后谈论运数了。」文殊菩萨道。

  「不嘛,人家好难得才遇见两位大菩萨,今儿不指点不行。」小妖后竟然撒
娇起来,登时妖娆尽生倾倒四方,令得西来僧佛心猿意马,天庭兵将心驰神摇。

  「圣后之命,吾等委实难从。」文殊菩萨道。

  「不谈也罢,那你们都走吧,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小妖后轻轻道。

  并无任何威煞之类的东西散发,无征无兆间,两大菩萨万载不动的心境却突
尔起了一丝波澜。

  余者蓦地胆寒,一种莫名其妙的无以抗拒的战栗从魂魄深处升腾而起,人人
心底生出拔腿欲逃的冲动来。

  「此话怎讲?」普贤菩萨眉毛微微一挑,首后的明净光环亮了些许。

  「妾身既已在此,前边怕是过不去了,两位大菩萨若肯就此退兵,妾身日后
定当亲上灵山向佛祖登门拜谢。」小妖后微笑道。

  「佛祖之令,吾等实在不敢有违。」文殊菩萨则依旧不温不火。

  小妖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旋如朝露消散荡然无存,朱唇张处,赫闻污言:
「好吧,懒得再跟你们这伙秃驴浪费唇舌!哪个自不量力,就来试下能否从我这
里过去。」

  此言一出,墨色凤凰身上的黑色火焰忽然冉冉升高,缓缓地遮去了她那曼妙
身姿与绝色容颜。

           ************

  闷哼声中,小玄一溃千里。

  两只小妖精笑逐颜开,正在欢喜得意,孰知碧儿倏地通体剧震,乍地一声轻
啼,娇躯痉挛般抽搐了起来。

  「咋啦?」在她后面的紫儿讶问。

  「他……他……我我……」黑暗中的碧儿颤不成声,声音中满是震惊。

  「你什么?快吸他呀!」紫儿大诧,环手到前,在她抽搐不止腹上一摸,错
愕道:「你也掉了?怎么这般不济事!」

  碧儿再不出声,只是臂攀腿夹,整个人一抖一抖地狠命向前贴去,似乎想把
自己整个都揉进男儿的怀里。

  小玄喷射如注,两手捏拿着女孩的腰股拼力摁向自己,巨硕无朋的棒头竟有
半个陷没在嫩心当中,美得筋麻骨软几欲仙去。

  碧儿禁受不住,真气陡滞,功法顿散,本来还在偷偷施术采汲,这刻却似个
酒量已足的人给捏住了鼻子继续强灌烈酒,不但喝不下去,自个反给逼得呕吐起
来,一股股黏腻温热的阴精从花心眼里直迸出来,迎着男儿的激射滑滑地浇淋在
大棒头上。

  两人你哼我啼地抵死纠缠,过了好一会,碧儿娇躯蓦瘫,软软地跌回紫儿身
上。

  「怎么回事?」紫儿抱住她问。

  「他……他……」碧儿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香汗淋漓。

  「他也会那种功法是么?」紫儿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问。

  碧儿摇头。

  「到底咋啦?」紫儿急了。

  「天呐!好像是……是师父说过的玄阳之精。」碧儿欲仙欲死道。

  「什么?」紫儿惊呼起来。

  「一定是的……吸到里边一下子就……就把我麻了……我才……才……」碧
儿娇喘吁吁道,仿犹沉醉在某种美妙无比的余韵之中。

  小玄恍惚中听见,心忖道:「以前五姐姐这么说,眼下这小妖精也这么说,
看来我这个真是什么玄阳之精哩……」

  「真的?真的给我们碰上了?」紫儿道,语调中满是惊喜。

  「好烫好麻,整个下边都暖乎乎的,很像师父说的那样。」碧儿软软地呢喃,
有如醉酒一般。

  小玄听在耳里,不由一阵得意。

  「你让开,我要亲自鉴定一下!」紫儿喜孜孜道,迫不及待地推开了瘫软如
泥的妹妹。

  「等会嘛,人家还……还没完呢!」碧儿不满地叫了起来。

  紫儿哪里睬她,径自摸向靠在树洞壁上喘气的小玄,玉手探到他两腿间,握
住了只是微微疲软的硕大。

  「干吗?」小玄低哼。

  「我还要。」紫儿用极低的声音道,黑暗里飞快地把滑褪到腰肢的罗裳脱了,
完全裸露的粉腻娇躯贴了过去,把两只光滑乳儿紧紧地压入他怀里。

  「我……我……」小玄吞吞吐吐,刚刚爆发过的肉棒异样敏感,真有点受不
了她那滑嫩手儿的刁蛮捏弄。

  「你什么?你不行了么?」女孩轻笑道,几根葱指又捻又揉,又捋又套,花
样层出不穷。

  「谁说的!」小玄即应,只觉满怀娇弹滑腻,有两粒软中带硬的尖尖物事在
自己的胸膛上轻轻刮着,把稍稍缓弱的欲焰又撩得熊熊燃烧起来。

  「嘻,又硬起来了,才没一会哩,我就知道小白哥哥厉害。」紫儿欢喜道。

  小玄轻喘着,肉棒在她的逗弄中迅速挺拔勃翘,重振雄风。

  「适才……你趁人不备把人家搞丢了,这回我一定要报仇。」女孩咬着他的
耳朵淫荡道,低腻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只管放马过来!」小玄哼道,给她撩惹得欲焰炽焚战意浓浓。

  紫儿曲膝跪起,挪凑玉蛤对准了朝天怒指的大棒头,两手搭着他的肩膀,磨
磨蹭蹭了好一会才慢慢坐下。

  「好大……唔……吃不进来呦。」女孩娇滴嘤咛。

  搞了老半天,也只吞进了棒头的半个脑袋,似乎在最宽巨的地方卡住了。

  娇嫩湿润的贝肉紧紧勒磨着最要命的部位,小玄按捺不住,猛地箝住蛮腰发
力按下。

  「呀!」紫儿尖啼一声,已给巨杵贯穿了花径,瞬间就冲到了最深处,雄硕
的棒头重重地撞击在嫩嫩的心子上。

  「你……你偷袭!」女孩娇喊,话音未落,已给小玄托抱起腰股上下颠抛,
顿时酥酸麻痒百味杂陈纷至沓来。

  「等等!人……人家还……还没准备好呢……」紫儿颤叫不住,蛮腰乱闪。

  「等什么等!上战场还有等你准备的?不知道什么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么!」
小玄哼道,哪肯跟她啰嗦,托抱粉臀大力提桩。

  紫儿娇躯前倾,粉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头,仿佛正骑在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
上,生怕随时会给颠抛下来。

  如酥的粉胸贴捂脸上,小玄略一磨蹭,便寻找到了送到唇边的小樱桃儿,嘴
巴一张连头带乳吃进口里,尽情咂吮起来。

  「呜……呀……」紫儿如啜似泣,花底蜜汁飞洒甩溅,沾涂得四下黏腻不堪。

  小玄越战越勇,越耸越疾,高速抽拽的铁杵倏在汁浆的浸润中昂勃暴涨,温
度急剧上升。

  「天呐!它又变……变成那样了!啊!啊!好烫!我要坏了!」紫儿乱叫,
直到花心眼处生出一丝酥麻丢意,这才惊省忘记施展锁元秘技,急忙运功提气,
然为时已晚,虽然骊关稍固,但丢意却在不可逆转的次第清晰。

  小玄见她忽然不声不响,心中恼了,当下大抽大送,记记出首没根力透花房。

  紫儿紧咬樱唇,屏息闭气拼力抵抗,可是快美却如排山倒海般袭卷而来,令
她浑身娇颤寸寸酥麻。

  小玄见她仍不吭声,只道自己还不够勇猛,倏地起身,把女孩压抵到树洞壁
上,双手箝住她两条大分的粉腿,摆腰耸臀狠狠抽添。

  「啊!」黑暗里的紫儿突然尖啼起来,「好深!碰着那里了!就是那里呀!

  啊……啊……就是这样!不忍了人家不忍了!要就给你!给你啦给你啦!「

  不知何时,外面已是风停雨住,女孩的叫喊显得格外清晰,入耳声声勾魂字
字酥骨。

  小玄给她叫得心酥耳麻,益发加倍卖力,下下深深挑刺,俱奔令女孩娇喊尖
啼的美处。

  旁边的碧儿只听得魂酥神摇惊心动魄,不觉淫兴又浓,循声摸去,触着她姐
姐一条高高翘起的腿儿,正一下下地踢弹摇晃,再摸过去,就碰着了男儿振跃不
止的强健身躯,低嘤一声扑了过去,紧紧地贴抱住他的臂膀。

  「呀!」紫儿又是一啼,这次音量不高,但却异样娇腻,小玄心念方动,深
刺花房的棒头倏感滚热,紧接着铁茎连首带根给什么黏滑东西软软地裹了,微微
的麻意透肤侵根,登时一阵射意翻涌,急忙刹住抽送,暗地里运提真气,使出九
鼎还丹诀将精关牢牢锁固住。

  碧儿察觉,讶道:「你又掉啦?」

  「我……我……」紫儿哆嗦丢泄,颤不成声。

  「你不是叫我小心么?怎么自个也不济了?」碧儿低低嗔怪。

  「他……他好凶……我还没准备好他就……就……」紫儿断肠似地哼道,小
肚皮一鼓一鼓地无力抽搐,阴精失禁般不住吐出,竟比前次丢得更加凶猛厉害。

  「换我来。」碧儿喘息道:「我帮你报仇。」

  「不要,我还要再试一次,我就不信赢不了他!」紫儿倾身向前,死死地搂
抱住男儿脖子,强弩之末地又把几股已变稀薄的花浆浇排在深插体内的大肉棒上。

  小玄美得直抽气儿,但却不敢再动分毫,只拼力运功加固精关。

  「都掉了还不休息一下?别又自个送上门去挨宰!」碧儿娇嗔。

  「你等着瞧。」紫儿丢得心美意足,终于熬过峰头,急忙运提真气,悄悄使
出自家秘术,盼能夺回失陷城池。

  小玄听她口中还不服软,心中战意愈炽,此时玄功流畅,精关牢固,当下又
再大力抽刺起来。

  紫儿这回凝神应对,孰知没过多久败相又露,娇嘤浪啼有如流水,「呜……

  还……还是不行!他的……大棒子怎么这样厉害?「

  她方丢过,此际阴中软烂如酥,蜜汁精浆给搅拌得胶似蛋清滑如酥酪,美得
小玄愈耸愈狠,愈抽愈疾。

  紫儿只觉玉窍给搅得酸麻如散,一股酥酥丢意油然生起,不由慌了,突地把
心一横,状如憋尿般拱臀相迎,用最美嫩的心子叼住了男儿的大棒头。

  小玄只觉女孩的嫩径倏地大力收缩,将自己的肉棒牢牢擒住,棒头倏给什么
奇嫩妙物咬着,紧接着一股如有实质的细细吸力透眼而入,酸酸地直袭茎心,心
中一惊:「又来了!这两只小妖精都会这奇法哩,莫非也是五姐姐教我的那类采
补之术?」

  但这回他已泄过一次,忍耐有所提升,更有九鼎还丹诀早将精关牢牢锁固,
虽给吸得射欲汹涌,却没象前次般一溃千里。

  紫儿施术连吸几下,不见点滴甘露入窍,有如赌徒赌红了眼,顾不得嫩心奇
酸异麻,紧咬樱唇强提余勇又再发狠吸汲,谁知突有一股巨大吸力袭来,趁虚直
透花眼,竟然深深地侵入玉宫之内,不禁汗毛皆竖娇躯尽软,就连心口也麻痹了
起来,所施秘技顿时土崩瓦解,娇嘤一声,玉宫精华从花眼里滚滚而出,反给男
儿虹吸龙汲般悉数采去。

               第二回突袭

  原来小玄精关固若金汤,趁势反戈一击,使出了九鼎还丹诀中的「汲」字诀,
登时立竿见影大见奇效,一举采出了女孩的阴精。

  「又掉啦?」碧儿听见声音,立知姐姐又败了一阵,不禁娇嗔埋怨,「叫你
换人你不听,你撑啊你撑啊!这下好了吧!」

  紫儿仿佛给抽光了骨头,只欲仙欲死地排着精儿,哪里还有半点力气还嘴。

  「看来还是得我出马哩!」碧儿早就淫兴复浓,搬开姐姐,就来重战小玄,
谁知糊里糊涂就输了两阵,也丢得手软脚软香魂欲化。

  「还敢说我,你怎么也这样了?」紫儿反唇相讥。

  「他……他好像越来越……越厉害了……用那法子也……也不成了……」这
回轮到碧儿可怜兮兮了。

  紫儿歇了两阵,心中犹觉不甘,于是又来纠缠小玄,此后姐妹俩轮番上阵,
然却有如蜻蜓撼柱,接二连三败下阵来,各丢了数次身子。

  小玄采得许多阴精,更觉精气健旺,这时天已微明,树洞中模糊瞧见两个女
孩已几全裸的玉躯,真是这个粉那个嫩,这个娇那个媚,左倚右偎香蒸膏涂,不
禁欲焰愈炽,当下越战越强越战越勇,继续攻城略地,到后来已分不清楚哪个是
哪个,逮着便是一顿暴风骤雨枪挑棒砸,把两只小妖精杀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姐妹俩不知碰上的乃是罕世宝杵,贪恋欢娱之下,屡败屡战难以自拔,直至
实在支撑不住之时,这才幡然醒悟,可是早已丧失了许多阴精,惊觉真元亏损,
不由好生后悔。

  「嗳呀,我亏了好多!他……他一定也懂采补之术,偷吸了我好几次哩,我
们都给这坏蛋蒙了!」碧儿哭丧着脸偷偷对紫儿道。

  「呜……我也是……」紫儿丢得玉容惨淡,咬着唇儿悄悄道:「你还好,我
连一次都采不着他哩,早知如此,这次出谷就该把那宝贝带上,任他金浇铁铸,
此时也能把他化了。」

  姐妹俩呢喃懊悔,小玄却在大快朵颐,不知他是不是有某种天赋,九鼎还丹
诀愈运愈畅,精关也随之愈来愈固,而那「汲」字诀更是使得一次比一次娴熟,
待到后来简直就是随心所欲收放自如,若是教他此技的绮姬在场,恐怕也得瞠目
结舌百思不解。

  终于,两只小妖精再也抵挡不住,只好娇声求饶,「不要了,好哥哥,我们
挨不过了。」

  「投不投降?」小玄威风凛凛地喝。

  「投降啦投降啦,再耍下去,我们都会死掉的。」姐妹俩齐声道。

  「还敢不敢再惹我?」小玄抽送如虹,依旧不依不饶。

  紫儿正给他插住,只觉花心翕翕丢意浓浓,怕是随时又要大泄,心中惊慌,
咬牙哼道:「小白哥哥,我已给你亏损了数月的真元,你若狠心,只管把人家的
精儿全部采去!」

  「真的?怎不早说?」小玄吃了一惊。

  紫儿娇泣道:「原来你会采补之术,哄得我们好苦哇。」

  碧儿也抽噎了起来,「我们心里边爱你,不想你却这么狠心,一下子就采去
这么多精元,我们今儿可亏大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小玄惶惑道。

  「我们修炼不易,却给你……你……」碧儿越说越觉伤心,越想越感委屈,
「哇」的一下放声大哭。

  「别哭别哭,让我想想办法。」小玄急忙劝慰,心中怜意大生,猛地想起昨
早与飞萝疗伤之法,道:「我泄还给你们有用么?」

  姐妹俩闻言大喜,碧儿破啼欢道:「有用有用!你若肯怜惜些许,我们就能
恢复许多。」

  小玄当即散功,将九鼎还丹诀撤去,他已积累了整宵的快美,一轮流星冲刺,
登时精来,尽注女孩花苞深处。

  紫儿急忙努力吸汲,岂知宝精一入玉宫,顿给美得魂酥魄融,禁不住又丢了
一遭,但这回已得大补,惊喜啼道:「天呐!果……果然是那玄阳之精哩!唔…

  麻死人了……「

  旁边的碧儿急又缠上,抱住男儿娇滴央道:「小白哥哥,人家也亏了好多,
你也疼疼我嘛。」

  小玄遂又与之相欢绸缪,也泄了一回在她玉户之中。

  姐妹俩受了宝精,只觉周身暖洋洋酥融融舒服至极,这时疲惫袭来,贴着男
儿先后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醒啦,快到中午啦,我们该走了。」小玄的声音在姐妹俩耳边响起。

  「唔……」碧儿娇吟道:「别吵,人家还要睡嘛。」

  「好,那你们就在这里睡吧,我得走了。」小玄道。

  「等等!」两只小妖精立时惊醒过来,紫儿赶忙搂住他道:「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那老头儿!」小玄铁青着脸道。

  「找他?」碧儿怔了怔,「找他做什么?」

  「这林子好生古怪,无论我们往哪个方向去,结果都会转回到他那里,哼,
说不定就是他在搞鬼!」小玄道:「你们要不要跟我走?」

  「要!」姐妹齐应,紫儿道:「你去哪我们都跟你走。」

  「好,你们快点。」小玄道,解下缠绕在颈上的藕臂,径先钻出洞外,从如
意囊里召出鹿蜀车,等了半天不见动静,朝树洞叫道:「干吗还不出来?」

  「不用穿衣服么?谁叫你把人家剥得光光的。」紫儿娇声应。

  「急什么嘛,我的抹胸不见了!」碧儿叫。

  再等了好一会,小玄忍不又催,「怎么这样久?到底好了没?」

  「好了好了。」紫儿道。

  「好了怎还不出来?」小玄心灼如焚,不知飞萝现在急成什么样了。

  「走不动哩,不知给谁害的……」碧儿娇滴滴地唤道:「你来抱人家嘛。」

  有了一宵销魂,三人已是亲密无间,小玄驾车,两个女孩左贴右偎,不时娇
笑嬉耍软语香吻,真个如糖似蜜百般缠绵。

  「小白哥哥,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紫儿问。

  小玄一阵黯然。

  「真是的,我们都……都同你那样啦,你却还不肯跟我们说!」碧儿娇嗔起
来。

  小玄依旧不语,忽然想念极了逍遥峰上的一草一木。

  两只妖精对视一眼,紫儿小心翼翼道:「昨儿追赶你的那帮人是你仇家么?」

  小玄点头,始终不愿多说。

  紫儿道:「那帮人好像挺厉害的……小白哥哥,不如你找个地方暂时避避?」

  小玄淡淡一笑,道:「我到葫芦镇就是为了逃命的,不想还是有人追来了。」

  「原来如此……」紫儿眼珠子滴溜一转,突道:「小白哥哥,我知道有个地
方很安全,外人不敢随便进去的,要不……我们陪你去那儿避一避?」

  小玄摇头,眼下的他只盼能尽快离开这鬼林子,好回客栈去找飞萝。

  「那儿景致极佳,好美好美的,正好可以去散散心哩。」紫儿抱着他的臂膀
热切道。

  小玄还是摇头。

  「去嘛……」紫儿低下声音,软腻腻道:「我们陪你。」

  「谢谢,不了。」小玄一口回绝。

  紫儿微愕,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神色。

  小玄完全不辩方向,只驾着车子一味朝前飞驰,果不其然,很快就转回到了
白眉翁的几间屋子前。

  三人下车,小玄将鹿蜀车收入如意囊,怒气汹汹地朝屋子大步走去。

  碧儿正要跟去,忽给旁边的紫儿轻轻地拉了一下袖子,心中会意,即时慢下
脚步。

  直至小玄走远,碧儿才悄声问道:「怎么了?」

  「这小子好古怪呦……」紫儿道。

  「是很古怪,怕是有点来厉的。」碧儿点头。

  「半点都猜不出他的底细哩……」紫儿沉吟道。

  「嗯,居然把我们两个都哄了,好……好厉害。」碧儿微晕着脸道。

  「而且还是那玄阳之质……」紫儿咬唇道,俏脸也有些红了起来。

  「还有一根要命的大棒子,几乎每一下都能……」碧儿轻喘道,朦朦胧胧的
水眸眯了一眯,似在回味着什么。

  「差点就给他……给他弄坏掉了……」紫儿接道。

  「幸好他没什么歹意,否则我们可就亏惨啦。」碧儿道。

  紫儿道:「师父曾说,玄阳之质天地至罕,极是滋补真元,对我们修炼此类
法门的人最有裨益。」

  「是啊,昨晚掉了那么多次,我以为真元定然损了,没想他一还精过来,立
刻便恢复了,不仅如此,整个人还暖融融的舒服死啦,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碧
儿腻声道。

  「阿碧。」紫儿盯着她道:「你说这样的绝世宝贝,咱们能不能错过?」

  姐妹俩心意相通,碧儿眼睛一亮,「姐姐,莫非你想……」

  「这宝贝看起来没啥心计,正巧又在逃命,我们何不哄他随我们回谷?以后
也好日夜受用。」紫儿声音压得极低。

  「好啊!」碧儿欢喜道:「若能如此,当然最妙!」

  紫儿俏靥飞霞道:「这小子虽没元一太子那么帅,更没他那样的本事,可不
知怎么,我心里边就是……就是好生喜欢。」

  「我也是哩,一开始还不觉得,可到后来就越瞧越顺眼,越瞧越喜欢,而且
跟元一太子在一起时的感觉很不一样……」碧儿闭着眼呢喃道。

  「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本来以为遇上了元一太子,天底下就再没有
哪个能令我动心的了,想不到……好奇怪……」紫儿道。

  说到这里,猛听旁边有人呵呵笑道:「有啥好奇怪的,玄狐一脉乃玄阳之极,
天生便具非凡之魅,天地之阴莫不能挡,你们两个小娃儿又如何能独善其外。」

  姐妹俩吃了一惊,急转过身,赫见白眉翁立在不远处,也不知先前的话有没
有被他听去,不禁又羞又恼,紫儿瞪眼叫道:「你……你为老不尊!怎么跑来偷
听人家说话?」

  「偷听?」白眉翁笑眯眯道:「这可是老朽的地方,便是草语花呓亦入我耳,
何须偷听。」

  「好无耻!偷听了还要狡辩!」碧儿生气道。

  「你们说什么来着,害怕给别人知去是么?」白眉翁笑道。

  紫儿俏脸涨红,咬唇道:「怕什么?我们又没想害人,倒是你叫人好生怀疑,
我问你!是不是你在搞鬼?为什么我们无论往哪个方向去,却最终都会转回到你
这里!」

  白眉翁叹道:「唉,小狐狸岂是你们消受得了的,如若不想日后伤心,还是
莫要惹他为妙。」

  「什么小狐狸?」两只小妖精听得惊疑不定,碧儿提高声音道:「你到底在
胡诌个啥?」

  「好啦,来找麻烦的人好多,老朽忙不过来了,你们这就离开吧。」白眉翁
道。

  「离开?」紫儿怔道:「去哪?」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此处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白眉翁捋着长长垂下
的一绺白眉道。

  双姝大怒,碧儿黛眉一挑,「嚯,真是笑话,我们干吗要听你的?」

  「要走的话,我们自然会离开。」紫儿转首对妹妹道:「别睬他,我们找小
白去。」

  「休再啰嗦,老朽送你们一程吧。」白眉翁言罢,突然扬起一臂,轻轻挥甩
出袖子,刹然间不知从哪里生出一阵奇诡大风,怒涛巨浪般直袭两个女孩。

  「摄术!」姐妹俩大吃一惊,闪避中急取兵器,然而皆已不及,惊呼声中,
两人给大风卷得拔地而起,高高地飞上了半空,转眼便给刮得无影无踪。

  「唉,这都是为了你们好。」白眉翁垂目收袖,轻轻地又叹了一下。

  小玄连进几间屋子,却都没找到白眉翁,正在纳闷,鼻间忽闻香气阵阵,当
下循味寻去,又进了一间厨房似的屋子,只见桌上摆放着数道菜肴,正冒着丝缕
热气,看上去刚做好不久。

  此时已近午时,突然碰见这几道色香俱佳的美肴,顿把小玄惹得直吞口水,
他走近前去,老大不客气就吃了起来。

  这几道美肴完全不同昨日的寻常菜式,竟连材料都分辨不出是何物,味道奇
香异美。

  其中一盘是红烧肉,做得骨软肉滑,一口咬下,顿有许多香味浓郁的肉汁充
溢口中;另一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酱舌头,嚼起来却是既香又脆,十分带劲。

  「哇,这么好吃,要是有酒就好了!」小玄不禁赞道,再尝第三道菜,却是
一盆烧汁茄条,更是香滑酥烂无比可口。

  「原来那老儿昨天没把好东西拿出来,嘿,今儿我叫他心疼去!」小玄拉椅
坐下,卷起袖子尽情吃喝,只觉这几道菜的味道比昨晚那顿更加美妙,差点没把
舌头吞下去。

  「味道如何?」忽有人问。

  小玄转头,见白眉翁不知何时进来,正立一旁。

  小玄本是要来兴师问罪的,但瞧瞧桌上的狼藉盘碟,所谓吃人的嘴软,这一
刻只好堆起笑脸道:「肚子好饿,所以……这个……没问你就干起来了,不好意
思啊。」

  「没事。」白眉翁若无其事道。

  那碟酱舌头已给吃了个精光,小玄干笑道:「您瞧,我一时吃得高兴,忘了
给您留些。」

  「只要你喜欢,全部吃了都成。」白眉翁微笑道,十分之和颜悦色。

  小玄见他如此大方,心下更觉过意不去,继道:「味道实在是好,我还从来
没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哩,这几道菜的用料一定很珍贵吧?」

  「还算马虎。」白眉翁道。

  「请教老伯,不知是用什么好东西做的?」小玄笑问。

  「鸾鸟。」白眉翁指着桌上道:「这盘是红烧鸾肉,这碟是酱鸾舌,这盆是
鸾汁爆茄条。」

  「什么?」小玄怔了一怔,「鸾……鸾鸟?」

  「嗯,就是鸾鸟。」白眉翁道。

  小玄脸上的笑容迅速僵硬,但仍抱着一丝希望,哆嗦道:「您老也有鸾鸟?」

  然而,现实往往就是残酷的,只听白眉翁道:「我没有,但你昨天不是留了
一只在这里么?」

  小玄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后才猛地从椅上蹦了起来,大声道:「你把我的鸾
鸟做菜了?」

  「鸾鸟肉的味道还是挺不错的。」白眉翁点头。

  「天呐!你……你你你!我把它交给你提炼材料,你却拿它来做菜?」小玄
涨红了脸。

  「是啊,这不提炼出来了吗?而且……」白眉翁悠哉游哉道:「你不吃得蛮
高兴么?」

  小玄颤手指着白眉翁,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就一只鸾鸟么,用得着这么心疼?」白眉翁翻翻眼皮道。

  「难道你不晓得那头鸾有多珍贵!」小玄气急败坏道:「它可是一头上千年
的灵鸾!全身皆宝的神鸾!」

  「金银珍宝俱那流烟浮云,美酒佳肴才是人生真谛。」白眉翁睨着他道:
「这可是某人从前跟我说的。」

  哇,明明糟蹋了别人的宝贝,却还摆出这么高的姿态!

  小玄怒道:「我问你!是不是你搞的鬼?为何无论我们从哪个方向去,却最
终都会回到你这里!」

  「莫非你舍不得老朽?」白眉翁竟道。

  小玄瞠目结舌,猛地记起紫碧姐妹俩来,惊觉她们为何一直都没跟进来,当
下调头就走。

  「你要去哪?」白眉翁道。

  「找人!」小玄大声道。

  「不用找,我已把她们送走了。」白眉翁悠然道。

  「送走了?」小玄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谁都可以来的地方,她们不该留在这里。」白眉翁道。

  「不该留在这里?」小玄铁青着脸问:「那我呢?」

  「必须留下。」白眉翁想都不想便答。

  「老杂毛!」小玄终于口不择言,盯着他那草窝似的乱发喷火般怒喝,「果
然是你在搞鬼!信不信小圣爷爷现在就把你这几间破屋子全都拆了?」

  「小狐狸,眼下你还奈何不了我。」白眉翁眯着眼不烟不火道,一副吃定他
的样子。

  听见小狐狸三字,小玄心中一悸,颤声道:「你叫我……我……什么?」

  「小狐狸。」白眉翁笑吟吟道,盯着他目光中多了某种说不清楚的复杂东西。

  小玄一阵莫名羞恼,大声叫道:「老杂毛!你竟敢羞辱……」

  话未说完,忽见白眉翁眉头一皱,眼中精芒遽涨,猛闻四下爆响,仿佛挨了
炸药般,整座屋子蓦尔坍塌破碎,刹那间沙石乱飞尘土弥漫。

  小玄大吃一惊,急忙运提真气,谁知倏感数股巨力排山倒海迫至,整个人顿
如陷入泥沼中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他心念电转,只觉胸闷气滞无比难受,当即拼命催鼓真气抵
御对抗,但见诡芒四下闪掠,又闻风雷掀驰呼啸,不禁诧讶万分,突地瞳孔收缩,
原来眼前出现了一个异象:似有什么无影无形的物事正在徐徐地朝他飞来,所经
处,碎石木屑皆俱诡异无比地化成了烟雾一般的齑粉。

  「天呐!这是什么?」小玄心头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但这时身体四肢
完全受制,根本无从躲避,唯有眼睁睁地瞧着这夺命的一击袭向自己眉心。

              第三回七绝之剿

  千钧一发间,蓦闻一声低喝,弥漫周围的烟尘突然四下退开,开辟出一个干
净的、方圆逾三丈的空间来,那诡异的夺命一击亦随之消失无踪。

  小玄只觉压力骤去,身子晃处,差点一跤坐倒,狼狈粗喘间瞧去,见白眉翁
两臂大张,似乎正是他施展功法撑起了这个真气结界。

  「啊,原来这白眉翁深藏不露,竟是个身怀绝顶修为的高人!」他张大了嘴
巴,再望结界四周,只见烟尘中人影绰绰,各种诡光异象交织闪耀,但皆无法穿
透入这个突然出现的真气结界。

  「不知这伙强敌是他的仇家还是冲着我来的?」小玄心下惊疑,赶忙从袖中
甩出八爪炎龙鞭,疾注真气护在胸前。

  「居然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吾界六大长老,玄鼠之名果非虚传。」一个声音忽
然响起,腔调阴森冰冷有气无力,入耳却是十分清晰。

  「玄鼠?」小玄越发疑讶。

  只听白眉翁冷冷哼道:「既知吾名,还敢乱闯,定叫你们后悔此行!」说到
这里,左袖倏地朝前挥去,骤见结界暴然延伸,即闻有人闷哼,一条人影朝后跌
去,消失在烟尘之中。

  立时怒喝四起,又有条人影一闪而现,及时地填补了差点就给突破的包围圈
缺口。

  「啧啧啧,这种情形之下还能反击,了不起了不起呀,难怪当年敢上凤凰崖
偷东西。」阴冷声音再度传来,「不过,我在想啊……阁下之所以这么厉害,会
不会是因为这里的禁制呢?」

  立闻一个苍老声音响起,「禀少主,正是如此。依老朽所断,这林中所布之
界乃一上古禁制,名曰『迷津』,不但有迷陷之能,更具遏制外来者灵力的功效!」

  小玄闻言,赶忙悄悄运提灵力,果觉飘虚难聚,不禁震诧。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几位大长老今儿都不行了呢……好吧,那就不用灵力,
听闻白眉玄鼠乃是绝顶的炼气大家,本君便以真气向前辈讨教如何?」阴冷声音
有气无力地飘来。

  白眉翁眉心微拧,忽转首望向一处,小玄也跟着瞧去,见烟尘中有条身影突
然清晰起来,一人背负着手闲庭信步般踏入了白眉翁撑起的真气结界。

  这是一个锦衣绣袍的公子,面上眶凹颊陷,身子枯瘦佝偻,皮肤白得没有丁
点血色,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仿佛轻风吹来,便会将之刮倒。

  这样的人,本该没什么好怕的,但小玄却感一阵莫名恐惧,一种从未有过的
异样恐惧。

  就在此时,病弱公子忽然朝他望了过来,微笑道:「你,就是玄狐的后人?」

  「是又怎样?」小玄应道,他素来死要面子,最怕自己胆小,是以拼命鼓起
勇气抵抗弥漫心中的恐惧。

  「很好,很好,终于找着你了。」病弱公子声音微颤,青白的面容上遮掩不
住地露出一丝激动。

  小玄正要说话,却见他猛地狂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原以为玄狐一脉已
绝,叫本君伤心了许多年,没想到老天爷却还给我留着,真是太令人惊喜啦!」

  小玄心中惊疑不定,凝神戒备道:「你是谁?为何要找我?」

  「我么……」病弱公子笑声嘎然而止,然却上气不接下气地狠喘了起来,待
到缓过之时,面上已覆满了浓浓的阴戾与怨毒,盯着他森然道:「我恰巧就是七
绝帝君的后人!」

  小玄心头陡紧,失声道:「你就是小魔君?」

  「现在,你该知晓本君为何要找你了吧?」小魔君狞声道,突迈大步,疾朝
前行。

  白眉翁沉喝一声,右臂前挥,一掌推出。

  小魔君的步子骤时慢了下来,脚上似绑了千钧之坠,此后每步跨出,都似要
费上九牛二虎之力。

  这时结界四周人影齐动,将真气结界挤压得不住扭曲变形,有人高声叫道:
「少主莫急,待属下先破去这老儿真气再说!」

  小魔君仿若未闻,只盯着小玄继续强行迈进,身上锦衣倏地爆裂,鼻口鲜血
齐溢。

  「少主小心!」

  「少主快回!这玄鼠的真气极是厉害!」

  「少主身上有伤,万万不可冒险!」四周爆发出一片惊呼。

  小魔君依然前行,终于到达了距小玄一臂之处,但此时似给一堵看不见的铁
壁阻住,再亦寸步难前。

  然而,他似乎没有丝毫放弃的打算,一双阴毒的眼睛至始至终死死地盯住小
玄。

  小玄心惊脉跳,但却不知从哪涌出一股勇气,目光竟罕见地冷冽起来,强毅
不屈地迎住了对方。

  这样的距离下,目光相接的两人,彼此都感受到了一种尖锐的刺痛。

  小魔君忽尔狞笑起来,轻轻道:「我会让你一直活着,会让你觉得活着是一
件天地间最最痛若的事情。」

  小玄只觉一阵恶寒,猛地别开了脸,见旁边的白眉翁面皮颤动须发俱飘,似
是吃力之极,但他深知这种比拼真气最是凶险,况且还可能有什么禁制法阵在起
作用,哪敢贸然出手,急问道:「我怎么帮忙?」

  「别动,千万别动。」白眉翁沉声道。

  小玄手心皆汗,望着他道:「可是你……你只一个,他们人好多!」

  「这是我的地方,占便宜的是我。」白眉翁微笑。

  「他们是冲我来的,你为什么要帮我?」小玄忍不住问。

  「没见这帮家伙弄坏了我的屋子么?」白眉翁道。

  小玄一阵感激,忽然觉得这个白发白眉白须的老人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一种
难明的亲切悄从心底浮了上来。

  白眉翁眼睛突然一眯。

  原来小魔君把一直背负在后的手拿了出来,左边一只捏握成拳,一分一寸地
伸向小玄。

  小玄心头骤紧,目不转睛地盯住了那只枯瘦如柴的拳头。

  面对着这么一只看上去毫无威力的拳头,白眉翁的神情却在迅速凝重。

  尽管慢似蜗牛,但小玄瞧见,这只拳头的的确确是在一点点地前进。

  白眉翁面容绷紧,眉毛发须飘动得更加厉害。

  拳头仍在继续前进,不祥的阴影已经悄悄地爬上了小玄的印堂,令得他那里
的皮肤一阵发木发麻。

  白眉翁的眼睛越眯越细,几乎变成了一条缝隙。

  小玄额头冒汗,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八爪炎龙鞭。

  「少主小心!」

  「少主万莫逞强!」

  「小心那老儿!」四周又有人在大声呼喊,显然俱在发功加力,将真气结界
的范围压挤得大幅缩减。

  「咄!」小魔君倏地一声厉喝,仅跟小玄眉心数寸的拳头脱兔般暴出。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白眉翁的袖子却已先一步拂中了他的胸口。

  小魔君登时跌飞出去,在空中甩洒出一抹鲜艳的赤红。

  几乎同时,白眉翁支撑的真气结界亦陡然坍塌,十数条人影扯带着大片尘土
怒涛恶浪般从四面八方袭卷过来,瞬间吞噬了白眉翁与小玄。

  小玄厉叱出鞭,急朝四下挥击,但周围已是一片混沌,不单瞧不清敌人在哪,
就连近在咫尺的白眉翁亦都不见了踪影。

  弥漫的烟尘中突然现出一双怖人的赤红眼睛,与他正面相距不到一尺。

  小玄大惊,脚下蹬地朝后疾退。

  谁知对方如影随形地跟至,右臂高擎,倏一道乌赤的弧光从上方霹雳击落。

  小玄避无可避,手腕抖处,八爪炎龙鞭陡如火龙旋起,直绞弧光。

  骤闻一声金铁交击的巨响,两人之间炸出大蓬夹带火焰的亮芒,小玄手中长
鞭差点脱手,整个人赫给震出数步之外,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不禁暗暗心惊:
「此人之强,不在骷髅老妖之下!」

  而对方仅是朝上空浮起了尺余,狞笑道:「好!竟能接下我一记七煞鞭尸杵,
再来!」说着人在空中一猱,又再朝他疾扑过来。

  小玄这才瞧清这赤目人手中握着一把奇形怪状的斑斓巨杵,杵上似乎纹铸着
厉鬼恶煞图案,不知怎么忽尔一悸,心中慌怯起来,斗志几失。

  如此情形下,两人再度交击,这回小玄败得极惨,跌飞出七、八步,一跤坐
倒,喉头蓦甜,大口鲜血猛地呕了出来。

  赤目人正要追击,忽听旁边有人叫道:「让老夫来,少主要拿活的!」

  只见尘土中又现出一个老者,面皮青白秃顶无须,身着宽大红袍,袍上纹绣
着奇符异菉,手持一杆八角幡幢,口中念念有词。

  小玄心头又是一悸,这次却感全身乏力,似给饿了七天七夜般头昏眼花,瘫
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忽然间,烟尘中光芒大亮,只见数粒白森森的浑圆光球腾空飞起,瞬闻惨呼
数声,四处有人大叫。

  「小心!是破真玄珠!」

  「大家莫用真气!」

  「快祭吞天钟!」

  突闻「嗡」地鸣响,又见金芒大放,一口通体铸刻着各种符菉的金色巨钟亦
飞上了空中,与一粒浑圆光球撞在一处,登时爆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但见浑圆光
球滴溜乱转,金钟身上却现出许多裂缝来,就于此刻,另外几粒浑圆光球宛如长
眼睛般疾朝金钟掠来,接二连三撞击其上,但闻一声惊天裂响,金芒遍空流耀,
原来金钟已给击得四分五裂,金灿灿的碎片四下飞弹。

  「不好!钟完了!」

  「吞天亦挡不住!」

  「大家暂退,保护少主!」惊呼怒喝此起彼伏。

  赤目人与秃顶老者脸色微变,一齐闪身飞退,没入烟尘之中。

  小玄立觉身上诸般恶感尽去,见周围乱成一片,心正茫然,猛见旁侧烟尘中
钻出一条人影,急忙提鞭迎击,但他猝不及防,手上稍慢,瞬给对方捉扣住了手
腕。

  「别慌,是我!」对方低声道。

  听见此声,小玄心中一震,抬眼瞧去,见来者额贴卷丝身段惹人,虽然面上
覆着面纱,但已认出是谁,惊喜道:「五姐姐?」

  「伤着哪了?」绮姬压着声问。

  「没。」小玄道,一手拭去了嘴角的血丝。

  「能走么?」绮姬继问,声音中夹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能。」小玄挣扎着爬起。

  「快离开这里,跟我来!」绮姬拉着他就走。

  两人猫着身在弥漫的尘土中疾步穿行,很快便钻入了附近的密林之中。

  「五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小玄喘着气问。

  「快走,以后再告诉你。」绮姬脚下不停,只拉着他朝前飞奔。

  「等等。」小玄忽道。

  「怎么了?」绮姬问。

  「那老伯帮我,不能扔下他就这么跑了。」小玄道。

  「傻瓜!」绮姬嗔道:「白眉玄鼠乃妖界的绝顶高人,修为超凡,葫芦里的
十一颗破真玄珠厉害异常,用不着你帮的!」

  小玄道:「可是敌人来了好多。」

  「此处是他的地盘,设有克敌禁制,外来者灵气大大受限,使用真气又难以
抵挡他那破真玄珠,根本奈何不了他的。」绮姬道。

  「真的?」小玄将信将疑道。

  「你若不走,只会给他添累!」绮姬急道。

  小玄只好跟着她继续前奔。

  两人在密林中跑了好一阵,绮姬终于拉住他停下,道:「好了,就送你到这
里,你继续朝前跑,逃得越远越好。」

  「你呢?」小玄诧道。

  「我得回去了,离开太久别人就要起疑了。」绮姬道。

  「你……」小玄迟疑道:「五姐姐,你跟他们是……是一起的?」

  「嗯。」绮姬盯着他应。

  小玄面色发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呜……真糟糕!你怎么就是玄狐的后人呢!」绮姬跺了下足。

  「五姐姐……」小玄欲言又止。

  「快走吧,一切小心。万一没地方去,你就回千翠山找你袁二哥,他来头不
小,或许能帮你。」绮姬怜惜地轻拍了拍他的脸,转身正要走,猛地娇躯一震。

  只见旁边一大片树木突然枯萎发黄,败叶纷落如雨。

  「怎会这样?」小玄讶道。

  这时眼前的异象迅速漫延到附近的树木之上,紧接着大片大片地飞快传染开
去,仿佛深秋忽至,周围已是遍处枯黄满目凋零。

  几只鸟儿忽从枝叶中飞起,在空中扑腾了几下,身上羽毛竟然纷纷脱落,然
后便一只接一只坠落下来,掉到地上之时,赫已彻底腐烂,摔砸得如泥四溅。

  小玄瞠目结舌。

  绮姬突然往他怀中一靠,压低声道:「捉住我,快!」

  小玄呆了一呆。

  「快把我扣作人质!」绮姬急道。

  小玄这才猛然省醒,环臂锁住了她。

  「沐长老救我,我失手了!」绮姬朝空颤喊。

  「怎么这般不小心!」一个苍老声音缥缈荡来,声中夹蕴着怒意。

  「快走。」绮姬用极低的声音对小玄道。

  小玄依言而行,锁扣着她慢慢后退。

  「臭小子,放开她!老夫留你性命。」苍老声音再度响起,一头野猪倏从旁
边的灌木丛中蹿出,然却奔没几步,便即扑倒在地,身上皮肉块块腐烂坠落,眨
眼间又诡异化作了滩滩脓汁,渗透入堆积地面的厚厚落叶之中。

  小玄瞧得直吸冷气。

  「别睬他,快走。」绮姬对小玄悄声道。

  「嗷,老夫要生气了,再不放人,便教你尸骨无存形神俱销!」苍老声音在
林中四下飘荡,似远若近,忽左突右。

  小玄只是不言,脚步越退越疾。

  「喂。」一个声音忽在后面轻轻响起,阴森冰冷有气无力。

  小玄心中剧震,揽着绮姬急转过身,然后就瞧见了衣袍破裂嘴角残血的小魔
君。

  「不简单哦,居然捉住了我的美人将军。」小魔君负手微笑。

  「让开!」小玄强作镇定,然却发觉怀里的娇躯在不住地颤抖。

  「我若不呢?」小魔君轻轻道。

  「不让开,我便杀了她!」小玄厉喝。

  「知道吗?」小魔君竟然迈步,朝他慢慢走来,「本君从来最讨厌被人要挟
哦。」

  小玄心头一紧,虚张声势地将炎龙鞭锁架在绮姬的雪颈之上。

  「少主莫急,小心伤着夫人,这小子逃不掉的。」苍老声音又再传来。

  小魔君仍继前行,朝小玄微笑道:「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

  「站住!我真动手了!」小玄紧盯着他喝。

  「告诉你吧,这女人便是本座麾下七大将军之一的飞电将军,亦是吾界首座
大司祭的掌上明珠及本君的心肝爱妾碧绮绮。」小魔君道。

  小玄张大了嘴巴,掠眼绮姬,见她紧咬朱唇凝眉不语。

  「可惜本君真的很讨厌被人要挟,就是以我宠姬爱妾的性命作筹码亦不行。」
小魔君轻轻道,突地一拳击出,雷轰电闪直奔绮姬的胸口。

  小玄大惊,揽起绮姬疾朝后跃。

  小魔君飞步追来,狞笑道:「既然为本君之妾,就要有为我随时牺牲的准备。」

  绮姬面无血色,泪水一涌而出。

  「少主慎之,万一有甚闪失,只怕碧大司祭那边不好交待。」苍老声音自空
飘来。

  小魔君却是充耳不闻,依旧恣意追击,拳拳用尽,半点不顾绮姬安危。

  「无耻!」小玄大怒,他素来最痛恨这种无情无义之人,突地抛开绮姬,挥
鞭迎上。

  小魔君略微一怔,身子稍稍闪让,便轻描淡写地避过了小玄的反击。

  小玄怒不可遏,暴风骤雨倾力痛击。

  「嗯,鞭法还算马虎,可惜真气太差,玄狐的后人就这点本事么?真是令本
君太失望啦。」小魔君背负着手左闪右避,轻松得如猫戏鼠。

  小玄连连击空,不禁暗暗吃惊,眼角掠见一旁默默垂泪的绮姬,心中一阵莫
明疼痛,突尔收鞭回守伫足立定。

  「怎么不打了?」小魔君有点意外,「知道我们的距离了?这就放弃了?」

  小玄口中默颂,悄悄开启了腰间的如意囊,接又开始念诵另一段禁咒。

  「有什么法宝手段,尽管通通使出来吧。」小魔君笑道,饶有兴趣地瞧着他,
负手静待。

  突然间,一样物事忽从如意囊中飞出,长眼睛般准准的覆盖在小玄的脸上。

  「七绝覆!」小魔君失声,眼睛圆睁。

  只见小玄面上罩着张覆及鼻梁的狰狞面具,前额顶处挑着七只邪异的弯角,
其上细纹遍布,不时有不知从何而来的电似青芒蜿蜒爬过。

  「当真是七绝覆么?」小魔君喃喃道,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去死吧!」小玄怒喝,手腕甩处,八爪炎龙鞭赫如火龙般飞出,声势威力
远胜先前。

  小魔君闪身避过,一步步朝后退去,面上却满是狂喜之色。

  小玄则紧紧追击,手上交错挥击,条条火龙纵横飞舞,所过之处竟留下道道
残焰,在空中悬停了数息方才消逝。

  「有如脱胎换骨啊……果真是圣覆!」小魔君自言自语,面上如痴似醉。

  小玄连连击空,加上七邪覆的作用,心中暴躁若狂,倏地纵身跃起,却是使
出了本门鞭法的杀招「天火焚原」,但见大片大片的焰云自空而落,徐徐罩向小
魔君。

  「好!好!来得好!」小魔君居然伫足立定,不再躲闪退避。

  「小心!」白眉翁的声音突然遥遥传来。

  小玄如嗔如忿,此刻岂有半点犹豫。

  小魔君身影倏淡,不知如何,赫已穿过层层焰云出现在小玄面前,一只枯瘦
如柴的拳头轻轻地印在他的胸口之上。

              第四回心系君心

  小玄通体一震,丹田蓦酥,正在各处流转的真气登时顿滞。

  「拿来,这是我家的东西!」小魔君狞喝,一爪就朝他脸上的七绝覆抓去。

  小玄中魔般浑身麻痹,只有眼睁睁任人宰割。

  就在这瞬,小魔君突地闷哼,整个人如遭电击般朝后飞去,正在下坠地小玄
瞧见在他腹部贴嵌着一粒白森森地浑圆光球。

  「碰!碰!」两声,两人几乎同时着地,瘫软如泥般趴伏在草丛之中。

  白眉翁飘飘飞至,正要落地,倏地凌空斜跨,但全身已给一抹自空而落地粗
巨蓝光罩住,他怒喝一声,扬袖挥出,陡见嵌在小魔君腹部的浑圆光球闪电般朝
旁边的大树上掠去,只听一声惨呼,树冠之中沙沙蹿响,转瞬无声。

  白眉翁大袖一挥,浑圆光球便从密密的树冠中飞了回来,滴溜溜地转了几转,
骤由西瓜大小变成龙眼大小,「嗖」的一声钻入了紧在他腰头的青灰葫芦内。

  四周安静了下来,白眉翁肤上泛起一层诡异的幽蓝光彩,身子晃了几晃,忽
然盘膝坐下。

  一时间,密林中只剩绮姬一人立着,她呆了片刻,悄瞧跌躺在草丛里的两人,
又朝白眉翁望来。

  白眉翁也在瞧她,眼睛微微眯了一眯。

  绮姬不禁打了个寒颤,终于迈步慢慢挪到小魔君身旁,将他扶起背上,飞快
的朝远处奔去。

  躺在草丛的小玄动弹不得,忽感真气流动了起来,然却不听使唤,而是一齐
疯狂地朝胸口奔涌而去,流速与流量很快就到达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他似乎
看见自己的心脏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及幅度跳动,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仿佛
随时随刻会爆炸开来。

  这种滋味痛苦万分,小玄咬牙强忍,终还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哼。

  白眉翁一惊,蓦从地上立起,孰知半步未跨,便又软软坐下。

  「好痛苦!」小玄嘶叫起来,声音已变得不似人声。

  「坚持住,我就来救你!」白眉翁焦灼道,正要强行闭目专心自疗,忽见远
处树丛掀动,一个魁梧的巨影钻了出来。

  「真要命!」白眉翁心念电转,汗珠子已从脑门上冒了出来。

  魁梧巨影并没立刻过来,似乎给眼前大片大片的枯枝败叶给镇住了。

  「慢点来……再给我一点时间……」白眉翁心中悄祈,加紧运功驱除身上的
奇毒。

  可是来者并未如他所愿,魁梧巨影开始小心翼翼地向这边行来,显然体重惊
人,地面开始传来一下下轻微的震动。

  「只好拼着元气亏损退敌了。」白眉翁心下黯然,左手悄悄捏了个繁异的印
法。

  魁梧身影越逼越近,白眉翁紧紧盯着,终于瞧清来者是一个高逾一丈通体湛
蓝的怪物,形貌极是凶恶,而再这怪物的一边肩膀之上竟然坐着个女子,却是雪
肤花颜娇美绝伦,赫是飞萝。

  白眉翁与她四目相接,心中陡然一震。

  「白眉大哥,我可找着你了!」飞萝惊喜叫道,急从怪物肩头一跃而下,飞
快地朝他奔来。

  「别碰我,有毒!」白眉翁凝声道。

  「怎么回事?」飞萝驻足立定,一双丽目诧讶的盯住了他那泛着幽蓝光彩的
皮肤。

  「是万毒老君的蚀魄神光。」白眉翁道。

  「七绝界的万毒老君?」飞萝惊道:「七绝界的人找你这里来了?」

  白眉翁不答反问,望着她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找你啊。」飞萝道。

  「找我干吗?」白眉翁继问。

  飞萝咬了咬朱唇,道:「为一个人,你的故人。」

  「哦?」白眉翁眯了眯眼,道:「哪个故人?」

  「就是当年独上凤凰崖,把你从真贞宫里救出来的那个。」飞萝道。

  白眉翁微微一怔,瞬即面无表情,「你是为他而来?」

  「嗯。」飞萝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红晕,兴奋溢表道:「白眉大哥,
他有后人!他留下有后人!我找到他的后人了!」

  白眉翁又哦了一声,道:「此话怎讲?」

  「原来,他的后人就是我九师姐的一个徒儿,近日我上逍遥峰才遇着的。」

  飞萝道。

  「你能肯定?」白眉翁道。

  「先天太玄就在他身上,而且,他俩相貌虽然有些不同,但那眼神笑容简直
就是同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第一次碰见,我差点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了。」飞
萝道。

  「这又如何?」白眉翁淡淡道。

  「我来求你帮他,你知道的,先天太玄在他身上,而且仇敌众多,眼下已有
许多人在四处追捕他,我想让他到你这里来躲一躲。」飞萝道。

  白眉翁轻叹一声,道:「我这里也不见得妥当。」

  飞萝道:「白眉大哥,我思来算去,如今只有你才有能力保住他。」

  「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了他的。」白眉翁摇了摇头。

  飞萝神情凝住,盯着他道:「你不肯帮忙?」

  白眉翁又摇了摇头,道:「我说的是实话。」

  「你!」飞萝猛然涨红了脸,蓦地发怒起来,「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当
年他不惜得罪我师尊、不惜以整个玄教为敌去救你,如今他的后人有难,你却袖
手旁观!你你你!你好无情!你好冷血!你忘恩负义!枉你们两个当年还称兄道
弟!还在我跟前大拍胸膛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原来是你带他来的。」白眉翁苦笑了起来,转脸朝旁边一示,道:「你先
过去瞧瞧他怎样了吧。」

  飞萝怔住,朝他所示之处望去,见不远的草丛中似乎卧着个人,心头一紧,
快步过去,登时花容失色,急跪下去扶起已陷入昏迷的小玄,惊慌道:「他怎么
会在你这里?他怎么了?」

  「挨了小魔君一记七邪霹雳。」白眉翁道:「适才七绝界来了不少人,突破
了我的迷津之禁。」

  飞萝「啊」了一声,脸如白纸。

  「还有呼吸吗?」白眉翁问。

  「嗯,有!有!」飞萝目噙泪花。

  「脉象如何?」白眉翁继问。

  飞萝急忙查探,道:「天!全乱了,真气全都在往紫宫、膻中和中庭这几处
跑!」

  白眉翁一阵沉默。

  「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他?这样子他受不了的呀!」飞萝大急道,抱着小玄
泪水滚滚而下。

  「别乱来!千万别乱试,七邪霹雳非同寻常,诸力繁奇,化解极其不易,若
是哪里出了半点差错,立刻就会不可收拾。」白眉翁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瞧他……瞧他……」飞萝泣不成声,她平
素心思缜密沉着冷静,然而关心则乱,此际完全没了主意。

  白眉翁忽然起身,这次总算站立了起来,肤上的幽蓝光彩已经淡去了许多,
他走到小玄跟前蹲下,伸出手去仔细查探他的脉络,面上时阴时晴变幻不定。

  飞萝噙着泪满怀期冀地望着他,熬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有什么办法没有?」

  「小狐狸修为太差,按理本该支撑不住的,难道是他脸上这面七绝覆在起作
用?」白眉翁沉吟道,但很快就摇了摇头,继道:「不对不对,从未听过七绝覆
有疗伤之效啊。」

  飞萝忽似想起了什么,道:「他曾吞下一颗骊龙珠,而且还吃过……还吃过
……」说到这里,忽然晕红满面,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白眉翁用奇怪地眼神瞧了瞧她,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他能坚持到现在。」

  就在这时,小玄倏从飞萝怀里弓弹起身,瞠目呲牙痉挛嘶喘,状极痛苦。

  飞萝唬得魂飞魄散,急抱紧他哭道:「别吓我,小玄你别吓唬我,坚持住!

  你一定要坚持住!「

  「走,随我来。」白眉翁立起,飞身驰去。

  「去哪?」飞萝呆了一呆。

  「到一个或许能稳定他伤势的地方去。」白眉翁的声音遥遥传来。

  飞萝急抱起小玄跃上昆仑奴的一边肩膀,轻喝道:「跟上去!」

           ************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顶距底部高达十数丈,有三、两条通往洞外的天然
裂缝,光线从这几处缝隙柔和透入,使得深深洞内颇为清亮。

  巨洞底部宛如池塘,水色蓝碧,清澈异常,期间小鱼野虾尾尾可数,四壁青
萝串串挂下,有许多垂浸水中,与漂浮水面的点点绿萍相映而幽。

  在水中央,有块方圆达数丈的青白巨石,形貌甚是奇特,内凹而外翘,成尖
瓣状,若于远处瞧来,便如一朵盛开在水面的巨大莲花。

  如此清幽胜境,本该惹人陶醉,可是此刻洞中三人,皆没半点留意。

  小玄静卧在莲形巨石中心,依旧昏迷不醒。

  白眉翁同飞萝守候在旁,面上尽是忧急之色。

  「总算安静下来了,这里果然有点帮助。」白眉翁道,许因空阔,传来阵阵
回音。

  飞萝这才望望四周,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奇怪。」

  「是不是觉得心中宁静,而且灵力有点提不上来?」白眉翁道。

  飞萝略微一试,讶道:「是几乎提不起来。」

  「此处乃是迷林中心,我给它起名做迷津幽源,与葫芦谷的水晶潭同为一脉,
具有极其强大的抑限灵力之功,因此给我利用来布设迷津之禁,可以说,整座迷
林的禁制之力皆是由此提供。」白眉翁道。

  飞萝立刻明白过来,道:「小玄身上的伤便是因此而稳定下来的?」

  「没错。」白眉翁点头。

  「那你能不能医治好他?」飞萝急道。

  「不知道。」白眉翁沉吟道:「我没把握,待我好好想想。」

  「白眉大哥,你修为高绝学博识广,他以前曾跟我说过的。」飞萝道。

  「你拍马屁也没用,难道我会不想救他吗?」白眉翁道。

  飞萝心里着急,眼圈瞬又红了起来。

  白眉翁瞧了瞧她,忽道:「其实驱除七邪之力并非太难,只是七邪之力侵入
之处正巧是他的心脏,而这小狐狸的真气同灵力皆俱太弱,若是强行驱除,八九
会连他的小命一并要了。」

  「这可不行,心脏是最脆弱之处,万万不可冒险。」飞萝坚决地摇了摇头,
接道:「除了强行驱除,还有没有其它什么办法?」

  「这就要待我想想了。」白眉翁道。

  「可是他这样子又能支撑多久呢?」飞萝忧心如焚。

  「不晓得,瞧他睡得这么沉,时半会没甚大碍吧?」白眉翁道。

  「那就拜托大哥了,我在这里照看他,你快去想办法吧。」飞萝催促道。

  「唉……」白眉翁叹道:「不一样喔……不一样喔……」

  「什么不一样?」飞萝问。

  「待遇不一样喔,我也受了伤的,我也生死未卜的,身上中的可是万毒老君
的蚀魄神光呐。」白眉翁道。

  「大哥!」飞萝粉面蓦红,娇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白眉翁摇摇头,无可奈何状地转身去了。

  飞萝转回去看小玄,见他眉心微蹙,面无血色,心中不禁又疼又怜,然却束
手无策,只好不时摸摸他的脸,或用汗巾子帮他擦擦汗聊作安慰。

  「唔……」小玄忽然呻吟了一下。

  「小玄?小玄?」飞萝急忙轻唤。

  小玄慢慢睁眼,怔怔地瞧她。

  「你可醒了。」飞萝一阵惊喜。

  「师叔?师叔!」小玄也是又惊又喜,挣扎欲起,「你怎么会在这?」

  「别动!」飞萝赶忙扶抱住他,「你受了伤呢。」

  「哇,真好!我不是在做梦吧?」小玄一把抱住她,抱得紧紧的,面埋香怀,
一脸依恋。

  「不是不是。」飞萝爱怜地轻轻捂他头发,道:「你身上觉得怎样?」

  「没事啊。」小玄道。

  「真的没事?」飞萝疑惑道:「你再仔细感觉一下。」

  「没事,真的没事……」小玄正说着,忽眉头一皱。

  「怎么了?」飞萝惊道。

  「就是胸口有点闷闷的,好像有点提不起力气。」小玄道。

  飞萝听的心如给压了块铅,真是比他还要难受。

  「哦,记起来了!」小玄捂着胸口道:「我这里吃了一拳,那个袭击我的家
伙好像是七绝界的小魔君!」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飞萝问。

  小玄遂从昨早说起,把自己给贺天鹏带人追杀,慌乱中不知怎么误入迷林,
遇上白眉翁后又遭遇突袭的经过草草地说了一遍,至于碰见两只蝴蝶小妖精并跟
她们鬼混的一段自然就给过滤掉了。

  飞萝蹙眉道:「那伙人的确是七绝界的人无疑,想不到他们竟能进入这个布
设了迷津之禁的林子。」

  「对对,这林子极是古怪,害我在这里边瞎转了一天,那白眉老儿竟是个深
藏不露的绝顶高人,一人居然打跑了七绝界的数十个恶徒。」

  「不许无礼。」飞萝道:「知道吗?他名号叫做白眉玄鼠,乃是修为极高之
人,声震六合名动八荒,是你上一辈人的好兄弟,我带你来葫芦镇,为的就是要
找他,眼下只有他能护得了你。」

  「啊?」小玄张大了嘴巴。

  「你一定要对人家礼貌,他不但救了你,而且你身上的伤就指望他帮你医治
了。」飞萝叮嘱。

  「我上一辈人的好兄弟?」小玄咀嚼着道,趁机追问起玄玄子的事。

  但飞萝只是含糊其辞,始终守口如瓶。

  两人说着,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暗,没了光亮照人,洞中漆黑一团。

  白眉翁却一直再没出现。

  「这里面看不见了,我们快出去吧。」小玄道。

  「不行,你挨了七邪霹雳,只有留在这里才能稳定住伤势。」飞萝道。

  「我好了,一点事都没有!」小玄巴巴地拍着胸膛道:「那个瘦得皮包骨头
的家伙还伤不了我!」

  「不行,一定要等白眉大哥过来再说。」飞萝道。

  「倘若他永远不来,我们便在这里一辈子不走?」小玄道。

  「听话。」飞萝柔声道:「反正外面也黑了,我们就留在这儿歇一夜好了。」

  小玄听见「我们」二字,心头蓦地一荡,黑暗中握住他的柔荑,笑逐颜开道:
「也好,这林子十分邪门,晚上多半走不出去。」

  于是两人便在巨石上躺下,小玄摸索着抱住了飞萝。

  飞萝也没阻拒,把头枕在他臂上,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肌肤交贴满怀香软,小玄欲念已动,口中胡乱应着,手上开始偷偷乱摸乱碰。

  飞萝忽然没了声音。

  「怎么不说话了?」小玄微微喘道,手上越来越放肆。

  「好困,睡了哦。」飞萝道。

  「嗯。」小玄浑浊着声应,一手忽从美人的襟口钻了进去。

  「不要。」飞萝低声道,两只柔荑捉住了他的魔手。

  「我想你。」小玄喘道。

  「现在不行。」飞萝柔声道:「等你好了再说。」

  「放心,我没事,真的没事。」小玄用力往里边钻。

  「不要。」飞萝突一把推开了他,轻声道:「七邪霹雳凶险无比,半点大意
不得。」

  「我好好的!」小玄扑了过去,把美人压在身下。

  「乖,听话。」飞萝左支右绌苦苦招架。

  小玄恍若未闻,继续纠缠不休,一双手溜到底下,强行去解她腰里的罗带。

  「下去!」飞萝突叱。

  小玄乍然一惊,石雕般僵在美人的娇躯上。

  「再胡闹,我就到外面去了!」飞萝绷起了脸,声似寒霜。

  小玄翻身滚落,四肢大张地贴躺在凉冰冰的石面上。

  两人半晌不语。

  小玄气呼呼地喘着,心里边不知把小魔君及其祖上无数代痛咒了多少遍。

  飞萝摸索着寻了过来,在他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柔声道:「乖,等你好了,
就给你要够够的。」

  小玄痛苦地哼吟了一声。

  「好了,现在乖乖睡觉,什么都不许想哦,我就在旁边,有事叫我。」飞萝
接着道,说完便远远地挪到一边去了。

  「我现在就有事!」小玄心中大叫,浑身炽烫如焚,不知煎熬了多久,方才
迷糊睡去,梦里尽是美人妩媚容颜销魂身影,时飞萝,时水若,时摘霞,时夭夭,
时小婉……

              第五回幽源缱绻

  「竟敢勾引我的女人!」小魔君大喝,青白如尸的脸突然狰狞地出现在眼前,
小玄慌忙抛开怀里的绮姬,急朝后面挪去,但小魔君的拳头已经雷轰电闪般击在
了他的胸口。

  这一下真个痛彻心肺,小玄大叫一声,捂着胸口猛地弹坐起来。

  「怎么了?别怕,我在这里!」有人抱住了他。

  小玄迷糊望去,昏暗中认出飞萝,这才知晓先前是梦。

  「胸口不舒服是吗?」飞萝惊慌满面地问。

  「没有,做梦了。」小玄喘着气道,不知怎么,竟然觉得心脏真的是在阵阵
撕痛。

  飞萝松了口气,取出汗巾为他擦拭满头的汗水,薄嗔道:「长这么大了还乱
做梦,准是平日里喜欢胡思乱想哩。」

  小玄不语,只觉得心口痛得越来越厉害,然却怕她担心,强忍着不敢显露分
毫。

  飞萝瞧瞧四周,见只是朦朦微亮,打了个哈欠道:「还早着呢,再睡一会吧。」

  小玄点头,咬牙躺下,苦熬了许久,终挨到疼痛减退,渐又昏昏睡去了。

           ************

  白眉翁把了会小玄的腕脉,又探掌其胸,面色愈来愈凝重,将一旁的飞萝唬
得心惊脉跳。

  白眉翁收回手掌,正要开口,却见飞萝竖指唇前轻嘘一声,悄声道:「让他
再睡一会,我们出去说。」

  两人沿阶走出洞外,飞萝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了?」

  「不好。」白眉翁道:「昨晚他一定很痛吧。」

  「没有啊……」飞萝怔道,猛地想起昨夜情景,登时面如白纸。

  「怎么会没有?那些邪力在四处乱蹿,一定会很痛苦的。」白眉翁道。

  飞萝张口结舌,心口一抽,忽地滚滚泪下。

  「这么下去很危险,只怕这小狐狸会随时因心脏破裂而毙命。」白眉翁叹道。

  「白眉大哥,你真的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吗?」飞萝捉住他袖子。

  「非也,我已找到几种医治之法,但都属于强行驱除,可是小狐狸的真气及
灵力皆俱太差,根本抵受不住啊。」白眉翁道。

  「那……那怎么办?」飞萝跺足哭道。

  白眉翁默然不语。

  「当年他已惨极,这会他的孩子又……又……」飞萝泣不成声。

  「什么孩子啊……」白眉翁忽道:「他或许便是他。」

  飞萝娇躯剧震,猛地抬起了头。

  白眉翁面无表情,转首望向别处。

  「白眉大哥,适才你说什么?什么他……他便是他?」飞萝扯住他问。

  白眉翁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白眉大哥,你是他唯一的结拜兄弟,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最多,你一定知道
什么秘密是不是?」飞萝颤声道。

  白眉翁只是不语。

  「你快告诉我呀!当日你欠我一个人情的。」飞萝大急道。

  白眉翁回首,盯着她的眼睛道:「其实你该晓得的,天地间,玄狐只有一个。」

  飞萝目中虽仍噙满泪水,但双眸却如星辰般骤亮了起来,惊喜得连声音都在
哆嗦,「你是说,他还在!其实他就是他!他真的就是他!」

  「我不知道。」白眉翁含糊其辞,「玄狐奥妙,谁人能穷?」

  飞萝目中异彩闪闪,蓦地破涕为笑,「难怪……难怪……」

  白眉翁却长叹一声,「可惜啊可惜,就算他是他,如今又如何?」

  飞萝一怔,陡又哇地哭了出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两次都救
不了他?」

  「唉,人力有时而穷,我们尽力了便是。」白眉翁道。

  「不行!」飞萝咬牙恸道:「一定要救他!无论如何,这次我一定要救他!」

  白眉翁淡然地望着她,忽似自语道:「要是能让这小狐狸的真气或灵力突然
增强就好了,唉,但这怎么可能……」

  飞萝泪流满面蓦而一呆,喃喃道:「真气或灵力暴涨?」

  白眉翁双手背负目遥远方。

  就在这时,忽闻背后有人叫道:「师叔!师叔!你在哪?」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小玄正从洞口奔出来。

  飞萝赶忙拭泪,急迎上前,大嗔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醒来见你不在,心里着急,因此就出来找了。」小玄笑道。

  「真是的,我能上哪儿去呢?你快进去!」飞萝道。

  「我没事,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吗?真的一点都没……没……」小玄突然面色
大变,捂着胸口俯下身去。

  「怎么啦?」飞萝大惊,急忙扶抱住他。

  小玄不言不语,只是软绵绵地直往下坠。

  「快扶他进去!」白眉翁喝道。

  飞萝如梦初醒,抱起小玄,飞掠进洞。

  「我好了,没事了,别哭。」小玄捧着飞萝的脸安慰道:「还真是奇怪,一
进到这洞里边,胸口立刻就不怎么痛了。」

  「你为啥要乱跑!」飞萝紧咬朱唇,明明死忍,但泪水仍不肯听话地渗涌出
来。

  「好啦,不哭了,我不乱跑了,以后你叫我呆在哪我便呆在哪。」小玄心疼
万分地为她拭泪。

  「以后……」飞萝怔怔地咀嚼着这两个再寻常不过的字,泪水益发滚滚淌落。

  小玄心中阵酥阵悸,瞧得呆了。

  「等我。」飞萝忽然起身,朝洞外奔去。

  「白眉大哥,适才你说,若是他的真气或灵力突然增强,你就有办法为他医
治?」飞萝道。

  白眉翁盯着她道:「没错,只要他的真气或灵力增强至足够强大,能支撑得
住我的强行驱除之法,便能完全医治好他。」

  「几成把握?」飞萝噙着泪道。

  「十成。」白眉翁答得简洁明了。

  「好。」飞萝似乎定下了什么莫大的决心,毅色道:「白眉大哥,你在这里
等我。」

  「嗯。」白眉翁点头,居然没有多问。

  飞萝转身,疾朝洞内掠去。

  白眉翁瞧着她踉跄奔入洞中的身影,嘴角忽然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当飞萝回到洞内时,脸上已不见半缕泪痕,取而代之的却是妩媚惹人的眼神
与如花娇艳的笑容。

  小玄怔坐石上,只瞧得两眼发直。

  飞萝在他跟前屈膝跪下,轻声道:「小玄,昨晚你是不是很难受?」

  「嗯……」小玄迷糊应道,突然醒悟,赶忙改口,「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飞萝盯着他,两丸漆眸水汪汪的。

  小玄不觉一阵口干舌燥。

  「不老实哟。」飞萝笑吟吟道,娇躯朝他愈贴愈近,独有的香气丝丝飘至,
把男儿熏得心旌摇荡。

  「师叔,你……你……」小玄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昨晚明明抵死相拒,今
儿却怎这般亲热起来?

  「我怎么了?」飞萝忽然低声道:「你还想不想我?」

  小玄张开了嘴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不说我可走啦。」飞萝盯着他薄嗔。

  「想!好想!想死了!」小玄急道。

  飞萝甜笑,长起身子在他唇上沾似地亲了一下。

  小玄张臂欲抱,谁知却给她分臂拦住,正不明白,已见她低下身子,润泽的
朱唇从自己的下巴开始亲吻,然后是喉结、胸口……一路慢慢地细细地游滑下去。

  「那就让我好好补偿你吧。」飞萝边亲边语,声音软腻得勾人魂魄。

  小玄心中狂喜,见她分开自己的衣襟,粉面埋入衫中,陡感胸膛烫热,湿濡
的朱唇已软软地覆在一边乳上,不觉麻了半边身子。

  飞萝细细舔舐,时而拨舌柔扫,时而合齿轻啮,直至男儿绷紧的身子轻抖起
来,这才往下移,一边继续亲吻,一边用手松解他的腰带。

  紧在里边的焰浣罗露了出来,飞萝瞧了一眼,两手捉住小玄裤头,缓缓朝下
褪去。

  怒贲地肉棒一跃弹出,把内裤撑起个高高地帐篷。

  飞萝咬唇娇笑,美目朝上掠了一眼,螓首缓缓朝前移去。

  小玄心头突突狂跳,很快就难以置信地瞧见飞萝张开无比诱人的艳艳红唇,
将内裤裹覆着的巨棒含入嘴里。

  「唔……」小玄闷哼,虽然隔着一层衣布,但已能清楚地感受到飞萝口中的
温烫与湿濡,然更惹人的其实是视觉,他紧紧地盯着,把女人那勾魂夺魄的一举
一动全部收入眼里铭刻心底。

  飞萝时吞时吐,时舔时舐,高高撑起的帐篷很快就给打湿润透,清晰地勾勒
出里面巨物那遒劲有力的线条来。

  小玄大口喘气,忍不过处失声哼吟。

  飞萝在底下瞧了瞧他,玉指轻点帐篷笑道:「想不想放它出来?」

  「快!」小玄哼。

  飞萝两手勾住他内裤裤头,慢条斯理一分一寸地往下拉,直把男儿惹得心如
火燎。

  蓦地赤影闪晃,红彤彤的巨棒猛地弹跃了出来,金浇铁铸般朝天怒翘。

  飞萝细细娇喘,抿着嘴瞧了又瞧,这才用手轻轻把住,张启朱唇再度覆上。

  这回再无丝缕阻隔,滋味自是与先前大不相同,小玄通体绷凝,阵酥阵悸地
感受着美妙绝伦的滑嫩与专心极致的惹逗,再接着飞萝抬眼望上来的脉脉目光,
刹那心中蓦而迷醉:「她竟然亲我这里!师叔竟然亲我这里!」

  飞萝舔吮一阵,开始吞吐起来,葱指勾环住玉茎根际上下套落。

  小玄销魂蚀骨,通体一阵酥麻乏力,不觉后仰,只以两肘支住身躯。

  飞萝吞吐渐急,还时而在棒端重重地咂吮,时而竭尽全力强往下套,让男儿
的巨硕棒头直闯到娇嫩的喉关去。

  饶是如此,怎奈男儿委实长巨,始终剩余近半截在外。

  小玄愈喘愈剧。美极间突然坐直身子用手扶抱住飞萝的玉首,摆腰耸股尽情
挺送。

  「唔……」飞萝娇声闷哼,黛目紧蹙,但两手却放开了捧住的巨茎,改去支
撑石面,任男儿恣意癫狂。

  小玄爽不可言,抽势急如流星飞瀑,贪恋美人喉咙深处的至绝娇嫩,倏地稍
稍又往前迫,殊不知先前已达极限,再深这寸余,便猛地突过美人的喉关,不知
去到了哪里。

  飞萝忽然挣扎起来,双手用力推他。

  小玄心中一惊,急忙抽枪退后,把整根巨杵全退出美人的檀口。

  飞萝满面通红,美目溢泪,捂着喉头一阵剧烈干呕,趴跪再石上急喘不住。

  小玄急忙帮她抚胸拍背,心里直骂自个该死。

  「小坏蛋,这么狠的,你想呛死我吗?」飞萝薄嗔,面上却无丝毫埋怨之色。

  小玄感激,心中爱焰更是高炽千丈,瞥见她嘴角迷人地残挂着一丝晶莹涎沫,
猛地俯首过去,覆唇就吻。

  飞萝娇吟,藕臂环起,勾抱住他的脖颈,唇启送舌,与他炽烈热吻。

  两人缠绵,小玄欲焰愈炽,突一把将飞萝翻压在下,两手齐发急扯其衣,尚
未剥尽,便迫不及待地顶开美人的两条乳凝似的白腿,挺杵抵向闪露出来的桃源
花溪。

  飞萝见他如此情急激动,心头也火热难抑,一手悄往下探,捏住龟头引往玉
蛤,孰知才到缝前,男儿骤然腰股齐振,铁杵猛地脱手而出,瞬已深深地刺入了
娇嫩之中。

  「啊!」娇啼声中,小玄勇往直前,硬如铁铸的火热巨棒一路强推,挤开重
重叠叠的团团肥滑,直奔诱人万分的纵深。

  飞萝上身陡然弓起,喉底又发出一声令人惊心动魄的腻哼,却是娇蕊已陷。

  小玄满意地吁了口气抵紧美人,这才去剥扯她上面的衣裳束胸,把那对巨硕
如瓜肥美如膏的迷人雪乳放了出来,又把铁茎深揉须臾,探准花心位置,猛地暴
风骤雨地大耸大刺起来。

  飞萝娇喘吁吁,蛮腰肥臀随着男儿的抽刺摇摆抛跌,花内早已涌泉滴蜜,润
遍铁茎,蓦地失声,咿咿呀呀地哼啼起来。

  小玄两手支地,抽耸间猛俯下头,一口叼住了飞萝的美乳大力咂吮。

  飞萝玉首左右急摆,身上出了层细细香汗,泛起的光泽令得如乳凝就的娇躯
益发诱人。

  小玄瞧得心痒,突然将她抱起,紧紧地搂在怀里上下耸弄,享受她那嫩滑肌
肤的交贴厮磨及两只肥美巨乳的弹甩揉搓。

  「这样好……好……」飞萝嘤咛娇哼。

  「好什么?」小玄盯着她问。

  「没……没什么……」飞萝支吾道,这样的姿势这么近的距离,她那绝色花
颜与羞涩神情根本逃不过男儿的眼睛。

  「说!」小玄捏捧住她的两瓣肥臀,上下抛椿。

  「没……没有啦……啊!啊!」飞萝叫了起来。

  「告诉我!」原来小玄手上加了力道。

  「停!停!等会儿!」飞萝又喘又喊。

  「不说不停!」小玄喝,这下不但捧着她抛椿,还在底下朝上猛耸。

  「啊!啊!」飞萝尖啼,失神道:「我说我说!」

  小玄缓下攻势,飞萝玉首俯来,香腮贴着他脸细细声道:「这样好深,好着
力,老是碰着那儿……」

  小玄心中酥麻,问道:「老是碰着哪儿?」

  飞萝咬唇睨他,满面晕酡。

  「哪呀?」小玄心中明白,却仍追问。

  「就……就这……你现在碰的地方……」飞萝细如蚊声。

  「这里?」小玄扶着她挑挑抵抵,顶住花心暗力揉刺。

  「坏蛋,你还……还故意!」飞萝一阵酸软,声都颤了。

  「不舒服?」小玄问。

  飞萝摇摇头。

  「师叔,你这里好柔软。」小玄与她额抵着额。

  「喜不喜欢?」飞萝低语。

  「爱死了!」小玄道。

  「那你就来,不过那儿刚开始轻点,要不很难挨的。」飞萝晕着脸指导。

  「原来如此。」小玄心道,遂又捧抱着她椿提起来,这次轻抽缓送如同柔风
细雨。

  谁知飞萝的反应却比先前更加厉害,眼媚似醉颊赤若烧,花底腻汁泉出,流
得两股滑不溜手。

  小玄贪恋无比,每每深送至底,频频去碰她那花心,他与飞萝相欢还是头一
次这么柔缓仔细,潜心勾弄良久,竟然把那妙物的形状大小摸探出了个大概,心
中酥酥荡荡:「原来是这样儿,同水儿、夭夭她们又有不同,肥美之度则只有五
姐姐尚可一比。」

  他细细品尝,愈感哪妙物美不可言,加上花蜜浸润已久,蓦地茎身暴涨炙如
炽炭,勃然现出玄阳盘龙杵的本相来。

  「啊……好涨……又变那……那样了!」飞萝打了个哆嗦,花径不驰反束,
紧紧收缩。

  小玄只觉美人瓤内阵阵箍束,纠缠得抽送十分吃力,然却愈感爽美,不觉间
抽送再度趋急,力道也一下比一下重了起来。

  「别老碰……碰那。」飞萝喘道。

  「这样也不舒服是吗?」小玄虚心求教,只觉变化后的宝杵极是敏感,愈能
感察女人内里的玄机,滋味益发美妙,连把胀得硬如金铁的雄硕龟头去揉刺嫩心。

  飞萝摇头,朱唇张了张,却半天没见声音出来。

  小玄瞧见她娇美无力的可人模样,心中熬将不过,猛又暴风骤雨起来。

  飞萝啼如流水,更是说不上话来。

  小玄狂抽正急,蓦而一滞,抱着美人整个僵住。

  「嗯?」飞萝一愣。

  「我……我……」小玄支支吾吾。

  「要出来了?」飞萝立时明白。

  小玄涨赤了脸。

  「那就来吧。」飞萝娇喘道。

  「该死!这次怎么又……又……」小玄咬牙苦忍,本还期望使出绮姬教他的
九鼎还丹诀挽回局面,然却发觉为时已晚,半点不明白怎会突然崩溃。

  「没事啦,想出来就让它出来好了。」飞萝柔声安慰。

  小玄骤又猛耸起来,记记尽根,下下至底,倏地朝上倾力一顶,刺住美人的
肥美嫩心突突狂射。

  「唔……」飞萝闷哼,黛眉紧缩地在男儿怀里挨受了片刻,香肩蓦缩,腴润
的娇躯竟也一下下抖了起来,却是给小玄那最美女人的玄阳宝精惹丢了。

  两人相拥静泄,舌交肢缠迷蒙对视,如痴似醉,几欲化去。

  小玄终于松弛,勾住美人一起躺倒下去。

  「明明觉得还有一会的,却不知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小玄面红耳赤地喘
道,对自己的表现极度不满。

  「谁叫你啊,老是去碰人那儿,都提醒你了。」飞萝咬唇道,一根葱指在他
胸口划来划去。

  「都是师叔太诱人了。」小玄喃喃道,似乎犹在回味。

  「活该,还来怪我啦?」飞萝薄嗔。

  「没有没有,是我贪心。」小玄赶忙表明态度,低低声道:「师叔那儿,真
是太美妙了。」

  飞萝颊如桃染,怔怔地盯着他的胸口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小玄察觉。

  「小玄……」飞萝欲言又止。

  「怎么了?想说什么?」小玄问。

  「仔细感觉一下,你这里怎么样了?」飞萝却指着他胸口问。

  「咦……」小玄忽然皱眉。

  「觉得怎样?」飞萝有些紧张起来。

  「唔……好难受!」小玄猛地捂住胸口叫道。

  「真的?怎个难受法?」飞萝吃了一惊。

  「真的。」小玄笑道:「这里好想师叔,想得好难受,想得好心疼。」

  「坏蛋!大坏蛋!」飞萝大嗔,用力掐他手臂,然却大大地松了口气,一双
美目深深地凝望着他,两丸水眸似笼罩着一层迷蒙的薄薄烟雾。

  小玄亦在凝凝瞧着她,眼中尽是浓浓的情意与眷恋,「师叔,这是真的,虽
然你现在就在身边,可我却怎么都觉得抱不够看不够想不够,不知如何是好。」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飞萝咬着唇道。

  「不知道,也许我就快死了吧,」小玄愁苦万分道。

  「胡说!你是玄狐,永远都不会死的!」飞萝轻叱,终似下定了某个决心,
支起身子朝上爬去,凝脂朱唇贴到他耳心,用充满诱惑的声音道:「还想不想要
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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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赠丹

  「要!」小玄即应,将怀中美人抱得紧紧的。

  他天赋异禀精力极旺,说话这片刻间,微微软落的巨硕竟已悄然勃起重振雄
风,硬梆梆地抵在飞萝的腹下。

  飞萝道:「你不是想学双修之术吗?那我现在便教你一样,要不要?」

  小玄大喜:「不要一样,我要你教多多的。」

  「贪心鬼!小心贪多嚼不烂哟。」飞萝横了他一眼,于是轻声讼念,传授秘
法口诀。

  小玄认真听着,遇着不明白之处便开口发问。

  飞萝耐心传授,念完口诀,又把其中的难解之处一一细细剖析。

  小玄越听越感奇怪,竟然觉得这功法似曾相识,不由一阵迷茫疑惑。

  飞萝见状,只道他没听懂,安慰道:「慢慢来,这功法颇为难学,与其它类
功法很是不同,一时不明白也不奇怪。」

  谁知小玄却道:「待我试试。」当下心中默念口诀,依法提运真气,初时还
有些生涩呆滞,周天数转后,真气便开始流畅自如起来,忽然笑道:「有趣有趣!」

  飞萝微微一怔,道:「什么有趣?」

  「你教我的这个功法啊。」小玄道。

  「气脉走得起来吗?」飞萝有点意外。

  「当然走得起来,而且乖乖地挺听话。」小玄道。

  「走到哪儿了?」飞萝忙问。

  小玄闭目感觉,念到:「刚过气海哩,现在正在石门……走到关元了……」

  飞萝睁大了眼睛。

  「到中极了啊……」小玄轻叫了一声。

  「气脉散掉了是吗?」飞萝问。

  「不是,怎跳到大赫去了?」小玄道。

  「没错啊,中极之后就是要跳转大赫的,这一关最难!」飞萝面露惊喜之色。

  「啊,又跳回曲骨这边来了……」小玄道。

  飞萝屏住了呼吸。

  「到会阴了……」小玄突然睁眼。

  飞萝急忙探手下去,握住了压在腹下的玉茎,蓦感手心传来一阵细密震荡,
不禁目瞪口呆。

  「呵!真有趣,怎会这样的?」小玄亦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动。

  「第一次运转就成功了?」飞萝呆呆道。

  「这也不是很难啊。」小玄得意道,只觉飞萝教的这个功法要比绮姬教的九
鼎还丹诀容易多了。

  飞萝难以置信捏握了几下,但觉男儿的铁棒的的确确是在不住震跃,且有愈
来愈强剧之势。

  「师叔,这功法叫什么名字?」小玄问。

  「叫……叫入宫诀。」飞萝晕着脸道,声音细若蚊呐。

  小玄见她娇羞不胜,不禁心中一荡,遂环臂将她勾抱上来,笑嘻嘻道:「这
功法有什么妙用啊?」

  「待会儿就知道了。」飞萝低低声道。

  「这样子,会很舒服是吗?」小玄盯着她悄声道。

  飞萝不语,这时连耳根都红了。

  小玄只道自己猜对,心中销魂,一个翻身把她再度压在身下,笑道:「作业
既已完成,那就交给老师打分啦!」说罢,陡用膝盖顶开美人两腿,挺茎对准玉
蛤,不由分说,一枪挑了。

  「你先散掉这功法,等我说的时候再用。」飞萝轻喘道。

  「为什么?」小玄新学奇技,急欲试鲜,遂把震荡不止的铁茎直送池底,寻
着花心,紧紧抵住一阵研磨。

  「啊……」飞萝登时断肠似地颤啼起来,雪腻腰肢虾子般高高拱起。

  「哇呵,果然厉害!」小玄又惊又喜。

  「先别用,这功法很……很耗真气的!」飞萝颤叫道。

  「哗!一下子就让师叔这模样了……」小玄眼睛发直地盯着两人的交接处,
但见花缝中水光闪烁如泉涌冒,打得周围毛发尽湿。

  「快散功!」飞萝又哼,手推男儿,下体朝后缩去。

  「等会,我真气可足着呢。」小玄兴奋非常,哪里肯听,两手捉按住欲逃的
美人腰肢,依旧深揉狠抵强袭花心。

  「这样不……不行的……你听我说……」飞萝娇躯挣扎蛮腰急摆。

  「你说你说,我在听哩。」小玄应道,只觉美人的嫩花给研磨得急剧肿胀起
来,且变得软烂如酥,正不由自主地贴吮着龟头前端,爽得直抽冷气儿。

  「听话啊!我要生气了!」飞萝绷起了脸。

  小玄最怕她这样子,急忙散掉真气,撤去功法。

  「坏蛋,不教你就好了!」飞萝大口喘气,娇躯寸寸颤软,似给抽走了许多
骨头。

  「那样不是狠舒服吗?」小玄道,俯下身去百般抚慰温存。

  「就是不舒服!」飞萝娇嗔,用指尖抹去不知何时挂在眼角的一颗晶莹泪珠。

  「真的?我以为……」小玄诚惶诚恐。

  「你知不知道,这功法好霸道的。」飞萝道。

  「那我不用了。」小玄道。

  「谁叫你不用?」飞萝瞪着他道:「我是叫你等我说的时候再用。」

  「等下就不会不舒服了吗?」小玄不解。

  「傻瓜,你听我的就没错。」飞萝没好气道。

  「好好,全听你的。」小玄点头如鸡啄米。

  「那你怎么赔偿人家?」飞萝睨眼瞧他。

  「怎么都行,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小玄心甘情愿道。

  「我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干吗?」飞萝面上又回复了先前的诱惑之色,藕臂勾
下男儿脖子,唇贴他耳边轻吐,「我要你让我舒服……」

  「遵命!」小玄笑逐颜开,又再与她欢好起来。

  巨石奇大,两人调云弄雨颠鸾倒凤,却已从东到西由南至北几乎历遍。

  飞萝动情之极,娇状百出媚态千呈,忽然娇哼道:「小玄,这样真好,你越
来越……好了。」

  小玄终于有所领悟:「原来师叔喜欢这样,我越是温柔,她便越发快活哩。」

  此时两人已来到大石边上,飞萝背靠一面弧起的莲瓣状石上,两条修长雪腿
勾在男儿腰头,头顶乌云早坠松松的披散下来,遮去了半边花容,露出的半张脸
上尽是如痴似醉的迷乱春情。

  小玄徐徐抽送,不时俯首过去与她亲嘴蜜吻。

  飞萝有如融化一般,目中含潮带露,肤上香汗淋漓,花底更是蜜滴泉流,涂
抹得两人腿腹俱滑私下皆黏。

  小玄只觉她那花内嫩瓤愈收愈紧,不由有些把持不住,但这次早有准备,赶
忙悄悄使出九鼎还丹诀,将精关牢牢锁住。

  「快点……可……可以……快一些了。」飞萝细细喘道。

  小玄如闻纶音,挺腰摆股一阵疾挑猛搠,蓦地昂首暴震,久浸花蜜的铁杵再
一次现出了玄阳盘龙杵的本相来。

  「啊!啊!」飞萝反应顿剧,紧紧勾在男儿腰后的两只晶莹白足绷挺得笔直。

  小玄朝下望去,只见美人玉蛤已给暴涨的巨杵抽扯得触目惊心,两瓣原本异
样肥美的蛤唇此刻竟给撑成了一圈亮亮薄薄的细肉环儿,紧紧箍在棒身之上,至
于唇内的两条赤蛤肉儿及玉蛤上角的迷人娇蒂则是时隐时现,不时随着自己的抽
退与内里的嫩脂粉肉一块给翻拉出来,妖艳绝伦的盛开在巨杵周围。

  「好美!师叔你好美!」小玄颤抖着声道。

  飞萝咬唇凝眉,仿佛苦不堪言,却突然哼道:「要……要丢了……」

  小玄闻言,心中炽焰聚如油泼,当下收腰束腹凝肌蓄劲,就要倾力冲杀。

  「等等……你先听我说……」飞萝叫道。

  小玄赶忙刹住势头,听她说话。

  「还记得适才教你的功法吗?」飞萝问。

  「记得。」小玄道。

  「待会我……我丢身子时,你就立刻使出来。」飞萝低低声道。

  「嗯。」小玄百脉贲张地应道。

  「还有,你先忍着别出来,一定要等到我说好才行。」飞萝半通不通地续道。

  小玄心中虽觉奇怪,但仍一口答应。

  「来,让我永永远远记住这一刻好吗?」飞萝两手轻轻捧住他的脸,凝望他
的目光中尽是浓得化不开的盈盈情意。

  小玄深深地吸了口气,猛地将腰一摆,把臀一耸,大刀阔斧地冲刺起来。

  飞萝陡然娇啼,宛转似莺勾魂夺魄。

  小玄发狠鼓捣一阵,犹嫌力道不够,突尔将环在腰头的两条凝乳美腿解开,
拿住两只春笋白足高高地挂在自己两边肩上,然后两手撑地,腰股直上直下狠椿
猛耸,果觉远胜先前,似乎全身重量都通过龟头送到了嫩花心上。

  飞萝通体绷凝,蓦地住了娇啼,哆哆嗦嗦地嘤呀道:「啊……啊嗳……准备
……我……我丢……要丢了……」

  小玄拼尽全力,椿耸得愈重愈疾,忽见她那两只巨乳峰际的两颗奶头勃然抽
搐了起来,一眨眼,数道细细白色乳柱已激射而出,暖暖淋洒在自己胸口上,就
在这瞬,龟头亦骤然酥麻,刺在花房内的肉棒忽给大股东西浇着,软软烫烫的美
不可言,他心里牢记飞萝的叮嘱,顾不得仔细品享,急忙运提真气,使出了先前
才学的秘术,龟头顿时震跃起来。

  「抵紧我……」飞萝欲仙欲死地哼吟。

  小玄即时依言深刺,将振跳不止的大龟头紧紧顶在了她的嫩心子上。

  这入宫诀厉害之极,倘在平时使出,女子片刻即丢,何况飞萝此时正在丢泄,
但她心有所念,竟于此刻强行调御起真气来。

  「你用力……顶进来……」飞萝颤声唤道。

  「什么?」小玄一时没听明白。

  「继续用力……顶进我心子里面来……」飞萝边丢边哼。

  「啥?还要再进去?」小玄睁大了眼。

  飞萝点头,在震跃的顶耸中丢得死去活来,绸缎似的墨发披坠一边胸前,更
衬得她的肌肤白如凝乳。

  「还能再进去?」小玄张大了嘴巴。

  「能……快……」飞萝昏昏哼道。

  小玄遂挺腰前迫,果觉龟头似乎朝前陷入了稍许,抵着什么奇滑之物,登时
美得直打颤儿,原来前端已揉入花心眼儿之中。

  「用力……要……全部进去……」飞萝哼吟道。

  「全部?」小玄只觉不可思议,但他心中最是信服这个女人,于是继续发力,
朝前强顶。

  飞萝汗如浆出,却是在悄悄运转真气,奋力施展秘法开启自己的玉宫之门。

  小玄满面涨赤,他的大半个棒头已陷在美如肥脂的花心之中,前端更是噙贴
着花眼内的奇美妙物,如非依仗九鼎还丹诀锁住精关,怕是早已流弹飞射一泻千
里了。

  「唔……」飞萝倏地闷哼,又有数股腻滑花浆夺路而出,甩洒在震跳不住的
大龟头上。

  「进不去了。」小玄美得直咧嘴巴。

  「不行……一定要进去!」飞萝咬牙哼道。

  「可是……」小玄加劲努力,虽感美人花心出奇娇嫩,然而就是无法再进一
步,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还要再进……进去?」

  「我要让你好起来!我一定要让你……」飞萝忽然激动起来。

  「什么?」小玄听得云里雾里。

  飞萝惊觉失言,赶忙改口,柔声道:「小玄你不想同我……同我融为一体吗?」

  「融为一体……」小玄心头蓦酥,细细地咀嚼着她的话儿。

  「来……我要你进来……进到深深的地方来……进到最深最深的地方来…」

  飞萝目迷如醉满面晕酡。

  小玄销魂蚀骨,腰杆一挺继又奋力前突,颤跳不住的巨龟狰狞毕露,在已给
撑开的嫩花眼内又啃又噬,可是无论如何努力,始终不见分毫进展,反倒激惹得
美人花蜜横流玉浆频吐,不由再次迟疑了起来,喘息道:「真能进去吗?这么…

  这样子不会伤着你吧?「

  「一……一定行……不会伤着我的……你加油……」飞萝口中不住鼓励,面
上却不知不觉流露出一丝惶惑畏怯之色来。

  小玄瞧见,心疼道:「要不不要了,这样已经很……很……」

  「叫我……你叫我……」飞萝梦呓般呻吟。

  「师……师……」小玄叫到一半,心底蓦地情怀激荡爱念翻涌,不知哪里来
了勇气,轻轻唤道:「阿萝!」

  飞萝通体蓦震,喜讶万分地睁开眼瞧他,目中骤而泪光点点。

  就于此刻,小玄倏感花心嫩眼里一松,震荡不止的雄硕龟头竟然开始缓缓前
进,一点点地朝更深的地方陷入。

  「呀……」飞萝尖啼半声,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阿萝!」小玄凝视着她轻唤,虽仍步履艰难,但毕竟已在前进,他小心翼
翼地重复着抽出与戳入的细小动作,一下比一下用力,也一下比一下更加深入。

  飞萝泪流满面,也不知是因为动情、快美抑或难受。

  正在全力以赴的小玄此刻已无暇顾她,猛感前方一滑,巨茎仿佛顶穿了花心,
棒头不知突入到了哪儿去,紧接着团团肥美无比的油滑嫩物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
来,软软地将整粒龟头裹住,如吸似吮地不住蠕动。

  飞萝美目轻翻樱口绽张,然却再无一丝声音,从未有人涉足过的玉宫终被突
破,摩擦带来的剧烈痛楚与至极快美令得她每分每寸全都麻痹了。

  小玄只觉所挨所触无不奇娇异嫩滑腻万分,龟头忽又刺在一团蛋清似的软滑
奇物之上,差点就要一泄而出,但他心中仍还牢记着先前的承诺,不敢动弹分毫,
颤声哼道:「阿萝我……我……」

  「吸……」飞萝娇弱无力地吐了一字,内里的嫩宫犹在本能地拼命收缩,似
乎想将突然侵入的粗硬巨物排挤出去,然却无法如愿,只是无助无奈地夹着咬着
……

  因有上次疗伤的经验,小玄闻言立时明白,赶忙强提真气,使出了九鼎还丹
诀中的「汲」字诀来,猛觉有什么温润滑腻之物从龟眼一吸而入,登时如醍醐灌
顶美到了极处,刹那见,真气意志皆俱土崩瓦解,他垂死挣扎地强抽几下,最后
拼力一顶,玄阳宝精迭迭甩洒,尽注玉宫之内。

  飞萝失控地抽搐起来,雪白的乳华突又毫无征兆地从两颗迷人奶头再度飙出,
一注注地浇射在男儿胸腹之上,而底下的蜜汁花浆更是尿般迸出,流泻得腿心窝
里似打翻了白米粥一般,面上神情却是越来越迷离慵懒,蓦地玉首一歪,小死了
过去。

  小玄则犹在昏昏沉沉地喷射,忽然间,他瞥见飞萝那如雪如酥的平坦白腹惊
心动魄地凸鼓了起来,赫然隐隐显出自己的龟头形状,不禁魂销魄融,更是射得
难休难止,直至玄阳宝精几乎烫遍嫩宫,终才通体一松,筋疲力尽地趴倒在玉人
身上。

           ************

  「白眉大哥。」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正于洞外负手远眺的白眉翁转过身来,便瞧见了悄立背后的飞萝,沉静的面
容上陡然露出一丝诧讶之色。

  这时的飞萝仿佛大病了一场,云发蓬松玉容惨淡,整个人似乎整整瘦掉了一
圈。

  「让你久等了。」她无力地笑笑。

  白眉翁凝视着她,张了张口,然却一时无语。

  「劳驾你进来瞧下,看看小玄现在能不能承受得住你的医治。」飞萝道。

  两人入洞,来到莲形大石之上,白眉翁蹲跪下去,道:「你封了他的穴道?」

  「嗯,我想让他多睡一会。」飞萝道。

  白眉翁狐疑地瞧了瞧她,开始在昏睡的小玄身上仔细把探起来,面上喜色渐
露。

  「怎么样?现在他能承受得住你的强行驱除之法吗?」飞萝问。

  「当然可以,此时他可谓脱胎换骨了。」白眉翁掩饰不住地兴奋道。

  「一点危险都不会有了吗?」飞萝继问。

  「以他现在体内所蓄的真气及灵力来看,我有十足的把握医治好他。」白眉
翁道。

  飞萝轻轻舒了口气,倦色满面的脸上现出一丝欣慰。

  「你……」白眉翁盯着她道:「你把内丹给他了?」

  「嗯。」飞萝轻声应,美目怜爱无比地望向小玄。

  「这小狐狸的福分当真不浅呐。」白眉翁叹了一声,接道:「回头你如何向
你师尊交待?」

  飞萝默然不语,目光怔怔地停留在小玄脸上,仿佛片刻都舍不得离开。

  昏睡中的小玄忽然开口,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

  飞萝凝神听去,却似「阿萝」二字,,娇躯登时微微一震。

  「阿萝……他又唤我做阿萝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没错!」她思着念着,
眼中忽而酸涩,嘴角却渐渐勾起一抹微笑,甜美如蜜。

  「不如,你到快活岛上去吧,今日之事,由我禀报圣后,她定然会留下你的。」
白眉翁道。

  飞萝摇摇头,终于转过脸来,道:「白眉大哥,我该走了。」

  「现在就走?」白眉翁诧道。

  飞萝点头。

  「你还是先留在这里歇上几日吧,待大哥想办法帮你补充些真气再说。」白
眉翁温和道。

  「不要了。」飞萝道:「我师尊自有秘法能随时追踪到我,眼下我又失了内
丹,在这里多留一刻,他的危险便会增多一分。」

  白眉翁无语。

  「那……白眉大哥,我就把他交给你啦。」飞萝朝他盈盈一拜。

  「阿萝。」白眉翁竟然罕有地回了她一揖,正容道:「你放心,只要我在他
便没事。」

  飞萝又深深地望了小玄一眼,咬住樱唇快步朝洞外行去。

  「等等,用不用我送你出去?」白眉翁道。

  「不用。」飞萝笑道:「前晚我花了一整夜的功夫,已经破解了你的迷津之
禁。」

  白眉翁望着她远去的婀娜倩影,不禁又叹了一声。

           ************

  飞萝驾起轻风,在林海上空朝前飞掠,正在寻测出去之路,倏感丹田一虚,
心叫不妙,人已朝下坠去,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整个人已穿过密密的树冠摔落
在地。

  所幸的是她此时飞得不高,地上又堆积了厚厚的腐枝败叶,这才没有粉身碎
骨。

  天旋地转了好一会,飞萝方才撑地坐起,猛觉右边小腿传来一阵剧痛,只痛
得冷汗直冒,忙去察看,不由心中叫苦,原来已给摔断了骨头。

  她捂着腿望向四周,所见尽是茂密林木,不觉一阵发呆:「真气竟然亏成这
样子了……」又去试着运提灵力,发觉亦是所剩无几,心中顿有些慌了起来。

  「没有真气灵力,这迷林是断然出去不的……」飞萝心念急转,倏而灵光闪
过,想起还有个宝贝奴儿可以代步,心中一喜,急忙捏印念咒,谁知连续诵念了
几次,却都没能把昆仑奴召唤出来。

  「死了,灵力好像不够……」她心犹不甘,稍稍歇息了片刻,又再重新催鼓
灵力施法召唤,可是依然如前,始终不见昆仑奴那魁梧高大的可爱身影。

  「呜……怎么只剩下这么一点点灵力哇!」飞萝懊丧地捶了下地,委屈地哭
了出来。

  忽然间,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望去,刹那间目瞪口呆。

  原来在她旁侧不远处已经多了三个男子,亦不知几时来的,为首一人凤目美
须肤润如玉,温文尔雅却风神秀逸,袖口竟有丝丝薄云淡雾氤氲缭绕,立在那里,
便自由一派大罗太乙的气象。

  他正凝目瞧着飞萝,面上无波无澜,只是目光里流露出一丝令人莫名生畏的
疑讶之色。

  「师……师尊。」飞萝面色苍白地唤道。

              第七回圣尊之战

  这人正是太乙玄门玄教教主重元子,身后两个,便是他的贴身僮子清泉同白
石。

  飞萝挣扎欲起,然而从小腿折断处传来的一阵剧痛击得她又再瘫坐下去。

  重元子仍旧原地立着,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目光愈来愈讶,神情
愈来愈冷。

  飞萝胆战心惊,低低地垂下了头。

  「真丹没了?」重元子终于开口。

  飞萝浑身轻颤。

  「玄狐是么?」重元子轻轻继问。

  飞萝依然不敢言语半字。

  「他果然在这林子里?」重元子不动声色道。

  「师尊……」飞萝忽然额伏至地,叩首泣道:「您饶了他吧!」

  重元子深深地吸了口气,闭起了眼。

  「师尊,他今已非常弱小,弱小得微不足道,这次您就饶了他好么?」飞萝
苦苦哀求。

  「闭嘴!」重元子突斥,两眼一睁,厉色毕现,「我本来就不会对他怎样,
或许我还会帮他护他,可如今,是你!是你害了他!是你让我彻底地瞧清了玄狐
一脉的劣根恶质!」

  「师尊!」飞萝恸哭呼道。

  「莫再叫我师尊!我没有你这个弟子!」重元子面上依然没有纹丝波动,只
是渐急的语调与凌厉的目光暴露了他心中的震怒,「你天赋殊异,更得百珍滋补,
不日就要炼成真元大丹,若得妙法双修,便可立时跨跃诸境飞升太乙大罗之境!」

  飞萝垂首,泪水滚滚而下。

  「可是你!」重元子微微提高了声音,「却不知自爱,一而再再而三魔迷心
窍贪图孽欲,上次给妖狐破去初元,今又耗我无数真珍,负我一片苦心,而你自
己也会为此付出代价!从此归于凡尘!从此堕入轮回!」

  「师尊,我重新修炼大丹,绝不再辜负您的期望,只求您饶他这次。」飞萝
泪流满面地叫道。

  「你内丹已失!又拿什么来修炼大丹?」重元子怒不可遏。

  「我……我重头炼起……没成大丹再不下山了……」飞萝抬起头道。

  「重头修起?好,那你告诉我这重头炼起需要多久!」重元子打了个哈哈,
继喝:「你不会再下山了!你永远都不会再下山了!不!便是想要轮回怕也不成
了!」

  飞萝打了个寒战,眸中露出浓浓的恐惧之色。

  重元子微一侧首,喝道:「用阴阳鼎把这小贱人拿下!」

  在他身后的白石僮子立启法囊,取了一只铸刻着星辰日月的青鼎来。

  飞萝浑身轻抖,咬紧樱唇闭起了眼。

  「唉,好可怜的孩子。」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如仙音,似天籁,美妙至极。

  飞萝睁眼,见身旁多了个白裳女子,貌美无双风华绝代,颤声道:「你……

  是你?「

  「小萝萝,你这又是何苦。」白裳女子轻叹,目光里盈着一丝怜惜。

  飞萝蓦尔狂喜了起来,急扯住她衣袖,「圣后,你快救他!他就在这里!」

  无需细表,这绝色女子正是妖界之尊小妖后。

  她微微一笑,转首望向重元子。

  重元子已是满面凝重,接着她的目光便微笑起来,道:「原来是圣后驾临,
幸会幸会。」

  小妖后道:「重元子,你心肠可真够狠的,如此对待门下弟子,就不怕别个
寒心?」

  「本教琐事,不敢烦劳圣后挂心。」重元子淡淡道。

  「重元子,你满口堂皇,实则为的不过是一己之私,还道别人不知么?」小
妖后冷冷道。

  重元子眉心微微一蹙,仍然不烟不火,「所处不同,自是见解各异,吾教之
事,还请圣后莫要干涉。」

  「谁有功夫理睬你家里的破事,只是……」小妖后盯着他道:「这迷林乃我
妖界中人之地,不知你来此何事?」

  重元子道:「听闻我教下有弟子困陷此处,因此过来瞧瞧。」

  「你教弟子?」小妖后冷笑道:「这就奇了,我却听闻他已给逐出了门墙,
怎还是你教中弟子?」

  重元子略一沉吟,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日后有幸,重元
再上快活岛拜会圣后。」

  「且慢。」小妖后道:「重元子,我妖界之地,岂是容人说来便来,要去便
去的?」

  重元子面上勃然变色,道:「圣后待要如何?」

  小妖后竟道:「想要揍你一顿。」

  重元子身后的清泉白石二僮听得一愣,万想不到这一界之后竟然说出了句小
女儿撒娇般的话语来,本来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喘不过来,这时心中却是一荡,不
觉绮念暗生,俱痴痴迷迷地呆望着前面的绝色丽人。

  「圣后虽为一界之尊……」重元子打了个哈哈,森然道:「但吾也是地仙之
祖,圣后莫要欺人太甚才好!」

  「你且瞧瞧我能不能欺你!」小妖后面笼寒霜道。

  重元子面复沉静,傲色微笑,「三清为我故友,四帝与我平坐,圣后当日与
我大师兄镇元一战尚不能胜,今日就有把握奈何我么?」

  「重元子,当日玄郎遭难,当中便有你一份大大功劳,本后早就想上凤凰崖
寻你,怎奈确实无甚把握,是以一直忍着,但我近来新炼一物,唤做『破元棒』,
昨儿已让两位大菩萨试过,想来定是叫他们锉灰不忘的了,今日亦让你尝尝。」

  小妖后言罢,忽然凭空一抓,手上已多根暗紫色的短棒。

  重元子凝目朝那暗紫短棒瞧去,瞳孔蓦地收缩,变色道:「你……你怎会有
……有……」

  「重元匹夫,受死吧!」小妖后咬牙娇叱,藕臂扬处,蓦似有什么东西从紫
棒之上荡出,刹那间风、声音、甚至视线皆俱诡异的慢滞了下来,整座迷林竟然
剧震了一下……

           ************

  天地骤暗,仿佛末世将临。

  小玄迷糊醒来,猛地吃了一惊,完全搞不清楚前眼状况,原来此时的他正泡
在一大鼎浸满奇异杂物的汤水之中,满鼻异味肌肤微麻。

  「怎么回事……不会是在做梦吧?」他揉揉眼,见大鼎呈长方形状,长近十
尺,宽约三尺,鼎内光滑,以平浅细纹雕刻着许多骊龙,四沿则铸着四条临波遨
游的青龙,长长的身躯贴着鼎沿时起时伏,曲成一个个桥洞状的提耳,在鼎外的
东西两头,各有狰狞夔龙高高盘起,龙口里还咬着巨大的蟠龙把手,每条龙俱是
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入目无比震撼。

  小玄呆了呆,又用力掐了大腿一下,但感剧痛钻心,倏尔想起飞萝来,急呼
道:「阿萝!阿萝!你在哪里?」

  「她走了。」有人回答。

  小玄循声望去,就瞧见了正在一面大药柜前抓药的白眉翁,他骤从水中立起,
却猛然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忙又坐回水里,大声叫道:「我师叔走了?

  她几时候走的?不会又是给你赶走的吧!「

  「我想留她,但没留住。」白眉翁淡淡道。

  小玄愣住,好一会才道:「她去哪里了?」

  「不晓得,她没说。」白眉翁答道。

  「呜……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急……为什么不等我醒了再走……」小玄喃喃自
语,一阵失魂落魄。

  「反正要走,迟走早走还不一样。」白眉翁却似在说风凉话。

  小玄心中又急又恼,瞪着漂浮在汤水里的各种奇异杂物道:「这些是什么?

  我怎会在这大鼎子里?「

  「这鼎叫做『聚龙』,具有炼化与辟秽之功,浸泡在里边的那些是药材,很
珍稀的药材,你挨了一记七邪霹雳,老朽正在为你医治。」白眉翁道。

  「我的衣服呢?」小玄叫道。

  「不就在椅上么,不过你还是多泡一会再起来。」白眉翁朝他旁侧呶了下嘴。

  小玄转头望去,见在大鼎的左边放着条长木椅,自己的衣裤、八爪炎龙鞭、
七邪覆及如意囊俱放其上,当即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汁水淋漓地跃出大鼎,径
去取衣。

  「这么快起来干吗?莫要浪费我的药材!」白眉翁生气道。

  「我要去找我师叔。」小玄道,拿起准备好的毛巾草草拭了身子,飞快穿衣。

  「你要去哪里找她?」白眉翁瞪着他道。

  「到处找!」小玄穿好衣裤,收起炎龙鞭及七邪覆,一边系如意囊一边转首
四顾,见此处也似山腹洞穴之中,在大药柜的左侧有扇虚掩着的木门,遂飞步奔
去。

  「给我站住!」白眉翁叫道。

  小玄稍微一顿,继续朝门急奔。

  谁知眼前人影一闪,白眉翁已拦在前方。

  「让开!」小玄眉毛一挑。

  「混蛋!你去找她做什么?」白眉翁喝道。

  「你别管!」小玄就要硬闯。

  「如此糟蹋自己!你对得起她么!」白眉翁厉声道。

  「我怎对不起她了?」小玄一怔。

  「知道么,她为了救你性命,已不惜大亏真气及灵力把内丹哺与你了!」白
眉翁道。

  「什么?她……她把内丹哺给我了?」小玄张大嘴巴,脑海里猛地闪过在莲
形巨石上的销魂一幕。

  「她用心良苦,你却丝毫不爱惜身子,伤还没好就要到处乱跑,如此糟蹋自
己,这不是对不起她又是什么!」白翁愠怒满面。

  小玄心中震惊,登时呆住。

  「回去!再去泡一会药汤!」白眉翁厉喝,「听着!一十九日内,每逢寅、
午、亥三时,你皆须来此浸泡我调配的药汤!若是耽误一次,你便会给七邪之气
附躯蚀骨永世纠缠!」

  小玄愣愣转身,走回大鼎旁,迷迷糊糊地脱掉衣裤,重新爬进鼎里浸入药汤
之中。

  白眉翁哼了一声,仍走去大药柜前抓药配药。

  「她真的把内丹给我了?」小玄忽道。

  「这还有假!你自个没感觉么?察看一下身上的真气与灵力便知。」白眉翁
道。

  小玄赶忙自运提真气,立感异样充沛自如,与前大不相同,又再运转灵力,
果然也是无比丰盈流畅,跟出山之时已非同日而语。

  他定了定神,又问:「我师叔没了内丹会怎样?」

  白眉翁默然不语,拿了一碟混杂的不知名药材过来,倾倒入大鼎之中。

  小玄一把扯拽住他,「你快告诉我!她失去内丹到底会怎样?」

  「这个因人而异,但真气同灵力至少会丧失七、八成以上,而且重新修炼的
内丹再亦无法似第一颗内丹那般精纯了,日后跨跃三灾天劫必将倍加吃力。」白
眉翁叹道。

  小玄面如白纸,尽管他早就听闻过修行中人失去内丹会很惨。

  「眼下,你只有好好养伤好好活着,才不负她一片苦心,日后才有可能去报
答她。」白眉翁淡淡道。

  「阿萝……」小玄心如刀绞地轻轻低唤,泪水一涌而出。

           ************

  此后数日,小玄皆于白眉翁限定的时辰到山洞中浸泡药汤。

  于至其它时间,他便在迷林中瞎摸乱走,悄悄寻找出林之法,可惜始终毫无
所获。

  白眉翁在迷津幽源附近重新搭建了几间木屋,两人日夜相处,渐渐熟络,白
眉翁时常戏唤小玄做「小狐狸」,小玄也毫不客气反讥其「老杂毛」,彼此非但
没有生气,反而因此亲近了许多。

  在这期间,似乎还有数路人马闯入迷林来找麻烦,但都远远不及七绝界那伙
人的实力,白眉翁每次皆是独自前往,毫发无损地轻松打发。

  小玄得他悉心医治与保护,心中十分感激,又见他擅做佳肴识酿美酒,更知
晓诸界无数典故秘事,不觉对这号为「白眉玄鼠」的老妖仙刮目相看日益服贴。

  这日傍晚,两人把盏对酌,小玄忽道:「老杂毛,你我非亲非故,却为何一
直对我这般好?敢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白眉翁呵呵一笑,道:「无他,只要你欠我多多人情,日后知恩报答。」

  小玄当然不信,盯着他道:「你号为玄鼠,莫非与当年的玄狐有什么交情或
瓜葛?」

  白眉翁斜睨他道:「小狐狸想知道些什么?」

  小玄道:「你说,玄狐究竟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白眉翁眯起眼,若有所思地吟了口酒,道:「何为好坏?同一个人同一件事,
在你眼里是好,但到了另一个人的眼中兴许便是恶了……」

  「但凡事总有个常理吧,大多数人认为是好那多半就是好的,大多数人认为
是恶那十之八九便是坏的。」小玄道。

  「屁!好坏善恶岂是以数量判定的!」白眉翁竟口出秽言,突然恶狠狠道:
「便是所谓天道,在我瞧来,亦不过是个堂而皇之的狗屁借口罢了!」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会才道:「那你是说不出玄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我不晓得玄狐是好人还是坏人……」白眉翁顿了下道:「但我知道他是一
个言出必践顶天立地的人。」

  「顶天立地的人?」小玄听得一呆,心中蓦地轻松起来,道:「既是个言出
必践顶天立地的人,多半不会坏到哪里去,那为何他的仇家却是如此之多?就连
天庭都要追剿他?」

  白眉翁冷笑道:「仇家多又能代表什么?天庭更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小玄一阵迷茫,待要再问,却听白眉翁把话刹住,「不想再说这些闷事,有
些东西,时候到了,你便自会明白。」

  小玄闷闷喝酒,怔怔发愣。

  「其实,玄狐的朋友也有很多,绝不会比仇家少的。」白眉翁突又冒出一句,
目光遥眺窗外,嘴角眼里尽是暖暖笑意。

           ************

  这日小玄又在山洞里浸泡药汤,心中思念飞萝,真个无以排解,猛地想起飞
萝赠与他的云影宝扇,急抄过如意囊打开,就在汤水中翻寻里边的东西,忽然紫
彩映目,心头一动,遂将那物取出,却是一条细细的紫绫束胸,刹那间思绪飘荡,
瞬时飘到了某个凉风轻拂的夜晚,某座芭蕉簇拥的亭子,不觉痴了。

  「不知她眼下在哪?是否回泽阳跟我师父会合了?她失了内丹,真气及灵力
都大大减弱,倘若仍要坚持去玉京,势必万分凶险……」他思着念着,捧着紫绫
吻着嗅着,心中时而销魂时而担忧,旋又想到水若、小婉等人身上,然却无可奈
何,长吁短叹了一阵,方把紫绫放回如意囊中,又再继续翻寻,终于找到了云影。

  小玄取出云影,默颂飞萝传与给他的开启禁咒,旋见云雾轻涌的扇面突然一
亮,加持在其中的文字与图案一一显现了出来。

  反正还要浸泡许久药汤,他便背靠鼎沿慢慢玩看,初时还漫不经意,但很快
便给云影中的记载完全吸引住了,什么雷牛、梦龙、狐影、火蜈蚣、轩辕斩、符
力士、百步机丁、连环冥灯、开山神弩、霹雳堡垒……一款款匪夷所思光怪陆离
的机关类、御甲类奇物怪物如梦似幻般展现在他的眼前,除了少许几种曾经听过,
大多皆是闻所未闻。

  更妙的是,这些奇物怪物除了列有名称、出处、能力与特点的介绍外,而且
每一款都配有图形以及制作方法、制作材料的说明,更有一些甚至标注着相关心
得,十分详尽细致。

  「这些都是阿萝的心血啊……」小玄心中震撼,这时方知什么才是真正的机
关术与御甲术,对比起来,以前他在逍遥峰上的瞎蒙胡搞简直就如小儿过家家一
般,至于呕心沥血制造出来的那些无敌大将军、神焰兽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破烂
玩具。

  「难怪当时阿萝瞧见我的无敌大将军时,脸上会那么不屑一顾,而我还宝贝
得跟什么似的……」小玄耳根发烫,心中越发思念玉人。

  他如获至宝,只看得如痴如醉,直至天黑下来,满洞昏暗方才惊觉。

  小玄匆匆出洞,回木屋草草吃了晚饭,便又躲到僻静之处细看云影。

  此后数日,但逢稍有空闲,他便会取出云影来看,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小玄连续数日迷醉云影之中,越瞧越是心痒,这晚泡在药汤中忽想:「这云
影里边所记载的每一款机关或怪物都附有详细的制造之法,眼下我有大把空闲,
何不挑选哪个来试造耍耍,也好打发这无聊日子。」

  此念一起,登时撩得他旧瘾大发,心中倍感兴奋,当即重头看起,仔细挑选。

  然而过了许久,小玄仍未作出决定,只觉这个挺不错,那个也很好,有的大
感兴趣,但一看所需的制作材料,就知根本无法凑齐,只得忍痛放弃。

  他瞧得眼花缭乱,目光忽给一副图画紧紧吸引住,那是一个人形怪物,以数
种光彩绘成,绚烂如幻惹眼之极,再去看旁边的说明,见其名曰:魅影。后面跟
注:土遁系机关,出处天机岛,因机关大师卜轩司所役,致北海大元帅瞿跃兵解
而闻名,特性:需造者之血,与造者心通,唯造者驱役,匿迹于造者影中,速疾,
善隐,擅刺杀。

  「匿迹于造者影中?这个太有趣了……」小玄大为心动,忙去看所需的制造
材料,发现自己似有其中几样,更令他兴奋的是,所需的最重要材料竟是土遁类
精怪的灵源,这让他立刻想起了不久前在地狱之渊中击破那巨石怪时捕获的不明
物事来。

  「那东西肯定就是石怪的灵核,十有八九属于土遁类精怪的灵源……」小玄
越想越感振奋,当即跃出大鼎,在腰头胡乱围系了件衣衫,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如
意宝囊,翻寻所需的各种材料,将它们一一取出陈列地上。

  他拿着云影一边对照一边寻找,指尖忽在如意囊内触着一个滑润物事,心脏
猛地颤跳,大叫道:「该死!我怎忘了!」赶忙将那物取出,却是只插着一支独
蕾桃枝的青瓷瓶儿。

  「夭夭,真是对不住了,这些天四处逃命,竟然把你忘了!该死该死!」小
玄连连自责,当即念动禁咒,只见瓷瓶上空荡过一道似有若无的波动,然后一个
纤俏袅娜的身影淡淡地浮现了出来……

  「夭夭,快下来!」小玄热切万分地张开臂膀。

  夭夭的身影迅速清晰,「嘤」的一声扑入他怀中,纤弱娇躯颤抖不住。

  「夭夭!」小玄动情地紧紧抱住,俯下唇去亲吻她的秀发。

  好一会后,夭夭方从他怀里仰起脸来,如花的娇靥上赫已满是泪水,嘤嘤泣
道:「夭夭好想你,想得……想得不知怎么样才好……」

              第八回鼎戏娇桃

  「都怪我!都怪我!」小玄吻去她的泪水,心中连骂自己该死。

  夭夭哭个不停,两条藕臂死死地搂抱住他。

  小玄心中大疼,百般温存哄慰,夭夭这才渐止哭泣。

  「为什么这么久不找我?」夭夭望着他幽幽问。

  小玄怕她担心,只轻描淡写道:「最近忙着赶路,一时就忘了。」

  夭夭眼圈又红,瑶鼻一抽,似还要哭。

  「不哭不哭,再哭我这里就疼死啦。」小玄指着胸口道。

  夭夭忙咬了樱唇,强噙住泪,手儿在他胸口上轻轻揉搓。

  小玄心中真的大疼起来,忽道:「夭夭,你闭上眼睛。」

  夭夭虽不明白,但还是乖乖地闭起了眼。

  小玄急翻如意囊,从中取出一样物事,一圈一匝地轻轻环绕到她颈上身上,
笑道:「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夭夭睁眼,只见身上缠绕着条丝绸般的柔软带子,通条流光溢彩缤纷耀目,
美得如梦如幻,不禁呆住,讶道:「好漂亮呀……这是什么?」

  「摸得着的彩虹。」小玄微笑。

  「要给我是吗?」小桃精摸着彩虹惊喜道。

  「就是给你的。」小玄道。

  「啊,好高兴!」夭夭雀跃欢呼,兴奋得俏目异彩涟涟,突地扑去在他唇上
亲了一下。

  小玄趁机捉住,抱紧她一阵热吻。

  夭夭热情迎接,粉臂紧搂,不断把丁香小舌送到男儿口中。

  香躯于怀软玉在抱,又是小别重逢,小玄心头火热,不觉有点「蠢蠢欲动」

  起来。

  「小玄,你身上怎么没有穿衣服?」夭夭轻喘道。

  「想要跟你做游戏啊。」小玄低语,吻得更加炽烈,手上摸索乱探,隔着薄
纱与彩虹搓揉小桃精的软绵粉乳。

  夭夭娇颜生晕,只用那双清纯无邪的俏目水淋淋地注视他。

  小玄情欲激荡,正要将其按倒,忽见她神情一怔,咦了一声。

  「怎么了?」小玄问。

  「这味道……」夭夭皱起瑶鼻嗅了嗅,惊喜道:「好像是褚华的味道耶!」

  「什么?」小玄仍未明白。

  夭夭俏目四盼,目光停在不远处的聚龙鼎上,轻轻一挣,人已从他怀里脱出,
如烟似雾地飘到聚龙鼎旁。

  小玄忙跟过去。

  夭夭探首鼎内,伸手从中捞起一小把朱红色草儿来,捡了根放在口里咬了咬。

  「别乱吃!不知是什么东西呀。」小玄赶紧阻止。

  「果然是褚华,这个能吃的,汁水很甜的,是我以前很喜欢吃的东西。」夭
夭欢颜于表。

  「你以前吃过?你能吃东西的?」小玄望着她问。

  「能吃啊,好吃的我就吃。」夭夭道。

  小玄立时想起哄她喝酒的那夜来。

  「哗,这里边有好多好东西哩!」夭夭探臂下去,又捞起一样东西,却是根
近乎紫色的枝条,其上细孔无数,形貌完全不同寻常树枝。

  「这个也能吃?」小玄怔道,看上去那紫色枝条非骨即石,似是十分坚硬。

  「这个不是吃的,不过可以用来酿酒,也可以入药,它叫龙骨珊瑚,有极好
的镇痛之效。」夭夭道。

  「你能肯定?」小玄心中一跳,他曾听李梦棠说过龙骨珊瑚,据传是由一种
名为蚀龙的罕异龙类的遗骸所化,只于天外海的少数深海中才能找到,因此十分
珍稀。

  「嗯,我见过的,娘娘的丹房里就有这东西,一定没错,你瞧摸上去手就麻
麻的。」夭夭道。

  小玄用手一摸,果然指掌生麻,道:「难怪我泡在里边觉得有点麻麻的,原
来是这东西在作怪。」心中悄忖:「那老杂毛对我还真大方,这么珍贵的宝贝都
拿来给我用了。」

  「你泡在这里边?」夭夭好奇道:「你为啥要泡在这里边呀?」

  小玄怕她为自己担心,随口诌道:「洗澡呗。」

  「啊!还有这个!」夭夭叫道,又再从汤水中捞起一团暗赤色的藻状物来。

  小玄见她满脸兴奋,遂问:「这个又是什么?」

  「这是虾皇须,娘娘说过,这种东西非常滋润,对我们桃族来说是极补极好
的。」夭夭道。

  小玄心中一动,道:「那就享受享受!」说完抱起她,一纵跃入聚龙鼎中。

  「啊!好奇怪,果真有点麻麻的。」夭夭咯咯笑道。

  小玄见她粉肩上浮起一片细细的鸡皮疙瘩,只觉可爱无比,忍不住俯头去吻。

  「咦?」夭夭却用脚丫踏了几下,忽然弯下身去,从鼎底摸起一颗大小如李
的斑斓奇物来。

  「又发现什么了?」小玄边亲边问。

  「是蟾蜍石耶!」夭夭惊喜叫道,拿着奇物翻来覆去的瞧。

  小玄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继续亲吻她的雪颈香肩。

  「你瞧……」夭夭手上用力一捏,骤见水线四射,那颗斑斓石子竟然匪夷所
思地缩小下去,变成龙眼般大小。

  小玄呆了一呆,但这时更吸引他的其实眼前的小妖精。

  「你瞧一捏它,它就变成这么小啦,是不是有趣得紧?」夭夭开心道,宛如
捡到了一个极好玩的玩具。

  仿佛受到感染,小玄望着她的灿烂笑靥,心中莫名的轻松快乐起来,这种感
觉似已久违多日了。

  「这种石头会吸水的,并会将水中的杂质秽物慢慢化解掉,娘娘的丹房里也
曾有过这东西,可是后来不知哪里去了。」夭夭道。

  小玄仍然一言不发,只迷迷地看她。

  「小玄?」夭夭终于觉察,瞧瞧他道:「你怎啦?怎么不说话了?」

  「我们……」小玄喉头吞咽了一下。

  「嗯?」夭夭问:「我们什么?」

  「玩游戏?」小玄盯着她道。

  「现在?好啊。」小桃精嫣然应道,兴致盈然。

  小玄猛地将她抱住,面埋粉乳,一口便把峰际的红樱桃儿吃进嘴里。

  「就在这里吗?」夭夭颤哼了一声。

  小玄不语,尽情咂吮了一阵,又吐出悄已勃翘的粉色嫩奶头,改用舌头舔扫
挑舐,不时还绕着嫩如蚕膜的粉晕连打圈圈。

  夭夭细细娇喘,手儿彷徨地摸抚着男儿的头发,突然整个人软了下去。

  小赶忙勾住,让她靠在鼎沿,一臂揽腰一手下掏,寻到了女孩的腿心里去…


  「小玄……你的手……唔……」夭夭呻吟。

  「怎么样?」小玄低语,一进入口紧箍的花径,整根手指就完全滑腻了。

  「要什么?更用力么?」小玄低声问,指上又加了几分力道,抽动变成了压
按,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不……是我……我要……停……要尿尿……」夭夭颤不成声。

  小玄顿然明白,笑道:「不是尿,是要丢了。」

  「停……等一会……啊!」夭夭尖啼,娇音未止,就见娇躯猛地一绷,此后
便如打摆子般直打哆嗦。

  小玄蓦感水底有股热流沿指冲出,直奔手掌腕际,虽亦温润,却无阴精那种
沾肤微麻之感,而且并不粘黏浓稠,心中生诧:「难道真是尿了?」

  夭夭又绷又抖,目饧如丝靥艳似霞,樱口颤启声娇难摹。

  小玄见她百媚横生娇不可言,只瞧得心旌摇荡百脉贲张,猛地扯去围系腰头
的衫子,就在水里摸索迫上,拔指换杵,用炙烫龟头剖开嫩窄花缝,紧紧顶住。

  夭夭犹抖不住,吃这一挑,登又喷流吐液,尽淋男儿棒上。

  小玄只觉满茎温热,龟头更是给嫩蛤夹吮得酥麻入骨,腰臀猛地一挺,在女
孩的娇喊声中洞穿了娇嫩。

  夭夭如遭电击,待要缩退,花心已给重重插着,登给撞得酸痛钻心浑身皆痹。

  小玄抽耸起来,记记出棱没首,搅得满鼎汤水波涛翻涌哗啦作响。

  夭夭给耸得花枝乱颠,靠得鼎沿的娇躯越溜越下,身子从直立渐渐变成了平
躺,肩首几要滑入汤水里去,只好放开男儿,用双臂撑住鼎沿。

  小玄捧握其腰,毫不费力便能连连命中花心,爽美中感觉女孩的嫩蛤至多只
能套到肉棒过半之处,心头烫烫思道:「夭夭真是好浅……」情动之处,更是将
她细细品弄。

  夭夭快美万分,花径内雨飞蜜滴,但因她那蛤口与众不同,至始至终紧闭如
箍,蜜汁除了给肉棒带走部分,余者几无走漏,是以畅润无比。

  小玄只觉她内里浆液愈积愈多,而且变得烧滚烫人,肉棒穿梭其间,真个滑
润如油妙不可言,不觉抽送渐渐趋疾,猛地肉棒暴涨,早早就现出了玄阳盘龙杵
的真身来。

  夭夭本就抵挡不住,这时又挨受宝杵,酸痒交加的花心麻了起来,花眼深处
丢意悄浓,撑在鼎沿的左臂突然一滑,半边身子坠入汤水之中。

  小玄赶忙将她勾住,抱起来重新架放鼎沿,眼角忽在瞥着因失平衡而翘露出
水面的一只小脚丫儿,心头蓦酥,但觉美极,遂抄起来细瞧,只见秀气纤巧莹润
如笋,不由越看越爱,捧住把玩。

  「小玄……」夭夭低呼,因为一跌,那根勾魂夺魄的大宝贝从花底滑脱掉了。

  小玄拿着她的足儿翻来覆去地轻捻细揉,爱不释手。

  「小玄!」夭夭娇唤,美目盯着翘出水面的赤红巨棒,如水的眼波中似有说
不尽的幽怨,道不完的渴盼。

  但小玄仿若未闻,依旧全神贯注地摆布她那只小脚,放在脸畔轻怜蜜爱地贴
蹭了一会,忽用唇舌去亲吻舔吮。

  夭夭呻吟了一声,愈感内里的空虚与难耐。

  手中的小脚丫儿实在是太过诱人,不单雪白幼滑软绵如脂,且还散发着淡淡
的芬芳香气,小玄情不自禁吐出舌去,钻入女孩的趾缝之中细细舔舐。

  夭夭只觉丝丝痒热,不但绷紧的娇躯软落下来,心儿更是跟随着男儿舌头的
逗弄乍酥乍悸。

  小玄的舌头探索过小脚丫儿的每一条缝隙,心犹不舍,突然张嘴,一口就把
女孩那珠圆玉润的拇趾儿整个吃了进去,如小儿吃奶般吸咂起来。

  「呀……」夭夭娇嘤一声,再也按捺不住,一只手儿急急溜到水下,捂住了
渴盼抚慰的娇嫩玉蛤……

  因为一只脚儿给高高抬起,使得她的秘处距水面极近,彷徨乱动的手儿很快
给小玄发现了,他微微诧愕,猛地用手一托,将小桃精的下体抬出了水面。

  「小玄……快……快进来……快跟我玩啊!」夭夭颤呼,几根搭按在蛤嘴里
的手指已沾满了润腻的汁浆,正闪烁着撩人的晶莹亮光。

  小玄吞了吞口水,道:「揉啊,再揉给我看。」

  夭夭的手指便听话地动了起来,压按着玉蛤的上角处打圈揉动,一颗珍珠似
的粉红嫩蒂勃然而起,线条分明地从脂团粉肉里挤出头来。

  小玄瞧得眼睛发直,虽然欢好过了数度,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这样观察这小
桃精,却还是头一次。

  夭夭的喘息越来越急越来越娇,手指也揉按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将纤茸不
生的饱满雪阜牵扯成各种淫靡形状。

  小玄口干舌燥,把她那春笋似的小脚丫儿放在唇前不住亲吻。

  夭夭忽然停住了手,蛤口倏颤,一注清腻的蜜汁猛从紧闭的花缝里迸了出来,
流入股沟,再滴进汤水之中。

  「好漂亮!」小玄轻喝。

  「小玄你跟我玩啊。」夭夭哀怨颤哼。

  「宝贝,继续揉给我看。」小玄凑前亲了她大腿内侧一下,坏坏教道:「把
手指放进去,放进去给我瞧。」

  「放进去?」夭夭惶恐道:「不要,我怕。」

  「有啥好怕的,放进去,会更舒服呢。」小玄柔声哄道。

  夭夭便试探地把指慢慢插入自己那紧紧闭合的花缝内,发出一声低低地嘤咛。

  「对了,就这样,深一点……再放进去一点……」小玄高兴道:「然后把手
指拔出来,嗯,再放进去……」

  夭夭依言而行,开始怯怯地抽动起来。

  「快一点,要快一点才会更舒服。」小玄谆谆善诱,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喜
欢当这小妖精的老师了。

  夭夭乖乖地加快了速度,口中不时发出勾人魂魄的娇吟。

  「是不是更舒服了?」小玄血脉贲张道,这一刻,只觉再没什么比教一个天
真无邪的小女孩手淫更刺激的事情了。

  夭夭摇头,迷迷糊糊地哼道:「没有,没有你跟我玩舒服。」

  「我也跟你玩啊,这就是在跟你玩啊,别停,再快一点。」小玄一边鼓励一
边亲她,炽热的嘴唇雨点般落在她的花瓣周围。

  「啊,要……要……」夭夭突叫。

  「要什么?」

  「要出来了!」

  「好啊,那就让它出来!」小玄喜道。

  「可我……我……」小桃精从花缝里拔出手指,重新压按在嫩蒂周围揉动,
只是这次揉按得更快更重。

  「怎么拿出来了?」小玄问。

  「我不要自己出来,我怕。」小桃精慌张地颤哼。

  「别怕,我就在这里啊。」小玄赶忙安慰。

  「我要小玄,夭夭要小玄,你……你碰我好不好?」夭夭娇娇急呼。

  「等会儿,现在我要你自己来,我要看你自己来。」小玄道,其实底下的肉
棒早已硬得阵阵生痛,但因贪玩,仍然咬牙强忍。

  「可我……我……」夭夭哭腔哼道。

  「好夭夭,给我看,我要看!」小玄喘息道。

  「嗯。」夭夭点头,把唇儿咬得紧紧的。

  「加油,揉快点!再快点!」小玄指挥。

  夭夭把指揉得飞快,眉头紧蹙眼儿紧闭,也不知是苦抑乐。

  小玄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秘处,生怕美景稍瞬即过。

  「出不来……」夭夭骤又娇哼,急恼得螓首乱摆足儿直蹬。

  小玄怔了一怔,忙道:「我帮你!」说着把她脚儿挂在肩上,腾出手,将两
根手指挖入嫩蛤发力扣弄压按。

  才没几下,便见夭夭浑身绷紧,倏地雪腻腹儿一弓,急急颤呼:「要……要
……」

  小玄赶紧再加力道,指头重重地扣击花径上壁的肿胀之处,疾如蜂蝶振翅。

  「啊!」在夭夭的尖啼声中,第一股花浆滚吐而出,浇淋得两人指掌全湿,
眨眼间第二股接踵便至,这次却是喷洒出来的,热腻腻的花浆直溅小玄脸上发上,
此后直如流泉飞瀑,极是壮观迷人。

  「哗!好漂亮!真漂亮!」小玄大声喝彩,心里真是爱煞了这乖乖小妖精。

  夭夭痉挛不止,腰儿弓了又弓,妩媚花颜如悸似泣。

  小玄舌头一舔嘴边的花浆,赫然发现小桃精的阴精里竟含一丝甜腻,不禁又
惊又喜,当即趴俯下头,贴脸凑在花缝花瓣上吸咂舔吮,如蜂采蜜。

  夭夭美上加美,在男儿的吻吮中又魂融魄化地丢出几股混和着花精的蜜汁来。

  好一会后,小玄方从花溪里抬起头来,俯到女孩跟前低低柔语,「夭夭,你
好甜美。」

  夭夭仿若未闻,喉底嘤嘤啜泣,神魂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见女孩媚得不成样子,小玄心头愈野,瞥见飘浮旁边的一截紫技,正是夭夭
先前说的龙骨珊瑚,遂从汤里捞起抄在手里,竟用一手剥开蛤唇,小心翼翼地刺
将进去。

  「啊!」夭夭惊呼。

  小玄不语,直将手里的龙骨珊瑚推到花径尽头,然后轻轻抽送起来。

  「唔……不行!这个不行!」夭夭腰肢乱闪,那龙骨珊瑚虽然极轻,但却十
分坚硬,戳着花心哪里禁受得了,况且她刚刚丢罢,瓤内无处不是软烂娇嫩敏感
万分。

  但小玄迷于嬉耍,不但手上不停,且还越抽越急,嘴里道:「试试好不好玩。」

  鼎中的药汤已有麻肤之效,再加上这更能麻人的龙骨珊瑚,夭夭只觉花心痛
楚,但却内外皆麻,差点便给这主子玩疯掉了。

  龙骨珊瑚久浸海底,但表面布满细孔,说滑很滑,说糙亦糙,出入之间,但
见女孩蛤内浅处的粉嫩皮肉不时给带出扯出,入目惊心又勾人魂魄。

  小玄瞧瞧下面,又望向夭夭,见她俏目轻翻丁香半吐,但觉媚入骨中,越发
极力耸弄。

  夭夭抵挡不住,两只脚儿一挣,倏从男儿肩上滑脱下来,紧紧地合闭起腿,
死死地夹住龙骨珊瑚。

  小玄见她反应如此之剧,心中更是欲动若狂,掰开女孩两腿抽送几下,又给
紧紧合上,喘道:「好夭夭,再让我玩一下!」

  夭夭摇头,只是死死夹住腿儿。

  「你不是要跟我玩游戏么?」小玄哄道。

  「夭夭要小玄,不要那根东西。」夭夭可怜兮兮地回答,腮畔不知何时多了
一道泪痕。

  小玄乜见,不知怎么,突地邪欲悄涌,心疼间竟隐隐想把这女孩儿再度弄哭,
且又爱极她适才的娇态,哪甘就此罢休,掠见大鼎四沿铸着许多由游龙身子曲成
的桥洞状提耳,心中一动,猛将女孩双腿大大掰开,拿住脚儿一边一只塞入提耳
之中。

               第九回魅影

  「小玄!」夭夭惊讶地望着他。

  小玄握紧龙骨珊瑚,不由分说再度抽送起来。

  兴许是因为这天真无邪的女孩儿,兴许是因为这唯命是从的小妖精,他才敢
这么恣情肆意这么肆无忌惮。

  「不敢了不敢了!里边要……要坏掉了!」夭夭啼呼讨饶拼命挣扎,怎奈两
只脚儿给套在环洞之中,腰股又给男儿紧紧固住,根本无法逃脱。

  小玄百般戏耍,望着她那惹人心疼的娇容,她那红晕遍浮的雪肤,以及她那
因为扭曲而更加妖媚的迷人娇躯,周身欲焰有如油泼,手上越来越重,握着龙骨
珊瑚千戳百捣。

  夭夭魂飞魄散,很快就在痛楚与酥麻中掉出了第二回花精。

  「舒不舒服?」小玄吻着她柔声问。

  夭夭点点头又摇摇头,娇吁吁地喘道:「夭夭不要这样玩,夭夭好害怕。」

  此际的她目饧如醉香汗淋漓,模样无比娇慵可怜。

  小玄眼勾勾地瞧她,接又东张西望,腿丫在鼎底踏了几下,忽弯身去捞取什
么东西。

  「小玄……你去哪儿?」夭夭正在惶惑,已见小玄站直起身,手上多了一个
斑斓奇物,正是适才告诉他的蟾蜍石。

  小玄手上用力一握,挤得石中之水四下溅射,将之捏缩成龙眼大小。

  「让我下来啦?腿好麻。」夭夭央道,只觉吊在两边鼎沿的脚腕给勒得阵阵
酸痛。

  「再玩一会。」小玄朝她诡秘地笑了笑,握石的手悄悄地移到了她的腿心。

  「啊!」夭夭猛地睁大眼睛。

  原来小玄剥开了她的蛤唇,正在把蟾蜍石往花缝里塞。

  「你……你怎么……」夭夭慌张娇呼。

  「好不好玩?」小玄笑问,用指将已完全塞入花径的蟾蜍石往更深处推去。

  「快……快拿出来!」夭夭急叫。

  「不舒服么?」小玄笑嘻嘻道。

  「它会……会吸水,会变大的!」夭夭恐惧地叫道。

  「就是要这样啊。」小玄邪邪道。

  「等会拿不出来了!」夭夭慌道。

  「咦,推不动了,到底了是么?」小玄盯着她问。

  「快拿出来啊。」夭夭只觉深处一紧,嫩嫩花心已给蟾蜍石压着。

  小玄指上加力,试着又推了几推,不想倏地一陷,蟾蜍石不知给顶到了哪里
去了。

  「嗳呀!」夭夭失声娇啼,原来石头已给男儿顶进了花心下方的玉穹窿,那
里极是娇嫩,顿时浑身酸软,雪肤上浮起片片鸡皮疙瘩。

  「哪里去了?」小玄奇道,手指在花径深处乱勾乱探。

  「唔……」夭夭颤颤低哼,真是「雪上加霜」,不但秘窝遭侵,嫩心还给男
儿频频拨到触着。

  小玄寻找不到,便又退到浅处来觅,顺手重重地揉摁了花壁上方的肿胀处几
下。

  夭夭骤感尿意又生,抽着气儿叫道:「快取出来啊!」

  「我不是在找么?放心,一定给你取出来。」小玄哄道,他遍寻不获,忽然
想起飞萝赠与自己内丹的那次来,心忖:「难道是跑入花心里去了?」

  「啊,它在变……变了!」夭夭只觉腹内深处急剧涨起,原来是那蟾蜍石吸
汲了她阴中的蜜汁,开始膨胀起来。

  「它在哪里?」小玄忙问。

  「里……里面,最里面!」夭夭嘤咛道。

  「最里面?没有啊?」小玄又往深处寻探。

  「下边,下边一点点!」夭夭酥胸剧烈起伏,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

  「啊,碰到了!原来藏在这里!」小玄兴奋道,指尖终于触着了已经胀大的
蟾蜍石,但却不知给卡在哪里,半天没能勾取出来。

  「快……快拿出来……胀死人了……」夭夭不住催促。

  小玄努力了半天,用尽办法,不但无法将蟾蜍石取出,反倒刺激得女孩欲丢
欲尿。

  「啊!它……它……」夭夭突然娇啼,原来饱汲了她蜜汁的蟾蜍石已经恢复
到鹅蛋大小,将趴伏在玉穹窿上的花心子高高的顶了起来。

  小玄也察觉到了这个奇异变化,不禁诧讶万分。

  夭夭粉腮赤红,难耐地直扭腰腿,搅提鼎中汤水哗哗作响,倏地一声娇哼,
从紧紧箍咬男儿手指的蛤口中迸出一注烫汁来,汁中白浆混浊,竟是小丢了一遭。

  小玄再也把持不住,拔出手指,在女孩的痉挛中再一次刺入了她,巨杵趁着
如油的滑腻狠捅到底,赫将女孩的嫩嫩花心压入池底寸余之多。

  这一下真是厉害,夭夭只觉酸、麻、痛、痒纷至沓来,雪腹不听使唤地一阵
抽搐,便即大丢起来,夹含阴精的浆汁喷洒了男儿一腿一腹。

  小玄想不到她这么快又丢,不觉兴动如狂,当下大刀阔斧长抽狠撞,勇狠之
度远超从前。

  夭夭的嫩心每次皆给顶得深陷池底,但眨眼又给塞在底下的蟾蜍石拱弹回来,
依然高高地勃着翘着,无可奈何避无可避的承受着龟头与蟾蜍石的下一次夹击。

  「不……不玩了不要了……我不玩了……」小桃精失声颤喊。

  但这刻的小玄哪还顾得怜香惜玉,隐觉射欲涌动,反倒一枪比一枪深入一棒
比一棒痛烈。

  夭夭何尝经历这等狂风暴雨,不由美完又美丢罢又丢,娇躯魂魄皆欲化去。

  终于,深陷池底的蟾蜍石不知何时给顶出了丢得松软的穹窿嫩窝,在小玄的
一次抽退时,随着急流喷洒的浆汁一冲而出,「咕咚」一声坠入汤水中。

  小玄复又挑入,对比起先前有蟾蜍石的拱垫,只觉女孩深处变得又松又软,
极力抽刺了几下,蓦地精至,两手捧住绵嫩粉股朝自己狠狠一按,铁茎同时倾势
耸出,刺住花心突突激射。

  「啊!」夭夭尖啼一声,支撑了数息,便在美极中昏迷过去。

  「夭夭……」小玄柔声轻唤,怜爱无比地亲吻女孩的肌肤。

  「小玄……」小桃精悠悠醒来。

  「适才好不好玩?」小玄坏坏地问。

  「嗯。」夭夭居然点头。

  小玄颇感意外,促狭道:「那……下次还要不要这么玩?」

  「嗯。」夭夭竟仍点头,乖得叫人心都疼了起来。

  小玄喜极,与她额贴着额道:「宝贝,下次我不这么疯了。」

  谁知夭夭却摇了摇头。

  「嗯?」小玄不解。

  「夭夭好喜欢小玄适才那样子哟,跟别的时候很不一样呢,流了好多好多的
汗啊……」夭夭迷蒙着眼儿,似犹沉浸在先前的销魂余韵中,隔了会又道:「无
论怎样,只要小玄高兴,夭夭就会快乐的。」

  小玄呆住,望了眼前的女孩许久,方才重新亲她,唇烫似火吻如雨落。

  两人柔情蜜意,又是小别重逢,接下的日子里,小玄夜夜皆把夭夭召唤出来,
两人你恩我爱浓云密雨,真个如胶似漆蜜里调油一般。

  不知何故,夭夭化成人身的时间悄悄增长,只是两人你贪我恋无暇算计,不
但没有发觉,反而总嫌良宵苦短时如水逝。

  至于其它时间,除了浸泡药汤,小玄便苦心钻研云影中的机关术及御甲术,
并开始着手制造「魅影」的准备工作。

  遗憾的是,他发现制作魅影所需的材料欠缺许多,而且大部分似是必不可缺
的。

  但小玄始终不肯放弃,有时居然想冒险使用已有的材料来代替。

  「勉强使用别的材料代替,不知会不会又像无敌大将军那样招致反噬呢?」

  小玄犹豫不决,泡在药汤里愁眉不展。

  忽然间,他的眼睛一亮,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大药柜上。

  「那里有好多宝贝,不知有没有我要的东西?」想到这里,便「哗啦」一声
跃出大鼎,汁水淋漓地急步奔到大药柜前,然后一屉屉地查找起来,片刻已找到
了一样所需的材料,不禁怦怦心跳,接下果然又找着了几样,只喜得心花怒放。

  如此翻寻了整个下午,他已从千百格抽屉中几乎找到所有的所需材料。

  「哈哈,老杂毛的宝贝还真不少!他糟蹋了我的千年灵鸾,我用他一点材料
也不算过分!」小玄兴奋万分,当即每样取了一些,还顺手牵羊拣了几样暂用不
着稀罕材料,用纸包了,分门别类收入如意囊内。

  是夜,他便溜入密林中,寻了个僻静之处,开辟出块空地并草草搭建了个木
棚子,然后开始按照云影中的记述动手制造魅影。

  一直忙到天亮,终于搭造成了魅影的大致轮廓骨架,又调配了部分材料,制
作了几个内部机关,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屋睡觉。

  如此连续进行了五六天,魅影已由初具规模变成血肉渐丰,而小玄也从无比
繁复的制作过程中领悟到许多新的机关术及御甲术知识,但觉奥妙无穷,越发痴
迷沉醉。

  除此之外,他还偶尔按照云影中的记述修习借形术,不知是否因为之前曾听
飞萝剖析过其中的关键处与难解处,抑或别的什么原因,进展竟是十分顺利迅速,
最近一次,居然成功地幻作了一只小小的可爱胖熊,逗得夭夭无比开心。

  到了第十一天晚上,魅影已近完成,终于来到了最后的点灵阶段,按云影中
所述,需要制造者注入鲜血作为灵源。

  「玉皇大帝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求你们一定要保佑我这次成功啊…」

  小玄心中怦怦直跳,合掌默祈了会诸方神明,从臂上解下八爪炎龙鞭,注入
离火直气,蓦见其上鳞片逆张,朝腕口轻轻地割了一下,然后赶忙将伤处捂在魅
影的天灵盖处,让血从其上的槽口流入,与此同时,口中默默颂念御役禁制。

  忽然间,魅影躯上开始微微发亮,片刻后通体光芒闪闪,各种颜色的光亮缤
纷耀目,极是绚丽。

  小玄兴奋万分,强抑激动继续注血颂咒,好不容易挨到最后关头,大喝道:
「亲亲水儿!」

  这句当然不是御役禁制中的原本咒语,而是他自己为魅影设定的启动口令。

  但见躺在地上的身躯光芒大盛,魅影的身子开始动了起来。

  小玄睁大眼睛瞧着,剧跳的心脏似要从胸腔里蹦将出来,但是过了好一会,
魅影仍没爬起,倒似痛苦之极般在地上挣扎。

  「怎回事?按云影中所记,这魅影应该是动如脱兔迅似闪电的呀……」他怔
怔思着,脸上的兴奋渐渐凝固。

  「亲亲水儿!」小玄又再大喝一次。

  但魅影身上的光芒却在迅速减弱,而且动作渐微渐止,终于完全不动。

  「呜……失败了?又在哪里出了问题?」小玄面色灰败,对着光芒尽逝的魅
影冥思苦想,然却找不出出问题的症结,心焦处忍不住大呼:「宝贝你怎么不起
来!」

  突听旁边有人哈哈一笑,「它要是起得来那就怪啦。」

  小玄一惊,转头望去,却见白眉翁笑吟吟地立在不远处,也不知来了多久。

  「你几时来的?」小玄讶问。

  「不久,就在你点灵的时候。」白眉翁笑答。

  「你……你知道我在干啥?」小玄又问。

  「嗯。」白眉翁应。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小玄再问。

  白眉翁点头。

  「你……你怎么会知道?你一直在跟踪我?」小玄瞪着他道。

  「我有这闲功夫么?每天要打发的人就够我忙的了。」白眉翁道:「你莫忘
了,这迷林可是老朽的地盘,又有什么能瞒得过我的。」

  小玄目瞪口呆,突然想起这些天来与夭夭的缠绵来,蓦地面红耳赤。

  白眉翁似乎看破了他,笑道:「有个小妖精陪伴,日子过得挺滋润吧?」

  看来这家伙什么知道了,小玄把心一横,豁出去道:「是你糟蹋我的千年灵
鸾在先,所以我才拿你一点材料来用的!」

  「要用便用,用多少都没问题。」白眉翁道。

  小玄颇感异外,那些材料大都非常珍稀,想不到他竟这么大方。

  「不过,有些材料你好像没有用对。」白眉翁的目光扫了下魅影,接道:
「所以你这宝贝只能在地上躺着。」

  小玄一听,急忙请教,「哪里用错了?」

  「你这宝贝的身架骨是用宝瓶竹做的吧?」白眉翁反问。

  「没错,云影里说这魅影用霓玉来做身架骨最好,但还说如果没有,便使用
金精髓或宝瓶竹代替也可,只是速度方面会差一点而已。」小玄道。

  「代替是可以代替,但既然改用宝瓶竹,那么用于别处的一些材料也须跟着
对应变换,譬如用来涂抹肤面的霞焰粉、用以维持灵源的凤津兰汁,它们的性相
皆与宝瓶竹冲突得很厉害,因此必须加以调炼或者干脆更改成别的材料。」

  小玄「啊」了一声。

  白眉翁继道:「还有,虎煞石十分霸道,亦不能直接就这么拿来使用,须得
敲碎后放入鬼枯滕汁三蒸七煮拔掉其毒,方可使用。」

  「这些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小玄瞠目结舌。

  「你有问过我么?」白眉翁道。

  小玄哑口无言,好一会才道:「眼下怎办?有什么办法补救没有?」

  「有,不过……」白眉翁沉吟道。

  「不过什么?」小玄急道。

  「不过你便因此而欠我一个人情……」白眉翁道。

  「没错,我以后报答你如何?」小玄忙道。

  「无需你报答,只要你答应为我做一件事。」白眉翁道。

  「什么事?」小玄问。

  「还没想到。」白眉翁眨眨眼道:「只要你先答应我便成,日后想到之时再
告诉你。」

  「没问题,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小玄赶忙申明。

  「嗯,不会叫你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的。」白眉翁道。

  「好,我答应你,你快告诉我补救之法吧。」小玄迫不及待道。

  「把这宝贝交给我,并给我两天时间,我帮你重新调校一下其中的材料,然
后……」白眉翁道。

  「然后什么啊?」小玄急问。

  「然后,你把它带到迷津幽源里去重新再点一次灵。」白眉翁道。

  「为什么要到那里去点灵?」小玄疑惑道。

  「因为,那里与水晶潭气脉相接,对各种性相、品质相互干扰或冲突的材料
具有稳定作用。」白眉翁道。

  小玄陡然记起飞萝跟他说过的水晶潭的奇效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我们能利用那儿化解霞焰粉、凤津兰汁与宝瓶竹的冲突问题是么?」

  「嗯,那里是绝佳的炼宝造兵之地,如果你的宝贝身上还有别的没给发现的
问题,多半也能一并解决。」白眉翁道。

  「那真太谢谢了,这两天就拜托你啦!」小玄兴奋道,之前的颓丧一扫而光。

           ************

  接下两日,白眉翁便亲自出马为魅影调炼材料,而小玄则紧紧跟在一旁观望,
不时发问,白眉翁皆耐心解答,教了他不少奇妙罕异的调配及提炼之法。

  「这是什么?」小玄盯着白眉翁手上一碟色彩不住变幻的粉末问。

  「幻焰鸾骨粉。」白眉翁道。

  「这个……」小玄道:「这个要用在哪里?云影里面没有提到这种材料啊。」

  「我要把它加入魅影外表的涂抹材料中。」白眉翁道。

  「这样乱加东西没问题吗?」小玄吞吞吐吐道。

  「当然没问题。」白眉翁睨了他一眼。

  「你能确定吗?」小玄担心道。

  「嗯。」白眉翁应了一声,就要把碟中的粉末倒入面前沸腾着汤水的小鼎中。

  「等等。」小玄急忙抱住他的手臂,「你真的能确定么?你凭什么能确定?」

  「就凭我数千年来对材料性相的了解与研究。」白眉翁瞪着他道。

  小玄这才放手,干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放心吧,如果弄坏了你的宝贝,我就赔你个比它好十倍的如何?」白眉翁
没好气道,粉末倒入沸汤之中,登时扑腾起大片绚丽焰光,煞是奇妙。

  「没事没事,你尽管试。」小玄笑容可掬,心里七上八下。

  「我觉得用它来加强霞焰粉,效果应该会更好。」白眉翁拿只大木勺搅拌着
汤水道。

  「嗯,多谢多谢。」小玄口是心非的笑道,心里只祈求别出什么差错足矣。

  「不用谢,这幻焰鸾骨粉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白眉翁道。

  「我的东西?」小玄一怔。

  「是啊,它便是从你那只灵鸾身上提炼出来的材料。」白眉翁抛下木勺,拍
了拍手。

  「啊,你不是把那只鸟儿拿去做菜了么?」小玄摸不着头,记得当时还因此
差点跟他翻脸。

  「做菜的是一部分,那只鸟儿身上还有一些地方提炼成材料更好,比如它的
骨头,内脏,血液还有毛发。」白眉翁慢悠悠道。

  小玄呆住。

  「放心,那些材料等你要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会交还给你的。」白眉翁继道。

  小玄不由分说地一把紧紧捧握住他两手,感激得声音都给梗住了。

  白眉翁使劲抽回手去,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

  两天后,小玄抱着经白眉翁校炼过的魅影进入迷津幽源,将它放躺在莲形巨
石中心。

  他再次合掌默祈了诸方神明,这回大大地扩大了范围,一气念出长长的名单
来:「大罗天元始天尊玄穹高上玉皇大帝未来金阙玉晨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
宝天尊太清太上老君中天紫微北极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后土皇地祗燃灯古佛释
迦牟尼佛弥勒佛药师琉璃光如来阿弥陀如来大势至菩萨观世音菩萨,求你们行行
好,保佑我这次一定要成功呐……」

  小玄祈毕,狠喘了几下,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用八爪炎龙鞭上的鳞片割破
手腕,抵放在魅影的天灵盖上注入鲜血,同时开始默颂御役禁咒。

  魅影的身躯陡然发亮,赫比前次更加绚丽灿烂。

  小玄惊喜交集,强按兴奋继续颂念,经过冗长的初始设定,终于吐出最后的
启动命令,「亲亲水儿!」

  刹那间,骤见光芒爆起,如彩虹似流星般一贯而出,在洞中四处飞纵疾掠,
速度只能用骇人来形容。

  小玄目瞪口呆地望着,根本瞧不见光瀑中的魅影,好一会后才想到试验控制,
当即心中念道:「过来!站我面前别动!」

  此念方起,便见正贴洞壁飞纵的光芒疾掠过来,一眨眼已在他跟前立定。

  小玄这时才瞧清了魅影此刻的模样,只见它通体闪耀,水晶般剔透的身躯里
散发着变换不休的梦幻光芒,无眉无眼无鼻无口的脸面在光芒中显得益发诡异神
秘。

  「一定是成功了,我再试试他的威力……」他游目四顾,忽指着上方,心中
念道:「把那根最大的钟乳石给我截下来。」

  魅影立时暴起,惊虹般直贯到十几丈向的洞顶,旋闻巨响,然后就见一根给
拦腰截断的巨大钟乳石朝下疾坠,「碰」的惊天动地一声坠入水中,掀溅起大蓬
水花。

  小玄心中狂喜,高声叫道:「我来追你啦,莫给我捉着喔!」说罢提起真气
纵身一跃,登时拔地而起,竟然直飞上高达十多丈高的洞顶。

  「啊!这是怎么回事?」他还从未有过这种无需任何凭借就能飞跃这么高的
经历,不禁大讶,蓦尔省悟这一定是因为得到了飞萝的内丹,从此跨入了霞举飞
升之境。

  魅影果然听话,见小玄飞至,猛地一纵,闪电朝远处掠去。

  两个在洞中你追我赶,小玄只觉身轻如风,想要去哪瞬息便至,真个自在如
意逍遥欲仙,口中大呼小叫,心中如痴如醉:「这便是飞的滋味了!我会飞啦!

  我终于会飞啦!「

               第十回三绝

  饶是如此,但小玄仍然无追上疾如电掠的魅影,至始至终碰不着半点边角。

  「厉害厉害!」他惊喜交加地大赞,对自己的这件最新作品真个满意之极,
忽然记起白眉翁来,心道:「这次能够成功,里边有他一份大大的功劳,我可不
能忘记人家。」

  小玄心中感激,急欲去找白眉翁道谢炫耀,当即喝道:「宝贝夭夭!」这句
自然也不是御役禁制中的原本咒语,而是他自己为魅影设定的停止口令。

  骤见满洞纵掠的魅影倏地飞来,朝他身后的影子一扑,眨眼不见。

  小玄东走走西逛逛,边行边仔细打量自己的影子,见无任何异处,忍不住又
大声赞叹,「妙极妙极!真真神妙之极!」却不知赞的是发明者、魅影还是他自
己。

  他欢天喜地朝洞外奔去,刚到洞口,忽见人影一闪,却是白眉翁进来,高兴
道:「来得正好,快来瞧瞧我的魅影。」

  孰知白眉翁却满面凝重,道:「莫要出去!」

  「怎么了?」小玄一怔。

  「有人来了。」白眉翁沉声道。

  「谁来了?」小玄问。

  「不知道。」白眉翁竟道。

  「不知道?」小玄云里雾里摸不着头,又问:「是敌人吗?来了多少?」

  白眉翁却道:「你退后,我要启动这里的禁制。」

  小玄赶忙后退,见他神情从未有过的紧张,心里不禁暗暗吃惊,道:「敌人
很厉害是么?」

  「嗯,把迷林的禁制全毁掉了。」白眉翁道。

  「全毁掉了?」小玄呆了一呆。

  白眉翁口中念念有词,手捏印诀朝洞口比划施法。

  「敢情是七邪界那伙人又来了?」小玄道。

  「不是,上次他们闯进来,也只是破解了出入之法,并没有毁坏迷津之禁的
能力。」白眉翁道。

  突然间亮芒大放,一片青碧的光幕如帘子般遮蔽住了洞口,但见其上细电蜿
蜒乱爬,符菉如潮滚涌,显然是个非同寻常的法术禁制。

  「那会是什么人?还有谁比七邪界那伙人厉害?」小玄喃喃道。

  「天地间比七邪界厉害的人的确不多,但也决计不少。」白眉翁道,心中沉
吟:「最强的天庭、西方、重元子三路已有圣后阻着,这一路又会是谁?」

  「眼下怎么办?」小玄问道。

  「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瞧瞧来的是什么人。」白眉翁道。

  「我跟你去。」小玄道。

  「不行,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已启动禁制将洞口封了,这里相对安全一些。」
白眉翁道。

  小玄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遂道:「他们既然能毁掉迷津之禁,这里也不见
得妥当,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好了。」

  白眉翁摇摇头,盯着面前的碧色光幕道:「这道禁制唤做『无解』,乃我数
千年的心血所成,虽无迷津之禁的浩大威力,但在某方面却有独到之处,除了本
源禁制,其内还藏有一十七道各不相同的罕异禁制,如有不知出入之法的人强行
硬闯,便会给它毁掉血肉骨髓削去三魂六魄,万世不入轮回。」

  「这么厉害!」小玄吸了口气,心里对这老人愈来愈感佩服。

  「虽然天地间一定会有人能破解它,但我敢肯定数量绝对不会超过十个。」

  白眉翁傲色道。

  忽听有人咯咯一笑,声如莺啭珠走,「也许,奴家便是那十个里的其一哩。」

  白眉翁心头一震,赫见碧幕片片分解,骤而金虹闪掠,急忙朝后疾退。

  小玄见白眉翁暴起飞退,一人则如影随形地紧跟住他,眨眼已掠至十几丈高
的洞壁之上,他未及反应,已见两人停住,这才瞧清追击白眉翁的乃是一个宫鬓
女子,衣如霓裹霞绕,丰胸细腰身段异样修长惹人,手中握着把未出鞘的长剑,
剑鞘灿烂夺目,竟似黄金铸就,其上宝石密缀,繁如天河星辰。

  而这把未出鞘的剑尖,竟然点在白眉翁的心口之上。

  小玄「嗖」地从袖中抖出八爪炎龙鞭,但见白眉翁受制,一时不敢贸然乱动。

  「是……你!」白眉翁面色灰败,整个人被逼得紧贴山壁之上。

  「许久不见啦,白眉大哥别来无恙啊。」那女子笑道,只见她双足凌虚,裳
垂带止地凝停在空中。

  「原来是你,难怪能毁掉我的迷津之禁!」白眉翁叹道。

  「好厉害的禁制呢,花掉了人家个把时辰的功夫哩。」女子撒娇般道。

  地上的小玄听见,心中不禁暗惊:「这女子到底是是谁?居然只用了个把时
辰就毁掉了迷津之禁!」

  白眉翁盯着她沉声道:「武翩跹,你来我这里干吗?」

  小玄心头剧震:「武翩跹?她就是教中武技第一,阵法第一,机关术第一的
大叛徒三绝武翩跹?」

  「听说……」武翩跹道:「有只小狐狸在你这里,我来瞧瞧是真是假。」

  小玄心中惊怒:「难道她也是来抢先天太玄的?」

  「你想干什么?」白眉翁低喝,面上怒色隐现。

  「我想带他离开这里。」武翩跹轻声道。

  「你休想!」白眉翁怒喝。

  「白眉大哥,你拦不了我吧?」武翩跹娇笑道。

  白眉翁忽然冷静下来,不动声色道:「圣后知道他在这里。」

  武翩跹却笑嘻嘻道:「不管啦,就是她知道也没办法,况且……她眼下自个
麻烦不小,否则人家也不敢到你这里来了。」

  「你说什么?圣后有甚麻烦?」白眉翁吃惊道。

  「好啦,现在你的宝贝葫芦先交与我保管一下吧,人家可不想尝着你那十一
颗破真玄珠的滋味哩。」武翩跹紧盯着他,一手仍继持剑逼迫,另一只手慢慢地
伸向系在他腰际的青灰葫芦。

  白眉翁眼睛微微一眯。

  「白眉大哥,翩跹可不想伤你,你莫要冒险呦,聚宝虽在鞘里,但我的破甲
法多半也能破掉你的护体真气。」武翩跹微笑警告,指尖距白眉翁的葫芦越来越
近。

  白眉翁倏地朝旁一滑,闪电般贴壁斜掠,袖子搭住了葫芦,但就这时,明明
已给摆脱的黄金剑鞘不知怎么又匪夷所思地出现在他的胸口之上,轻轻地点了一
下。

  「都说了,叫你莫要乱来的。」武翩跹娇嗔道,挥鞘一撩,把他腰头的青灰
葫芦挑了过去。

  白眉翁在空中顿滞了一瞬,倏地兜头朝下栽落。

  小玄大惊,急忙提步奔去,刚欲掠起,眼前骤花,一条翩跹身影出现在他的
面前,小玄怒喝出手,八爪炎龙鞭纵横击出,然却全部落空,不单如此,一把金
色剑鞘神出鬼没地穿透了他的防线,鞘尖轻轻地点在了他的喉节之上。

  这时白眉翁已从十几丈的空中疾坠而下,重重地摔砸在水里,溅起大蓬水花。

  小玄动弹不得,朝坠入水中的白眉翁大叫道:「你怎样了?」

  「我没……事……你快逃……」白眉翁断续哼道。

  「干嘛要他逃哟。」武翩跹嗔道,人从空中飘落,立在石阶之上,但手中宝
剑的鞘尖始终没有离开小玄的喉节。

  小玄这才瞧清了眼前的女人,但见头盘龙髻耳悬碧坠,肌肤润如明玉,星眸
湛似秋水,顾盼间风情万千,真个天妃降世一般。

  惹眼的是,在她的细细蛮腰上系着一条七彩流幻的奇异罗带,而且左臂无袖,
裸着一条肤光胜雪的藕臂,小臂近腕处绕着几匝墨绳,绳上系着枚暗金古钱,钱
上铸有两翼,煞是奇特。

  小玄目瞪口呆,他早曾听闻武翩跹是个大美女,但这瞬间还是给眼前的倾城
丽色镇慑住了。

  她虽然无法同丽绝寰宇的小妖后相比,但却与飞萝不相上下,而且她们两个
还有一点甚是相似,皆有说不尽的妩媚与妖娆,只不过飞萝妩媚多些,而这女子
却是妖娆多些。

  武翩跹也在盯着他,眼中异彩涟涟,似乎有些诧讶。

  「来啊,刺啊!」小玄怒喝。

  「你就是崔小玄?」武翩跹道。

  「是又怎样?」小玄瞪着她道。

  「那先唤我一声师伯吧,人家在三代弟子里边排第七,比你师父前面一点点。」

  武翩跹含笑道。

  「套什么近乎!你乃叛逃之徒,早非我教中之人!」小玄正气凛然道。

  「嚯……」武翩跹失笑道:「我不是教中之人了,那你又是么?我怎么听说
你已给你师父赶出门墙啦?」

  小玄愣住,登时面色灰败意气尽消。

  武翩跹瞧着他道:「看来此传非虚哩,唉,这下你我同为天涯沦落人,自当
相惜相怜,不如你跟我走吧。」

  「跟你走?」小玄呆了一呆,「去哪?」

  「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武翩跹道。

  水里的白眉翁忽然大叫:「莫要给她哄了!这妖女最会骗人!」

  「我干嘛要哄他哟!」武翩跹娇嗔,对小玄道:「你别听他乱说。」

  小玄道:「你用剑指着我,我又怎会认你这个师伯?」

  「如今你我皆非玄教中人,这个师伯认不认都无所谓啦。」武翩跹边说边收
手,垂下了剑。

  陡闻小玄轻喝,炎龙鞭倏如火龙蹿起,从四面八方扑噬向她。

  但这声威惊人的攻击嘎然而止,小玄握鞭的手凝停半空,一把黄金剑鞘的鞘
尖正点在他的腕际。

  「小家伙,你哄我收剑哦。」武翩跹嘴角勾笑。

  小玄面红耳赤,好一会方道:「原来你心里边一直在提防我!」

  「幸好我提防你了。」武翩跹笑道。

  「你这样子,叫我如何敢跟你走?」小玄眨眨眼道。

  「那要怎样,你才肯跟我走?」武翩跹道。

  「我们各退三步,做好准备,光明正大地打一场,你赢了便我跟你走。」小
玄道。

  「好。」武翩跹爽快地应,提步后退,刚要踏上下一级石阶,便见焰光暴起,
炎龙鞭疾卷而至,袭向她的下盘。

  原来小玄知她武技高的惊人,心忖常法肯定打不过,是以施以突袭。

  但这次又告失败,小玄狼狈万分地僵在石阶之上,攻也不得收也不成,因为
黄金剑鞘的剑尖正点在他的眉心之上。

  「不是说各退三步么?你耍赖呦。」武翩跹道。

  怎么回事?小玄心中震惊,完全不明白为何自己在占得先机的情况下还给瞬
间制住,而且就连对方如何出招都没能看清。

  这女人的武技高得也太可怕了吧。

  「这叫兵不厌诈,难道你没听说过么?」小玄死撑着脸皮道。

  「脸皮还真够厚的,跟某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武翩跹薄嗔,明
玉似的靥上忽然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重新来,这次我绝不占你便宜了。」小玄朗声道,仿佛这时给制住的是对
方。

  「啪!」地声响,武翩跹用鞘尖在他额上轻敲了一记,收剑道:「来吧,小
无赖。」

  小玄凝神静气,将离火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兵器,旋见八爪炎龙鞭喷出熊熊
烈火,粗巨竟达尺余,威势异样骇人,心中又惊又喜:「我的真气竟然又强了许
多啊!」

  武翩跹却垂着剑鞘,抬首望着从洞顶裂隙射入的一缕阳光,不知在想什么。

  「来了!」小玄大喝,挥鞭猛击,但见火龙疾蹿,赤焰飞腾,谁知刚出半招,
腹部已给黄金剑鞘抵住。

  「还打不打?」武翩跹问。

  「你……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小玄张口结舌。

  「是武技。」武翩跹道。

  「我不信,天地间哪有这样的武技?」小玄摇头。

  「你知道小张太子么?」武翩跹问。

  「小张太子?大圣国师王菩萨的徒儿小张太子?」小玄道。

  「嗯,就是这个。」武翩跹点头。

  「当然知道,传闻他武技非凡,罕逢敌手,曾助其师收伏魔力广大的水母娘
娘。」小玄道。

  武翩跹道:「当年他曾上凤凰崖,点名邀我比试武技,你猜他与我打了几合?」

  「你曾与他比试过武技?」小玄想想道:「如果只比武技,我猜你大概能撑
住二、三十合吧?」

  「他在我手里只走了一合。」武翩跹淡淡道。

  小玄目瞪口呆。

  「所以你跟我打架没甚意思,再怎么耍滑使诈都赢不了的。」武翩跹道:
「这就跟我走吧。」

  「不信!坚决不信!以小张太子的身手,怎么可能只在你手里走了一合?这
个定是你吹牛的。」小玄大声道。

  武翩跹叹了一下,道:「好吧,再跟你玩一会,我出手慢些,让你瞧个清楚
如何?」

  小玄挥鞭又击,这回果然瞧见了武翩跹出招,明明瞧得清清楚楚,然却仍旧
一招便给制住。

  他只觉莫名其妙,一言不发继又重新发动进攻,可是任他倾尽全力费尽心思,
始终都在武翩跹手里走不出一合。常常似是武翩跹随意举剑等着,然后他就把自
己的额头、眼睛、胸口、下腹……这些重要部位以不同的速度及角度乖乖地送上
门去,如果武翩跹真要取他性命,恐怕早已死掉了百十次。

  小玄越打心里越毛,脾气几乎全给磨没了,忽然间对自己一直修习的武技完
全丧失了信心。

  「笨蛋,你打不过她的!」白眉翁高声喝道。

  小玄蓦地惊省,收鞭止步,不再出击。

  「好啦,不玩了,这就跟我回去吧。」武翩跹柔声道,就像是姐姐在唤贪玩
的弟弟回家。

  小玄只觉疲累之极,差点便想答应。

  「千万莫上她当,你上世遭难,里边就有这妖女的一份功劳!」白眉翁大叫。

  小玄一惊,猛地打了个寒战,突然想起飞萝说过如果自己给捉去凤凰崖,便
会给人永世拘禁的话来。

  「别听他的,姐姐绝不会伤害你的。」武翩跹道。

  小玄退后一步。

  「这里不安全,眼下只有我才保得住你。」武翩跹继道。

  小玄一言不发,横鞭胸前。

  「清醒点,这妖女在哄你!快逃!」白眉翁又叫。

  「你信他还是信我?」武翩跹轻轻地叹了一下。

  小玄警惕地盯着她。

  「知道吗?」武翩跹迎着他的目光道:「这天地间谁都有可能害你,独我不
会。」

  小玄脚下一跺,倏地朝后疾掠。

  「笨蛋!别跑呀。」武翩跹咬唇追来。

  眨眼间小玄已奔出洞口,真气涌处,几步就掠上了空中。

  此时的他真气充盈,飞在空中,只觉酣畅淋漓心旷神怡,比以前的陆地飞行
术不知快了多少倍。

  但武翩跹如影随形地追来,不但没给落下,反而愈追愈近。

  「怎么办……」小玄心念电转,眼见很快就会给追上,突然默念禁咒,打开
了如意宝囊,心念动处,一辆骷髅做成的车子飞了出来,他跨步跃上,骷髅车前
已现出一条细小如蛇的骨头龙来,紧接着急速增长,数息间已暴成一条通体血赤
长达三十余丈的巨大骨龙。

  武翩跹「咦」了一声,瞬给拉开距离。

  小玄心中大喜,朝骨龙呼道:「快跑快跑!能多快就跑多快!」

  飞了一阵,小玄转头望去,见武翩跹的身影已缩小成点,似乎放弃了追赶。

  「哈哈,这条龙果真好用,今儿又帮了我一个大忙。」小玄正在高兴,猛见
一道绚丽彩虹弧空掠来,从他头上飞贯而过,不禁一呆,心诧道:「此时无风无
雨,怎会无端端的就起了彩虹?」

  旋见彩虹弧掠而下,拦在前方,虹彩散处,现出个绝色美人来,不是武翩跹
是谁。

  小玄惊愕,急御龙骨调头,朝另一个方向掠去。

  但彩虹再度掠至,依然拦在前方,武翩跹笑道:「过天虹一纵便有九千里,
你这条骨头龙岂能快得过我。」

  果不其然,接下几次,小玄驭龙四蹿,皆俱给她轻松拦住。

  「这条骨头龙还算不错,你若再要乱跑,我便把它拆了。」武翩跹威胁道。

  「天呐!怎么办?不知给她捉去会怎样?要是也把我关上一辈子就惨了!」

  小玄叫苦不迭,心念急转,突地灵光闪过,赶忙打开如意囊翻找起什么东西
来。

  「再不停下,便休怪我不客气了!」武翩跹沉下了脸,手中的金鞘宝剑蓦地
光芒大盛。

  「等等!」小玄叫道,竟然乖乖地御停了骨龙,朝她笑道:「好啦,我认栽,
不跑了。」

  武翩跹收起彩虹向骷髅战车徐徐飞来。

  小玄笑吟吟地望她,好整以暇地靠在座背上,先前的惊慌已经无影无踪。

  武翩跹疑惑地瞧着他,口中安抚道:「别怕,人家真的不会伤害你的。」

  「别再自我陶醉了好不好?圣爷爷什么时候怕过你啦。」小玄哂道,忽然抬
手放指齿间,重重咬下。

  「你做什么?」武翩跹隐觉哪里不对,飞速陡提,掠上了骷髅车。

  小玄将咬破的手指摁在一道银纹白底的符上,殷红的鲜血如滴入雪里般四下
晕开,笑嘻嘻道:「咱们后会有期啦。」

  「这是什么符!」武翩跹轻喝,一爪扣住了他的肩膀。

  就在这时,小玄的身体突然匪夷所思地波动起来,如水荡漾。

  武翩跹满脸诧色,手上忽感一虚,急将五指收紧,却仍捉了个空。

  骷髅战车上的小玄瞬已不见。

  武翩跹惊疑不定,足下一点,人已从骷髅战车上掠起,飞上更高处四下张望,
但小玄就如给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笨蛋!」她咬牙切齿地从唇间迸出这两个字,面上怒色倏现,口中默颂了
几句,旋见腰际的七彩罗带灼灼亮起,整个人化作了道彩虹朝迷林方向飞贯而去。

           ************

  那道符正是「相思」。原来走投无路间,小玄突然记起了婀妍赠他的这道奇
符,当即急找出来,在他滴血入符的刹那,心头倏地一悸,滋味真个有如情人相
思。眨眼便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各种梦幻似的绚丽色彩在周围诡异流荡,只
是一切都是模糊的无法瞧清的。

  最重要的是一直无法摆脱的武翩跹已经不见,小玄大喜:「适才她明明还抓
着我肩膀的啊……这符果然奇妙!嗯嗯,危急之时用来逃跑还真不错!可惜只剩
两道了……」

  他心中一松,不知怎么便想起了婀妍,眼前尽是她的娇颜俏貌,忽尔发现竟
是思念之极,心中怦怦直跳:「当真要见着她了么?不知她现在怎样了?还呆在
那个满是机关禽兽的大山腹里么?这会儿她在做什么?点灵?吃饭?走路?还是
在睡觉?」

  小玄胡思乱想,突地心头一荡,啊呀叫道:「不会正在……正在沐浴吧……

  不会这么巧的吧……「

  想到这里,不禁眉花眼笑。

  「想起来……她的皮肤还真奇怪哩……那么透明的……」

              【第八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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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集情为何物

              第一回调兵遣将

  小玄越想越美,心中一片滚烫,忽然间周围的绚丽色彩消散无踪,眼前倏地
大亮起来,眼睛不由眯了一眯,陡间厉喝四起。

  「有刺客!」

  「护住宫主!」

  「拿下刺客!」

  紧接着,铿锵鸣响寒气纵横,他莫名其妙,睁眼瞧去,登时瞠目结舌。

  原来眼前情形与他先前的期盼完全不同,非但没有碰上正在沐浴的美人,反
倒陷在密如荆棘的刀枪剑戟之中,无数流耀着寒芒的锋刃几乎抵刺到他的身上,
有的甚至刺破了他的衣衫和肌肤。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小玄面无人色,分毫动弹不得,这情景令他想起
了在地狱深渊中跌进骷髅海的那一刻,彼时有师父解救,可这次又会有谁?

  明明是该出现在婀妍的眼前啊,难道那相思符出了什么差错吗?小玄心念电
转,无论如何,他都不信婀妍会害自己。

  「且慢!」一声娇叱在千钧一发之际响起,所有正在朝前逼迫的锋刃立时硬
生生顿住。

  「全都退下!」那声又喝,其音清脆娇美,中间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
严。

  「是婀妍!是婀妍的声音!」小玄惊疑不定地循声望去,很快就从如潮散退
的兵刃丛间瞧见了一张明丽夺人的娇容,眸似星样灿烂,靥若冰般剔透,大喜叫
道:「婀妍!」

  「你……怎么来了?」

  女孩娉婷俏立,依旧如露纯净,似泉甘冽。

  「我……我想你了。」小玄脱口而出,虽为逃命而来,但这句话确有一半不
假。

  此言一出,立感无数道目光唰唰地聚射脸上,小玄茫然望去,这才瞧清周围
环伺着无数形形色色的妖兽精怪,个个身披盔甲手执兵刃,大多形容狰狞,似欲
随时扑噬。

  婀妍双颊蓦晕,似乎有些狼狈与慌乱,滞了好一会才回过神道:「你先旁边
等着。」声音竟然颇为冰冷。

  小玄怔住,满腔的滚烫刹那冷去了大半。

  「没听见么?滚到那边去!」一个肥头大耳将领模样的汉子厉喝,手挥骇人
巨斧,目光满是敌意。

  小玄听他言语不敬,心中恼火,只冷冷地盯着他不动。

  不远处一个女子望望婀妍,又瞧瞧小玄,忽朝持斧肥汉嗔叱道:「死肥猪!

  你怎么这样说话?不分青红皂白就拿斧子唬人!「

  持斧肥汉滞了一滞。

  「还不快把家伙放下!」那女子叱道。

  持斧肥汉不敢顶拒,瞪着小玄悻悻地垂下了手中巨斧。

  小玄转头望去,见那女子头挽云鬓,左耳垂一颗剔透的玛瑙坠子,右腕戴一
只淡碧镯子,身姿修长绰约,面容秀丽姣好,心存感激地朝她笑了一笑。

  那女子微笑招手,「这位小哥,你先过来这边等等好么?」

  小玄朝持斧肥汉冷扫一眼,这才抬步走到那女子旁边。

  「继续听令!」婀妍轻喝,这片刻间,脸上的薄晕已经全然不见。

  「是。」周围轰声齐应,响如炸雷,把小玄吓了一跳。

  此时的婀妍盘发束腰,一袭紫缎衫袍,内衬云纹锦罗,紧紧地勾勒出一双挺
翘乳儿的轮廓,袖只及肘,露着冰雕玉琢似的晶莹小臂,一边腕上束着串紫朱珠
子,腰头系着一只竹编小囊及一把竹鞘小刀,衣饰清爽利落,但脸上却是寒煞逼
人,不怒自威。

  而在她的身后,还肃立着几个窄衣短袖手执兵刃的俏立女侍卫,也是个个英
姿飒爽粉面含霜。

  小玄瞧得眼睛发直,一时无法把这时的婀妍跟当初遇见、那个娇甜可人的女
孩儿联系起来。

  他又眺向四周,但见根根宝瓶状的参天巨竹簇拥耸立,心中毫无疑问,此处
就是巨竹谷。

  「金甲大师!」婀妍喝道。

  「小将在!」之间一个膀大腰圆身高近丈的秃顶妖将应声而出,身着宽衣肥
裤,袒着胸露着肚,腰头两边各悬一只浑圆大锤,形貌十分猛恶,仿如天上巨灵。

  「你率本部兵马潜伏巨竹堡东面,于戌时二刻发动进攻。」婀妍道。

  「是!」那金甲大师大声应诺。

  「巨竹堡?」小玄心头一跳,暗忖道:「敢情婀妍要动手夺回家园了?」

  「但你不许强击,只消拉开架势佯攻即可。」婀妍接道。

  「佯攻?」金甲大师一怔。

  「巨竹堡东面虽然最坦阔,但防御却于四面之中最强,不单机关陷阱极多,
更筑有明暗一十五座弩楼,威力超绝,若在那个方向上强攻,伤亡必定惨巨,因
此你的任务就是大张旗鼓虚张声势,以期能吸引到最大的守备力量。」婀妍道。

  「原来如此,宫主放心,虚张声势这个小将最是拿手!」金甲大师抱揖领命,
躬身退下。

  「这家伙身上片甲没有,却怎叫做『金甲大师』?」小玄心中奇怪,悄运灵
力,施展无相之眼望去,立时瞧出这将的本相来,原来是只磨盘大的金壳巨龟,
这才恍然而悟,再朝别处望去,只见婀妍周围十几个将领全是精怪所化,非禽即
兽,而婀妍身后的那几名俏立侍卫的本相却是一根根轻碧的宝瓶竹子。

  「全都是精怪哦……」他心头一动,忙把目光移到婀妍身上,却见模糊一片,
始终无法瞧清是何物事。

  「楚纯姐姐。」婀妍又唤。

  「婀妍,我在这里。」竟然是小玄身旁的那秀丽女子出声应道。

  「亦请姐姐率本部兵马于戌时二刻赶到巨竹堡,配合金甲大师于巨竹堡上空
发动佯攻。」婀妍道。

  「我也佯攻?」那秀丽女子微诧问道。

  「对。」婀妍点头道,「巨竹堡顶层有数百只机关战鹰,俱是灵竹所制,工
艺精湛迅猛异常,姐姐只消纠缠住它们就行,切切不可与之硬撼,待我夺回拘木
令后,它们便会不攻自破,日后仍可为我所用。」

  「这好办,那我就佯攻好了。」秀丽女子道。

  小玄心道:「原来她叫楚纯。」忍不住又悄悄使出无相之眼去瞧,却见无甚
变化,不由微感意外:「难道这女子不是什么精怪?」

  婀妍又道:「那些机关战鹰虽然十分犀利,但却飞得不高,姐姐的兵马只要
别降下得太低,它们便奈何不了你。」

  「知道啦,就照妹子的话去做。」楚纯点头应道。

  「绝影大王!拔山大王!啄日大王!」婀妍又喝。

  「小王在!」三个将领模样的妖王即应而出,小玄施展无相之眼一一望去,
却分别是一个赤豹精、一个银蟒精及一个金雕精。

  「你们各率本部人马潜伏巨竹堡南面,待东面的佯攻开始半个时辰后再发起
进攻,一定要按早先排演的布置进击,切记震、巽、艮三位千万不可乱,否则定
然无法抵御恐怖之足的冲锋。」婀妍道。

  「遵命!」三个妖王齐声喝应,各自退回列中。

  「离九命!采缤纷!藏千刺!步盗翼!」婀妍令如流水。

  又有一女三男四个妖将应声出列,小玄再施展无相之眼去瞧,却是一个山猫
精、一个芍药精,一个箭猪精与一个生着翅膀的青马精,不禁暗暗称奇。

  「你们各率本部于戌时三刻强攻巨竹堡之北,以本宫所授的阵形依托进击,
待攻上星夜台,便按既定分配分袭指挥阁、传送台、物器库与工匠坊,你们可都
记得自己的目标?」婀妍道。

  「回宫主,属下记得!」四妖齐应,领命而退。

  「真是走眼了,原来婀妍如此了得,竟有这么多妖王精首听她的命令。」小
玄越瞧越感凛讶,意外之余不禁暗暗佩服:「且还好像识得调兵遣将之道,指挥
得如此镇定自若条理分明,一个小姑娘家,怎么会懂得这些将军元帅才识的东西?」

  「门隐子大师。」婀妍轻声唤道。

  「山人在。」只听顶上有人答应,小玄抬头望去,原来有个人立在一根细细
竹枝之上,衣袍宽肥,背后负着口剑,眉疏发枯目垂唇闭,一副憔悴愁苦的模样。

  「烦请大师率门下弟子于戌时三刻从巨竹堡西面发起进攻,按既定路线奔袭
堡心,若是能抢先封闭住兵库,此役便算胜了一半。」婀妍道。

  那门隐子「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不知那几个机关群的位置与破法,大师是否记住了?」婀妍问道。

  门隐子仍旧只应了一声,似是漫不经心。

  婀妍又道:「大师这一路极为凶险,但却事关重大,婀妍这里拜托大师了。」

  「宫主不必客气,山人知晓轻重,岂敢有辱相托。」那门隐子微微颔首,眼
皮稍抬,眯成缝隙的眼睛里忽而精芒乍现,闪掠出一抹令人生寒的凌厉。

  「公主?」小玄暗忖:「这些人怎么都叫婀妍做公主?」

  他心中奇怪,忍不住朝旁边的楚纯小小声问:「请问姐姐,婀妍是个什么公
主啊?敢情是灵竹族的皇族么?」

  楚纯瞧瞧他,微笑道:「不是公主,灵竹族乃化外仙族,哪似凡尘俗世有什
么皇族,婀妍是我们虚照境无尽宫的宫主。」

  「虚照境无尽宫?」小玄一怔,「虚照境在哪里啊?」

  「这个怎么说才好呢……」楚纯道:「虚照境不在天不在地,如果硬要说个
位置的话,虚照境就在生洲之南。」

  小玄啊了一声,「原来在天外海呐……那不是很远。」

  楚纯笑道:「说远挺远,说近很近。」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名字如此缥缈的……」小玄好奇道。

  「那里很美,而且还很特别。」楚纯道。

  「特别?」小玄问。

  「嗯,虚照之意,即影之虚幻,镜之照应。那里的五行生克与外界大多逆反,
因此有许多东西跟别处不太一样。」楚纯道。

  「五行生克与外界逆反?」小玄思忖她话中意思,诧异道:「五行生克决定
着天地万物的形貌与内在,若是相逆,那不是许多事物都要面目全非了。」

  「没错,正是如此。与外界相较,那里的东西往往在某些方面脆弱得惊人,
但某些方面又会强大的匪夷所思。」楚纯顿了下道:「譬如在别处猫是老鼠的天
敌,但在虚照境,猫却是鼠的美食;又譬如别处水往低流,在那里的许多地方却
是水向高行,大圣师凌霄士正是因为坐隐虚照境而悟,开创了独步天地的逆相六
合符道。」

  「竟有这样的地方!」小玄张大了嘴巴,犹觉难以置信,喃喃道:「五行生
克与别处相逆……这……这怎么可能……」

  「以天地之广大,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况且虚照境本就不属于这天与地。」

  楚纯道。

  「不属于这天与地……」小玄猛地想起贺天鹏说过的话来,道:「莫非虚照
境与这巨竹谷一样,也是天地间的一道裂缝?」

  「可以这么比喻,只是虚照境比起巨竹谷还要更特别些。」楚纯道。

  小玄一阵神往,心中祈盼什么时候能去那虚照境瞧瞧,却听她道:「适才你
是不是用符遁来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小玄道。

  「不简单嘞……」楚纯笑道。

  「什么不简单?」小玄不明。

  「嘿,竟有能耐得到我们婀妍的相思符。」楚纯接道,笑得甚是暧昧。

  小玄怔住,脸上不觉有点热了起来,艾艾道:「你……你知道相思符?」

  「当然知道,婀妍炼这些符时,还到过我岛上采集材料呢。」楚纯道,边说
边朝他身上肆意打量。

  小玄脸上越来越烫。

  「对啦,你叫什么名字?」楚纯忽然问。

  「我叫崔小玄。」小玄应。

  「是何门派?从哪里来?」楚纯盯着他,语调中有点审问的意味。

  「我……我是……」小玄迟疑起来,一时不知该不该把底细如实相告。

  楚纯见状,便不再问,道:「你到这儿,也是为了来助婀妍拿回巨竹谷的是
么?」

  小玄摇摇头又点点头,毅然应道:「没错,正是为此。」

  「那你要好好表现喽,我们婀妍可不是那么好追的。」楚纯盯着他笑吟吟道。

  「什么啊!我……我可不是为这个才要帮忙的……」小玄急忙辩白,就在这
时,忽然婀妍的声音略微提高,「此役实是凶险,虽然我们出其不意,但巨竹堡
中陷阱密布机关重重,更有许多刀枪不惧水火难侵的机关护卫,防御之强诸界皆
闻,若有轻怠,伤亡必巨,大家千万仔细。」

  「宫主放心!定不辱命!」众妖齐应。

  「好。」婀妍喝道:「开拔!」

  众妖王精首即时分头掠去,眨眼已没竹海,片刻间喧嚣大起,四下似有无数
人兽呼喝嘶鸣,声势之大,令人震撼。

  「哇!原来周围藏匿着这么多人马……」小玄心正诧讶,忽听旁边的楚纯笑
道:「我先走啦,你加油哦。」不待回答,人已飞身掠起,瞬逝林间。

  小玄面红耳赤,自个嘀咕道:「才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呢……」转头去瞧婀妍,
见她正在同几个妖王妖将低声说话,心中迟疑,一时不知要不要过去。

  这一稍静,早先的遭遇便一幕幕涌入脑海,武翩跹那如舞身姿与可怕剑技历
历重现,他细细回忆,竟然有些迷醉起来:「若说无迹可寻,偏能瞧的清清楚楚,
若说速度不快,却又招招制人……天地间怎么可能有如此恐怖而绝妙的武技?」

  继又思道:「那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何一定要我跟她走呢?敢情
也是冲着先天太玄来的么?白眉翁口口声声说她在说谎,可是看上去怎么都不太
像啊……啊!她捉不到我,不知会不会回去寻老杂毛的晦气?」

  就在这时,猛听头上怪唳连连,小玄抬头望去,只见数十头巨大奇禽当空扑
起,赤着血似的眼睛、血色的钩喙,排成两列朝远处飞去,为首一头身形最巨,
背上坐有一人,身段窈窕裳飘带舞,正是楚纯。

  「这些是什么鸟儿?从来没有见过呀。」他仰头呆望,正不知那些奇禽为何
物,忽听后面有人道:「那是婴勺,喜食虎豹,是虚照境最犀利的猛禽。」

  「婀妍!」小玄欢喜回头,果然是婀妍俏立在后。

  两人四目相交,不知怎的脸上都有点不自然起来。

  「老实告诉我,你怎么突然来了?」婀妍道。

  「那个……想你了。」小玄吞吞吐吐。

  「真的?」婀妍盯着他问。

  「就是想你了。」小玄厚着脸皮死撑,对比起这个理由,为了逃避一个女人
的捉拿更是难以出口。

  婀妍双颊渐渐地晕了起来,冰似的俏颜如同染了朝霞般艳丽夺人。

  小玄也满面发烧,但望着眼前的动人娇容,心中越发肯定自己没有说谎。

  「可你怎么能当着……能这么说啊。」婀妍小小声道。

  「也是你说的啊。」小玄无限委屈道:「你不是说那符不能随便乱用么?只
有……只有……」

  「可是……你没瞧见适才那么多人吗?」婀妍薄嗔,一双星眸却是异彩连连,
闪动着掩藏不住的喜悦,与早先的矜持模样迥然不同。

  「原来是为这个!」小玄恍然大悟:「啊哈,无怪她适才对我那么冷淡,原
来是害臊了呢。」

  他心中莫名一荡,旋即欢喜起来。

  「你笑什么!」婀妍满面羞红地瞪着他问。

  小玄笑嘻嘻道:「没呀,没有。」生怕女孩嗔恼,赶忙移开话题,「你准备
夺回巨竹谷了?」

  「嗯。」婀妍应。

  「有这么多人帮你啊。」小玄道。

  「嗯。」婀妍恍惚而应,似犹未从羞涩中恢复过来。

  「还需不需要再多点人帮忙啊?」小玄试探着问。

  「要。」婀妍即道:「你帮不帮我?」

  「当然帮。」小玄即应,虽是为了逃命而来,虽仍惊魂未定。

  「为什么?」婀妍却问。

  小玄一愣,支吾道:「不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婀妍盯着他。

  「就是想帮你嘛。」小玄困难道。

  婀妍灿烂一笑,咬了唇儿,目光盈盈地望着他。

  谁知小玄却在这时想起了个理由,画蛇添足道:「上次你不是送了我三百根
宝瓶竹么?只为这个,我就帮定了!」

  婀妍笑容骤凝,冷冷道:「那就不用帮了!」

  「啊?」小玄云里雾里,「为什么?」

  「区区三百根宝瓶竹又算得了什么,怎敢劳您冒险。」婀妍淡淡道。

  「没事没事,我从来不怕冒险,越危险就越过瘾呐。」小玄忙道,心中奇怪
女孩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客气,而且脸上的笑容一眨眼又没了。

  「但我怕,此战凶险非常,万一哪里磕着碰着了您崔小圣,我可过意不去呢。」
婀妍冷冰冰道。

  小玄听她越说越冷淡客气,心中急了,道:「你忘了上回过万蛛岭么?」

  婀妍微微一滞,道:「没忘。」

  「那时我可有怕过?」小玄道。

  「不是我唬你,这一次比上回过万蛛岭还更凶险十倍,你可想好哟,一个不
好,命就没了。」婀妍道。

  「那你怎么办?若是如此,我就更要去了!」小玄斩钉截铁道:「总之这个
忙我是帮定了!」

  婀妍的脸色这才回暖了些许,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硬要来帮忙的?

  我可没求你啊。「

  「不用你求!」小玄道。

  「我也不领情的哦。」婀妍咬着唇笑道。

  「不要你领情!」小玄气呼呼道。

  婀妍盯着他,目光渐渐柔和。

  小玄瞧瞧她,不知怎的,心里有点慌张起来。

  婀妍忽然抬步,朝他慢慢行去,一直走到他的跟前,娇躯几乎碰触到了他的
身体。

  淡淡的怡人芬芳丝缕熏拂,小玄手足无措,忍不住道:「干吗?」

  婀妍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的颈侧,轻声道:「他们适才割着你了?」

  「没事,只碰着了一点点。」小玄道。

  婀妍从腰畔的小竹囊里取出条帕子,捂住他颈上轻轻揩拭。

  女孩的葱指很凉很滑,帕子又香又软,小玄胸口怦怦乱跳,心中阵酥阵麻。

  「还伤着哪里?」婀妍朝他身上四处张望。

  「没,没有了。」小玄甘之若饴,臂侧背后的几道小伤口半点不觉得痛。

  「阿玄哥哥,你真心想帮我的是么?」婀妍低道。

  小玄点头。

  「泽阳城那边没事了吗?」婀妍问。

  「没事了,骷髅魔军给我们击败了,说到这个,真要谢谢你给了我宝瓶竹。」
小玄道,不禁又思念起师父及一众师姐来。

  「阿玄哥哥……」婀妍晕着脸道:「泽阳一解围你就立刻过来找我,我很开
心……很……」

  小玄脸上发烧,但此刻怎敢实言相告,望着咫尺的娇媚冰颜,只觉得神清气
爽心旷神怡。

  「前些天我一个人在神工井里点灵,心里边就很想……想……」婀妍抬眼瞧
他,羞涩满面道:「原以为要过很久才会再见面呢,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小玄心口剧跳,一阵恍惚一阵迷糊,有种说不出辩不明的感觉在胸口萦绕荡
漾。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叫道。

  「宫主在哪?」

  「婀妍,我们回来了!」

  「太子到了!」

  婀妍赶忙缩手,将帕子飞快收起,朝后退了一步。

  「婀妍,元一太子已率军到了,眼下就在谷外扎营。」一个女子叫道,声音
甜脆娇嫩。

  小玄只觉声音有些耳熟,转头望去,只见两个霓裳女孩如蝶儿般朝这边翩跹
飞来,待到近处,不禁讶然,原来竟是胡紫儿、胡碧儿两只小妖精。

  姐妹俩几乎同时瞧见了他,面上皆露惊喜之色,齐叫道:「小白哥哥!你怎
么会在这里?」

               第二回奔袭

  「小白哥哥?」婀妍怔了一怔。

  小玄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紫儿碧儿一人一边捉住了他的衣袖,模样极是亲热。

  小玄吓了一跳,赶紧扯衣拽袖挣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白哥哥,那老家伙有没有为难你?」

  「你没事吧?」

  「这些天你都在那个鬼林子里么?」姊妹俩如鸟儿般叽叽喳喳个不停。

  「什么老家伙?人家叫做白眉翁!」小玄生气道。

  「那老东西趁人不备就施邪法把我们赶出来了!」碧儿怒道。

  「我们想再进去找你,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路了。」紫儿道。

  「他是为了你们好。」小玄道,想起给七绝界围攻的那一战,背上犹自冷汗
涔涔。

  「啊!你们认识?」紫儿突道,狐疑地瞧瞧他和婀妍。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我有个巨竹谷的朋友么。」小玄笑道。

  「哦,就是你说批发宝瓶竹的那个?」碧儿恍然大悟。

  小玄心叫不好,忙朝婀妍瞧去,见她正瞪着自己,不由一阵慌张。

  「小白哥哥?」婀妍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小玄硬着头皮应了一下。

  「我是批发宝瓶竹的?」婀妍盯着他柔声问。

  「那是……是跟她们……跟她们开玩笑的。」小玄结结巴巴,涎脸干笑。

  两只蝴蝶精瞧瞧婀妍,又望望小玄,彼此对视一眼,似有所悟。

  婀妍转朝姊妹俩道:「你们又怎么认得这个崔小白?」

  「婀妍,他就是我们上次跟你说的,在葫芦镇遇见的那个啊。」紫儿道。

  「就是上逍遥峰独挑白首娘娘门下五大弟子的那个呀。」碧儿兴奋道。

  「哦……」婀妍作大悟之状,朝小玄道:「听说你在逍遥峰如入无人之境,
把白首娘娘门下五大弟子打得落荒而逃啊。」

  「这个……这个……」小玄尴尬陪笑。

  「对啦,我知道五大弟子当中有个叫做程水若的相当厉害,连她都给你打得
落荒而逃了?」婀妍似笑非笑,目光灼灼。

  小玄噤若寒蝉。

  「啊!还有个叫做崔小圣的,他也给你打得屁滚尿流是吧?」婀妍笑嘻嘻道。

  小玄面现求饶之色。

  婀妍瞪着他道:「当时我还纳闷了许久,老是想不出来那个少年高人是谁,
原来就是你呀!失敬失敬!佩服佩服!」

  「不敢当,不敢当。」小玄赶紧摆手,面红耳赤。

  「小白哥哥好厉害的。」碧儿欣赏地望着他道:「小白哥哥,那日我们求你
帮的忙就是要攻打巨竹谷哩,这下好了,早知道你是婀妍的朋友,那就不用我们
浪费表情了。」

  「嗯嗯,今日到此,就是特地来帮忙的。」小玄大言不惭道。

  婀妍似嗔似喜地掠了他一眼,忽然向姊妹俩问道:「太子到谷外了?他怎么
说,答应出兵了?」

  紫儿同碧儿对视一眼,两人皆支吾了起来。

  「说。」婀妍沉声道。

  「太子说……说只要……只要你……」紫儿道。

  紫儿似乎鼓足了勇气,终于把话完全说了出来,「太子说,他不要什么竹子
和机关,只消你答应事成之后到皇都一会,他就亲率大军入谷,为你荡尽七绝邪
魔。」

  婀妍冰腮骤然涨赤,眉心恼色隐涌。

  「怎么了?」小玄忙问。

  婀妍不答,紧咬樱唇。

  小玄心中悄思:「不知那元一太子是何人?竟然这么大的口气……不过也是
要来帮忙的啊,婀妍却怎么不太高兴?」

  「婀妍,怎样……回复太子?」紫儿小心翼翼地问。

  「不回复!」婀妍轻叱,寒煞逼人地冷哼,「用不着他帮,我自己就能拿回
巨竹谷!」

  「嗯。」两只小妖精一齐点头,碧儿道:「这么不爽快,就让他在谷外傻等
着好啦!」

  「走!」婀妍道,掠了小玄一眼,纵身飞起,径朝竹林密处奔去,不远处的
几个侍卫即时紧紧跟上。

  紫儿碧儿姊妹俩亦飞身而起,齐朝小玄唤道:「快来啊!」

  小玄赶忙提气疾赶,不过数息,便已超过姊妹俩及一众侍卫,追上了婀妍。

  婀妍眼角睨见,不由轻咦一声,道:「你的身法比上次精进了许多啊。」

  小玄心下得意,高深莫测状地微微一笑。

  眼前突然开阔,只见前面的竹海当中有成百上千的竹人、竹兽、竹禽纵横排
列肃穆静立,场面极是壮观震撼。

  「哗!枪卒、刀隼、螳螂工匠……虎蛛战车!这么多……」小玄喃喃惊叹,
问婀妍道:「这些全都是」活「的么?」

  「嗯,为它们点灵,整整花费了我十一个昼夜。」婀妍微笑回答。

  几句话间,紫儿碧儿姊妹俩及几个侍卫亦已赶到。

  这时前边有几个妖将快步迎来,朝婀妍叩首而拜,大声道:「各部整备已毕,
正候宫主下令!」

  「你们立即率各部开拔,于戌时之前赶到巨竹堡附近潜伏待命!」婀妍喝令。

  几名妖将应声而去,一时号令四起,众竹人、竹兽、竹禽纷纷展躯移动,队
列整齐地鱼贯而行,一队队一节节地消失在茫茫竹海之中。

  「有这么多机关兵马,巨竹堡还不轻松拿下。」小玄喜道。

  岂知婀妍却摇了摇头,道:「这些机关暂时还不能动用。」

  「为什么?」小玄不解。

  「因为拘木令还在七绝邪魔的手里,它能控制这些机关。」碧儿道。

  「若是把这些机关贸然送上,只会为敌所用。」紫儿接道。

  「啊!」小玄呆了一呆,「那怎么办?」

  「只有等到我们夺取了拘木令,方可使用这支机关部队。」婀妍道。

  小玄这才明白婀妍为何有了这么强大的机关部队,仍还需要其它的援助,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把那拘木令抢过来!」

  「正欲如此。」婀妍点头,比了个手势,几个俏丽侍卫即时以两个一组分跃
上停在不远处的四辆虎蛛战车,驾驭着朝这边驰来。

  小玄定睛瞧去,见这四辆虎蛛战车车体漆虎纹,状若蜘蛛,体型异样巨大,
每辆上面竟然各载着两支螳螂工匠,咂舌道:「好厉害!这些家伙比神工井入口
的那几支还要高大。」

  「这是三款虎蛛战车中最大的一型,格斗不如恐怖之足,但擅攻城掠寨,当
年供给奉天侯的便是这种。」婀妍道。

  「好家伙!好家伙!这模样真够吓人的,难怪传说当它出现在战场上时,往
往会令敌军顷刻崩溃。」小玄赞不绝口。

  「上车。」婀妍道,足下未动,人已飞上了其中一辆虎蛛战车。

  小玄赶忙跟着纵身跃上,紧接着紫儿碧儿姊妹俩也飞了上去。

  婀妍皱皱眉头,朝紫儿和碧儿道:「凑什么热闹?你们去坐别辆!」

  「不嘛。」碧儿抗议道:「我要跟小白哥哥一起。」

  婀妍掠了小玄一眼。

  小玄只觉头皮一阵发麻,结结巴巴道:「这辆车人太……太多了吧?」

  「但是一点都不挤呀。」碧儿道,软绵娇躯若即若离地挨着他的一边臂膀。

  「堡内那么凶险,大家在一起才好互相照应啊。」紫儿在另一边道。

  「这个……这个……」小玄额头猛冒汗珠。

  婀妍微笑,用耐人寻味的目光打量着他。

  小玄给她瞧得心底发毛,着慌道:「要不……要不我去坐另外一辆?」

  「出发!」婀妍突喝。

  前边驾座上的两名侍卫即时扳动机关,只闻喀啦数响,两边八根柱般长足一
齐展动,巨大的虎蛛战车风驰电掣般奔了出去。

  日渐西沉,艳丽夕阳把原本翠绿的珠海染映得如血一般。

  一支支各种武装的队伍正在林中默默穿行,更为眼前的景象平添了浓浓杀意。

  「这些人马全都是去攻打巨竹堡的?」小玄指着一队提枪掣斧的精怪问。

  「嗯,这些是藏千刺的人马,前边那支是绝影大王的队伍。」婀妍答。

  小玄心中生凛,道:「原来有这么多人帮你啊。」

  「当然啦,婀妍可是我们虚照境说一不二的人物。」碧儿插嘴道。

  「当初真是瞧走眼了……」小玄心里嘀咕,瞧了瞧婀妍道:「这些人马全都
是从虚照境过来的么?」

  「部分是。」婀妍答。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肯帮你呢?」小玄顺势问。

  「我请他们帮忙啊。」婀妍道。

  「你一请人家就肯帮忙?总不会平白无故就肯帮忙吧?」小玄追问。

  「当然不是平白无故啦,我人好嘛,平时对别人好点,人家不就肯帮忙喽。」

  婀妍笑道:「你不就是这样子么?我对你好,你就愿意来帮我了。」

  旁边的妖精姊妹嘻嘻轻笑。

  小玄眼角掠见,不知怎的,心底一阵疑虑,总觉婀妍言中有些不尽实。

  虎蛛战车速度极快,不一会便超越过了绝影大王的队伍,转眼又奔到另一队
高大精怪旁侧,但见枪戟森严旌旗鲜艳,更携有猛兽拖拉的各种攻城器械及辎重
车辆,小玄赞道:「这队人马好威风,不但甲胄齐全,而且个个如此高大魁梧!」

  「这是绝影大王的人马,当中有许多熊兵虎卒,且素有训练,曾为小妖后征
召,与魔界打过数场恶仗,算得上妖界的一支精锐。」婀妍道。

  「哇,这几队加起来怕是有几千人马呐!我看就算不动用你的机关部队,也
能轻松打下巨竹堡。」小玄道,心中琢磨:「若是碰上这支妖兽大军,只怕骷髅
老妖的尸骨魔军也讨不了好。」

  婀妍摇摇头,道:「没那么容易,巨竹堡的防御能力强大得超乎你想象。」

  「对啊,当年七绝界曾经两度强攻都没打下,后来改为偷袭才得手的。」碧
儿道。

  「传说千年之前,当时的天道阁主以降妖除魔为借口打巨竹谷的主意,也曾
倾师压境,但却铩羽而归。」紫儿得色道。

  「不是传说,而是事实。」婀妍淡淡道:「觊觎宝瓶竹及机关术之徒极多,
我们巨竹谷从来就没有过长久的安宁。」

  「天道阁也……也……」小玄骇然。

  天道阁乃地界最强大的组织之一,一直广纳正道高贤,以降妖除魔为己任,
在俗世间的影响远在玄教之上。譬如小玄的大师姐雪涵与二师姐李梦棠出山后就
是加入其中,侍于当今天道阁主除魔大帅刑飞麾下,名声响亮,合称霞霓双使。

  「想不到巨竹谷的机关如此厉害,连天道阁也没办法。」小玄喃喃道。

  正说间,忽闻有人高叫:「小神恭候小姐归来!」四人微讶,紫儿、碧儿同
几个侍卫即时亮出了兵刃。

  只见前边的地面徐徐冒出股青色烟雾,烟雾当中现出一人,胡髯灰白,年约
四、五旬模样,朝婀妍叩首就拜。

  「你是何人?」婀妍轻喝。

  那人道:「小姐不认得我啦?小神乃这谷中的土地乔三啊,小姐幼时在谷南
玩耍时迷了路,便是小神送回堡中的呀。」

  婀妍凝目望去,惊喜道:「乔伯伯,原来是你!」

  「当日谷中遭逢大劫,小神力弱,无以援救,眼睁睁地瞧着老谷主遭难,真
是罪该万死!」乔三哽咽道。

  「不关你事,一切都是七绝邪魔做的恶!」婀妍咬牙道。

  「老谷主对小神恩重如山,小神却无以为报,这些年来,真是食不甘味寝不
安席,昼夜悲恸啊。」乔三愈说愈激动,老泪纵横。

  婀妍轻叹,星目潮润。

  「这下可好了,今日终把小姐盼回来了,且率如此强援,真是令人喜慰万分。」
乔三道。

  「此番定要血洗前仇,夺回家园!」婀妍恨恨道,忽问:「对了,千臂老魔
回来没有?」

  「这个小神一直都有留意,那魔头已出谷数月,至今未归,眼下留守谷中的
乃其子柳长青,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倒是有个叫毛苦的总管有些能耐,当年偷袭
巨竹谷的七绝邪魔当中就有他一个。」乔三道。

  婀妍面露喜色,道:「很好,乔伯伯有心了。」

  「小神一直苦候小姐归来,今日愿尽绵薄之力,以供驱策。」乔三道。

  「乔伯伯,你有多少人马?」婀妍问。

  「说来难堪,这些年给七绝邪魔霸占谷中,香火血食少得可怜,小神眼下只
有阴兵两百,不过……」乔三愧色道:「小神虽然人少,但对谷中地形却熟,或
许能有点用处。」

  「很好,那就烦劳乔伯伯率部于巨竹堡周围埋伏,若见七绝残部逃出,则设
法拦截围堵。」婀妍道。

  「是!小神这就去准备。」乔三应,顿了下又道:「七绝邪魔极是残忍,还
望小姐自个保重。」

  「嗯,我会小心的。」婀妍应。

  乔三深深一揖,仍化轻烟钻回地中。

  四辆虎蛛战车正要继朝前行,忽见一员妖将飞奔过来,大声道:「启禀宫主,
奉天侯的二公子程石亦程将军率部到了,正在前边恭候!」

  婀妍登时面露惊喜之色,道:「快带路。」

  小玄却是一怔,蓦地心跳:「奉天侯的二公子?不会是水儿的兄弟吧?」

  四车疾驰,在妖将的引领下,很快就瞧见了一支奇怪人马,待到跟前,赫才
瞧清竟是四、五十只符纹石雕狮子,前边立着一将,年近三十,白袍银甲,雄健
彪悍英气逼人。

  婀妍跃下车子,唤道:「前边的可是程二公子程将军?」

  「在下正是程石亦,姑娘便是少谷主么?」那人朗声道。

  小玄凝目望去,见他眉目间果然跟水若有几分相像,不禁暗暗激动:「是了
是了!这人定是水儿的兄长无疑!」

  婀妍裣衽一福道:「小女子就是。」

  程石亦拱手揖道:「在下奉家父命前来援助少谷主,但愿没有来迟。」

  小玄仔细打量,见其剑眉星目猿臂狼腰,神情坚韧,举手投足皆有股刚毅果
敢的劲头,不知是否爱屋及乌,心中大赞:「我这未来舅子竟然如此英挺帅气,
真真一表人才啊,英雄!英雄!」

  「将军来得正是时候!」婀妍喜道:「听闻云州吃紧,令尊竟还发兵来援,
此番恩德,小女子感铭于心。」

  「少谷主不必客气,家父与令尊乃是深交,此番之援义不容辞。」程石亦顿
了一下,接道:「云州那边的确十分吃紧,还望少谷主莫忘信中之诺,此番事举,
便赠些神兵及宝车与我们。」

  「这个一定。」婀妍道:「除此以外,安顿好这边,我即依诺率部前往云州
援手。」

  程石亦大喜道:「若得少谷主相援,云州指日可破!」

  「敢问将军,你带来的这些兵马是何神物?」婀妍指着他身后的那些石狮道。

  「回少谷主,这些石狮乃是我三娘新炼的甲兵,行动虽缓,但却力大无穷,
希望此番能帮上点忙。」程石亦谦恭道。

  「三娘?感情是说水儿的娘亲哩……」小玄心跳愈剧。

  果不其然,只听婀妍道:「原来是百宝娘娘炼造的仙兵,那一定是很厉害了。」

  「眼下如何调度,少谷主尽管吩咐,在下定然遵照行事。」程石亦道。

  「那就不客气了。」婀妍稍微沉吟,便道:「烦劳将军率部赶赴巨竹堡西面,
合同我部于戌时三刻发动进攻。」说着从腰畔小囊里取出一物,道:「这是本宫
的令牌,将军持此前去,自然有人接洽。」

  程石亦接过令牌,拱手揖道:「定当不负少谷主之命!」

  「程将军,你可要小心啊!」虎蛛战车上的小玄忽然高喊。

  程石亦微微一怔,抬头望去,朝他笑了笑,旋即跨上一头石狮,口中诵念真
言,猛见几十只石狮迈开四足动了起来,刹那尘土飞扬,几十只石狮竟然排列成
线,轰隆隆的朝一个方向去了。

  婀妍跃回车上。

  「好厉害,那些石头狮子跟你的机关部队可谓异曲同工啊!」小玄对她讶叹
道。

  「嗯,百宝娘娘可是个三岛十洲无人不识的炼器大家,而炼器跟御甲素来相
通的。」婀妍点头。

  「这两种奇兵相比,不知道哪个更厉害些?」小玄好奇道。

  「当然是婀妍的竹子兵厉害,刀剑不坏水火难侵,一直令好多人垂涎的。」

  紫儿十分肯定。

  「如果不是为了得到虎蛛战车跟竹子兵,奉天侯才不会派他儿子来帮忙哩,
由此可见,他老婆的石狮兵肯定比不上婀妍的竹子兵。」碧儿接口。

  「真是这样?」小玄望着婀妍。

  「走吧。」婀妍不置可否。

  四辆虎蛛战车继朝前急驰,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超越过所有队伍。

  周围的风声、虫鸣渐渐清晰,林中显得格外静寂。

  突然间,小玄从茂密的枝叶间望见了一座直插云端的青翠巨堡,失声道:
「到巨竹堡了!」

  「没呢,还有四、五里路。」婀妍道。

  「还有四、五里路?」小玄微微一怔。

  「嗯,巨竹堡十分高巨,所以看上去像是离得很近。」婀妍解释。

  「婀妍,我记得你说过巨竹堡上有个极美的空中潭子的!」碧儿兴奋道。

  「等会就会经过那里的,我们快点打下来,你便可以在那里玩了。」婀妍道,
说着忽然打了个手势,驾车的侍卫立时刹住虎蛛战车,其后三辆也随之即时停下。

  「就是这里?」紫儿问。

  「什么这里?」小玄四下张望。

  婀妍跃下车子,在林间东奔西驰了一圈,像是寻找什么。

  「她在干什么?」小玄问紫碧姊妹俩。

  「找入口。」紫儿答。

  「入口?什么入口?」小玄一呆。

  「巨竹堡的秘密入口,可以通过一条地下秘道进入巨竹堡的入口。」紫儿道。

  「啊,有这秘道,岂不是可以来个出其不意!」小玄高兴道。

  「正欲如此,不过婀妍说这条秘道甚是狭窄,无法让大队人马通过,而且不
能确定是否已给七绝邪魔发现。」紫儿又道。

  正说间,忽见婀妍在一大簇竹丛前停住,招手呼道:「全都过来这边!」

  四辆虎蛛战车齐聚过去,来到婀妍旁边,只见她从囊里取出道符,口中默默
诵念,兰指弹处,符倏不见,猛地豪光大放,映曜得众人难以张目。

  小玄眼睛微微一眯,呼吸间光亮已逝,睁目之时,赫然发现周围景象已变,
四辆虎蛛战车及车上人已全都置身于一圈密不透风的竹丛之中,此处有块数丈方
圆的空地,中心地上铺着竹排,其上杂草丛生,看不见边沿何处。

  「怎么突然在这?」小玄讶问。

  「我用了移地符。」婀妍答,指着地面喝令,「把竹排掀起来!」

  八只螳螂工匠应声而动,咔咔嗒嗒地分从四辆虎蛛战车上提步跨下,齐走到
竹排跟前,各出如钩似锯的长臂,搭住了地面的竹排,接着同时发力,旋闻扎扎
作响,竹排开始离地而起,草掀土翻处现出了个径达丈余的洞口。

  众人过去,朝地洞入口望落,只见其内有阶,斜向而下,深处漆黑一团,根
本瞧不见什么物事。

  婀妍朝一众侍卫喝道:「你们守在这里,相机接应!」

  众卫领命,各驱虎蛛战车及螳螂工匠四下散开,环绕洞口结阵布防。

  婀妍一马当先,奔入洞中,小玄同紫碧姊妹赶忙跟去,黑暗中忽现光亮,原
来婀妍手上已多了颗散发着晕柔白芒的奇异珠子。

  小玄见那珠子光泽虽柔,亮度却足,好奇道:「这是什么?」

  「鲛珠。」婀妍答。

  「鲛珠?传说鲛珠是鲛人的泪珠凝成的呀……」小玄讶道。

  婀妍高举珠子,边走边警惕地朝四周观察。

  这是一条高逾八尺、宽约五尺的甬道,上下左右皆以宝瓶竹子支撑裹覆,显
然已有年月,竹色微微呈黄,有许多杂草从缝隙里钻出。

  「你怎有的?」小玄忍不住又问。

  「我在天外海捉了个鲛妹妹,逼她哭了三天三夜做出来的。」婀妍面无表情
道。

  「真……真的?」小玄张大了嘴巴。

  婀妍瞪了他一眼,迈开步子径朝甬道深处奔去。

  「发什么呆?走啊!」紫儿叫道,姊妹俩从他身边飞掠而过。

  小玄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提步跟上,忽而哑然失笑:「定是在说笑哩,婀妍
岂会那么狠心的。」

  甬道并无分支,四人疾步飞奔,未遇丁点麻烦阻碍,约莫过了半炷香光景,
眼前突然开阔,小玄猛地掠见两边影影绰绰,似有许多持握兵刃的高大卫兵立着,
不禁大吃一惊,但脚步已收之不及,随着前面的婀妍一头就扎了进去。

  「有埋伏!」后面的紫碧姊妹齐声低呼,双双亮出兵刃。

             第三回星空下的愿望

  「别慌!这些是密道的守卫,未给七绝邪魔控制的!」婀妍叫道。

  小玄定神瞧去,见甬道两边贴壁立着十来对高大竹人,清一色披挂繁琐厚重
的竹片盔甲,手拄宝瓶竹削制成的巨剑,面上无眼无口,模样十分威武慑人。

  「你怎不早说,吓我一跳!」碧儿拍着心口娇嗔。

  这十来对竹人贴壁静立,对于几个闯入者,并无纹丝反应。

  「看来密道还没给那些邪秽发现。」婀妍快步向前。

  「这些是什么利害角儿?看上去挺威风,好像没在你那些竹子兵里见过呀。」
小玄道。

  「它们叫做剑将军,数量极少,是我巨竹谷的高级机关,攻击同防御俱为上
佳,单兵格斗能力仅次于恐怖之足。」婀妍道。

  「厉害!厉害!」小玄啧啧称赞道,又问:「但它们怎么一点都不动?难道
是太久没使用,全都坏掉了?」

  「它们的职责是守卫这道门,如果搞错了启门之法,你就会知道它们到底坏
掉没有。」婀妍淡淡道。

  小玄转头望去,见她已行到甬道的尽头,正面对着一扇刻满了奇异符纹的紧
闭竹门。

  「此处已是巨竹堡的底下,只要通过这道门,便能进入巨竹堡内了。」婀妍
拿起鲛珠,近距离地移照着镂刻在竹门上的条条符纹凹槽。

  「那你一定知晓这扇门的开启之法了?」小玄走过去,同她一道打量面前的
竹门。

  「但愿我没记错。」婀妍道,说着踏前一步,抬起右手,用指点摁住了一颗
嵌在竹门上符纹凹槽里的圆竹珠。

  「婀妍,小心啊。」紫儿紧张地望着两边道。

  甬道静谧非常,多了这十几对无声无息的竹人,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婀妍捺动葱指,摁住圆竹珠沿着符纹凹槽滚动起来,到了符纹的分岔之处稍
作沉思,便选了其中一条继续滚走。

  「这凹槽的轨道,好像是九宫的某种变形哩……」碧儿道。

  小玄凝目细瞧,诧讶道:「果然有点像,想不到竟有这样的玩法,有趣有趣!」

  「别吵,小心干扰到婀妍。」紫儿低声道。

  「如果珠子滚错岔道,这些竹人真的会来攻击我们吗?」碧儿道。

  「会。」婀妍盯着竹门道:「它们会把这甬道里的一切生命清除得干干净净。」

  小玄与碧儿凛然噤声。

  婀妍的手忽然停住,指尖摁住的竹珠子停顿在一处有着三道分岔的地方。

  「怎么了?」小玄低声问。

  「我忘了这个地方该怎么走。」婀妍道。

  旁边三人立时紧张起来,小玄干笑道:「这些剑将军到底有多厉害?」

  「一个剑将军大概能干掉十只刀隼、五个枪卒或三只战鹰。」婀妍淡淡道。

  小玄暗抽凉气。

  「你们准备应战。」婀妍叹道:「看看老天爷肯不肯帮我们吧。」说着葱指
一捺,摁着竹珠子滚向岔道的其中一个分支。

  只听「嗒」的一声轻响,似从极远处传来,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没……没有选对?」小玄瞧瞧竹门又望望伫立两旁的剑将军。

  「等等。」婀妍凝眉道,似在聆听着什么。

  数息后又听「嗒」的一响,只是声音大了许多,紧接着扎扎声起,竹门终于
缓缓向右移动,其后露出个门洞来。

  「成功了!」紫碧姐妹齐声欢呼。

  「反应好慢,敢情这门年久失修,快要坏掉了。」小玄抹抹汗道。

  「不知道就别装懂啦,动力之源在远处,传送动力过来不需要时间么!」婀
妍没好气道。

  「原来如此。」小玄恍然悟道:「我曾到过一个地底魔窟,那里的机关是用
其上的湖水作为动力之源,不知道你们巨竹堡用的是什么?」

  「一道气脉。」婀妍向前走去。

  其它三人赶紧跟上,小玄道:「用一道气脉做动力之源?」

  「嗯。」婀妍道:「地界有一十九灵脉,巨竹谷拥有其一……」

  「这个我知道,就是太碧了!」小玄道,猛地想起太碧之上的那个销魂巨巢
来,心口不由一阵抽痛。

  「没错,但太碧只是阳脉之象,另一半的阴脉在这边,也就是我们巨竹堡的
地基中心。」婀妍道。

  「这灵脉还分阴阳的?跟梦巢不一样啊。」小玄诧道。

  「每一灵脉都是不相同的,譬如水晶潭代表着平衡,具有稳定、调配与融合
之功,对五行生克起着缓冲作用;譬如快活水晶代表着生命,具有延年益寿、增
强灵力之功,特别是对天地间的水行之物有着非凡奇效;梦巢代表着根本,具有
孕育守护、固本培元之功,对所有土行之物有莫大好处;而我们巨竹谷的太碧代
表着生机,具有生长、复原及繁殖之功,对一切木行之物有无上益处。」婀妍道。

  「原来如此。」小玄道,心忖:「婀妍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这点跟我二师
姐倒是有点像哩。」

  「啊,怎么没路了?」碧儿忽然叫。

  小玄一望,果见前边三面皆壁,没有去路。

  婀妍却是不慌不忙地走到一角,探手握出了一支镶嵌于壁的不起眼竹竿,轻
轻地扳了一下,旋闻扎扎声响,四人身子一浮,全都朝上迅速升起。

  「这是什么机关?」小玄大感新奇。

  「这是一个纵向传送台,在巨竹堡里还有很多。」婀妍道。

  「它会把我们送到哪里?」小玄又问。

  「雨梦台。」婀妍道:「巨竹堡最高的地方。」

  「然后呢?」

  「然后从那里溜进巨竹堡的内部,再然后想办法摸到低层的中心。」婀妍道。

  「去抢拘木令是么?」小玄继问。

  婀妍摇摇头道:「去封闭太碧的阴脉。」

  「封闭太碧的阴脉?」小玄奇道:「为什么?」

  「因为太碧地灵脉对木行物事具有十分惊人的生长及繁殖之功,只要存在,
整座巨竹堡就是『活』的,就会牢不可破,而且,在巨竹堡范围的所有以宝瓶竹
造成的机关护卫都会拥有成倍甚至数倍的战力。」婀妍答道。

  「这等可怕!」小玄咋舌道:「一座城堡会怎么个『活』法?」

  「就是如同生灵般会有生命,会有自我痊愈的能力,譬如某个局部给损毁之
后,它便能够迅速地自行恢复。」婀妍道。

  「这……这么神奇?」小玄张大了嘴巴。

  就在这时,四人突感升势一顿,前面的竹壁陡然朝旁缩去,婀妍依旧当先跨
出,其余三人紧跟其后。

  「哗!」碧儿倏地低呼。

  小玄急忙瞧去,原来四人已立在一座高台之上,前面较低处是一个径达七、
八十丈的巨大圆圈,圆圈是由无数根碧竹构筑成,其顶还拱架着千百根宝瓶竹,
这些宝瓶竹全部都向心倾斜,千百道水柱从它们的一段出口滚涌而出,如同千百
道晶莹泉水般以美妙的弧度一齐注向中心的巨大池潭,无比瑰丽壮观,令人迷醉
震撼。

  「好漂亮哇!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空中潭子了?」紫儿惊叹。

  「嗯,这里就是雨梦台。」婀妍点头,踏前一步,仔细地观察着底下。

  「真是好美!怎么可能把水引到这么高的地方来?」小玄也为眼前的景象倾
倒。

  婀妍没答,眼中悄悄地潮润起来。

  此时天已黑暗,天上月明如镜,映耀得整个潭子有如一颗闪闪发亮的巨大宝
石,四围的千百注细泉就似为其装饰的流苏银线,偶有风过,便会在这些流苏银
线间吹扬起阵阵如烟似露的迷蒙水雾,更为眼前奇景添上一层迷人的薄薄面纱。

  「啊!那边有守卫!」小玄忽然低叫。

  紫碧姐妹俩凝目望去,果见斜对面贴墙处立着一排枪卒,因颜色与背后的竹
墙十分接近,不仔细看便会忽略。

  婀妍镇定如初,显然早亦发现。

  「我们从哪进入堡内?」小玄道。

  「那里。」婀妍指着对面的一个门洞。

  「那儿离那帮守卫好近,我们过去会给发现的。」紫儿道。

  「那就不过去。」婀妍道。

  「不过去?」小玄怔道。

  婀妍竟然就在台上坐了下去,道:「等。」

  「等?等他们撤岗么?」小玄皱眉道。

  「这种岗多半通宵不撤的。」婀妍道。

  「那还等什么?」小玄道:「要不然我去把它们引开!」

  「瞧那边。」婀妍指着对面的一座高台。

  旁边三人望去,见其上竹簇密布,小玄问:「那边怎么了?」

  「那片竹林里藏匿着几百只机关战鹰,你若不想要命,便可试引一下。」婀
妍道。

  「那咋办?」小玄急道,心中大呼遗憾:「都是那妖女干的好事,倘若骨头
龙还在身边就好了!」

  「今晚的天空好干净呀。」婀妍却道,双手撑地,姣躯后仰竟然抬起头欣赏
起月亮来了。

  旁边三人一愣,面面相觑。

  「婀妍你这时候看什么月亮,快点想办法呐!」碧儿蹙眉叫道。

  婀妍却悠悠道:「时候不到,急也没用。」

  小玄眼睛忽而一亮,便亦盘膝坐下,抬头看天。

  此处绝高,视野极广,满空星海尽入眼中。

  「喂!你怎么也突然变傻了?」碧儿瞪眼叫道。

  小玄干脆躺倒下去,双臂作枕,凝目望天。

  两只小妖精疑惑仰头,但见碧空如洗,繁星似钻,明月如玉,除了美丽,别
无异处。

  于是四人望天,两个痴迷两个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婀妍如梦似呓地轻
叹道:「很美是不是?」

  小玄怔怔望天,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一阵柔柔夜风吹过,拂得四人衣裳轻轻飘舞。

  「好凉快……好舒服……」婀妍如猫低嘤,高举双臂娇娇地伸了个懒腰。

  小玄若有所思,亦觉神畅气缓,无比的舒服惬意,忽而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有、
也从不懂这么静下心来享受身边的美景。

  逍遥峰的景致与夜空并不比这里的差,但他却从来没有好好地留心过,欣赏
过,就是佳人在畔时。

  猛然间,他忆起了某个夜晚,在轻烟淡雾出没的花木丛中,水若旁边躺下,
头就枕在他的腿上,那本该是多么美妙动人的时刻,但他竟然眼巴巴地盯着远处,
心急如焚地渴盼着一撮火魅的头发。

  该死!居然这么该死!为什么那时不懂得珍惜?小玄蓦尔两眼潮润,在没有
自己的这些日子,爱哭的水儿不会哭坏了吧?

  心口无可遏制地阵阵抽疼了起来。

  「不知牛郎织女的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婀妍望着垂挂天际的一抹美丽的
细碎银沙,「有时候,真想飞上天去亲自看一看……」

  小玄心头越来越疼,用力地咬住了唇。

  「据说天河好美的……」婀妍又叹。

  「嗯。」小玄点头,「还有瑶池。」

  「呜……我要晕啦。」旁边的碧儿向姐姐娇嗔,「这两个人!怎么这时候聊
起这些来了?」

  「真真莫名其妙!」紫儿也恼着道。

  「阿玄哥哥,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婀妍忽问。

  「阿玄?」旁边的妖精姐妹不由一怔。

  「最大的愿望?」小玄呆了一呆,心里倏地滚烫了起来,那就是娶四个老婆
呐,把大师姐娶作大老婆,把二师姐娶作二老婆,把三师姐娶作三老婆,把小师
姐娶作小老婆……啊!如今还要加上个她……可是……如今的她在哪里?眼下怎
么样了?

  「不愿说?」婀妍蓦而薄嗔,「当我没问!」

  「不是啊……」小玄忙道,可是这样愿望怎么说得出口?赶紧托出别一个梦
想应付女孩,「我想制造一个空前绝后的宝贝,要金刚不坏力拔山河的,要任谁
都打不坏的,要碰谁都打得赢的,而且,它还要有感情的,懂感情的,要知晓善
恶是非的,最好还能陪我喝喝酒的……」

  旁边的妖精姐妹「噗嗤」一笑,紫儿掩口道:「好古怪的愿望,天底下怕是
独你一个这么特异啦!」

  小玄瞪眼道:「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么……」紫儿眯起丽目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变成一个
能像小妖后那么美丽的女人!」

  「变成小妖后那么美丽的女人?」小玄失笑,「做梦吧你。」

  「我知道。」紫儿叹道,神色萧索黯然。

  小玄见状,心中遂有些不忍起来,忙慰道:「你这样子就已够漂亮了,再漂
亮下去岂不要迷死人啦?」

  「人家就是想要迷死人!」紫儿转嗔为喜,秋波放彩道:「小白哥哥,我知
道你在哄我!」

  「你呢?」小玄转问碧儿。

  「我?我没想过呢……」碧儿呆了呆,迟疑道:「我想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永远不要有烦恼……不要有忧虑……不要有伤心……我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东西……玩好多好多好玩的东西……「

  「这个愿望好啊。」小玄笑道。

  碧儿望着他,忽地没头没尾加了一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说罢嫩颊便
晕了起来。

  「一定会如愿的!」小玄为她打气,转头道:「婀妍,你的最大愿望又是什
么?」

  「我啊……」婀妍略微沉吟,凝视着夜空道:「我想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天
地间所有美丽的、有趣的地方,跟心爱的人。」

  小玄呆住。

  跟心爱的人自由自在地遨游天底,也许这才是最美好的愿望吧?

  这可是他跟水若许诺过的呀。

  但如今,实现这个许诺的日子怕是遥遥无期了。

  不知水儿把那两只七焰灵鸾蛋孵出来没有?小玄蓦地满眼酸热。

  「咦,小白哥哥你怎么……哭了?」碧儿惊道。

  婀妍同紫儿闻言转头,一起诧讶地瞧向他。

  「胡说什么!」小玄赶紧拭目,笑道:「人一犯困,眼睛就会生涩,眼睛一
涩自然就会流泪的懂不懂?」

  三个女孩皆俱疑惑地盯着她。

  场面忽然静了下来,四人耳中唯余注入池潭的哗哗水声,规律的,柔柔的,
悦耳动听。

  「要是……等会不用打架就好了……碧儿呓声道,只觉眼皮阵阵发涩,却是
给清凉的夜风吹拂得有些懒倦起来。

  「有东西来了!」紫儿盯着底下突道:「婀妍你快瞧,那些怪物是什么?」

  婀妍朝下掠了一眼,淡淡道:「是刀螳螂,也就是格斗型的螳螂工匠。」

  「格斗型的螳螂工匠?类型还真不少啊!」小玄闻言坐起,望着沿池移动的
十来只奇形怪物,心底益发佩服巨竹谷的机关工艺。

  「他们好像在巡逻哩,看来从这边是绝对下不去的!」紫儿焦灼道。

  「到底怎么办哟?」碧儿也十分着急。

  「别急。」小玄却在微笑。

  「这样子能不着急么?弄不好还要给困在这啦!」碧儿瞪眼道。

  小玄抬头望月,悠然道:「戌时二刻也许就快到了吧……」

  婀妍嘴角弯起,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瞧着他。

  就于此刻,宁静突给打破,夜空中传来声声怪唳,紧接着数十只黑影出现在
月光之中,眨眼间疾扑下来,赫是一头头体形巨大的奇禽,血睛赤啄异样猛恶,
正是小玄先前见过的婴勺。

  雨梦台上立时乱了起来,枪卒及刀螳螂四下奔行,对面高台上的竹林中突然
爆起数百道影子,厉啸着朝婴勺群电掠扑去,却是一只只啄如刀爪似勾的机关竹
鹰。

  几于同时,又闻数声震天厉嗷从东面堡下传来,旋而杀声大作,似有无数兵
卒来袭。

  雨梦台上的枪卒及刀螳螂纷纷朝东面的边沿处快步奔去。

  「佯攻开始了!」小玄兴奋道。

  婀妍点头,道:「趁乱闯过去……准备……走!」话音一落,人已脱兔般奔
出,跃下边台,飞向池潭对岸的一个门洞。

  紫碧双姝如梦初醒,急同小玄一道掠出。

  这时状况纷乱,雨梦台上的机关护卫俱往东面涌去,四人身法极速,神不知
鬼不觉地掠过池潭,奔入门洞之内。

  「原来在等这个!我说怎么突然聊起天来了……」碧儿拍拍心口,长长地舒
了口气。

  「别停!」婀妍低喝,即又朝前掠去,沿着一条竹木旋梯向下飞奔。

  其余三人赶紧跟上。

  婀妍对堡内环境似乎极为熟悉,时而向左时而往右,东奔西转间没有丝毫顿
滞犹豫。

  四人飞步急奔,穿堂过屋层层向下,进展出乎意料地顺利,几乎没碰上什么
敌人,然而堡外却是杀声震天,显然堡中的守卫俱给吸引到外围去了。

  小玄边奔边瞧,只见堡内重重叠叠的气象万千,除了座座贴壁而悬的亭台楼
阁,竟然还有假山、溪流及池塘等物,彼此高低相望,用条条造型不一的桥及凌
空飞旋的阶梯贯通连接,心中震撼:「若非亲眼瞧见,怎么也难以想象在一座建
筑物里边能有这些东西!」

  前边领头的婀妍突然止步,打着手势贴壁静立。

  后面三人急忙刹足,亦随之靠壁而立。

  旋即叽叽呱呱之声传来,前方的岔道口鱼贯奔过一群奇形怪状的魔物,个个
身高过丈,然却瘦瘦长长,手臂叉叉丫丫,竟多达数条甚至数十条。

  小玄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小声问:「这些又是什么机关?如此怪异的!」

  「不是机关,是魔物。」婀妍压低声音应。

  「魔物?这里怎么会有魔物?」小玄更觉奇怪。

  「他们不是我巨竹谷里的东西,而是千臂老魔带来的魔物,想来跟他一类,
皆是成魔的木精。」婀妍道。

  「成魔的木精?」小玄继问:「千臂老魔到底是谁?」

  「一个上古树精,七绝界的大司祭,我族不共戴天的仇人,当年偷袭巨竹堡
就是这恶魔干的好事!」婀妍姣躯轻栗,咬牙切齿道:「我爷爷我爹我娘还有许
多族人都死在他手里!」

  小玄大怒,「这就寻他去!我帮你宰了这个恶魔!」

  「这恶魔眼下不在堡内。」婀妍红着眼圈道。

  「日后定去寻他!」小玄突而想起小魔君来,恨道:「七邪界的人果然都不
是好东西……他叫千臂老魔?」

  「他自称千臂元圣,乃是昆仑界一株成精的服常古树,据传吞噬了文玉、三
珠、琅玕等上古神木,魔力高绝,当年我族中几大长老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婀妍道。

  小玄只觉血往上涌,脱口道:「不管他有多厉害,总之这仇我帮你报定了!」

  「阿玄哥哥……」婀妍哽咽唤道。

  不知怎么的,旁边的紫儿却白了男儿一眼,面无表情道:「话可别说得太满,
那魔头很厉害的,多少仙真魔王都不敢惹呢。」

  「那就想想办法,我就不信奈何不了那个恶魔!」小玄握拳道。

  「你有这份信心,我很高兴。」婀妍破涕为笑,笑得灿烂如花,眼角余光却
冷冷地掠了紫儿一眼。

  紫儿咬唇,脸上一阵青白。

  一队树魔终于全部过去,四人继朝前奔。小玄忽感衣角给拉了一下,回头望
去,见紫儿打了个眼色,似乎有话要说,心中奇怪,便稍略放慢了脚步,与前边
的婀妍和碧儿拉开一小段距离。

  「又不关你事,你尽往自个身上摊干吗?」紫儿极低声道。

  小玄微微一怔,旋即明白她所指何事,笑道:「朋友么,能帮就帮嘛。」

  「婀妍很精的,用得着你帮么!」紫儿道:「再说,那个千臂老魔是你惹得
起的么?别以为能单挑逍遥峰五大弟子就多了不起,依我瞧,便是白首仙娘娘也
远非那魔头的对手。」

  小玄瞧瞧她道:「你不也是婀妍的朋友吗?见我想要帮她,怎么反而不高兴
了?」

  「猪头啊,我是怕你吃亏!」紫儿瞪眼道:「知道吗?婀妍的修为比你厉害
多了,可是连她自个都十分忌惮那个魔头,今次之袭,便是选在那个魔头离谷之
时。」

  听见「猪头」两字,小玄只觉得一阵亲切,笑道:「放心好啦,我还没活腻,
不会白白送命的。」

  紫儿轻哼一声,待要再说什么,猛听前边的婀妍、碧儿齐声厉叱,紧接着咔
嚓声响,似与什么打斗起来。

  小玄一惊,飞步奔上前去,赫见转角处拱出一个巨大影子,正轮番展动数根
利钩似的长足闪电般疾袭两女,足尖过处,墙壁上一根根比金铁还要坚硬的宝瓶
竹立时如腐割裂,现出条条可怖深痕。

  「恐怖之足!」小玄吸了口凉气。

  怪物察觉还有敌人,长足一弹,劈头盖脑朝他搭来。

               第四回倾心

  小玄朝旁一闪,心念动处,离火真气注入缠绕臂上的八爪炎龙鞭。

  碧儿手舞两朵团花状奇形兵器,娇躯凌空旋起,瞬在恐怖之足的身侧斩劈了
无数记。

  但见火星乱迸,恐怖之足却只是微微一震,丢开小玄,数根钩般长足暴风骤
雨般送了过去。

  碧儿立时手忙脚乱,眨眼间已现不支之象。

  旁边的婀妍玉掌一张,五根兰花间紫焰倏闪,猛见一蓬亮芒炸开,登将形如
巨岩般的恐怖之足硬生生地震退了数步,几于同时,右手疾探腰间,拔出了一把
碧绿如玉的竹子小刀。

  恐怖之足长足舞动,锋利的尖处深深刺入旁侧墙壁,牢牢地固住了身子。

  昏暗中倏地赤焰闪蹿,一条火蛇蜿蜒游出,耀亮了后边的小玄。恐怖之足抽
拔利足,立将周围的宝瓶竹壁割得四分五裂,气势汹汹地朝火蛇直扑过去。

  小玄面无惧色踏步前行,腕臂扬处,火蛇之形突地暴涨,刹那变成了一条张
牙舞爪的粗巨火龙,迎着闪电袭来的锋利巨足飞舞起来。

  两边迅速接近,空中爆出声声闷响,初还瞧见恐怖之足的虎纹长足与火龙交
错纠缠,烈如蛟龙相搏,蓦地红光大盛,旋见火龙身躯疯狂地粗涨起来,顷刻吞
没了恐怖之足的巨大身影。

  旁边的三个女孩猛感一片令人窒息的热浪袭卷扑来,赶忙各自退后,但闻喀
嚓之声密集响起,尚未明了,眼前的大片红光忽而消散,空中重新现出飞舞的火
龙来,映耀出相互对峙的一人一蛛。

  火龙倏地熄灭,小玄手臂一抖,洒然把现回原形的八爪炎龙鞭收回袖内,无
比的矫捷帅气。

  三个女孩与他近在咫尺的恐怖之足却如凝固般纹丝不动,仿照虎蛛漠阳雕刻
而成的可怖头部几乎贴触到鼻尖。

  「怎么回事?」碧儿惊疑叫道,见男儿伫立不动,只道他哪里受了伤。

  小玄微笑,就于此刻,恐怖之足倏地支离破碎,巨大身躯土崩瓦解般哗啦啦
地垮了下去,断裂的残肢及破碎的内件散掷一地。

  三个女孩目瞪口呆。

  「接下往哪?」小玄假意淡定,心中却为自个的表现惊喜万分。

  他还清楚地记得,上次到神工井时,婀妍曾说自己不是恐怖之足的对手,没
想到今次却轻轻松松便击垮了一只,惊喜之余又有些得意起来。

  「小白哥哥真棒!」碧儿雀跃欢呼。

  婀妍疑讶地望着小玄,一时无法把他的身手跟眼前此所见联系起来。

  「这里怎么会藏着一只恐怖之足呢?」小玄犹豫地盯着跟前的巨大残骸,心
中生出一股收拣破烂的强烈欲望。

  「本小圣一直都这么厉害啊。」小玄笑嘻嘻的应,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动手
收集起恐怖之足的散碎支件。

  「快走,说不定已经惊动了别处的守卫!」婀妍还刀入鞘,调头就奔。

  「等一下。」小玄急忙念动禁咒,开启如意宝囊,将恐怖之足的残躯及散碎
支件一一收入。

  「你干吗?快走呀。」紫儿催促道。

  「这家伙都破烂成这模样了还有什么用?」碧儿纳闷道。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恐怖之足啊!」小玄道:「我看能不能修好,倘若运气
到了,说不定还能打造成一个崭新的宝贝哩。」

  婀妍闻言回头,没好气地叫道:「别捡了!等夺回巨竹堡,我送你一只好的。」

  「真的?到时可别忘啦!」小玄大喜,但还坚持地收起了恐怖之足的最后一
只断肢,这才飞步赶去。

  四人继朝前去,遭遇的守卫逐渐增多,皆俱匆匆奔行,显然是在调度布防,
四人小心应付一一避过,又下了数层,忽见前边悬挂着一道宽达数丈的瀑布,小
玄正感震撼,已见婀妍飞步掠去。

  「哗!好壮观,想不到一座建筑物内竟然有这样的东西。」小玄立在瀑前赞
叹。

  「不是天然的。」婀妍道。

  「就是人工的才了不起呐!厉害厉害!」小玄道,心中对建造这座神奇巨堡
的人愈来愈感佩服,见婀妍专注瀑布,问道:「这道瀑布有什么不妥么?」

  「通过这道瀑布可以到达堡底中央,也就是太碧阴脉的出口。」婀妍道。

  小玄探出头去,望向瀑布的倾陷处,但见水雾之下漆黑一团,深不见底,怔
道:「要从这儿跳下去?」

  紫儿骇道:「这水好大,一个不小心给冲着就完了!」

  碧儿也惊道:「底下有多深呀?飞下去是没问题,就怕给水冲着哩。」

  「当然不是跳下去,这瀑布后面藏着个秘密升降台。」婀妍道。

  旁边三人松了口气,小玄道:「原来如此,妙极妙极,我们跃过去吧?」

  「全部小心点,我不知道这里有没增布守卫。」婀妍凝视着瀑布道。

  「有就干掉他它!我先进去瞧瞧好啦。」小玄话音未落,人已箭般掠出,一
个星火飞溅纵向瀑布。

  婀妍急亦跃出,紫碧姐妹略一犹豫也跟着飞向瀑布。

  只听「哗啦」一声,小玄已穿过瀑布,睁目瞧去,果见前面有块丈余长宽的
方形平台,真气一沉,便稳稳当当地落于其上。

  这块平台无遮无拦,除了中心的一根长长纵轴之外别无他物,小玄见无异处,
正要招唤,已听水声哗响,三个女孩已先后纵了进来。

  「没有守卫。」小玄喜道。

  紫碧姐妹舒了口气,垂放下挡护胸前的兵器。

  婀妍却仍四下环顾,两手各扣着道符,神色十分警惕。

  小玄发现纵轴之上有根短短手把,问道:「这是升降开关吧?」

  「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个守卫,这就有点奇怪了……」婀妍沉吟道,
面上疑色重重。

  「也许那些邪秽还没发现这个秘密平台,所以没有布防。」碧儿道。

  「不可能。」婀妍摇头,「此处虽然隐秘,但千臂老魔垂涎太碧灵脉已久,
不可能占据了这么多年还找不到这个通往阴脉的平台。」

  「或许……他们太大意了,以为不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来,而且还能
找到这里。」紫儿推断道。

  婀妍蹙眉,犹自沉思。

  「不管他了,来一个咱们宰一个,来两个咱们宰一双!」小玄正道,猛地心
生警兆,急忙朝旁闪避。

  「小心!」婀妍几于同时叫道,扬手疾弹,瞬见青芒电闪,小玄身侧倏地现
出一条粗如海碗的绿色长藤,缠捆住了一个似是人形的高大身影!

  「什么东西?」小玄诧讶,八爪炎龙鞭从袖中飞旋而出。

  婀妍左手突又弹出,在碧儿侧后炸出团艳丽紫芒,映耀出一个高大的人形轮
廓。

  两只小妖精大吃一惊,双双提起兵刃,劈头盖脸齐朝那人形轮廓击去,但闻
金鸣之声铿锵密响,人形轮廓眨眼无踪。

  婀妍左手指间瞬又多了道符,右手飞探腰畔,闪电般拔出了竹子小刀,就于
此刻突「嘤」一声,左肩肩窝处猛地飙出一股血箭,似被什么无形利物洞穿而过,
整个人赫给冲离平台,撞上背后飞流而泻的瀑布,刹那便给冲得无影无踪。

  「不!」小玄大吼,扑身纵去,鞭如龙贯,然却卷了个空,只掀起一抹激荡
的水浪。

  旁边喀嚓声响,似有什么物事向他袭来,旁边的两只小妖精急舞兵刃朝声响
处乱击一气,却皆落了个空。

  「什么鬼玩意!」小玄怒喝,无相之眼随念即生,平台之上立时显现出四条
虚淡身影,赫是早先见过的剑将军模样,手里皆持透明似的巨剑,其中一个已悄
悄地摸到了紫儿的背后。

  「狗东西!」小玄弹身暴起,长鞭倏地化作火龙噬出,正中那个准备偷袭的
剑将军,登闻「砰」地大响,火光炸处,那个剑将军已给击成破碎。

  周围的三个隐身剑将军齐挥巨剑,风驰电掣朝他砍刺过来。

  小玄怒容满面,臂上的八爪炎龙鞭有如狂龙乱舞,声势异样骇人,唬得平台
上的两只小妖精四下退避,烈焰飞蹿间,旋闻一声巨响,一个剑将军竟给拦腰扫
断,紧接着第二个给击飞出平台,再交数合,最后一个剑将军的脑袋赫给火龙绞
了下来,滴溜溜地在地上乱转,继给一脚踢入瀑布。

  两个小妖精花容失色,惊怯地望着怒不可遏的男儿。

  「婀妍!」小玄趴在平台边上大声呼叫。

  姐妹俩也趴到边沿,朝下眺望。

  「婀妍!」小玄又呼,声音嘶哑。

  「婀妍!你在哪?」碧儿也跟着呼喊。

  然后杳无回音,三人耳中唯有瀑布的咆哮。

  「呜……婀妍……」小玄喉底哽咽,悲痛交集。

  「别急啊,你不晓得婀妍有多厉害,身上到处都藏着神异无比的奇符,一定
没事的。」紫儿道。

  「没见她受伤了么!」小玄吼道,目赤如兽。

  两只小妖精唬了一跳,齐朝后缩。

  小玄站立起来,收鞭回臂,深深吸气。

  姐妹俩一惊,紫儿叫道:「你想干吗?」

  小玄倏地从平台上跃了出去,撞入奔流飞泻的瀑布之中,瞬间无踪。

  两只小妖精目瞪口呆,隔好一会儿才听碧儿愣愣道:「他跳下去了?」

  紫儿娇躯轻栗,目中隐现泪光,蓦朝底下大声喊道:「傻瓜!笨蛋!」

  瀑布飞流倾泻,势不可挡地将夹在其中的小玄向下疾冲。小玄双目紧闭,除
了运蓄真气护住身躯外别无他法。

  坠势极速,虽犹如此,还是等了数息才摔至底部,小玄人如流星般重重地砸
进一汪冰寒水中,又给力道万钧的瀑布不由分说地压向深处,紧接着一股巨大的
浮力将他往上猛托,莫说常人,便是寻常的修炼者恐怕也会给这两种相逆的巨力
压扯得分筋错骨瞬间毙命。

  但此时的小玄已今非昔比,在他体内的某处正藏匿着一颗在九重渊下凝炼而
成的万载骊珠,在他的体内蕴蓄着泽阳战场上的万千杀戮之气,他已吸汲了本该
是太乙大罗享用的珍异乳华,除此之外,令他脱胎换骨的还有一颗用无数真珍精
华并以无上仙家妙法修炼而成的飞仙内丹。

  这一切,已暗中助他度过了数次生死之劫,也使他今次逃得生天。

  小玄很快就从晕头转向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两脚数下蹬踏,人便迅速朝上升
去,旋听「哗啦」一声,终于从水中冒出头来。

  此处已离瀑布数丈距离,但掀起的阵阵迷蒙水雾仍然笼罩着他,令得视线无
法远及,只知所处的乃是个水潭。

  小玄四下张望,正在察看周围状况,耳中猛闻一声清脆娇叱,心头顿时狂跳
起来,真气提处,整个人便如蛟龙出海般从水中腾空而起,循声疾掠过去。

  方出水雾,他就瞧见了岸边上一个窈窕身影,身着紫袍手握小刀,不是婀妍
是谁,这一喜非同小可,但即发现情况不妙,原来在她周围正有许多怪物潮涌而
至,定睛望去,却是早先见过的树精之类,当下急飞过去,大声叫道:「婀妍别
慌,我来了!」

  婀妍抬眼掠去,紧绷的冰颜登如花般绽放。

  小玄飞落其旁,八爪炎龙鞭如火龙般从袖中旋出,神威凛凛地大喝一声,登
将一个逼近跟前的树妖扫趴在地上,反手挥去,又把另一个腾舞着长肢的树妖卷
飞了出去。

  「一人一边。」婀妍叫道,娇躯一旋,与他贴背而倚,握着小刀挥砍不停。

  树精接连迫近,不但数量极多,且个个异样巨高,然而小玄此刻心中喜悦,
毫无惧色地予以迎头痛击,真气发处,竟将一个高逾二丈的树精劈出大股焰火来。

  「爽啊!」他怪叫一声,鞭及之处,又将数个树精击爆击燃,只觉通体真气
空前流畅,战得兴起,居然反守为攻,大呼小叫地向前杀去。

  婀妍却是与之相反,在背后一直默不作声。

  小玄猛地记起她先前跌进瀑布的情形来,忙问:「你的伤怎么了?」

  「没事。」婀妍应道。

  小玄听她声音微弱无力,心中一凛,趁隙回头,掠见其背染得大片殷红,不
禁大惊,「你……你伤得这么重!」

  「别管这个,解决掉它们再说!」婀妍低喝。

  眼前形势也别无他法,小玄心急如焚,手上狠招尽出,炎龙鞭真如火龙般遍
空飞舞腾蹿,张牙舞爪地将一个又一个树精劈断、点燃、卷飞、击爆。

  但是树精前仆后继,几个方才倒下,又有几个不知从哪里掩来,大有杀不绝
之势。

  「狗娘养的!怎有这么多?」小玄咬牙切齿,生怕拖得太久女孩支撑不住,
又问道:「婀妍你怎样?」

  这一分神,一个高达三、四丈的巨大树精兜头袭至,满是尖尖叉桠的长长粗
臂突过火龙的拦截,雷霆万钧般砸向他的头上。

  小玄心中叫糟,然而此际长鞭在外,眼见收回不及,正待拼力闪避,却见树
精的长臂倏地失控,力道尽失地栽坠下来,却是给什么东西齐干削断。

  婀妍的冰靥出现在他旁侧,微笑道:「我那边解决了。」说着手上的小刀朝
空处轻轻一挥,蓦见还在数丈之外的巨大树精拦腰而错,树冠一倾,惊天动地的
砸倒地上。

  小玄目瞪口呆,又见婀妍握刀纵挥,另一个数步之处的树精倏给从中剖开,
分成两半各倒一边,他骇然回头,只见背后重重叠叠倒着无数树精,不禁傻了。

  「快帮忙啊,我没力了。」婀妍娇嗔。

  小玄目光落在她满是血迹的衣襟之上,心中又疼又急,怒喝一声,飞身直扑
敌阵,在余下的十几个树妖当中奋力拼杀。

  婀妍则仍在原地伺机出刀,每挥一记,数丈之内便有一个树精匪夷所思地分
成两段,断处无不平滑如镜。

  终于,小玄将最后一个树精击成了火团,急忙回到玉人身边。

  婀妍垂着小刀无力的朝他笑了一下,忽而软软坐地。

  小玄大惊,扑跪跟前察看伤势,但见其左肩窝处血肉模糊,犹有鲜血汩汩淌
出,赶紧撕下一边袖子为其包扎,青着脸哆嗦道:「伤得这么重,好像给穿透了。」

  婀妍含笑瞧他,道:「你怎么跳下来了?」

  小玄突然想起一物,急启如意宝囊,从里边摸出个墨色小瓶来,从中倒出两
颗小丸,道:「快服下去。」

  「这是什么?」婀妍问。

  「据说是荡魔堡最好的疗伤药,贺天鹏给的。」小玄道。

  「不要!」谁知女孩头却一偏,「那臭男人的东西我才不要!」

  「快吃,这时候还讲究个啥!」小玄急道。

  「不要,死了都不要!」婀妍异样坚决。

  「别闹,救命要紧,你瞧血还在渗呐!」小玄哄道。

  女孩任性地把头偏向另一边,依然不肯。

  早知道就别说是贺天鹏给的!小玄心中大悔,一时手足无措。

  「喂,我问你,干吗这么高就跳下来了?」婀妍又问。

  小玄发怔,不知如何回答。

  「见我掉下来,你很着急是么?」婀妍盯着他的眼睛柔声道。

  「啊?那个……那个……」小玄支支吾吾。

  婀妍嘻嘻娇笑,笑得极甜。

  「快把药吃了好么?你瞧你的脸上都没血色了。」小玄又软语央道。

  「放心,没事,我脸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颜色的。」婀妍道。

  小玄呆呆瞧她,不知不觉目光已给她那冰似的俏丽娇颜深深吸住。

  「是不是很难看?」婀妍道。

  「没啊。」小玄摇头道:「很好看,好看得紧。」

  女孩笑得愈甜,忽道:「好累,肩膀借人家靠一下好么?」

  小玄赶忙挪到她身侧坐下,女孩娇躯一倚,把头枕靠在他的肩上。

  「可惜我二师姐不在这里,她的疗伤术精湛得很,因为有她,我下山时没带
什么疗伤药。」小玄道,每每这个时候,心里就对李梦棠有无边的思念。

  「二师姐?」婀妍问:「她对你很好是么?」

  「嗯。」小玄点头。

  「有没有你三师姐对你那样好啊?」婀妍笑吟吟地继问。

  「几个师姐都对我很好。」小玄随口应道,思绪难以自拔地沉浸在逍遥峰上
的美好时光里。

  婀妍咬唇,低低地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小玄问。

  「没有!」女孩板着脸道。

  「你觉得怎样啦?」小玄垂头去瞧她的包扎处,血似乎已经止住了。

  「我要死了。」婀妍却道。

  「很难受是么?」小玄登时紧张起来。

  婀妍乜眼望他,似有若无地轻叹了一下,脸上渐渐又有了笑意。

  「到底怎样了?」小玄着急道。

  「阿玄哥哥,人家就这么死在你怀里好不好?」婀妍笑嘻嘻道。

  「胡说什么?不好,一点都不好!」小玄急恼交加。

  「那就不死呗。」婀妍笑道:「别急啊,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向你保证。」

  小玄见她神色轻松,心中稍定,道:「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才好找药为你医
治。」

  「我才不走呢。」婀妍竟道:「你瞧这里多美,没欣赏个够才不走呢。」

  小玄这才注意起四周,抬头望去,只见所处乃是个极大的空间,四壁及顶部
俱由根根粗巨无比的宝瓶竹所构,其上绵延刻绘着一幅幅山水海岛图,其间罗列
着许多形形色色的奇树异木。

  高达数十丈的顶部开着个巨大口子,将小玄和婀妍冲下来的瀑布正从其间滔
滔倾落,在口子的周围刻绘着巨大的日月星辰图案。瀑布落处是一大潭,周围竟
然栽满了簇簇生机盎然的宝瓶活竹,但最奇之处却是离潭不远的地方,有个径达
数丈的井状巨物,亦是宝瓶竹筑构,一抹抹绚丽绝伦的柔柔碧光正从井中喷吐而
出,把这个巨大空间里的所有一切渲染成了浓浓的绿。

  「这是什么地方?」小玄张大了嘴巴。

  「很美是不是?」婀妍开玩笑似地道:「不如我们从此就留在这里吧?」

  「从此?」小玄蓦地心跳,有些慌张道:「这里没吃没喝,只怕呆不了多久。」

  「你不愿意?」婀妍却道。

  小玄心跳愈剧,偷眼望去,只见女孩正凝视着自己,星眸里朦胧着一层水雾
似的迷蒙,心底骤似给什么神秘的东西飘洒着般,一阵魂悸魄动。

  此时两人极近,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女孩的长长眼睫忽而垂下,视线不经意地在他的唇上停顿了一下。

  小玄屏住了呼吸,不觉间目光也落在了女孩的唇上,那儿软软如脂,泛着晕
柔的淡红与润泽的水意,正花瓣般轻轻娇颤。

  婀妍抬头,望见了男儿的目光,不禁心如鹿撞,但仍迟疑着微仰着脸。

  小玄猛然发现两人的距离正在慢慢缩小,一时分不清向前移动的是自己还是
对方。

  抑或彼此?

  四瓣烫唇越来越近,就在即将触着的刹那,婀妍忽然扭头,别开了脸,原本
冰似的俏颜飞起了一抹迷人的红晕。

              第五回千臂元圣

  小玄尴尬满面,心底莫名失落。

  婀妍脸上越来越红,半天没敢回过头来。

  小玄心下慌乱,赶忙找话,「对了,刚才刺伤你的不知是什么鬼东西?居然
会隐身的。」

  「就是早先在秘道见过的那种剑将军。」女孩恢复了点自然。

  「可是这些怎么会隐身的呢?」小玄疑惑道。

  「还记不记得上次你陪我上万蛛岭时碰见的鬼蜘蛛?」婀妍反问。

  「记得。」小玄道。

  「那一定记得那些鬼蜘蛛就是隐身的吧?我族长老曾从那种鬼蜘蛛身上提炼
出一种神秘材料,涂抹在部分机关之上,使得它们也有了隐身的能力,那几个偷
袭我们的剑将军定是其中之一。」婀妍道。

  「隐身的机关,这也太恐怖了吧!」小玄喃喃道。

  「可惜鬼蜘蛛很难捕获,而且不易提炼,所以提炼出的材料只能供给极少数
的机关护卫使用。」婀妍淡淡道。

  又是一阵沉默,婀妍游目顾盼,小玄则在拼命寻着话题,目光忽然扫着女孩
腰畔的小刀,便道:「婀妍原来你这么厉害的,宰杀那些魔物就跟切萝卜似的。」

  婀妍拍拍小刀道:「不是我厉害,是它。」

  「真是奇怪,看上去其貌不扬,却有这等威力。」小玄道。

  「其实它很漂亮的。」婀妍把解木令从刀鞘里拔出,举在男儿面前展转而示,
继道:「你仔细瞧,虽然它的样子很简单,但身上却流荡着一股无比灵动的气息
哩。」

  「嗯,颜色在慢慢变幻哩……小心割着啊。」小玄提醒道,想起先前数丈外
的树精被它一挥两段的情形,对这把小刀的威力有点不寒而栗。

  婀妍摆弄着小刀,忽地朝他一挥,将解木令抵在他的脖子上。

  小玄大吃一惊,整个人僵硬如石。

  女孩咯咯娇笑,握着小刀贴在他颈上轻轻地揉来刮去,「可惜你没胡子,要
不我用它帮你刮一刮。」

  怎会没事?小玄万般不解,怔怔道:「它怎么不利了?」

  「其实它一点都不锋利的,就是用它来刮胡子都不行。」婀妍笑道。

  「那适才怎么能干掉那么多树魔?」小玄道:「莫非需要加入真气或灵力才
能显出它的威力?」

  「使用它的确需要一点点灵力,不过这个不是关键。」婀妍顿了下道:「晓
得它为什么叫做解木令吗?因为『天地之木,遇其即解』。也就是说对于所有木
系之物,它有着无上的威力,但除此之外,对于它系物事,它的锋利连一把普通
小刀都比不过。」

  「原来如此。」小玄吁了口气,摸摸脖子,果然纹丝未伤。

  「这也就是在《周天诸灵榜》上,它于木系灵物榜排第三名,却在刀器榜排
到了第九名,而在兵器总榜更是去到了第三十一名的缘故。」婀妍道。

  小玄赞叹道:「这就很了不起了,我师父的入梦乃教中上兵,能削铁如泥,
能御空飞行,不知令多少邪魔闻风丧胆,但我听我二师姐说,它在剑器榜只排第
一百五十七名,而在兵器总榜却连五百名内都进不了。」

  「《周天诸灵榜》并非绝对准确,甚至有的错得离谱,但多多少少有点参考
的价值。」婀妍道。

  「好刀好刀!的确好刀!」小玄盯着女孩手里的小刀大吞口水。

  「又想贪心了是不是?」婀妍盯着他娇嗔。

  「没有没有!」小玄赶忙摆手,「一点都没有!绝对没有!我发个誓如何?」

  女孩白了他一眼,把小刀收还鞘中,捂了捂伤处,忽道:「好啦,既然你不
愿意留在这里,那么我们就起来干活吧。」

  「干活?干什么活?」小玄诧问。

  「把太碧阴脉封闭掉啊。」婀妍望着那口不断喷吐出柔柔碧光的大井道。

  「啊!那里就是太碧的阴脉?」小玄恍然大悟。

  婀妍点头。

  「难怪此处有这么多魔怪守护,看来七绝邪魔还是找到了这里。」小玄道。

  「我们过去吧,小心点,不知还有什么残余的邪秽。」婀妍道。

  「等等,我过去弄就行了,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小玄道。

  「你知道怎样封闭么?」婀妍笑问。

  「我过去瞧瞧,到时自然会有办法。」小玄道。

  「还是我去吧。一道符就解决了。」婀妍道:「放心,我的伤好了。」

  「不行,别逞强,那么重的伤,哪有这么快就好的!」小玄阻拦道。

  「跟我来。」婀妍转身,却是朝水潭走去。

  小玄不解,赶紧跟去。

  婀妍走到水潭边,单膝跪下,背着他半褪衣裳,接着开始松解包扎伤处的布
条。

  「干吗解掉?小心伤口啊。」小玄急道,但见女孩衣裳褪落甚低,不敢贸然
过去。

  女孩不答,径又倾俯下左肩,用手掬水,似在冲洗前后伤处。

  「胡闹!怎么能用水乱洗伤口?」小玄大急。

  「好啦好啦,这就来了。」女孩娇嗔,忽地起身,两手捉捂着半褪的衣裳转
身走来。

  小玄蓦地目瞪口呆,原来婀妍左肩肩窝处的伤口已经无影无踪,但见肤如明
玉洁若冰雪,上边尚挂数颗晶莹水滴,交相辉映着梦幻般的晕芒。

  「你瞧,我是不是好了?」婀妍婀娜曼妙地打了个圈子,把背部也给男儿瞧
了一下,果然完好无缺,丁点瑕疵都没。

  「怎会这样?你的伤哪里去了?」小玄呆呆道。

  「好了呀。」婀妍道,有点得意。

  「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小玄只觉得难以置信。

  「都摆在这里了还不信?」女孩娇嗔,忽尔把胸一挺,道:「给你摸一下好
了!」

  她这一挺,不察用手捣住的衣裳往下滑了些许,登时裸出更多地方来,左边
的乳儿虽只露了近半,但已能从那冰腻的、饱胀的上半部分大致地估量出全貌。

  小许血脉骤贲,猛地口干舌燥,心中叫道:「不得了!不得了!小小的年纪,
细细的腰怎么会有这么鼓的胸脯?」

  婀妍瞧见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蓦地满面通红,立时把
衣提到了颈处,将胸脯捂了个严严实实,旋又转过身去,飞快地穿好衣裳。

  小玄面红耳赤,鼻息如烧。

  「走啦。」女孩娇唤,径朝巨井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你肩上的伤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小玄跟在后边,好奇心
已给勾惹到了极点。

  「好吧,告诉你这个秘密吧。」婀妍道:「不知是不是冥冥所赐,我们灵竹
族人与生俱来便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就是受了伤能够迅速的自愈,自愈的速度通
常是外面常人的数倍。」

  「原来如此,难怪了……」小玄恍然道。

  「还没说完呢。」婀妍接道:「在我们灵竹族的每一代人当中,一定会出现
一个唯一的幸运者,天生便拥有一种奇异灵根,这种灵根的拥有者具备了更加惊
人的自愈能力,自愈的速度大概是其它灵竹族人的几倍甚至数十倍。」

  「自愈速度是其它灵竹族人的几倍甚至数十倍?」小玄讶道:「这也太过离
奇了吧……」

  「而这一代灵竹族人当中的这个唯一,恰巧就是我。」婀妍有点骄傲道。

  小玄张大了嘴巴,越来越觉得前边的女孩身上藏有太多的神奇秘密,令人渴
盼能去探究个明白。

  转眼间,两人已奔到了巨井跟前,婀妍立定,从腰间的小囊中取出道黄色的
符来,夹于指间。

  小玄纵上井栏,周身沐入从井中涌冒出的碧光当中,立感心旷神怡五脏如洗,
不禁叫道:「好舒服哇!」

  婀妍道:「地界一十九灵脉各有神效,太碧灵脉代表着生机,具生长、复元
及繁殖之功,如果你是木行类生灵或修习的是木行系功法,在此修炼更有极大的
裨益。」

  「如此说来,这个地方最适合给我二师姐受用哩。」小玄边说边朝井底望去,
但见碧芒腾涌一片浓绿,问道:「这井有多深?」

  「不晓得,只听我族长辈传说,从这里可以通往某个神奇秘境,你想不想下
去瞧瞧?」婀妍笑道。

  「才没这分闲心呐。」小玄即道。

  「那你就快下来,我要封闭掉它了。」婀妍道。

  小玄赶忙跳下井栏,见女孩夹符胸前,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在一段颇为冗长的默颂后,婀妍夹符的两根兰指一松,倏见一道黄烟朝上方
蹿去,眨眼便到了极高之处,猛闻喀啦一响,半空突然出现了块数丈之巨的大石,
瞬以雷霆万钧之势坠向井口。

  「哗!好厉害的土遁系符,要是小婉在这,定然喜欢死了。」小玄伤感悄叹。

  大石直砸井口,孰知这时遽生剧变,蓦见灰影疾掠,从井中闪蹿出什么物事
来,「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大石有如爆炸般四分五裂,紧接灰影四飞,噩梦般
骤在空中膨胀成千百条巨龙大蟒似的东西,张牙舞爪直扑两人。

  「千臂老魔!」婀妍失声,飞手探向腰间,拔出解木令朝前疾挥,登见几条
巨大灰影拦腰而断,然而身上倏地一紧,腰肢已给一条粗巨物事从后卷住,力道
万钧地狠狠一绞,顿给箍得几欲晕厥,几于同时,握刀的手给什么重重一砸,解
木令已给强夺而去。

  「不!」婀妍面色大变,厉叱声中,身上猛地爆出一团炫目无比的金色焰芒,
将紧锁腰间的巨物炸得节节断裂四下飞弹,真气提处,疾朝解木令追去,但是即
有数十条如龙似蟒般的巨物不知从何而现,将她重重包围。

  另一边的小玄也同时遭遇了袭击,不过情况要比婀妍好上许多,招呼他的只
是数条巨物,小玄来不及出鞭,只好东躲西闪游走奔逃。

  数条巨物长眼般紧追不放,小玄终将八爪炎龙鞭贯出,大喝一声,把追得最
近的一条巨物击得燃烧起来,谁知巨物仍然狂舞,带着火焰差点将他扫中。

  小玄飞步旁掠,心正暗惊,忽听婀妍大声喊道:「往你那边去了!快截住!」

  忙问:「截住什么?」

  「解木令!」婀妍叫道,俏容如嗔似怒,手挥衣舞处,一道道秘符以不可思
议的祭法及速度疾闪而出,在她周围炸掠出一团团焰火一道道光芒,有的赤艳似
火,有的灼亮如电,有的晶莹似水冰,有的斑斓如蝶,五光十色绚丽缤纷。

  小玄抬眼望去,果见一条巨物卷着解木令从旁侧飞过,急忙纵身追去,前方
立时又有数条巨物加入袭击,将去路重重阻住。

  「帮我抢回来!」婀妍又喊,声音凄厉。

  小玄心中一凛,转头望去,见女孩眼中满是焦急与企盼,深知事关重大,当
下紧紧盯住被夺的解木令,拼尽全力以最快最刁的身法从阻击的条条魔物中穿去。

  婀妍的符层出不穷,各种光芒及异象暴风骤雨般在她周围炸亮闪曳,可是包
围她的魔物更是无穷无尽,毁灭了一批又现一批,排山倒海般从四面八方袭来,
强悍无匹地向中心挤压收缩。

  周围的空间越来越少,婀妍只觉得肌肤阵阵辣痛,原来已给自己所发的符火
符电灼伤,但她犹咬牙争抗,然而敌人显然更加强大,但见光芒越来越亮,范围
却越来越窄,旋闻一声嘤咛惨哼,终于完全消失。

  婀妍百骸如碎,身上似给无数条巨链绞锁,纹丝动弹不得,就在这时,她忽
从无数条凌空纵横的魔物当中绝望地瞧见了小玄,原来他就在不远的地方,身上
亦给数条魔物绞住,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

  「阿玄……」婀妍无力唤道。

  小玄面肌一牵,睁开了眼睛。

  「你怎样了?」婀妍问。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怪物?」小玄怒骂,尽管气都难喘。

  「定是那恶魔!他……他竟藏在这里!」婀妍咬牙切齿。

  「婀妍,我没抢着刀子,不知怎么就给捉住了……」小玄抱歉万分道。

  婀妍眼中蓦地噙满了泪水,哽咽道:「阿玄哥哥,对不起。」

  「什么话啊,是……是我自个要来的。」小玄忙道。

  「我以为这魔头不在谷中……以为这次万无一失……所以才……才……」婀
妍颤不成声,泪水一涌而出,挂满冰颜。

  「没事没事……我再想想办法。」小玄瞧得心疼无比,心念急转。

  忽然间,只听一串狞笑响起,有个雄浑沉闷声音似从地狱深处遥遥传来,
「还有什么办法……解木令已落我手……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旋见众魔物一阵伸缩蠕动,两人前方忽然冉冉升起大股青气,当中隐隐有个
巨大灰影,灰影突而急速膨胀,撑破了缭绕四周的青气,现出原形本貌来。

  小玄定睛瞧去,却是一个巨树模样的魔物,通体斑驳,冠不见边,主干首部
赫然生着三颗巨大的类人脑袋,之前所有的魔物似乎都是从它身上伸延而出,有
如它的千百条臂膀。

  「是何邪物?」小玄又怒又讶。

  「本圣乃是上古神木,服常之祖,诞于昆仑宝境,不知历了多少劫数,今已
超凡入圣,号千木元圣、千臂元圣,普天神魔皆敬吾惧吾,岂是什么下等邪物?」
巨树的一颗脑袋傲声道。

  「你这卑鄙无耻的恶魔,不知吞噬了多少无辜灵树圣木,竟还有脸皮自称神
木!」婀妍痛骂。

  「造化生息,强存弱亡,此乃运数使然,怪不得本圣。」千臂元圣的另一颗
脑袋道,声音与前个截然不同,「小娃娃,你就是灵竹老祖的后人吧?嘿嘿,灵
竹一脉委实鲜美,看来本圣的道行又要增加许多了。」

  小玄听得一阵毛骨悚然,大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本圣要吞噬掉这最后的灵竹真脉,让她成为本圣不死不灭永存天地的一部
分。」千臂元圣的第三颗脑袋森然道。

  小玄面无血色,厉声道:「如此肆恶,就不怕有日天诛地灭么!」

  千臂元圣的三首放声齐笑,最左之首道:「无数劫前,本圣变臻太乙大罗之
境,之后吞噬了万千灵树异木,早已生生不息不死不灭了,再又寻到了这太碧妙
境,终日沐浴灵脉之中,如今便是昆仑元始西方佛祖亦奈何不了吾了!」

  「吹吧你!也就是个将枯的老树精,活这么久还不知天高地厚!适才跟我们
两个小孩打架,都还战了大半天,莫说佛祖,便是来个菩萨娘娘,多半一根手指
儿也能抹没了你!」小玄嘲道,只盼能激怒眼前之敌,局面或许还有丝许变数。

  孰知千臂元圣不愠不恼,中间脑袋道:「本来本圣还有个唯一的顾忌……」

  他用魔臂小心翼翼地把出了鞘的解木令送到三首之前,笑道:「没错,就是
这不知何人炼造的解木之令,它的奥妙令吾始终迷惑不解,一直是令本圣最最放
心不下的可恶东西,或许,天地间只余这把小小的刀子能够威胁到吾的永远存在
……哈哈,想不到你们今日竟然将它送上门来了!」

  婀妍目似喷火,怒得几将银牙咬碎。

  小玄却突一呆,似乎想到了什么。

  「好了,现在就让本圣更加强大吧……」千臂元圣的数条魔臂一阵蠕舞,将
紧紧绞锁住的婀妍送到了三颗巨首前。

  婀妍浑身战栗,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小玄也闭上了眼,面容竟然异样沉静。

  「莫要害怕,这是你最好的归宿,你会与本圣融为一体,成为吾万劫不灭天
地永存的一部分。」千臂元圣的声音在空中沉沉飘荡,中间的魔首慢慢张嘴,露
出了一张青气弥漫深不见底的巨口。

  「不要!我不要!杀了我杀了我!」婀妍倏地崩溃般尖叫,娇躯拼命挣扎,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

  不远处的小玄突然睁眼,轻声唤道:「亲亲水儿。」骤见一圈绚丽光芒暴起,
绞捆住他的数条巨大魔臂立时莫名齐断,小玄朝悬于上方的解木令一望,心念动
处,光芒即如流星彩虹般一贯而去,刹那之间已在解木令周围疾绕了一圈,将卷
住解木令的魔臂瞬间削断。

  「回来!」小玄大喝,一个星火飞溅朝婀妍掠去,与电般贯回的魅影交错了
一下,用出现在手中的解木令疾挥数记,将绞锁住婀妍的魔臂全数削断。

  千臂元圣这才如梦初醒,怒叱一声,凝停空中的千百条魔臂一齐狂舞起来,
暴风骤雨般从四面八方直扑两人。

  婀妍绝处逢生,惊喜非同小可,但她定力反应皆属极佳,只呆了瞬息便朝小
玄大声喊道:「用令攻它脑袋!」身上焰芒重现,登将已经松脱的残断魔臂炸飞
出去。

  小玄握令疾奔千臂元圣三首,闪耀着绚烂光芒的魅影环护周围,电光石火间
削断了七、八条袭至近处的巨大魔臂。

  婀妍飞身赶至,指尖紫光一闪,娇躯周围顿时现出四粒紫艳艳的光球来,追
随着她的身体环绕飞旋,每一扬臂,便有一粒疾贯而出,呼啸着击向逼近小玄的
魔臂。

  之前两人与三颗魔首相距不过数丈,呼息之间,便已一前一后飞到了跟前,
小玄怒喝挥刀,蓦闻一声震耳欲聋地狂嗥,千臂元圣的中间巨首面上倏地现出一
道长长裂缝,大股烟浪状的青气喷射似地从缝内激溅而出,紧接着便在左右两个
魔首的诧讶中滑错而分,离体的半边脑袋扯带着大片枝叶朝下坠去。

  小玄精神大振,高高地举起解木令,朝千臂元圣左边巨首劈落,又是一声惊
天动地的惨号,第二颗魔首瞬亦一分为二,登见大股青气从中怒冲而起,熔浆喷
泉般激射向高达数十丈的顶部。

  剩下的最后一个魔首惊恐万状,厉嗥声中四周的魔臂有如千百条毒蟒怒龙疾
聚过来,但只有最近的十余条及时赶到,却给魅影梦幻般一一削断,就于此刻,
随后而至的婀妍双手一扬,绕躯飞旋的四粒紫艳光球齐朝前飞,立将仅存的魔首
轰去了一角,岂料魔首只是微微一偏,缺损处竟然匪夷所思地迅速重生,转瞬完
整。

  小玄骇然,正要再挥手中宝刃,却听婀妍叫道:「把刀给我!」赶忙将解木
令递去。

  婀妍接过,咬牙切齿道:「去死吧!」双手掣令,势如九天落瀑般劈下,赫
从千臂元圣的最后一颗魔首直剖而下,划过高达数十丈的主干直至根脚处。

  一声长长嗥号,千臂元圣的巨大身躯剧抖起来,根部仍在巨井当中,上边主
干却倏左右破开,天崩地裂般咔喇喇地朝两边倾去,直至重重地撞挂到两边壁上
方止,空中的千百条魔臂垂死挣扎地癫狂了片刻,方才开始一一朝下垂坠。

  小玄突然瞧见一团碧亮的物事从千臂元圣的残躯中飞了出来,混在喷发的青
气中以极快的速度掠向远方,他心中一动,急忙扬鞭甩去,将之绞住。

  那团碧亮立时激跳起来,朝四下拼命冲突,似欲挣扎逃走,但炎龙鞭中炼化
了八爪炎龙的八足之髓,最擅擒缚,如何逃脱得了。

  小玄将碧亮扯到跟前,心中怦怦直跳:「龙有珠凤有丹,五行精怪多有灵核,
这东西多半是千臂恶魔的灵核了!我用骷髅石精的灵核造出了威力惊人的魅影,
有了这个,不知又能弄成什么奇妙东西?嘿,千臂恶魔的修为远在骷髅石精之上,
想来他的灵核定亦更棒!」

  他越想越是兴奋,但怕婀妍有闪失,不敢细看,遂将碧亮收入如意囊内,急
从空中飞下,落在僵凝在千臂元圣巨躯前的女孩身边,见她两目发直,双手犹握
宝令,指关青白娇躯颤栗,惊道:「怎么了?」

  解木令突地坠地,婀妍哇地一声扑入他怀中,放声恸哭。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干掉这恶魔了!」小玄赶忙安慰,抱住女孩轻拍其背。

  「我报仇了!我为我爷爷我爹我娘还有所有族人报仇了!」婀妍抽着气哭道。

  「嗯嗯,他们这下可以含笑九泉了。」小玄轻抚着其发柔声道,这才惊觉怀
中女孩原来身上一直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东西。

  婀妍从他胸口抬起头来,含泪欢笑。

  小玄也笑,望着女孩的欢颜开心无比。

  「阿玄哥哥……」婀妍凝眸望他,轻轻道:「谢谢你。」

  小玄本想客气两句,但见此刻的女孩犹如雨后梨花,美得梦幻一般,不觉呆
了。

  「阿玄哥哥。」婀妍羞涩娇唤,然却目不稍瞬,眼睛始终勇敢地迎着男儿的
目光,眸子里尽是深深情意。

  小玄怦然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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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逍遥郎君

  忽然间,上方传来声声怪唳,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十来头血睛赤喙的大鸟从
落瀑的大口子里飞了下来。

  「好像是那些婴勺哩!」小玄喜道。

  「嗯,自己人。」婀妍点头,赶忙拭泪。

  「我们在这!」小玄挥臂高呼。

  鸟群越飞越低,在空中盘旋了须臾,终似发现了两人,朝他们疾飞下来。

  小玄很快就瞧清了骑坐最前面三头大鸟上的三个人,正是紫碧姊妹同早先见
过的楚纯。

  三个女孩从婴勺背上一跃而下,落在两人身边,碧儿急叫道:「你们怎样了?」

  「好好的,毫毛无损。」小玄笑着张臂以示。

  「那是……」三个女孩骇然地望着给剖成两半的巨大残躯及遍空垂落的条条
蟒般魔臂。

  「你们猜猜。」小玄微笑。

  「千臂老魔?」楚纯失声。

  小玄点头。

  「你们干掉他了?你们怎能干掉他?」紫儿樱口圆张。

  小玄笑而不答,得意洋洋。

  「到底怎么回事,婀妍你快说啊。」碧儿拉扯婀妍。

  「他喽,他干掉的。」婀妍瞧着小玄道,脸上神采奕奕,之前的柔弱娇态已
无影无踪。

  三个女孩齐望小玄,面上俱是难以置信之色。

  「没啦,彻底干掉这恶魔的一刀是婀妍。」小玄故作谦虚。

  「这魔头可是个吞噬了无数神树灵木的上古木精啊……」碧儿喃喃道,望着
他的眼神已近乎崇拜。

  「喂,你到底有多强啊?」紫儿也凝视着他。

  「哼,有人那天还想抢我的东西呢是不是?」小玄翻眼望空。

  两个小妖精顿时脸上一红,紫儿撒娇道:「是是是!人家笨,人家蠢,人家
自不量力好吧?」

  「的确够笨,不过还算笨得有点可爱。」小玄笑嘻嘻道。

  「给你脸还真来劲啦!」紫儿娇嗔,作状捶他,脸上却露欢喜之色。

  「不是说这魔头出谷了么?」楚纯盯着千臂元圣的巨大残躯道。

  「也许早就回来了,也许根本就没离开过,一直都躲在这太碧阴脉中秘密修
炼。」婀妍道。

  「解木令真能克这老魔头?」楚纯盯着她道。

  「嗯,幸好有这宝贝。」婀妍点头。

  「难怪一直有这么多人垂涎它。」楚纯叹,接道:「太子那边你可要小心了,
也许……」

  「他为的不是这个。」婀妍面无表情道。

  楚纯轻哼了一声,道:「反正我瞧他……」

  婀妍忽截住问:「外边如何?」

  楚纯道:「战斗很激烈,巨竹堡的防御能力果然惊人,不过我方兵力远超,
现已击破数处。那奉天侯二公子好生神勇,身上挂了好几道彩还直往前冲,眼下
杀到了堡心,我过来时,见他正给一群恐怖之足绊住。」

  小玄登时心头一紧,问道:「程将军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楚纯道:「不晓得,虽然身上流了好多血,但他勇猛依旧,估计无甚大碍。」

  「受了伤还硬拼?恐怖之足好厉害的!」小玄大为紧张。

  旁边四女皆感奇怪,殊不知此人已把程石亦当成了他未来的舅子。

  「我现在就封闭掉这太碧阴脉,堡中防御即会大大减弱。」婀妍道,从腰畔
的小囊里又摸出道土黄色法符来。

  小玄心里着忙,道:「这里没敌人了,我去外边帮忙吧。」

  「什么?」婀妍怔了一下,道:「等我封闭了这里再一块出去。」

  「万一这二舅子有甚闪失,日后如何同水儿交代?」小玄越想越呆不住,遂
对紫碧姊妹道:「你们在这里照应婀妍,我去帮程将军。」话音未落,人已纵身
飞起,风般掠向瀑布。

  「急什么?我一下子就好了!」婀妍跺足喊道。

  但小玄已远,贴着瀑布朝上飞去。

  「他认识那奉天侯二公子是么?这般着紧的。」紫儿问。

  婀妍摇头。

           ************

  小玄贴瀑飞升,转眼已出了顶上的巨口,正不知该往哪去,忽听声声怪唳,
后边有人呼道:「等等我!」回头望去,却是楚纯驾驭着十余头婴勺赶来。

  「姊姊?」小玄凌空顿住。

  「你要去寻那程将军是么?」楚纯问。

  「嗯。」小玄应。

  「你知道他在哪里?」楚纯又问。

  小玄摇头。

  「上来,我带你去。」楚纯在婴勺背上挪开身子,拍拍旁边空出的位子。

  小玄赶忙飞上婴勺,喜道:「多谢姊姊。」

  楚纯御禽前飞,忽从袖里摸出一物,竟是婀妍的解木令,道:「拿着。」

  「啊?」小玄一怔:「它怎会在你这里?」

  「婀妍要我带给你的,拿去啊。」楚纯道。

  小玄接住,望令发呆。

  「不简单么,竟能让婀妍将这宝贝放心地交给你。」楚纯笑道。

  「这个……这堡中到处都是木行系精怪及机关,她想让这宝贝帮我。」小玄
支吾道。

  「知道啦,又没要你解释。」楚纯望着前方,笑容暧昧。

  小玄满面发烧。

  「据我所知,这把小刀婀妍还从来没有借给别人过哩。」楚纯睨了他一眼。

  小玄心中一阵荡漾,脑海里尽是婀妍的娇颜笑靥。

  「对了,你到底叫啥名字?紫儿她们怎么唤你做小白?」楚纯忽问。

  「小白?」小玄愣一下才反应过来,含糊应道:「小白是我的小名。」

  楚纯哦了一声,忽闻杀声遥遥传来,鸟群转过一片悬空楼阁,猛见前方的拱
桥之上刀光剑影枪戟如林,小玄凝目望去,却是数百精怪给二、三十只恐怖之足
堵在桥上厮杀,精怪前部还显眼地混杂着数十只青白色石狮,心知他的未来舅子
就在这里,当即从婴勺上立起,气随意动凌空飞出,直掠拱桥。

  桥上战况激烈,精怪的数量虽众,但会飞行的却只少数,无法全部杀上拱桥,
而那些恐怖之足犀利异常,数十根长长的钩般利足轮番搭出,不是将精怪一扫击
飞就是狠狠地钉在地上。

  小玄飞至近处,很快就在数十只石狮当中瞧见了程石亦,只见他一骑当先,
挥舞着一柄钉齿泛耀着青芒的狼牙大棒朝前猛冲,虽已浑身染血,然却无比神勇,
忽同一只恐怖之足硬碰硬地对撼起来,一个霹雳抡砸,竟将比他高巨数倍的恐怖
之足迫退了数步。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只石狮突给数根恐怖之足的长足洞穿身躯,高高地挑上
半空,再远远地抛甩出去,飞出桥身坠下深渊。

  程石亦大怒,狼牙棒上的青芒突地如焰爆蹿,数下狠砸,赫将面前的恐怖之
足揪下半边脑袋来,但身上战甲也给割划了数道,鲜血登从破裂处直涌出来。

  小玄急飞过去,尚在空中,火龙已从袖中旋出,赤焰贯处,顿时把几只阻挡
在程石亦前方的恐怖之足扯带东倒西歪,程石亦趁势前冲,大喝声中,将一只失
去平衡的恐怖之足扫出桥去。

  「将军且退,这里交给我好了!」小玄大叫,足点桥栏,臂挥袖舞处,炎龙
鞭犹如火龙四蹿,冲得恐怖之足乱成一团,倏地疾绞,赫将一只比马车还巨的恐
怖之足卷上了半空,顿时引得后边数百精怪惊呼喝彩。

  「好身手!」程石亦喝叫,不觉精神大振,棒上青芒越发炽亮,驱御石狮奋
勇直前,岂有半点退意。

  「将军请退,你身上又受伤了!」小玄又叫,鞭扬处,把一只恐怖之足硬生
生地扯出了桥身。

  「这点小伤算啥?冲!」程石亦虎吼,神威凛凛地大喝一声,人与胯下石狮
齐纵半空,巨棒雷霆劈落,登将一只恐怖之足砸得肢折背裂趴跌桥上。

  「厉害!」小玄暗暗喝彩,心知程石亦此时必不肯退,当下不再多言,遂与
之并肩齐进,他功力已非从前,而程石亦勇猛胜虎,两人翻江倒海般将恐怖之足
杀得七零八落,后边的精怪也趁势掩上,局面登呈一面倒之势。

  眼见就要冲过拱桥,忽闻一声狞笑,有人傲声道:「看来真要老夫亲自出手
了!」

  小玄举目望去,见对面桥头立有一人,阔面白髯目厉如电,左手持一把流光
溢彩的碧色扯铃,右手掣一杆长枪,正是头次入谷时遇见过的毛总管。

  「这些机关好像就是由这老儿控制的,我们冲过去拿他!」程石亦朝小玄低
声道。

  「毛苦!」小玄厉喝:「当日偷袭巨竹堡的就有你一个是不是?」

  「没错,灵竹族人的味道真是鲜美极了!」毛苦咂舌狞笑,左手将铃收悬腰
中,右手将枪重重一插,钉在地上。

  小玄大怒,倏地纵身而起,抛下剩下的数只恐怖之足直扑过去。

  「全都去死吧!」毛苦大喝,身上衣甲蓦碎,身躯突然匪夷所思地暴涨起来,
肩首上现出三个斑驳怪首,数十条巨蟒般的魔臂从两边飞蹿而出,旁边的一只恐
怖之足赫给鞭飞。

  「原来也是个服常魔精!」小玄喝道。

  毛苦的本形当然远不如千臂元圣,但亦高达五、六丈之巨,立在桥头无比骇
人,数百精怪顿给慑住,就连程石亦也刹住了冲势。

  空中的小玄却是面无惧色,依旧势如流星般直掠过去。

  「小心!」后边的楚纯及程石亦齐呼。

  毛苦三首仰空,舞动周围的数十条巨大魔臂突然暴起,洪流般齐朝小玄击去。

  小玄右臂交错挥击,蓦见火龙纵横热力激荡,大片大片的火焰铺天盖地徐徐
罩落,染映得四下红赤一片,声势骇人,正是本门鞭法杀招「天火焚原」。

  这时,数十魔臂已击到跟前,孰知触着火焰,竟给尽数震飞,有的还一爆而
燃,毛苦暗惊,怒舞众臂,正要再击,猛见火焰之中,碧芒倏闪,一把小小的刀
子现于面前。

  「解木!」毛苦大惊而嗥,巨躯朝后退去,狂舞群臂死命封锁,但触碧芒便
即断开,顺而一僵,右边之首已离颈飞去。

  小玄的身影出现在巨木跟前,左手疾挥,毛苦剩下的两首登成数块,小玄反
转刀刃一剖而下,解木骤化碧虹贯落,自毛苦本形的颈处直划根际。

  众魔臂一阵疯狂甩舞,纷纷从空垂坠。

  小玄冷冷收刀,将解木还回鞘中,眼前的巨大树木倏地从中裂开,咔喇喇倒
向两边。

  四下寂静无声,小玄长鞭一卷,把毛苦身上的碧色摇铃摘了过来。

  直至此刻,喝彩与欢呼才从数百精怪的口中震天动地的爆发出来。

           ************

  「恭喜宫主手刃仇人,夺回宝谷!」

  在巨竹堡的极高处,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堂中,数十妖王精首举盏高呼。

  「多谢诸位鼎力之助,今日不醉不散,饮!」婀妍双手捧杯,欢爽地一饮而
尽。

  「干!」众妖王精首仰首齐饮,笑声一片热闹非常。

  小玄给婀妍安排在同席,自也把盏欢饮,大声赞道:「好酒!好酒!想不到
巨竹谷中竟有这么好的酒!」

  「巨竹谷的好东西可多着呢。」婀妍笑盈盈地为他斟酒,倒了满满一杯。

  「真是好地方!好地方!」小玄脖子一仰,又干了一杯。

  「那……」婀妍继续为他倒酒,睨了他一眼道:「你想不想在这里呆久一点?」

  「好啊,你若不赶,我就不走了。」小玄道,他正愁没地方去呢。

  「真的?」婀妍满面喜色,道:「你不是喜欢机关术吗?你留下来,我让你
见识我谷中的神奇工艺。」

  「这个最妙!」小玄大喜,忽然想起了什么,口中默念禁制,从如意囊中取
出一把碧色摇铃,笑道:「瞧瞧这是什么?」

  「拘木令!」婀妍惊喜轻呼。

  「从那个毛苦身上拿到的,原来他也是个服常木精。」小玄道。

  「我家的三件宝物终于齐聚了……」婀妍捧铃于胸,不知想到了什么,悲喜
交加泫然欲泣。

  小玄见她眼圈红了,赶忙劝慰,「喂喂,这会该高兴才对吧?」

  「我是高兴哟。」婀妍感激的望着他,哽声道:「阿玄哥哥,你真好……」

  「那你要如何谢我啊?」小玄开心道。

  「你想……」婀妍冰颊忽晕,轻轻道:「你想要我怎样报答你?」

  「嗯……」小玄沉吟。

  婀妍轻咬樱唇,柔情似水地望着他。

  小玄有点不好意思地瞧瞧她,眼睛贼忒忒的。

  婀妍双腮越来越红,忽地不耐烦起来,「不说拉倒!没有啦。」

  「等等!等等!」小玄急道:「送我两只恐怖之足和一只螳螂工匠可好?」

  女孩错愕,愣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倏似恼了,「好啊!一言为定!」

  「不乐意就算了。」小玄不痛快道:「那就只送一只恐怖之足行了,这可是
你答应过的。」

  「白痴!」婀妍咕哝低骂,咬牙切齿。

  「小气包!」小玄肚里嘀咕,愤然灌下一大杯酒。

  这时忽有人走到席前,举杯道:「小兄弟,本王敬你一杯!」

  小玄抬眼瞧去,见来者竟是绝影大王,赶忙站起,捧杯道:「多谢多谢,干!
干!」

  两人一气干了,绝影大王道:「不知兄弟大名?」

  「我叫崔小……小白。」小玄迟疑道,心忖到处有人在追捕自己,眼下还是
小心点为妙。

  旁边的婀妍瞧了瞧他。

  绝影大王道:「兄弟身手惊人,今日桥上一招破敌,真真叫人瞧得痛快,不
知兄弟仙居何处?是何门派的高徒?」

  「我……我远居海外,师门是……」小玄眼珠子一转,道:「小弟是逍遥派
的。」

  这逍遥派当然是个胡诌,出处便是他从小呆到大的逍遥峰了。

  「逍遥派?」绝影大王皱眉道:「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有这门派啊……」

  「小小门派,又远在海外,不为人知无甚奇怪。」小玄笑言搪塞。

  绝影大王突道:「啊!想起来了,东海有个逍遥门,感情兄弟说的是乃是这
个?」

  「正是!正是!」小玄眨眼道:「小弟就是逍遥门人。」

  旁边的婀妍愕然,欲言又止。

  「这么一说本王就想起来了!」绝影大王道:「逍遥门人素来逍遥海外行踪
隐秘,但其少门主逍遥郎君这两年偶现中土,做下数桩了不得的大事,人传其俊
美风流身手了得,所使兵器也是一条长索,莫非……就是兄弟?」

  小玄怔了怔,含糊笑道:「这个……小弟的兵器乃是长鞭。」

  绝影大王笑道:「传言有点偏误实属正常,兄弟你大可不必在哥哥面前打马
虎眼。」

  小玄心想若是否认,恐怕又得费劲解释,说不定还会露出马脚,于是打着哈
哈笑道:「大王好眼力!好眼力!」

  「原来是逍遥郎君!」绝影大王放声大笑,道:「好!好!难怪如此了得!

  咱兄弟当再干上一杯!「

  两人又干一杯,绝影大王这才去了,走前还偷偷地扫了婀妍一眼,面上笑容
颇为古怪。

  婀妍俏脸涨红,突朝小玄低啐道:「你胡说些什么呀!」

  「咋了?」小玄怔道。

  「你到底叫崔小玄还是崔小白?」婀妍瞪着他道。

  「我……」小玄支吾,心中迟疑是否把顾虑如实相告。

  「我问你。」婀妍生气道:「你是不是怕传到外边,给别人知去你在跟我们
这些妖怪一起鬼混?」

  「没有没有。」小玄赶忙摇头。

  「你乃堂堂正正的仙家弟子,害怕这个也无甚奇怪,可你什么门派不好说,
却偏偏去冒充那……那逍遥门的!」婀妍道。

  「逍遥门怎么了?」小玄云里雾里。

  「你知不知道那逍遥门是个什么样的龌龊混蛋门派?」婀妍恼火道。

  「旁门左道是么?我乱编的嘛,谁知道还真有这个门派。」小玄无限委屈道。

  婀妍正要再说,忽然又有人至,却是程石亦捧杯过来,朗声朝小玄道:「兄
弟少年英雄,程某敬上一杯。」

  小玄急忙立起,惶恐道:「不敢当不敢当,将军神勇无双,才是真正的大豪
杰!大英雄!」

  程石亦微笑举杯,道:「干!」

  两人干了,程石亦转对婀妍道:「少谷主麾下藏龙卧虎人才济济,真是令人
无比羡慕。」

  婀妍微笑道:「将军客气,若说人才,小女子又怎比得上奉天侯程大元帅呢。」

  程石亦道:「此间战事已毕,在下明早就回云州,还望少谷主莫忘前诺。」

  「这个一定,小女子等会就去安排,部分物资明早就可交付将军带走,剩下
部分,待我安顿好这边,到时一并送往云州。」婀妍道。

  「多谢少谷主!」程石亦大喜,深深一揖,辞谢而去。

  小玄心中不舍,有心要跟这未来舅子多亲近几句,倒满杯酒便要前去回敬,
谁知又有人来,却是拔山大王与啄日大王两个。

  「这才听绝影说,原来兄弟就是大名鼎鼎的逍遥郎君,久仰久仰!」啄日大
王大声道。

  「幸会幸会!」小玄忙应。

  「干!」「干了!」两个妖王齐举酒杯。

  三人干了一杯。

  「久慕少门主风流美名,早就渴盼一会,不想今日终于如愿,真是高兴哇!」
拔山大王道。

  「少门主,吾等虽是山野粗人,可也喜那丹鼎之术采补之道,大家都是同好,
今日定要好好切磋切磋!」啄日大王笑得十分猥琐。

  小玄目瞪口呆,这才明白婀妍为何着恼。

  「本王听闻,少门主起行坐卧,身边必定花团锦簇,而且个个都是绝色,今
儿怎么不见半个啊?」拔山大王笑眯眯道。

  「这个……此次来得匆忙……所以……」小玄吞吞吐吐,猛地瞥见旁边婀妍
凶巴巴的目光,不禁吓了一跳,岂敢再瞎掰下去。

  「啊……明白了!明白了!」两个妖王恍然大悟,笑嘻嘻地望着他与婀妍。

  婀妍面红耳赤,狼狈不堪。

  啄日大王笑道:「少门主果然了得,我们宫主对别个男人可是从来……」

  婀妍柳眉一竖,就要发作。

  啄日大王心中一惊,赶忙闭口,拔山大王忽然亲热地揽住小玄的肩膀,道:
「少门主移步,到我们席上喝几杯如何?」

  「好啊!」小玄最高兴喝酒,又见婀妍脸色不好,忙同两个妖王开溜。

  到了两个妖王席上,三人又干了数杯,啄日大王突压低声道:「听人传言,
这两年辟邪宫无暇仙子、紫烟岛玉露娘娘及西海龙九公主的失踪,都与兄弟你有
点干系,不知是真是假?」

  小玄大惊,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小弟从未见过这几人!」

  啄日大王嘿嘿一笑,称呼越来越亲热,「老弟不必紧张,哥哥是什么人,岂
会对这种事大惊小怪?」

  「兄弟你能做成这几桩事,正说明本事了得!那几个娘儿俱是男人垂涎的倾
城颜色,如此艳福,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哩!」拔山大王亦道。

  小玄冷汗涔涔。

  「听人传,那无暇仙子同玉露娘娘所修皆属清净丹法,元阴极纯,而且从未
走漏过,不知是否真的如此?」拔山大王秽笑道。

  啄日大王跟着道:「好多人传,那龙九公主身藏宝器,乃是个绝佳炉鼎,老
弟一定快活透顶了吧?」

  小玄头皮发麻,张口结舌。

  啄日大王眉头微皱道:「我们又不是那什么天道阁、辟邪宫的伪君子,难道
少门主还提防我们么?」

  小玄见两个妖王有些不悦地盯着自己,忙笑道:「此处不是说……说这些的
地方吧?」

  两个妖王即时会意,啄日大王哈哈大笑道:「亦是!亦是!那就请少门主日
后光临敝处,咱们兄弟好好切磋切磋。」

  「我们那里虽是荒郊野外,不过也收藏了数只奇巧炉鼎,还望少门主到时帮
忙相鉴,不吝赐教。」拔山大王道。

  「好说,好说,如有机会,小弟定到仙府叨扰。」小玄笑应。

  「喝酒,干!干!」两个妖王又再举杯。

  小玄悄悄松了口气,同两个妖王又干了数杯,这才寻个借口溜回婀妍席上。

  「那两个东西鬼鬼祟祟地拉你过去干吗?」婀妍瞪眼道。

  小玄哪敢实言相告,笑道:「不就喝喝酒吹吹牛么。」

  婀妍怀疑地盯着他,忽见有个女侍卫匆匆行来,席前跪下,低声道:「禀宫
主,元一太子到了。」

  「他?」婀妍一怔,面色微变道:「他来做什么?」

              第七回醉挑妖姝

  「太子说,他带来了一份大礼,要为宫主贺喜。」女侍卫道。

  「不要!叫他走!」婀妍脸色一沉。

  女侍卫面露怯色,吞吞吐吐道:「太子带了好多人,外边恐怕拦不住。」

  婀妍腾地立起,眉间怒色隐现,道:「带我去见他!」

  「有甚不妥么?」小玄急亦立起,道:「我陪你去。」

  「不要,你就在这!」婀妍即道。

  「这元一太子是什么人?」小玄心中惊疑。

  「一个叫人讨厌的无赖罢了,没事,我赶走他就回来。」婀妍调转轻松,笑
道:「你喜欢喝酒,今晚正好喝个够。」

  「婀妍……」小玄还是放心不下。

  「诸位!」婀妍突然提高了声音,语调虽柔,却一下子传到了大堂的每个角
落。

  喧闹无比的大堂很快便静了下来,众妖王精首皆转头过来,望向这边。

  「婀妍今日夺回家园报得大仇,全仗大家倾力相助。想必大家皆知千臂老魔
已经伏诛,现在就让我来告诉大家,手刃那恶魔的便是……」婀妍顿了一下,手
示小玄道:「我身边这位——崔小白崔小侠!」

  大堂中登时惊赞四起,无数目光齐聚小玄脸上。

  婀妍继道:「这位恩人,婀妍本该敬酒千盅,但因酒量浅薄,委实难以办到,
现在本宫便烦劳诸位代我敬他,今宵彼此欢畅一醉方休可好?」

  「好!」

  「这个容易!」

  「瞧我的!」

  堂上哄声而应,笑声一片,立时有许多妖王精首捧杯上前,来敬小玄。

  小玄赶紧举杯还礼,忙乱间见婀妍朝外走去,然而此际已给人群包围,心中
虽然担忧,但也无可奈何了。

  敬酒的人络绎不绝,除了之前的绝影、拔山、啄日三个大妖王,金甲大师、
楚纯、步盗翼、藏千刺、离九命及采缤纷这些大头目亦都先后相敬,小玄酒量虽
好,但也有些招架不住,然却十分开怀,只觉眼前情形异样亲切,一时间仿佛回
到了在千翠山与众妖厮混的快活时光。

  「要是无霸、飞天、闹海他们也在这里就好了,那今晚定更快活啦!」他心
中暗欢,悄自唏嘘。

  在数十妖王精首的轮番进攻下,小玄终于酩酊大醉,歪歪斜斜地撑倚席上,
此时大堂中也已醉倒了一片,敬酒的人渐渐稀去。

  小玄稍得喘息,正在昏昏欲睡,面前忽然现出两张鲜媚俏丽的脸儿,他吊着
眼望了半天,才认出是紫儿和碧儿这两只小妖精。

  「小白哥哥,人家也要敬你一杯。」碧儿娇声道。

  「趁火打劫啊是不是?」小玄抄起酒杯,大着舌头道:「来呀,瞧瞧谁……

  谁先倒下!「

  「原来你喝醉的时候这么可爱的。」紫儿笑嘻嘻在他脸上拧了一下。

  「喂喂,给我放庄重点!」小玄嚷嚷道。

  「嘿,原来小白哥哥就是那个声名狼藉的逍遥郎君啊?哄得人家好苦!」紫
儿笑靥如花,窈窕娇躯朝他直挨过来。

  小玄虽已大醉,心头却仍余一丝清明,不由慌张四望,低喝道:「坐好去!」

  「婀妍不在啦。」另一边的碧儿娇声道,也挪身向前,亲亲热热地搂抱住了
他的一条臂膀。

  「别疯!这里人多。」小玄惊慌抽手。

  「那我们到人少的地方去好不好?」紫儿笑嘻嘻道。

  「慌张个啥?现在又没几个清醒地。」碧儿亦道。

  「要喝酒就好好喝!都给我坐好好的!」小玄恼道,不知为何,心底还真怕
婀妍突然回来瞧见什么。

  谁知两只小妖精却是不依不饶,仍旧棉花糖般粘缠上来。

  「都把人家睡了还想扮正人君子?没门!」紫儿娇嗔。

  「那晚你怎么不叫人家坐好啊?那晚你怎么把人家弄得喘不过气来啊?」碧
儿轻哼。

  小玄头大如斗,软下声道:「莫要闹了好不好?」

  「好啊,那你答应人家。」紫儿娇声道。

  「答应什么?」小玄问。

  「等会儿来找我们。」紫儿咬着他的耳朵道:「过会儿到雨梦台来找人家。」

  「这么晚去……去那干吗?黑咕隆咚的看不见路。」小玄推托。

  「不用看路,你只朝上飞,反正就在最高的地方。」紫儿道。

  「今晚喝好多,困死了,要不明儿再说?」小玄道。

  「不行!」紫儿斩钉截铁道:「一定要来!就要今晚!」

  「我们要报仇哩。」碧儿舐唇娇语,眸子里水汪汪的。

  「报仇?」小玄一怔。

  「嗯,人家要报那晚的无数箭之仇!」碧儿轻喘道。

  小玄登时面烧耳烫,心头剧跳。

  「倘若不来,明儿我们就去告诉婀妍,说你睡过人家了。」碧儿轻轻道。

  「好好好,我去我去。」小玄立马投降,终于知晓,原来这世上有些女人是
沾惹不得的。

  「少门主,小神敬您一杯。」又有人过来敬酒,这回却是谷中的土地乔三。

  两只小妖精这才放过小玄,嘻嘻哈哈地去了。

           ************

  「这是哪里?」

  小玄晕乎乎地站在一片茂密竹林前,心中纳闷:「明明一直朝上飞,怎么不
见雨梦台?」

  此处极高,除了面前的竹林,余处无遮无挡,这时一阵微寒的夜风吹来,小
玄肚子里的酒顿时大闹起来,忽地头重脚轻一跤倒地,所幸地上满是绿草,软软
的如茵似毯,非但丁点不痛,反觉无比舒服。

  他浑身乏力,也就懒得爬起,干脆躺在地上呆望月亮,一时无数往事自心头
涌起,不觉感慨万千,想着也是这个幽谷,也是遍处绿竹,然而伊人却已不在身
旁,突而放声高歌,「高山青,涧水蓝,千翠山的姑娘美如水呀,千翠山的少年
壮如山呐……啊啊啊……高山长青,涧水长蓝,姑娘和那少年是永不分呀,碧水
长围着青山转……」

  「喂!」忽闻有人叫道:「你怎么躺在这里鬼叫?」

  小玄抬眼,见紫儿碧儿两只小妖精不知何时跪在身旁,便道:「雨梦台不见
啦。」

  「什么不见了,就在林子那边呀。」紫儿没好气道。

  小玄仔细一听,果闻远处隐隐有水声,嘿嘿笑道:「那就过去。」

  他正要爬起,却给紫儿按住,低声道:「不去了,这儿也不错。」

  「一身都是汗,我要去游水!」小玄嚷嚷道。

  「待会再去,反正还要再出汗的……」紫儿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会出很多
很多汗的……」

  小玄心跳猝剧。

  碧儿从另一边挨了上来,软软地抱住他道:「你这坏蛋!原来就是个采花大
淫贼,无怪那夜差点就给你玩死了!」

  「我不是,其实……」小玄道。

  「还想哄人,这回谁还上你的当!」碧儿凑首过来,润泽的嫩唇贴着他的耳
廓缓缓游走,呢哝道:「今晚人家定要好好报仇……」

  小玄缩了缩耳,一阵口干舌燥。

  紫儿也开始在另一边吻他亲他,轻轻娇喘。

  「不行,我们不能再……再那样了……」小玄心中忐忑。

  「为什么那晚就行?嗯?」碧儿在他颈里深深地舔了一下。

  「那晚都喝多了嘛,要不怎会……会……」小玄支吾道。

  「后来不是清醒了么?小淫贼。」紫儿一只手从他襟口溜了进去,道:「放
心好啦,我们不会告诉婀妍的。」

  「告诉她就告诉她,又有什么好怕?」小玄故作轻松,哼了一声。

  碧儿笑嘻嘻道:「只怕有人要给阉了,我还从没见过婀妍对谁这么好过。」

  小玄一呆,就要站起。

  「干吗啦?」碧儿娇嗔,同紫儿一齐将他紧紧按住。

  「不知她回去没有?」小玄道。

  「早回去了,睡觉去了!」碧儿不满道,与姐姐眨眨眼,一把将他按躺下去,
之后蛇游蝉附,一左一右趴踞其上。

  「别闹!」小玄心中挣扎,寻借口道:「我困了,我要睡了!」

  「那你睡啊,这里风凉凉草软软的多舒服呀。」碧儿笑道:「总之你睡你的,
我们玩我们的。」

  「乖,要不明儿我们真的去告诉婀妍喽。」紫儿娇声道,软滑的手儿在他衣
内四下游走,乖巧知趣地撩逗着各处敏感部位。

  碧儿则在小玄颈里亲亲舔舔,忽地剥开他的衣襟,移首下去,用湿湿嫩嫩的
舌儿唇儿舔吮起乳头来。

  小玄浑身发热,肚子里的酒闹更凶,脑瓜里如灌浆糊。

  两只小妖精越耍越起劲,这个扯那个掀,不一会儿已把男儿的衣裤剥了个半
光。

  酒一喝多,人便迟钝,小玄肤上微微发木,与两个女孩的柔滑罗裳及娇嫩肌
肤一触,却是意外美妙。

  「咦?好像肿起来啦。」碧儿忽地轻笑,扭头朝下望去。

  「嗯,顶我腿上了。」紫儿也笑。

  「我们去收拾它去!」碧儿拨了下舌儿。

  两个边说边笑往下挪去,小玄蓦感底下一紧,肉棒已给隔裤捉住,不知是谁
在用指儿轻轻揉捏,无比舒服。

  「一碰就硬了。」紫儿的声音。

  「搭起个小帐篷啦。」碧儿笑。

  「嘻,还在继续涨哩。」紫儿道。

  「拿出来。」紫儿微微娇喘。

  小玄只觉下边一凉,裤子已给扒低,接着肉棒一暖,又再给人用手握住,这
回无遮无挡,女孩指掌的细腻及滑嫩丝缕无遗地传上心头。

  「噢!又大了,一下子就这么吓人。」紫儿低呼。

  「样子好凶啊。」碧儿舌儿舔唇。

  两只妖精在底下嘀嘀咕咕,春情荡漾。

  「那就别去惹它!」小玄哼哼叫道,心猿意马。

  「你凶什么凶!我叫你凶!」紫儿盯着肉棒轻喝,勾起葱指倏朝大脑瓜上轻
轻地弹了一记。

  「啊!」小玄惨呼,几要蹦起。

  「大坏蛋,就是你就是你!上回欺负人,今儿瞧我怎么收拾你!」碧儿凶巴
巴道。

  「疯什么!」小玄怒嚷,猛感棒头一紧,蓦地刮痛起来,却是碧儿用牙齿轻
咬,只觉痛楚中夹着丝丝酥麻,倒是异样刺激,不由低低一哼,闷如喉底挤出。

  两只小妖嘻嘻娇笑,紫儿道:「好惹人的声音,咱们让他叫大声点。」

  碧儿会意,两个凑首向前,一齐吐出了舌儿……

  小玄只觉两条如蛇似鱼的湿腻嫩物搭上了自己的肉棒,上下缠绕,左右梭蹿,
时而挑舐时而打转,不由美得浑身绷紧。

  他苦苦哑忍,忽听碧儿道:「他不肯出声了哩。」

  紫儿轻哼:「我就不信,咱们夹攻他!」说到「夹」字拉得老长。

  「那样?」碧儿笑应。

  「嗯。」紫儿眨眼。

  小玄立时明白了这「夹」字的含义,原来姐妹俩收了舌,改用四瓣红润软嫩
的唇儿夹贴住肉棒上下搓摩来回吮吸,他何曾尝过这种滋味,只美得拳头紧握,
大口大口地喘气。

  两只小妖精夹抵着肉棒来回挲吮,唇舌间的津液很快就把整根肉棒涂抹得油
滑光亮,但见其首巨如鸭蛋,绷涨得殷红如血晶莹似玉,其身却是怒龙盘绕狰狞
可怖,惹得姐妹俩心儿颤颤,乍酥乍悸。

  「姐……」碧儿饧着眼儿娇声道:「我好想了。」

  紫儿极低声道:「莫急,免得又要吃亏。」声音提高,「他不肯叫,咱们便
越要他叫!阿碧我们换个样儿。」

  「谁下边?」碧儿问。

  「我,待会儿换。」紫儿道。

  姐妹俩异样默契,小玄腿给一抬一推,两边分开,腿心忽感发丝轻撩,股心
突地一烫,已给什么东西点住,然后挑挑抵抵,时拨时扫,偶还堵住眼口活泼泼
地往里拱钻。

  「唔!」小玄失声,很快就感觉出逗弄自己股心的是何物,心头一震,撑起
上身,果见紫儿伏跪在自个腿间,脸埋深处,后边高高地翘着曲线玲珑的俏臀,
景象极是淫靡撩人,颤声道:「那……那里不干净!」

  紫儿犹如不闻,两臂紧紧攀抱住男儿欲要收合的腿,舌儿益发刁钻顽皮。

  小玄张口结舌,通体若僵。

  碧儿笑靥狐媚地趴凑上前,花唇启处,吐出嫩腻丁香,娇颤颤地送到他唇前,
水汪汪的眼中满是渴求与诱惑。

  小玄张口,情不自禁与之吻吮。

  碧儿舌儿如鱼游蹿,在他口内四处嬉戏逗弄,时而拨扫,时而搅拌,时而纠
缠,还悄哺香津。

  小玄色授魂与,抬臂勾搂。

  岂知碧儿却收舌而去,一手将他推到下去,笑盈盈道:「今晚,你就好好受
用吧。」言罢唇移男儿颈间,在喉结上轻轻地沾了下,之后一行行地吻落下去,
过乳,过脐,故意粘粘濡濡地诞下道道湿痕,直至朝天怒指的巨棒,舌儿细细舔
濡了一阵,方才张开小小樱口,有些艰难地将巨硕头部缓缓吞裹进去……

  小玄仰头,百脉贲张。

  碧儿吞吞吐吐,又极力纵深,怎奈男儿委实长巨,樱唇最多也只能覆及半截
多点。

  但这已足以令小玄神魂颠倒,巨硕的前端一直抵到了水嫩如脂的喉蒂。

  碧儿挨没多久,喉中便痉挛起来,赶忙缩首后退,眼泪都溢了出来,却仍不
肯罢休,改成打横套弄,双手捧握着巨棒刷牙般在内颊与贝齿间来回突刺。

  这时,底下的紫儿也变了花样,竟然嘬起唇儿吸吮股心,由轻渐重,半点也
不畏脏秽。

  各种滋味纷至沓来,小玄浑身皆痹魂魄欲融,盯着碧儿一鼓一陷得嫣红腮帮,
倏地坐起,将之揽抱上来,探手在她胸前猛搓狠揉一阵,又扒开襟口,扯下内里
的葱绿抹胸,俯下头去,霸道地含住了娇翘峰际的小樱桃儿。

  碧儿轻呼,抱住男儿的头咯咯娇笑,腻声道:「小白哥哥,觉得我们好不好?」

  小玄不应,专心致志地舔舐咂吮。

  碧儿难耐而吟,娇躯拧扭,喘着气儿又道:「喜欢我们这样么?」

  小玄仍然没应,突一掌插入女孩腰内,贴着软绵绵的嫩腹朝下钻去。

  碧儿嘤咛,腰肢骤紧,却仍努力说话,「愿不愿意跟我们回去?天天这么伺
候你,不,还有更多。」

  小玄一阵迟疑。

  因为姿势改变,底下的紫儿已够不着原来的地方,遂游觅而上,接替了碧儿
原来的位置,用口含住了怒昂在男儿胯间的巨棒。

  小玄爽得直抽气儿,指尖穿过一片柔如燕草的毛发,触着泡滑如酪的浆汁,
他屏住呼吸,并指揉入。

  碧儿咬唇,双眸水汪汪地凝视着小玄。

  小玄贪婪拨撩,勾勒着两瓣肥唇内的滴滴嫩腻条条缝隙,索寻个不休。

  碧儿燥热难忍地推开一边衣襟,如酥香肩滑了出来,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
外雪白。

  小玄这才注意到她今晚的穿着,只见上边是件软软细罗做成的窄袖银裉衫儿,
内里葱绿抹胸,底下一条湖水百榴裙,一条芙蓉薄纱裤,两脚蹬着双尖尖窄窄的
杏色绣鞋,异样清丽怡人,同此前的妖冶印象大不相同,心头酥融,动作愈肆,
嬉戏花底的手指倏地挖入,深深地陷没在湿热的嫩脂之中。

  「啊!」碧儿颤呼,勾臂搂住男儿肩头,美目眯了又睁,始终望着他的眉眼,
仿佛留恋不舍,仿佛想要弄明白什么。

  小玄忽然受不了女孩的注视,猛地跪起,将其摁在地上。

  「唔……」底下的紫儿闷哼而起,嘴角挂着一缕涎沫,手捂雪颈嗔道:「也
不说一声,捅入喉咙里了!」

  小玄也哼,却是爽美无比,见女孩云鬓微乱,蛾眉轻蹙,有种说不出来的动
人味道,索性一把揽过,按放在碧儿旁边。

  「小淫贼,你到底先要哪个?」碧儿不满地娇嗔,松脱的裙裤滑至臀下,里
边竟无小衣,露出一痕迷人雪脯,底下的乌黑毛发跑出一小角来。

  「要你!」小玄闷喝,将她裙裤扒到膝下,捉起小腿全部摘了,然后欺身而
上,稍微挪凑,便已经着娇嫩,巨硕的龟首挤入半粒,顿给蜜汁浸得温热滑溜。

  碧儿轻哼,蛤口辣辣生麻,心却颤颤酥美,喘息道:「快,人家好湿了。」

  小玄哪里挨得住她这般撩惹,猛地腰杆一挺,将臀一送,硬如铁铸的巨杵登
时破门而入,深深地陷没娇嫩之中。

  「呀!」碧儿失声尖呼,蛮腰有如虾般弓起,娇颤颤哼道:「头一下……头
一下就……就顶着人家心子……」

  小玄一击即退,复再如虹贯入,一上来便是大刀阔斧。

  「啊!啊!捅到最里边去了!啊!要坏了!要漏了!」碧儿浪啼连连,一直
极力绷拱着娇躯,细细腰肢似欲折断,底下蜜如泉出,粘粘腻腻地涂抹了男儿一
腹。

  别个女孩哪有这种叫法?小玄周身欲焚,猛冲狂刺势如雷霆,把连连退缩的
碧儿杀得窝成一团,他倾躯欺上,顺势将女孩的两条腿儿朝前推去,紧紧地压在
乳侧,弄成蛙儿形状,很快便发现这样更易发力,更加痛快,而底下的女孩也因
这秽荡的姿势变得更加惹人。

  一旁的紫儿瞧得眼热,爬起来纠缠男儿,绽启滟滟红唇,在他胸前臂上四处
舔舐逗弄。

  「就……就是这样……啊……小白哥哥……好喜欢你这样……再……再弄我
……啊……」碧儿娇呼不住,在底下折腰抛臀,勉力迎凑。

  小玄从她打开的双腿望落,只见蛤口两片贝肉给撑得细薄晶亮,滴滴似融的
粉嫩美肉随着抽送反复扯出揉入,蜜汁不住淌溢,从原来的透明给搅拌成抹抹胶
白稠浆,再给拉拽成丝,粘粘地纠缠在两人交接之处,入眼极是撩人。

  碧儿给插得星眼朦胧,倏地花心凸鼓,一团烫物失控飞出,迎面甩在小玄的
棒头之上。

  两人同时闷哼,碧儿双臂齐出,紧紧地箍住了男儿,凝腰收腹状若憋尿。

  「怎么了?」紫儿诧问。

  「不知怎么就……就跑出来了……」碧儿哆哆嗦嗦道:「还好……止住了…
…」

  「松手!」小玄闷喝,深陷花苞的肉棒给什么麻得阵阵发木,难耐地挣动起
来。

  「啊!等等!别……别动!人家丢……丢了……」碧儿断肠般啼,浑身无力,
粉臂一松,即给男儿挣脱开去。

  「啰嗦什么!」小玄不由分说再度抽送,这回烈如野马,比前更猛。

  「怎么又这么不济?」紫儿喘息道,忙从后边抱住男儿,但又如何控制得住。

  「我一开始就有……有准备啊……可他太……太凶啦……锁也锁不住……呜
……」碧儿哭丧着脸,身上香汗浆出,蓦地惊呼:「啊!他……他又变那样了…
…」

  紫儿朝他们两个交接处望去,赫见出没妹妹蛤中的肉棒已变了模样,不但围
数暴涨近半,且还赤如烧炭,通根上下蛟龙怒盘,异样狰狞凶悍。

  原来小玄的宝杵已浸足了花蜜,再遇阴精,终于原形毕露。

  上次树洞昏暗,紫儿瞧不真切,此时月光皎洁,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大喜:
「真是师父说的那个模样!真的是玄阳盘龙哩!」

  碧儿哪里接得了话,双肘支地,两手使劲揪着草儿,倏地娇嚷:「快!快拿
鱼……鱼来!我……我……」

  这时候找什么鱼,小玄莫名其妙,晕乎乎地想,敢情这小妖精给我搞昏头了?

  心中得意,越发纵情鼓捣,搅得女孩花溪汁水四溅,两腿内侧小片粘腻。

  紫儿急摸腰畔,口中默颂禁咒,打开了一只绣着蝶儿的小荷包。

  「快快!要……要坏了……」碧儿急急催促,足蹬腰拧,媚姿毕现娇态俱呈。

  小玄醉意犹浓,见她妖浪至极,不禁心神恣荡,藉着酒劲,猛地将女孩整个
抱起,两手捧紧粉似绵股,扳紧,上下抽耸,记记深送瓤内,枪枪俱挑花心。

  「唔……不行……挨不过了……算……算了……先丢一次给……给……」碧
儿闷哼,首摆发甩,在男儿怀中又挣又扭,一副魂魄欲飞模样。

  「来了!」紫儿终从荷包里取出一物,飞快地送到她嘴边。

  要活要死的碧儿急转过头,张口叼住,却是一尾晶莹剔透的小小玉鱼,通体
墨绿,鳞鳍如生,于月光下泛耀着晕柔的芒彩,在女孩的红润樱唇间显得异样神
秘。

  此时恰逢小玄尽根搠入,棒头正中花心,然却身躯一震,满面讶色。

              第八回欢喜鱼

  原来,在碧儿咬住玉鱼的刹那,花阴之内遽逢奇变,原本小小的一粒花心突
地急剧膨胀,涨成了异样肥美的一团,不但如此,就在肉棒触着的瞬间还奇妙无
比地「咬」了棒头一下。

  「怎会这样?」小玄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再刺一下,果然又给什么软物咬着,
只觉奇趣横生,滋味妙不可言,当下连连深搠,俱奔女孩花心。

  碧儿紧咬玉鱼,娇弱不胜地承受着男儿的猛烈冲击,然而先前的惊慌已经不
见,尽管花心酥麻丢意汹涌,却再无丝毫阴精走漏。

  小玄极力纵深,惊讶地发现,花径尽处的花心仍在匪夷所思地继续膨胀,肉
棒刺去,便似捣着脂膏酥酪一般,只美得筋麻骨软心魂俱酥。

  碧儿含糊哼吟,依然死死地咬住玉鱼。

  小玄不明所以,但觉女孩咬物强忍的样子格外动人,抽插越发猛烈,倏地一
记狠冲,棒头竟有半个刺进了肿胀的花心,陷于一团肥美之中,所触奇滑异嫩,
还来不及仔细领略,便在无从抵御的快美中射出精来。

  直至此刻,九鼎还丹诀才自体内激发出来,企图锁闭精关,然而已迟一步,
小玄索性不管,摁紧妖精粉胯尽管喷射。

  碧儿失声尖啼,中箭般在男儿怀中缩成一团,花心给玄阳宝精喷着,下腹登
时涌起一团酥暖,潮水般四下扩散,转眼荡遍全身,美得她欲酥欲融,所幸口中
的玉鱼深具神效,这才没丢出精来。

  紫儿从小玄背后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妹妹,让两人的秘处结合得愈紧愈密,益
发销魂。

  好一会后,小玄才从至极的绷紧中松缓下来,抱着女孩一块倒下,气喘如牛
地仰躺地上。

  碧儿却似犹驻峰顶,酥胸起伏香汗淋漓,趴在男儿身上不时痉挛。

  「怎样?」紫儿俯到妹妹耳边,低低声问:「这鱼儿可顶得住?」

  碧儿点头,樱口一松,墨绿玉鱼掉在男儿胸膛上。

  紫儿面露喜色。

  「这是什么?」小玄瞧着胸口上的东西问。

  「一个宝贝,专门对付你的。」紫儿笑答,抄起玉鱼神神秘秘地藏入袖内,
眼波转处,见他底下竟仍一柱擎天,玄阳盘龙之相依然如前,惊喜道:「怎么没
软?」

  「厉不厉害?」小玄笑道,却连自己也不大明白,忽想起这些天在迷林中跟
小桃精夜夜欢好,身底下似乎越来越强了,常常把夭夭整得死去活来。

  紫儿一把扑到他身上,呢哝央道:「好哥哥,你也疼下人家嘛。」

  「她怎么办?」小玄笑示怀里的碧儿。

  「她吃饱了。」紫儿娇声道。

  「没有!」碧儿即时否认,急忙抱住小玄。

  「你该歇会了!」紫儿瞪眼,不由分说把她从小玄身上拉起,搬放旁边地上,
然后迫不及待地自解衣襟罗带,裙也不脱,便直接褪下里边纱裤,露出两条瓷般
滑亮的美腿,顶部毛发隐现,原来内里也无小衣。

  小玄正抬眼望去,立时掠见女孩腿心的黑茸水光闪闪,不禁心头一荡。

  「还瞧还瞧!还不都是你害的!」紫儿娇嗔,羞答答地提裙跨到男儿腹上,
用手捉扶住擎天宝柱,觑准挑眉竖目的大脑瓜缓缓坐下……

  小玄只觉棒头一紧,顶端已挤进了个又嫩又滑、又湿又热的紧窄口子,舒服
得吸了口气。

  紫儿挪挪凑凑,状甚艰难,口里嘀嘀咕咕:「好大……怎么还这么硬……

  呜……烫坏人了……「

  已经发泄一回,小玄不再猴急,只懒洋洋地交臂枕首,乐享其成。

  小妖精似乎急了起来,突地奋力一沉,嘤咛声中,终将男儿的赤红巨棒吞没
大半。

  小玄咧嘴,女孩内里的各种美妙清晰传来,姊妹俩滋味略有不同,妹妹窄紧
非常,姊姊却是滑腻过人。

  紫儿在小玄腹上僵滞了好一会方才适应,掀开上边罗裳,指着自己的肚皮腻
声道:「瞧,给你顶到这来啦!」

  小玄瞧去,果见女孩的雪白酥腹上有团微微凸起,不觉口干舌燥,稍稍平复
的欲焰又再熊熊炽燃。

  「我摸摸。」碧儿忽从旁边伸过手来,笑嘻嘻地隔着姊姊的肚皮拿捏男儿的
肉棒。

  紫儿娇嘤一声,猛见妹妹容光焕发肌肤溢彩,似比平时鲜嫩了许多,不由呆
了一呆。

  碧儿朝她眨眨眼,舌儿舔着樱唇低低声道:「好多哩……适才。」

  紫儿立时明白这是她吸收了小玄的玄阳宝精之故,心中羡极,当即摆腰提股
蹲耸起来,急把嫩嫩花房捋套巨棒,也要一饮琼浆方快。

  碧儿则在旁东摸西掏,时而调戏姊姊,时而挑逗男儿。

  紫儿直上直下地蹲耸了一阵,蜂腰突拧,窄窄嫩阴夹着巨棒旋转起来,过没
多久,肤上已是细汗津津,腴处亮腻惹人。

  小玄见她罗裳散开,里边紧紧地缠裹着一条墨底银纹抹胸,心觉诱惑,遂用
手去扒,登时从中跃出两只翘翘乳儿来,当即捉住一只大力揉搓。

  紫儿娇喘吁吁,拧扭得更加起劲,另一只腴翘酥乳随着转势不住打圈抛甩,
荡漾出波波迷人白浪。

  她同碧儿一样,身材皆属娇小,但姊妹俩的胸部却皆意外挺拔,丰腴之度当
然无法与飞萝比拟,也稍逊绮姬,但却略强于水若,远胜摘霞及夭夭。

  这时,碧儿俯下头来,从小玄的胸口开始,沿着条直线朝下一路亲吻,渐渐
地来到了两人的交接之处,忽吐嫩滑丁香,挑舔两人的亵物来,一会撩逗紫儿怒
勃的玉蒂,一会拨扫小玄绷胀的棒头,玩得不亦乐乎。

  如此情形,小玄很快便「坐卧不安」了,倏地按紧紫儿,从底下猛顶上去,
直捣嫩心。

  「啊!」紫儿声音陡然拔高,一阵急促娇啼:「捅漏了!捅漏了!酸……酸
死人了!」

  「小妖精!你再浪!你再浪啊!」小玄低喝,长击短抽,烈如野马跃涧虎跳
峡。

  「啊!你还……还乱顶!你还猛顶!老顶人家最……最酸的地方!坏哥哥!

  色哥哥!大淫贼!「紫儿摇首拧腰,妖浪万状。

  「再浪点!」小玄低吼。

  紫儿牝麻蕊酸,嘶喘叫道:「谁浪了……啊!要……要掉了!心子快给你搓
掉了!你赔你赔你赔……赔人家!」

  这还不浪?小玄兴动欲狂棒棒尽根。

  紫儿欲仙欲死,蜜液随着猛烈的抽送四下飞溅,更是浪到了骨子里去,「啊!
就那就那!别停别停千万别停!不要你赔了……你便把……把人家的心子碾成末
儿……磨……磨成粉儿……再兑成浆儿……流……流出来也……也不怨你!」

  「她要美啦!快点!再快点儿!插她心子!插坏她!插穿她!插烂她!用力
用力!」碧儿也浪叫一气,突然转到紫儿的股后,把嘴儿凑到姊姊的花底,汁水
淋漓地吸吮男儿棒下的饱满兜囊。

  小玄欲焰万丈,冲刺得愈急愈重,突一下力道过猛,沾满腻汁的铁杵错蛤而
过,直滑到紫儿的股心里去,恰适她往下坐,竟有半粒巨头戳进了小小的菊眼内。

  紫儿乍然尖啼,泪水顿迸。

  小玄只觉棒头给圈韧物紧紧勒着,出奇爽美,忍不住又顶了一顶。

  碧儿正在底下,瞧得一清二楚,急忙飞手捉住,强将巨棒扳到前边,送入玉
蛤纳回正轨,朝男儿嗔道:「你好狠啊!这么大还想玩后边,就不怕把我姊撕成
两半?」

  「那……那里可以的?」小玄怔道。

  碧儿早已认定他就是那个采花盗蜜的逍遥郎君,大嗔道:「你装啥装啊!」

  「不知那后边的滋味如何?」小玄心中暗馋,胡思乱想间按住妖精两胯一阵
横冲直撞,茎硬似铁,记记力透花房。

  「你真想……想弄死人么?啊!啊!这几下真好!真……真要……要坏了…
…」紫儿颤不成声,娇躯酥透,几坐不住。

  碧儿见她软软欲瘫,赶忙跪直起身,张臂抱住,紫儿回头,红红唇儿饥渴般
微微张启,碧儿迎了上去,姊妹俩居然就在男儿上边面贴着面亲吻起来,情迷意
乱无比投入。

  小玄盯着,心中欲焰如给油浇,在底下狠耸暴挺,仿佛要将身上的妖精洞穿
方快。

  紫儿体颤头摇,直觉得花心阵阵胀跳,似要飞将出来,倏地肚皮一抽,咬着
擎天柱的玉蛤迸出大股腻汁来,激流奔涌地冲洒在男儿腹上,但见其中白浊丝缕,
竟是小丢了一遭。

  碧儿啊了一声,叫道:「鱼呢?鱼在哪?快啊!」

  紫儿呆了呆才急掏袖管,飞速摸出墨绿玉鱼,送到唇边一口咬住。

  小玄身子一震,原来肉棒骤又察觉了深处的诡变,与之前的碧儿一样,紫儿
的嫩心迅速膨胀起来,眨眼间肥美如脂滑腻似膏,裹着棒头又咬又吮。

  「到底怎回事?」小玄疑讶地盯着女孩咬住的玉鱼,虽觉蹊跷,但却贪图销
魂,继续纵情顶耸。

  紫儿顿时快美倍涌,丢意迭生,然后骊关紧锁,反而固若金汤丝缕不漏。

  小玄则坚持不到片刻,蓦感龟眼奇痒,通体俱麻,又再洋洋大泄。

  紫儿美目放彩,笑逐颜开,瞬而哆嗦起来,慌忙咬紧玉鱼,暗释秘法悄汲宝
精。

  小玄弓躯而起,抱住女孩的粉股极力按向自己,棒头深深陷在异变的花心中
猛烈喷射,但觉肥美之极妙不可言。

  紫儿死死地咬着玉鱼,躯曲如虾,寸寸绷凝。

  碧儿从后抱她,手口并用,火辣辣地四处抚慰亲吻。

  小玄激射如注,竟似无法遏止,美极间早把绮姬教他的九鼎还丹诀抛到了九
霄云外。

  紫儿状如痉挛,肿胀的花心不住绞蠕,间不容发地裹着棒头又咬又吮。

  倒是在她后面碧儿担心起来,唇凑姊姊耳边道:「别一下子都吃光呀!等下
还怎么玩?」

  紫儿终于心满意足,玉宫麻透,积累的快美亦已远远地超过了极限,迷迷蒙
蒙地瞪着男儿俊颜,突将贝齿一放,松掉了口中的玉鱼,娇滴欲融地哼道:「好
哥哥,被你麻死了,人家也丢与你吧!」说着猛一哆嗦,阴中花浆乍迸,逆着激
射的阳精直浇灵龟,瞬将男儿的巨杵从头至根淋遍,厚厚腻腻地裹了一层。

  月色如水,嫩草似茵,浓浓春意使得夜色越发迷人。

  小玄汗流浃背,散架般躺在地上。

  紫儿湿发贴额,泥般瘫软在他身上,眼中如饮醉般水汪汪的,身上却似发烧
晕红,滚烫。

  「干吗把鱼吐掉?」碧儿轻喘着埋怨,捡起掉在地上的玉鱼,十分宝贝地藏
入袖中。

  「已经赚多啦,漏一点有啥。」紫儿无力呢喃。

  「一点?我瞧你都快成河了!」碧儿咬唇道:「哼,早知道我也这样!」

  紫儿不再睬她,闭起眼,伏在男儿身上暗自调息,待再睁目,赫已神采奕奕
容光焕发,如同换了个人。

  「美死了吧?」碧儿极低声道。

  「你不也是?适才。」紫儿玉颊含春地反问。

  姊妹两相视一笑,又来纠缠男儿,一人一边趴在胸侧。

  「那鱼儿到底是啥?」小玄懒洋洋问。

  「一个宝贝,让人快活的宝贝。」紫儿道。

  「怎么你们一咬住它,里面就变得……变得那样奇怪?」小玄道。

  「你快不快活?」碧儿腻声问。

  「嗯。」小玄承认,道:「很奇妙。」

  「喜不喜欢?」碧儿又问。

  小玄点头。

  「那不就得了,你只管受用便成。」碧儿道。

  「不行,一定要说!」小玄好奇之极。

  「好啦,告诉他吧,否则有人今晚定然睡不着觉哩。」紫儿笑道。

  「快说,如此神奇,定有什么来历吧?」小玄道。

  「喂,你想睡觉了吗?」碧儿葱指轻点其胸口。

  「我不睡,我要听故事。」小玄道。

  「好吧,宝宝乖,妈妈讲故事你听。」碧儿笑道:「那鱼儿叫做卡曼度迦,
俗名欢喜鱼,又名双修鱼、合欢鱼、销魂鱼、极乐鱼,据传原是密教明妃一切母
之宝,专门用它与时轮金刚双修以证乐空双运。」

  「时轮金刚?这不是佛么?他……他也干这个?」小玄讶道。

  「干这个又咋了?难道只准你逍遥郎君干不成?乐空双运乃密教之无上大法,
是为德智合一之奥义,以通达至微微觉之境。」紫儿道。

  小玄听不明白,只问:「既是密教之宝,为何却在你们手里?」

  「不晓得,这是师尊给我们的。」碧儿道。

  「你们师尊是谁?」小玄又问。

  「缤纷谷千幻娘娘。」碧儿道。

  「听说过么?」紫儿问。

  小玄茫然摇头。

  碧儿哼了声,道:「孤陋寡闻!」

  紫儿道:「我们师尊的名头可大着呢,不过近年极少出来走动,你又刚从海
外过来,因此才不知晓哩。」

  「是吧。」小玄含糊地应,心思仍系那尾奇鱼身上,道:「那宝贝呢?你们
藏哪去了?拿出来我仔细瞧瞧。」

  碧儿也不吝啬,从袖中取出合欢鱼,递给小玄。

  三人一块玩看,小玄连连称奇,紫儿乘机诱惑,「想不想再尝尝它的妙趣?」

  碧儿亦低低娇语:「好哥哥,人家还想你。」

  小玄心旌荡漾,只觉这妖精姊妹今夜分外惹人,遂与她们再行云雨销魂巫山。

  耍到后半夜,小玄稀里糊涂又泄三次,却见两个娇娃似乎越战越勇,当下悄
悄使出九鼎还丹诀来,谁知竟仍难以抵挡,但他精力奇健,每每片刻即复,是以
不当回事,依旧顽强搏杀。

  两只小妖精仗着异宝接连取胜,不但快美如仙还赚得无双宝精,心满意足之
余终于弃宝泄身,各自痛痛快快地大丢一回,亦算慰劳男儿。

  直至天色将亮,三人疲惫已极,这才勾腰交股昏昏睡去。

           ************

  眼皮红亮一片,身上烧热难耐,小玄猛地睁睛,原来天上已是烈日高悬,看
模样已过午时,再瞧贴卧身畔的两只小妖精,见她们依然沉睡,然而黛眉微蹙玉
肌生汗,显然也给晒得难受。

  他望望周围,见不远处有片绿荫,便将两个娇娃抱了过去,然后回原地捡衣
裤穿上,心中忖道:「竟在这里鬼混了一夜,不知婀妍有没找我?」

  想到这里,心头不禁一阵惶然:「若给她知去,不知会怎样……」旋又哂笑:
「无干无系的,有甚好怕!」

  他周身汗腻,正感浑不舒服,忽注意到远处传来的隐隐水声,心中一动,当
下循声奔去,穿过一片小树林,果然瞧见了美如梦幻的雨梦台,急掠池边,脱个
精光,一头扎入水中。

  水极冰凉,小玄连声呼爽,在池中鱼儿般东游西蹿,耍得正欢,突闻脚步声
大作,抬头望去,原来是一对机关枪卒行来,长枪指空,整齐划一,旁侧有两个
女子似在指挥,定睛一瞧,却是婀妍跟芍药精采缤纷。

  这时婀妍也瞧见了他,不禁呆了一呆。

  「婀妍!」小玄大叫,从水中一跃而出,不知怎的,一见到她就觉得高兴。

  婀妍「啊」了一声,急转过身。旁边的采缤纷却是饶有兴趣地望着他,目光
下移,忽地美目大睁,异彩闪闪。小玄这才发觉身上片缕俱无,慌忙跃回池中。

  「喂!你乱瞧什么?」婀妍朝采缤纷喝。

  「他回水里去了。」采缤纷笑嘻嘻道。

  婀妍这才转回身来,神情狼狈,目光凶狠,冰颊上却晕了一片,似恼道:
「你怎在这?」

  「天好热,洗澡呗。」小玄应。

  婀妍似欲再说,忽朝采缤纷道:「你去布防,这里十分紧要,莫漏一个角落。」

  「是。」采缤纷敛容领命,走前却朝小玄妖冶一笑,袅袅娜娜地带队而去。

  「洗够了没有?」婀妍朝池里道。

  「好了。」小玄忙道。

  「我转角那等你。」婀妍指了个地方,转身就走。

  小玄急从池中跃出,胡乱抹抹身上水滴,穿好衣服,朝转角处奔去。

  婀妍盯着他,头一句就问:「昨晚你跑哪儿去了?到处找不着。」

              第九回化魅为影

  小玄心中慌张,强作镇定道:「没啊,昨晚喝高了,不知哪里能睡,便胡乱
寻个地方倒下了,一觉醒来就现在了。」

  「跟我来。」婀妍转身又走。

  「去哪?」小玄问。

  「到了便知。」婀妍道。

  「对了。」小玄忽道:「昨晚没什么事吧?那元一太子没为难你吧?」

  「他敢怎样!」婀妍冷冷道。

  「那元一太子到底是什么人?」小玄忍不住又问。

  「不是告诉过你了,一个叫人讨厌的无赖。」婀妍秀眉轻蹙。

  小玄哦了一声。

  「以后别在我跟前提他。」婀妍道。

  小玄心中一阵莫名高兴,望着周围景物问这问哪。

  两人边聊边行,先乘升降台下了数层,再穿过数座楼阁,最后登上一条凌空
盘旋的长长梯道,来到一座悬壁而筑的大平台,台上栽满苍翠欲滴的宝瓶竹,间
中飞檐数角,仔细望去,却是隐着一座竹楼。

  「好地方!好地方!如诗如画,神仙住的。」小玄道:「这是哪里?」

  「此处名唤『卧碧台』,林里的竹楼叫『醉碧』,算是巨竹堡中最美的地方
之一,我小时候常来这里玩。」婀妍道。

  「醉碧?好!好!地方好,名字也好。」

  小玄对酒情有独钟,对其中的「醉」字十分喜欢。

  两人沿着条窄窄石径前行,片刻便到了林中的竹楼跟前。

  小玄抬头,见楼高三层,有窗有廊,东首还飞出个阳台,其上也栽了数根绿
竹。整座楼全由竹子搭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润之气,立在跟前,人都清爽了
起来。

  「阿绣。」婀妍突唤。

  旋见一人从楼后跑了出来,叫道:「来了,我在这呢。」

  小玄看定,原来是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孩儿,上边是件白绢衫子,底下一
条绿萝素底裙,裙角扎在腰头,手里拿把小锄,头上挽两个角鬃儿,随意地扎着
条帕子,瓜子脸,瘦削肩,长得颇为白净俏丽,甜甜地笑着。

  「都整理好没有?」婀妍问。

  「楼里好了,就太久没人住,后边园子里还有些杂草,正在除。」阿绣道,
眼角偷偷掠了小玄一眼。

  「里边瞧瞧。」婀妍道。

  阿绣忙放下手里的小锄,跑到前边,推开虚掩的竹门。

  婀妍同小玄朝楼内走去,阿绣拉掉头上的帕子,放下裙角,慢几步后边跟着。

  进到楼内,小玄更是喜欢,所见摆设俱是竹子所制,造型别致,做工异样精
巧。

  「这是客厅。」

  「这是书房。」

  「这是客房。」

  婀妍楼下楼上地带,边走边介绍。

  小玄不觉有点奇怪起来,心忖:「这里是好,可婀妍跟我说这些干吗?」

  婀妍推开一间房门,忽然咦了一声,道:「卧室怎么跑这边来了?不是安排
在最靠南的那间么?」

  后边的阿绣忙道:「原本是照堡主的吩咐安置的,可是发现那边靠近后面的
小溪,潮气极重,南面壁脚上都长苔藓了,所以婢子就擅自做主,把卧室移到这
边来了。」

  婀妍点点头,瞧了瞧屋里,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又把小玄带到阳台上,走到
对面的附楼,推开门,朝他笑道:「过来看看。」

  小玄朝内望去,只见屋子极大,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数张大小不一造型奇怪的
台子,台上又安装着斧锯、勾挂、绳索及各种架子等物,不由大感新鲜,问道:
「这些是什么?」

  「是工匠台,我们巨竹谷最好最精致的工匠台,谷中的各种机关皆是出自这
种台子。」婀妍道。

  「好复杂的构造!妙极!妙极!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工匠台。」小玄啧啧称
奇。望望周围,又见屋角堆放着数叠削整过的宝瓶竹板,道:「莫非此处是个工
坊?」

  「嗯,就是个工匠房。」婀妍向里走去,又推开一扇竹门,道:「再来看看
这边。」

  小玄过去,朝里一望,登时「啊」了一声,原来那屋中赫然立着一对恐怖之
足,一对剑将军及一对螳臂工匠,在屋子近窗处的数根横杆上还停着十余只机关
战鹰。

  「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机关护卫?完工的么?」小玄两眼发光,一见到这些东
西,他就莫名兴奋垂涎欲滴。

  「全都完工的,而且点过灵的。」婀妍道。

  「婀妍。」小玄吞了下口水,「你是不是答应要送我只完好的恐怖之……」

  「没错。」婀妍截住他的话道:「这些便是给你的。」

  小玄张大嘴巴,「这些全都给我?」

  「阿玄哥哥,这栋竹楼,这些屋子,包括屋里的所有东西,从今儿起都是你
的了。」婀妍微笑。

  小玄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望向屋中形形色色的机关,想用眼睛也来
判断一下。

  婀妍忽似想起了什么,从袖里摸出一只碧绿小瓶,递给他道:「还有这个。」

  「这是什么?」小玄去接。

  「拿好了。」婀妍等他完全接住了方才放手,道:「这就是从鬼蜘蛛身上提
炼出来的材料,今早才在堡中搜出来的,分你一半。」

  「啊!」小玄手一颤,五指慌忙收紧。

  「别看只有这么一点,但已经足够使十来个剑将军或两只恐怖之足变成隐身
的了。」婀妍道。

  「婀妍……」小玄惊喜无比,「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因为……」婀妍冰颊微晕,咬了咬唇,方才轻轻道:「因为你值得我对你
这样好。」

  小玄喜得将她一把拥住,俯头便亲,就在嘴唇快要触着粉额之时,蓦地惊醒
眼前女孩并非水若、小婉或摘霞她们,岂能高兴起来就捉住乱亲,一时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僵在那里。

  婀妍凝视着他,慢慢地合上了眼,下颚稍仰,樱唇微绽。

  小玄心跳如擂。

  婀妍娇唔一声,长睫轻颤,下颚抬得更高。

  小玄仍在迟疑。

  「这回……」婀妍低低声道:「人家不躲了。」

  小玄心底蓦然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情意,猛地将她紧紧抱住,吻向樱唇。

  婀妍嘤咛一声,娇躯骤软,两条藕臂也搂住了他的脖子。

  两个一阵热吻,由试探到热烈到忘乎所以。

  数步外的阿绣呆了片刻,方急垂头,眼望地面,腮若桃花。

  两人终于松开,小玄凝目望着女孩,只觉唇犹麻,齿盈香,不禁魂魄酥融。

  婀妍则是轻轻喘息,羞涩不胜,突一头扑入男儿怀中,娇嗔道:「干吗这样
瞧人?」

  「婀妍,你很好看。」小玄揽着她道,心中快活,忽然感觉一切皆是那么美
好,就连自己可能是玄狐后人也不那么在乎了。

  婀妍脸上烧烫,原本冰似的嫩颊红云朵朵,娇艳欲滴。

  小玄俯首,轻轻地亲吻着她的发丝。

  「阿玄哥哥,你会在这里呆多久?」婀妍在他怀里问。

  小玄一阵迷惑,不知如何回答。

  「我知道你不会永远留在这里,但无论你何时回来,这里都是你的家。」婀
妍低低声道。

  小玄一阵感激,心中柔情万缕,勾起玉人下巴,再度轻轻吻落。

  两人又是一阵热吻,这回更加炽热销魂,小玄舌探樱口,恣意索寻,方才退
回,不料婀妍竟然紧跟着把舌儿渡来,送入他口中由他吮咂爱怜任意为之。

  良久,两人方才分开,婀妍脸上愈红,也喘得更加厉害,好一会才道:「后
天我就出谷,你会在这等我回来么?」

  「出谷?」小玄问:「去哪里?」

  「云州。」婀妍答。

  「云州?」小玄心头一动,道:「你要去帮奉天侯打仗?」

  「嗯,我答应过奉天侯,只要他出兵助我夺回巨竹谷,到时我亦会出兵帮他
攻打云州。」婀妍道:「巨竹堡刚刚夺回,清点、布防、生产等诸事繁杂,我尽
力明天就把这边的几桩要事办完,余下的只有等回来再说了。」

  小玄却怔怔思索,另有心事。

  「快的话可能十天半月便能回来,迟则三、五月也不定,你会在这你等我么?」
婀妍轻声问。

  「我陪你去!」小玄终于下定决心,虽然外边十分凶险,但是助未来岳父大
人一臂之力的机会更加诱惑。

  「真的?」婀妍惊喜道。

  小玄点头。

  「阿玄哥哥,这可是我答应别人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的。」婀妍感激道。

  关系可大着呢!小玄一语双关道:「既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太好了!」婀妍喜孜孜道:「那好,一言为定!这样我们便能……便能…
…」

  「便能什么?」小玄笑问。

  「便能在一起了!」婀妍勇敢地说了出来,忽似想起旁边还有别人,满面红
晕地朝阿绣望去。

  阿绣正垂头望地,手儿拘束地拈扯着自己的衣角。

  「阿绣,你过来。」婀妍唤。

  阿绣赶忙走到她跟前,道:「堡主有何吩咐?」

  婀妍指着小玄道:「这便是崔公子,以后你就在这边服侍他。」

  「是。」阿绣垂着头应。

  小玄睁大眼睛,忙道:「不用不用!我不用别人服侍的。」

  「嫌人家不够美貌是么?」婀妍笑道。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这姑娘好看得很。」小玄道,话一出口立马后悔,
记得逍遥峰上,有次他在水若跟前称赞二师姐漂亮,结果水若给了他三天三夜的
冷面孔。

  婀妍道:「那就让她服侍你,你不是喜欢机关术吗?阿绣是我们灵竹族的女
孩子,祖祖辈辈都是巨竹堡的驻堡工匠,对巨竹谷的机关工艺知道不少,没事的
时候你可以跟她探讨探讨。」

  「真的?」小玄不由心动,眼掠阿绣,见她恰朝自己望来,咬着唇儿,一双
水灵秀目似有话说。

  「当然真的,不信你自个问她。」婀妍顿了下道:「对了,这些机关护卫的
操控之法及工匠台的使用之法阿绣都知道,就由她告诉你好了。」

  「可是……」小玄还在犹豫,婀妍已道:「昨晚你喝了不少,就先在这里歇
下吧,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安排哩,今天就不管你了。」说完忽垫起脚尖,在他脸
上甜甜地亲了一下,低声道:「明儿见。」

  「明天见。」小玄只好应。

  婀妍嫣然转身,脚步轻盈地走出屋去,真气一提,蝶儿般从阳台飞走了。

  屋中剩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忙把目转开。

  小玄不知所措,轻咳了一声。

  「公子有什么吩咐吗?」阿绣道。

  「没有没有。」小玄忙摆手。

  「那我去园子里除草了,有事你就唤我。」阿绣道。

  「好,好。」小玄应。

  阿绣屈膝福了一礼,转身去了。

  小玄松了口气,开始在屋中大肆摆布,初只这里摸摸,那里敲敲,到后来竟
然东拆西卸,窥看各款机关的内在构造,但见工艺精湛巧夺天工,不由如痴如醉,
喜到极处时,忍不住低声轻啸。

  他在迷林中修习飞萝记载在云影中的机关术,这些日来可谓突飞猛进,此时
再窥探到巨竹谷的机关工艺,更是大开眼界,对机关术的认识又上了层楼。

  小玄越看越心痒,便如那喜书爱画之人乍遇名作,忍不住也要来上两笔,他
望着屋中的张张工匠台与成堆的材料,不觉瘾头大发,忖道:「此处样样具备,
又有闲暇,何不弄个什么出来耍耍?」

  他正跃跃欲试,突然记起婀妍适才给的东西,心中一动:「这么神奇的东西,
不如现在就试试?」当下取出碧绿小瓶,目光在众机关里扫巡须臾,朝一个剑将
军走去……

  过了半个时辰,一个不见了上半身的剑将军诡异地出现在屋中,小玄喜得手
舞足蹈:「果真能隐身哩!这粉儿真是极品材料,如果有多,把这几个机关全都
弄成隐形的那就过瘾了!」

  心念至此,突地一呆:「这些机关虽然厉害,可也远远比不上我的魅影,若
是魅影也能隐身,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小玄不禁大为兴奋:「魅影速度快得惊人,若再隐去身形,谁能
抵挡得住?哈哈,云影中说它擅刺杀,到时真成个神出鬼没的刺客了!只是……

  这鬼蜘蛛粉的性相不知会不会跟魅影身上的涂料冲突?呜……要是二师姐或
白眉老头在这里就好了。「

  他踌躇再三,终还是抵挡不住这强烈的诱惑,当下默念禁咒,轻声一喝:
「亲亲水儿!」

  蓦见光芒闪耀,满屋缤纷,通体灿烂的魅影从他的身影中电掠而出,凌空跟
前。

  小玄晃晃手里的碧绿小瓶,声音微颤,「宝贝,你乖乖的别动,老爸让你脱
胎换骨……」

           ************

  「啊!」一声轻呼,刚进门的阿绣似给什么撞了一下,手中的琉璃灯差点掉
地。

  「宝贝夭夭!」小玄轻喝。

  阿绣猛见一条淡得几无的影子从前边掠过,眨眼无踪。

  小玄惊喜满面地盯着自己的影子。

  「谁?」阿绣惊道。

  「怎么还能瞧见一点点影子……敢情涂抹得不够?」小玄自言自语,搓着手,
兴奋溢于言表:「嗯,或许这样才像它的名字哩,既然脱胎换骨了,那就该换个
名字了,叫什么好呢?原来的名字可真难听……」

  他眉头紧皱,突地一拍大腿,喊出个恶俗无比的名字来,「影子刺客!就叫
影子刺客!」

              第十回牵肠挂肚

  「公子,你怎么了?」阿绣吃惊地望着他。

  「啊……」小玄这才注意到她,忙道:「没什么,在想东西呢。」

  「适才好像有……有条影子从我跟前过去……」阿绣惊疑不定道,此时满屋
昏暗,原来已是黄昏。

  「没事没事,是我的一个机关宝贝。」小玄微笑。

  「哦。」阿绣拍拍心口。

  「不知道你来,没吓着你吧?」小玄歉意道。

  「没。」阿绣道:「晚饭弄好了,请公子到楼下享用。」

  灯火映耀,亮而稳定,柔柔地洒遍整间屋子。桌子上,一盘炒竹笋,一盘炒
芥蓝,一盘炒鸡蛋,一盘红烧肉,一盆豆腐汤,几碟儿粉绿小菜。

  小玄大口扒饭,夹起块肉塞进嘴里,嚼了几嚼,鼓着腮帮含糊道:「好吃!

  好吃!这是啥肉?「

  「竹鼠肉,就这谷中产的。」立在一旁的阿绣道。

  「好香,肥而不腻,饭也很可口,不比我小师姐做得差。」小玄又赞。

  阿绣微笑:「那你就多吃点。」

  小玄突然发觉,道:「你怎么站着?坐下来吃啊。」

  「我待会吃。」阿绣道。

  「干吗啊?哪有这么麻烦,一块吃!一块吃!」小玄道。

  阿绣摇头。

  「坐下来一起吃,要不我不吃了。」小玄停住筷子。

  阿绣只好坐下,盛了碗饭低头扒着。

  「干吗只吃饭?」小玄夹了把菜到她碗里。

  「我自己来。」阿绣有些慌乱。

  「我不用人侍候的,明儿我也做顿饭你吃。」小玄道。

  「这怎么行?堡主知道骂死我的。」阿绣道。

  「她有这么凶么?」小玄笑道:「没事,知道了我就跟她说去。」

  「堡主不凶,只是你是公子爷,婢子怎能吃你做的饭?」阿绣道。

  「我才不是什么公子爷,我在山上时,常常做饭给我师父师姐她们吃的。」

  小玄道,很快就扒完了一碗饭。

  阿绣忙放下筷,拿过碗帮他盛饭,道:「不一样的,她们可是你师父师姐,
我只下人一个。」

  「不是下人,以后我自己盛就行了。」小玄道:「你我不分什么主人下人。」

  「你可是个大英雄呢。」阿绣道:「听他们说,是你诛杀了七邪界的邪魔,
帮堡主帮我们族人夺回家园,报了大仇。」

  小玄一阵飘然,道:「不只我,还有好多人呢。」

  「可你打死的那个是最厉害的,功劳最大。」阿绣道,不觉望着他,停了片
刻才赶忙低头。

  小玄道:「反正我们不能分什么主人下人,行吗?要不我就不住这里。」

  阿绣咬唇,半晌之后,终于勉勉强强点了下头。

  晚饭之后,阿绣收拾了碗筷,又备好汤水请小玄沐浴。

  小玄走进里间,见屋中放着只大木桶,桶中热气蒸腾,桶边摆着张小几,几
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两条大毛巾及一套新衣服。

  阿绣帮他脱掉外衣,道:「公子慢用。」说完转身出屋,把门轻轻带上。

  「再这么下去,当真要迷上公子爷的滋味了……」小玄泡在热汤中,头枕桶
沿,舒服得眼睛眯成一线。

  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真似梦幻一般,脑海里频频浮现出婀妍的娇颜笑靥,
细细咀嚼她今日的一言一语,不禁时悸时痴,阵阵销魂。

  他心神正荡,猛又想起了水若:「啊,该死!这两日我怎么少想到她了……

  不知她这会怎么样了?「登时思念潮涌牵肠挂肚,难以自己。

  「此次去帮未来岳丈打仗,定要全力以赴争取表现,日后水儿知道,定会开
心哩。」小玄暗下决心,忽想到:「可恨被武翩跹那妖女追得紧,把骨头龙给丢
掉了,那家伙身躯庞大,力量惊人,在战场最派得上用场,可惜啊可惜!」

  他思着念着,猛地一惊:「妖女捉不到我,不知会不会把气出它身上?」旋
又想起飞萝分析过的情况:「骨头龙的骊珠在我体内,远离了我,不知会不会真
似阿萝说的那样?若是因此死掉,那我就罪大莫及了!」

  想到此处,小玄再也坐卧不住,「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爬出桶外,草草
拭干身子,把放在小几上的新衣穿了,却是从内到外一整套衫袍裤袜,衣料质地
及裁剪做工皆是极佳,穿到身上十分舒适。

  他无暇细赏,把如意囊系在腰头,将炎龙鞭缠绕臂上,便朝外间走去。

  一推开门,就见阿绣坐在桌前缝补东西,她抬起头,有点意外道:「公子沐
浴好了?」

  「嗯。」小玄应,匆匆朝门口走去,想了想停步道:「我出去办点事,今晚
可能不回来了。」

  「啊?」阿绣忙放下手里的针线,「公子要去哪?堡内重新布防了,许多机
关陷阱又启用了,而且路也不好认,就让婢子陪你去吧?」

  「我要出谷,从哪走最方便?」小玄道。

  「哦。」阿绣起身,问:「公子识得飞升之法或有什么能飞之物么?」

  「会飞。」小玄道。

  阿绣道:「公子随我来。」

  小玄便跟她朝外行去,出了竹楼,阿绣带他走入后园的一条小径,绕了几绕,
来到竹林深处的一个小洞口前,道:「公子从这里进去,一直走到尽头,那里有
扇小门,打开后就到巨竹堡外了,不过那里离地面数十丈,要飞才能离开。」

  「好的,谢谢你。如果明天婀妍找我,你就告诉她我出谷去办点事,会尽力
在后天早上赶回来。」小玄道。

  「嗯。」阿绣应。

  小玄正要转身,却听阿绣道:「等等,那尽头的小门设有禁制,我跟你说禁
咒。」当下把禁咒念了一遍,只有简短的数个音节,十分易记。

  小玄默颂两遍,道:「记住了。」走向洞口。

  「公子小心。」后面传来女孩的轻唤。

  小玄心头一暖,朝后招了招手,钻进洞中。

  出了巨竹谷,小玄祭出鹿蜀车,先飞到大泽边上,然后再朝上次飞萝指点的
方向飞去。

  「迷林虽是秘境,但应该就在葫芦谷中或附近,骨龙若是没事,去那一带应
该能找着。」小玄判断,心中又祈:「骨头龙啊骨头龙,你可千万别乱跑,我这
就来找你啦。」

  鹿蜀车在空中飞驰了近个时辰,小玄突然望见在更高的地方出现一道亮芒,
色彩绚丽不住变幻,绝非流星能有,他这阵子给人追捕多了,心中十分警惕,急
把鹿蜀车收了,凌空停住。

  亮芒由细变粗,且越来越亮,小玄心捏了把汗,提蓄真气,眼睛紧紧地盯着
亮光。

  亮芒从他头顶上一掠而过,绚烂得令满空星辰相形失色。

  小玄松了口气,眼睛盯着亮芒,见其上立着数条人影,猛地浑身一震,刹那
热泪盈眶,失声叫道:「入梦!是师父师姐她们!」

  他急追上去,然而速度远远不及,正要召出鹿蜀车,猛地发现亮芒旁还跟着
一物,凝目细看,却是只云翼鼎,不禁大惊:「六师伯也在!」

  这一稍滞,入梦与云翼鼎已掠到了近百丈外,小玄急得面红耳赤,怔了片刻,
终还是祭出了鹿蜀车追去,只是远远地跟着,不敢靠近。

  忽然间,亮芒速度减缓,朝下徐徐贯落。

  小玄也赶忙减速,极目俯瞰,只见漆黑中似有栋栋房屋,这才发现原来底下
有个小小城镇,心忖:「莫非师父她们要在镇上歇宿?」

  转眼间亮芒已经不见,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小玄犹豫须臾,思念终于战胜了恐惧,遂将鹿蜀车收了,然后从空中缓缓降
下,找了个无人处落地。

  此时已近午夜,四下黑灯瞎火,小玄小心翼翼地沿街寻找,终于瞧见远处有
些亮光,忙走近前去,但见灯笼高挂,原来是个二层楼的老旧客栈,看来似是这
破败小镇上的唯一一家。

  「不知师父她们是不是在这里歇宿?」他在暗处观察了一会,绕个大圈摸到
客栈后边,真气提处,人便无声无息地飞上了二楼,然后沿着外墙的小阶朝一间
间屋子里窥探。

  寻过几间屋子,不是睡着寻常住客便是空无一人,小玄正有点气馁,猛听旁
边屋内有人说话,声音虽细,却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无比熟悉无比思念的声音来,
身躯蓦震,心都差点从胸腔里蹦将出来。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正巧窗页支着,遂弯腰溜到窗台之下。

  「我终于明白他为啥那么喜欢酒了,果然是样好东西。」水若的声音。

  「别这样喝了,等会又要难受死了。」这是小婉的声音。

  小玄满眼潮热,悄悄探头,果然瞧见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师姐,两人对坐桌前,
桌上摆着两只杯子,一小坛酒,一盏油灯。

  水若拎起酒坛倒酒,拿起杯,粉颈一仰一口干了。

  小玄目瞪口呆,水若这样喝酒,他还是头一回见着。

  「陪我喝点?」水若盯着小婉,眼睛发直,眼神却有点迷乱。

  小婉咬唇,不声不响地看着她。

  水若厌厌一笑,又干一杯。

  小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他知道她从来不喜欢喝酒,也一直都不会喝酒。

  果不其然,水若剧咳起来,咳得娇躯乱颤满面通红。

  小婉急忙起身,奔到她旁边为她拍背。

  「你说。」水若眼中泪汪汪的,亦不知是不是给酒呛的,「你猜他……他现
在在哪?在做什么?」

  小婉轻叹,默默地继续为她拍背、揉背。

  小玄顿然明白了许多,心中大叫:「我就在这!我就瞧着你呢!」只因不知
易寻烟是不是在附近,不敢贸然出声。

  水若咳嗽未止,居然又去抓酒坛。

  小婉忙捉她手,生气道:「别喝了,再喝就喝死了!」

  「让我喝。」水若大着舌头,撒娇夺酒。

  小婉坚决地捉紧住她,突把酒坛一拎,放到了远远的桌角,道:「你每晚都
这么喝,我真告师父去了!」

  「知道么?」水若却微微一笑,喘着气道:「他曾说过要陪我一起去看名山
大川,遨游天地,说今生今世永不分离的。」

  小婉一震,僵住身子。

  「可如今,别说一块儿,就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了……」水若扶额摆首,似
乎难受之极。

  小婉怔怔地望着前方,眼圈悄然红了起来。

  「小婉。」水若突抬起头,笑嘻嘻道:「你也喜欢他是么?」

  「啊?」小婉吓了一跳。

  窗外的小玄也给唬了一下,听小婉笑道:「是喜欢啊,他是小师弟嘛,除了
有点调皮,喜欢捉弄人,喜欢喝酒,其它什么的都挺好,所以喜欢他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喜欢,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水若盯着她道。

  「没……没有……」小婉有些慌乱起来,眼睛闪避着水若的目光。

  「你瞒不过我的。」水若笑道:「我问你,你要是不喜欢,那天他躲水里边
偷瞧我们,你怎不恼啊?」

  小婉满面通红。

  「还有。」水若道:「你心里边若是没他,怎么他一走了,你就再也不去方
少麟那边了?」

  小婉呆住。

  窗外的小玄也呆了,心中惊涛骇浪,乍酥乍悸。

  小婉走回原来的位置,愣愣坐下。

  「你我怎会不知,要不这么多年的师姐也白当了。」水若撑桌站起,拎回桌
角的酒坛子,往自己杯里倒酒。

  小婉突伏桌上,「哇」地一下失声痛哭。

  水若咬唇,眼中晶莹闪动,「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着了……」

  小婉悲声大恸,泣不成声,「他从来就……就喜欢热闹,可这一路逃命,没
人作伴没人说话,定是孤单得很,不知道……不知道他怎么过的……」

  水若终忍不住,两行泪水滑落玉颊,哽咽道:「这么多人要为难他,现在,
我也不盼他回来了,只求他吉人天相平平安安就好。」

  小玄满眼热泪,真恨不得冲进屋去,不让两个玉人再为自己难过。

  「要是……要是不下山就好了,大家呆……呆在逍遥峰上快快乐乐的一辈子
多好!」小婉哭得削肩剧抖。

  「来,喝点,也许就不会太难受了。」水若帮她倒酒,手拿不稳,酒汁淌了
一桌。

  小婉猛地坐起,拎过酒坛就灌。

  「你疯啦!」水若急忙起身,踉踉跄跄地抢到她跟前夺下酒坛。

  但小婉已狠狠地灌了几口,嘴角残液,衣襟尽湿。

  「我的天……」小玄暗叫要命,他知道这小师姐从来滴酒不沾的。

  果不其然,小婉「砰」的一下,头磕桌上,趴在那里再也不动。

  水若颓然坐下,呆呆望着某处,继续喝酒。

  「别再喝了!再喝你也倒下了!」小玄急得心中大叫。

  水若忽然探手怀内,摸了半天,掏出一样东西来,登时满屋缤纷,绚丽如幻,
正是小玄当日在巨竹谷跃出悬崖为她采的奇异彩虹。

  「猪头……」水若轻唤,捉着彩虹贴偎颊畔,樱唇时噙时吻。

  「不知六师伯是不是也住这里?」小玄五内如焚。

  「猪头……」玉人低低再唤,不知想到了什么,泪水又涌。

  「不管了!便是千刀万剐天塌下来也不管了!」小玄站直身子,脚下一点,
轻轻巧巧地从窗口穿入屋内。

  「你怎走了呢……你不是喜欢我么……你怎舍得呢……」水若迷迷糊糊地呢
哝。

  小玄魂魄俱融,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她,在她耳畔轻语,「别叫,是我。」

  水若身子一僵。

  「千万别叫啊……」小玄心中祈祷。

  水若转过头,不但没叫,竟还微微一笑,出于意料地仰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水儿。」小玄颤着低唤,火一般抱紧了她。

  「唔……」水若轻吟,道:「真好……一喝多……果然就能见着你……」

  小玄一愕,旋即明白过来,心中又疼又怜,亲了她粉额一下道:「水儿,是
我真的来了。」

  「嗯?对呀……今晚你怎……怎会这么清晰啊?」水若用手摸摸他的头发,
他的脸,他的眉,眼睛努力的睁了睁,水眸却仍迷蒙如雾,倏地身子一侧,头俯
地面,剧烈地呕吐起来。

  小玄赶忙轻拍其背,心如刀绞。

  呕了好一阵,水若才回过身来,这下酒劲翻涌,更是醉得厉害,天旋地转地
扑入男儿怀里,娇躯软如湿泥。

  小玄瞧瞧屋内,见东首摆着两张床铺,遂将玉人抱起,走到一张跟前将她放
下,拉过被子帮她盖上,又东张西瞧,方要站起,却给水若紧紧地捉住袖子。

  「你要去哪?怎么这么快就走?」水若娇嗔。

  「我去倒茶。」小玄道。

  「不要,我不要茶。」水若叫道:「我只要你!」

  「我倒杯茶就来。」小玄哄道。

  「不要,人家就要你抱。」水若抬臂,攀住了他的脖子。

  小玄只好坐下,俯身抱她,心疼无比道:「喝这么多,难受死了吧?」

  「嗯,好难受,抱我紧点。」水若紧紧搂他,「等下一清醒,你又不见了。」

  「怎么会?我是真的,我真的来了。」小玄用力抱住,雨点般吻她额头眉梢。

  「今晚我喝多多的,再不让你一下子又走了。」水若道。

  「我不走,今晚我不走了。」小玄喉结滚动,不知不觉眼又潮了。

  「猪头,我有好多话儿想跟你说,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见?」水若轻语。

  「当然听得见,我就在这里啊。」小玄忙道。

  「要是……要是现在是真的多……多好。」水若只觉一阵眩晕,闭起了眼。

  「真的,现在就是真的!」小玄不知如何是好。

  水若睁眼,目光直直地盯着顶上的床帐,「不知他会不会时……时常想我?

  会不会也梦……梦见我?「

  「会,我好想你,想得要命!」小玄吻她秀发,泪水一涌而出。

  「咦?你怎么哭了?」水若抬手,葱指轻轻拭抹他的泪水,呢哝道:「猪头
……我不要你哭……要是哪天能再重逢……人家一定不再气你……不再乱发脾气
……你别哭啊……」

  「我没哭。」小玄忙去吻她粉颈,把脸埋住。

  水若娇吟一声,眯着美目继道:「而且我一定要好好地疼你……好好地爱你
……还有你想怎样就怎样……不再急你了……」

  小玄猛地抬头,泪流满面地吻住了她的樱唇。

  水若嘤咛接住,吻了一阵便张启樱唇,先把嫩滑丁香渡过,在他口中活泼泼
地四处撩逗,然后边勾边引,把男儿的舌头诱到自己口中,热情似火地用力吮吸。

  小玄从未见过她如此,不觉浑身燠热,一只手移到了她的腰际……

  两人终于分开,水若狠狠地喘了几口,藕臂一揽,又勾下男儿的头,如饥似
渴地继续亲吻。

  小玄再也把持不住,在她腹上爱抚的手掌忽地上蹿,穿入襟口塞进抹胸,扣
住了一只尖翘粉乳,顿然满掌生麻,忍不住用力揉握。

  「啊!」水若忽然惊呼。

  「怎么了?」小玄吓了一跳。

  「我……我怎么……」水若手捂双颊,满面红晕道:「要死了!我怎会梦见
这个?」

  「梦?」小玄既心疼又好笑,亦越发销魂,俯下头与她额抵着额,低哑着声
道:「你不是说我想怎样就怎样么?你不是说不再急我了么?」塞在襟口里的手
用力一拽,扯下她的抹胸。

  他已决心,今晚定要让这个魂牵梦萦的人儿清醒过来,并用无限的怜爱把她
带上九霄云端。

              【第九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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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集情迷意乱

              第一回良宵苦短

  「啊?」水若低呼,慌捂胸口,却一把按在塞入衣内的手背上。

  小玄趁机揉握,轻轻地捏拿掌际的玉乳。

  女孩的乳儿尖尖挺翘,娇弹光滑且巧致趁手,扪扣掌中,即生阵阵麻意。

  「等一下……唔……我怎么会做这……这样梦?」水若吟呓,急用手掰,孰
知此时醉得厉害,浑身上下软绵乏力,哪里奈何得了小玄的强横,不但没将手掌
掰开,反倒累得娇喘吁吁,夹带着薄薄酒香的兰息喷吐而出,把前边的男儿吹拂
得差点也醉了。

  此时,那条从巨竹谷采撷的奇异彩虹蜿蜒两人身间,把两人脸上、身上乃至
整个床帐都渲染得绚丽缤纷。小玄盯着水若,真觉眼前有如梦幻,突俯下头,脸
埋女孩酥胸,情炽似火地亲吻罗衫内的粉嫩肌肤。

  「唔……不要啦……这个梦不能再……再做下去了……」水若眼波迷离,玉
颊烧得霞般红艳,嘤咛喘道:「猪头你害……人做这么……这么奇怪……的梦…

  都是你……都是你……「

  「既然是梦,那就更不必害羞啦。」小玄在她衣襟里喘息,热唇渐亲渐高,
倏一口罩住了玉乳峰际的红樱桃儿。

  「啊!」水若娇躯轻震,酒力激荡,脑瓜里又是一阵晕眩。

  小玄爱怜地亲吻着她,咂吮须臾,又用舌尖顺着红樱桃儿的轮廓一遍遍画圈
圈,轻轻舔扫那如绸薄嫩的粉晕。

  「唔……猪头……」水若娇吟,惹人无比地缩起了雪肩。

  小玄撑起身子,将她掀开的衣襟完全剥开,只见两只粉乳给拉下的抹胸勒得
饱饱鼓胀,嫩红的奶头尖尖勃翘,亲吻过的那颗更是明显肿胀,心中火热,当下
又去松她腰间罗带。

  水若秀目半启,傻傻愣愣地望他。

  小玄朝她温柔一笑,打开水蓝纱裙,揭起里边的月白小衣,赫然发现下摆已
浸湿了小小一块,不禁情焰愈炽,将玉人粉臀轻轻一托,把绸裤褪到膝处,人又
俯下,这次却是把脸凑到了女孩的腿心……

  水若只觉底下骤暖,说不出的舒美油然而生,原来男儿的唇已落在她的腿心
间。

  小玄缓缓亲吻,唇覆玉阜,舌梳细茸,鼻间阵阵芬芳,心中益发销魂迷醉。

  水若微微娇喘,忽尔头朝后仰,雪白的鹅颈拱成了一条迷人的弧线。

  小玄舌探嫩蛤,手又摸到她膝盖处,把半褪的绸裤推到脚踝整条摘去,轻轻
打开粉腿,但见细茸稀疏水光隐闪,一道透露着湿意的嫩红缝儿竖卧其间。

  「唔……」水若羞极,两腿一缩,就要闭起。

  小玄赶紧用肘阻住,凝目观瞧了会儿,终忍不住伸出手去,指按紧闭缝儿的
两边,搭住粉淡嫩瓣小心翼翼地轻轻一分……

  「啊!」水若低呼,只这轻轻一剥,已令她浑身发软。

  在如梦似幻的绚丽虹辉中,女孩的秘处如花绽放,内里丽景尽现于前,但见
线条分明,洁净瑰丽,有的浅淡如粉,有的深浓若脂,皆罩着层薄薄露儿,嫩似
吹弹得破,正随着主人的颤抖轻轻蠕颤,小玄屏息而视,口干舌燥地朝前贴去…

  「呀!」水若惊呼,细柔的腰肢猛地一紧。

  小玄轻怜蜜爱,时而舌剖缝隙细细索寻,时而舌覆花苞大片舔扫,不肯漏掉
丝许角落。

  怎么可以这样子的?那地方怎么可以用嘴去碰?这梦真是越来越荒唐啦……

  水若快美迭生,花底蓦地一阵收缩翻蠕,莹润的蜜汁沁溢而出。

  小玄满唇温热,舌尖忽在脂堆中勾着一粒小小芽儿,原本软嫩,一碰便猛地
勃翘起来,心觉有趣,当下追舌过去连连逗弄。

  「唔呀……」水若颤哼,腰臀拧摆腿足伸缩,手儿摸到了底下,触着男儿的
脑袋,却不知如何是好。

  小玄百般嬉戏,舌在花苞内时如蜻蜓点水时如鱼梭莲底,将苞中的嫩脂软芽
恣意翻犁拱揽。

  「唔……那里……那里不行!」水若突然嘤咛。

  「这里?」小玄低笑,反而撮唇噙咂,轻轻吸吮,舌尖还从内里挑挑点点。

  水若娇躯乍凝乍酥,温润的花蜜潺潺而出,很快便把男儿的面颊下巴涂得滑
腻一片。

  小玄见她动情非常,心中益发来劲,索性张口罩住整只水嫩花苞,时轻时重
地吸吮,爱到极处,又把入口的微脐腻汁尽数咽下。

  水若花娇质嫩,何曾尝过这等狂荡滋味,两条粉般美腿蓦地收合,紧紧地夹
住了男儿的脑袋。

  小玄更是张狂,倏地吐舌,硬挺地刺向苞蕊。

  「啊……」水若娇啼,不能自主地缩了下粉股。

  小玄奋力顶送,舌头以最大的限度深入苞中,来回梭搅采刺花阴内壁的嫩滑
纹理,口还继续汲吮涌冒出来的诱人蜜液。

  快美如潮袭来,水若阵阵痉挛,突地啜泣起来,「小玄……你……你在哪里
……」

  小玄心头一颤,即时长身而起,嘴唇雨点般亲吻上她的粉额眉睫,心疼如绞
道:「我就在这!我来了,水儿,我真的来了!」

  水若却浑若不闻,似仍浸溺于醉梦之中,犹自闭着眼呓唤:「猪头……

  头……我好想你……「

  「这不是梦,真的是我!水儿你摸我,你摸摸我呀!」小玄急了,捉着她的
手往自己面上胸上放。

  水若任他摆布,手儿漫无目的地在他身上攀摩游荡。

  小玄眉头大皱,忽一把扯去自己的腰带,释放出硬到极处的灼热巨棒,送到
花底,在嫩蛤边撩拨碰触,前端很快便沾染满了腻滑的蜜液,他调校位置,深吸
口气,腰下猛地发力。

  「呀!」水若娇啼,睁大了眼睛。

  小玄强剖娇嫩,勇往直前。

  水若乍然轻震,原来已给男儿冲到了最深之处。

  小玄吸气,抵紧花心。

  「猪……猪头……小玄?」水若讶色满面。

  「是我。」小玄应道,眼中尽是温柔。

  「真……真的是你?」水若颤声道,只觉某处酸麻难当,粉臀不由缩了一缩,
却把男儿纠缠得更实更密,湿滑的嫩壁似与火烫的肉棒黏融作一块,宛如我中有
你,你中有我。

  「真的。」小玄点头,拿起她的一只柔荑放在脸侧轻轻厮磨,又张唇轻吻春
葱般的指儿,只觉底下奇美,按捺不住地缓缓抽送起来。

  「真的……不是梦?」水若目中溢出无限惊喜。

  「嗯,不是梦。」小玄轻轻地咬了她指儿一下。

  「猪头!」水若猛地起身,死死地搂住了他,指摩男儿的眉毛鼻梁,泪如雨
下。

  「水儿。」小玄紧紧抱住她,用唇吻吮玉人泪儿,尽管渴极颠狂,进退却温
柔似水。

  「真的是你!」水若终于完全肯定,含笑娇泣,美如雨后虹彩。

  「水儿……」小玄又爱又怜,再一次深深送入,直抵花宫尽头。

  水若轻颤一下,秀目微眯,却又急忙张开,片刻舍不得离开爱郎。

  「喝那么多酒,好难受是吧?」小玄心疼地瞧着她。

  「你好像瘦了?」水若却摸他面颊,问:「在外边吃得不好是么?」

  「没,你才真的瘦了呢。」小玄道。

  「我……大家都记挂着你哩,好担心。」

  「你每天都这么偷偷喝酒?」

  「嗯,我有点喜欢喝了,嘻,近墨者黑,跟你学的。」水若笑嘻嘻道。

  「不许你再这么喝了。」

  「为啥?你行我就不行?」

  「因为我这里会疼。」小玄道。

  「哪?」水若问。

  「这。」小玄指指胸口。

  「这里呦……那我帮你揉揉吧……」水若手含笑捂他心口,轻轻揉搓。

  「不止这,别的地方也难受……」

  「还哪?」

  「这。」小玄轻轻地挺了一挺。

  「……」水若满面晕红。

  「怎么办?」小玄低声问。

  「……」水若咬唇不语。

  「怎么办啊?」小玄用额拱她的额。

  「坏蛋!这样……这样还难受?」女孩娇嗔。

  忽然间话语全无,唯余彼此的喘息。

  小玄爱念满怀,极尽温存。

  水若轻轻娇喘,不知是否因为积累了过多的想念,还是喜欢这样的温柔,在
男儿的轻抽缓送中竟然春潮迭涌,花底津流蜜注滑如油浸。

  小玄低头,见肉棒水光闪闪,出入间还拉拽出丝丝腻白浆儿,纠缠于两人毛
发之间,入目销魂蚀骨。

  望见着爱郎的注视,水若不由心慌意乱,低低声道:「你一来就……就…」

  「就什么?」小玄问,只顾瞧着底下,且边说边弄,故意左挑右拨把那些白
浆丝儿挂得到处都是。

  「就这样……」水若羞道,声音细不可闻。

  「因为好想你,你不知我有多想你。」小玄亲她,吻如雨落,忽然想起她喜
欢自己叫她,于是唇俯玉人耳畔,一下下柔声轻唤:「亲亲水儿……乖乖水儿…

  宝贝水儿……「

  水若顿时目饧体酥魂魄似化,玉白般的鼻翼突一阵急促扇动,娇喘着小声央
道:「快点。」

  她素来矜持,欢好间还是头一次如此主动要求,小玄心中惊喜,当即加快速
度,频频深入,用灼热的龟头去轻啄花径尽头的娇嫩妙物。

  「啊……唔……猪头……」水若粉肩紧缩,呻吟愈来愈娇腻,嫩稚之处有如
童音,入耳荡魂醉魄。

  「水儿的身体怎会这样美妙?」小玄肆意驰骋,只觉玉人花内如脂滑溜,而
且又窄又紧,全无缝隙地缠裹着肉棒,令自己的每一次出入都似羽化登仙。

  突然间,饱浸花蜜的肉棒暴涨起来,通根烫似烧炭,在女孩体内现出了玄阳
盘龙的真正面目。

  「啊……热……好热……」水若轻呼,只觉花房给胀得欲开欲裂,麻麻辣辣
的似要烧将起来。

  「哪里?」小玄明知故问。

  「里……里边……唔好胀……」水若昏昏沉沉地应道,两只尖翘美乳随着娇
躯的晃动不住打圈摇转,甩荡出一朵朵令人目眩神驰的勾魂白浪。

  「舒服么?」小玄盯着她的胸粗喘。

  水若点头,眼如丝颊似桃,兴许酒醉,兴许情浓,模样异样的娇媚鲜丽。

  小玄突将她上身抱起,搂在怀里褪其衣裳,将外衫小衣通通脱去,接着又摘
去扒在下边的抹胸,将女孩剥得一丝不挂。

  水若羞涩难胜,紧闭两眼,埋头只往男儿怀里钻。

  在微漾的灯火下,她白雪般的肌肤晕着层粉润光泽,整个人美得宛若落入凡
间的仙子。

  「果然是个碧波仙子哩……」小玄喉头紧缩,「抱紧我!」

  水若于是环臂其颈,竭力揽抱,难得的听话。

  小玄便以坐姿顶刺,耸弄渐急,力道亦越来越重,膨胀的巨硕龟头把紧勒的
蛤口掀扯得如花开谢。

  水若被顶得两只翘乳上下抛甩,两颗镶嵌在雪腻峰际的嫣红樱桃随之化作了
两线红影,花底宛如融化,横流的蜜汁追棒而出,将两人股下床单打湿了大片。

  快美在两人体内迅速堆积,水若情迷意乱,两条藕臂又攀又搂,忽将爱郎的
脑袋勾近,樱唇颤绽,茫无目的地亲吻着他的嘴唇、下巴与胸膛,流水般呢喃着
娇言涩语,动情之度前所未有。

  小玄更是难以自已,倏探出手,捉住面前的雪乳一阵重重揉捏,拇指还不依
不饶地搓弄着峰际的娇嫩樱桃,另一手则绕到玉人股后,搭抱住粉臀,迫使嫩蛤
前突,彻彻底底地领受自己慷慨馈赠的爱欲风暴。

  「啊!那里那里!」水若突然急急低呼,柳腰怒摆,前后急耸。

  小玄心中明了,立时再加力道,记记长击深刺,雷霆万钧地送向令玉人失声
娇啼的最娇嫩处。

  水若娇躯蓦僵,旋似给雷电击着般一阵剧抖,俏丽脸上浮现出欲仙欲死的迷
人神情,却是丢了身子。

  小玄只觉茎头一暖,似给什么东西涂着裹着,险些就要射出,赶忙刹住抽送,
心念动处,体内真气即时自行,将险些崩溃的精关牢牢锁住。

  原来他前阵子在迷林中与夭夭夜夜春宵,近又与两只恃宝猖狂的小妖精鏖战
通宵,九鼎还丹诀于不知不觉中精进许多,今已步入念生即发的境界。

  小玄精关一固,便再生龙活虎起来,他腰臀发力猛挺怒摆,只盼能将玉人送
上更美妙的巅峰。

  水若也不懂叫停,只丢得花开又谢,谢了再开,不觉遍体酥透,搂抱爱郎的
双臂一松,朝后便倒。

  小玄忙揽其腰,谁知女孩腰似柳折,上半身仍软若无骨地跌回枕被之上。

  小玄一阵销魂蚀骨,在浆浆淖淖的酥麻中更把这女孩儿爱到了骨子里去。

  水若犹在轻轻痉挛,娇弱不胜,小玄瞧得心疼,遂暂止驰骋,让她缓过劲头。

  眼睛瞥见女孩两条线条奇美的腿儿,只觉诱人之极,便用手捉起把玩,花样
百出地打开合上、推高放低,又以此操控玉人的娇躯,让铁茎以不同的角度去品
尝花穴,探寻每一处奥秘。

  怎有如此多的花样?滋味好像不同哦,有的地方磨到是痒,有的地方触到是
酸,有的地方碰到却是麻的,水若迷迷糊糊地承受着、战悸着,她方才丢罢,瓤
内敏感无比,不禁拧扭粉臀,娇态毕呈。

  小玄贪渴地注视着,只求能将身下玉人的美态点滴无遗地烙刻心中。

  水若终于察觉,急忙僵凝身子,不敢再动弹分毫。

  「再来啊,我要你!」小玄低哑着声央道:「屁股再动一动。」

  「我……我这样子……」水若粉颊如火道:「是不是很……很丢人?」

  「水儿,你很美。」小玄柔声道。

  水若羞不可遏,蛮腰粉股却悄悄地又动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我喜欢你这样。」小玄俯到她脸畔,唇抵着她耳心道。

  「可能是……人家好想你……才会……会这样……」水若声如蚊蚋,犹在画
蛇添足的解释。

  「我就要你这样!恨不得跟你揉成一团融作一处!」小玄掏心掏肺道。

  「玄……」水若娇唤,心窝甜透,一时拘束尽去,腰肢拧得愈急,臀儿亦抛
得更高。

  「我们揉作一团……水儿跟小玄揉作一团……这就揉作一团……」小玄在她
耳边轻语,每次抽添十余下,便把宝茎深深插入,顶在软滑的嫩花心上研磨打转。

  「啊……不不……别……别……」女孩哆嗦地哼。

  「嗯?不好?」小玄盯着她妩媚绝伦的俏颜,磨得更加来瘾起劲。

  「唔唔唔……别磨了……心要蹦出来了……停……啊……酸……」水若颤不
成声,心里乍酥乍悸既慌又美。

  「好,那就换一个。」小玄笑道,突然将她双腿高高推起,贴着面庞担在肩
上,两脚一撑倾躯杀上。

  水若给压作蛙状,羞处迎郎大开,更是情迷意乱,猛感小玄排山倒海般捣来,
硬如金铁的巨杵记记戳捣在深处的嫩心子上,快美刺激之度比适才强烈了何止数
倍,猝又抵挡不住,倏地哭喊出声,「啊……那里……那里……我……我又……
又要那样……那样子了……啊……」

  「要丢了是么?对,叫出来!我爱听!」小玄一阵筋麻骨软,抽插却越发刚
强勇猛,杵杵力透嫩蕊。

  水若蓦觉内里奇痒,刹那间有什么东西自美极处迸出,猛烈得令她险些晕厥
过去,与此同时一团暖流自腹涌起,潮水般四下扩散,眨眼便席卷了全身。

  小玄察觉,忙低头去瞧底下,恰见交接处滚冒出一溜浓稠的白浆来,触目心
跳地吐溢在两人的毛发之上,不禁销魂,搬起女孩的粉臀,极力又狠捣了数下。

  水若欲仙欲死的丢着,雪腹频频抽搐,两只梨形雪乳益发挺拔尖翘。

  在滑极的流泄中,小玄犹在忘情驰骋下倏地一击过猛,赫将趴伏的嫩心整个
橇起,半颗茎头竟卡入其下一个窝儿似的奇妙之处……

  「啊!」水若乍啼,这一下痛极,然又奇美,叫她不知如何反应。

  小玄只觉所触又嫩又软,似涂着层滑滑的油脂,不禁爽得直抽气儿,突然记
起在太碧上与她欢好时的奇遇,当即调校角度,狠狠地朝那凹陷处顶去。

  水若闷哼连连,声音颤得全走了样,突地急急娇呼:「玄!爱你!」猛又丢
了一股,急劲如喷。

  「好厉害!那里究竟是啥地方?上次也一样哩……」小玄暗暗惊奇,迎着滑
腻挺茎突刺,孰知再也寸步难前。

  水若状若苦极,啼似断肠,她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非常反应才招惹来爱郎
的好奇,接下来,那处最敏感的地方便反反复复地被揉搓、顶刺甚至撞击,那里
的感受迥异别处,除了惊人的快美,还有叫人想逃的酸软、麻痹、痛疼与心悸,
层层交迭着飞速攀升。

  小玄满额热汗,心中悄急:「记得可以更深的呀……」

  水若蹙眉摆首,秀发四散,一副死去活来的勾魂模样。

  小玄心中忽动,却是记起飞萝秘授的入宫诀,心念方生,真气猛地触发,眨
眼流至腹下,玉茎陡然震颤起来,棒头果真开始一点点朝前陷没。

  「呀!」水若失声悸啼,急扯被角死命咬住,两条玉似的嫩滑腿儿使劲合起,
把男儿的脑袋紧紧夹住。

  小玄驭运真气,铁茎震颤愈强,陡感前端一滑,茎头猛地突入了个更深的地
方,所触奇滑异嫩,美妙得无以形容。

  水若瞠目结舌,娇躯顿僵,她的乃那「羞花闭月」之器,感触至敏,花心缩
时,其下娇嫩窝儿亦本能地拼命合闭,紧紧地夹裹住了蛮横入侵的灼热巨物。

  小玄闷哼一声,女孩宝器里的沟沟渠渠清晰可辨,惊人的快美成倍递增,他
试图抽动,竟把女孩整个下体都提离了床面。

  「不行……别动……好像卡……卡住了……停……」水若失神颤呼,香汗浆
出,两手死抓着被单纹丝不敢动弹。

  小玄隐约听见女孩喊痛,可是无法抵御的奇美却令他忍不住颠狂起来,像是
要将身下玉人捣坏,每一记顶送都力道千钧,每一记抽扯都不留余力。

  尖锐的痛楚与灭顶的极乐席卷而至,水若失控地大丢起来,卡住铁茎的嫩心
不住抽搐,稠腻花浆如浇似甩般迸出,瞬间注遍花房,再从蛤口奔出,米汤似地
淌溢了两人一腹。

  小玄有如脱缰惊马出林怒虎,喷射已是迫在眉睫,突一下扯得狠了,赫将紧
卡的花心猛然掀翻,整颗龟头从下方的嫩窝里硬生生地抽拽而出。

  水若魂飞魄散,倏地弓起娇躯,竟有一小注尿液从嫩蛤上角飞奔而出,以美
妙的弧度激射在男儿紧绷的铁腹上,再又摔砸成千百颗晶莹碎珠,溅洒得两人胸
腹皆是。

  小玄大讶,不由百脉俱沸精关尽溃,复将硬到极点的铁茎深深一刺,抵住花
心尽情怒射,将最美女人的玄阳宝精喷注在女孩的最美嫩处。

  水若脑海骤然空白,美目一翻,人已小死过去。

  温存良久,水若才在小玄怀里悠悠醒来,欢极的余韵仍未消退,雪白的肤上
尚存片片潮红,娇躯软绵得有如给抽光了骨头。

  「水儿……」小玄怜爱无比地吻着她轻唤。

  「适才死掉了么?」水若迷离着眼儿道,一绺秀发从前坠下,曲卷着给汗水
粘贴在雪额之上,为她的俏丽又添多了份妩媚。

  「嗯,不过又活回来了。」小玄微笑,心中却犹在销魂女孩适才的最后一瞬。

  水若忽似想起了什么,蓦地满面通红。

  小玄望她,坏坏地笑着。

  「你……你……」水若羞极。

  「我什么?」小玄问。

  「你……你笑话人家!」女孩娇嗔。

  「没有,没有啊。」小玄忙道。

  「有,你明明在笑的!」水若急了。

  「真的没有,不是笑你。」小玄抱着她又亲又哄。

  「坏蛋!适才那……那样还不是给你害的!」女孩委屈欲泣。

  「嗯嗯,都怪我都怪我……」小玄凑唇过去,在她耳边悄声道:「不过我喜
欢,好喜欢,适才的水儿美极可爱极啦,真的。」

  水若耳心发麻,这才安静下来,羞意仍犹未去,低低声嗫嚅道:「不知怎会
那样?」

  「我也不晓得啊……」小玄盯着她笑,「我们以后再试试,弄他个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

  听见「以后」两字,水若突地心里一紧,旋即绞痛起来。

  「怎啦?」小玄见她脸色难看,忙道:「好好,不再乱说了。」

  水若不语,隔了半晌道:「这些日你怎么过的?」

  小玄遂将这些日的经历简略地说了一些,怕她担心,当中遭遇的数次凶险与
受伤部分只字不提,飞萝的一路相助也下意识滤去。

  「那葫芦镇真是个好地方,不但景色秀美,人也有趣,街上好多妖怪,就连
客栈的老板也是个猪精。」小玄笑道:「日后我带你去,你定会喜欢的。」

  「日后……」水若幽幽地叹了一声。

  小玄蓦地黯然,这「日后」不知何时何日,只怕是遥遥无期。

  两人一阵沉默,忽听趴伏桌前的小婉呻吟了一声,这才猛然省起适才旁边一
直有人,脸上皆烧了起来。

  「她好像在叫口渴哩。」水若悄声道。

  「这么睡可不行……」小玄也小声道,心忖小婉喝了酒,这样子一晚下来铁
定着凉。

  他忽然起身,取衣披了,然后下床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小婉从桌前扶起,
抱到屋里的另一张床上。

  小婉又吟呓了一声,小玄仔细听去,果似在唤口渴,便拉过被子帮她盖上,
再去桌上找了壶茶,见里边的茶水已冷,便运起离火真气,用掌熨得温热,倒了
满满一杯,走回床前,扶起小婉,一臂抱着,一手拿杯,喂她慢慢喝下。

  水若坐在床上静静瞧着,眉心轻凝。

  「还渴不渴?」小玄柔声问。

  小婉迷迷糊糊地摇了下头。

  小玄这才将她轻轻放下,重新盖好被子,走回水若这边来。

  水若娇颜一笑,「我也渴。」

  小玄忙去倒茶,捧到女孩跟前。

  「也要你喂。」水若娇声道。

  小玄微笑,坐下揽住她,正要送上茶杯,心中忽然一动,却把杯转到口边,
自个饮了。

  水若愣住。

  小玄含着茶,直凑到她的面前。

  水若心中一悸,不觉欲缩,却给紧紧揽住,这时郎唇已到嘴前,只好张口接
住,随即一注清香暖流缓缓地注了过来,顿时酥掉了半边身子。

  小玄就这么哺了几口热茶,放开玉人,笑道:「还要不要?」

  水若满面晕红,目中水淋淋的似要滴出,轻喘道:「要死啦,你怎会这么玩
……这样子的?谁教你的?」

  「这还用得着教么?就是想跟你这样啊。」小玄望着她笑道:「不喜欢?」

  「几日不见,你又更坏了。」水若羞嗔,却是心中甜透面溢欢喜,掀开一角
被子唤道:「进来啦,外边凉。」

  小玄钻入被窝,又与水若粘作一团,两人侬侬我我互欣相思,情意浓处按不
住又再恩爱起来,欢洽愈极。

  终于云收雨散。

  小玄心满意足,懒洋洋地问:「这些日,师父她们怎样?」

  「知道么?你走那日,骷髅魔军就大举进攻泽阳了。」水若蜷缩在他怀里道。

  「啊?」小玄故作惊讶。

  「那日从清晨一直战到黄昏,泽阳守军伤亡无数,师父师姐她们也都受了伤。」

  水若道,回想起来当日的惨烈,心中犹有余悸。

  「伤得重不重?」小玄紧张地问。

  「不轻,但所幸皆未伤及根本与元气,你放心,有二师姐在,复元自然不成
问题,眼下全都好了。」水若道。

  小玄舒了口气,道:「泽阳保住没有?」

  「保住了。」水若点了下头,接道:「那日十分凶险,魔军攻破了几处城墙,
还有一股从侧抄袭,眼见危在旦夕,忽然冒出来个神秘高人,夺了骷髅老妖的骨
龙战车在魔军中四下冲杀,破敌无数,并击毁了数魔骷髅巨魔,又救下了飞萝师
叔和大师姐,最后六师伯终于紧要关头出手,打跑了骷髅老妖。」

  小玄暗暗得意,假意诧道:「不知那神秘高人是何方神圣?」

  「不晓得,大家都在纳闷哩……对了,那人脸上戴着张可怖面具,额有七角,
极似传说中的七邪魔覆,因此大师姐与二师姐都猜测那人很可能就是七邪界的小
魔君。」水若道。

  「啥?」小玄愣住,「小魔君?」

               第二回重围

  「不过疑问甚多,因为小魔君乃一界之尊,且凶残暴戾喜嗜杀戮,为何要亲
自出马拯救苍生?」水若道。

  「是啊!那样的恶人,岂会来救泽阳!」小玄忿忿不平道,万想不到自己的
功劳竟给算在那个把他打得半死的恶魔头上。

  「更令人百思不解的是,那神秘高人离开之时,还劫走了飞萝师叔……」水
若凝着眉心道。

  小玄嘴角微微一勾,自觉笑得高深莫测,心道:「没事没事,那个神秘高人
其实就是小圣爷爷我啊!」

  「直至今日,飞萝师叔仍然下落不明。」水若继道。

  「啥?」小玄大吃一惊:「阿萝……飞萝师叔没有回来?」

  「嗯,自从给劫走后,一直没有回来。」水若道:「我们都在猜测那神秘高
人将她劫走的用意。」

  小玄心中惊疑不定:「阿萝离开迷林已半月有余,怎会没回来跟师父会合?

  她把内丹给了我,功力大利亏损,不会遭遇到什么危险吧?「

  「你们没有去找吗?」小玄急了起来。

  「找过,方少麟也派出许多人马搜寻,但是都没结果。」水若道:「六师伯
已传信回凤凰崖禀报教尊,想来教中之人会于各处寻找的。」

  「她会到哪里去呢?」小玄几躺不住,就想立刻爬起来去找飞萝,然而该去
哪找心中全无头绪。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数声鸡鸣,两人一齐抬头,真是春宵苦短,只见窗口微
白,方知已至清晨。

  水若忽然慌乱起来,对小玄道:「六师伯也在这里,你……快走吧。」

  两人相望,眼中俱是万般不舍。

  「快走,六师伯会捉你的!」水若又再催促,满面惶急。

  小玄轻叹一声,只好从暖和无比的被窝中爬起,慢吞吞地穿衣。

  水若跟着坐起,帮他整理衣发,她乃王侯千金,从来娇惯,性子又是大剌剌
的,这一刻却是异样温柔,兰指轻舒,一寸寸地为爱郎揉平衣襟,一绺绺地为爱
郎梳顺头发。

  两人默不作声,目光偶尔碰着,便如胶似漆般难分难舍。

  「我走啦。」小玄迟疑道,不情不愿地跨下了床。

  水若突从后边紧紧地搂抱住他,脸伏他背上不住抖颤,死忍了须臾,终还是
失声恸哭起来。

  小玄反身拥住,心如刀绞。

  「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要再来了,二师姐说有好多人要捉你,来头皆非同小
可,说就是我爹那边也保不住你……」水若哭道。

  「你爹那边?」小玄一怔。

  「我想去中州找我爹爹,可大师姐和二师姐都说没用……」水若道。

  小玄旋即明白,心中无比感激,安慰道:「你放心,我没事的。」

  水若抬起头,满面是泪道,「你找个偏僻的地方躲上一阵,暂时不要出来…

  这几年都不要出来了……「

  小玄点头,心中郁抑万分,自己从来就善恶分明、嫉恶如仇,怎么无端端地
就成了人人欲诛的玄狐后人?

  「我知你喜欢热闹,可这次一定要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再……再……」水若
忽地哽住,却是想起这「风平浪静的时候」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顿又泪如雨下。

  「嗯,我会小心的。」小玄凝目望她,曲指为她轻轻拭泪。

  「走吧,这两日赶路,师伯师父他们都起得很早。」水若啜泣道。

  小玄把头一甩,转身走到窗前,正要跃出,猛听水若后边叫道:「等等。」

  小玄赶忙转身,见女孩从枕边拿起法囊,在里边掏摸着什么,然后披衣下床,
快步走到他跟前,递过一包用手帕裹住的东西,道:「拿着。」

  「什么?」小玄接过,打开一瞧,却是数件首饰,入眼颇熟,很快便认出其
中一只金光灿烂的镂花镯子是水若最喜欢之物,逢年过节才拿出来戴的。

  「这些都是每次回家时,我娘和嫂嫂们给的,本来有很多,可都放在山上,
这次出门只带了这几件,你一个人在外边,早晚要用钱,需要时就拿去换吧。」

  水若道。

  「不要,不用……」小玄道:「我有钱的。」

  「叫你拿你就拿着!」水若瞪眼,「你那点钱怎么够花?」

  小玄坚持道:「用完再挣呗,我有手有脚还没办法么?这些都是你最喜欢的
东西,我不能……」

  「再推我生气啦!用得着你就用,用不着你就……就替我保管着。」水若眼
圈蓦地又红,「要是想我了,你就拿出来瞧瞧。」

  小玄眼眶一热,遂将手帕仔细扎起,放入怀里小心翼翼地藏好,然后转身,
面对着窗。

  水若咬着樱唇瞧他,两手交垂腹前,默默地用力地掰着拗着,痛着痛着心亦
疼了,泪又悄悄滑落。

  小玄倏地回身,湿痕满面地抱住她热吻。

  深吻。

  长吻。

           ************

  石阶,老屋,无人巷子。

  风寒露重,清晨的小镇显得格外静谧冷寂。

  镇子实在是小,小玄浑浑噩噩地走着,知觉时,人已到了小镇的边上。

  前边是条不大不小的土路,两边尽是矮丘灌丛,苍苍茫茫地绵延天际。

  「这一别,便不知何时能再见着了……」小玄回首,客栈已望之不见。

  天空微微一暗,他抬起头,见天边正涌来大片乌云,遮去了晨曦。

  「要下雨了么……敢情老天爷也在为我难过?」小玄满怀伤感,在风中一阵
嘘唏。

  忽然间,远处尘雾大作,淹没道路草木,铺天盖地朝镇子滚滚而来。

  小玄心中一凛:「那是什么?无端端的怎会有此异象?」

  尘雾来势汹急,很快就到了数十丈外,但见摧枝折木飞沙走石,声势极是骇
人。

  伴随而至的还有滔天的哀号声恸哭声,隐隐约约绵密如潮,令人毛骨悚然。

  小玄惊疑不定,飞身纵起闪到一间房屋背后。

  转眼尘雾已到,登闻瓦掀窗裂声大作,接着惊呼惨叫此起彼落,原本宁静的
小镇刹那间沸乱一团。

  小玄诧然望去,隐见尘雾中飞舞着无数手持奇兵怪刃的影子,正穿屋过巷四
处肆虐,逢人便杀。

  一种中人欲呕的腥秽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小镇。

  「哪里来的邪魔?」小玄惊怒交集,急提离火真气,突见对面房屋的木门推
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叟探出头来,小玄猛掠过去,将之推回屋中,反脚一踢,
关上了门。

  「你……你……」白发老叟唬得连退数步,一跤坐地,牙齿上下交击战栗不
住。

  「别出去!」小玄低喝,见屋中床上还缩着个紧抱小孩的老妇,也是惊得浑
身颤抖。

  就在这时,猛听「咔嚓」一声,窗子片片碎裂,一条影子倏从窗口掠入,直
扑床上的老妇与小孩。

  小玄轻喝,八爪炎龙鞭自袖中电般飞出,登将影子卷住。

  影子怪叫一声,身形暴起,转而扑来,一柄缺着口子的镰形怪刃疾削他的脖
颈。

  小玄冷冷地瞧着,手心真气一注,炎龙鞭猛地烈焰喷吐,骤将捆住的赤影完
全裹住。

  影子厉声嘶吼,疯狂地又蹦又蹿,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然而只挣扎了片刻
就萎顿于地。

  小玄收起真气,这才瞧清,原来卷住的是个缺了半边脑袋的人形怪物,衣衫
破烂得有如碎片,面上肤上布满道道伤口,伤口既深又长,却无丝许鲜血渗溢,
怖如从死人堆里爬起的尸体。

  小玄一阵恶心,挥臂甩出,将怪物远远地抛到屋角。

  屋中三人更是吓得半死,老叟连滚带爬地扑到床前,将老妇与小孩紧紧抱住。

  「千万别出去。」小玄沉声道,瞧瞧外边,从窗口一跃而出。

  外面已是一幅惨不忍睹的景象,到处是断壁残垣碎肢血滩,小玄怒火中烧,
在烟尘雾中游走躲藏,片刻间又将几个怪物悄悄收拾,骇然发现皆非完整之躯,
有的缺鼻少目,有的残肢断体,有的开膛破肚,状极惨怖。

  「到底是些什么魔怪?为何突然袭击这个小镇?」小玄疑思重重,这时四下
越来越暗,抬头一望,见天空已给大片大片的黑云遮去,正怒涛恶浪般滚滚奔涌
向一处。

  「啊!那里不是师父她们歇宿的客栈么?」小玄猛然惊觉,心叫不好,急朝
客栈的方向掠去。

  漫空黑云徐徐下降,似即压到头顶,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窒息之感。

  小玄见前方怪物愈密,不愿多做纠缠,心念倏动,当即手掐法诀,正是飞萝
秘授的借形之术,人朝前方一扑,瞬间幻作了只灰猫,就地纵起,蹿上旁边的屋
顶,此后接连纵跃,从众怪上方掠过。

  客栈已入视线,突然间空中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喝叱:「呔!下边听着,速将
玄狐交出,或可留下性命!」

  「又是冲我来的!」小玄惊怒交加,却听地面上有人厉声回应:「何方邪秽,
敢扰世间清平!」正是易寻烟的声音。

  小玄望去,只见客栈檐顶上立着数人,立时认出了崔采婷及几个师姐的熟悉
倩影,不由心急如焚:「坏了坏了!师父她们给困住了!」

  「吾乃七绝界怒天大元帅,奉吾主之命来拿玄狐,现已将此地重重围住,尔
等莫作垂死挣扎!」空中声喝。

  「又是七邪界!」小玄心头一紧,蓦地怒火中烧:「为了捉我,他们竟然乱
杀无辜!这小镇怕是就此毁了……」

  「闭口!」只听易寻烟厉喝道:「莫说孽狐不在此处,便是在这,亦该由吾
教定夺发落,岂能让你们这些邪秽任意妄为!」

  小玄又疼又怒,忽然疑问丛生:「奇怪!我昨夜到此,就连师父他们都不知
道,七邪界的人又怎会找到这来?」

  他摸摸腹间,心中纳闷:「焰浣罗可是好好的缚着,昨晚也没有摘掉啊…」

  「不知死活!」空中倏地霹雳大喝:「把他们统统拿下!」

  客栈周围顿时沸腾起来,瞬见无数残缺怪物疾蹿而上,上方的黑云亦降下大
块,上百个脸覆面具手执长兵的甲士自云中跃出,口皆嗷嗷怒喝,杀气腾腾地猛
扑下来。

  崔采婷从摘霞手里接过入梦,余者纷纷亮出兵刃,登见光焰纵掠芒彩闪耀,
双方混战一团,客栈檐顶登显格外拥挤。

  易寻烟大袖轻挥,气劲至处,赫将扑至丈余的四、五只魔怪撕扯成无数碎块。

  已奔至对面屋顶的小玄不禁悚然,急忙硬生生地刹住脚步。

  易寻烟眼角一掠,见众姝有些手忙脚乱,身影倏虚,人已在檐顶游走了一圈,
所到之处怪物无不崩飞溃退,低喝道:「敌人甚众,你们各面一方,互倚防守!」

  众姝个个身手非俗,得此一缓,立时稳住了阵脚,几人背倚中心,结环而依。

  这时空中扑落的甲士杀至,众姝正要游击,已见易寻烟飞身而起,袖舞处,
但闻砰碰密响,十余甲士四下飞坠。

  「上边我对付,你们小心周围!」易寻烟喝道,人在空中如云飘雾荡,又将
数名掩至的甲士击飞出去,真气到处,碎甲断兵遍空弹掠。

  「六师伯果然厉害,出手好狠……」小玄瞧得心惊胆颤,对易寻烟的畏惧又
增了几分。

  大批怪物再度蹿上,从四面疾扑众姝。

  夏小婉手执一柄短锤东敲西打,才退数敌,便有些吃力起来,原来武技非她
所长,又未从昨夜的酒醉中完全恢复,欲召土精助阵,探手腰间去取土灵笛,孰
知稍微分神,一杆利枪即时突破防守,闪电般刺向她的颈侧。

  「呀!」夏小婉惊呼一声,骤见旁边金芒纵绽,将就要刺中她的魔怪连人带
枪剖成两段。

  「怎么回事?」旁边的雪涵蹙眉轻喝,藕臂反转,阿金盾幻出的巨大光盾斜
斜削出,将数丈外的另一条赤影一分为二。

  小婉出了身冷汗,颤声道:「这些魔物好快!」拿起土灵笛放唇边呜呜地吹
了起来,旋见客栈前的石街突然凸拱,一只只高达丈许异样粗壮的土精从掀翻的
泥土里爬出,立时将周围大群怪物吸引过去。

  雪涵便紧守在旁,为她护法。

  小婉接连吹奏,土精的数量终于达到了召唤能力的极限,八只防御及力量皆
极强的土精一时为众姝减轻了不少压力。

  因为易寻烟在,小玄只好强压援手之念,心焦如焚地在客栈对面的屋脊上干
瞪眼。

  「恶心死了!这些怪物怎么全都是缺鼻少眼或断手短脚的?」水若啐道,心
中暗暗着急:「又是冲着猪头来的,不知他走远了没有?」

  「这些定是恶名远播的七邪界七邪军中的邪尸,据说是用邪法将折磨致死的
人炼化而成,怨戾之气极重,不但凶残迅猛,且不知疼痛恐惧,异样难缠,大家
千万小心。」旁边的李梦棠一脸凝重道。

  「天上那些戴面具的又是什么邪秽?」摘霞担心望着天空,「好多啊!」

  「那些也是七邪军其一,名号邪甲,正面战力尚在邪尸之上。」李梦棠道,
她衣袂飘飘地立于檐顶,左手执弓右手开弦,兰指每每一放,便见碧电闪掠,无
论远近,必有魔怪人仰马翻。

  小玄瞧得心驰神摇,忖道:「四个师姐里边,若论出招的干脆利落,当以大
师姐为最,但论潇洒漂亮,则是二师姐无疑。」

  他目光一转,落到崔采婷身上,见她剑未出鞘,动作也不大,举手投足简洁
随意,然却无敌能近三步之内。

  小玄呆呆瞧着,心中忽然浮起一种莫名感觉:「师父出手平淡无奇,怎么却
觉这般好看?为何以前从未发现……」

  易寻烟有如摧枯拉朽,片刻之间,空中的上百邪甲竟然给他击溃了近半,陡
闻怒号荡空,声威尽压周围甲士,只见黑云中跃下五员凶神恶煞般的魔将来,一
持长柄大刀,一持狼牙巨棒,一持宣花巨斧,一持六棱双镧,一持流星飞锤,皆
披厚盔重甲,将他围困中间。

  易寻烟蓦感压力倍增,接连数招,竟然未能击破一个。

  那五将攻守呼应,隐隐结成阵势,每个人的战力都在成倍膨胀。

  旋听一将狞笑喝道:「吾等乃大元帅麾下怒、愤、愠、恼、忿五大先锋,取
敌首级无数,你这顽愚匹夫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易寻烟面色一寒,眼中精芒倏地暴长,袖起处,道道无形巨力凌空贯出,排
山倒海般压向五将。

  五将登给扯得东倒西歪,心中皆尽一惊,然却悍勇异常,非但半步不退,反
而各尽平生本领掩前拼杀。

  更高空处,一片巨大的黑云上,数十胖瘦不一、高矮不齐甚至奇形怪状的身
影静默而立。

  在这些身影的最前边停放着辆奇异大舆,舆身镂刻着诡谲难明的繁复图案,
有的似眼、有的似耳、有的似鼻,有的似舌,还有的疑似某些脏器,舆中却堆锦
积绣奢华非常,与外侧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

  舆中,一个佝偻着身、披散着发的人垂首坐卧,似倦极瞌睡。

  在这人的两边各立一女,皆俱绝色,左侧这个黛眉烟目、蜂腰翘臀,赫是绮
姬;右侧那个妖娆娇滴,模样极其狐媚,却不知是何人。

  除了舆中的垂首者,余人皆在注视底下的战况,近舆处一个拄着法杖的紫袍
老者点点头,道:「不愧是诛伏七七四十九洞妖王的天外孤烟,五先锋非其对手。」

  只听绮姬道:「这匹夫的功法十分险恶,上回我与他交手不到十合,立刻就
给损了真元。」

  「哦?」另一边的狐媚美人道:「这么可恶呀?那今儿一定将这厮宰了,不
不,还是活捉的好,把他拿与姐姐出气!」

  绮姬却是一脸冷漠,并没接口。

  紫袍老者点点头道:「玄教的某些功法真是不该留在这世上。」

  「不知那白眉玄鼠是否也在?」绮姬凝眉道。

  「夫人莫要担心,今趟吾界高者尽出,他若在此,便一并收拾了。」紫袍老
者淡淡道。

  「这两人虽然都是散仙之数,但修为堪比太乙境界,万万轻忽不得。」绮姬
道,忽问:「我娘怎么还没到?」

  「大司祭到了,已在百里之内。」紫袍老者微笑。

  「小狐狸到底在不在这?」舆中人突然开口,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病怏怏的
苍白悴容,正是当今七绝界之尊小魔君。

  立见一人从舆后奔出,连滚带爬扑到舆前,颤抖着声道:「圣君在上,小人
万万不敢胡言,那小狐狸铁定就在此地。」

  这人头发凌乱,下巴尽是稀疏胡渣,模样无比的憔悴狼狈,不是贺天鹏是谁。

  小魔君森然瞧他,眼眶面颊都比半月前凹陷得更深,皮肤松垮,额头眼角竟
然微见皱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贺天鹏遍体生寒,慌忙又道:「追踪鹿蜀之法是小人的家传秘术,绝对不可
能弄错的。」

  「那么,他在哪里?」小魔君有气无力地问,寥寥两句竟然喘起气来。

  「少主莫急,身子要紧哩。」狐媚美人赶忙俯下身去,用手为他轻轻揉搓胸
口。

  绮姬黛眉微蹙,不露痕迹地冷笑了一下,依旧木立不动。

  贺天鹏战战兢兢道:「定是给藏起来了,下面那几个都是玄教中人,那白发
婆娘便是小狐狸的师父,只要拿下她拷问,自然水落石出。」

  紫袍老者忽道:「不消片刻,五怒将便要败了。」

  「快把小狐狸给我找出来!」小魔君突地低吼,结果引发一阵吓人的剧喘,
仿佛随时就要断气,面色更是青白难看。

  周围登时骚动起来,狐媚美人忙不停地帮他轻揉胸口,朝旁娇嗔道:「少主
这么着急,卜长老、殷长老你们快点想办法嘛!」

  紫袍老者道:「少主宽心,吾这就调派人手去助怒天,玄狐若是在此,便插
翅亦难飞。」

  人群中忽然跨步走出个灰衣男子,双目赤如凝血,朝紫袍老者微一躬躯,道:
「卜长老,属下愿去收拾那天外孤烟。」

  七绝界强者如林,其中最出众者除了六大长老外,还有四大司祭与七大将军。

  此人正是七大将军中的傲天将军凌傲天,以七绝界七大独门邪功之一的「傲
之绝」及一柄七煞鞭尸杵威震八方。

  而紫袍老者便是六大长老中的首座长老卜木司,已历无数劫厄,修为比肩太
乙大罗。

  卜长老微笑道:「凌将军,我瞧还是让别个去为好。」

  凌傲天面色一凛,道:「此话怎讲?」

  卜长老道:「听闻这天外孤烟修习的辟邪真气乃玄教大法,专克旁门道术,
你的傲之绝乃集天地戾气所练,恐怕正对他的胃口。」

  凌傲天赤目倏地圆睁,凌厉之色一闪而过,森然道:「哦,那我凌傲天就更
要去会会他了,以证大长老言之非虚。」话音止处,脚下倏地一沉,整个人便从
云上陷了下去,眨眼不见。

  卜长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轻唤道:「午司祭。」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从人群中跨步而出,赫是满头银发,且有大片从前披落,
几乎遮去整张脸面。

  「凌将军恐非那天外孤烟的对手,还请大司祭前往相助。」卜长老道。

  银发男子微一颔首,手朝前方抓去,立见虚处如水波动,一尾似冰雕就的七
弦琴凭空而现。

  「大司祭不可轻怠,这天外孤烟的真气列玄教三甲之内,非第八重天不能取
之。」卜长老又道。

  银发男子仍然不语,抱琴于怀,脚下开始缓缓下陷,直至整个人没入云中。

  卜长老俯瞰底下,一身青裳的李梦棠正左右开弓,箭似连珠地将一个个邪尸
兵射翻射飞,在众姝当中格外抢眼。

  「吞天。」卜长老忽然又唤。

  「在。」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应道,只见人群中移出个小山似的巨怪来,豆
眼,狮鼻,血盆巨口,通体靛蓝,左腕戴着个寒气扑人的长刃爪套,精赤着肌内
虬结的上体,胸腹间纹着头色彩斑斓的狰狞恶兽,仔细瞧去,赫是上古奇兽——
饕餮。

  「你也去。」卜长老眯起眼道:「把那拿弓的小丫头吃了。」

  「胡……」巨怪张着血盆般巨口睨向下方,口中的腥涎漫过可怖的利牙溢出
嘴角,沿着下巴不断淌落,滴得胸腹满是湿腻。

  「小心她的弓。」卜长老补充了一句。

  「嗥!」巨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号,庞大身躯骤从云端拔起,以惊人的
速度弹纵出极远,消失在更高处的一堆黑云中。

              第三回七邪魔将

  易寻烟以一敌五,但仍稳居上风,他大袖挥舞,速度越来越慢,五个敌将的
动作竟亦不能自主地跟着滞慢下来,仿佛陷入了个看不见的大泥潭中。

  表面上,五怒将依然气势汹汹,可是心中无不暗暗震惊。

  他们皆修七绝界七大独门邪功之一的——怒之绝,俱已达到第四重天的境界,
不但能以「怒」大幅提升战力,还能以「怒」驱除疼痛与恐惧,进入一种狂暴的
强大状态,然而此刻全都失去了作用,提升了数倍的战力有如泥牛入海,无所畏
惧的意志也在动摇,每个人的心底都无可遏制地冒出一丝随时毁灭的可怕念头。

  更要命的是,他们百战沙场打磨出来的默契也在迅速崩溃,烂熟于胸的阵法
已经开始瓦解。

  「闪开!」怒将暴喝,手中的长柄大刀险些砍到愤将身上。

  愤将狼狈避过,只惊得一身冷汗,怒喝道:「你干吗!」

  「鬼知道你跑那里去!」怒将厉喝:「怎么不按方位走?」

  「奶奶的全都乱了!全都乱了!」手掣双镧的忿将暴跳如雷,几次刚要出击,
视线都给同伴莫名其妙地挡住。

  「老子劈了你!」恼将乍然大喝,强将功力催鼓至极限,高擎狼牙巨棒照易
寻烟脑后狠狠砸落,势到老处,却匪夷所思地劈到了愠将头顶,愤将急举宣花巨
斧格住,但闻「铛」地巨响,两人上下震开,手臂一阵酸麻。

  「操你娘!怎么都来搞老子!」愤将破口大骂。

  旁边的愠将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易寻烟,观见他烟雾般从愤将身侧飘开,五指
一放,手中的流星锤毒龙般疾追过去。

  就这瞬间,怒将却猛见眼前一花,敌人身影竟然现于咫尺,急横长刀封堵,
孰知手腕一紧一麻,长刀立脱手飞出,旋见敌人身影旁移,还未明白,面门已给
破空而至的流星锤轰中,登时满面开花,天旋地转中肩膀蓦又剧痛,两条手臂赫
给硬生生地撕扯下来。

  愠将大惊,急收链锤,却见虚影一闪,易寻烟竟如影随形般跟锤飘来,不禁
魂飞魄散,方要砸出链子另一边的锤子阻击,已被敌人靠入怀中,丹田倏地一震,
周身真气瞬息全闭,紧接两肩奇痛,双臂亦如纸扎泥糊般给撕扯离躯。

  易寻烟身影由虚转实,双袖一展,两条齐肩断裂的手臂掉了出来,翻滚着坠
向地面。

  愠将狂号一声,遍空打滚,而不远处的怒将则拖着甩洒血浆的两肩软绵绵地
从空中倒头栽落。

  余下三将心胆俱裂,一时无法明白适才发生了什么。

  底下的小玄瞠目结舌,与三将不同的是,他居然清清楚楚地看清了空中发生
的一切,从易寻烟行云流水地于夹击中脱身,接着一气呵成地诱击,夺兵……直
到最后重创两员魔将。

  他曾跟易寻烟两度交手,败得不明不白,只知这个师伯修为高绝,至于高在
何处、究竟多高都如云里雾中,也许是因为近来的突飞猛进,这次他终于隐隐约
约地窥视到了易寻烟的境界与高度。

  「六师伯出手这么狠的……」小玄直吸凉气,又忖:「原来只知道他的真气
排在教中前三,想不到武技竟也如此厉害……啊!传说武翩跹于教中武技第一,
岂不是还在六师伯之上?这也太可怕了吧……」

  继而想起遭遇武翩跹的那天,不禁心有余悸:「幸好有相思符逃命,下次见
到婀妍,就是让她取笑也要再讨几道。」

  易寻烟抬眼,冷冷的目光落到三员魔将身上。

  三员魔将如坠冰窟,从来只有他们虐杀别人,可今趟的敌人好像比他们更狠
更残忍。

  易寻烟身影倏尔又虚,三员魔将急忙防守,皆以最快的速度用兵刃舞出的寒
光把自己完全裹住。

  然而易寻烟还是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他们的防守,两条蕴蓄着可怕的毁灭之力
的袖子分朝恼将和忿将的后脑挥去,就在这时,压力骤然如山迫至,令得易寻烟
身形慢了一慢,更令三员魔将如拎千钧几提不起手里的兵器。

  易寻烟心头一凛,当机立断弃攻转守,袖朝顶上封堵,登时爆出一声闷响,
整个人竟朝底下猛沉了十余丈,抬头望去,见对方亦给震退,飞上了更高空处。

  「只如此么!」那人大喝,身子一沉急又掠下,但见目赤如血,手持一柄奇
形怪状的斑斓巨杵,杵上纹铸着密密的厉鬼恶煞图案,正是傲天大将军凌傲天。

  易寻烟不语,真气提处,人如轻烟飘上,两个骤而交错,瞬间激斗了数十合,
竟然不分高下。

  「又是这个赤眼魔头!」底下的小玄立时认了出来,上次两招便败,心中犹
惊犹惧。

  「咄!」凌傲天一声沉喝,邪功摧动,大片诡异的威煞赫从杵上发出,伴随
着铺天盖地的攻势压向易寻烟。

  易寻烟心头生悸,赶忙分气相抗,顿给迫退数个身位。

  「不好,六师伯好像有点抵挡不住哩!」小玄瞧得暗自着急。

  「天外孤烟,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让本座瞧瞧你的辟邪真气!」凌傲天厉喝,
迅将傲之绝重重提升,魔杵抡舞,霹雳般轰向敌人。

  易寻烟虽为散仙,但修为已近太乙之境,他早已感兆云中尚有许多强敌,是
以暗留余力,但见眼前之敌已强横至斯,心中暗暗焦灼,又斗须臾,招法已有施
展不开之感,倏地叱吒:「无知邪秽,便让你见识一下吾教的灭魔神通!」

  他深吸口气,两袖向心一旋,猛地向外挥出,骤闻啸如龙吟,一条巨大的淡
淡白气喷吐而出,竟然隐有鳞、须、爪诸相,赫如飞龙。

  凌傲天赤目睁圆,蓦地心生畏惧,不觉朝后疾退,然而气龙迅似飞电,眨眼
便噬到了跟前,只好横杵格挡,蓦地肤发尽竖,五脏皆移,通体异样难受。

  「再来!」易寻烟喝道,两袖旋处,但见白气集聚,又有一条白龙缓缓形成。

  凌傲天心知不妙,急提真气于体内运转一周,陡然发觉真元已亏,怕是数载
之功灰飞烟灭,这一惊非同小可,又见气龙厉啸扑来,急朝旁侧闪避,孰知气龙
凌空一拧,竟然如形随形地跟来,刹那间再挨了一下,胸腹麻处,鲜血箭似地从
口中飙出。

  「竟敢毁我真元!本座定要把你千刀万剐砸成肉酱!」凌傲天踉跄跌退,怒
不可遏的咆哮荡遍天空。

  易寻烟冷冷地盯着他,第三条气龙在两袖之间隐隐显现。

  「这是什么神通?」底下的小玄张大了嘴巴:「两下子就扭转了局面哩!」

  客栈屋顶的众姝也给上方的龙啸之声惹得纷纷抬头,雪涵凝眸望空,迟疑道:
「莫非这便是……」

  旁边的李梦棠点头道:「是龙罡,一定就是辟邪真气中的绝顶神通龙罡。」

  猛闻「哗啦」巨响,檐顶倏地尘土弥漫瓦砾横飞,众姝平衡尽失。

  「小心脚下!」崔采婷喝,人已当先飞起。

  众姝急跟着纷纷纵起,李梦棠却觉脚踝一紧,整个人已给一股巨力向下拖去,
她反应极快,于天旋地转中疾开数弓,分朝四面八方射出,骤听「嗷」地狂嗥,
身上已挨了重重一击,人顿弹飞出去,结结实实地撞在什么硬物之上。

  她百骸如散,手里仍死死地抓握住木母弓,方摇摇晃晃地从瓦砾中爬起,猛
见尘土中闪出一条巨影,柱般的巨脚一抬,腹部已给雷霆万钧地踹中。

  这一脚极重极狠,力道向下,李梦棠通体一震,无声无息地软绵于地。

  巨影正要踏前,猛地顶上金光大盛,巨怪怒嗥,双拳朝上齐飞,电光石火间
雷电般轰出了千百记。

  雪涵从塌陷处弹纵而出,一个鹞子翻身落在随时崩塌的檐角上,悬挂阿金盾
的藕臂抖个不住。

  「什么东西?」崔采婷握着入梦虚点几下,数条扑向雪涵的邪尸登时飞跌出
去,坠向楼下。

  「一……一个巨怪……力气极大……阿金盾好像伤不了它……」雪涵剧喘着
道,突地娇躯一俯,咯出了口鲜血。

  对面的小玄不知客栈这边发生了什么,遥见尘埃中似乎少了个李梦棠,心中
大急,再亦顾不得许多,猛地一扑,从屋脊上纵了出去。

  水若奔到雪涵旁边,颤声问道:「二师姐怎样了?」

  雪涵摇了摇头,「不晓得,没瞧见她……」

  水若面如白纸,她与李梦棠极是要好,每每委屈或不开心时便找这个最会疼
人师姐撒娇倾诉,此时心中一急,就要跳下去救人。

  崔采婷倏地掠至,一把将她扣住,轻喝道:「都别动,你们守这上边,我下
去。」

  两人眼前影子一闪,只听有人低喝道:「敌人太多,走!」

  来者正是易寻烟,原来他见底下形势骤变,遂放弃对凌傲天的追击,从空中
飞回援手。

  崔采婷摇头,「铮」地一声从鞘中拔出入梦。

  「快走!用入梦走!他们还有高手!」易寻烟稍稍提高了声音。

  「棠儿在下面!」崔采婷喊。

  「我去救人!我保证把她还给你!」易寻烟即道。

  崔采婷盯着他。

  易寻烟笑了笑,清臞的脸上不觉逸出丝缕寂寥。

  「师兄……」崔采婷低唤,蓦然发现他的鬓侧已有了几根白发。

  「走。」易寻烟抬头,满面凝重地望向天际一块渐压渐低的巨大黑云。

  崔采婷也瞧了瞧空中,终似下了决心,当即念动真言,将入梦照空抛去,瞬
见光华大放,入梦开始急速地变长变大,顷刻已有舟般大小……

  这时,幻化成野猫的小玄已从围攻的邪尸怪中溜过,悄悄地钻进了客栈,见
里边坍塌大片,到处都是断梁瓦砾与弥漫的尘埃,正不知该往何去,突听前边响
起一串怪笑,急忙循声摸去。

  昏暗中,一个巨怪正弯身俯下,将捂腹的李梦棠头发一抓一卷,拎到鼻子前
嗅了起来。

  半陷昏迷的李梦棠只觉头顶剧痛,接着闻到一股夹着浓浓恶臭的腥气,不禁
打了个激灵,迷迷糊糊地睁目望去,登时唬得魂飞魄散,原来在她的咫尺处正凑
着张无比狰狞丑恶的巨脸。

  「胡……我闻到了灵力的味道了……」巨怪瓮声瓮气道,奇腥的涎沫不断地
从嘴角淌溢而下。

  李梦棠浑身发抖,她生来便具过目不忘之能,更因参撰《周天诸灵榜》,得
以览阅天道阁数千年来收集的庞大资料,见识之广博,于地界可列十人之内,巨
怪的血盆大口及一身靛蓝肤色已令她惊疑不定,待再瞧见巨怪胸腹上纹刻着的饕
餮,终于确定了跟前的魔怪是谁,只吓得险又昏迷过去。

  原来此怪便是七绝界七大将军中的吞天大将军,不但铜皮铁骨力能拔山,最
可怕的还是他那张长满利牙的巨口,据传能绞金洞铁,已噬仙魔无数。

  「好充盈的灵力哇……一定是个很可口的小东西……」吞天大将军舔了舔舌
头。

  摸到旁边的小玄大惊,急撤玄功复还人形,正要跃出,忽闻一声沉喝:「放
下她!」

  吞天大将军飞快转身,恶狠狠地盯着发声处。

  易寻烟的身影从尘埃中徐徐现出,目光冷似刀锋。

  小玄心头一凛,急往后退,把身子隐入更暗之处。

  「找死!」吞天大将军怒嗥,将手中女孩朝旁一抛,势如雷霆地扑了过去。

  屋中登时飞砂走石尘土飞扬,不时还有大根梁木飞起,声势骇人。

  「不知六师伯是否收拾得了这怪物?」小玄暗暗着急,然而始终看不清楚战
况。

  猛闻一声洪亮的吟啸,一条巨大白气突然闪现,如龙似蟒般在尘埃中翻滚腾
蹿,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咆哮,吞天大将军踉踉跆跄地从尘土中跌了出来,将一
面坍塌近半的墙壁撞得粉碎。

  粗巨白气一闪而逝,易寻烟从尘中飞出,人还在空中,又有一条气龙在两袖
间徐徐游动。

  吞天大将军豆眼环睁,怒嗥一声,胸腹间纹刻的图案陡然鲜艳起来,旋见顶
上青光闪耀,幻出个清晰虚影来,赫是只饕餮模样的庞然巨物,正低低咆哮,仿
佛随时会暴起噬人。

  「吞天噬地大法。」易寻烟目光愈寒,冷冷道:「原来是这恶法,难怪不停
的吃人!」

  「竟敢损我真元,魔家今日定吃了你!」吞天大将军吼道。

  易寻烟双袖朝外一挥,游荡其间的气龙倏地暴长,直朝吞天大将军纵去。

  吞天大将军挺胸一振,顶上的饕餮亦猛地扑出,带起的劲风竟把旁边一根斜
卧的巨大梁木凌空刮起,砰砰碰碰地砸倒数面残墙。

  旋闻「轰」的一声巨响,剧震中气龙同饕餮交错而过,饕餮扑出丈余,形影
突地片片残破,待到易寻烟跟前已成数道青光,饶是如此,易寻烟身上衣袍哧喇
而裂,竟给撕开了数道口子。

  而气龙只给削去了一围,仍继气势如虹地直朝前贯,吞天大将军倾力出击,
身形稍滞,瞬给气龙噬中,庞大身躯赫给整个撞离地面,「哗啦啦」地跌入一堆
瓦砾当中。

  易寻烟掠眼身上,面上突地煞气隐现,双袖朝内一圈,数丈外的气龙立时当
空疾旋,龙卷风般直钻瓦砾,过处无物不成齑粉。

  吞天大将军摇摇晃晃地从瓦砾堆中爬起,周身气血翻腾,尚未回神,猛见气
龙从头顶直绞下中来,不禁魂飞魄散。

  这电光石火间,易寻烟似乎听了一声琴音,几于同时,心脏有如给人用手轻
轻地握了一下,登时浑身皆痹,软软萎地。

  就要绞中吞天大将军的气龙即时减速,变淡,接着四下溃散,终于完全消失。

  吞天大将军心头一松,疑讶间忽然发现黑暗中多了条人影,白衣银发依稀可
见,大喜叫道:「多谢大司祭相助!」

  那白衣人不言不语,身前悬浮着一尾冰雕似的七弦琴,两手正抚琴轻拨。

  易寻烟在尘土中慢慢地盘膝,坐直,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竟然如运千钧,
忽然间一抹鲜血从他嘴角溢出,顺颔而下,滴溅衣襟之上。

  「怎么回事?」躲藏暗处的小玄不禁一惊:「六师伯啥时候受伤了?」

  「感觉如何?我们大司祭的琴声很好听吧?」吞天大将军狞笑道,迈步走向
易寻烟。

  易寻烟垂目,眼观鼻,鼻观心,静坐不动。

  「好像不妙啊,难道那琴声有古怪么……」小玄朝白衣人望去,见其银发遮
面,长袖覆手,只露几根手指拨弹琴弦,所发琴音委婉,幽柔,细微,除了动听,
别无异处。

  吞天大将军步步逼近,已到易寻烟丈许之处。

  易寻烟仍垂目安坐,纹丝不动。

  他表面平静如水,实已是凶险之至。白衣人所发的琴音宛若流水般传入他的
耳内,然却似在胸腔响起,如同一根细细的丝线捆绑住了他的心脏,正一下下地
扯着拽着。

  易寻烟不得不全力对抗,心中惊怒交加,弹琴之人的功法不但诡异高绝,出
手时机也拿捏得极准极妙,不但捉住了他防守的最薄弱一瞬,而且后着绵延不绝,
至始至终紧盯死锁,丝毫没给他反击与摆脱的机会。

  「怎么办?六师伯好像动不了啦……」小玄大急。

  「受死吧!」吞天大将军吼道,戴着锋利爪套的左臂一挥,闪电般照易寻烟
胸口捅去。

  易寻烟突然抬眼,扬袖轻挥。

  吞天大将军只觉胸口给一股巨力拂着,庞大身躯第三次跌飞出去,不过这回
没像前两次那般狼狈,居然凌空一滚,「轰」地一声巨响,钉立地面。

  易寻烟闷哼一声,强撑着立起,又有一条气龙游弋于袖间,只是影像淡薄边
缘抖颤,仿佛随时会瓦解消散。

  白衣人似乎有点出乎意料,手势一变,琴音有些低浑压抑起来。

  易寻烟面色苍白,游弋袖间的气龙抖动愈剧,显然吃力之极。

  「不好!」小玄心念电转:「不管了,先帮忙再说,六师伯这会未必顾得上
捉我。」他疾提离火真气,心中突地一动,犹豫须臾,毅然把手探向腰后如意囊
……

  吞天大将军僵立原地,强忍了好一阵,终还是喷出满口血雾,不禁暴跳如雷:
「魔家定要把你撕成碎片!」赫要再度扑上。

  「他功法克你,若再逞强,只有徒损真元。」白衣人终于开口,声冷若冰。

  吞天大将军猛地惊省,这才硬生生地刹住冲势。

  「这里交给我。」白衣人轻描淡写道。

  「午十?」易寻烟忽道。

  白衣人没应。

  「这便是当年令曹景休弃板绝尘、蓝采和泣不成歌的九幽长恨曲?」易寻烟
又道。

  「不是。」白衣人缓缓道:「九幽长恨已封弃多年,此乃新作。」

  「哦。」易寻烟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个回答,等于肯定了他的判断。

  原来此人便是七绝界四大司祭之一的长恨琴魔午十,以一尾魔琴一阙魔音独
步天地,名头不在千臂元圣之下,据传曾独斗上八仙中的曹国舅及蓝采和,一说
胜负未分,一说大胜二仙。

  「可否赐教此曲之名。」易寻烟艰难道。

  「与我这把琴同名,只一字。」午十道:「恨。」

  「恨」字一出,琴声陡然绵长,如流水不断似恨意不绝,易寻烟登时复坐于
地,袖间的气龙终于消散。

  吞天大将军恼恨不已,倏地转身,朝躺卧瓦砾间的李梦棠走去。

  「宝贝。」吞天大将军摸摸腹部,那里尚有片润郁碧色,边缘如丝似缕参差
不齐,诡谲地蔓延出极远,狞声道:「适才你射了魔家这里一下,还好痛好痛哇
……」

  李梦棠面无血色,惊慌地望向易寻烟。

  但易寻烟正全力抗御午十的夺魂魔音,根本无暇理会这边。

  李梦棠神情凄楚,目光越来越暗淡。

  「这会需要你来给我补补了……小东西,你修炼的是清净丹法吧?」吞天大
将军越逼越近,腥涎一路滴淌。

  李梦棠身子轻抖,眼睛倏地一闭,抓起木母弓就朝自己的胸口用力戳去,谁
知冲势骤滞,弓柄的尖角在距心口寸许处硬生生顿住。

  她诧讶睁眼,就见面前立着一人,左臂持盾,右臂绕链,脸上戴着一张覆及
鼻梁的面具,面具色如淡墨,其上不时有电似的青芒蜿蜒爬过,前额挑着七根形
状不一的诡异怪角,弓柄正给此人紧紧抓住。

  「你?」李梦棠立时认出眼前的不速之客便是上次泽阳之战中突然出现的神
秘人。

  易寻烟就在旁边,小玄不敢开口,只将对着她心口的弓柄尖角轻轻按下。

  「胡!又是谁来送死?」吞天大将军厉嗥,巨躯一纵,泰山压顶般扑来。

  小玄猛地转身,左臂的殛魂盾雷霆般掼出。

  一声惊天巨响,吞天大将军的两条巨臂轰砸在盾面上,蓦感肌肤撕痛,接着
一股奇异之力自臂传入,瞬似雷火在体内炸开。

  小玄低吼,声音嘶哑如兽,右腕甩处,缚魄链飞虹惊电般跃出,「噼啪」一
响,结结实实地鞭在吞天大将军的胸腹之上。

  吞天大将军大叫一声,通体痉挛,人自空中坠落,重重地摔砸在目瞪口呆的
李梦棠跟前。

               第四回突围

  这结果连小玄自己都感意外,他无暇细想,便朝坠地的吞天大将军掩去。

  吞天大将军一蹦而起,两条铁柱似的巨臂怒挥狂砸,周围的残墙断壁顿如泥
糊纸扎般坍垮破碎,声势惊人。

  猛听「哧喇」一声,小玄的衣襟给吞天大将军左臂的爪套撕开大片,鲜血从
胸膛飞溅而出,但他仿若不知,只一味往吞天大将军的防御圈里强行突入。

  吞天大将军咆哮一声,胸腹间纹刻的饕餮骤然鲜艳起来,顶上青光闪耀,一
头庞然巨物隐隐显现。

  但小玄已突破了防守,贴靠着他的庞大身躯用殛魂盾一轮疾拍狠砸,暴出声
声沉闷而结实的声响。

  吞天大将军痛嚎连连,他有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护体魔功,但此刻全然不起
作用,每挨一记,身上便似给雷电轰着,五脏六腑皆尽颠倒,顶上已经清晰的饕
餮影像转而抖颤起来。

  「竟敢伤我师姐!」小玄忿怒若狂,虽知是面上的七邪覆作怪,但却半点不
能遏止控制。

  吞天大将军又惊又怒,他身型庞巨,最忌这种贴身肉搏,巨腿一蹬疾朝后退,
只盼与敌拉开距离。

  但小玄如影随形,疾似飞电般绕着他前后游掠,臂上的殛魂盾灼灼亮起,紫
辉越来越盛,在昏暗中异样灿烂眩目。

  吞天大将军大吼一声,顶上的饕餮影像一明一灭,猛地扑噬到了小玄身上。

  小玄用盾一挡,遮护不着的地方衣衫尽碎,蓦感有什么扑面而入,旋在他体
内掀起一道奔腾的巨浪,周身真气膨胀似炸,殛魂盾猛地朝前顶出,正中吞天大
将军胸腹。

  吞天大将军瞠目结舌,庞大身躯竟被整个轰离了地面,胸腹赫给殛魂盾印出
了片清晰的雷纹,纹中细电游蹿,不时爆出朵朵电火。

  小玄右臂疾挥,缚魄链便如一条紫龙般追上空中,紧紧地缠锁住了吞天大将
军。

  吞天大将军探爪捉链,正欲挣夺,谁知链上倏地传来一股奇力,登时如遭电
击通体俱痹。

  小玄掠眼正拨弹着琴的银发人,手臂猛地一扯一甩,将困锁空中的吞天大将
军抛了过去。

  午十微微一叹,人与悬浮身前魔琴齐齐朝旁移开,堪堪避过了小山般砸至的
吞天大将军。

  他的手仍在继续拨弹,但琴音已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紊乱。

  易寻烟何等修为,立时捉住了这稍瞬即逝的机会,真气猛地摧鼓,终于摆脱
了琴音的压制,倏从地上飞起,轻烟似地飘向午十。

  午十疾朝后退,勾剔拨弹十指齐抡,一面拦在他背后的墙壁毫无征兆地如粉
垮下。

  易寻烟紧紧追随,一条气龙已在袖间隐隐形成。

  兔起鹘落间,两人一前一后飞出了客栈。

  小玄转身,奔回李梦棠跟前。

  李梦棠吃了一惊,本能地朝后缩去。

  此时的小玄目赤如血,周身衣破,裸露的肌肉块块怒贲,加上狰狞可怖的七
邪覆,模样的确吓人。

  「能走么?」小玄问。

  虽然声音异样嘶哑,但还是令得李梦棠心头莫名一跳,暗自诧异此声为何似
曾相识。她点点头,抓紧木母弓,强撑着站起,谁知腿还没直,便又软软坐下。

  小玄突倾俯下身,一把捉住了她的纤腕。

  「你……你做什么?」李梦棠惊慌道。

  小玄将她拉起,不由分说背在背上。

  李梦棠这才明白他要带自己离开,玉颊不觉红了起来,怯生生问:「你是谁?」

  「搂紧我!」小玄道。

  眼下别无他法,李梦棠只好将木母弓收入随身法囊,然后环臂揽住他的脖颈,
身子却僵着,尽量使胸脯与对方的背部保持一定距离。

  小玄背着她向外冲去。

  一出客栈,立有许多邪尸嘶叫着扑来,小玄右手挥甩,缚魄链电般劈出,立
将最前的几个邪尸鞭飞出去。

  但是更多的邪尸发现了他们,纷纷挥舞兵刃朝这边扑过来。

  小玄腾身而起,时上屋顶时落地面,一边御敌一边张望,然却不见崔采婷等
人的身影,而追击午十的易寻烟也不知所踪。

  李梦棠则趁隙闭目调息,在他背上抓紧时间运功自疗。

  周围的邪尸愈来愈多,小玄来回冲杀,每干掉一个便感有道神秘的东西扑入
身体,在体内汇聚成一股奔腾的激流,令他如怒似狂,周身肌肉紧绷得近乎痉挛,
出手益发勇狠猛烈。

  邪尸如潮涌至,可是无一能近,稍给缚魄链触着,便即摔跌出去,甚者肢离
破碎。

  黑云之上。

  众邪皆盯着下方,面上无不动容。

  「果然在这。」小魔君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青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狰狞。

  「追踪鹿蜀之法乃小人的家传秘术,绝对不会出甚差错的。」趴跪云上的贺
天鹏忙道,一脸卑恭谄媚。

  绮姬冷冷地盯着他,一抹寒色于目中悄然掠过。

  「那面具好像是七绝圣覆……」众邪中有人道。

  「没错,绝对就是圣覆,当年本座见过的!」立有人接口。

  众邪一阵骚动。

  「把那小狐狸拿了,要活的。」小魔君有气无力道。

  一旁的卜长老点首,正待开口,却听小魔君又道:「还有,七绝覆乃本界圣
宝,绝不允有半点损伤。」

  卜长老躬身应喏,突地提声喝道:「七残听令!」

  李梦棠运功自疗,她在治疗术方面有独特造诣,所受的伤虽重,但幸未伤及
根本,没过多久便已恢复了些许。

  突然间,她面庞骤热,似给什么物事泼着,睁眼一瞧,赫见背着自己的神秘
人左肩给割开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从伤处飞洒而出,泼溅在她脸侧。

  一个没有下肢的怪物鬼鬼祟祟地凌空滚过,手中的利钩犹滴淌着血。

  「啊!」李梦棠低呼。

  小玄却仿若不觉,怒啸身形暴起,刹那便纵到了怪物跟前。

  怪物举钩迎击,招式古怪滑稽,但却异常刁狠疾迅,瞬与小玄激斗了数合。

  此怪貌极丑怖,不但没有腿脚,脑壳还缺失了大半边,李梦棠蓦地心头一凛,
失声叫道:「天残地缺!」

  小玄盾轰链劈,一记比一记痛烈,暴风骤雨般照怪物身上倾泻。

  怪物终似有点招架不住,倏尔藉着小玄的一记重击飞退出去,隐入众邪尸的
密集处。

  小玄不依不饶地疾追过去,手起链落将一个试图阻拦的邪尸劈成两半。

  谁知阻力陡增,邪尸群中突然多了数员魔将,皆俱奇形怪状,肢体五官或缺
或残:一个无臂,兵器是一幅刃边披风;一个塌面,使大铁锥;一个无目,手持
弹弓;一个无鼻,手掣长短双刀;一个无耳,手舞双钹;一个无舌,空手;将他
同李梦棠团团围住。

  小玄叱吒挥链,但见电火四爆,几员魔将先后震开,然而其余魔将立将空隙
填补,继从四面八方逼迫上来。

  李梦棠环扫望去,很快就从这些魔将的体貌及兵刃判断出他们的来头,不禁
越瞧越惊:「这七个魔头竟都全来了!」

  原来这七将原乃地界各霸一方的七个大魔头,除了天残地缺,余者名为两袖
清风、没脸见人、目中无人、沆瀣一气、充耳不闻、哑口无言,合称七残邪煞,
个个心狠手辣喜嗜杀戮,在哪现身,那里必是腥风血雨生灵涂炭,极为正道愤忌,
在被七绝魔君收归七绝界之前,天道阁与辟邪宫曾经数次设伏围剿,俱未成功,
没想今日竟然齐现于此。

  小玄身陷重围,然却半点不惧,在群邪当中左冲右突,渐从地面斗上空中,
杀得性起,竟然盾链齐出只攻不守。

  在他背上的李梦棠瞧得直吸凉气:「以一敌众,却用这等打法,岂不是自寻
死路么!」

  果不其然,小玄很快便挨了一下,左腿外侧给沆瀣一气的短刀拉了长长一道,
但他左臂盾出,迅如雷电地砸在对方身上。

  群邪蜂拥而上,兵刃齐递,小玄接连挂彩,顷刻之间已是浑身染血,但他依
旧神勇无比,于凶险当中顽强反击。

  「右后!」李梦棠倏地惊呼。

  一幅绘满诡异符纹的披风无声无息地飘了过来,寒芒凛冽的刃边几乎割着小
玄的脖颈。

  小玄暴然回身,猛地提链一卷,只听叮叮密响,缚魄已跟披风绞作一处。

  突然间「锵」的一声钹响,小玄只觉脑瓜里似给什么有形之物重重地斫了一
下,神智蓦地模糊。

  后边的李梦棠亦受波及,虽非首当其冲,但因伤势甚重,根本无法抵御,猛
感一阵晕眩,搂抱小玄的手臂顿松,自空坠落。

  小玄忽觉背后一轻,迷糊间急反臂捉去,但听「哧喇」声响,却只抓着一截
撕裂的罗袖,这时旁侧金光大绽,一对金钹飞旋削来。

  小玄怒喝,瞬将真气提至极限,缚魄登时龙般昂跃,紫芒耀处,赫将相绞的
符纹披风硬生生撕下大片来,顾不得削至的金钹,调头就朝下方掠去,直追疾坠
的李梦棠。

  金钹便似长眼睛般凌空一折,如影随形地飞旋跟来。

  李梦棠出山之后便随雪涵入了天道阁,这几年降妖除魔无数,可谓身经百战,
其间遭逢许多凶险,临敌应变已非同寻常,晕眩中心知不妙,当机立断强提真气,
拼着真元受损施展腾飞之术以止坠势,孰料祸非单行,倏闻一声咆哮,接着劲风
掩至,一个庞巨身影急剧放大,赫是吞天大将军从下方猛扑上来。

  李梦棠花容失色,然而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无力抵御,只有眼睁睁地瞧
着吞天大将军势若奔雷地猛撞上来,就这千钧一发的刹那,忽尔腰上一紧,却是
给小玄从后提住,这时吞天大将军已经袭至,闪避已是不及,小玄急将李梦棠往
怀里一拥,侧身护住。

  只闻「碰」地大响,吞天大将军的巨拳雷霆般轰击在殛魂盾上,小玄挨炸般
弹起,总算格挡了一边,但背后空门大开,蓦感剧痛,却是给紧追而至的金钹削
着。

  此时的小玄面戴七绝覆,不但战力倍升,就连痛感也大大迟钝,但不知金钹
是甚异宝还是钹上附有什么邪力,小玄只觉痛彻心扉,尚未定神,又见旁侧大片
符纹舞动,顿时如陷泥沼,身势步法皆难施展。

  这时吞天大将军又至,巨拳霹雳轰击,小玄勉力格抗,以盾及身躯死命护住
怀中的师姐,蓦地后腰剧痛,却是又给天残地缺偷袭了一下,锋利的钩子透体而
入,险些将他的脾脏扯拽出去,小玄怒喝回击,缚魄闪电鞭出,以快得难以置信
的速度劈在天残地缺的面上。

  天残地缺惨哼跌退,小玄后脑蓦地剧震,原来是给吞天大将军的巨拳轰着,
这一击非同小可,小玄立时天旋地转地朝下坠落,只是臂膀仍紧紧将李梦棠揽在
怀里。

  此时距地面尚有十余丈高,坠势急迫,群邪仍然不依不饶,纷纷疾降追杀。

  眨眼已至地面,李梦棠头朝底下,不由失声惊呼,小玄心头一颤,猛地奋力
拧扭,将自己翻转在下,但听「砰」地大响,两人重重地摔砸在地,掀扬起大片
尘土。

  因有小玄垫在底下,李梦棠受到的冲击微乎其微。

  「你……」她满怀震讶,望着狰狞面具眼眶内的那对血赤眼睛,心底忽然生
出一种说不清楚的奇异感觉。

  小玄支撑跪起,「哇」地呕出大口鲜血,忽尔盯着倒映在血中的影子发起呆
来。

  「这人到底是谁?为何如此拼命救我?」李梦棠凝视着他,满腹疑问。

  空中怪嘶厉啸,群邪追杀随至,四周则是影影绰绰,无数邪尸正围拢过来。

  李梦棠轻叹一声,心中再度绝望。

  「捉紧我!」小玄哼吟。

  「啊?」李梦棠心头震讶,这筋疲力尽遍体鳞伤的人还要拼下去?

  「快!」小玄咬牙低喝,声音嘶哑得有如伤困之兽,他揽着李梦棠摇摇晃晃
站起,鲜血与汗水四下滴淌,自肘关衣角坠入弥漫的尘埃中。

  李梦棠终于不再犹豫,毅然收紧双臂,紧紧地搂抱住他的肩背。

  小玄忽感大片暖流从两人的挨贴处传来,登时精神一振通体舒泰。

  原来李梦棠不顾伤重,拼着真元受损,对他施展出了如意五行中疗伤效果最
强也是最耗费灵力的功法「返枯回荣术」。

  她当然知晓,这般强催灵力,对伤势可谓雪上加霜,然而此人舍身相救,自
己又岂能不以命相报。

  小玄低低地念颂了一句什么,倏地拔身而起,矫龙般朝空中飞去,瞬又与群
邪激战一团。

  这回越发惨烈,小玄接连挂彩,但围攻的群邪竟亦纷纷莫名其妙地受创。

  吞天大将军突地咆哮后退,他明明距小玄尚有数丈,腹部却骤然破开了条长
阔口子,大股鲜血喷涌而出,染得纹于胸腹上的饕餮益发狰狞可怖。

  「锵!」又是一声鸣响,小玄怒目回首,在他侧后充耳不闻猛地面色一变,
迅舞双钹疾朝后退,似在抵御什么,突地大吼,右肩暴起大蓬血花,旋见一边臂
膀离躯而去。

  李梦棠大诧,仔细观瞧,终于发现有条似有若无的虚影在周围飞掠,疾若飞
电神出鬼没,所到之处必有邪魔受创,她见识极其广博,却也一时弄也不明白究
竟是何物。

  「有古怪!」

  「什么东西!」

  「定是这厮施放的恶物!」

  群邪四下怒喝,他们皆是穷凶极恶的魔头,惊怒之余不退反进,攻逼愈急愈
紧。

  各种兵刃从四面八方袭来,小玄紧护玉人,左遮右挡浑身浴血。

  李梦棠见他几次受创,皆是为了保护自己,急叫道:「别管我!」

  小玄哪里肯听,此时的他如狂似怒,对自己受伤浑似不觉,但心中却始终存
驻一念,就是决计不让怀里的师姐有丝毫损伤。

  不知群邪是否察觉了这点,突闻「飕飕」数声厉啸,几道乌光直掠过来,却
是直奔李梦棠的头部,小玄鞭盾皆出,闪避亦已不及,索性将身子一转,用背挡
住乌光。

  李梦棠心叫不好,只听「卜卜卜」的数声闷响,脸庞赫给神秘人胸膛传来的
剧震弹开了去。

  小玄一阵踉蹈,回身便朝最近处的敌人扑去,这回更加疯狂,根本不挡避袭
至的兵器,任由对方的利刃在砍在肩侧,一盾将之轰砸出去,接下来除了为怀中
的李梦棠格挡,余者皆攻不守。

  李梦棠震悸欲恸,也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拼命催鼓灵力为其疗伤。

  即便如此,李梦裳的医治速度也远远追赶不上小玄的受伤速度,然而此时的
小玄心跳如擂血贲似沸,周身肌肉激颤痉挛,只觉道道神秘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扑
来,无孔不入地涌入渗入身体,在体内疯狂地激荡奔腾,令他仿佛拥有了吞天灭
地的力量。

  云端上。

  「好像不大对劲,那小狐狸愈战愈勇啊。」一个手持幡幢身着大红法袍的老
者道。

  「如此看来,玄狐脸上的面具必是圣覆无疑。」卜长老道。

  「除了圣覆,小狐狸似乎还有什么厉害异宝相助,七残恐怕拿不下他。」另
一秃顶绿袍老者道。

  「玄狐一脉总是不容小觑啊……」红袍老者叹。

  「圣覆具汲聚七绝之功,恐怕吾界许多的功法为之所克,当另遣兵将方妥。」
绿袍老者道。

  「吾界中,不为圣覆所克者不多啊……」卜长老沉吟,眼角掠了小魔君旁边
的绮姬一眼。

  绮姬无意识的咬了咬唇,垂目视云。

  「废话什么!你们全都给我出手,这回绝不容失!」坐卧舆中的小魔君倏地
怒喝。

  红袍老者疏眉微扬,一脸不以为然,绿袍老者则是面无表情似没听见。

  唯卜长老慢吞吞地躬躯应喏,转向群邪,提声喝道:「欲、妒二部守护少主,
怒、恨、虐、傲、贪五部随吾下去捉拿玄狐。」言罢,大袖一挥,率众去了。

  云端上立时只剩不到一半的人。

  绿袍老者突道:「午十似乎制不住那天外孤烟,老夫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小魔君不置可否,只阴沉着脸盯着云端下方。

  绿袍老者略微一揖,脚下沉陷,整个人缓缓没入云中。

  小魔君忽侧过脸,朝绮姬道:「你也去。」

  绮姬似正出神,闻言微愕,「我?」

  「你去助卜长老把那小狐狸拿来,要活的。」小魔君面无表情道。

  「对哦!」另一侧的狐媚美人笑嘻嘻道:「绮姐姐,听人说你的尾巴好厉害
的,快去狠狠螫那小狐狸一下吧。」

  绮姬颊骤涨赤,怒容满面。

  狐媚美人吐了吐舌,朝她做了个鬼脸,娇滴滴道:「少主等着呐,姐姐还不
快去?」

  绮姬掠了小魔君一眼,猛地飞身而起,掠出了云端。

  半空的激战已臻白热。

  又是数道乌光掠至,将小玄的左肩射得血花四溅,几于同时一把大铁锥轰砸
在他的背后,但小玄猛地一个凌空回旋,左臂的殛魂盾斜斜地斫劈在袭击者的胸
口上。

  持锥者正是七残邪煞中的没脸见人,他惊愕地盯着小玄,似乎不明白这人为
何承受得住自己雷霆万钧的重击,再望望给殛魂盾嵌入的胸膛,蓦地哀号一声,
整个人萎靡软下,抽搐不止地挂在盾上。

  小玄发力一掼,将之甩飞出去,转而逼向十余丈处手持弹弓的目中无人。

  目中无人面上抖了一下,手上弹珠疾发,他虽不能视物,射出的弹丸却是极
准,颗颗皆奔小玄的要害之处。

  小玄迅转过身,将怀中的李梦棠移到侧面,提盾一挡,格去了数道乌光,但
仍有三颗蕴附着强大邪力的弹丸以弧线绕过殛魂盾,接连射在他的肩膀之上,鲜
血登从血肉模糊的弹窟中奔涌而出,但小玄依旧毅然前行,一步步逼向敌人。

  「这人是铁做的么?」李梦棠惊呆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条影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小玄身后,两只青气缭绕的魔爪照
他脑后挖来,其诡异疾迅就是比起骷髅老祖的灰飞烟灭也不遑多让。

  偷袭者正是七残邪煞中的哑口无言,此招名曰「鬼哭神泣」,乃歹毒之极的
绝技,爪上附有损毁诸种护体真气的邪力,中者真气即消粉身碎骨。李梦棠正要
叫喊,却闻一声惨呼,哑口无言踉踉跆跆地向后跌退,大篷血花从剖开的胸口喷
洒出来。

  小玄头也不回,凌空大步踏向目中无人。

  李梦棠诧讶万分,极目观瞧,这才再次捕捉到先前见过的神秘影子,正从天
边流耀的蓝色光焰前一闪而过。

  目中无人抡弓一通狂射,蓦地心脏狂跳,他双目皆盲,瞧不见周围情形,不
禁满腹惊疑。

  李梦棠突亦惊悸,原来一波强大的威煞席卷了她,这波威煞异样邪恶,李梦
棠此时伤势极重,根本无力抵御,顿然浑身酥痹,就连呼吸也觉十分困难。

  对面的目中无人簌簌发抖,已拉满的弓弦居然不敢放开。这种威煞强大而熟
悉。他苦苦思索,忽然间,一个强大且恐怖的影像闯入脑海,令他几乎瘫软下去。

  小玄一声狞笑,两步便跨到了目中无人跟前,李梦棠赫才惊觉这波邪恶无比
的威煞竟是从他身上所发。

  目中无人原乃一方魔头,修为非浅,平时也能发威煞遏敌,但此时居然完全
无法抵抗。

  周围之敌此刻亦皆莫名胆寒,一个个开始朝后悄退。

  小玄又踏前一步,汹涌澎湃的离火真气注入殛魂与缚魄当中,爆出的却是一
串雷鸣电闪。

  目中无人的意志终于完全崩溃,倏地双膝一软,跪倒在小玄身前,中魇似地
呼道:「魔君饶命!」

  小玄错愕,猛起一脚将之踢飞老远,他傲然转首,见余敌全都没了影踪,然
而此时的他周身似有无穷的力量与杀欲在沸腾,骤然间无从宣泄,难耐地发出一
声低吼。

  这时,高空忽然降下大块黑云,怒涛恶浪般朝这边滚滚涌来,尚在百丈之外,
便有各种各样的威煞铺天盖地扑袭而至。

  李梦棠面色大变,自打出山以来,她还从未遇见过这般强大的威煞。看来,
七邪界倾巢而出了,印象里,这在近百年来还是头一次。

  小玄通体激颤,战欲成倍递增,血赤着眼就要朝前冲去。

  「不行!」李梦棠惊呼。

  小玄冲势一滞,刹住了脚步。

  李梦棠艰难道:「这波敌……敌人非同小可,当中怕是有七邪界元老级的大
魔头,你只一人,硬拼不得。」

  小玄从来最听这师姐的话,此际虽处狂暴之中,但心头仍余一丝清明,不由
迟疑起来。

  「快走。」李梦棠软声央道:「你已多处受伤,莫再强撑了好么?」

  小玄凝望着她,不觉暴戾大减,血赤双目倦涩似地眯了一眯。

  李梦棠也望着他,心底暗暗疑讶,又道:「我师父她们不知突围了没有,你
带我去找她们好么?」

  小玄心中一惊,猛然担忧起来,急将她转负背上,调头就奔。

  黑云滚涌愈急,潮水般从后面飞速追来。

  李梦棠转首四望,忽抬手指了个方向,「那边好像没什么敌人,往那边走!」

             第五回勾魂大祭司

  小玄凌空飞掠,速度已至能力之极限,然而后面追赶的大片黑云始终紧随不
放,甚至从前端延伸出的一条尖尖烟云还在不断缩小两者的距离,有如恶龙般张
牙舞爪地扑噬上来。

  李梦棠心中暗急,猛一眼瞥见下方大片青绿,忙喊道:「下边有林子!」

  小玄立明其意,当即扑身朝下飞去,不过数息,便已到了林子上方,大声叫
道:「抓紧!」

  李梦棠赶忙搂紧他的脖颈,刹那间,两人从一片浓密的树冠扎了进去。

  相隔不过呼吸,黑云便已压到顶上,整座林子登时昏暗下来。

  小玄方才落到地面,便听顶上沙沙作响,显是有许多人纵入了树冠,他赤目
一睁,杀欲又掀,正欲跃起迎敌,却给李梦棠一把拉住,齐靠到一棵大树之前。

  「别动!」李梦棠低唤,紧接双手捻诀,口中念念有词,猛见周围的灌丛藤
萝活了般飞跃起来,围着他俩纵横缠绕,瞬间完全裹住。

  「落木无边!」小玄心中一跳。

  就于此刻,周围响起一片折枝踏叶声,有人喝道:「哪里去了?」

  「明明见他们逃进这林子里的!」

  「搜!肯定就在这一带。」

  小玄搀李梦棠背靠大树,纹丝不敢动弹。

  李梦棠瞑目施法,肤上泛耀着一层淡淡的青色晕芒,虽然云发凌乱衣裳染血,
右臂的袖子也撕掉了一大截,但此刻的她却显得异样皎洁与恬静。

  小玄微昂起头,凝望着满目的青绿,思绪忽然飘回到了许久前的某段时光。

  那时的他还小,李梦棠也不大,水若就更小。有日午后,他们三个玩捉迷藏,
轮到水若当猫,他跟李梦棠溜到了锦绣阁后的药园子里。

  李梦棠一时兴起,便秀出了当时新学的妙术「落木无边」,在小玄的目瞪口
呆中,园子里的绿萝青藤瞬间结成了一个属于他们的绿色小窝。

  两人在那绿色的小天地里躲藏了许久,就是水若从旁走过也没能发现他们。

  那日天高气爽,园子里飘散着各种芬芳的花香药香,在荫凉的浓绿中,小玄
懒洋洋地东倒西歪,最后还把头枕到了李梦棠盘起的腿上,师姐弟俩有一搭没一
搭地说话,没想小玄居然就这样睡着了,李梦棠没舍得叫他,而是静静地坐着直
等到他自己醒来。

  再后来,就是找了很久没找到他们的水若放声大哭,李梦棠和小玄一个哄一
个逗,又送了许多有趣好玩的东西方才让她破啼为笑。

  不觉间,小玄满目温热,从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欢乐日子,如今竟变得这样奢
侈珍贵遥不可及。

  无需牵挂惦记,偶逢静时,那日的温馨便会冷不防地蹿上心头,教他疑梦疑
幻悸动莫名。

  李梦棠重伤之下强施法术,不由一阵气血翻腾,虽然强自抑忍,却还是发出
了轻轻地喘息声,所幸这「落木无边」极为玄妙,乃如意五行中木遁系中最完美
的一种藏匿之术,非但能遮形蔽体,就连两人的声息也封闭于内,并无丝许走漏。

  因为空间十分狭窄,两人只能贴肩挨着,小玄从侧望去,见李梦棠脸色苍白,
不禁心中大疼,忽尔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柔荑。

  李梦棠娇躯微微一震,慌乱抬头,旋感一股热流从手上传来,这才明白对方
是在向自己渡送真气。

  「不不……」李梦棠急忙抽手,谁知对方却牵握着更紧,丝毫没有放开的意
思。

  「你自己伤很重……」李梦棠小声道,心中感动,对眼前的神秘人越来越感
迷惑。

  小玄不语,只不由分说地输送真气。

  他修习的乃是如意五行中的离火真气,但因几次使用七绝覆,不知不觉吸取
了大量质地各异的邪恶之力,后又获得飞萝的乳华及大丹,再加上深藏体内的仙
龙骊珠潜滋默润,真气已变得正邪难分极度混杂。

  虽然如此,但于这紧要关头总算起了极大的作用,李梦棠已近油尽灯枯,有
了这脉真气做根本,便可自行调息培元养气,待真气恢复些许,又以真气运炼灵
力,然后再用灵力施放疗伤之术为自己医治。

  她的疗伤术高超非凡,于地界散仙的小辈当中可列前十名内,但得空暇施展,
医治速度快得惊人,不过半炷香的光景,身上伤势便已痊愈过半,苍白的脸上终
于恢复了点淡淡晕红。

  这时,周围杂声渐稀渐远,显然七绝界的人已搜往别处。

  两人皆松了口气,李梦棠悄声道:「我好了,我能自个调息了。」

  「是么?」小玄喜道。

  「真气够用了。」李梦棠咬唇道,脸上又红了些许。

  「哦。」小玄应道,呆呆地瞧她,不知是因为太久没见,还是面上的七邪覆
作怪,只觉今日的师姐分外动人。

  李梦棠终有点急了起来,轻轻地抽了下手,道:「不用再输真气给我啦。」

  小玄这才如梦初醒,赶忙将她的手儿放开。

  李梦棠定了定神,小小声道:「他们还没走远,我先帮你医治一下。」抬手
轻挥,兰指扬处,一抹淡淡的青气笼罩住了小玄。

  小玄顿感清爽怡然,身上的伤痛及戴上七邪覆后产生的种种烦恶立时减弱了
不少,整个人如沐春风般轻松起来。

  李梦棠望望他的肩膀,踮起脚尖查看那里的伤势。

  她腿极修长,身高在女子当中算是出众的一个,但比起小玄尚差些许,瞧得
吃力,便道:「你蹲下去。」

  小玄依言蹲下,李梦棠俯身仔细观察了片刻,道:「伤口里边有东西,你忍
着点,我帮你取出来。」

  小玄点头,索性坐下。

  李梦棠卷起尚存的一边袖子,先用指封闭住他伤口附近的几处止血减痛的穴
道,深深呼吸了一下,毅然将两根葱指挖入伤口。

  小玄立时僵直身子,面上微微颤抖。

  李梦棠很快就从伤口中挖出了一颗乌溜溜的刻满诡秘符纹的弹丸来,掠了一
眼丢在地上,道:「是破甲宫格的碎骨符,幸好没打着骨头。」说着手指一点麻
利无比地再度挖入。

  虽然她的手法十分高明,之前也做了仔细的准备,但用手指在血肉之中挖探,
疼痛实非寻常,小玄浑身大汗,面上的七邪覆仿佛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很快便麻
木了他的躯体,让他痛楚大减,也令他再度狂躁起来。

  第二颗弹丸取出,李梦棠继续挖探,柔声哄道:「还有,再坚持一下。」

  小玄突然侧头,血赤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肩际处的两只秀美绝伦的玉手。

  「别望这边,瞧着越痛的。」李梦棠蹙眉道。

  但小玄却仿似未闻,眼睛依旧盯着,且一寸寸悄朝上移,视线爬过雪似的皓
腕,停留在两条滑若凝脂的白臂上。

  「好了。」李梦棠终于挖出了第三颗弹丸,舒了口气,用指解开封闭的穴道,
接有施放玄法收愈伤口,最后撕下一幅裙边,小心轻缓地包扎起来。

  两条诱人的藕臂就在脸旁晃动,凉滑的肌肤偶会碰着耳廓脸庞,留下丝丝无
从抵挡的酥麻,小玄呼吸燥热,用力地猛吞口水。

  「转身。」李梦棠记得他为了保护自己,在激战中用背挡住了几道乌光。

  小玄乖乖转身,跪起身子趴伏在大树上。

  李梦棠吸了口凉气,原来小玄背后惨不忍睹,除了给弹丸打出的深坑,还有
利器的割伤与重物的击伤,总之无一寸完好之地。

  她怔怔瞧着,眼圈不觉红了,再次问:「你到底是谁?为何这般拼命救我?」

  小玄默不作声,心中迟疑,若是给她知晓戴着七邪覆的是自己,不知嫉恶如
仇的她将会怎样气恼与失望?

  李梦棠见他仍不肯说,只好暂且放下疑问,用手一点点揭开粘满血浆的衣布,
小心翼翼地帮他将破碎得不成样子的上衫褪到腰头。

  缠裹在小玄腰间的焰浣罗露了出来,于浓暗的青绿中有如红焰炽腾。

  李梦棠微诧,不觉瞧了两眼。

  小玄心中噗通直跳。

  李梦棠眼中掠过一丝疑色,但注意力很快便转回到他血肉模糊的背上,她哆
嗦伸手,以极大的努力方才稳定住心绪,依然先封闭住几处止血减痛的穴道,将
葱指挖入皮开肉绽的伤口之中……

  小玄呼吸粗重,虽然空气中飘浮着浓浓的血腥,可是他却敏感无比地嗅到了
一缕熟悉的芬芳,这是自打那次他在她腿上睡着后就牢牢记住的味道。

  李梦棠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只聚精会神地以最快速度将一颗颗弹丸从他背
上挖取出来。

  小玄紧紧地闭起了眼,可是脑海中摇来晃去的尽是适才瞧见的嫩滑白臂,他
用力地甩甩头,神志渐渐模糊,某种欲望却在急速放大。

  李梦棠只道他疼痛难忍,一边挖探一边哄慰,「很痛是么?就快好了。」

  小玄摇头,使劲抱住了大树,把额头紧紧地抵在树干之上。

  终于,李梦棠挖取出了所有的弹丸,粉额皆汗地舒了口气,「总共六颗哩,
你居然挺得住。」

  接下,她飞快地施放出数道功效不同的疗伤术,将伤处一一止血、愈合,又
撕下一幅裙边,再撕作长长条带,帮小玄把背膀包扎起来。

  孰知这一声声撕布之声对此际的小玄有如极度诱惑,他倏地闷哼,一把捉住
了正绕到胸前的白臂。

  李梦棠啊了一声,吃惊道:「你做什么?」

  小玄将她粉臂抱起,放到嘴巴前啃似地猛亲起来。

  李梦棠大惊,急忙抽臂。

  小玄突尔转身,一双赤眼已变得浑浊无比,猛地将她扑倒在地,埋头朝她怀
中乱钻乱拱。

  「你滚!」李梦棠怒叱,肘撑膝顶死命挣拒。

  然而此时的小玄力大无比,几下便将她双臂拗到腰股之后,然后倾躯压上,
一手在她胸前乱掏乱捏,另一手则蹿到底下,拽起裙角就要钻入。

  李梦棠急忙侧身将裙死死压住,小玄无从得手,索性用力去扯,只听「哧喇」
一声,竟将她裙子强行撕开。

  但见裂处一闪,两条异样修长的腿儿露了出来,给窄软的月白色绢裤紧紧地
包裹着,于近根处勾勒出柔美惹人的线条。

  「放手啊!」女孩娇喊,急挣两手,小玄趁机夺路而入,手隔内里的薄薄绢
裤拿住了一团娇嫩。

  李梦棠「嘤」地低哼,身子顿时不争气地软掉了大半。

  小玄渴急地捏拿了几下,但觉腴如酥软似棉,虽还隔着层绢布,指掌便已酥
麻欲融。

  李梦棠惊醒般又再挣扎,然而给拗在身后的双臂依然无法从对方的钳制中脱
出,急将两条修长美腿用力收合起来,死死地夹住那袭击秘处的魔手。

  小玄极力搅动,中指突尔在女孩那团腴软的娇嫩间揉出一条浅浅的缝儿来,
指尖陷处,竟然挖揉出丝许儿温润的湿意。

  李梦棠猛仰起头,美目紧闭花唇张绽,如瓷似雪的鹅颈拱出了条奇美的弧线,
雪肤鸡皮骤起,体绷如弓娇娇细颤。

  小玄粗喘地盯着她那微绽的水嫩嘴儿,突地俯下头去,唇罩其上,不由分说
地强行亲吻,心中狂跳欲飞:「我亲着她了!我竟亲着二师姐了!」

  李梦棠美目睁圆,真个惊怒至极,几挣不脱,猛启贝齿重重地咬了一口。

  「唔!」小玄闷哼仰首,手捂嘴唇。

  李梦棠身上一松,右手终从股下挣出,扬起就照他脸上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

  小玄蓦地僵住,心头一惊:「天呐,我在干什么!」

  「滚!」李梦棠嘶声厉喝,毕竟此人救了自己,见他停止了侵犯,第二记耳
光也就抽不出去。

  小玄慌忙起身,弹似立起,没想背上的伤处正撞后边树上,只痛得龇牙咧嘴。

  「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救我了便可以为所欲为吗?」李梦棠愤怒的从地上爬
了起来,发上衣上沾着断草落叶,胸襟凌乱,露出一痕雪似的肌肤及一角果绿抹
胸,裙内的月白绢裤也从撕开处闪现出来,模样既狼狈又惹人。

  小玄垂着头,束手木立,唇上鲜血淋漓。

  「我的命是你救的没错!你倘觉得吃亏,非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那便杀了
我如何?」李梦棠愈骂愈怒,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她容颜美极,此时愈显鲜丽娇
艳。

  小玄羞悔交加,对自己痛恨不已。

  「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李梦棠喝,酥胸起伏不住,恼恨地用手背拭
了下唇,泪水已在眼眶中盈盈打滚。

  她的唇自打出世以来还从未给哪个男子亲吻过,没想到初吻就这样稀里糊涂
的没了,而且连夺去的人姓啥名谁,长何模样都不清楚。

  小玄稍稍抬头,嗫嚅欲言。

  李梦棠急捂襟口,又叱:「滚呀!」

  小玄只好离开,谁知手撑脚踏也没能从密结的藤萝中钻出去。

  李梦棠寒着脸低低颂念,兰指捻诀,再又分扬抹出,周围的藤蔓绿萝登时又
「活」了起来,纷纷抽拽着飞缩疾退,转眼解体,不一会儿已各归各位复还原状。

  「保重。」小玄沙哑道,万分不舍地偷望了李梦棠一眼,转过身失魂落魄地
朝前走去。

  李梦棠喘息地呆立原处,眼睛怔怔地望着地面。

  小玄浑浑噩噩地走着,一路痛骂自己,心中恼恨:「这鬼面具果然不是好东
西,这下可害死我了!」

  他埋头又走了一会,不禁愈想愈恼,猛地抬手,就要把七绝覆摘下。

  「喂。」后面忽然响起一声娇柔轻唤。

  小玄惊喜转身,瞧见李梦棠立于数步之处。

  「瞧你也不是那……那种人,我问你,适才怎么会突然那样?」李梦棠道。

  小玄支支吾吾。

  「你脸上戴着的面具可是七邪覆?你突然那样,莫非是它在作怪?」李梦棠
又道。

  小玄急忙点头,满心欢喜。

  「那……你把它取下来好么?」李梦棠踏前一步。

  小玄惊慌后退,先前犹豫,这回就更不敢明示身份,心想若是给她知道差点
强暴了她的人是谁,没准会活活气死。

  「你怕什么呢?是怕给我知晓你是谁?还是怕我打它的主意?」李梦棠盯着
他道:「七绝覆虽是绝世异宝,但也不是人人都稀罕的。」

  小玄只是摇头,悄已决意隐瞒到底,而且准备立刻消失。

  「好吧,不为难你了。」李梦棠无可奈何,又道:「大恩不言谢,此时本门
遭难,请容我日后再……」

  话未说完,猛听远外一声厉啸,宛如龙吟之音。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侧方林子上空腾蹿起一条巨大白气,龙般来回飞舞绞旋,
须臾方散。

  李梦棠面色微变,道:「是我师伯!」真气提处,飞身掠出。

  小玄急忙跟去。

  两人奔到近处,又听琴音传来,如泣如诉幽鸣似怨,心皆骤时莫名其妙的抑
郁起来。

  李梦棠忽然矮身伏下,躲藏在一丛灌木之后,回手轻招,朝小玄打了个手势。

  小玄奔去,在她身边伏下。

  「果然是我师伯。」李梦棠小小声道。

  小玄朝前望去,见前边林中树木折倒了大片,有三人正在施法激斗,其中一
人正是易寻烟,另一个便是银发披面的午十,第三个却从没见过,乃是个身着绿
袍的秃顶老者。

  午十抚琴,十指拨弹悬浮身前的七弦琴,两目垂闭,似正沉醉在自己的琴声
当中。

  绿袍老者挥舞大袖,一抹抹粗巨的艳丽的蓝光从袖口贯出,直扑两、三丈处
的易寻烟。

  易寻烟则死守在一个巨大的、如烟似雾的、正诡异蠕动的蓝色光团前,亦挥
双袖,施放出的却是一条接一条的白色气龙,与绿袍老者所发的艳丽蓝光相击交
错,犹如龙蟒般翻腾缠搏。

  「不好。」李梦棠悄声道。

  小玄也瞧出了情形不妙,易寻烟明显处于下风,他面颈的肤上泛耀着一层淡
淡的蓝色,施放的龙罡接二连三地迅速消失消散,而绿袍老者所发的蓝光却是愈
来愈盛,渐渐逼迫至易寻烟的近处。

  「易寻烟,放弃抵抗吧,老夫不杀你!」绿袍老者狞笑道。

  易寻烟不言不语,依旧苦苦支撑。

  「银发那个是七邪界四大司祭之一的长恨琴魔午十,穿绿袍的定是七大长老
中的万毒老君,我师叔中了他的蚀魄神光!」李梦棠蛾眉紧锁,一脸焦急。

  「原来是这家伙!」小玄立刻记起上次在迷林中逃跑时,便是给这万毒老君
截住,只是当时连他的模样也没能见着。

  「你的辟邪真气虽能克无数旁门,但却克不住午十的勾魂琴音,更奈何不了
老夫的蚀魄神光!顽抗下去,只有形神俱灭万劫不复!」万毒老君大袖抡动,所
发的蓝光越发绚烂艳丽,周围给波及的树木早已光秃,更远处的也在开始大片大
片地枯败,落叶纷飘如蝶似雪。

  「吹什么吹呢……」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娇腻妖娆且低柔,仿佛极远处传来,
然却似在每人的心中出现般清晰无比。

  小玄蓦地面红心跳,眼饧耳热。

  「怎么回事?」他暗自诧讶,只道又是七邪覆在作怪,眼角瞥去,赫见旁边
的李梦棠竟也神情恍惚满面绯红,不禁一惊。

  顷俄间,林子上方突尔异彩缤纷云霞腾涌,旋见一辆由八头巨大奇禽牵拉的
华丽大车从辉彩中翔驰而出,禽背及车厢帘前立着数名绮罗飘舞的女子,分执香
炉、翎扇、花篮、纹壶、珊瑚、香囊、铜镜,旌幢等物,远远瞧去,有如天姬魔
女。

  「那是什么?」小玄仰空呆望,见那八头奇禽通体斑斓翎羽绚丽,模样似隼
非隼似鸾非鸾,体形极巨,半天认不出是什么东西。

  「是魇鸢,难道……」李梦棠吸了口气,面现震惊之色。

  「难道什么?」小玄问,眼睛望着那八头魇鸢,倏地一阵莫名晕眩。

  「别瞧,魇鸢能迷人魂魄!」李梦棠手扶额头,紧闭双眼道。

  小玄赶忙低头,旋闻顶上响一串铃铛碎响,接着是翅膀扑拍之声,那八头魇
鸢及车自空降下,距地数丈悬浮停着,掀扬起大片落地的败叶。

  「老东西,你把这儿弄得脏死了。」之前的声音又再响起。

  此声无比独异,不同于小玄听过的所有女人的声音,崔采婷清逸,飞萝柔腻,
雪涵坚毅,李梦棠柔嫩,水若脆嫩,小婉甜软,摘霞清甜,夭夭稚嫩,婀妍甜糯,
绮姬娇滴,武翩跹雍容,迷林中遇见的那个神秘的绝色姐姐则若天籁,而这个却
是低回娇腻如吟似叹,且略带一丝勾魂夺魄的沙哑,声声仿从心底响起,竟叫人
无端端地心猿意马魂酥魄荡,思起男欢女爱尤云滞雨来。

  小玄忍不住又抬头瞧了一眼,见那华丽大车帘幕依旧低垂,仍然不见声音的
主人,不过魇鸢背上及车厢前的八名女子却瞧清楚了,竟是个个妖艳绝伦,衣饰
与寻常魁异,皆上笼覆乳璎珞,下着灯笼绸裤,身绕绫罗彩带,酥胸半袒,雪腹
尽露,赤着晶莹如玉的白足,粉颈,藕臂、皓腕、足踝及蜂腰处箍束着款式不一
的镯子同珠链。恰到好处地勾衬出每截夺人魂魄的曼妙身段。

  小玄瞧得眼花缭乱,可是没过会儿,便又感到晕眩起来,急忙低下头去。

  「原来是碧大司祭到了。」万毒老君嘿嘿一笑,「你莫要出来,再过片刻,
老夫便收拾了这厮。」

  「不嘛,人家就要瞧瞧这个损了我女儿真元的天外孤烟到底是啥模样,是否
真个三头六臂。」勾魂声音道。

  「老夫把他拿了,待会要杀要剐随你发落。」万毒老君道。

  「可是……你好像奈何不了人家呦。」勾魂声音道。

  「你瞧着便是!」万毒老君似乎恼了,大袖疾抡,开始朝易寻烟步步逼近。

  易寻烟似渐不支,所发龙罡形色黯淡,范围亦愈收愈窄,但却依旧死守在身
后的巨大蓝色光团前,半步不肯移开。

  李梦棠眉心越凝越紧,贝齿用力地咬住了下唇。

  小玄眉头大皱,心中迟疑,一时不知是否出手。

  「还不束手就擒?你也尝一回老夫的『万毒乾坤』吧!」万毒老君倏地大喝,
两袖大开,其上竟膨胀出一个如同易寻烟背后的巨大蓝色光团,兜头就朝易寻烟
罩落。

  岂知易寻烟竟于此刻收袖于胸,嘴唇微动,似在颂念什么,顿给光团罩住,
消失在浓浓的艳蓝之中。

  「老夫面前,天外孤烟亦不过尔尔!」万毒老君仰天狂笑,蓦见天空云雾滚
涌,不知何时形成了个巨大的漩涡,倏地天地雪亮,只见一道巨大的雪亮的电光
从漩涡中心滔滔落下,正正地倾泻在蓝色光团之上,直至这时,众人才听到绵延
不绝的滚滚雷声,末了一声霹雳,震天动地响彻山河。

  万毒老君面色大变,真气提处,朝后疾退,但这刹那,蓝色光团已无声无息
地爆裂而开,当中人影两袖一挥,两条缠绕着道道电芒的气龙厉啸噬出。

  只闻一声大吼,万毒老君胸口衣袍尽碎,一条气龙已有半截消失在他的胸膛
之前,另一条气龙则如影随形地追到了万毒老君的头部,其上缠绕的闪电狰狞地
映亮了他那惊骇万分的面容。

  数丈外的午十倏地十指狂抡,但听「铮」地一声裂响,冰琴之上银光闪跃,
却是绷断了两根琴弦,几于同时,就要噬着万毒老君面门的气龙突然片片破裂,
眨眼瓦解。

  一条人影突从魇鸢车纵出,裳带飘飘地飞向衣袍破碎的易寻烟。

  易寻烟嘴角溢血,心明自己已近油尽灯枯,但犹不肯放弃,仍继拼力催鼓,
将所剩不多的真气全部注入给雷电炸得只剩半截的两只断袖。

  就于这瞬,八头魇鸢突然展翅齐鸣,声音异样地嘶哑凄厉。

  灌丛后的小玄顿感头晕心悸,视线也骤然一花,待定神时,已见易寻烟僵直
身子,目光呆滞,仿佛突然间变成了石雕泥塑,忽然一缕鲜血自发端流下,进而
滚滚奔淌,染红了半边脸面。

  在他身前三步之处,一个绝色妇人正由优美无比的蹲跪之姿缓缓立起,交叉
胸前的双臂犹未放下。

  这姿势甚为眼熟,小玄心头猛地一跳,立时想起了绮姬来,忙再细看,只见
那妇人盘发绾髻,鬓侧斜插一根孔雀石髓打的蝎尾碧簪,上着一领玉色芙蓉罗,
内衬淡墨纱子,其上绣的赫是五毒图案,下边长裙拖地,也是玉色大白,唯下摆
绘着几笔绿水波纹,前后裙门浮几瓣芙蓉花碎,胸耸如峰,腰肢却只盈盈一握,
肤白似乳,颊上却是艳若桃花。两丸点漆星眸更是勾魂,顾盼间水波流转情致自
生,与绮姬果真有几分神似,但又多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看上去竟比绮
姬更妖更媚。

  小玄张大嘴巴,他并非没有见过绝色,可这一刻,眼睛竟然有如铁遇磁石般
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就连魂魄也似给什么无形物事牢牢地勾住了。

  易寻烟倏地双膝一软,竟然跪了下去,继又朝前栽倒,仆伏在地。

  「她……她是谁?怎么如此了得?」小玄瞠目结舌。

  「魔姹女,魇鸢车。这妖妇定是七邪界四大司祭之首勾魂邪姬碧怜怜。」李
梦棠花容苍白地继道:「七邪界最可怕的魔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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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风暴前夕

  「老东西,如果不是午大司祭在此,你可就闹笑话了。」碧怜怜轻哼,她只
随随便便地立着,便自婀娜生姿风情万千。

  「这厮竟然冒此大险,引天雷之力来与老夫拼命!」万毒老君甚是狼狈,恨
恨地盯着趴伏地上的易寻烟。

  「命都快没了,还会怕冒险么?」碧怜怜轻启朱唇道:「我倒是佩服他借用
天雷之力的功夫,竟然运用得如此娴熟巧妙,不但会引,还能与本门功法结合得
天衣无缝,怕是平日里专门攻研过的。」

  灌丛后的小玄与李梦棠听得心头一凛,皆自暗讶。

  「当真不要命了!玄门自命正道,却也修习这等旁门左道的恶法!」万毒老
君哼道。

  小玄悄忖:「听师父说,雷力种类有万千之数,便是雷府诸神乃至太乙大罗
亦无法尽数掌握,阿萝也说过,真正的修为高深之士皆忌动辄使用雷法,况且借
用天雷之力,师伯他竟会冒此大险去修炼?」

  「这厮我要了。」碧怜怜道。

  万毒老君猥琐笑道:「尽管拿去,他损绮绮的真元,这下连本带利取回来。」

  「绮绮?」小玄心中惊疑:「五姐姐就叫绮绮,小魔君说她是界中首座大司
祭之女,而这妇人便是七邪界的大司祭,也姓碧,难道她是五姐姐的……」

  「师伯……」李梦棠低低悲唤,目中泪水盈盈。

  小玄瞧了瞧她,悄叹一声,毅然从灌丛中立起。

  「你做什么?」李梦棠吃了一惊,急忙拉他蹲下。

  「我去看看能不能抢走六……抢走你师伯。」小玄道。

  李梦棠满怀感激,道:「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的。」

  「那也未必!」小玄道,心中虽无把握,但此刻战欲如炽,竟无丝毫畏惧。

  「不成的。」李梦棠摇头,「这三大魔头厉害无比,绝非之前那些邪秽可比,
你万万不可出去,否则不但救不了人,还会白白将性命搭上。」

  「那你……」小玄望她。

  「眼下也只有等我回去报与教中尊长,日后再来救人。」李梦棠紧咬樱唇,
几欲咬出血来,凝视着他道:「谢谢你啦。」

  小玄也怔怔瞧她,心头怦怦跳动:「她还从没这样看过我哩……」

  「还有。」碧怜怜忽指着丈逾处的巨大蓝色光球,道:「这几个我也要了。」

  「这几个?」万毒老君面上顿露难色,「这几个大司祭也要?听闻眼下还没
有捉着玄狐,老夫要拿她们回去拷问。」

  「还是由我来拷问好了。」碧怜怜笑吟吟道:「若是给申大长老拿去,万一
怜香惜玉起来,那便问不出东西啦。」

  「他们说的是谁?」小玄与李梦棠听得云里雾里,心皆惊疑不定。

  万毒老君老脸微微一红,沉吟道:「这个……」

  「倘再婆婆妈妈,以后再也别上勾魂岭。」碧怜怜突沉下脸。

  万毒老君竟似畏极,立刻笑道:「好好好,碧大司祭既然这么想要,老头子
岂敢再争,拿去拿去,通通拿去!」

  碧怜怜面色稍缓,道:「你也莫要心疼,我近来新修一法,亟需有一定根基
的鼎器炼作魔姹女,这几个仙家门人修为不差,而且元阴定然纯净,正合我用。」

  「哦?」万毒老君应,倏地面色一凛,「莫非你在炼那……」

  碧怜怜美目灼灼地瞪着他,眼角飞快地掠了旁边的午十一眼。

  午十正怔怔望着悬浮身前的琴,似乎还在为先前断掉的两根琴弦心疼。

  万毒老君立时闭口,神情却煞是古怪。

  「所以啊,大长老莫要心疼,待我把这几只仙家鼎器淬炼成魔姹女,日后定
请长老到勾魂宫来受用。」碧怜怜笑道,这一展颜,登时妖娆绝伦百媚横生。

  小玄远远望着,竟然一阵神魂颠倒。

  万毒老君哈哈一笑,掩不住喜色道:「炼作魔姹女更好!炼作魔姹女更好!

  大司祭切莫忘了今日之言啊。「

  碧怜怜转首望晌午十,笑吟吟娇声道:「午大哥,你怎么说?可不可以把这
几个……」

  谁知她话没说完,午十已抱琴于怀,转身便走。

  他银发覆面,看不见表情,只是四处的枯木及遍地的败叶令他远去的背影显
得有种说不出的萧瑟落寞。

  直至他的身影在林木间消失,万毒老君这才再次开口,秽笑道:「那木头早
已心如枯槁,又怎会对这几个娘们感兴趣,你问他做什么?」

  「废话少说,还不快把你的脏东西收了。」碧怜怜掠了一眼巨大光团。

  万毒老君遂运魔功,两条大袖齐朝蓝色光团挥去,登见光团散飞出道道艳蓝
光。如抽丝剥茧给吸入他的袖口之中。

  巨大的蓝色光团迅速分解,转眼间便消失过半,忽然从中跌滚出几个人来,
个个眼睛紧闭,肤呈艳蓝,赫是崔采婷、雪涵、程水若、夏小婉与摘霞。

  小玄同李梦棠大惊失色,险些便从灌丛后跳起来。

  碧怜怜从怀内取出一方帕子,口中念念有词,倏地朝空丢出,那帕子飞上空
中,竟然迅速变大,眨眼已有丈逾见方大小,上边绣着诸天星宿及许多繁异符纹,
不时有丝丝细弱的绿芒游离而出。

  「等等!」万毒老君叫道:「待我把毒收净,莫把的你宝贝蚀穿了!」

  碧怜怜微微一笑,道:「放心,剩下的这点毒坏不了我的星罗帕。」兰指掐
诀,空中巨帕忽地绿光大放,罩住了地上的易寻烟与崔采婷众师徒,紧接绿光骤
亮,连同地面数人一齐不见,显然皆给摄入帕中。

  「不把毒去尽,她们全都会死的!」万毒老君又道。

  「我自有办法。」碧怜怜自信满满道,抬手朝空一招,帕子便飞了下来,回
到她手上之时,已经复归原先大小。

  「我的蚀魄神光又有进境,非前能比,你可莫要逞能。」万毒老君瞪着她道。

  碧怜怜将帕收回怀内,道:「你就放心好啦,其实啊人家正要借用你的蚀魄
神光之毒,去把她们炼成一种新的魔刹女。」

  万毒老君目瞪口呆,小玄与李梦棠更是又惊又怒。

  碧怜怜咯咯一笑,娇声道:「今儿多谢大长老啦。」话音未落,人已离地而
起,裳带飘飘地飞向悬浮于空的魇鸢车。

  小玄猛又立起。

  「不行!这妖妇精通媚惑之术,更有一根鬼神皆惧的魔尾,就连专诛邪魔的
天道阁阁主诛魔大帅也忌她三分,千万硬拼不得!」李梦棠急忙捉住他的裤脚。

  「我不硬拼。」小玄道,挣脱裤脚,飕地纵起,消失在顶上的茂密树冠中。

  李梦棠跺了下足,突尔疑窦又生:「为何这人见我师门中人遭难,竟然比我
还着急?」

  这时碧怜怜已回到车上,李梦棠心中焦急,再也无暇细想,忽然掐诀颂念,
旋见一抹青气自下升起,灌丛间已不见了人影,俄而,不远处地的一棵大树前猛
地蹿起一条青藤,有如活物般沿着树干飞速地攀行而上……

  小玄在树冠丛中疾穿飞奔,藉着茂密枝叶的掩护奔向魇鸢车,他一边摘去七
邪覆,一边急速地颂念着某种冗长禁咒,就在跃出树冠地刹那,整个人倏地模糊
起来,待落到魇鸢车的车厢顶上之时,已经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褐毛松鼠。

  这一跃轻得几无声响,八头魇鸢的拍翅之声完全掩盖住了这细小的动静,可
是正要进入厢中的碧怜怜却突然抬头,轻轻地咦了一声。

  小玄心中一惊,正不知是留或逃,已见碧怜怜朝这边挥了下袖,猛觉一股柔
和力道卷至,立时不由自主地向她飞去,眨眼便落到了她的手上。

  「好可爱的小东西,怎么跑我车上来了?」碧怜怜笑道,把松鼠抱在高耸如
峰的胸前,用手轻抚。

  小玄先前离得甚远,便已难以自持,此刻在她怀里,只觉又暖又软,鼻间满
是甜腻香气,再给她柔荑一抚,不禁筋麻骨软浑身发烧。

  「既然是自个来的,说明你我有缘,那便随我走吧。」碧怜怜道,声音中似
有说不尽的疼惜。

  小玄一阵迷糊,几乎忘了自己为何而来。

  这时,车已升上了高空,八头魇鸢齐展巨翅朝某个方向飞去。车上的风大了
起来,碧怜怜转身,厢门旁两名魔刹女掀起帘幕,她抱着小玄幻成的松鼠走了进
去。

  小玄昏昏沉沉,不觉眼皮发涩,舒服得几欲睡去。

  碧怜怜朝前行去,居然走了片刻还没停下。

  小玄心觉奇怪,他睁开眼睛,谁知视线却给压在顶上的两只耸硕肥乳遮去大
半,悄忖道:「好厉害!妖妇此处就是与阿萝相比也不遑多让哩……」当下偷偷
地把脑袋从乳缝中间钻拱出去,一望之下不禁呆住,原来所在之处乃是一个极大
的像是厅堂的华丽地方,四周还有数扇垂着帘幕的门洞,婢侍模样的俏丽少女穿
行其间。

  碧怜怜又转了几转,穿过数间较小的房屋,走入一条长长廊道。

  小玄东张西望,心中暗记经过之处的走法,忽听碧怜怜咯咯一笑,「小家伙,
你乱拱什么?把人弄痒痒的。」说着一手按下,把他的脑瓜塞回乳下去了。

  这回挡得更加严实,小玄半点瞧不见外边情形,不由暗暗着急,气闷了好会
儿,突然周身一轻,整个被抛了出去,落在一处软绵绵的地方。

  他定睛一瞧,原来是给丢到张铺着丝缎的牙床之上,床上堆着香枕锦被,四
下悬着软烟纱帐。再望远处,却是个三丈长方的屋子,到处是锦缎绣帷,屋的四
角又置有奇巧的兽形香炉,当中不知燃着什么东西,熏得满屋甜丝丝香馥馥,令
人神飘魄醉。墙壁上赫然绘满了绵延不绝的魔鬼妖姬交欢图,姿势千奇百怪,表
情或销魂或快活或痛苦,皆俱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小玄瞧得面红心跳,视线停留在距床丈许处衣橱前的碧怜怜身上,一名侍女
正在服侍她更衣卸妆。

  那侍女衣饰与先前瞧见的几个魔刹女略有不同,颈上的链子赫是由一颗颗不
知什么材料雕琢成的小骷髅头串成,腰肢极细,脐眼嵌着只碧绿玉蝎,左眼眼角
下边有颗黛色痣儿,年只十三、四的光景,模样却极是妖媚。

  碧怜怜拔簪摘珠,放入侍女托着的妆匣,散去头顶的飞仙髻,接着脱下外边
的玉色芙蓉罗,露出一身白晃晃的肌肤,泛着乳似的晕润光泽,在那条触目心跳
的绣着五毒图案的淡墨纱的笼衬下,愈加勾人魂魄。

  「不单身材,就连肌肤也与阿萝十分相似哩……」小玄胡思乱想,殊不知,
这种呈乳质的肌肤正是双修采补一类功夫修炼至炉火纯青的共有特征。

  侍女正要将脱下的玉色芙蓉罗放入衣橱之中,碧怜怜忽道:「小钩子,你把
星罗帕取出来,放入销魂匣里收好,里边捉了人,回宫后我要用的。」

  那叫小钩子的侍女应了,探手入衣将星罗帕取出,从旁边梳妆台上拿起一只
似是玉质雕刻花纹的墨色匣子,颂念禁制打开,将星罗帕放了进去,然后合上匣
盖放回梳妆台,又跪下去服侍主子脱裙子。

  小玄眼睛死死地盯着放在梳妆台上的匣子,心中一阵剧跳:「我若这时突然
出手,不知能不能放倒这两个婆娘……」

  碧怜怜褪下了下边的水波碎芙蓉裙,仅余一条薄如冰绡的水藕色纱裤,赤着
足婷婷袅袅地朝牙床走来。

  小玄赶紧收回视线,把头低下。

  碧怜怜跪到床上,俯下身子把松鼠抱了起来,笑道:「你低头做什么哟,难
不成你这小家伙也会害羞?」

  小玄不知如何是好,唯有继续垂头。

  碧怜怜笑吟吟地端详着手上的小松鼠,突把它拎离身处吊着,搔首弄姿地妖
娆道:「小东西,你瞧瞧人家美不美?身子迷不迷人?」

  小玄一阵惊慌,心里暗骂:「你这骚婆娘,对一只小动物发什么姣啊?」

  不过骂归骂,此际的他周身血沸,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

  碧怜怜拎着他在空中悠悠地晃了一晃,又道:「小东西,你肚子饿不饿,想
不想吃奶奶啊?」

  小玄一愣,竟见妇人粉肩一缩,滑下了半边纱子,露出里边的银纹牡丹抹胸,
接着用手朝下轻轻一拉,一只无比肥美的巨乳登时跑了出来,仿佛有什么无形之
物支撑,竟然弹弹颤颤地凭空挺翘着,悠晃半天还没停住,荡漾出一波波撩人白
浪,简直嫩到了极点。

  小玄目瞪口呆,一阵口干舌燥。

  碧怜怜嘻嘻一笑,道:「看样子是想吃哩,好吧,奴家就喂你一下。」说着
用手把住一边有如胭脂凝就的润嫩奶头,粉肩一斜酥胸一送,朝拎着的小松鼠凑
去。

  小玄百脉贲张,不觉张大了嘴巴。

  可恼的是,这时忽从外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启禀娘娘,怒天将军求见,
此时正在外厅等候。」

  「怒天大将军?」小玄已屡闻其名,不禁心头一凛。

  碧怜怜笑容一凝,把手里的松鼠丢在床上,道:「叫他进来。」

  屋外之人应声去了。

  碧怜怜似乎若有所思,用指将勒在乳下的抹胸慢慢勾起,再把滑脱一边的淡
墨纱子拉好,从床上下来,走到大床旁侧一张铺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皮毛的椅子上
坐下。

  小玄松了口气,心底却抑不住隐隐有些失望。

  没过多久,便见帘子一掀,有个巨大的影子从门洞猫身钻入。

  小玄望去,只见来者是个中年模样的男子,竟有七、八尺高,阔面无须,粗
浓的眉下一双眼睛厉芒闪闪,与紧锁的眉头、紧闭的嘴唇构成一副慑人的威严之
相。

  他肩披大袍,内着甲胄,裸露的手臂肌内虬结,十指骨骼粗大异常,浑身上
下似乎蓄满了令人生畏的力量。

  碧怜怜雍容地端坐椅上,肘放扶手,面无表情乜眼瞧他。

  小玄心中泛凉:「怎么这般倒霉,紧要关头突又冒出来一个如此扎手的魔头
来?硬来怕是不成了……」

  「大司祭安好?」怒天大将军鞠身作揖,举手捉足皆呈龙虎之相。

  碧怜怜却道:「大战在即,将军跑奴家这来做什么?」

  怒天大将军哈哈一笑,道:「难得与大司祭同行,本帅自然要赶过来伺候啦。」

  「别在我跟前油嘴滑舌。」碧怜怜瞪了他一眼,道:「今次之战非同小可,
你准备的怎样了?」

  「一切顺利,巨竹谷已是砧板上的肉,就等我们一刀切下去了。」怒天大将
军应,大手一挥道:「总攻时间,定在明晨寅初。」

  小玄大吃一惊:「他们要攻打巨竹谷?」

  「巨竹谷的防御能力诸界闻名,你可莫要大意。」碧怜怜冷冷道。

  「大司祭放心,今次攻打巨竹谷,我共调集了三千邪尸,两万邪甲,还有一
百二十艘冲霄飞舟,一十三架轰天霹雳,再加上各部好手强将,拿下巨竹谷实是
十拿九稳绰绰有余。」怒天大将军自信满满道。

  小玄只听得心惊脉跳:「七邪界这么快就大举反攻了,不知婀妍有没有提防
……啊!死了死了!她说过明早就要离开巨竹谷去云州援助奉天侯,那定是没有
防备的了!」

  「听闻此次夺去巨竹谷的是妖圣的得意徒儿?」碧怜怜道。

  怒天大将军应道:「没错,那妖女叫婀妍,乃原巨竹谷灵竹族族长之女,自
幼便拜入凌霄士门下,据传聪慧过人狡黠异常,已尽得凌霄士真传。她依仗其师
之威建无尽宫,霸占着虚照境,但凡入境修炼、采集者皆须由其允许方可,这些
年收刮极丰羽翼渐成,近来还得到大妖界王国的许多资助,实力已非寻常妖族可
比。」

  「万劫真君自建立了妖界唯一的王国以来,一直网罗各界人才,近年又大力
发展军力及或明或暗的资助八方,可谓居心叵测啊。」碧怜怜沉吟道。

  怒天大将军点头道:「这厮野心定然不小。本帅怀疑,那小妖女今次之所以
敢动巨竹谷,恐怕就是那家伙在背后撑腰。」

  「元老会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碧怜怜黛眉微凝道:「自魔君殁于玄狐之手
及天界两度进犯后,吾界元气已是大伤,眼下最是不宜大动干戈之时。」

  怒天大将军道:「但巨竹谷虽小,却是诸界觊觎之地。巨竹谷的资源、机关
及工艺对我们有莫大的帮助,宝瓶竹是打造冲霄飞舟、轰天霹雳必不可少的材料,
这两大攻城拔寨的利器也是因为巨竹谷的无双工艺才威力倍增的。」

  「你说……」碧怜怜闭眼道:「如果妖界想要扩张,会挑何方何界最先动手?」

  「这个无甚疑问,多半便是吾界了。不过大司祭放心,今次便是万劫真君亲
临,本帅也决绝不惧!」怒天大将军傲然道。

  小玄心道:「巨竹谷原本就是属于灵竹族族人的,婀妍分明是为了夺回家园,
这两个魔头想得有点多了……」

  「若是万劫真君亲临,你我便死无葬身之地了。」碧怜怜叹道。

  「那厮真有那么了得?」怒天大将军道。

  碧怜怜眯起眼瞧了瞧他,道:「绮绮这些年为少主找药,去过的地方不少,
期间顺道收集了许多资料,种种迹象表明,妖界的实力正急剧膨胀,而且万劫真
君修为的深浅至今无人知晓,从几处零星资料判断,怕是不在小妖后之下。」

  怒天大将军听得眉头大皱,道:「听闻前阵子妖界为了争夺先天太玄,不借
大举出动与天界及西方对峙,双方剑拔弩张大有开战之势,其后小妖后又不知因
为何事与地界仙祖之一的玄教教主重元子出手争斗,落得个两败俱伤,妖界眼下
怕是自顾不暇。」

  小玄听得云里雾中,心中大奇:「妖界为了先天太玄与天界及西方对峙?我
怎半点不知……还有教尊怎么跟小妖后打起来了?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啊!」

  「盼是如此了。」碧怜怜道:「我又听人传,除了水火难侵坚不可摧,巨竹
堡还有一种匪夷所思的能力,说是整座堡垒如同活物般有自愈之能,倘若此传非
虚,那就棘手之至了。」

  「这个确非虚传。」怒天大将军微笑道:「本帅已经证实了。」

  碧怜怜哦了一声,见他似乎话中有话,是以闭嘴往下听。

  「千臂老儿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巨竹堡失陷那夜逃了出来,卜长老命他到
本帅这里听命。」怒天大将军顿了下,从容道:「他已把巨竹堡的地形、布防及
所有秘密告诉了我,原来巨竹堡所俱的自生自愈能力完全来自太碧的阴脉。」

  「太碧的阴脉?太碧还有阴脉?」碧怜怜微诧。

  「太碧的阴脉就隐藏在巨竹堡的中心地底,灵竹族人从它身上得到了莫大的
好处,巨竹堡最初就是因其而建,历经千百年,方从开始的零散建筑逐渐发展到
如今的宏巨规模。」怒天大将军道。

  碧怜怜黛眉一挑,道:「太碧有阴脉,千臂老儿怎么没报与元老会?」

  「想必是暗存私心了,不过那厮今已形神俱灭,追究不得了。」怒天大将军
道。

  「如此说来……」碧怜怜眯眼道:「只要破坏掉那所谓的太碧阴脉,便能废
除巨竹堡的自愈能力?」

  「正是如此。」怒天大将军点头,「因此我决定于明日开战后,命千臂老儿
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带路,派遣一支精锐趁乱突入巨竹堡的中心,将那太碧阴脉暂
时封闭或干脆彻底破坏。」

  「他们也知道了巨竹堡的罩门了……」小玄冷汗直冒。

  「可是巨竹堡内必然守卫严密机关重重,你有把握成功?」碧怜怜盯着他道。

  「没有。」怒天大将军微笑,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碧怜怜面上掠过一丝疑色,忽地省醒道:「你在打我的主意?」

  怒天大将军嘿嘿地笑了起来,道:「我组织了一队精锐,全是以一敌百的好
手,但此策事关重大,不容半点闪失,因此,只有请碧大司祭您出马,才能确保
万无一失去。」

  「我说呢,将军为何突然大驾光临!」碧怜怜玉容一冷,提声道:「卜长老
要我助你没错,可是没叫我做你的先锋官,更没叫我深入敌后以身涉险!」

  「大司祭莫恼,此策但成,巨竹堡唾手可得。」怒天大将军接道:「这次元
老会命令我挂帅攻打巨竹谷,事成之后,巨竹谷便肯定由我接管,这对你我皆有
莫大的好处。」

  「这对大将你确有莫大的好处,于我却有何干?」碧怜怜轻哼道。

  「这干系可就大喽。」怒天大将军微微一笑,「界中谁都知晓,大司祭您与
千臂老儿可谓水火不容,如今给他霸住的巨竹谷即将易主,而本帅又是从来就站
在大司祭这一边的,拿下巨竹谷会没有好处么?」

  碧怜怜凝视着他,忽笑:「你从来就站我这边?」

  怒天大将军凑前一步,笑嘻嘻道:「难道不是?」

  碧怜怜骤又绷起了脸,「别跟我嬉皮笑脸,大将军的心思我可是到现在都瞧
不明白呢……依我瞧啊,你倒是站我对面多一些。」

  「此话怎讲?」怒天大将军两手一摊,作委屈状道:「这可就冤啦。」

  「冤么?」碧怜怜轻哼道:「上次绮绮跟黛小媚争任巡察使,大将军支持的
可是那只狐狸精哩。」

  「这个……」怒天大将军吞吞吐吐。

  「还有,前年那狐狸精回娘家时,听闻大将军鞍前马后的伺候,可谓费尽心
力,叫奴家心里边都在猜疑——」碧怜怜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大将军是不是
从她那儿得到了什么甜头哩。」

  「这是哪跟哪的事啊!」怒天大将军叫了起来,怒气冲冲道:「越说就越冤
了,上次护送那小贱人回去,还不是因为少主亲下的命令么?说什么要害她的人
很多,否则以吾堂堂七邪军大元帅的身份又岂会去干那窝囊事?」

  碧怜怜面无表情地端详着他,似在琢磨着什么。

  怒天大将军瞥了旁立的小钩子一眼,忽肃容道:「好吧!趁今儿本帅就在大
司祭面前表明心迹,只一句。」

  碧怜怜眉梢微微一扬,等着他说下去。

  怒天大将军停了须臾方道:「少主伤病甚久,虽然吾界上下尽心尽力,但仍
始终不见什么起色,近又为白眉玄鼠的破真玄珠所伤,可谓风中残烛随时将熄…
…」

  碧怜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怒天大将军把声音压至极低,「少主之后,二妃当中,本帅支持的一定是绮
绮。」

  碧怜怜眼睛一亮,蓦尔笑靥如花,她容颜至媚至丽,登时艳光四射满室生辉。

  不仅床上的松鼠小玄看呆了,就连怒天大将军亦目不转睛,喉节上下滚动,
似在悄吞口水。

  碧怜怜咬住了笑,娇滴滴地哼道:「莫不是大将军在哄奴家欢喜吧?」

  「既然大司祭不肯相信……」怒天大将军居然立刻立誓,「皇天后土,吾界
诸尊,若我怒天大将军适才之言有半点虚假,便教我神形俱灭万世不入轮回!」

  「好啦好啦,人家信你便是。」碧怜怜笑道。

  「其实卜长老与申长老早已稍略提点过本帅了,个中厉害大势所趋,本帅岂
会不知。」怒天大将军低声道。

  「大将军果然是个明白人。」碧怜怜往后一靠,娇声道:「好吧,奴家明儿
就为将军冒回险好啦,不过我不要你的人手,只消带我自个的人便成。」

  「行!只要大司祭肯出手,巨竹堡便是那囊中之物。」怒天大将军喜道。

  「你回去吧,准备得仔细点,别等明儿出什么漏子误了大事。」碧怜怜道。

  怒天大将军盯着她,却仍立着不动。

  「还有事?」碧怜怜抬眼望他。

  怒天大将军又瞧瞧旁边的小钩子,道:「还有一桩极重要之事。」

  「你只管说,小钩子如我影子,不碍事的。」碧怜怜道。

  怒天大将军倏地跪下,猛然扑到她的跟前,两只大手将妇人莹白圆润的双足
捧抱在胸前,俯下头胡吻乱啃起来。

  碧怜怜吃痒缩脚,谁知却给紧紧拿住,咯咯娇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怒天心里边深慕大司祭许久,日夜渴思,今日还望大司祭垂赐一回。」怒
天大将军涎着脸道,他原先威风凛凛,此刻却突然变成了向主人乞怜讨欢的猫儿
一般。

  「不行,你放手!」碧怜怜摇首挣拒。

  怒天大将军却如熊扑般腾身暴起,不由分说地把她压在椅子里。

  「你听我说啊。」碧怜怜娇嚷,用手推他。

  「你说你说!」怒天大将军道,两手却尽在妇人身上乱摸乱掏,喘息越来越
粗浊。

  碧怜怜媚眼如丝道:「告诉你,想必你也知晓,本司祭可是识得采补之术的,
若再硬要,当心人家恼起来把你精元吸光光哦。」

              第七回勾魂夺魄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为大祭司奉献我的全部精华,便是做了大司祭的裙下
之鬼亦心甘情愿!」怒天大将军粗喘如牛,脖子猛地一伸就朝妇人吻去。

  碧怜怜把脸一偏,避开了去,笑嘻嘻道:「可明儿你还要指挥千军万马呢!」

  怒天大将军没亲着她,便一嘴啃在她的玉颈之上,舌沫齐出狠吸强吮,嘴里
含糊道:「只要大司祭垂赐恩泽,本帅明日定然所向披靡。」

  「不行!起来!」碧怜怜忽叱,笑容尽收。

  怒天大将军心中一凛,但此际欲火焚身,便仍横着胆子把手蹿上妇人的胸脯,
扣住一边肥乳发狠揉捏。

  「滚!」碧怜怜倏地扬手,不知使了什么秘法,怒天大将军的魁梧巨躯竟然
弹似地朝后跌去,四脚朝天地仰翻在地。

  屋中一时静了下来,唯余碧怜怜的细细喘息声。

  怒天大将军狼狈爬起,满面羞愧。

  「明日之战何等紧要,岂可形同儿戏!」碧怜怜怒叱。

  怒天大将军垂头丧气。

  「妖界自万劫真君执掌兵权之后,对诸界行事极为强硬,我们今次大举进攻
巨竹谷,无异等同与妖界正面开战,明日速胜尚可,倘若久攻不下甚至兵败,后
果不堪设想。」碧怜怜厉斥。

  怒天大将军惶恐于表。

  床上的松鼠小玄则是目瞪口呆,心中怦怦直跳:「这妖妇训人时的娇俏模样,
倒与阿萝有几分相似哩……」

  「此仗事关重大,因此元老会才会命你亲自挂帅,你又怎可轻慢大意!」碧
怜怜继斥。

  怒天大将军头垂更低,半句不敢言语。

  碧怜怜沉默片刻,面色渐渐缓和,道:「大将军还不回去?」

  怒天大将军深鞠一揖,逃似离开。

  他才出门口,忽听背后唤道:「等下。」却是碧怜怜的声音。

  怒天大将军赶忙转身,茫然地望着追出来的妇人。

  碧怜怜瞧了瞧他,莲步移前低声道:「适才人家心急了点,话说得重了。」

  怒天大将军忙道:「哪里哪里,大司祭顾及大局,训斥的极是。」

  碧怜怜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道:「你明白就好,其实啊……人家心里边也是
十分倾仰大将军的。」

  「真……的?」怒天大将军眼睛发亮。

  「奴家像是个会说谎的人么?」碧怜怜薄嗔。

  「不像!」怒天大将军忙道。

  碧怜怜道:「你好好打,等拿下了巨竹谷,奴家便在巨竹堡中为将军设宴庆
贺。」

  怒天大将军大喜。

  「到时啊……大将军想要怎样喜欢怎样……奴家全都听将军的……」碧怜怜
细声道,靥上的长驻红晕益发迷人。

  怒天大将军心中一荡,登又神魂颠倒。

  「眼下就请大将军回营,用心准备吧。」碧怜怜道。

  「是!」怒天大将军应,大步离去。

  碧怜怜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渐渐勾起,现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娘娘修炼新法,不正亟需精元吗,这厮乃界中屈指可数的强人之一,精元
必定极其浑厚,又是自个送上门来,娘娘怎么不要?」小钩子立在门口道。

  「小钩子,你说……」碧怜怜雍容道:「唾手可得之物,有人会去珍惜么?」

  「哦。」小钩子恍然,若有所思。

  「而且,这厮如果真肯站我这边,便是界中的一大助力,又岂可当作寻常肥
料使用。」碧怜怜抬眼,凝望着厢顶的纹饰道。

  主仆两人回到房中,碧怜怜走到大床前,瞧瞧周围,轻咦了一声,「那只小
家伙呢?」

  「在这。」小钩子跑在梳妆台前,一把拎起正在台面上鼠头鼠脑的松鼠小玄。

  碧怜怜嘴角微微一勾,缩腿上床,道:「把那小家伙拿过来。」

  小钩子抱着松鼠走去。

  小玄不禁飘然:「这丫头的胸脯好软,身上的气味也是甜丝丝的……」

  碧怜怜斜卧床上,接过松鼠,一手拎其颈后,一指点点它鼻子,「小家伙,
你怎么乱跑呢?」

  小玄当然不能回答。

  「看来你的胆子还挺大的,啊,我想起来了。」碧怜怜道,说到这里却闭上
了嘴,只拎着松鼠甩来晃去地瞧。

  松鼠小玄给她瞧得心里发毛,悄骂道:「你这臭妖婆卖啥关子,怎么不说了?」

  碧怜怜终于再度开口,「人家想起来了,便是狮虎见了奴家的魇鸢也要逃得
无影无踪,你一只小小松鼠,又怎敢跑到我车上来?」

  立在床前的小钩子道:「对呀!这个委实奇怪哩。」

  小玄冷汗顿冒,心中暗叫不妙。

  「模样的确可爱,但你到底是啥呢?」碧怜怜笑吟吟地盯着他道。

  「不好,怕是要给这妖婆子戳穿了……」小玄心念电转,不禁恶从胆边生。

  小钩子探手入袖,也笑道:「娘娘,我捉这小东西去丹炉里烧一烧炼一炼,
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不必了,这小家伙的眼睛贼忒忒的,叫人心里边忽然讨厌了。」碧怜怜倏
地叉起两指,用尖利如刀的指甲朝松鼠的眼睛戳去。

  小玄大惊,猛地将躯一拧,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同时现归原身疾提真气,正
要甩出缠绕臂上的八爪炎龙鞭,谁知头顶突尔一震,不单天灵处的泥丸给封,就
连下丹田也闭住,灵力真气全失,手脚登时慢了下来,这时肩颈剧痛,却是给人
用爪扣住,两膝一软,已给压跪下去。

  他转不了头去瞧扣住自己的是谁,只听小钩子在后边笑道:「原来是个后生
仔哩!」

  「这小妖女竟是高手!」小玄心中震惊,殊不知封闭住他灵力及真气的其实
是一道贴附在他天灵处的秘符,此时他身上只余寻常力气,自然不是任何修炼者
的对手。

  碧怜怜眼睛一亮,盯着他道:「说,你是谁?」

  小玄心有不甘地奋力挣扎,心中想到了匿于影中的魅影,可惜此时点滴灵力
提取不到,无法颂念出有效的召唤禁咒。

  「这小子的力气还不小哩。」小钩子笑道,真气贯指,发力一掐。

  小玄顿时瘫软,肩颈处的痛楚直钻心扉,他死命强忍,才没哼叫出来。

  「骨头挺硬的么,搜搜他身上有什么。」碧怜怜道。

  小钩子便腾出一只手来搜小玄的身,很快便从他臂上扯下炎龙鞭来,瞧了瞧
道:「好像是件宝物。」

  碧怜怜慵懒地斜卧床上,眼睛只盯在小玄的脸上。

  小钩子又从他腰后扯下如意囊来,道:「这法囊似乎也很不错。」接着探手
入衣,摸到了小玄腰间的焰浣罗,发出咦的一声。

  「嗯?」碧怜怜问。

  「这小子腰里的巾子好古怪……啊!好像在吸我的灵力哩。」小钩子用力扯
了几下,但焰浣罗仍紧紧地缠裹在小玄的腰上。

  「这是啥?怎样把它解下来?」小钩子问。

  小玄紧闭着嘴。

  「讨打!」小钩子怒叱,扳过小玄身子,扬起手儿就要抽他耳光,谁知目光
落在他的脸上,忽尔呆了一呆。

  小玄怒目相视,梗直着颈。

  「娘娘,这小子还挺俊俏的哩。」小钩子叫道,高举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
突地蹲下身,用手在小玄的裆处掏了一下。

  小玄更怒,满脸涨赤。

  「哈,这小子有根好大的家伙!」小钩子欢叫,俏媚的脸上尽是兴奋。

  小玄吃她摆布,只觉那要命的手儿又软又刁,立时起了反应,裆中宝贝不争
气地勃翘而起。

  「硬起来啦……又大了许多哩……啧啧啧……硬得不得了哦……」小钩子笑
嘻嘻道,手儿更是放肆。

  小玄羞愤交加,心里一时恨死了跟前的小妖精。

  「啊,下边的囊儿也鼓鼓饱饱的。」小钩子水目勾勾地盯着他,不觉小舌溜
出,在自个水嫩的唇边上舔了一下。

  「拿过来。」碧怜怜道。

  小钩子立起,将小玄推到床前。

  碧怜怜凝目瞧了瞧小玄的腹部,诧异道:「竟是妖界的秘技凤翎回翔缚,识
得这手法的人可不多哩……」说着兰指掐诀,轻轻地来回虚抹了数下,终见那条
焰浣罗松脱下来。

  登时,一片柔和的白光映亮了妇人的脸庞,光影中斑驳着许多神秘不明的符
纹图案。

  碧怜怜娇躯一震,满面诧讶。

  小钩子见状,忙转到前边来瞧,见男儿的脐眼里含着个宛若明玉的不明物事,
上边刻有铭文符菉似的细小花纹,光亮正是由其所发,奇怪道:「这是什么?」

  碧怜怜盯着小玄的腹部,半晌方道:「近来皆传先天太玄已现世上,并附匿
于玄狐后人的腹间,难道……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先天太玄?」

  小钩子啊了一声,立时抬头去瞧小玄的脸,道:「敢情这小子便是玄狐的后
人?」

  碧怜怜也仰起脸,凝视着小玄道:「说,你就是崔小玄吗?」

  小玄紧紧地闭着嘴巴,一脸不屈。

  碧怜怜轻轻一笑,道:「要你开口,实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

  小钩子把手探入小玄的衣襟,在他雄健的胸膛上缓缓抚过,指尖压按着突浮
的血管,微喘道:「这小子好结实,而且气脉勃发神采健旺,精元一定不错。」

  「人传玄狐一脉乃玄阳之极,如果他真的是玄狐之后……」碧怜怜目中异彩
涟涟。

  「玄阳之极?」小钩子好奇问道:「娘娘,什么叫做玄阳之极?」

  碧怜怜不答,忽从床上跪起,直凑到小玄跟前,桃似娇靥几乎贴到了他的面
上。

  小玄不知她要如何,瞪眼瞧着。

  碧怜怜抬起一手,用指尖轻轻地滑过他的脸庞,笑道:「这样紧张干嘛,难
道奴家会吃人么?」

  「别碰我!」小玄忍不住怒叱,谁知目光触着妇人的双眸,忽感一阵眩晕,
急忙提神,定睛再瞧,赫见咫尺的漆眸深如潭渊,底下似有瞧不真切的迷烟谲雾,
只觉万分诱惑,竟想跃身而入,抛下一切去探寻个究竟。

  「你说……人家的眼睛好不好看……」碧怜怜缓缓道,声音变得愈腻愈柔。

  「好……好看……」小玄呓语回答,目光涣散。

  碧怜怜挪身向前,抬手挽住他一边臂膀,又问:「你从哪里来?」

  「千翠山……逍遥峰……」小玄仿佛倦极般昏昏欲睡,可是眼皮却偏偏合不
起来,目光如铁遇磁石般给紧紧地吸附在妇人的双瞳里。

  「你叫什么名字?」碧怜怜倚抱着他,一边耸翘的硕乳贴在他的胸侧。

  「我叫崔小玄……」小玄竟然老老实实地回答,之前一入房中就嗅到的香甜
气味此刻更加浓腻,亦不知是否妇人身上所发。

  碧怜怜两眼放光,小钩子也面现喜色,然却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主子施法。

  原来碧怜怜对小玄施放了一种勾魂邪法,名曰:「域魇引」。乃七绝界之顶
尖秘技,能以邪力通过目光、声音及气味迷惑并控制目标,便是神佛亦难以抗御,
小玄此时真气灵力俱失,根本无法抵挡。

  「你为何溜到我车上来?」碧怜怜轻吐香舌,在他颈侧缓缓舔扫,渐行渐上,
撩到耳垂便张启朱唇,含住噙吮。

  「我……我要救我师父和师姐……」小玄迷迷糊糊道,说到此处突尔一惊,
神智清醒了些许。

  但这仅仅一瞬,碧怜怜立刻放开耳垂,把唇凑到他耳心道:「不是的,你是
瞧见了人家才偷偷摸摸地跟来的。」

  小玄旋又迷糊起来,蓦地两手抱头,似在因为想不清楚什么而痛苦。

  碧怜怜暗催邪力,藉着魔音送入他耳心,「你偷偷跟来,是不是瞧人家美貌
啊?」

  小玄揪紧头发。

  小钩子赶忙用手压按住贴附在他天灵上的秘符,另一手则左格右挡,不让他
碰着那道封闭住灵力与真气的秘符。

  「你干嘛抓头发呀,快来瞧瞧人家嘛,你不就是为了我才跟来的么?」碧怜
怜娇滴滴道。

  小玄松开抱头的手,呆呆地望着她,只觉眼前的妇人此刻格外诱人。

  碧怜怜妖媚娇笑,两手一撑朝后退去,姿态撩人地斜倚枕上,粉肩轻缩,滑
下半边纱子,露出大片白晕晕的肌肤,除了双峰间诱人的深邃沟儿,半只酥乳的
乳廓也隐约可见。

  小玄眼睛发直,不由喉干气促。

  这妇人有种惊心动魄的诡奇之美,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女人。别个的美或让
人赏心悦目或让人心生爱慕,而她的美却如同她的声音,竟会令人生出一种与之
交欢的渴盼。

  这念头是如此的强烈、赤裸与邪恶,附骨之蛆般挥之不去。

  碧怜怜探手向下,捉住大腿处的水藕丝裤慢慢朝上拉去,一点一点地露出凝
乳似的美腿来,赤裸的白足还尖并着葱趾,正在杏色的大花锦缎床单上惊心动魄
地蹂着拧着。

  不消去摸,便已知晓那条腿儿是何等滑嫩,小玄猛地向前蹿出,无奈肩颈给
小钩子两手紧紧扣住,只有脑袋,脖子伸得老长,如同一只给缚住的怒兽。

  「放开他吧,我已完全控制住他了。」碧怜怜道。

  小钩子放手,小玄猛地抢到床上,迫不及待地朝妇人扑去。

  碧怜怜却突然抬一腿,脚尖点在他的胸口上,笑嘻嘻道:「亲它才许过来。」

  小玄立时将她脚儿捧住,抱放到嘴边亲吻起来。

  这只脚儿出奇诱人,线条柔美骨肉均匀,白净得不见丁点瑕疵,趾甲上涂着
淡淡的豆蔻丹红,入手滑腻柔若无骨。

  小玄又噙又吻,突将舌尖钻入趾缝里边,鱼嬉莲根般舔舐穿梭,赫觉舌尖传
来丝丝甜腻,不禁心迷神醉。

  「好痒……」碧怜怜咯咯娇笑,片刻后轻轻地喘息起来,双肘支榻,模样慵
弱之极。

  小玄边亲吻边望她,心里迷得不知怎样才好,蓦尔张嘴,竟将葱笋似的玉趾
一根根放入口中用力吮咂。

  「唔……小坏蛋,你吸得人家麻麻的……」妇人娇喘着道。这时小钩子也爬
上床来,笑嘻嘻地跪在一旁看着。

  碧怜怜美目朦胧地受用了须臾,倏地嘤咛一声,把脚缩了回去,几根趾儿已
是湿滑闪亮剔透如玉。

  小玄急追过去,扑在她身子前,不顾一切地捉住了那只逃离的诱人脚儿,兴
奋之状有如小孩夺回给人抢走的心爱玩具。

  「喂喂,够了没有?这又不是你的糖糖,你抢它做什么?」碧怜怜薄嗔。

  「甜……甜的……」小玄竟迷迷糊糊地答,粗喘着抱着她的脚儿又吸又吮,
仿佛上了瘾头。

  「人家全身都是甜的,你想不想也吃一吃啊?」碧怜怜笑道,声音愈加惊心
动魄的娇腻。

  「要……」小玄梦呓般道,便顺着她的腿朝上吻去,果然到处都似涂抹了蜜
汁般丝丝甜腻,不禁神魂颠倒。

  原来碧怜怜久修采补媚功,又长年服食奇丹秘药,周身气味及体液皆俱如糖
似蜜,中藏催情撩欲之功,莫说服食,便是远远嗅着,无论男女必会心猿意马情
迷欲乱。

  小玄越吻越上,妇人的丝裤十分宽软,轻易便给推到腿根之处,露出大截雪
嫩嫩的美腿来。

  碧怜怜微笑着地俯视着小玄,满脸得意,仿佛在瞧一只即将给诱入牢笼的老
鼠。

  小玄舌舔手捋,渐渐接近妇人的大腿根处,忽然间鼻中嗅着从裤管内漏出的
一股奇香,与别处大不相同,除了甜腻,当中还混夹着某种浓烈的气味,似腥非
腥,若膻非膻,闻之欲酥。

  被这奇香一袭,小玄登时血脉沸腾通体如焚,抬头望去,见妇人裆处隐约透
出几线撩人的阴影,两手猛地朝她腰际抓去,一把将她的水藕丝裤及内里小衣扒
了下来。

  妇人的下体顿露了出来,赫如羊脂白玉一般,高高坟起的雪阜光油油滑溜溜,
竟是只寸草不生的白虎,底下秘处一览无遗,两瓣蜜色的肥厚美肉紧紧闭着,一
小条晶莹剔透的细嫩粉肉从缝间挤出,泄露出丝许内里的春光。

  碧怜怜低呼,两手便往花底捂去,谁知小玄早已抢先一步,双手齐出,拇指
搭住两瓣肥美肉唇猛然一剥,登见红脂翻绽水光闪烁,一幅瑰丽绮景惊心动魄地
映入眼中。

  「啊!」妇人娇躯发软。

  小玄呼吸几窒,迫不及待地凑首而上,埋面花溪……

  碧怜怜轻轻一颤,欲捂秘处的手改放到男儿头上,揪住了他的头发。

  小玄舌挑唇吮,赫于搅拌间又吸又咂,汲得满口膻腻,殊不知这妖精的蚌汁
比那春丹媚药还要厉害,最能催情动欲,不觉如痴如醉,越发难以自拔。

  碧怜怜倏地虾儿般弓下了身子,颤弱无力地哼吟道:「好厉害……好有劲的
舌头……」

  「人说狐性最淫,果然一点不假,这小子好色。」一旁的小钩子笑嘻嘻道。

  「噢!别太里边啊……」碧怜怜浪叫了起来,眼波似醉地喘息道:「对……

  对就那儿……「

  小玄突地长身而起,将妇人扑倒下去,手往自己腰里一扯,扒下裤头,接又
去分妇人的腿。

  「你做什么?」碧怜怜咯咯娇笑,绞紧两腿挣扭不依。

  此时她衣裳散乱,绣着五毒图案的淡墨纱子衬着露出的白腻肌肤,有种触目
心惊的神秘诱惑,加上那凝乳似的下体及两条玉润珠圆的美腿,更是说不出的销
魂蚀骨。

  小玄额颈处的血管一跳一跳似要爆裂开来,欲望从未似此刻这般饥渴过,当
下手搭其膝,使出蛮力去掰她紧绞的双腿。

  眼见就要得逞,谁知碧怜怜突地朝旁一滚,笑着喘着逃到了床角,一手遮酥
胸,一手捂嫩阴,朱唇微张,用充满诱惑及挑逗的目光斜睨着他。

  小玄给勾惹得更加狂乱,三、两下追扑过去,豹子般擒住了猎物,埋头就朝
妇人的怀里乱钻乱拱。

  碧怜怜嬉笑躲闪,转身攀住床栏,嘴里叫道:「不要啊……小坏蛋你怎么吃
人家的奶奶……你……你想吃回家去找你娘亲去……」

  小玄心急如焚,睨见她光着的下体腴白若乳,两瓣肥嫩圆滚的香臀万分诱人,
周身欲焰便似给油泼着一般,索性就从后边掩上,两手箝紧妇人腰臀,底下一送
一凑,腰杆猛然一挺,已硬得生痛的昂翘铁茎登时没入了娇嫩之中。

              第八回阴阳锁

  碧怜怜「呀」地娇啼,双手抓紧了床栏。

  小玄挥军直前,灼巨的龟头粗暴地剖开膣道内的黏嫩美肉,强横地突向深处。

  「啊!」碧怜怜又叫了一声,身子朝前冲去,两只肥美的巨乳重重地撞硌到
床栏之上,吊着嗓儿颤呼道:「撞着人家的心子啦!」

  小玄冲势骤然一滞,原来妇人的花房内竟然峰峦迭嶂般重重匝匝,不但肥美
得出奇,且遍处滑如涂油,然又纠紧如箍,一入其中,嫩滑的肉壁便从四面八方
挤压过来,捅到尽头,棒头还捣在一团软弹无比的妙物之上,只这一下,便险些
射出精来。

  但他此时心智迷糊,已完全沉浸于欲海之中,哪里还晓得把持,稍稍一顿便
如野马烈驹般纵情驰骋起来。

  「啊……啊……真好!真好!爽利死人!」碧怜怜娇声欢呼,凝着身挨了十
余杵,娇躯便软软地垮了下去,下巴架在床栏上浪哼骚吟个不休。

  小玄又鼓捣了十来下,见妇人越来越低,抽耸起来甚不顺畅,遂绕臂到前,
将她曲跪的两腿对折箍紧。虽然他此时真气灵力皆失,但力气仍在,两臂轻松一
抬,便将妇人整个下身凌空抱起,腴臀肥蛤皆俱凸呈,这回杵杵结实,枪枪见底。

  碧怜怜两手死死地捉着床栏,嘴里叫道:「快放我下来呀……哪有这……这
样子玩人家的……要摔了啊……啊啊……」

  她的下体给高高扳起,身子变成悬空打横,双腿又给对折箍着,不单下体异
样受力,而且姿势出奇淫靡,万分撩人,惹得小玄益发狂迷,记记尽根不留余力。

  「啊……啊……心子要给你捅……捅漏了……啊啊……又戳着啦……捅……

  捅你捅啊……小心肝奴奴爱死你了……「碧怜怜浪叫不绝,黏腻的花蜜从蛤
缝间淋漓而出,涂洗得飞速出入的铁杵闪闪发亮。

  小钩子凑前观看,只瞧得浑身发烫,她久侍碧怜怜,深知这主子擅以声色惑
人,但今次所见,显然真是欢娱之极,目光落到两人的交接之处,正见主子一大
股淫水跑了出来,淋得男儿茎腹皆腻,接又顺腿淌下,把男儿膝下的床单打湿了
大片。

  小玄埋头狠捣,喉中嘶哼如兽,胸腹上的雄健肌肉块块坟起。

  「啊!」碧怜怜突又颤呼,声音里满是惊悸,「怎么……怎么又……又涨…

  涨……「

  小钩子定睛一瞧,猛见小玄的铁茎模样大变,不但暴涨了数围,而且通根赤
红如火,其上筋脉高高浮起,宛如一条条盘柱虬龙,出入之间,刮扯得纠缠的蛤
肉翻如花绽晶莹似透,惊奇道:「哇,大了好多耶!颜色也变了……」

  碧怜怜忙回头来瞧,她身段虽属丰腴,腰肢颈项却极其柔软,轻易便瞧见了
男儿的宝杵,登时满面惊喜,颤声道:「天呐!难道是哪传说中的玄阳盘龙?」

  原来小玄给她那销魂蚀骨的花房惹动,宝茎早早便现出了玄阳盘龙的本相。

  小钩子显然也知晓些许,闻言眼睛睁得老大,「果然跟传说中的挺像哩!红
日铸杵,虬龙盘柱……」

  「早听人传玄狐是玄阳之体,想不到阳根也是那绝世宝贝,噢!」碧怜怜又
吃了重重一下,头转回前,哀鸣地垂向床面,腰肢弓得更弯,臀股拱得更翘,此
起彼伏的身段犹如峰峦波浪。

  「恭喜娘娘得了这绝世之宝!」小钩子欢喜道。

  小玄抽插骤急,鹅卵般的巨大龟头接二连三地将蛤嘴浅处的晶莹嫩物刮带出
来,就连阴户周围的粉肉也给扯拽得不时高高坟起。

  小钩子瞧得心酥魂荡,只觉腿心里滑热起来,忍不住把手摸去……

  「啊啊……麻胀死人……撑得人家要……要裂掉啦……」碧怜怜娇呼不住。

  小玄突然松开双臂,妇人立时跌跪床上,肥软娇嫩的花房给硬如铁铸的宝杵
狠狠一搁,顿然痛快得尖啼起来。

  这时小玄两手一搭,紧紧地压按住她那圆滚的肥臀,极力抽捅了数下,将长
茎尽根一送,旋见狼腰收紧,身躯打摆子似的剧颤起来,却是泄了,自此竟还没
上百抽。

  碧怜怜猛感花心一烫一麻,烈不可挡,阴精险些就给这突如其来的至美勾惹
出来,所幸她的采补之术已臻化境,体内真气立时自行运转,牢牢地锁住骊关。

  小钩子见她骤然目翻唇张,如饮烈酒般颈下、心口等处泛起大片潮红,诧愕
唤道:「娘娘?」

  碧怜怜不答,雪滑的腰臀簌簌拧扭,似欲摆脱什么。

  小玄尽情注射,两手紧紧压制,妇人的粉臀肥软之极,十指按处,几没肉中。

  锁固骊关后,碧怜怜终于缓过劲来,旋即暗施秘术,阴内顿起奇诡变化,一
阵壁吸蕊吮将男儿的精华点滴不遗地汲入玉宫,不过须臾,凝乳似的肌肤上便从
内里隐隐映透出一种极淡的紫色光华,把她的勾魂胴体渲染得美如梦幻令人窒息。

  「娘娘?」小钩子又唤了一声,面上满是惊讶之色。

  「呦……」碧怜怜终能发出声来,「不愧是玄阳之极,自我修炼以来,还从
没遇见过这么好的精元。」

  「原来如此,怎么个好法?」小钩子喉咙发干地问。

  激射终于歇止,小玄大口喘息,紧绷得几欲痉挛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紧扣
在粉臀上的两手颓然滑落,露出数条惹人疼怜的深红捏痕。

  「酥麻死人,魂魄都给融掉了……」碧怜怜呻吟,声音中夹带着销魂的叹息,
「而且至精至纯元气丰足,便是上次在瀛洲遇见的那条守护玉醴泉的万年骊龙亦
远不能比。」

  小钩子悄悄地吞了下口水,捂按腿心的手儿暗加了几分力道。

  碧怜怜忽地转身,蜂腰一拧玉腿一抬,便不可思议地翻反过去,由跪姿变成
坐姿,整个过程下体竟然始终与男儿保持接连。

  小玄咧了下嘴,依然挺拔的铁杵给她磨得爽美无比。

  「好厉害,居然一点儿也没软呢……」碧怜怜也美得娇娇地打了个哆嗦,她
骑坐在男儿的怀里,与他面对着面,妩媚绝伦地睨着他。

  小玄也在望她,只不过眼神浑浊而灼热。

  「小心肝,你这么硬梆梆的是不是还想要啊?」碧怜怜腻声道,微微地扭了
扭肥臀。

  「要……」小玄梦呓般应。

  「好,奴家今儿喂你个饱。」碧怜怜娇滴滴道,说着将他轻轻推倒下去,然
后缓缓地套动起来,才没几下,便发出「嗳」地软软一声,花底一注清腻的汁液
淋了下来,流得男儿腹上湿滑一片。

  小玄射过精后,虽然仍旧坚挺,但玄阳盘龙的本相已经悄然隐去,孰知吃她
那胜似媚药的淫水一袭,蓦又勃然而发,再次现出狰狞之相。

  「他又变那样了!」小钩子跪在两人后边兴奋地叫。

  碧怜怜双腮晕红,眯目缓耸,她极工淫巧,看似迷醉忘形,其实每次起落皆
以巧妙的腰力控制,是以时深时浅或磨或旋收发自如,每一个看似随意的动作俱
为炉火纯青妙到毫巅,阴内又悄运暗力,肥美多浆的嫩壁不停地蠕缩箍握,时时
催人欲泄。

  小玄通体紧绷面颈俱赤,只觉妇人内里松紧极适,深处始终有股神秘吸力,
似有若无地笼罩着龟头吸吮,过没一会,居然隐隐又有了射欲。

  碧怜怜娇喘吁吁,忽尔反臂背后,解下抹胸丢到床角,两手托捂着自己的肥
美巨乳忘情地揉搓起来。

  小玄直勾勾地盯着,迟疑地伸出了手。

  「想要是么?」碧怜怜妖娆一笑,略倾玉躯,把两只滴粉搓酥的巨乳送到了
他的手上。

  小玄立刻扣住,恣肆蛮狠地用力捏拿,拇指还重重地揉搓着峰际的弹翘奶头。

  妇人咬唇娇吟,双颊酡红地垂望着自己那对被捏揉成千奇百怪的乳房,目中
汪汪盈盈地似要滴出水来。

  小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的交接之处,见那根盘满虬筋的巨杵将主子蛤内
的嫩脂不停地揉没掏出,心窝有如蚁行虫咬,捂在花底的手动得飞快,忽尔按捺
不住,竟趴俯下身,把脸凑到两人的交接处吐出舌儿去舔舐时没时露的肉棒及下
边的饱满囊袋。

  小玄的射意正在迅速攀升,吃她这么一扰,猛地暴发起来,两手扣住妇人腰
胯,朝上一轮怒冲狂耸。

  「啊啊……要死了……顶穿人了……啊……」碧怜怜登如花枝乱颠,口中颤
啼不住,仿佛骑上了一匹突然发狂的烈马。

  小玄蓦地倾力一顶,腰臀皆高高地离开了床面。

  碧怜怜尖呼一声,娇躯寸寸绷凝,双手死死地抓着男儿的肩膀。

  小玄在她那肥美无比的深处突突激射,龟头前端似给什么嫩极之物软软叼住,
一股令人崩溃的诡秘吸力隐隐传来,直透龟眼而入,深深地侵至茎根,阳精便如
江河决堤般怒奔而出。

  诱人的巨茎已经尽根而没,小钩子一阵茫然失落,索性把口罩到了主子那朵
张翕不停的迷人菊眼之上,迷乱意乱地舔吮起来。

  「天呐!真真美死人!小心肝你把奴奴的心子都烫坏了!」碧怜怜哆嗦娇呼,
腴肩紧缩,神情乍酥乍悸。

  这回真是名副其实的「怒」射,小玄只觉难遏难止,汹涌澎湃的极乐不由分
说地簇拥着灼热的精浆驰迸而出,就连龟眼已射得隐隐生痛亦无法停下。

  碧怜怜如痴如醉,肌肤上又开始映透出荧荧的紫色华彩,且比前次更加亮丽
生辉。

  终于,小玄松开了她的腰胯,四肢大瘫地仰躺床上,张着嘴喘息个不住,自
从识得云雨相欢以来,还头一回感到如此疲累。

  碧怜怜长长地呼出口气,脸上尽是撩人的春意与极致的满足,腻声叹道:
「原来玄阳宝精便是这个滋味……险险就给你射丢了……小心肝奴奴爱死你啦…」

  说着倾俯下身,张启朱唇去舔吮男儿面庞上密布的汗珠。

  后边的小钩子听得馋极,忽见男儿的大肉棒因主子身子前倾滑脱了出来,用
手一拿,居然只是稍稍软了丁点,其上裹满了乳白色的稠浆,忍不住就将花唇凑
了上去,稍微沾着便低呼一声,惊奇道:「娘娘,怎么是麻的?」

  「要不怎会叫人这般快活?」碧怜怜媚眼如丝道。

  小钩子浑身烧热,心中似明非明:「原来玄阳之极是这么个回事……若是给
这麻人的浆儿灌到里边再浇在心子上……岂非把人都融掉了……」

  她胡思乱想,不觉间把肉棒上的稠浆吮入口中,转眼唇也麻了,舌也麻了,
吞咽下去,喉咙立时也跟着麻了,过没片刻,整个人便莫名其妙地暖热了起来,
通体酥融融懒洋洋地舒服欲仙。

  「小心肝,你说人家好不好?」碧怜怜声若梦呓,眸中波光流荡盈盈欲滴。

  小玄呆滞地望着她的眼睛,乖乖应道:「好……」

  「那你再来疼人家嘛……奴奴还要……」碧怜怜娇滴滴道,粉躯扭动,让两
只滴粉搓酥的巨乳在男儿怀中溜来滑去。

  小玄呼息又渐粗重,迷迷糊糊去摸她酥乳。

  小钩子正捉握着他的肉棒舔吮,蓦感手中之物又再迅速硬热,且勃勃昂翘挣
手欲脱,需用好大力气才能捉住,不由笑恼道:「你这大蟒蛇,歇没会儿就又想
使坏么?」

  「硬了没有?」碧怜怜问。

  「根本没软过。」小钩子答,她已将肉棒舔吮得干干净净,心中却仍迷恋难
舍,但见主子身子下挪,把臀沟凑了过来,只好照棒头重重地吮了一口,捉握着
它插到主子的肥蛤里去。

  「噢……还是那么棒!一下子就顶着心子了!」碧怜怜浪叫,直起身子又再
耸套起来。

  小玄却沉迷于她那圆滚肥美的诱人双峰,粗暴地百般欺要。

  碧怜怜越套越来劲,每每坐到深处,便姣浪地将拧腰扭臀发狠打转,用肥美
的花心研磨男儿那颗灼热如炭硬翘如铁的大龟头,只乐得大呼小叫:「啊……

  啊……酸……酸死人了……怎会这样硬的……呀……陷到心子里边去了……


  小玄两手倏地抱住了她的两条大腿,在下面挺耸起来。

  「啊啊……啊……爱死你了……」碧怜怜闭目受用,口中心肝宝贝地骚啼乱
叫。

  小玄满面涨赤,夹抱住妇人两腿的手臂越收越紧。

  妇人起落得更快更急,迎着男儿的凶器连把嫩心重顿狠挫,美得狠了,娇喘
哼道:「这么凶你这么凶!来哟来哟,人家怕你不成!啊啊!怎会这么美的…」

  小玄狼腰高拱健臀急耸,倏一轮凶悍绝顶,下下皆离床面。

  「啊啊啊……这……这几下好……咝……要命……」碧怜怜一阵魂飞魄散,
痛快无比地颤哼道:「小心肝你又要射了是么?」

  小玄不语,顶耸越发悍烈,蓦地按紧妇人,居然又是没上百抽便一泄如注。

  碧怜怜差些给他的玄阳宝精麻翻过去,断魂似地呼道:「好……好……射多
多的出来……全都射出来……全都射到奴奴的嫩嫩里……啊啊……麻死人……」

  接下妇人放浪形骸百般诱惑,小玄频频走泄,间隔之短前所未有,昏昏沉沉
中竟觉一次比一次销魂,五、六遭后方才疲态渐露。

  但碧怜怜却是不依不饶索求无度,连继施展秘法媚术勾诱,汲得极多宝精,
肤上紫华荧荧,竟然持续不退。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小玄已完全不能自拔,心身俱陷迷幻及淫欲之中。

  碧怜怜吃他宝精一遍遍浇灌,不禁遍体酥透,渐渐美至巅峰,忽尔沉静了下
去,双腮深酡如痴如醉,起落之势也轻缓了许多,无声无息地耸坐了十余下,花
似的面容突尔扭曲起来,嘤地娇哼:「不行了……忍不住了……啊……啊……快
点快点……小心肝奴奴也……也丢一回给你……」

  话音方落,猛将肥臀一沉,重重地坐在正朝上冲的擎天柱上,发出声娇到极
点的颤啼,浑身打摆子般直哆嗦。

  小玄只觉龟头给一团肥软无比的嫩物紧紧压住,紧接着许多油滑暧热的酥浆
淋下,当中不知蕴含着什么奇诡物事,登时筋麻骨软,肉棒勃跳又是一轮喷射。

  「泄死了……」碧怜怜肩缩躯曲地颤哼,在男儿身上不住地痉挛与抽搐,模
样剧烈得有些吓人,面容却是更加妖娆娇媚。

  旁边的小钩子瞧得惊心动魄,手儿在底下一阵飞速狠揉,倏地哆嗦地弯下身
去,亦跟着主子丢了。

  隔了好一会儿,三人才先后缓过劲来,碧怜怜软若无骨的趴伏小玄身上,小
钩子却是软绵绵地倚靠在床栏边上,绢裤裆处洇湿了大块。

  「好久没有这般痛快过了,一不小心就采了他这么多。」碧怜怜媚眼如丝地
望着昏昏沉睡的男儿,除了无比的满足,目光中竟然还有一丝疼惜之色。

  「对哟,这样的宝贝,是该好好养着,日后方能慢慢受用。」小钩子道,挪
身近前,用一方软巾为她拭汗,眼睛却连连瞟向满面汗水的男儿。

  「没错,对我来说,这心肝真真是个无双之宝。」碧怜怜道。

  「不过……界中正在找他,若是落到魔君手里……」小钩子望望主子,欲言
又止。

  「原本难说,可是从现在起,谁都永远找不到他了。」碧怜怜微微一笑。

  「娘娘打算……」小钩子试探地问。

  「我要让这宝贝从此离不得我。」碧怜怜道:「你去把销魂匣拿来。」

  小钩子赶忙下床,走去梳妆台把那只墨色匣子取了过来,念颂禁咒打开盖子,
递到主子跟前。

  碧怜怜兰指轻拈,从中取出一颗黄豆般大小的碧绿色丸子来,接着捉扶起男
儿已经完全软绵的肉棒,弯下身,把碧绿丸子放在舌面之上,对准龟头送了过去,
舌尖拱动将碧绿丸子一点一点地顶入龟眼当中。

  小玄迷迷糊糊地睁眼,呆呆地望着底下。

  碧怜怜抬眼,朝他露出个诡异的微笑,终于将碧绿丸子塞进了龟眼。

  小玄突地打了个莫名冷颤,想要动弹,然却手足皆软。

  碧怜怜直起身子,轻声笑道:「宝贝,你永远都是我的啦。」

  小钩子疑惑地瞧了瞧她与小玄,问道:「娘娘,那丸儿是啥啊?」

  「阴阳锁。」碧怜怜得色一笑。

  「阴阳锁?」小钩子茫然道。

  碧怜怜道:「此乃上古秘蛊,只能由女子炼制,中藏阴阳蜱,用五毒津涎同
炼制者的阴精喂养,再以秘法熬炼,最后再种下一十九道阴阳锁魂咒。」

  「听起来这蛊好像很难炼制哩,不知有何功用?」小钩子问道。

  「当然不易。」碧怜怜笑道:「成蛊之后,只要将此蛊种入男子体内,那男
子从此便会对那个以阴精养蛊的女人神魂颠倒慕恋万分,会日夜渴盼与那女子云
雨相欢,纵然相距天涯,也会千里迢迢地赶来相会。」

  「这等神异?如此便无需担心这绝世之宝会逃走了。」小钩子惊奇地瞧向小
玄,见他正木然地望着碧怜怜。

  碧怜怜接道:「有了此蛊,待我再施几次蜮魇引,便能彻底控制他的心智,
莫说逃走,到时就是拿棍子赶他抽他,他都绝不肯走的。」

  小钩子想了想问:「倘若他给别人捉去,又关了起来,无法见到炼蛊者,那
会怎样?」

  碧怜怜道:「那时候,种在他体的蛊就会发作,起初只会让他食不知味焦灼
无名,过些时候就会使他日夜纵欲但却始终无法缓解,待到最后阶段,若是他还
无法与炼蛊者交欢并得到炼蛊者的阴精,深藏在他体内的阴阳蜱就会破壳而出噬
光他的内脏吸干他的血液,让他痛苦万分直至毙命。」

  小钩子不觉打了寒颤,正要说话,忽听有人唤道:「娘。」

  碧怜怜微微一愕,望着门口诧道:「你怎到这来了?」

  迷糊中的小玄微一激灵,神智清醒了丁点。

  「听闻元老会要娘参与攻打巨竹谷,我来助娘一臂之力。」那人道。

  小玄只觉这声音甚是熟悉,但脑瓜里如灌了浆糊般浑沌不清,他吃力地思索
着,心头猛然一跳:「五姐姐!」

              第九回反戈一击

  碧怜怜拉好身上的纱子,取过丢在床角的抹胸系上,道:「少主已回七绝岭,
你怎不待他身边?」

  「我不去七绝岭。」来者果然是碧绮绮,她一屁股坐入椅中,满脸疲惫之色。

  「为何不去?少主伤势日重,正需有人服侍。」碧怜怜瞪眼道,穿上裤子跨
下牙床。

  小钩子忙施术封截了小玄身上几处经脉,也跳下床,去衣橱取了件袍子为碧
怜怜披上。

  「自然有人服侍他。」碧绮绮面无表情道:「那狐狸精不是形影不离地守在
他旁边么。」

  「胡闹!」碧怜怜生气道:「你立刻给我回七绝岭去!」

  「我不回去,我要跟娘在一起!」碧绮绮倔强地把头一偏。

  小玄经脉被封截,连头都转动不得,虽然看不见来者容貌,但已从声音肯定
了自己的判断,心中震诧:「定是五姐姐来了……那妖妇竟然是她娘亲……难怪
长得那么像……」

  「糊涂!这时候你就更应该守在他身旁,你跑到这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
小贱人!」碧怜怜厉声斥道。

  「我不!」碧绮绮声音一颤,蓦地哽咽起来,「我这两年里四处奔波,不惜
得罪诸方神魔,上天入地为他寻药,千辛万苦才配齐了鲍长老需要的所有材料,
他却毫不放在心上,不但不知体恤,反倒终日为那狐狸精神魂颠倒,他还……他
还……」

  碧怜怜安慰道:「你这两年来如何为他寻药,界中诸尊诸老皆瞧在眼里,这
功夫没有白费。」

  「娘知晓么?上次到迷林围捕玄狐,我被玄狐挟持,那厮不但……不但全然
置我不顾,竟还对我……对我痛下杀手……」碧绮绮一阵气苦,泪水滚滚而下。

  碧怜怜沉着脸道:「这个我已听申长老说了。」

  「从前他……他不是这样的,自从遇见了那狐狸精,他就完全变了!」碧绮
绮哭道。

  床上的小玄听得渐渐清醒,回想从前诸事,这才明白了些许来龙去脉。

  碧怜怜森然道:「你莫揪心,那小贱人为娘迟早会收拾的。」

  「我再也不想跟他在一起了!同这样的人做夫妻还有什么意思?」碧绮绮咬
牙道。

  「绮绮。」碧怜怜柔声道:「娘知道的,他伤病已久,已经形同废人,这些
年来委屈你了。」

  碧绮绮怒道:「形同废人还好,那厮简直就是个变态,也只有那狐狸精才忍
受得了他!」

  碧怜怜道:「这点你就不如那小贱人了,眼下是最最紧要的关头,无论如何
你都忍忍才是。」

  碧绮绮道:「娘,你不晓得那厮……」

  谁知话没说完便给碧怜怜厉声打断,「你怎这般不识大局!那厮无情无义不
假,但他毕竟还是吾界之尊!」

  「我……」碧绮绮垂头,委屈万分。

  碧怜怜怒目视她,隔了良久,脸色方才渐渐缓和下来,压低道:「那厮重伤
难愈,近又遭白眉玄鼠重创,可谓将熄之烛。你身为妃后,有娘的支持,元老会
亦有大半长老站在我们这边,除此之外,各部还有众多的拥护者,在他去后,这
一界尊主之位十之八九就是你的,但那狐狸精近年来在界中暗耍手段,拉拢了不
少人,倘若我们怠慢大意……」

  「娘,女儿才不稀罕成为那什么一界之尊,女儿只想快快乐乐地……」碧绮
绮嗫嚅道,视线触着母亲逼视的目光,声音便渐渐地细小了下去。

  但碧怜怜并没发怒,而是和颜悦色道:「娘知道你不稀罕那个位子,但是只
有成为吾界之尊,才有可能进入玄冥塔,那可是娘千万年来的梦想,眼看就要实
现,难道你就不能为娘委屈一下么?」

  「能……我能……」碧绮绮噙泪点头。

  「娘知你能的,你一定能的,你是娘的心肝宝贝么……」碧怜怜侧斜着坐入
椅中,将她拥入怀里。

  听到此处,小玄又清醒了些许,心中疑恼交集:「不知那玄冥塔是啥紧要东
西?这妖妇竟然为此牺牲女儿的幸福……」

  碧绮绮迟疑道:「娘,那厮如今完全给那狐狸精迷住了,什么事都听她的,
到时未必……未必……」

  碧怜怜冷笑道:「到时就未必由得他了!你放心,其它各个方面娘都安排好
了,只要你自个别垮下就成。」

  碧绮绮点头,埋面贴在妇人胸口。

  「眼下,娘的手里又多了一张极其重要的筹码,胜算更大。」碧怜怜轻抚其
发道。

  「什么筹码?」碧绮绮问。

  碧怜怜微微一笑,却转了话题,「蜮魇引你练到第几重了?」

  碧绮绮道:「还是第三重,这两年中几乎没甚进境。」

  碧怜怜轻叹道:「这两年你四处奔波,那厮又无力助你修炼。」

  碧绮绮咬了咬唇。

  碧怜怜道:「不过你无需忧虑,娘找到了个无上的元阳宝器,待娘调练妥当,
过些时日便给你修炼,到时自然一日千里。」

  「嗯。」碧绮绮乖乖地应了一声。

  「绮绮。」碧怜怜道:「你听娘的话,现在立刻就回七绝岭去,眼下乃是紧
要关头,界中随时会起大变化,切莫叫那狐狸精占去了先机。」

  「好吧。」碧绮绮无可奈何地应。

  母女俩从椅中站了起来,碧怜怜又道:「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提防那狐狸精
暗中做手脚,还有,元老会中殷、慕两个老东西可能与她串通一气,你也须留意
他们,至于卜、申、鲍三位长老则是雷打不动站在我们这边的,遇到什么急难之
事,你可去向他们讨教求援。」

  「孩儿记住了。」碧绮绮道:「娘这边也得小心,这两年来我在很多地方听
闻过婀妍这妖女,据传本事不小,且十分之狡诈毒辣,妖界许多妖王精首都很怕
她。」

  「我会的,妖圣的弟子,岂可小觑。」碧怜怜道。

  这时,忽听帘外有人报,「启禀娘娘,巨竹谷已到,怒天大将军正在前方恭
候。」

  小玄心中一凛,悄微挣扎,谁知身上几处经脉皆给小钩子截闭,真气及灵力
又给天灵处的秘符锁镇,半点动弹不得。

  碧怜怜应了一声,对小钩子道:「去把碧落霞飞裳拿来。」

  小钩子又去衣橱,却是取了件奇异的法袍出来,不知是何物织就,底为灿烂
霞彩,中有一大抹虹似的青碧,正看光影流动,侧瞧却见衬底的霞彩映耀出千万
道交织的亮纹,显然是件非同寻常的法宝。

  碧怜怜换上法袍,指了一下床,道:「看好。」

  「是。」小钩子应。

  「走吧,娘顺道送你。」碧怜怜朝女儿道。

  碧绮绮掠了眼床上,同母亲一道走出门去。

  小玄想要呼救,却羞于此时的不堪,嘴巴张了张,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屋中一时静了下来,小钩子掩上门,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快步朝牙床走
来。

  小玄竖耳凝听周围动静,心中念如电转。

  小钩子爬上床,探头来瞧男儿。

  小玄静静地盯着她。

  「宝贝,轮到我们来乐一乐啦。」小钩子轻轻笑道。

  小玄默不作声。

  小钩子迫不及待地伸手到他胯间,捉握住软绵却依然粗硕的肉棒揉搓起来,
片刻后又俯下头去,卖力地用口舌咂吮拨舔。

  然而之前的连番销魂已令小玄的精力极度透支,始终疲不能兴。

  「怎么一点都……」小钩子失望地抬起头来,娇嗔道:「喂,你不是这么没
用吧?」

  小玄闭眼,心里拼命去想以往所见过的最恶心的物事。

  小钩子淫情汲汲,心有不甘地又俯下头去,许久后恼火地直起身来,脸上一
副想要吃人的表情。

  「你急也没用。」小玄开口,「已经给你家主子榨光光了。」

  小钩子绝望地发出一声哀鸣,忽然转头去瞧梳妆台上的销魂匣。

  「这小妖女该不会想求助于什么春丹媚药吧……」小玄心中一惊,忙道: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小钩子即转回头,「什么办法?」

  「我修习过采补术,只要你解开我身上的禁制,让我能运提真气,立刻就能
与姐姐欢好啦。」小玄满面发烫道。

  「真的?」小钩子盯着他,哼道:「你休想跟我耍什么花样!」

  「我能耍啥花样?」小玄眨眨眼道:「经脉全都给封住截住,连根手指都动
不了,姐姐说这样子能耍什么花样?」

  「你说……只要让你运提真气,你就能……能……」小钩子迟疑道。

  「没错,只要能运提真气,我定让姐姐快活似神仙。」小玄阳光灿烂地微笑,
只觉脸上的烧热已减退了不少,心中暗诧,难不成自个真是块说谎的料?

  小钩子凝眉思索,终于道:「好吧,你若胆敢耍甚花样,休怪姑奶奶立时宰
了你!」说着一手按在他的心窝处,另一手伸到小玄头顶,揭下了贴附在天灵处
的秘符。

  小玄立感原本空空荡荡的上下丹田充实起来,稍微运提,真气及灵力便即随
念流动,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道邪符在作怪……」

  小钩子曲指轻轻一弹,那符立时化作灰烬,又摸到小玄底下,皱眉道:「怎
么还是软趴趴的?」

  小玄掠了一眼按在心口的春葱玉手,忖道:「眼下手脚无法动弹,倘若贸然
反抗,给她小手劲道一吐,小圣爷爷我就一命呜呼了……唉,罢罢罢!只要能救
得师父师姐,我崔小圣今儿就牺牲点色相吧!」当下运提真气,使出了九鼎还丹
诀,胯间巨物登时一跃而起龙精虎猛。

  小钩子大喜,嘤咛道:「好哥哥!」飞速褪下绢裤,扶住擎天宝柱,对准蛤
口便坐了下去,才吞入半颗龟头,便有一注滑腻腻的花蜜垂了下来,淋湿了半根
肉棒。

  「这小妖女还真窄哩……」小玄脸上轻颤了一下。

  小钩子眉心轻蹙地一点点往下沉,喉中咿咿嗯嗯,貌似艰难之极,才将大棒
吞至近半,便「咝」地吸气往上提回,接下吞吞吐吐起起落落,最多也只覆及整
根肉棒的三分之二。

  尽管她生得如花似玉,风情身子皆俱勾魂,但小玄根本无心受用,虽然面呈
陶醉之色,其实却在悄悄地留意周围,暗寻可趁之机。

  「啊啊……嗳呀……这么酸……好哥哥你来疼人家嘛!」小妖女忘乎所以地
娇唤。

  「我动不了,怎么疼你?」小玄趁机道。

  小钩子猛然一省,口中不再言语,一只玉手仍不失戒备地按在他心窝,人若
扶风摇柳般在他身上纵情颠耸,很快便神魂颠倒起来,目饧腮酡有如醉酒。

  小玄忽然低低地念了一声,「亲亲水儿。」

  「你在念什么?」小钩子迷离的水目一睁,警惕地盯着他。

  小玄心中一凛,忙再运提真气,本就粗巨得惊人的肉棒登又膨胀数分,满满
地顶在正向下急沉的妖女阴心。

  「啊!」小钩子失声尖啼,娇躯虾子般缩作一团,凝着身轻抖了须臾,突又
急耸猛套起来,按在男儿心口的手儿移到了自己的腿心,葱指摁住玉蛤上角的嫩
皮急急狠揉,牵扯得蛤口内那粒勃翘粉蒂直打转儿,哭腔叫道:「不管了……怎
会这样爽利……啊啊要……要……」

  小玄趁机聚集心念,一条不知从何而来的几乎完全透明的人形影子无声无息
地掩到了小钩子的背后。

  「啊……丢……丢了……丢给大鸡巴哥哥了……」小钩子声嘶力竭地喊,迷
人的肚皮儿一阵抽搐,从花心里排出股股温热的阴精来,就在这时,猛地周身一
紧,似给什么物事从后边紧紧地钳制住。

  小钩子蓦然一惊,登又滚迸出大股花浆来。

  「解开我经脉!」小玄冷冷道。

  小钩子却仿若未闻,只张着红滟滟的嘴儿在他身上哆嗦痉挛。

  小玄心中一动,当即使出九鼎还丹诀的「汲」字诀猛然一吸,小钩子顿时汗
毛尽竖,阴精如尿崩般淋漓而出,不觉把臀一缩,谁知却给后边的奇物紧紧制住,
反倒向前一迫,娇嫩的花心立给结结实实地压按在硬如铁铸的龟头上,绽开的花
心眼儿赫给撑阔近倍,竟把半颗鹅蛋大小的龟头吞了进去。

  「啊!」小钩子悸啼一声,汗如浆出浑身皆痹。

  小玄只觉出奇爽美,心念递出,制住妖女的魅影即时又朝前迫。

  「不行不行……心子要……要裂掉啦……啊……」小钩子螓首急摆,青丝乱
舞。

  「解开我经脉!」小玄轻喝。

  「不……不能再进去了……痛……」小钩子哇地哭出声来,稍住的阴精猛然
又迸,冲着撑开花眼的龟头泉涌而出。

  「竟然还敢顽抗!」小玄大怒,继命魅影向前压迫,突尔记起飞萝秘授的入
宫之术,遂运转玄功使将出来,半陷在嫩心里的灼热龟头顿时细密地震颤起来,
开始一点一点地朝前推进。

  小钩子目瞪口呆,蓦地娇躯一震,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秘境已给小玄强行突入,
摩擦娇嫩的疼痛与快美汹涌掩至,精浆花蜜喷薄而出。

  玉宫之内无不奇滑异嫩,言语难述的快美急速攀升,小玄强抑射意,再度使
出「汲」字诀狠狠一吸,一团蛋清似的奇物即时游附过来,触着灵龟,霎有三分
之一消蚀不见。

  小钩子花容色变,她亦修习采补之术,立知千辛万苦方才炼成的内丹即将不
保,只惊得魂飞魄散,慌忙求道:「饶命……哥哥饶命……我……我什么都听你
的……别……别……」

  「那就解开我的经脉!」小玄厉喝。

  「好……好……哥哥你先……先让我缓一缓……我这就……就……啊啊……

  不能再吸啦……「小钩子弓缩着娇躯哆哆嗦嗦地抬手,仿佛连吃奶地劲都使
尽了方能移到小玄身上。

  小玄遂撤玄功,又递意念让魅影稍减压迫,小钩子几欲虚脱地摸索了大半天,
终于解开他身上全部给封截住的经脉。

  小玄坐起一拔,猛然抽出了仍犹怒翘的盘龙宝柱,小钩子颤呼一声,腿心里
急流飞泻地又奔出数股浆汁来,喷洒得床单尽湿,痉挛了好一会,这才软绵绵地
瘫挂在魅影的臂弯之中。

  小玄扯过被子草草拭干身子,又在床沿找到焰浣罗,手忙脚乱地系回腰上,
穿好衣裤便急忙去拿那只通体如墨的销魂匣,朝小钩子道:「开启禁咒?」

  小钩子略微犹豫便说了出来。

  小玄依咒打开匣子,见里边错落有致地隔出十余个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格子,
格里放着形形色色的奇异物事,很快就看到了那条星罗帕,当即取出,拿到妖女
面前一抖,「这帕的禁咒?」

  「这个我就不晓得了,只有娘娘她自个才知道的。」小钩子可怜兮兮道,长
长的眼睫微颤了一下。

  「再说一遍。」小玄淡淡道,心念递出,后面的魅影立将手臂一勒,小钩子
雪白的脖子上立时出现了一圈细细的红线,鲜血丝渗而出。

  「啊!别……别……我说我说!」小钩子恐惧万分道,急把星罗帕的禁咒说
了出来。

  这时忽闻屋外有人叫道:「姐姐在里边么?娘娘要我来取东西。」

  小玄心头骤紧,「叭」地将匣一合,赶忙去捡扔在地上的八爪炎龙鞭及如意
囊,把销魂匣及星罗帕一块收入如意囊中,同时四下张望,发现别无出口,除了
唯一的一扇门,连窗户都没有。

  小钩子紧张地望着他,见他突朝这边走来,不禁大惊,欲要挣动,却给魅影
紧紧制住,颤声叫道:「别……别杀我……我什么都说了……也没骗你……」

  「骗没骗我,要等证实了再说!」小玄将她一把挟住,捡起丢在旁边的绢裤,
三、两下帮她套上。

  小钩子惊慌渐去,仰起脸儿,两眼水汪汪地望着他。

  「姐姐快开门啊,娘娘还等着呢。」屋外的声音催促道。

  小玄不敢再耽搁片刻,心御魅影,一前一后猛地朝墙撞去。

  只听「咔喇」一响,以宝瓶竹为外壳打造而成的魅影硬胜金铁,刀状的手臂
更是锋锐无比,轻易把墙壁撞出个大洞,小玄挟揽着小钩子随后而出,登有大风
迎面刮来,定睛一望,原来身悬万丈高空。

  此时天还没亮,上方星光点点,底下苍茫模糊,但隐约能瞧出是片一望无际
的竹海,果然到了巨竹谷。

  小玄并不意外,当即运提真气御风而飞,生怕与魅影失散,遂念了一声:
「宝贝夭夭。」将魅影收入影中。

  小钩子臂揽其腰,面贴其胸,闭着眼儿,似是享受之至。

  小玄迅速飞离悬浮于空的魇鸢车,倏地心头一震,原来前方空中停着数十条
船舶状的长巨影子,周身丫丫叉叉,某些部位于星光下发出闪闪亮芒,凝目望去,
原来是一支支粗巨得惊人的弩炮。

  「莫非这些东西就是冲霄飞舟?」小玄惊疑不定,调头欲飞另一方向,谁知
远处的空中也悬停着一条条形状相同的影子,均匀分布,四面八方封锁住了去路。

  「这样走不掉的,冲霄飞舟威力大的吓人,硬闯只有粉身碎骨。」小钩子软
软央求,「好哥哥,你还是跟我回车上去吧,娘娘很喜欢你,不但不会伤害你,
还会让你天天欲仙欲死的。」

  「闭嘴!」小玄怒喝,环望四周,果然无路可逃,再俯瞰下方,见茫茫中有
一颗奇巨的树影,鹤立鸡群地立于竹海之中,心中突尔一动:「是太碧,不如先
到那躲会!」当即向下斜掠,朝它飞去。

  过没多久,小玄已飞到太碧上方,他运转真气,贴着太碧的主杆徐徐降下,
很快便找到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巨巢,急急飞了过去,纵身跃入巢中,突尔心中
一震。

  「不对啊,那个能发彩虹的镜子怎么不见了?」

  就于此刻,忽闻沙沙疾响,数条粗巨的影子从四面袭至。

  小钩子惊呼一声,旁边焰火骤蹿,一条火龙已从小玄袖中疾旋而出,瞬与几
条影子交击一起,火光映处,赫是几条巨蟒般的绿藤。

  「蟒藤术!」小玄一怔,立时认出这熟悉无比的法术来。

  「炎龙鞭?」一个柔嫩声音呼道:「小玄,是你么?」

               第十回战妖

  「二师姐?」小玄心中一震,旋见一条俏影从竹叶密处现出,正是昨天刚分
开的李梦棠。

  「你怎么会在这?」小玄惊喜交集,忙撤真气收鞭归臂。

  「师父她们给七绝界的邪秽捉了,我一路跟到这里,看看能否寻机救人。」

  李梦棠忧心如焚道,目光落在揽抱着他的小钩子身上,柳眉忽然一挑,道:
「她是谁?」

  「她嘛……」小玄赶紧将小钩子推开,喝道:「给我站好!」

  小钩子不情不愿地放手,低眉顺目地站着,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

  「小玄,这是个妖物。」李梦棠冷冷道。

  「我知道。」小玄忙道。

  「知道你还同她在一起?」李梦棠目中现出一丝恼色。

  「等等。」小玄道,急从如意囊中取出星罗帕来,按小钩子交代的禁咒颂念
起来,将帕照空一抛,旋见红光大盛,崔采婷、雪涵等众姝及易寻烟出现在巢中,
个个肤呈诡蓝,昏迷不醒。

  「他们怎会……你救了他们?」李梦棠又喜又讶。

  小玄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含糊道:「说来话长,你先救人。」

  李梦棠忙上前察看众人伤势,从随身法囊中取出许多针具丹药等物,立时忙
得不可开交。

  「禁咒没错,你可以走了。」小玄转向小钩子冷冷道,想了想把销魂匣递到
她跟前,道:「这匣和那条帕子你都可以带走,倘若再拿来害人,定惩不贷!」

  小钩子一愣,接过销魂匣,又收了星罗帕,却仍在巢中磨磨蹭蹭地呆着,若
有所思。

  「怎还不走?想等我改变主意么!」小玄瞪眼道。

  「你叫人家怎么走嘛?这里到处都是冲霄飞舟,一个不好就会给射得渣都不
剩的。」小钩子娇声道。

  「别想耍花招!」小玄厉声道:「再不走就不让你走了!」

  「不让走那就不走呗。」小钩子嘻嘻一笑,面上全无惧色。

  小玄脸色一沉,就要发作。

  小钩子忽然眼圈一红,怯弱道:「人家真的回不去了嘛,娘娘叫我看守你,
如今却给你逃了,除非你肯跟我一块回去,否则人家还不给活剥了呀!」

  小玄微微一怔,压低声道:「我师父师伯还有师姐她们个个都爱杀妖怪的,
你不走到时可别后悔。」

  「你在替我担心啊?」小钩子望着他笑。

  「我替你担心?别自我陶醉好不好。」小玄冷起脸。

  小钩子歪头打量他,笑靥如花。

  小玄脸一沉,眉挑如剑。

  小钩子踏前一步,小小声道:「我真的不能回去,留下来呢你师父他们又要
杀我,那……不如你把我藏起来吧?」

  「什么?」小玄道:「我把你藏起来?我干吗要把你藏起来?」

  「好哥哥,你心肠好啊,人家瞧得出来。」小钩子娇声道:「佛祖不是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

  小玄绷着脸道:「我能把你藏到哪里去?」

  「我有办法,只要你别赶我走就行。」小钩子道:「你闭眼。」

  「你要是胆敢耍啥花招,休怪我无情。」小玄威胁。

  「好啦好啦,人家怕你好不好。」小钩子笑道。

  小玄迟疑闭眼,等了好一会,不闻妖女丝许声息,道:「好了没?我睁眼了。」

  前边仍无丁点动静,小玄睁开眼睛,面前已是空空荡荡,唯余夜风徐徐,吹
拂得襟袖轻轻飘动。

  「走了?」小玄疑惑张望,忽闻李梦棠唤道:「快来帮忙。」

  小玄赶忙奔过去,李梦棠递给他一只小瓷瓶,道:「这是我调好的药,你快
喂他们服下去,每人一口,小心你的手别碰着他们的皮肤,有毒。」

  小玄接过,从崔采婷开始,依次扶起来喂药。

  李梦棠则调弄针具,开始为他们一个一个地拔血排毒。

  「没甚大碍吧?」小玄对这师姐的医术充满信心,放下崔采婷,又扶抱起雪
涵喂药。

  「严重之至,他们皆中了七绝界万毒老君的蚀魄神光,这邪功恶毒无比,不
但损肌毁骨,更能侵蚀真元。」李梦棠凝眉道,说着把数根银针分刺入崔采婷的
天柱、风府、风池等数穴,接又分开对襟拉下抹胸,再把几根银针刺入俞府、璇
玑、神阙及背后的神道等诸穴。

  小玄赶忙转头,心中怦怦直跳,问:「你有办法驱除吧?」

  李梦棠摇头道:「没把握,而且我身上带的丹药不够,眼下只盼能先遏制一
下毒力,阻止毒素彻底侵蚀脏腑,其它的只有等离开这里再说。」

  小玄立时紧张起来,这时正喂水若喝药,见她面容憔悴肤色诡蓝,不禁心如
刀割。

  半炷香后,小玄喂易寻烟喝下最后一口药汁,而李梦棠还在忙着用针拔毒。

  众姝衣裳半剥,搞得小玄一时不知该把眼睛往哪放。

  李梦棠瞧瞧他道:「好了,暂时没事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吧。」

  小玄忙起身跃出巨巢,飞到巢下的一处横枝之上。他激战半日,又给碧怜怜
施术采去了许多阳精,此刻疲倦之极,但因四周都是敌人,岂敢放心睡觉,是以
强提精神守护巨巢。

  他眺望着空中遍布的一艘艘冲霄飞舟,不禁忧心如焚:「师父她们危在旦夕,
却给困在此处……唉,都是因为我,她们才身陷险境的……」

  继而回想下山后所发生的一切,不由心如潮涌:「莫名其妙就跟玄狐牵扯在
一起,天界、七绝界及其它各方势力接踵而来,这东藏西躲的日子没完没了,我
自己一个死便死了,却偏偏总是累及身边的人……水儿小婉她们若是因此有甚不
测,那我就万死莫赎了……」

  他思着念着,忽然间觉得自己在这些力量面前委实渺小无比,无力一笑,
「崔小玄!你啊你,竟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入魔就入魔吧!只要那张鬼面能让我站着面对这一切!」小玄咬了咬牙,
心中竟闪掠过一丝对七邪覆的异样感觉,如瘾似恋。

  思及此处,脑海中倏尔一闪,猛地想起了在迷林中遇见的那个神秘女子来,
记得她笑自己弱小得似个初生的婴儿。

  小玄当即打开如意囊翻寻,很快就找到了那支通体如墨的役妖令。

  「那姐姐说它可以帮助我的……她说当中收着一十三名罪妖到底是啥意思呢?」

  小玄一边寻思一边摆弄令牌,目光及处,一行行细小的文字、一幅幅精美的
图案从令上匪夷所思地浮现出来,这是他头回仔细去瞧那些图文,当初匆匆一瞥
已是惊诧异常,这下越发骇讶。

  「夫诸……呲铁……鸣蛇……夔牛……天呐,不会是真的吧?」小玄喃喃自
语,迫不及待继往下瞧。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上方有人轻唤,「小玄,你在哪?」

  小玄呆了一呆,方从震撼中惊醒过来,忙将役妖令往怀里一塞,应道:「我
在这。」

  「快上来。」李梦棠道。

  小玄赶紧飞身掠起,回到巨巢之上,只见李梦棠坐抱着崔采婷,手扶额头,
神情无比的沮丧,惊问道:「师父她们怎样了?」

  「还是不行……我已尽力了,很多要用的药这里都没有。」李梦棠闭着眼摇
头,声音微颤,「这样子她们挺不了多久……」

  小玄心念电转,猛想起白眉翁的迷津幽源中有很多药材,忙道:「我知道有
个地有药,我们现在就过去那边找找。」

  「可是……」李梦棠深深吸气,却倏地哭出声来,「四下都是敌人,我们怎
能出得去?」

  小玄惊讶地望着她,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

  李梦棠师出无上玄教,乃地仙界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出山后加入天道阁,
也是强者如云的诛妖降魔组织,加之她医术高绝救人无数,十分得人疼宠喜爱,
虽然经历了不少艰难险阻,却一直都有许多人在旁呵护照顾,从未陷入过今次这
般险恶无助的境地,环伺的强敌,如山的重担,再加上身心俱疲,终于令她崩溃。

  小玄蹲跪下去,抬起手用指为她轻轻擦拭垂挂面庞的泪水,心疼如绞。

  李梦棠长长地吁出口气,这一发泄,情绪终于缓过了些许,脸上一红,有些
不好意思起来,旋即心中惊省:「险恶关头,我怎可在小师弟面前如此软弱!」

  想到这里,忙将袖子一抹,拭去脸上的泪痕,只是长长的睫毛上犹还挂着几
颗极细的晶莹泪珠,轻颤着,沾美得如梦似幻。

  小玄凝视着她,心中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她们毫发无损地离开这里,
即便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李梦棠尴尬一笑,掩饰道:「哎,适才不知怎么了,突然就……让你看笑话
啦。」

  「你放心,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师父她们一定会没事的,我保证。」小玄
轻轻道。

  李梦棠微讶地望他。

  小玄微笑,眼神镇定且坚定,有种天塌下来有我扛着的淡定。

  这已不是逍遥峰上那个顽皮贪玩的小师弟了,李梦棠心中忽然泛起一丝从未
有过的、难以明了的异样感觉。

  小玄毅然立起,打开如意囊,口中念念有词,陡闻数声悦耳嘶鸣,一辆由四
头奇兽牵拉的车子突然出现巨巢之中。

  「啊,这是……鹿蜀?」李梦棠微讶,立时认出了四头奇兽是何物事。

  小玄俯下身从她腿上抱起崔采婷,小心地放入车座,接着又去抱水若。

  李梦棠忙起身跟他一块搬人,问:「这车哪来的?」

  「贺天鹏为了报答我这救命恩人献出来的!」小玄痛快道,弯下身去搬易寻
烟,残破不堪的衫子裂处忽扬,闪露出腰际的一围火红色汗巾,于黑暗中如焰腾
蹿鲜艳夺目。

  李梦棠蓦地一震,整个人都呆住了。

  藉着夜色的掩护,小玄驾驭着鹿蜀车在众冲霄飞舟的缝隙间悄悄穿梭。

  众姝及易寻烟依旧昏迷,李梦棠手拈木母弓默不作声地守在后座。

  生怕惊动敌人,小玄操控鹿蜀车以极慢的速度飞行。

  「看来没发现我们,再穿过前面这两艘飞舟就能突围了。」小玄压着声音兴
奋道,不闻李梦棠接口,回头一望,见她正呆呆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小玄问。

  李梦棠如梦初醒,有点慌乱地别开脸去,道:「没事。」

  小玄惊奇地发现她的雪颊上晕起一片薄薄的嫣红,皱眉道:「别骗人,真的
没事?」

  李梦棠咬了咬唇,忽转回头,凝眸盯视着他道:「好,都不许说谎,我问你
——」就在这瞬,倏闻数声地动山摇的霹雳,南边极远处焰光高高冲起,映亮了
大片天空。

  小玄心头一震,脱口道:「开始进攻巨竹堡了!」

  「谁进攻巨竹堡?」李梦棠呆了一呆,「巨竹堡不就是七邪界的么?」

  「巨竹堡已经给灵竹族人夺回去了。」小玄道,想起婀妍,心中不由一阵担
心。

  「你怎知道?」李梦棠问。

  「我……」小玄含糊道:「我听说的。」

  遍空的冲霄飞舟一艘艘迅速亮起,辉煌的灯火照耀得夜空如同白昼,亦映亮
了它们的狰狞面目:每只战船的舰首皆嵌着长巨得惊人的撞角,前方甲板置有两
座巨型弩炮,中部楼起三层,高逾五丈,载着一排排披盔戴甲肃杀列立的将士齐
朝巨竹堡的方向飞去。

  鹿蜀车正要从两艘冲霄飞舟中间钻过,距离极近,立给陡然亮起的灯火照得
一清二楚,两艘冲霄飞舟一齐向心靠拢,如山似岳般拦住去路。

  「发现我们了!」李梦棠玉容苍白,心中生凉。

  小玄高高扬起炎龙鞭,在空中甩炸出团炽烈的焰火,四头鹿蜀奔得愈快愈疾。

  「掉头呀,冲过不去的!」李梦棠大惊。

  小玄却仿如不闻,又猛甩了数鞭,就像是想要驾车去撞那两艘冲霄飞舟一般。

  两艘冲霄飞舟上的四座弩炮飞速调校方向,一齐瞄准这不知死活直撞过来的
小东西,与此同时舰舷上列立的一排排邪甲战士亦纷纷亮出了寒光冷冽的兵刃。

  小玄忽从怀中拔了通体如墨的役妖令,肃穆闭目,口中念念有词,猛闻顶上
一声霹雳,天与地都亮了一下,虚空裂处,竟然现出一个高达十余丈的巨大妖魔
来,但见白首赤面形貌如猿,面目无比狰狞猛恶,肩披大袍,身着一副奇甲,甲
上红焰涌耀,有如岩浆在不停地突跳,手持一杆长约二、三十丈的长柄大刀,刀
背镂铸百妖嬉戏,刀锋氤氲着一抹浓艳的青晕,模糊而诡异。

  伴之而生的是如有实质的威煞,如奔腾的怒潮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尚距十余
丈的冲霄飞舟上竟有人兜头栽落。

  「霹雳甲、百妖刃……」李梦棠早已筋疲力尽,完全抵挡不住这强大无匹的
威煞,几瘫软于座,失声道:「难道是……是……」

  「呔!」巨妖炸喝,声荡天地,「哪个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拘本帅到此!」

  小玄心中怦怦疾跳,拼尽全力抵抗如山压至的威煞,强将手中之令高高举起,
厉声喝道:「罪妖马化!你可认得此令?」

  巨妖登然动容,瞪着两只慑人的巨眼细瞧了片刻役妖令,蓦尔躬身叩首,惶
恐于衣道:「原来是主公召唤,罪妖苦候已久,不知主公有何吩咐?」

  李梦棠瞠目结舌,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天!果然是那个纵横妖界的
朱厌族之王战妖马化,据传数千年前兴兵作乱,已给小妖后亲手制服,打入御牢
之中,怎会突然在此出现?又叫小玄做主公?」

  小玄心中大定,高声道:「你来开路,阻者——杀无赦!」

  「喏!」马化即应,猛抬起头,两眼精芒暴射,怒容咆哮,「谁敢拦吾主公?」

  声音未止,手中魔刃随意挥出,瞬将拦在前方长巨如鲸的冲霄飞舟一刀两段,
怖响声中,船上百余邪甲将士登随碎甲残木四下弹飞。

  「孩儿们,出来耍耍!」马化厉喝,将背后大袍一舞,倏见数百条灰白影子
自他躯上流星般纵出,亦是形貌如猿,只是体形小了许多,然而个个疾如奔雷闪
电,最前几个竟赤手空拳地将披戴重甲的邪甲战士撞得肢离破碎惨不能睹。

  直至此刻,小玄这真正才明白了役妖令上的那段注释:马化,朱厌族之王,
犯叛乱之罪,惩狱五千九百年。善战,族兵三百。

  李梦棠则记起了她参与编撰整理的《周天诸灵榜》中的一段:朱厌,上古异
兽,生即铜皮铁骨,力毙虎豹,见则大兵。

  小玄心中惊涛骇浪,将役妖令拿到面前,目光落在另一段仅他能见的文字之
上:布喜,吼族之王,犯惊扰圣驾之罪,惩狱三千七百年。善斗,曾夺逍遥大会
第十名。

  随着他视线移动,令上一幅色彩艳丽的图画徐徐地亮了起来,画为一兽,形
类骏马,周身褚鳞火光缠绕,左脚爪中抓着数条疯狂挣扎的龙,右脚爪下踏着数
只奄奄一息的蛟,挺胸昂首,状极威傲猛恶。

  小玄肃穆闭目,捧令于胸,开始颂念一段音节古怪繁复冗长的禁咒:先天地
生历万万亿劫大威德大威武亿亿无限大妖界无上真圣敕旨,但凡崇信吾者一切卵
生胎生湿化,即沐吾恩生生不息,即沐吾恩世世轮回……

  ……

  亿亿无限大妖界无上真圣御牢诸役听旨,即拘罪妖布喜速速前来听命……

              【第十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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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集:约清愁

  第一回:役妖

  长串的禁咒颂完却无人应答,破甲碎片漫天飞散,朱厌族兵在车前奔突掠杀,
迅捷如电势不可当。小玄四下张看,仍是未见布喜踪迹,不由心中焦躁,往身后
看去,李梦棠心力交竭,以手支颐,长发铺散半倚座后。不见往日的清丽粉腮,
两靥苍白得让人想拥入怀中抚吻爱怜。

  小玄凝收心神,轻声说道:「师姐,你目力好,帮我看看是否有只形如立马,
周身披鳞的巨兽?」

  此时李梦棠已明白小师弟在召唤上古异兽,流目四顾,忽而盯着他身后不远
道:「巨兽?你身后那个小东西……咦?好像是吼族的布喜,怎会这般细小。」

  小玄转身望去,车前不远,有一小物,不足一指长。

  「罪……罪妖……布喜候教主公驾前。」小兽胆怯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前方厮
杀怒号中难以分辨。

  果然是他,小玄虽微感诧异,却也无暇多想,执令正容道:「车前护行,如
有逃漏、缠斗朱厌者,杀!」

  「谨悉!」

  李梦棠心下宽慰许多,现下要紧的是尽快离开此地,众人所中蚀魄神光,半
刻也拖延不得。朱厌族擅击杀,毕竟只有三百,加上马化,一旦被冲霄飞舟合围,
众多邪甲士缠斗,优势尽失,绝难善了。有布喜掠阵互相配合,这样最妥。小玄
毕竟长大了,这般调遣从容,便是比之天道阁诛魔大帅刑飞,似亦无愧色。

  小玄低首不语,驾车飞驰。只听布喜道:「主公宽心,罪妖有僭了。」说完
便往上飞去,缓缓现出本象,比之马化,尚大一倍,小玄这才明白为何拘妖令中
所现的布喜能足踩数条恶龙。心道,布喜犯惊驾之罪,竟至惩狱三千余年。小妖
……圣……那个姐姐也太……太严厉了,难怪布喜如此胆颤小心。他本想说太凶
狠,一想起迷林中小妖后的绝色风姿,软语温香,不由心中一荡。

  「小玄,七邪覆一定要收好,别落入他们手中。」李梦棠平静地说着。

  「嗯,放心吧,收着呢。」话刚出口,就发觉说漏了嘴,嚅忍道,「师姐,
我……」

  李梦棠看他笨拙的样子,想起那日护着她疯狂厮杀突围,伤痕遍身血透重衣,
心中十分疼惜,半丝恼愤也没了。又想起他的强行亲昵,竟有些许宽慰,夺去自
己初吻的毕竟还是小玄。李梦棠心思万千,忽而羞怯,抬头正迎上小玄的目光,
愣了一下,稍缓了下情绪道:「以后再说吧,你专心驾车吧,拖得太久后果堪虞。」

  小玄不明白以后再说是何意,说什么呢,师姐知道那日非礼她的人是我,并
没有恼我,以后再说,难道二师姐已属心于我?

  两人各有所思,相顾无语。此时情势已逆转,布喜在上空随车飞行,并不见
他出手,也感觉不到威煞蔓延,却见前方与朱厌族兵纠缠格斗的邪甲士兵,惨呼
四起,爆裂的脑浆从鍪甲中溅散,一个个从云端跌落。

  李梦棠似是知道他疑惑不解,说道:「布喜的威煞非常特异,可以直接送入
敌方耳中,侵蚀头脑。修为不足的,立时迸裂。即便当下不死,也被摧陷心智成
了废人。」

  「难道吼族之王就是指他这种古怪威煞,并非声嗓大?」小玄暗暗自得,无
意中选出的布喜,竟能配合得如此巧妙,「倒跟午十的长恨琴音差不多,不知二
者相抗谁能胜。」

  话音未落,后方的冲霄飞舟弩炮齐放,一发击中鹿蜀车,巨大的震荡将众人
高高抛起,触不及防的变故让人不急应变,眼看要就要散落四坠,小玄振臂一挥,
炎龙鞭从袖中飞旋而出,卷上了李梦棠的细腰,轻轻一带,已搂在怀中,刚要再
度卷回中毒的诸人,却忘了此时已无物可攀缘,二人凭空无法施展腾飞术,急速
下落。忽觉身上一轻,抬头望去,布喜将二人拢抓,另一足飞速四下抄掠,已将
崔采婷等众人捞起,双足轻甩,稳稳当当的抛入车座之中。

  布喜喉间呜呜嘶叫,转向车后,对着远远跟来的飞舟突然张口怒吼,猝然间
空气如同瞬间被挤压,一道道如潮涌动,竟将追在前面的飞舟冲得不住翻滚。

  飞舟都往下方攻打巨竹堡,前方本就不多,在二妖的合击下,已零落不堪,
后面有布喜阻挡,小玄频频甩鞭,鹿蜀车速度惊人,飞舟再也也无法追上,奔驰
一阵,终于摆脱了飞舟的合围。小玄暗道好险,幸亏他们的目标是巨竹堡,这意
外变故他们没来得及反应,否则,被怒天将军和碧怜怜发现缠上,怕是要将这十
三只罪妖都召唤出来了。又想起婀妍不在堡中,情势危急,只想赶紧到迷林中,
让师姐留下治疗众人,自己能赶回来相助,思量起七邪界这次出动的阵势,既惊
且怒,巨竹堡这次怕是难逃一劫。

  驾车已逐渐平稳,小玄持令道:「马化、布喜。各回本位,听候赏封。」接
着低声颂咒。马化收立身形,百妖刃一挥,族兵倏忽纳入袍内,垂手侍立,布喜
则又缩为小指般大小。

  李梦棠手背轻掩檀口笑道:「越发像个征伐大将了,只是你拿什么封赏人家?」
忽而看着自己纤细手指,想起那晚被小玄吻后愤恨绝望的用手背拭唇,不由两颊
绯红。

  李梦棠暗啐道,今儿是怎么了,尽想这些羞人的事情,在小玄面前一再失态,
要让他笑话了。芳心忐忑,却不知一怀萦系早已暗属。

  「小玄,你这是要去哪儿?可不能太慢啊。」李梦棠收拾思绪,看着车中诸
人,尚不知所去处药物是否足用。

  「很快就到,师姐你放心吧。」

  李梦棠没有多问,感觉眼前的男儿自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信任,好像不管
千难万险的事情也有他在,心中暖融融的。

  来到迷林边缘,小玄驾车缓缓落下,取出星罗帕将中毒的众人收纳其中。李
梦棠不知他从何处得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宝物,暗道,过了这节,一定要好好问
问小玄,这些日子来,发生了多少事情。

  小玄带着李梦棠往迷林深处走去,忽而听到一阵熟悉的女子咯咯娇笑,心中
一凛,糟糕,好像是又是那个武翩跹,她怎么还在此处,老杂毛有危险。想到此
处,不顾林中荆棘刺绊,飞奔过去,同时提醒道:「师姐留神戒备,前面是三绝
武翩跹。」李梦棠暗暗皱眉,不知师弟为何不躲开反而找上门去,刚才以为摆脱
了冲霄飞舟的重围,一切顺利的,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惹上更麻烦的对头。心
下焦急,又怕小玄孤身涉险,只得疾驰跟随。

  武翩跹手捏印决,不断挥舞,无袖的手臂似婴儿般白嫩,腕上的古钱互相碰
击,叮当乱响,她不远处一女子,慵懒无力的斜倚一树,高耸的胸峰喘息不定,
竟是飞萝。原来玄教门下两大阵法机关高手在此相遇。眼花缭乱的结阵、破阵,
较量不息。飞萝修为本就不及武翩跹,又失了内丹,撑得半刻,丹田空空,再也
无法凝聚真气结阵了。

  「阿萝!」小玄重见心上人这般虚弱,心中酸楚,大喊道,「武翩跹,你个
恶婆娘快住手!」

  二人向这边看过来,飞萝蓦然惊喜,再也支撑不住,颓坐在地。小玄飞扑过
去,将她拥在怀中,不住簌簌泪落,「阿萝,我……我。」飞萝无力地抬手轻拭
去他的脸庞,「玄郎,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梦棠惊讶的看着二人,飞萝苍白的娇靥淡浮轻晕,轻咳了一声,推了推,
小玄犹自旁若无人的抱着,怜爱地贴着她的双鬓。不住轻蹭。

  武翩跹冷面笼霜,哼了一声:「你未免也太放肆了,当我不存在?」

  小玄一惊,转身到:「师姐,你赶紧帮师叔看下,她虚弱得很。」

  李梦棠尴尬的点了点头,查看起飞萝的伤势。

  「哟,阿萝叫着多亲热,怎么舍得改口了。」

  小玄不理她的嘲讽,恨声到:「武翩跹,你不过是想要我的先天太玄罢了,
跟师叔无冤无仇,为何这般心狠,丝毫不念同门之谊,你的心当真是铁做的么?」

  武翩跹愣愣地看着他,轻咬唇吻,又摇头低叹:「有些人心肠比我何止硬千
百倍,我不过是个无人垂惜的可怜人罢了。」说着眼圈似一红,正迎上小玄的目
光,旋又低头,顾影自怜的看着自己的裙摆随风摇动。

  不知为何,小玄复又觉得她有些可怜,恶毒地喝骂再也不忍说出,有些不知
如何开口,语气缓和下来:「你……你不要伤我师叔,我也不会这样大声说你的。」

  武翩跹白皙如玉的一臂在小玄面前滑过,拢了拢被薄汗贴在额前的一缕发丝,
淡淡道:「好了,你跟我走吧,我可以放了你的师……叔和师姐。」说到「师叔」
二字时,故意重重的顿了一下。

  李梦棠短暂施疗术后,飞萝恢复了许多,勉力起身站到了小玄身边,一语不
发的看着武翩跹,嘴角似笑非笑。

  「小飞萝,你若一味寻死,我成全你。」武翩跹咬牙恨道。

  「你稍等一会,我交代一些事情就跟你走。」小玄出奇得冷静,转身向后。

  飞萝焦急的看着他,轻摇螓首,小玄回头笑了笑,抚了抚她的凌乱云鬓:
「没事的,放心吧。」

  小玄拿出星罗帕,附在李梦棠耳边,轻声叮嘱,落在武翩跹的眼中,更觉自
己在此处似多余之人,妒恨交叠,心中思潮翻涌,酥胸不住起伏,显是忍耐到极
限了。好不容易按下强烈的杀机,暗道:「我不会让你们这么快活的。」

  小玄拍拍身尘,若无其事的用传音秘术对二人道:「阿萝,棠儿,你们赶紧
去白眉大哥处救治师父他们。我有圣后的役妖令和妖圣的相……传送符,自有法
子脱身。」

  小玄故作轻松地对二人直白称呼,引得二姝惊羞不已,粉面飞红,慌乱不知
所措。

  「再看就要成望妇石了。」小玄犹自不舍地回顾不已,武翩跹冷笑道,「你
说,我要不要先封了你的真气灵力,再收缴掉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事?」

  小玄一惊,装作镇静,不露声色道:「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武翩跹有些奇怪,自己被擒反而让对方帮忙,并不应允,淡淡一笑:「为何
要我帮你?我可是来捉拿你的。」

  小玄从她刚才的表现已经猜出,多半这个武翩跹与玄玄子也有瓜葛,索性大
胆的说道:「你现下要的是先天太玄,你该知道,我所求不过所爱之人平安喜乐。
我不知道你和玄……和我前世有什么恩怨,我们为何非要你死我活,各取所需也
未尝不可。」

  武翩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过了一会儿,摆出了
少见的严肃道:「或许你说的对,不过,你知不知道我要先天太玄是干嘛,你没
了先天太玄又会怎样??」

  小玄沉默不语,不知是在深思还是根本不考虑这些问题。两人沉寂了一刻,
武翩跹又恢复到第一次见他时的神情,薄嗔道:「好啦,小家伙,说吧,要人家
帮你做什么?」

  小玄惊喜的抬头看看,仿佛已经知道她一定会帮忙似的:「现在七邪界正攻
打巨竹堡,你能不能帮我击退他们?」

  武翩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自言自语道:「真是跟某些人一模一样,这
般奋不顾身的管他人闲事,却是何苦?」

  「这次七邪界派出的统帅是怒天大将军,大司祭碧怜怜先锋突袭。你……若
是觉得太危险,可以不去,但能否让我前往,如果侥幸全身而退,我再来找你。」

  武翩跹咯咯一笑,纤腰所系的七彩罗缣流光幻影,小玄满目期待地看着她。

  「你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信。」小玄心底一沉,既无强援,便要寻思如何脱
身,「不过,帮你这个忙也无妨,我本就要对付七邪界这帮厌物。」

  小玄兴奋地手舞足蹈,不自禁地想要抱着她大叫,手刚伸出,又缩了回来,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事不宜迟,赶紧用过天虹带我去吧。」

  武翩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嚯,这么心急,怕是又为了什么姐姐妹妹的吧。」

  小玄被他抢白,不敢回嘴,只觉臂膀被挽住,一缕甜腻香暖萦绕,还未反应
过来,两人已身在太碧顶端的巨巢之上。

  李梦棠已经知道在泽阳城就走飞萝的神秘人就是小玄,那这许久以来,两人
多半是在一起了,不知后来又为何分开,心中百味交陈,碍于长辈,不好开口相
询。而刚才飞萝与小玄的一番亲昵,落入李梦棠眼中,觉得自己的秘密全被小辈
看光,羞怯难当。

  二姝各有所思,一前一后的来到迷津幽源的木屋。

  「梦棠,将他们放出来吧,你看看需要哪些药材,没有的话我出去寻。」

  「嗯。」李梦棠应了一声,取出星罗帕,按小玄吩咐的禁咒,放出了中毒的
诸人,一一摆放好。手上忙碌着,却总是想起刚才小玄与飞萝的的情形,心下有
些酸酸的,「师叔,这是他的帕儿,您收好了。」

  飞萝好像又恢复了过去亦师亦友的身份,似乎看穿了她的情思,笑道:「小
丫头偏有许多心思,交给你的就收好,给我干嘛?」

  李梦棠俏脸红晕,不敢再与这个师叔多话,忙着寻药配制。飞萝与治疗一门
并不精通,也帮不上多少忙,坐在床边想起不久前跟心爱之人在此缠绵缱倦,恍
如隔世,心中悠悠荡荡,神思飞扬,早已心随小玄而去。

  第二回:借形、无双

  「武……」小玄一时不知如何称呼,直呼其名总觉不妥,虽然多番要抓他,
白眉玄鼠也提醒过玄玄子被毁有她的一份,小玄总觉得这个女子对他没有太大恶
意,至少跟七邪界的那帮人不一样,思量一番道,「算了,我还是叫你师叔吧。」

  武翩跹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随你啦,反正你也没有好好唤过我一声。」

  小玄心头一悸,仿佛被什么东西牵扯了一下,有些疼,有些酸,还有一丝甜。
知道眼下情势紧急,不敢再多想,凝神肃容道:「你我二人怕是不够,我不想一
会大战时要你分心照拂,前日我偷听到怒天和碧怜怜的对话,二人似是十分忌惮
万劫真君,不如我幻化成他的模样,和你一起出现,说不定能奏奇功,将他们吓
退。」

  「嚯嚯,万劫统帅妖界圣御军,你见过他孤身一人出行吗,还是你能幻化百
万圣御军给你壮声势?」这样的主意,在武翩跹眼里,自然是如同儿戏。

  小玄捏了捏拳,沉声道:「顾不得这许多了,一旦他们重夺回巨竹堡的资源
与机关术,定会四下侵扰,战事纷起,这三界再也无法太平了。」

  武翩跹被他说得动容,咬了咬唇,长叹一声道:「好!不管如何,我总是随
你。」说罢,挺了挺妖娆身姿,酥胸不住颤动,似是数重云罗霓裳也挡不住,透
出阵阵乳浪。小玄蓦然面红耳赤,抑制不住剧烈心跳,恨不能立时将她拦腰抱住,
在这巨巢之中颠倒迷离。

  偏偏在此时,武翩跹勾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轻声道:「说罢,现下我们去
哪里?」小玄只觉手臂被拥入她身侧,隔着丝滑的裙裾,似有似无的蹭在了那一
团娇腻粉软。好不容易保留着心头的一点清明,嚅嚅道:「我……我们还是先…
…赶紧去吧。」刚说完就觉得不对,这言下之意分明就是稍后再这样缠绵。武翩
跹双靥粉晕,少有的显出小女儿般娇羞,连忙松开了手。

  「糟糕,我忘了一件要紧的事情。」小玄跺脚恨道,「说了半天,我根本就
没见过万劫真君,怎么变化?」

  「原来在吹牛。」武翩跹咯咯娇笑,耳边碧坠不住摇动,更显身形婀娜,
「借形术的奥妙你还未能窥见十之其一呢,你的阿萝也没学到家。小家伙,看仔
细了……」

  「我这迷林快成菜园了。」白眉翁出现在木屋前,悠哉悠哉的踱步进了屋。

  「白眉大哥,总算等到你来了。」飞萝惊喜的迎了上去,「这迷林的禁制怎
么全都毁了。」

  白眉苦笑一声,看看忙碌的李梦棠和中毒诸人,摇了摇头:「你们玄教中人
真是阴魂不散呐。」

  李梦棠呆了呆,停住了手看看飞萝。

  「没事。」飞萝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向白眉道,「他
们中了蚀魄神光,小玄带我们来的,只有你这里药物齐全。」

  「小狐狸来过?人呢。」白眉四下张看,急切问道。

  「被武翩跹带走了。」飞萝咬了咬唇,无奈的轻叹道。

  「什么!」白眉须发皆张,急怒地双目圆瞪,片刻后又颓然道,「知道去哪
儿么?」

  「不知道。就算知道,谁又能追得上过天虹呢。」飞萝摇摇头,手抚额间,
精力不支又坐了下来,「我想,武翩跹暂时对他应该没有恶意。」

  白眉哼了一声道:「你莫忘了他上世如何遭难的。」

  「这……这,不一样吧。」飞萝好似自我安慰,又像在替武翩跹辩白。看了
看一旁忙碌的李梦棠,发丝散乱,湿透衬裙,憔悴已极,心疼道,「大哥,你能
否来替他们解毒?」

  「你带小丫头去洞中休息吧,交给我好了。」白眉叹了口气,又自言自语道,
「我也很想看看玄教君子被我这妖邪救了后,会如何自处。」

  二人泡在洞底的池中,各有心思,相对无语。飞萝呆呆的仰头,洞顶一缕光
垂落,直射她的胸前,照得巨硕丰润的双乳莹白欲透。李梦棠不敢看这位师叔,
低头默默的拨水轻涤,目光落在自己圆鼓挺秀的胸前,两点粉红微微颤动。她努
力的摇了摇头,拨动着池水哗哗作响。

  「师叔,刚才在林中,您怎么好像真气和灵力都远不如前,是不是被武翩跹
用恶法亏损了?」李梦棠试探着问道。

  飞萝双颊绯红,有些慌乱道:「没……可能是吧。」经过小玄刚才一番胡闹,
两人关系好像有些微妙,「稍后让弟子看看,或有法子化解。」李梦棠虽觉有些
奇怪,并未多想。

  飞萝没有应答,盯着池中的莲型青石发呆。

  这池水似能濯沐一身疲倦,休憩过后,二人前后走出山洞时已心朗神清。白
眉不知何时离去,诸女并躺榻上,易寻烟已醒来,盘膝地上运气自疗。

  看了看飞萝漫步远离,李梦棠进屋道:「师伯,您的毒全都化解了吗?」

  易寻烟并不答话,抬头直视道:「谁把我们从七邪妖孽手中救出的,这又是
何处?」

  李梦棠被他的目光逼视得退了一步,声音有些颤抖:「小……小玄。」

  易寻烟颓坐在地,枯坐息思般如木雕泥塑不复言语。其余诸女陆续醒来,李
梦棠赶紧上前一一诊视,见无碍,这才缓过气来。这些日来紧绷的神经几乎要压
得她崩溃了。看了看易寻烟,朝水若使了个眼色,想赶紧告诉他小玄的消息。

  魇鸢车中传出碧怜怜妖媚的声音:「一个时辰了,少谷主,你打算再让我等
多久?」

  柳长青手捏法诀绕着一小片竹丛转圈,脸色青灰,汗不住涔涔下,听得此言,
双膝一软,扑跌尘中:「大祭司垂鉴,非是小人不尽心,入口原本确实在此处的,
不知那小妖女施了什么邪法……」周围只剩下了风摆翠竹的沙沙声,柳长青听得
耳中,如同急切琴弦,每一记都拨弄在心头,砰砰直跳,埋首跪拜,额抵尘间不
敢抬头,「或已有眉目了,斗胆请大祭司再赐片刻。」

  魇鸢车的帘幕已被收起,碧怜怜起身端坐,好整以暇的四下看着风景并不着
急,好像乐游原上带着随从踏春的贵妇人。柳长青慢慢起身围着竹丛又忙了起来。

  「不愧是妖圣的弟子。」武翩跹笑顾道,「入口已被移往别处了,这群蠢物
怕是要寻上多半天。」

  小玄看着前方魇鸢车中的碧怜怜,呼吸急促起来,两耳发热,好像花了很大
气力才低下头不去看她:「只要他们找不到入口就好办了,凭巨竹堡的防御能力,
我们有时间对付怒天那一支人马。」

  武翩跹点了点头,转身要说话,发现小玄低头看着自己白皙外露的脚踝,神
情异常,不由嗔道:「贼兮兮的乱瞧什么,小心把你两眼挖掉。」伸手拢了拢裙
摆,堪堪遮住双足,「你在这里别动,我再去给入口下个禁制,让他们在这边干
耗着慢慢找吧。」

  视线被挡,小玄略感失望的抬起头,轻声道:「你也小心,碧怜怜的法术很
邪门的。」武翩跹没有答话,头也不回的去了,化身一片枯叶随风悠悠荡开。

  小玄目如游丝,恍恍惚惚绕随叶片飘去,忽觉耳中传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不是知道娘娘在这里,才急冲冲赶来的?我们一起回到娘娘身边去吧。」

  小玄心中一惊,想要凝神戒备,忽然发觉自己一点真气也提不起来,心中大
骇,什么时候着了这妖女的道都不知。想用灵力召唤魅影,却一样空空如也。这
时,一只狭长的革翅小虫自小玄耳中飞出,现出人形,得意地咯咯一笑,正是小
钩子。小玄后悔不迭,原以为这妖女早已离去,没想竟能隐身匿迹于自己耳中,
痛恨太过大意,碧怜怜的心腹婢女自然不会是庸手。

  「你怎么能长时间幻化躲藏在我耳中?」小玄心道,千万要拖延时间等到武
翩跹回来,倘若到入碧怜怜手中,万事皆休。

  「幻化?嘻嘻,人家可不会那么高深的术法。」小钩子白嫩细小的手臂支在
小玄的肩上,指尖在他脸上一道道滑过,「我的好哥哥,你莫不是以为我会勾引
人才叫小钩子的吧?」

  「原来如此,你本来就是虫子?」小玄装作如梦方醒,「姐姐,你是怎么隐
匿声息的?」

  「现在……不告诉你,一起回娘娘那里,我们晚上联床风雨,慢慢说给你听。」
说罢,拎着毫无反抗能力的小玄飘向了魇鸢车。

  碧怜怜似乎早就料到小钩子会回来,没有什么反应。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后,
小钩子就退在了一旁。碧怜怜起身端立,声音还是那样娇媚:「武妹妹,劳烦你
现身说话吧。姐姐我有点乏了,看不见你。」

  一声冷哼,武翩跹现身俏立,腰间的七色丝带迎风逆折,懒洋洋的说道:
「我也乏了,你下来跟我说话吧。」一声轻叱,碧怜怜座下华美的大车自空跌落,
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车中侍立的魔奼女震得四下抛落,八头牵引的魇鸢躺在地上,
断断续续地呜呜嘶鸣,没有立时气绝。

  碧怜怜又惊又怒,万没料到武翩跹武技如此惊人,连她如何出手也未看到。
一手扣住小玄天灵,全神戒备地看着武翩跹一动不动,心疼那几头魇鸢,却半毫
不敢分心去看一眼。

  小玄偷眼看去,武翩跹如玉雕冰砌不食烟火的谪仙,冷得让人发寒。

  「把玄狐交还于我,饶你贱命速速离去。」

  碧怜怜惊怒未定,胸前硕美丰乳不住起伏,抵在小玄后背,引得他一阵气血
翻腾。估量眼前形势,碧怜怜平静了一下,恢复了先前的媚态,笑容如春绽陇头:
「妹妹好手段,给你可以,只怕……你们走不出这巨竹谷。」

  「或许我拿不到活的,不过,死的也无妨,我要的不过是他身上的东西。」
武翩跹的声音依然不带一丝感情,冷冷道:「看来你是想试试我的另外两绝了。」
说罢,美目轻阖,一阵微风拂过眸睫,更显丰姿秀丽,清抗绝俗。

  竹林中猎猎风起,倏忽间如潮涌动,草摧木折,似是被一巨大光幕笼罩,四
下电芒疾闪。武翩跹举起手中的黄金剑鞘,虚空一划,仍是绵软无力的声音道:
「今天谁也别想走。」说罢足下轻点,同时一道气劲直击小玄胸前,这一下,非
但碧怜怜意外,连小玄也惊得目瞪口呆,「哇」的一声,喷出一道血雾。碧怜怜
这才醒悟过来,手中的人质非但不足为恃,还会拖累自己。连忙一手推开,向旁
掠过这正面一击。

  武翩跹迎了过去,二人交错间,小玄只觉头顶被轻拍一下,落地时再看,武
翩跹已追迫至数十丈之外。当下试着提了下真气,完好无损。胸间不觉疼痛,口
中也无血腥。顾不得多想,一袖轻甩,炎龙鞭已握在手,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解
决了柳长青,巨竹谷就无后患了。

  柳长青显是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没想到七绝界的大祭司会被一个不知哪里
冒出的女子缠杀。长久以来养成的自保本能迅速判断了眼前的形势,越想越是心
惊。这时,忽觉一道热浪如刀割火炙般扑面而至,赶紧席地一滚,他人在竹丛之
后,炎龙鞭绞不断丰茂丛丛的宝瓶竹,这一击落空,小玄立即换了手法,离火真
气鼓动,用上了缠缚之技。炎龙鞭如鲵旋凤环般穿过,绕上脖颈,隐隐有鳞爪飞
扬之势。柳长青顿觉火厝积薪,浑身炙热欲裂,小玄心御魅影,血污迸溅。

  小玄看了看四周,碧怜怜所带部众一动不动,好像这一切与她们无关,连小
钩子也双眼含春地看着他,这样一来,他到反而不知如何下手了,送上脖子给你
砍杀,这样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碧怜怜身形不见停滞,四下纵跃连连闪避,几次被扫中却安然无恙。武翩跹
看了眼她身上袖飞襟扬的袍子,轻哼一声:「留下!」

  碧怜怜只道她要蓄势一击,左手趁机虚捏一个繁复印结正欲相抗。武翩跹朱
唇轻启,娇斥一声:「疾!」如雪皓腕上系着的那枚暗金色古钱明光流动,耀映
得剑鞘上缀饰的宝石如星河灿错。钱上所铸翼翮振振欲飞,一道光耀闪过,碧怜
怜身上的碧落霞飞裳已无声飘落。

  碧怜怜越发心惊,愈退愈后,起初自己失了先机,躲闪武翩跹一番番势若惊
虹的攻击已是左支右绌,勾魂夺魄的媚惑之术根本无暇使出。见到她的武技,更
不敢用自己的魔尾冒险。想到自己的首要目标是统一界内,犯不着为了巨竹谷惹
上这样的对头,至于玄狐,自有阴阳蛊所制,不必担心。于是,硬着头皮道:
「妹妹稍待,听我一言。」

  武翩跹停了下来,嘴角微微上弯,似在冷笑。

  「你我各为其主,何必以命相博,不如各自罢手。」碧怜怜鬓颊微汗,不胜
其力地轻拭不已。

  「好。你把怒天和一干兵马全带走,玄狐留下。」武翩跹低头抚了抚裙裳,
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小玄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到了武翩跹旁边,挠了挠头辩解道:「我也不知道那
个妖女怎么会藏在我耳朵里的。」

  武翩跹回眸笑了笑,如同春风吹融了漫天冰雪,又恢复了妩媚多姿的神情:
「不怪你,连我也没察觉。」

  「你明明可以杀了她的,为何要放她走?」

  「呵呵,小家伙真笨。」武翩跹点了点他鼻子,像个大姐姐似的调笑道,
「七邪界眼看群龙无首,几方势力互相倾轧多好玩,杀了岂不可惜。」

  明明是妖娆娇媚的女子,却有将人做棋子般玩弄,指画江山的气定神闲。小
玄不由盯着她脸细细打量起来,看得武翩跹一阵微晕:「好啦,我们走吧,现在
四处凶险,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说罢,腰中七彩罗带灼灼生辉。

  小玄有些晕陶陶的,如同坠入她一泓深邃的眸中,喃喃道:「哪里?」

  「玉京。」

  第二部:亡命天涯

  卷之十一:巨竹之战

  目录:

             (第一回)上古妖王

             (第二回)兜元锦

            (第三回)惊虹七仙子

              (第四回)夺龙

             (第五回)天地大劫

             (第六回)轰天霹雳

             (第七回)各出奇兵

             (第八回)役妖令

             (第九回)雷霆怒鼓

             (第十回)三首邪姬

             (第一回)上古妖王

  一声沉闷爆响,饱浸浓墨般的夜幕突似被烛火灼破了个洞,抹抹桔红烈焰自
洞内喷涌而出,将着火区域迅速扩大。

  燃烧处正于小玄高举的役妖令所指方向,旋见烈焰当中徐徐现出一个奇异身
影来,时而似人时而若兽,扭曲且模糊。

  正在空中狂暴肆虐的战妖马化突然安静下来,按刃回首,狰狞地望向烈焰。

  烈焰中的身影渐渐清晰,形态却仍不住变幻,旋而变人,旋而化兽,虽非马
化那般高巨如塔,却也可比龙象,周身肌块虬结,覆着万千暗红鳞片,鳞片与鳞
片之间的缝隙涌透出抹抹耀目白亮,显是非同寻常的高温火焰。

  「跟役妖令上所画一模一样!敢情真是那个犼族之王?」小玄心中突突疾跳。

  马化暴而转身,对着烈焰发出一声低沉雄浑的怒叱。

  焰团中的妖物也骤然盯住马化,缠绕周身的烈焰倏地喷出原先数倍之远,状
极威傲猛恶。

  鹿蜀车上的小玄猛感有如实质的威煞从两个方向排山倒海般压至,登时一跤
坐倒鹿蜀车中。

  「好厉害的威煞!难道这两个家伙是冤家对头?」小玄暗忖。

  这片刻之间,威煞狂涛似地一浪接一浪袭来,小玄只觉胸闷心慌,连呼吸都
困难起来,忽瞥见李梦棠及昏迷中的师父师姐们面色十分难看,俱呈不适之状,
不禁大惊,急忙奋提真气挣扎而起,高擎役妖令大喝:「罪妖布喜听命!」

  李梦棠心头一震:「布喜?不会是那个曾夺妖界逍遥大会前十的犼族之王吧
……」

  焰中妖魔闻声一懔,朝小玄怔望了望,猛地飞身掠下,至近处细观小玄手中
的墨色宝令。

  小玄顿给炙烤得汗如浆出,心惊肉跳了须臾,终见妖王躬身叩首,惶然道:
「原是主公拘唤,不知有何吩咐?」

  小玄之前拘来马化之时犹置梦中,至此再无怀疑手中宝令之莫大威能,心中
惊喜万分,朗声喝道:「布喜!你快助我离开此地!」怕他跟马化打架,又指周
围道:「那些大船上的都是敌人!」

  「吼!」布喜骤然厉嘶掠起,拖着长长的尾焰扑向正在逼近的一艘冲霄飞舟,
途中尚是人形,近船处倏化为兽,如炽燃烈焰的炮石般撞入船腹,爆出一声震天
巨响,旋见冲霄飞舟剧震数下,舰上桅折舱陷人仰马翻,紧接舰近尾处又破了个
大洞,布喜飞贯而出,有如火龙般掩向旁边的另一艘冲霄飞舟。

  直至这时,刚刚离开的冲霄飞舟舰身突然迸现出无数道桔红裂缝,接下焰流
四吐,赫如火山爆发般将整只大船掀成万千碎片。

  远处数艘冲霄飞舟显然发现了这边的巨变,立时调头飞驰迫来,尚逾百丈,
舰首的弩炮便已开火,数支缠绕着绚丽电火的巨矢以穿山裂石之势厉啸而至,但
见布喜幻化的火龙凌空翻滚,交叉射至的巨矢全数落空,「砰!」的巨响,布喜
以兽形之态重重地纵落在第二艘冲霄飞舟的甲板之上,数十名手执长兵的邪甲战
士从四面八方围扑过来,却见布喜昂胸嘶鸣,周身烈焰猛地爆了几爆,数十邪甲
登时全被震出甲板之外,身上缠裹烈焰,漫天鬼哭狼嚎。

  小玄桥舌不下,又见布喜厉嘶掠起,疯狂地在甲板上纵落蹬踏,不过数下,
几乎全由宝瓶竹打造而成的冲霄飞舟蓦起大火,接下喀喇数响,巨大船身四分五
裂,拖拽着滚滚烈焰坠向下方的无边竹海,于夜色中异样壮观绚丽。

  「这是什么功法?这等可怖,水火不侵的宝瓶竹竟然都顶不住,恐怕师父使
出离火诀也没这威力!」小玄心中震撼。

  仿欲比试,战妖马化再度肆虐起来,「呔!」地一声炸喝,手中魔刃挥出,
乍见青辉暴起,拦于前方的一艘冲霄飞舟又给一分为二。

  小玄顾不得多看,急挥宝鞭,趁势驱车突围。

  四下影影绰绰,从冲霄飞舟上摔跌出的百余名邪甲散布满空,尽管每一个都
是厚盔重甲体形魁梧,但对比起巨如高塔的马化实是微如虫蚁。

  马化提刃虚挥,三百族兵如狼似虎般结队掩扑,瞬将坠船的邪甲战士杀得七
零八落溃不成军。

  又闻数声厉啸,已逼至百丈远近的几艘冲霄飞舟的弩炮一齐开火。

  马化视若无睹,不格不避便迎前冲去,数支巨矢俱中其躯,岂知矢首触着他
身上的赤红魔甲,赫如穿入深不见底的岩浆当中,瞬给吞没大半,剩下半截倏地
炸成一蓬烈焰。

  「果然是那上古妖王战妖马化,身上宝甲一定就是《周天诸灵榜》中盔甲榜
上名列二百零九的霹雳甲了!」瘫软后座的李梦棠心中暗惊,此刻再无怀疑:
「而那魔刃便是刀器榜上排名第一百五十七的百妖刀!」

  百妖刀。据传乃马化在万千年来的杀伐中,集其斩杀的妖界百员妖将血魄所
炼,每当运祭,刀刀皆蕴百妖戾力,神鬼辟易。

  两厢对冲,距离缩短得极快,刹那间马化已跟一艘冲霄飞舟交错而过,又见
一抹粗巨无朋的青辉纵掠,第三艘冲霄飞舟从中破开,船上兵将四下跌出。

  马化周围三百妖兵不断移形换位,在空中织结成一个个诡奇阵势,时如星罗
布列时若大川奔流,守便坚如磐石,攻即摧枯拉朽。

  散坠满空的邪甲全无招架之力,继给分割合围,转眼过半被歼。

  李梦棠见识极其广博,极目细观那三百小妖所结之阵,竟然完全不合太极、
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等阵法变化,然却威力怖绝,
怕是敌众百十倍亦难以抵挡,不禁震撼:「莫非这便是令马化成名战妖的上古阵
术——天劫地厄?」

  远处又有七、八艘冲霄飞舟调头飞来,但此刻前方已通畅无阻,小玄驾车急
驰,夺路而出,鹿蜀速度惊人,眨眼已掠数十里外。

  两大妖王紧随守护,身上威煞如怒涛泼涌,惊得巨竹谷中飞禽走兽四下奔逃。

  「小玄,回……逍遥峰。」李梦棠艰难唤道。

  「嗯!」小玄应,驱车疾朝谷外飞去,忙中回头,只见巨竹堡方向雷电交错
异像丛生,上百艘楼高弩巨的战舰正蜂拥合围,不禁心灼如焚,恼恨此刻分身无
术:「七邪界攻击势如雷霆,不知婀妍顶不顶得住?」

  李梦棠见昏迷座中众人面色越来越难看,遂强支起身,兰指掐诀双手挥舞,
在空中织出数个一闪而逝的白亮符印来,旋见指尖青辉泉涌,转又丝丝缕缕散开,
纷落如雨地洒在众人身上,正是如意五行中木遁系极耗灵力的大区域疗伤术「春
临大地」。

  「她真气灵力已近涸渴,且又伤势非轻,这般强行催鼓,定是极亏根本的!」
小玄心中焦急,然却无法可施,当下顾不得怜惜,猛甩炎龙鞭驱赶四头鹿蜀朝前
疾驰。

  此时天已微明,两大妖王及三百朱厌妖兵仍然于后紧紧追随,但见天上云雾
滚涌,雷鸣风啸一路不止,声势极是骇人,过处鸟兽胆裂鬼神俱避。

  小玄忧急众人伤势,直将车速提至最大,下方高山大河稍瞬即逝,不过半个
时辰,千翠山已遥遥在望。

  「去梦巢!那里灵力最是丰沛,医治疗伤皆事半功倍!」李梦棠在后座唤。

  「好!」小玄略调方向,满目青绿的逍遥峰越来越近,旋见一匹白瀑自峰际
挂下,雄阔险绝壮丽异常,瀑布右边碧石壁上横生一棵巨大奇树,长逾百尺,如
腰带般蜿蜒盘过瀑身,方圆数亩的树冠凌空悬在飞瀑之前,枝叶青翠欲滴,正是
地界一十九灵脉之一的梦巢。

  景方入目,小玄蓦感如梦似幻,不觉心潮澎湃两眼尽湿。

  下山不过月余,竟生隔世之感。

  「到梦巢上去!那个有点像鸟巢的地方。」李梦棠指树冠道。

  小玄眺目望去,果见树冠最茂密处有个窝巢模样之处,当即按下车头,斜斜
飞落。

  就于此刻,突闻数声奇异厉嗥,掀动山岗震人魂魄,骤见瀑流倒逆而上,赫
从瀑布里站立起一个由水堆聚而成的巨大怪物,高数十丈,有首有面,有躯有肢,
朝空张牙舞爪,紧接威煞暴起,排山倒海般直掩上来。

  车前四头鹿蜀顿时乱嘶颤鸣,齐齐刹足不前,小玄一惊,未及反应,旁侧倏
地热浪大盛,只见一条粗巨烈焰如火龙般纵出,却是布喜扑了下去。

  那瀑上巨怪怒嗥一声,上躯猛然膨胀数倍,正与布喜撞做一处,但听「轰」
的巨响,水花飞溅,巨怪胸口现出个大坑,布喜却如流星般弹开出去,重重地摔
在山壁上,登将凝结壁上的厚厚青锳砸得四下飞坠,于阳光中缤纷闪耀绚丽万端。

  「区区小物,也敢这般放肆!」布喜悬空厉喝,他有擒龙屠蛟之能,万料不
到一个水精竟然如此了得,心中震怒,真气提处,周身烈焰炸似暴燃,现出威猛
雄壮的本相来。

  巨怪默不作声,胸际水流涌注,瞬将撞出的大坑填补,转眼间完好如初。

  「我知道了,这是守护梦巢的水元尊者!」李梦棠失声道。

  「啊!」小玄又惊又喜。

  原来天地间灵物妙地多有精怪结伴而生。这水怪上古便旦于梦巢旁的瀑布,
日夜汲受梦巢喷吐出的地气精华,三皇之时便已成精,虽然灵智未开,却有殊异
神力。后来梦巢为玄教所据,玄教教祖无上圣母将之收伏,再加亲手点化,予其
高绝神通,赐号水元尊者,乃成守护梦巢的最后一道防线,万千年来曾击退许多
争夺梦巢的仙魔鬼怪,为玄教稳据梦巢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小玄老早就已知晓逍遥峰上有个守护梦巢的精怪,只是这十几年来甚是太平,
并无强敌来犯,因此一直未曾得见,不想今次情急之下将两大妖王带上逍遥峰,
竟将这神秘无比的水元尊者惹了出来。

  布喜正欲再击,一旁的马化早已按捺不住,叱喝道:「滚开!让本帅再松松
筋骨!」跨身抢出,高擎百妖刀,势如山岳劈落。

  水元尊者竟然不躲不闪,瀑水凝成的巨拳澎湃轰出,迎向这雷霆万钧的一刀。

  李梦棠急朝小玄喊道:「不可冒犯尊者,快把这两个妖魔弄走!」

  小玄如梦初醒,忙从怀中摸出役妖令,找寻相关的驱御禁制。

  青芒有如九天落瀑掠下,只听一声暗响,百妖刀已深深斩入水元尊者的巨拳
之中,势犹不止,破臂而下。

  「毁灭吧!」马化傲喝,刀贯真气,就要把对方一挥两段,孰知手上突沉,
力如泥牛入海,刀势陡然慢了下来,眼见刀锋沿着水元尊者的手臂削到近肩处,
便难以再进寸缕,远远望去,真不知该说是刀破了臂,还是陷在臂中。

  「滚!」布喜自空掠下,缭绕着烈焰的巨爪一阵狂挥猛扫,疾胜飞电。

  这犼族之王不但天资殊胜,更得天外海高人传授绝学,曾于强者如云的逍遥
大会上勇夺第十名,武技精绝超凡,电光石火间便从千百方向击出了无数爪,登
把水元尊者的脑袋掏扒得稀巴烂,岂料其头随破随生,打掉一个,便有水流自脖
颈处突涌而起,眨眼成首,诡异万分。

  李梦棠瞧得心儿提到了嗓眼,急催小玄:「快点!这两个妖魔非同小可,万
一伤到尊者就坏了!」

  小玄连连点头,目盯宝令,幅幅图像及段段文字在他眼前亮了起来。

  李梦棠于后望去,见他手中长令通体如墨,并无任何图文异样。

  布喜愈击愈怒,厉喝道:「本王叫你灰飞烟灭!」倏地深深吸气,胸腹陡塌
乍陷,猛从口中鼻中喷滚出一股奇诡的浓艳紫焰来,正是他于千万年来采集的各
种珍奇火焰,凝蓄腹中以异人传授的秘法百般熬炼而成,名曰「殒火」,此焰恶
名远播,不但烈比三昧真火,更蕴蚀金腐石的毒秽之气,不知已坏过多少仙魔的
法宝与性命。

  「殒火!」李梦棠大惊,心中方叫不好,突见布喜身底凭空暴出一道水流,
自下冲上,赫把巨如龙象的布喜震去十余丈高,朝水元尊者喷出的蚀炎自然喷了
个空,远远地落在对面一座山峰上,顿时燃起大片紫焰。

  布喜只觉气血剧翻,急运真气镇固身形,哪知一道接一道水流自下暴起,力
道奇巨。布喜神通非凡,有擒龙缚蛟之能,移山倒海之力,然竟给震得东倒西歪
五脏若移,身躯根本无法定住,再向上抛弹了数十丈。

  与此同时,正与水元尊者僵持的马化身周倏尔现出数个巨大漩涡,力道诡异
转势不一,饶是有霹雳宝甲裹护,铁塔般的身躯竟感撕裂般痛楚。

  马化一惊,险中急吐真言,百妖刀突然青芒大放,刃上妖魂一齐哭噬舞啸,
猛将陷住刀锋的水臂绞个粉碎。

  水元尊者肩膀水流急剧滚涌,一条新的手臂自断处飞速长出。

  马化趁隙一轮狂劈猛斩,终自几个可怖漩涡中脱身挣出。

  水元尊者不依不饶,身躯骤再暴胀,两条巨龙般的水臂大挥大抡交错追击,
只砸得峰顶石飞壁裂,修炼中人视为至宝的青锳遍空弹溅。

  马化舞刀护身,急退数十丈外方才稳住阵脚,他不知眼前之敌大有来头,心
中震愕:「不过一个水精,怎能如此了得?」然其身经百战,当即抛去轻敌之心,
口中默颂真言,刹那间其后三百朱厌妖兵轰然结阵,凌空叠列做月牙之形,每个
妖兵真气吞吐,竟然隐连成体,它们个个赤手空拳,此刻却仿佛化成一把高悬空
中的巨大弯刀,森冽锋锐直吐百余丈外。

  「小玄这些日有何奇遇?从哪弄来这两大上古妖王……」李梦常心惊脉跳,
再望小玄,见他横令胸前,唇齿微动,似在低低颂念。

  「疾!」马化雷霆大喝。

  风雷声起,三百朱厌妖兵结成的月牙刀阵徐徐劈落,距峰顶尚有百丈,地面
突尔暴裂巨缝,水元尊者庞大的身躯上赫亦现出一道诡怖的凹痕。

  「这一定就是威震天地几成传说的上古阵术——天劫地厄了!」李梦棠屏息
静气,心脏止不住地突突剧跳。

  水元尊者慢吞吞地抡了抡臂,头顶忽然出现了几个急旋飞转的巨大漩涡,其
上竟然隐见符卦影像,身上凹痕眨眼无踪,刹那间,峰顶如起飓风,嘶吼声中,
但见大地震颤万木齐斜,无数沙石枝叶刮扯飞起,汇聚成一条千丈怒龙急旋向上,
景像极其壮观震憾。

  低低颂念的小玄声音骤然拔高:「亿亿无限大妖界无上真圣御牢诸役听敕,
即拘罪妖马化速速归狱!」

  此言方出,天地间倏地一亮,紧接霹雳炸响,马化身后骤然凭空裂出一道巨
缝,内里漆黑如夜,赫有无数星辰流涌变幻。

  「不!」马化大叫,瞬被扯入其中,正朝水元尊者击落的三百妖兵阵形陡然
扭曲变形,眨眼溃做一道洪流,亦给吸入巨缝之中。

  巨缝似缓实急地闭合,犹闻马化不甘地怒嚎:「放开我!让本帅劈了那家伙
……」声音迅速变暗,叫声之末已似极远处传来。

  高空处的布喜面色大变,突地仰首朝天,深深吸气,腹部猛然急剧鼓起……

  「快!把那个妖魔也弄走!」李梦棠指布喜急唤,心知这新一轮的攻击必定
非同小可。

  小玄点头,盯着役妖令颂念起另一段禁咒。

  「轰」地一声闷响,一团殒火从布喜鼻口中喷出,凌空滚旋,急剧变大,转
眼已达十余丈之径,此焰比之前更紫更艳,顿把整座山峰染做深浅不一的紫色,
景象诡谲万分。

  水元尊者低吼一声,周声威煞骤然大盛,双臂抡错,由风沙枝叶汇成的千丈
怒龙倏地调头,顶上几个浮幻着符卦影像的巨大漩涡亦离躯而去,齐向凌空高踞
的布喜袭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间,小玄提声大喝:「亿亿无限大妖界无上真圣御牢诸役听
敕,即拘罪妖布喜速速归狱!」

  「不!本王绝不回去!」布喜厉呼,然而一团巨大烈焰已在身后爆开,不由
分说地将之吞噬。

  怒龙疾贯而至,正中焰团,焰团登给一撞而破,散做抹抹残碎淡焰,随即被
几个巨大漩涡绞得无影无踪,哪里还有布喜半点踪迹。

  风止,声寂,威煞陡然大减。水元尊者似乎松懈下来,朝望鹿蜀车这边望了
望,身子忽尔一矮,巨躯骤然散碎做亿万颗水滴坠回瀑布之中。

  李梦棠与小玄乃玄教弟子,自小便在这瀑布之前修行打坐,无数次在梦巢两
边的山壁上采集青锳,自然不在水元尊者的防范之列。

  惊天动地的大搏斗眨眼便逝,如非遍处散碎的青锳与对面山峰的燃起的大火,
还真让人怀疑似否发生过。

  李梦棠轻吁了口气,小玄则抹抹额头,一时皆未从惊心动魄中恢复过来。

  「那边着好大火。」小玄心疼地指着对面的山峰,布喜喷出的殒火犹在林木
间熊熊燃烧,想必有许多飞禽走兽花草石木化为灰烬。

  「先不管了,救人要紧,你快把车子降到梦巢上去。」李梦棠指一处道。

  小玄依示降下,将鹿蜀车停降在梦巢树冠上那窝巢模样之处。

  车子方停,小玄顿感精神一振,梦巢喷吐出的地华扑面而来,虽然无色无味,
却令人五脏如洗似沐春风,心神俱畅地忖道:「在这里的感觉倒与太碧阴脉那儿
有些相像哩……」

  他望望四周,蓦尔如梦如幻,一种无比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油然而升。

  「怎么回事?我可从来没上过梦巢啊?」小玄疑讶不定。

  「快帮忙。」李梦棠把崔采婷从车上抱到巢中。

  小玄恍惚答应,将众师姐及易寻烟抱下车,忽然问道:「二师姐,你曾上过
梦巢?」

  「嗯。」李梦棠跪下身去察看众人伤势,接道:「三年前,天道阁阁主刑飞
率部诛剿重现于世的大魔头血尊时曾受重伤,报经教尊允许,师父带雪涵和我曾
送大帅登上梦巢医治,当时生怕那大魔头的余孽前来寻仇,诸事安排极秘,因此
你也不知。」

  「哦……」小玄痴痴迷迷,不知在想什么。

  李梦棠正忙,并没查觉他的异样。

  「那我……应该没上过梦巢吧?」小玄迟疑道。

  「当然没有,除非你什么时候偷偷上来。」李梦棠道。

  小玄再望四周,曾经来过之感竟益发强烈。

  李梦棠立起,微有喜色道:「梦巢果然神妙,他们的伤势暂时都稳定住了,
你且在这里看护,我去紫芝阁取药。」

  小玄点头。

  李梦棠走到巢边,正要纵身飞出,忽闻远处传来几声悠扬清唳,似是鸾鸟鸣
叫,她面色一变,急转回巢中道:「小玄,你快走!」

             (第二回)兜元锦

  小玄一怔。

  「定是适才的激斗惊动了三师伯……」李梦棠似无力地停了停,艰涩接道:
「你乃玄狐之后的消息已传回教中,难保三师伯不送你上凤凰崖。」

  小玄一惊,望望昏迷中的师父师姐们,心中万般不舍,迟疑道:「三师伯心
怀慈悲,或许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此次不比别的,你快走。」李梦棠即道,瞧见小玄神色,心里极是不忍,
再又安慰:「你放心,逍遥峰药石极丰,既已回到了这里,又有三师伯在,师父
她们定然无碍。」

  小玄心如刀绞,失魂落魄道:「二师姐,那你一定要医治好她们啊。」

  「嗯。」李梦棠点头。

  小玄凄然后退。

  「等等。」李梦棠忽唤,快步上前,探手入怀,却是从胸前摘了颗珠子出来。

  珠子约莫龙眼大小,上有一耳,用一根细细红绳穿过系住,通体温润莹白,
却非寻常珍珠。

  李梦棠道:「这里面藏着一滴丹液,是我这些年收集许多珍稀药石熬炼成的
救命之物,典籍中名曰『千珍守元露』,危急时可咬破喝下,无论受了多严重的
伤中了多厉害的毒,只要一息尚存,便能吊住魂魄,你且带着,日后或许有用。」

  「我不要。」小玄摇头:「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自个留着。」

  「快拿着!你啥时跟我这么客气了?」李梦棠薄嗔。

  小玄只好去接,李梦棠却把绳头解开,环臂绕其颈后帮他系上。

  耳鬓厮磨,熟悉的醉人芬芳就在鼻间氤氲,小玄心中一阵酸楚,极力按捺方
没掉下泪来。

  李梦棠睨眼望他,眸中忽尔隐闪莹光,唇瓣张了一张,似乎欲言又止。

  小玄心头一颤,也是说不出话来。

  李梦棠蓦地手捧其头,雪靥移来,粉唇在他眉心轻轻触了一下,泪水悄无声
息地顺颊滑落。

  「二师姐!」小玄如悸似醉,猛地扑入这亦师亦姐的女子怀中。

  李梦棠张臂抱住,哽咽道:「你独自在外,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处处小心,
往后不比山上,不可再恣意顽皮了。」

  小玄点头,胸口萦绕浓浓依恋,这样的叮咛不知何日再闻了。

  「还有,适才那令是何来历?竟能拘役上古妖魔,我不知道你前段时日有甚
奇遇,但望你小心为之,万莫遭邪魔诱魇陷害。」李梦棠轻抚其发,瞧了瞧他,
委婉道:「有些东西,显非善物,你一定要慎置慎用。」

  小玄一凛,满脸迷茫。

  「小玄。」李梦棠瞧得心疼,却又不得不狠下心道:「今非往昔,你且找个
人少的地方避避,千翠山暂且别回来了。」

  小玄沮丧万分。

  李梦棠轻轻叹了口气。

  小玄不语,郁愤满怀。

  为何……我是个妖!

  「记着。」李梦棠松臂稍退,秀目盯着他的眼睛,竟似看破了他的心思:
「并非所有妖类都是坏人,你不是坏人,绝对不是!」

  小玄心头一震。

  「不管别人如何,在我心中……」李梦棠牵住他的手缓缓道:「你永远都是
我的好师弟。」

  「二师姐……」小玄哽声低呼,不知为何,在这师姐面前,情感总是如此之
软脆。

  鸾鸣又响,似乎近了许多。

  李梦棠忙将系好的珠子塞入他衣中,整好衣襟,无力道:「走吧。」

  小玄欲言又止。

  李梦棠凝眸望他。

  小玄以极大的努力方把后面的话说出,不想却是如此之干涩无味:「你也保
重。」

  「嗯。」李梦棠轻应,睫帘垂下,目光恰好落在男儿的腰畔。

  衫子裂处,火红如焰。

  劲蹄翻飞,四头鹿蜀以无比矫健的身姿凌空蹬踏,眨眼间驰入云雾之中。

  小玄边驾车边回头,但见逍遥峰渐渐隐入千翠山的浓绿怀抱,轮廓已变得模
糊不清。

  「当日在山上时,我只盼着能早点出山游历四方,如今想要再回山上,却是
一日都不能了……」他正失魂落魄,忽闻一声清越鹤唳,有人遥呼:「小玄,是
你么?」

  小玄一怔,蓦地欢喜起来,循声望去,见一人骑着只大鹤穿云破雾飞来,赶
忙停住车子,惊喜叫道:「道长你怎来了?」

  来者头戴星冠,身披鹤氅,腰系黄绦,足踏云履,手执一杆玉骨拂尘,正是
小玄在山上时的忘年之交乙鹤道人。

  「果然是你。」乙鹤道人笑道,起身举步轻松一跨,便踏入鹿蜀车中。

  这道人也于千翠山中修行,在逍遥峰对面的卧云岭筑了一座小小道观,观中
只有一名弟子及几个道僮。他与崔采婷只是偶有往来,但与小玄却相交甚欢,两
人常在一起谈经论道品茗炼药,虽然年岁相差甚远,却是十分投缘合契。

  小玄此际满怀伤感,见了他便如遇着亲人一般,两手捉住道人袍袖,眉开眼
笑道:「怎会这般巧的?还好见着一面!」

  乙鹤道人道:「哪是巧,我这些日都在山前山后溜跶,看看能不能等到你。
适才见有人惊动了水元尊者,赶到时正见你从梦巢离开,这方追赶上来。」

  「你在等我?」小玄微诧。

  乙鹤道人微微一叹:「小玄,你被逐出师门之事已传回千翠山了。」

  小玄顿时黯然。

  「你胆子也忒大,这时候还敢回来。」乙鹤道人接道。

  小玄垂头丧气,亦懒得解释。

  「这些日山上来了不少人,来路不明各怀鬼胎,料是冲你来的,还好都叫你
三师伯打发了。」乙鹤道人继道。

  小玄默然无语。

  「不过你还是得赶快走,昨日你晏明、朱晃两位师叔已上逍遥峰了,只怕也
是为你而来。」乙鹤道人道。

  「晏明、朱晃两位师叔?」小玄一听,顿时脸色发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
战。

  原来晏明、朱晃乃重元子门下三十三弟子中极为独异的两个,序排十五与二
十三。晏明深谙追踪之术,又修如意神游,能上天入地信步诸界,除此之外,御
甲术的造诣亦极深,能役千百神魔鬼怪;朱晃修如意乾坤中的机关法门,陷阱方
术自成一家,更炼就一只神出鬼没的如意巨手,专擒邪魔。

  两人于玄教中皆任灵官,乃玄教遣入尘世的使者,专职追捕四方邪魔,于尘
世中的名头远在易寻烟等人之上,世人敬称双日天师。

  小玄虽然从未见过这两个师叔,但已听过许多关于他们的传闻。

  「没错,正是他们。」乙鹤道人道:「我听闻你这两位师叔行事雷厉风行,
怕你思念千翠山,一头撞到他们手里,因此这些天一直等你。」

  「道长有心了。」小玄重重地叹了一声,心中益发沮丧。

  「此一别,不知何日再遇。我这有一物与你,或许路上有用。」乙鹤道人道,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展指扬开,却是一件月白锦袍,其质似丝非丝,若麻非麻,
看上去极是薄软飘逸。

  「这是?」小玄问。

  乙鹤道人望着他身上,递出衫袍道:「你且换上。」

  小玄与他感情深笃,又经连番激斗,此时身上衣裤早已血污遍染破碎不堪,
当下亦不客气,接过衫袍除下旧衣换了,方才穿上,便感通体怡爽,讶然又问:
「这是什么好东西?」

  「还真合身。」乙鹤道人点点头,道:「此衣虽然单薄,却有三妙。」

  「三妙?哪三妙?」小玄奇道。

  乙鹤道人道:「一是穿了它寒冬不冷,酷暑不热,有污不能染,汗不能渍之
妙。二是若蚕自茧,破能自补之妙。第三妙最绝,只要穿上此衣,便能完全隐去
原本的气息体味,不教真气灵力丝毫外泄。」

  小玄怔住:「是件宝物啊?」

  乙鹤道人道:「的确是宝,名曰兜元锦。据说原是截教之物,乃通天圣人之
后,教中智者为避劫所制,天地间不过寥寥数件。许多年前,我曾闯下弥天大祸,
幸好遇见一位恩人,赠我此宝隐匿行踪,方才逃过灭顶之劫。」

  他停了下继道:「你那晏明师叔极擅追踪之术,这件宝衣,于你或许能帮上
点忙。」

  小玄心中感激,哽咽唤道:「道长……」

  乙鹤道人凝视他道:「莫要灰心,虽然此事非小,但我相信必定会有许多人
来助你化劫渡厄的,只是你须仔细分辨,孰真孰伪,孰敌孰友。」

  小玄摇摇头,望向千翠山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乙鹤道人问。

  小玄却又黯然不语,须臾忽道:「对了,道长一直都在这山上,知道的事情
一定不少,你说……此事会不会有什么差错误会?我真的……真的是……」

  乙鹤道人闻言,不由叹息一声。

  此叹虽轻,却把小玄的一丝期盼叹个粉碎,心直下沉。

  乙鹤道人目中突尔精光一闪,扬起手上拂尘疾挥向他手臂。

  小玄反应极快,低首瞧去,正见一只赤如血滴的极小蝎子从手上的旧衣中爬
出,似要偷偷溜入新衣之中,却给拂尘一把卷住,扯离身去。

  「是甚秽物!」乙鹤道人沉喝,见卷中赤蝎身躯猛然暴胀,尾部弹起一根令
人寒怖的巨大倒刺,如虹似电般朝自己螫来,当即真气疾吐,贯注拂尘,就要把
赤蝎绞碎。

  赤蝎螫势顿凝,发出「嘶」地的一声闷哼,突地口吐人言:「饶命!是我啊!
公子救我!」

  小玄心中一动,立时听出是小钩子的声音,忙朝乙鹤道人叫道:「且慢!」

  乙鹤道人修为深厚,真气随心即收,望向小玄。

  小玄迟疑了片刻,道:「道长莫伤它,这是我前阵子在山下收伏的一只妖物,
正准备将它炼化入药的。」

  「入药?既要炼化怎可无拘无束?容它四处乱跑?」乙鹤道人奇道。

  小玄哑口无言。

  乙鹤道人凝目赤蝎,肃容道:「此物虽小,却似螭蝎一脉,乃毒蝎之冠,当
日佛祖讲经被螫,三藏取经遇阻,便是此类魔物所为,其毒之剧,其性之狡,绝
非寻常蝎类可比,而今又已成精,半点大意不得,你可要想好了。」

  小钩子虽为七绝界中人,但小玄毕竟与之有过肌肤之亲,且未见过她做过什
么恶事,心中着实不忍见她就此毙命,干笑道:「虽是剧毒之物,但它似乎没干
过什么坏事,我也会看紧它的,还请道长饶了它吧。」

  「依然是这脾性。」乙鹤道人叹。

  小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道他说的是自己在山上时喜爱与妖为伍之事,忽
然记起玉桃娘娘、袁自在及黑无霸等兄弟姐妹,心中思念之极。

  乙鹤道人拂尘一抖,把赤蝎摔在车座之上,厉声道:「吾已认得你了,日后
若是忘恩负义,算计救你之人,天边地角也寻得着你!」

  赤蝎在座上撅身拜了拜,娇声道:「奴家不敢,多谢真人饶命!」飞快溜到
车座角落的阴暗处,眨眼无踪。

  就于此刻,突然又闻得数声鸾鸣,车上两人面色微变。乙鹤道人真气稍提,
便徐徐飞回鹤上,朝小玄道:「快走!多半是你三师伯来了。」

  小玄目中微潮,望道人深深一拜。

  「一切小心。」乙鹤道人唤。

  「嗯。」小玄应,起身扬鞭,驾车朝前驰去。

  小玄驾车急驰,方才穿过大片云雾,猛感一阵浓腻的香甜气息从后袭来。

  他即时警觉,气贯手中宝鞭,只是直到一双腕束银镯的藕臂缠绕到颈上也没
击出去。

  「放手!」小玄厉喝。

  「这么凶干嘛。」小钩子娇嗔,松开手臂,提裙一迈,从后座跨到前边来,
与小玄贴挤做一处。

  此际的她已改变了装束,原本的覆乳璎珞换做了件明蓝短袖密罗衫,底下依
然是条玉色灯笼绸裤,外边却覆上了条几若透明的湖水暗青纱裙,比起初见时的
装扮多了些许婉约含蓄,然那已入骨髓的妖冶与狐媚却仍分毫未减。

  小玄呆了一呆,一时无法将这如花似玉的小妖女同之前的可怖本相联系起来。

  「多谢公子相救。」小钩子笑盈盈道。

  「你怎还不走?」小玄绷着脸。

  「走?」小钩子道:「你让我往哪走哇?」

  「随你便。」小玄目视前方,继续驱车前行。

  「除非……你肯跟我走,否则我一个人回去还不叫娘娘剥了皮呀。」小钩子
可怜巴巴道。

  「那是你的事!」小玄冷冷道。

  「好哥哥,我知道你不是这么狠心的人。」小钩子忽伸出手,摸探到小玄胸
口,娇滴滴道:「人家晓得你心肠没那么硬,要不适才也不会救我。」

  小玄厉目相视。

  小钩子吐吐舌头,赶紧收回手去。

  小玄道:「休灌迷汤,耍什花招小圣爷爷都不会中你圈套!」

  「小圣爷爷?」小钩子笑着地咀嚼这四字,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不知小爷乃是千翠山八圣之一么!」小玄瞪眼。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小钩子道:「只不知另外七圣是谁呀?」

  「第一圣,乃我桃花大姐,人称玉桃娘娘,玉泉谷中的千年仙真;二圣是我
袁二哥袁自在,曾云游诸界的炼气高士;三圣名号飞天将军……」小玄一一道来,
不觉欢颜溢表。

  小钩子瞧见,眼珠滴溜一转,微笑道:「听起来个个来头不小哦,那……你
们这么般称兄道弟,交情一定很好喽?」

  「这还用说!」小玄即道。

  小钩子又问:「那……你同哪个感情最好?」

  「都好,不过黑无霸大哥脾气与我最是相投,记得当年我们头次在山上碰见
时,便狠狠地打了一架,没想到后来却是这般合缘投契。」小玄感慨丛生。

  「哦?你们当初为啥打架呢?」小钩子笑问,似乎很感兴趣。

  「那日我奉师父之命去百花岭采药,不想竟找到一株女床草,突然有只无比
巨大的黑熊从密林中扑了出来……」小玄来了精神。

  小钩子用心听着,不时恰到好处地插口发问,引得小玄话语滔滔不绝,只说
得兴高采烈,忆及前尘往事,心中暖意浓浓甘畅如饴。

  不知说了多少多久,小玄蓦察没人答应,转首瞧去,见小钩子正怔怔地望着
自己,不由面上一红,心中暗臊:「我同一个不清不楚的小妖精说这些做什么!」

  「原来千翠山八圣是这么来的,难怪你们感情如此之好。」小钩子这才再度
开口,笑嘻嘻道:「不过叫做小圣爷爷感觉老了点,以后人家就叫你小圣哥哥好
不好?」

  「不好!你快走,以后再也不见最好!」小玄见她笑得古怪,不觉有点老羞
成怒。

  「小圣哥哥。」小钩子忽然收了笑容:「人家就实话告诉你吧,昨夜你已被
我娘娘种下了阴阳锁,此乃永世无解的秘蛊,从此离不得她了,往后就是见不着,
也会日日想着她的。」

  「胡扯!我岂会去想她!」小玄大喝,心中却不知怎地莫明一酥,脑海中竟
然浮现出碧怜怜那勾魂摄魄的妖冶容颜来。

  「人家没骗你,日后你就知了。」小钩子撇撇嘴。

  小玄一阵迷糊,蓦尔惊觉满脑子尽是胡思乱想,唬得急摄心神,朝空狠甩了
几下炎龙鞭,这才稍稍压下那可怕的灼躁。

  小钩子偷眼睨他,又道:「你是玄狐后人,又身怀先天至宝,天上地下哪个
不垂涎三尺,我听闻天庭、西天、妖界都在寻你,就连你教中之人也在算计你,
这不还派了你两个师叔上逍遥峰拿你!」

  小玄不语,满怀苦楚。

  「你这样东躲西藏终究不是办法,我娘娘神通广大,普天神佛都不想惹的,
若得她持护,往后谁敢寻你麻烦?况且……」小钩子声音愈来愈低,人也越挨越
近,朱唇几抵男儿耳心道:「娘娘识得千般销魂手段,与你日夜快活,一边修行
一边同享那种种别人梦都梦不到的绝顶奇乐,岂非妙极?」

  缕缕神秘香甜悄然袭至,小玄心头倏凛,手腕振处,宝鞭回甩而出,一抹小
小烈焰倏地于两人中间炸开。

  小钩子大惊,急朝旁避,险些跌出鹿蜀车外。

  「休再做梦!我不杀你,已算便宜了,快走!」小玄厉喝。

  小钩子妙目怒视,咬了咬唇,突地一跺足儿,撒泼弄嗔地喊道:「我不走!
我就不走!要杀要剐随你便!反正你不跟我回去,我便这般永远缠着你黏着你,
谁叫你害人!」

  小玄头大如斗,然而此际焦灼如焚,一心只想赶路,哪有工夫再去理睬妖精
的纠缠耍赖。

  飞过大片大片的绿,鹿蜀车向下斜掠,停降在密林中突兀现出的一块大空地
前。

  这块空地座落着数间低矮房屋,屋后还有一块用篱笆围成的菜园子。

  小玄跃出车子,悄运真气注入缠绕臂上的八爪炎龙鞭,一脸警惕地观望四下。

  小钩子跟着下车,好奇道:「好大的林子,这儿是什么地方?」

  小玄不答,观察了好一会,这才念动真言将鹿蜀车收入如意囊,迈步走向房
屋。

  小钩子只好后边跟着,见小玄在几间房屋中奔进奔出,神情似渐惶急。

  「你在找啥?这里半条人影都没哩。」小钩子一头雾水地问。

  小玄仍没回答,伸手朝桌面摸去,指尖立时沾染了层薄薄灰尘。

  迷林的空气十分清新干净,屋中却已蒙尘,说明已有一段不短的时间没打扫
过。

  「白眉老儿哪里去了?」小玄心头蓦紧:「不会是武翩跹那妖女抓不到我,
便把他捉去出气吧?」

  「到底在找什么嘛?人家帮你找啊。」小钩子斜睨他道。

  小玄猛地想起一处,人即奔出屋外,急朝林中掠去。

            (第三回)惊虹七仙子

  小钩子赶紧追赶,很快便给拉下大段距离,心中生凛:「好俊的飞行术,原
来这小子修为不差。」

  两人距离越拉越远,小钩子着急起来,娇喘吁吁呼道:「等下我呀!喂喂你
想趁机扔下人家么?」所幸过没多久,见小玄奔到一座小山之前,转了几转,掠
入一个滕萝遍垂的洞口内。

  小钩子急跟进去,原来内里是个巨大洞穴,洞高约莫十数丈,顶部有三两条
天然裂缝,光线从缝隙透入洞内,映得洞内一片柔和清亮。巨底有如池塘,水色
碧蓝,浮萍点点,极是美丽,其间小鱼野虾尾尾可数,清澈异常,四壁绿萝串串
挂下,末端垂浸水中,清幽无比。

  最奇的是,在水中央,有块形貌奇特径达数丈的青白巨石,内洼外翘,沿逞
瓣状,宛如一朵盛放水面的巨大莲花。

  小玄立在巨石上游目四觅,陡然掠过水面,直朝山洞深处奔去,闪入一个似
是人工开凿出的门洞之中。

  小钩子飞身追去,钻入门洞,穿过一条不长的甬道,再见一扇虚掩木门,进
去一瞧,里边又是一个不小洞窒,摆放着些许家什物具,最惹眼的是一只极大药
橱与一只铸刻着千百条龙的四足大鼎。

  「这也没人,看来那老儿真是给那妖女捉去了……」小玄心往下沉,忽然发
觉自己竟是那么挂记着白眉。

  「好精美的鼎呀,这么多的龙……」小钩子立在鼎旁,东摸摸西碰碰,忽地
啊了一声叫起来:「我想起来了,莫非这鼎就是娘娘说过的七大奇鼎之一的『聚
龙』?」

  「眼下上哪去寻那妖女呀……就算找得到,我又如何是她对手?」小玄心乱
如麻,寻思道:「真要命!师父水若他们中毒,阿萝下落不明,巨竹堡又遭七邪
界大举进犯,怎都全凑一处来了?」

  「咦?离朱黄、雷蛤蚧、褚华、火鹤骨、箴石粉、凤绫草、虾皇须……」小
钩子不知何时走到了大药橱前,眼睛发亮地盯着每格抽屉前标注的名称,口中轻
声读念。

  「那日白眉老儿虽然口口声声喝骂,但那妖女却始终唤他做大哥,对他似乎
颇为客气,或许不会太过为难他吧?」想到此处,小玄心头微微一松。

  「哇!硫蛇香、龙骨珊瑚、迷蟾涎、翳鸟精、山膏、鬼草浆、凤凰琅……这
里竟然收藏了这么多珍奇药石哟!」小钩子低声惊呼。

  「此刻最急的,当是巨竹谷那边,我还是去帮婀妍为先。」小玄主意一定,
转身就走。

  「喂,我说小圣哥哥。」小钩子指着药橱直吞口水:「你知不知道这些药石
是谁的?好多都是修炼中人梦寐以求的宝贝啊,眼下好像没人理睬,我们……要
不要……拿一点?」

  小玄心中一动:「一直有人来迷林找我,如今白眉老儿又不在,万一叫人寻
到此处,他这些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气力方才收集到的珍稀药石可就白白便宜人了!」
当下颂念真言,开启如意宝囊,将整只大药橱摄入囊中。

  小钩子兴奋道:「这下赚翻了!许多宝贝就连我们魇鸢岛都没有哩。」

  小玄没好气道:「走。」路过聚龙鼎旁,陡然想起与夭夭在鼎中销魂的那回,
不禁心头一荡,遂再颂念真言,也把聚龙鼎收入如意囊中。

  两人从迷津幽源出来,小玄重召鹿蜀车,携小钩子飞上空中。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觉得灵力提不起来似的?特别是那个大山洞
里面,邪门得很。」小钩子望着无边无际的林海道。

  小玄只顾四下眺望,心中依稀记得当日被武翩跹追赶,他用婀妍赠与的相思
符逃走,好像就是在这一带与骨龙失散的。

  然而车子在空中盘旋了许久,仍就没有任何发现。

  「骨头龙哪儿去了?是逃走了呢?还是也给那妖女捉去了?」小玄心中一阵
纠结。

  「咦?你快瞧那边!」小钩子指着下方的林海叫道。

  几于同时,小玄也注意到了那个地方,只见林海之中不时有青紫光芒纵出掠
起,如虹似电,有的一闪即逝,有的竟然长贯而起,直冲天际,于大片的浓绿间
格外抢眼。

  「下去瞧瞧。」小玄思索着道。

  「嗯。」小钩子即应。

  「我怎又跟她说话!」小玄暗自懊恼,驱车飞距光亮处尚有百丈,便驭御鹿
蜀斜斜降下。

  两人踏上铺满了枯技败叶的地面,小钩子忽道:「适才的光芒,好像是剑罡
之气哩,蜀山派中最多修习这种功法之人。」

  「蜀山派?」小玄正收鹿蜀车,闻言一怔,转首望去,见旁边的小妖精虽作
若无其事状,实则脸上已有一丝怯畏泄露出来。

  「蜀山派、天道阁及辟邪宫都是当世除妖降魔的大门派,难怪她会害怕……」
小玄心忖,遂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瞧瞧就来。」

  小钩子展颜欢笑,摇摇头道:「才不要,不是说过啦,你上哪我都跟着。」

  她模样妖冶非常,此刻却有种寻常小女儿的娇蛮与天真,小玄不觉心头一跳,
赶忙转回头去,冷冷道:「随你便。」迈步就走。

  小钩子慢几步跟着,一脸警惕,手中已悄悄捏了条帕子,正是先前碧怜怜用
来捕摄崔采婷等人的星罗帕。

  两人朝前走去,林中光芒愈亮愈盛,除了数种区别明显的的厉啸之声,不时
还响起猛兽的狂嗥怒吼,震人心魄。

  小玄微微一怔:「咦……怎么像是那头大熊的叫声?」

  两人放轻脚步,悄悄摸近,躲在一棵大树后探头去瞧,只见前边树倒大片,
空阔之处,正有五名白衣胜雪手执宝剑的少女围着一头巨如小山的大熊激斗。

  「果然又是这头大熊!」小玄一眼便认了出来,仔细再看,发现巨熊已经完
全招架不住,周身伤痕累累鲜血淋漓,虽仍直身奋击,然却步履蹒跚,就连吼叫
声都显得有些哑弱无力了。

  再看那五名少女,竟皆容颜姣好身段窈窕,困着巨熊在林中游走飞掠,个个
翩若惊鸿矫如游龙,加上分持手中的赤、金、碧、青、紫五把辉芒绚丽的宝剑,
真个天仙一般。

  巨熊倏地收腹怒吸,猛从鼻口中喷吐出道道狂风,夹着厉啸袭卷五女。

  五姝中的赤剑少女轻咦一声,冷笑道:「这点微末妖术又岂能救得你性命!」
扬起藕臂朝空虚挥数剑,赫见三条巨虹般的赤色罡气横贯而过,构筑成一座如有
实质坚不可摧的弧形拱桥,登将狂风消弥无形,其余四女趁势进击,在巨熊身上
连刺数记。

  巨熊惨嚎跌退,涎沫乱甩毛发四飞,已是摇摇欲坠。

  「这熊好倒楣,今趟可碰上厉害人物了!」小玄暗暗吃惊,不觉眉头微蹙,
或许因为黑无霸,竟对这头曾经袭击过他的巨熊动了恻隐之心。

  再往下瞧,小玄越发诧讶,他虽看不清那五名少女的修为深浅,却见每个人
剑出必现剑罡,或艳如丽虹或亮似闪电,剑气层叠交织密匝如网,更厉害的是,
五人攻守有序进退合度,隐隐成阵。

  小玄悄自度量,如若换做自己下场,怕是很快就会招架不住。

  「身手竟然如此了得!不知这几个姑娘是什么人?为何到此?」小玄正在惊
疑,忽闻有人笑道:「这呆子已经不行了,几位仙子剑下留情。」

  此声并不如何响亮,却于杂沸的打斗喝叱间听得一清二楚。

  小玄循声望去,这才发现空地边缘一株折断的大树上歪坐着个满腮胡须的汉
子,衣衫粗鄙,腰头悬着只皮表斑驳的灰褐葫芦。他身材高大,然却姿态懒散,
两道眉毛异样粗浓,但底下却配着一对昏昏欲睡的眼睛,予人消索颓废之感。

  「我们辟邪宫的事,用不着别人来管!」金剑少女叱道,身姿步法依然翩似
烟霞,未因说话迟滞分毫。

  「辟邪宫?」小玄心中一凛:「二师姐去年回山时,曾经跟我说过,辟邪宫
近年来出了七名了不得的弟子,个个技艺高强修为非凡,分持七色宝剑,数年间
斩妖除魔无数,人称惊虹七仙子,莫非便是她们?」

  这片刻之间,巨熊身上又挨了无数剑,再也支持不住,一声惨厉哀嚎,山崩
似地摔倒在地。金剑少女凌空扑击,再追一剑,骤见金芒大放,海碗般粗的金色
剑罡如虹暴出,赫将巨熊胸口轰出个可怖大洞,血肉喷溅数丈之远。

  五名少女运剑如屏,未给滴血溅及。

  小玄闭上眼睛,不忍再瞧。

  又听大胡子道:「惊虹剑阵,果然名不虚传,七尚缺二,便有这等威力。」

  五名少女不理不睬,纷纷收剑还鞘,人人神闲气定,只听赤剑少女道:「瞧
下。」其余四名少女便上前察看熊尸。

  大胡子叹了一声,继道:「这家伙也真够呆的,别个妖怪碰见大名鼎鼎的七
仙子逃都不及,你却偏偏送上门来。」

  小玄心忖:「果然是辟邪宫惊虹七仙子,不知还有二个在哪?」

  忽察身畔女孩娇躯微微发抖,转眼瞧去,见小钩子脸色发白,心中即明:
「同是降妖除魔的门派,但辟邪宫出手一向比天道阁及蜀山派狠辣决绝,难怪她
会怕成这样。」

  「啥都没有。」紫剑少女道。她长发及臀,腰细若柳,生着一张线条极美的
的瓜子脸,一对凤目又细又长,似是害怕血腥气味,一手用树枝拨弄熊尸,一手
以罗帕掩捂鼻口,怯弱弱的模样叫人难以相信刚刚击杀了头巨如小山的恶熊。

  金剑少女轻哼一声:「这妖是个蠢物,体形如此之巨,想必不止千岁,却连
内丹都没成。」此姝眉似翠羽,靥若芙蓉,生着一双极美杏眼,然却目冷如电,
与人一种刀锋之感。

  小玄想起她那最后一剑,心中生畏:「这姑娘长得好看,出手却是狠辣了点。
哎,兴许辟邪宫的人都是这般嫉妖如仇。」

  青剑少女望向赤剑少女,道:「大师姐,这妖物如何处置?」这少女墨发如
瀑,模样清丽,说话时面上漠无表情,声音冰似的冷,背后除了剑,还负着把符
纹滚边的绣荷绸伞。

  赤剑少女道:「此妖虽然灵智未开,可已年岁不少,身上多少有些可用之物。
芷睛,你取青荷伞将妖尸整具收了,待回宫后交与吕婆婆炼化。」

  「原来这个是她们的大师姐……」小玄见她鬓若刀裁颊如剑削,一双湛然有
神的妙目隐蕴威仪,风姿神采竟与雪涵几分相似,心中不由生出亲切之感。

  「是。」青剑少女应,遂从背后取下绸伞,撑开伞口,嘴里念念有词,旋见
伞底白芒大盛符纹滚涌,四名黄帻绣袄、足踏云雾的彪形壮汉自虚空跨出,抱臂
抬腿将巨熊尸身搬入白芒之中,俄而一齐隐去。

  青剑少女遂将伞收合,复背身后。

  「黄巾力士!好法宝,好气派,竟能拘役黄巾力士!」小玄瞧得一阵眼热。

  黄巾力士名为仙吏,实为天庭所储苦力,同雷部诸神一般轮值无隙,随时听
候法旨调度,不过元始天尊伊始便已定下禁制,只有道统正法方能使役。

  玄教虽也自命道统,却非鸿钧一脉,是以无法调度使役。

  不过重元子广收门徒,玄教第三代弟子散布六合八荒,许多人因各种机缘习
得别派道法,再与本教法门融会贯通,能拘役雷部诸神、黄巾力士者已为数不少。

  然崔采婷性素保守,始终墨守本教正法,因此门下五徒,竟无一个识得拘役
黄巾力士这等连某些江湖术士都识的浅近之术。

  金剑少女有些得色道:「想不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大林子里妖物还真不少,我
们今趟出宫,可算大有斩获,回去必定气死念无邪那贱人!」

  「突然出现的大林子?」小玄一怔,旋即明了:「这都是因为武翩跹上次进
来捉我,毁掉了迷林的禁制,致使迷林显露于世,唉,看来这世外桃源再难保住!」
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暗暗庆幸适才把药橱与聚龙鼎带出来了。

  大师姐柳眉一蹙,道:「阿菱,你怎又忘了大宫主的话?同系一门,焉可心
存嗔隙!」

  金剑少女咬咬樱唇,一脸不以为然。

  「好好,见识过姑娘们的仙姿,今儿算是心满意足了,走喽走喽!」大胡子
笑道,跳下断树,拔起葫芦塞子,大饮了一口什么,迈步就走。

  「且慢。」大师姐忽道。

  大胡子住步,笑道:「赤虹仙子有何见教?」

  「一事不明,还请赐教。」大师姐不动声色道:「阁下号天影,乃名动当世
的高人……」

  「天影?这人就是天道阁四绝之一的天影李不?」小玄心头重重一跳,原来
他在山上之时,就常听雪涵同李梦棠提及,言词间脸上皆是罕有的敬慕之色,说
此人师承极秘,无人知晓出处来历,然其修为高绝神通独异,自打现世,未尝一
败。

  让他印象更深的是,记得李梦棠曾叹:「论见识之广博,谋略之通达,我不
及此人万一。」

  然而眼前所见,竟是这么个如此懒散颓废之人。

  李不呵呵一笑,道:「赞不得赞不得!李某粗人一个,轻易便飘上天的,摔
下来可受不了。」

  紫剑少女听得掩口一笑,旁边的阿菱立时朝她狠瞪了一眼。

  紫剑少女满面通红,不觉一眼掠到芷晴脸上,见她正微笑着望着自己,慌忙
垂下头。

  谁知另一边的碧剑少女却咯咯地轻笑起来,她脸稍偏圆,腮畔不羞自晕,星
目水亮圆溜,笑起来却弯成两条细细缝儿,模样极是甜冶妩媚。

  「董琳琳!」阿菱厉斥,猛转过脸去怒目而视,碧剑少女唬了一跳,面色倏
沉,别脸他处。

  大师姐接道:「既为天道阁人,想必是光明磊落之辈,请问为何自打进入这
林子,便一直跟着我们?」

  「碰巧碰巧。」李不洒然一笑:「在下也是听说葫芦谷中突然出现个满是妖
物的林子,便来凑个热闹,不想妖物没寻着几个,倒是撞见了诸位仙子,福气福
气!」

  「凑热闹?天影到此,岂会是为了那些寻常妖物。」阿菱突道。

  「此话怎讲?」大胡子笑问。

  「怕是为了某只小狐狸而来吧。」芷晴冷冷道。

  小玄一惊。

  「哎,呵呵!呵呵!果然冰雪聪明,还真让你们瞧破了。」李不笑道,掌抚
脑勺,似是有点不好意思。

  小玄又惊又怒,瞬时对这大胡子的印象由好转恶。

  「敢情诸位仙子也是为此而来?」李不反问,脸上始终保持着让人舒服的笑
容。

  阿菱面色陡变,方要发作,却见大师姐丢来个眼色,这才硬生生按住。

  「原来……这几个所谓的仙子也是来捉我的!」小玄猛然醒悟,胸中一阵郁
愤。

  大师姐淡淡道:「这林子很大,阁下为何来,我们不想管,我们要做什么,
也容不得别人来管,从此刻起,大家各走各路可好?」

  「好好。」大胡子迭声答应,笑问道:「在下可以走了么?」

  大师姐不再理他,转首对紫剑少女道:「林蓉,你察看下附近还有没什么遗
漏的妖物。」

  紫剑少女即从随身法囊中取出只暗青罗庚,口中念念有词,旋见罗庚银芒大
放,其上阴刻的符印全都亮了起来,辉吐寸余,显然是件法宝。

  「唉……辟邪宫从来就是以降妖除魔为宗旨,我若真的是妖,那也怪不得她
们……」小玄暗叹,蓦地心灰意懒,转头朝小钩子打了个手势。

  小钩子早就巴不得离开此处,遂与小玄蹑手蹑足转身,突听林蓉轻唤:「还
有妖物!」

  「哪?」阿菱即时凑了过去,同她一道盯着罗庚。

  「那边!」林蓉指了个方向,正是小玄藏匿处。

  小玄与小钩子一惊,忙住步屏息,陡听背后「沙」地轻响,昏暗林中骤然大
亮,周遭的枝叶全似镀上了一层灿烂夺目的黄金。

  小玄心叫不好,正要护住身旁的小妖精,却见俏影一闪,小钩子瞬已不见,
紧接胸口似给什么物事轻撞了下,低头瞧去,正见一条赤色蝎尾露在衣襟口处,
几于同时,惊觉背后刺痛,赶忙朝前扑出,就地横滚,便见一道笔直金芒贴脸射
入地面,激扬起大蓬腐枝败叶,耳中嗡嗡作响,正是剑罡鸣声所致。

  「什么妖物!」娇喝声中,一条倩影凌空扑至,出鞘的金剑疾刺滚地的小玄,
剑剑凌厉无匹。

  小玄斜里疾滚,倏地旋风般离地翻起,动作之快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臂膀
挥处,八爪炎龙鞭从袖口电窜而出,叮叮当当数十密响,又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
金铁磨砺声,翻飞的两条身影陡然定住,四足落地,炎龙鞭已同金虹剑绞做一处,
小玄与阿菱同时发现,彼此相距得竟然如此之近,鼻尖几欲触着。

  四目相接,阿菱乍然一呆,万想不到眼前妖物的脸蛋竟是如此俊秀;小玄也
是一愣,视线稍垂,怔怔地盯着女孩雪颊上晕起的两朵迷人粉云。

              (第四回)夺龙

  好大胆的妖物,眼睛竟然如此放肆!

  阿菱蓦尔大怒,气贯宝剑,发力一绞,孰料对方仅仅身形一晃,手中的金虹
宝剑仍被那鳞片怒张的怪形兵器紧紧锁住,分毫未脱。

  「这恶婆竟然没搞清楚就痛下杀手!」小玄也恼,心犹寒悸。

  「休想逃!」阿菱声色俱厉地喝,以掩挣脱不能之窘。

  小玄冷笑,臂膀倏地一振,鞭剑登分,阿菱猛感巨力迫来,即时不由自主地
向后跌退,急忙以气御劲,却仍踉跄数步方才站住,只觉手臂酸软,五指发麻,
所幸剑还握在手中。

  「我为何要逃!」小玄冷冷道,心中郁愤愈积。

  阿菱俏脸胀红,自打出道以来,她与众师姐妹齐进齐退,剑扫无数邪魔,大
多轻松写意,鲜有这般狼狈过,只道轻敌所致,心下恼怒,低叱一声,陡见一环
晕朦朦的金芒自剑锷而生,如浪花般漫过剑脊剑身,最后消失于剑锋,但是整把
宝剑已灿如金镀,比之前更加夺目耀眼。

  这正是辟邪宫五大镇宫绝技之一《天华真元》第四重天的境界。

  「铮!铮!」两声清鸣,十余步外的芷睛及小黛齐拨出剑,一青一碧两把神
兵芒彩流耀,于昏暗的林丛中艳丽无比。

  小玄心中生凛,气注宝鞭凝神戒备,心中忖算:「眼下用役妖令是来不及了,
倘若她们五个齐上,我招魅影怕是仍难敌挡,到时只得祭七邪覆拚命!」

  「去死吧!」阿菱咬牙娇叱,剑正欲刺,忽听林蓉喊道:「等等!」

  「等什么!」阿菱怒喝。

  「他……他可能不是妖物,邪踪宝上的妖迹不见了。」林蓉道。

  「怎么可能?我明明瞧见的!」阿菱一怔。

  「不晓得,适才我也瞧见了呀……」林蓉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罗庚。

  小玄猛地想起身上穿的兜元锦,心中暗忖:「莫非是乙鹤道长赠我的这件宝
衣起了作用?可是适才怎么被发现了……啊,敢情她们查到的是小钩子!」

  「说不定此妖善于匿形变化,我先拿下再说!」阿菱又要动手,却听大师姐
轻喝道:「莫要鲁莽,一切弄明白再说!」

  「对对!待搞清楚再说,大家都先罢手,以免伤及无辜!」李不突然喊道,
遥盯小玄,目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

  「再说一次,我们的事用不着你管!」阿菱朝李不怒喝,强压羞恼按住宝剑,
一双秀目仍恶狠狠地盯着小玄。

  「你是何人?」大师姐望着小玄道。

  「你又是谁?」小玄反问,因对这些人印象改观,语气没半点客气。

  「大胆!」阿菱厉叱,手臂一抬,剑锋又指小玄。

  大师姐朝她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从容道:「小女苏嫣,乃辟邪宫门下。
此地诡谲凶险妖物甚多,为免误会,阁下可否将师承姓名如实相告?」

  其实她已凭本身修为瞧出眼前的少年身上并无妖邪之气,是以语气趋缓,但
她心中却暗生疑讶:「此子虽然神采健旺身手敏捷,可是周身却无丝毫真气及灵
力的气象,不似修炼中人,然其适才竟能敌挡得住阿菱的狠招,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此子已修炼至能将精、气、神完全内敛的洞玄之境了?」

  「这大师姐倒还有点讲理。」小玄此际已冷静许多,心念悄转:「婀妍那边
危急万分,我切莫在这骨节眼上节外生枝才是……」

  众人皆俱盯着他。

  小玄眉轩目秀,腰健背直,此时身着乙鹤道人赠与的兜元绵,袖口袍角无风
自飘,竟管手中的八爪炎龙鞭鳞张锋锐形色凶厉,但也无以遮掩他上下透出的灵
逸风采。

  五姝当中,已有几个暗自在想,这么好看的人,世上难得几个,又怎么会是
个妖怪?

  小玄主意一定,遂不动声色道:「在下方少麒,是阁山灵宝宫弟子,近日听
闻这一带出现许多妖魔,特奉吾师之命前来察探。」

  方少麒乃随口借来,阁山灵宝宫则是他曾听李梦棠偶然提过的一个道教门派,
当时令他感兴趣的是其中有个能拘役梅精的古怪道人,除此之外,阁山灵宝宫只
不过是地界千百道教门派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想必没多少人清楚其门下有甚人物。

  至于那个东海逍遥门的逍遥郎君,他是再也不敢冒充的了。

  「原来是灵宝宫的人!」阿菱顿时面露不宵之色,旋又疑惑:「灵宝宫怎有
如此身手了得的少辈?」

  「哦……」苏嫣沉吟道:「请问公子的师尊是灵宝宫哪位道长?」

  「难道她认识灵宝宫的人?」小玄心里一阵紧张,努力索忆李梦棠当日所说
的那古怪道人的名号,可惜只依稀记得有个「雪」字,遂胡乱应道:「抱雪真人。」

  「抱雪……真人?」苏嫣默念。

  小玄手心冒汗,说完便后悔自己捏造的这个名号过太蹩脚:「难道是飞雪?
卧雪?该死!该叫卧雪真人才似修行中人的名号……」

  突然间,只闻李不叫了起来:「哎呀!原来小兄弟是抱雪道长门下,李某与
他老人家可是多年的老朋友啦,不知他老人家近来可好?」

  小玄一惊,只得含糊应道:「还好。」

  李不望着他笑问:「近年来他老人家还偶有下山么?」

  「真霉!怎么随口胡诌出来的一个人他都认识?不对不对!这不可能!莫非
这人已瞧破我的真正身份,生怕辟邪宫的人争抢,想要独自算计我?」小玄心头
一凛,立时警惕起来,盯着他道:「不时走走。」

  李不微笑,和熙依旧。

  苏嫣瞥了林蓉一眼,林蓉遂再仔细察看手上的邪踪宝,片刻后微摇了下头。

  苏嫣遂朝小玄道:「我等适才唐突,犯冒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众姝闻言,纷纷收剑,唯余阿菱仍就盯着小玄不放,脸上疑色甚浓。

  「没事。在下师命在身,告辞了。」小玄也收鞭还臂,生怕再说下去露出马
脚,抱拳一揖,急欲脱身。

  苏嫣曲膝敛衽,优雅地还了一礼。

  「小兄弟,代我问道长他老人家好!」李不笑眯眯地喊。

  「好。」小玄应,正待离开,忽见从林中急步奔出两个少女,左边一个额披
流海,圆下巴圆脸蛋,身段亦是玉润珠圆,容颜却极娇美,年约二八;右边一个
头抓双髻明眸皓齿,身子娇小玲珑,不过豆蔻年华。两人也均一色雪白衣裳,背
后各负一剑,神情似乎有些惶急。

  「什么事?」苏嫣娥眉微蹙。

  两女瞧瞧一旁的李不及小玄,似乎有点意外,欲言又止。

  「这两人定是惊虹七仙子中的另外两个了……」小玄心忖。

  苏嫣迎上前去,阿菱也抛下小玄跟了过去,四人压低声音悄语起来。

  小玄心中警惕,试着运功聆听,没想竟然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在西南不远处发现了只巨大妖物。」流海少女道。

  「什么妖物?」苏嫣问。

  「瞧不大清楚,那家伙藏匿在密林里边,好像是……是条极大极大的蛇。」
双髻少女答,面上微露慌怯之色。

  小玄心头一跳。

  「大蛇?」阿菱皱眉斥道:「一条蛇有甚好慌的!这几年我们不知已宰过多
少条了,小依你怎还是这般不长进!」

  双髻少女俏脸涨红,一副欲要争辩,却又不敢的模样。

  「阿菱你性子真改不得么!老这么毛燥燥的做什么!听我们说完啊。」流海
少女接过话道:「那东西大得出奇,而且气息十分邪恶,老远就让人心里发悸,
我瞧倒像是条龙……」

  「龙?」苏嫣问。

  「这里怎么会有龙?宝儿你说清楚点!」阿菱瞪眼道。

  「叫师姐!」流海少女生气道。

  阿菱却把嘴儿一偏。

  宝儿也没跟她较真下去,比划着道:「那东西似乎有几条腿爪,头很大,顶
上似乎有角,眼窝里黑洞洞的好吓人,周身裸着骨头,血红血红的,趴在林子里
一动不动,瞧不清到底有多长……」

  小玄蓦怔:「不会是我那骨头龙吧?」

  阿菱星眸一亮:「嘿!是条妖龙最妙,过两月便是宝华会,三宫主赶造霞霓
车,正四处寻找龙骨,你俩快带我们过去瞧瞧!」

  小玄心中突突直跳,已见苏嫣率众姝匆匆往西南方向掠去。

  阿菱临走前还不忘凶巴巴地狠瞪小玄一眼。

  「这神情……」小玄猛然想起水若,心底隐隐一痛。

  众姝走后,小玄瞧瞧李不,见其正一副耐人寻味的笑容瞧着自己,心中愈疑,
然而此时顾不得其他,即朝众姝离开的方向追去。

  天已朦朦发亮,密林深处却仍幽暗如夜。这是露水最重的时刻,四下弥漫着
湿寒的轻烟薄雾,林木浓密处,一条长逾数十丈的奇巨之物蜿蜒趴伏,身上覆满
早已被露水打透的腐技败叶,偶露一节,赫见根根弧拱状的暗赤色粗巨骨头。

  辟邪宫七女立于远处低语商议,个个面色凝肃。

  巨物纹丝不动,仿自恒古伊始就已化做了石像。

  小玄摸到了林子另一边,远远望去,一眼便认出那正是自己丢失的骨龙,心
中大喜:「运气运气!我遍寻不获,倒叫这几个仙子帮忙找到了!」旋又心头一
紧:「它怎么半点不动,难道给武翩跹伤得那么重?」

  骨龙虽然强大,但小玄丝毫不疑武翩跹能够轻易地将之毁灭。

  「果真是条龙。」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

  小玄错愕转头,赫然发现李不立于身旁,心中一震:「这家伙修为好高!我
竟半点不察,倘若他适才偷袭……」

  李不怀抱葫芦,望着前方又道:「好凶异的色相,这龙有点邪门。」

  小玄冷冷一笑,并不接话,猛见远处丽辉缤纷,原来是辟邪宫七女一齐拔出
了剑,心知紧急,即朝骨龙掠去。

  七女步罡踏斗结阵前行,徐徐围迫向骨龙,忽尔皆尽转头,却是发现了从另
一侧急奔骨龙的小玄。

  「又那小子!」阿菱低呼,旋即明白:「他要抢龙!」

  芷晴面色一沉,道:「你们收妖龙,我去拦住他。」

  「我去!」阿菱咬牙道,话音未了人已抢出,直奔小玄。

  她们默契极深,其余六人立时迅速掩向骨龙。

  小玄眼角瞥见有人朝自己掠来,转头望去,见是阿菱斜里飞至,一道金芒直
掠自己眉心,疾将炎龙鞭甩出,只听叮当密响,两人瞬又交手数合。

  「此妖是我们寻着,你这小贼竟敢来抢!」阿菱怒叱,玉腕一抖,手中宝剑
陡化数道金虹,带着剑罡独有的嗡嗡震鸣,分袭小玄身上各处要害。

  「这等功力,怕是与我大师姐不相上下!」小玄奋力招架,心觉敌挡不住,
岂料数招下来,竟感异样轻松,不但将对方的凌厉攻击悉数格挡,忙里竟能还击
几下。

  「早就瞧出你这小贼不是好东西,本仙子今日定叫你原形毕露!」阿菱愈斗
愈怒,这回一上来就拚尽全力,谁知仍未占到丝毫上风,心底煞是急恼。

  小玄一言不发,激斗间睨见六女已逼至骨龙跟前,不禁暗暗着急。

  只闻数声娇喝,六女三守三攻,发出剑罡试探进击,不想妖物全无反应,身
上连中数剑,扬起大蓬枯枝败叶。

  「此妖不是活物?」林蓉怔道。

  「小心点,大家保持阵式。」苏嫣盯着骨龙的中剑处,凝眉道:「此妖绝非
寻常之物,骨内浆迹层叠分明,定是经邪功恶法炼化过的!」

  「待我再试!」宝儿道,她小心翼翼地摸到龙首跟前,高擎手中的橙彩宝剑,
壮着胆子照龙额重重地砍了一记,骨龙仍无纹丝反应,两个巨大的眼眶内漆黑如
洞。

  众姝松了口气,宝儿道:「果是死的,只剩副躯壳。」见剑只嵌入龙额半分,
又道:「这家伙的骨头好硬,活着时定是个了不得的凶物!」

  小依欢声道:「这么好的龙骨带回去,三宫主定然欢喜得紧。」

  「咦,那个是什么?」董琳琳忽指密林一处。

  芷晴飞身而起,飘飘落在一棵大树的横枝之上,凝目观察了片刻,道:「好
像是只车子。」

  小玄远远望见,不禁心如刀割,一声怒喝:「让开!」即接「九转赤莲」、
「天火焚原」、「火麟滚地」等狠招迭递而出,炎龙鞭上炎喷焰涌,登时迫得阿
菱连连后退。

  「不让又如何!」阿菱嘴上不肯示弱分毫,可惜剑法已稍见散乱,只凭威力
惊人的剑罡苦苦支撑,真气消耗急剧增加,急怒间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这龙身上片肉都没,怕是死去多时了。」芷晴道,转望向激斗中的两人,
秀目微眯道:「我去帮阿菱,那小子鞭法不错,正好拿来试下我破鞭剑式的威力。」

  原来她们师姐妹七个虽系同门,皆以《天华真元》为根基,然却各有所长。
如苏嫣的《天华真元》已修至第六重天,于七人当中真气最强;阿菱则以剑罡为
强,所发罡气刚猛无匹,可伤敌十数步外;而芷晴却是以剑技为长,剑术造诣位
居七人之首,见小玄鞭法厉害,是以跃跃欲试。

  「制住就行了,灵宝宫毕竟不是邪魔外道。」苏嫣道。

  「晓得。」芷晴应,自横枝跃下,从背后取下青荷伞,递与林蓉,道:「你
拿。」

  林蓉接过,低声道:「小心呀。」

  芷晴朝她微微一笑,真气提处,人已如烟掠起,十数丈之距跨步即过,裳飘
带舞地飞临激斗的两人上方,一剑刺向小玄天灵。

  小玄惊觉,疾朝斜里滑出,堪堪避过一剑,谁知对方第二剑又至,此后如细
雨飞絮般绵密不绝,剑剑刁钻精妙。

  阿菱顿感压力骤减,精神一振,趁势反攻,她强在剑罡,擅攻不擅守,一旦
得势,威力倍增。

  小玄一时手忙脚乱,其实他鞭法只与阿菱的剑术大致相当,占得上风完全是
依凭近来暴增的真气及灵力,这下突然加上个剑技高出阿菱许多的芷晴,难免有
些招架不住。

  双姝剑罡四飞,阿菱胜在刚猛,所发罡气间隙虽长,然过处摧枯拉朽无坚不
摧;芷晴则胜在精妙,剑势展开,千百道又柔又疾的细长剑罡纵横交错,便如无
数青虹织起的一张大网,严严实实地裹罩住敌人。

  小玄鞭势大滞,倏地右肩一阵辣痛,不知给芷晴的剑罡割了多少下,他急朝
旁掠,蓦地前方金芒大盛,腹部如遭巨木撞着,整个人登被轰得离地飞起,这才
瞧见阿菱剑指自己,海碗粗的金色罡虹正贯噬腹际。

  「臭小贼!今儿叫你晓得我金虹仙子祝美菱的厉害!」阿菱得色道,兴高采
烈地飞步追击。

  芷晴则一声不吭,宝剑如影随形,瞬又将踉跄急退的小玄笼罩在绚丽无比的
剑网之中,不给丝毫喘息之隙。

  众姝望着这边,宝儿忽道:「芷晴的剑法又精进了许多,只怕阿菱现在不是
对手了。」

  林蓉道:「不会吧?我觉得还是三师姐强些。」

  「如今应该是五师姐强点了。」小依插嘴道:「这次出来前,我听吕婆婆说,
今年宝华会的人选,我们灵虹轩就大师姐和五师姐最有希望。」

  「真的?」林蓉眼睛一亮。

  苏嫣瞪了小依一眼。

  小依忙道:「吕婆婆说她胡乱猜的,做不得准的。」

  林蓉笑靥如花道:「那也是,吕婆婆现今都不管事了。」

  旁边董琳琳却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林蓉瞥见,回以一声冷笑。

  小依吐了下舌儿,赶紧闭嘴。

  苏嫣对林蓉道:「将妖龙收了。」

  「哦。」林蓉应,遂撑起青荷宝伞,口中轻轻颂念,旋见伞底白芒大放,符
纹云雾一阵滚涌,四名赤膀扎巾的力士自虚空跨出。

  小玄忙里掠见,心中大急,猛地狂催灵力,陡见身周七、八条巨大火柱向下
爆射,轰轰数响,火柱触地即起,如同一圈火栏直冲空中,正是为他屡解危困的
火牢术。

  除去驾驭能力,如今小玄的真气及灵力均已在崔采婷之上,火牢术的威力与
范围也跟着成倍递增,声势无比骇人。

  阿菱与芷晴大惊,闪避不及,骤给如有实质的火柱掀着,两人攻势尽溃,急
忙朝后飞退,虽有剑罡及真气护体,但周身气血剧翻,衣角发梢已成灰烬。

  小玄趁势冲出,一个「星火飞溅」直掠骨龙。

  「呜……我的头发!」阿菱摸脸抚发,惊怒欲泣。

  芷晴反应极快,怒叱一声飞步疾追,谁知人到半空,骤感真气一滞,登时落
回地面,喉头蓦甜,竟有一丝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心中震愕:「这小子怎会突
然变得如此厉害!莫非此前都在隐藏实力?」

  骨龙前五女亦皆惊诧,除了正祭宝伞的林蓉,其余四个齐提宝剑来阻拦。

  「你们护住小蓉!」苏嫣轻喝,秀目冷冷地盯着疾掠而至的小玄,手中宝剑
陡然赤辉吐耀。

  骨龙已近在咫尺,小玄直奔持伞的林蓉,倏地前侧赤虹乍现,道道剑罡纵横
飞贯,将他去路完全封死,小玄无可奈何,只得挥鞭硬突,却如撞惊涛巨浪,不
但半步难前,反被弹退近丈。

  苏嫣也骤给震退数步,她乃辟邪宫小辈中的翘楚,修为非凡,出山后罕逢敌
手,不禁面色微变,心下诧讶:「灵宝宫怎有这等人物?」

  「让开!」小玄厉喝,挥鞭又上。

  苏嫣一言不发,悄将真气全力运提,斩钉截铁地再次阻击。她剑招简洁大气,
剑罡急徐有度,两者结合稳定而凌厉,迫得小玄一时无法冲过。

  「这丫头好生厉害,看来只有使出撒手镧了!」小玄越发焦灼,便要暗颂禁
咒祭出魅影。

  就在此时,在林蓉的御役下,四名黄巾力士开始搬抬骨龙,他们力大无比,
嘿哟齐喊,立将重若小山的骨龙抗了起来,足下云雾愈浓,徐徐移往青荷宝伞。

  忽然间,众姝发现有些不大对劲,一直黯淡无光的骨龙周身倏地灼灼亮起,
泛耀出柔和的赤色辉芒,紧接原本漆黑如洞的眼眶内红光吐耀,整具只剩骨骸的
躯体似乎有了生命。

  四名黄巾力士皆尽错愕,尚未回神,猛见骨龙巨口大张,「喀嚓」一声将正
扛着其颈的黄巾力士咬做两截。

  其余三名黄巾力士魂飞魄散,立时撒手四窜。

             (第五回)天地大劫

  凶烈无匹的威煞炸似爆发,周围众姝无不心神震悸。

  小玄却感胸口急剧饱胀,似有什么奇异物事脱体而出,蓦地与骨龙魂魄交融
同感同知,不禁惊喜万分:「原来它没死!莫非真如阿萝的猜测,它只是远离了
藏匿于我体内的骊珠,因此丧失了活力,如今再逢,它又从我这里获得力量,因
此『活』了过来!」

  一声震荡心魄的悠长龙吟,骨龙缓缓游动起来,身上居然还拖着只由许多骨
头做成的诡异车子,但闻「辟叭」密响,过处树摧木折,周围众姝骇然后退,唯
独林蓉仍继心有不甘地运祭青荷宝伞,极力控役剩下的三名黄巾力士,但盼能制
住这突然「活」过来的可怕魔物。

  三名黄巾力士早已吓破胆子,无奈禁咒加身,只得万般无奈地再次掩向骨龙,
奋力扑抱。

  骨龙扭躯挣甩,但三名黄巾力士力大无穷,一时摆脱不得,它原本是仙灵,
自有心智,蓦然转首,两只散发着赤光的眼洞盯住了林蓉及她手中的宝伞。

  「憨丫头!」苏嫣心中暗惊,抛下小玄,转身急奔骨龙,人尚于空,手中宝
剑已赤芒大放,猛地一束粗巨剑罡直贯而出,口中呼道:「收伞!」

  骨龙正欲扑噬林蓉,骤感顶上烈流凛迫,本能地一昂身首,两只能摧山捣海
的前爪一轮急挥狂扒,道道气劲猛撕如虹贯至的剑罡,剑罡层层破碎,只余二、
三成劲道射中骨龙,震得龙首稍稍一歪,骨龙大怒,陡然腾空而起,扯带着三名
死死扑抱身上的黄巾力士直扑苏嫣。

  小玄趁机飞奔林蓉,此时两人相距不过数丈,没了阻拦,眨眼便至,林蓉正
专注运祭宝伞,哪里防得住他,瞬感身上一紧,已给八爪炎龙鞭上下锁住。

  芷晴远远望见,只惊得魂飞魄散,顾不得气血未定,仗剑电掠过来,其余数
姝亦皆奔前来救,但见林蓉被制,又不敢太过逼近,纷纷怒叱:「放开她!」

  小玄犹如不闻,探手就夺青荷宝伞,谁知林蓉周身被锁,双腕也给捆住,两
手却仍死死捉住宝伞不放。

  小玄厉喝:「放手!」

  林蓉面无血色,十指犹紧紧捉握住青荷伞,纤美的指关节绷得青白。

  「再不放手,圣爷爷便杀了你!」小玄威吓,此时炎龙鞭紧捆她乳下、腰肢
及四肢,更有一段缠锁在她那雪白娇嫩的粉颈之上,只要真气稍发,鞭上锋利如
刃的鳞片逆起,割断她脖子实是再轻易不过的事。

  林蓉紧闭双目,娇躯抖如雨中梨花,手指却仍不肯松开分毫。

  原来这青荷伞仍辟邪宫上宝,乃芷晴出山时师长所赠,此时里边还收困着她
们师姐妹七人今趟下山月余来捉捕的许多妖魔鬼怪,因此林蓉虽惊恐万分,却仍
不肯放开。

  「放手!给他啊!」奔到跟前的芷晴尖声大叫,脸白得比林蓉更加利害。

  林蓉微摇了下头,一脸坚毅,秀丽容颜愈发动人。

  这样的女孩又哪真下得了手?小玄心急火燎,怒容抵近女孩,在她耳边低喝
道:「我数三下!」

  林蓉只觉脸侧一热,耳心一麻,身子顿时不能自主的软了半边,慌得急将脑
袋一缩,怎奈脖颈被锁,又能逃得到哪去。

  小玄微怔,心中一动:「原来她怕这个?」当下大声道:「很好!不放手是
吧?那就让小圣爷爷香一个!」脖子一伸,作势就要亲女孩。

  男子的气息骤似浓烈,林蓉惊呼一声,另半边娇躯也酥软下来,十指顿松。

  小玄趁机一把夺过青荷伞,炎龙鞭一展一甩,将女孩抛向众姝,哈哈大笑道:
「这记嘴儿暂且欠着,今儿太忙,小圣爷爷改天再取!」

  芷晴急张臂膀接住飞坠过来的林蓉,抱在怀里惊怒问道:「伤着哪里?」

  林蓉脸上阵青阵白,摇摇头,眼眶内蓦地盈满泪水。

  芷晴稍放下心,把犹自瘫软的林蓉往旁边宝儿怀中一送,怒不可遏地掠向小
玄。

  小玄不知禁咒,遂将宝伞收合,骨龙与苏嫣空中激斗,身上陡然一轻,三名
死缠不放的黄巾力士终于松手离去,当下抖擞精神,喷息舞爪全力扑噬。

  苏嫣沉着应对,剑罡纵横交错,守得天衣无缝。她修为非凡,独对骨龙,丝
毫未落下风,虽处守势,剑气却吞吐自如,处处暗蓄反击反制。

  小玄瞥见芷晴杀至,也不与之纠缠,拔腿游走闪避,心念朝空递出,召唤骨
龙与己会合。

  众人突见空中激斗的魔龙抛下苏嫣,犹如九天落瀑般倾泻而下,势不可挡地
真扑小玄,而小玄正与芷晴周旋,似乎丝毫未觉。

  「小心顶上!」苏嫣空中厉喊。

  芷晴心中一震,即时收剑后退,不再追击小玄。

  其余几姝见魔龙已扑至小玄顶上,小玄却仍面带微笑恍若不知,个个心中惊
悸,均想这小子完了,为抢魔物却命绝于此。

  芷晴心念电掠:「这小子适才没伤阿蓉,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可惜了!」

  董琳琳与小依一齐失声惊呼,一个叫:「龙要咬你!」另一个叫:「快逃!」

  小玄出乎意料,心道:「这两个丫头心肠不坏。」他真气稍提,陡然旋身拔
起,高高兴兴地就要飞到骨龙之上,谁知惊变骤生,骨龙头顶陡然多了条人影,
龙首乍尔硬生生往下坠落,眨眼间下巴重重地磕在地面,砸得枝叶泥沙四下掀飞。

  小玄错愕,定睛再瞧,见立在骨龙头顶竟是李不,正一手拔盖,一手持葫芦,
仰脖子骨嘟嘟地喝了一大口什么,眯着眼咂咂舌,似叹味美,状极洒放不羁。

  骨龙疯狂挣舞起来,长逾三十几丈的巨躯鞭砸得千木摧折万枝齑粉,声威无
比骇人,而李不好整以暇地立于龙首之上,并无丝毫运功聚气之迹,却如定海神
针般将龙头牢牢地钉在地面,纹丝动弹不得。

  众人无不骇然,小玄惊怒交集,当即狂摧真气,暴起宝鞭,一招「天火焚原」
朝李不罩落。

  周围七姝个个心嗔:「这小子当真不知好歹,人家救了他,他却如此恩将仇
报!」

  李不微微一怔,笑道:「你就这么想要这条龙?」脚步未抬,身子便平平退
飞,轻轻松松便脱出了小玄的攻击范围,自也放开了骨龙。

  小玄落到龙头顶上,心中狂喜,忙低头去查看骨龙有没受伤。骨龙得藏匿其
身的骊珠附合,更是精猛雄振,周身血骨愈赤,芒彩炽如炭焰,载着小玄怒噬周
围众敌。

  众姝纷纷退避,李不则如烟逃开,远远躲到一边仿佛与此事再无半点干系。

  苏嫣见骨龙威势愈盛,心中暗惊,沉喝道:「妖龙猖獗,结天阙惊虹阵!」

  七姝即时步罡踏斗,但见剑吐罡虹,交错织连,艳丽辉芒耀亮了整片幽暗林
子。

  骨龙失而复得,小玄心中欢喜,见七姝剑阵威力非凡,又忧巨竹堡安危,当
下对骨龙低唤道:「龙兄,我们先办要紧事去,改天再找这几个无礼小妞算账!」

  骨龙遂喷吐出一大口如血浓息迫退众姝,托着小玄冲天而起,直飞高远。

  阿菱呼道:「不好,妖龙要逃!」

  「我们快追!」林蓉急呼。

  众姝纷纷捏诀运气,就要飞空追赶。

  苏嫣却摇了摇头,打手势拦住众人。此时她已判明,即使追得上,己方七个
人也奈何不了人家。

  「青荷伞还在那小子手上呀!」林蓉急得直跺脚,泪珠又在眼眶里打转儿。

  芷晴轻叹口气,安慰道:「别急,不就一把伞儿么。」

  小玄心情好极,朝底下望了望,大笑道:「想不到你们能帮我找到这条龙,
多谢各位啦,咱们后会有期!」

  众姝面上阵青阵白,林蓉无助地望空大喊:「还我伞来!」

  「还伞可以,欠我的嘴儿可不能赖!」小玄笑嘻嘻道,将青荷伞往下一抛。

  林蓉一呆,急忙飞身接住,心中又喜又讶,憋了许久的泪儿直奔而出。

  众姝目瞪口呆地望向空中,见小玄衣袂飘飘地傲立龙头顶上,此时恰逢日升,
金霞满空,衬得男儿说不出的洒秀飘逸。

  「那条恶龙怎么不把他掀下来?」阿菱呆呆道。

  「简直就是乖乖地任他骑么,一丁点都没反抗。」董琳琳接道。

  「这小子到底是谁?竟有这样的驭龙之术!」宝儿震诧道。

  「好俊的身手!」小依脱口而出,眼中满是羡赞之色。

  「从没听说灵宝宫有什么御龙术呀……」林蓉喃喃道,紧紧抱住怀里的青荷
伞,心中犹疑真否失而复得。

  芷晴则怔怔地望着她。

  苏嫣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天空,直至小玄乘龙远去,消失于天际的朝霞中,这
才缓缓低下头,忽似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脸去,望向十数步外的李不,见其仍
在仰望空中,嘴角微笑,眼底却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寂寥。

  这一刻,李不又完全变成之前的懒散凡夫,叫人心疑方才那个笑镇魔龙的绝
世高人究竟是不是他。

  是涛声?隐隐约约,浩荡而杳远。

  飞萝缓缓睁眼,迷糊中望见如烟似雾的丝帐,一时不知所以。

  「这是……哪?」她定了定神,恍惚记起自己之前是在迷林之中,忽尔鼻间
闻到一股奇香,不由愣住:「怎么像是祝余的香气?」

  祝余,上古神草。百余年一结果,凡人食之,可保数年不饥,提炼成香,则
有绝好的培元炼气功效。

  此草天生娇贵,极难种养,除了天外海的招摇山,就只有凤凰崖真珍洞里有
这种十分珍稀的炼气之物。

  真珍洞乃地界一十九灵脉之一,天赋无比神妙的培植奇效,无论种植条件多
苛刻的珍异花木,都能在洞中成活成长,甚至提早开花结果。

  「难道……回到凤凰崖了?」飞萝猛然坐起,却感一阵头晕目眩,周身虚弱
无力。

  「别急着起来,你内丹已失,又给我与你师尊的功法波及,伤得不轻。」一
个天籁般的声音。

  飞萝心头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霓裳女子,肌肤胜雪丽绝寰宇,
赫是妖界至尊小妖后。

  「是你救了我?」飞萝疑愕道,发现自己躺于榻上,四悬丝帐似霞中烟云,
床骨架子皆深海玉髓。

  「顺手而已。」小妖后雍容道:「重元那厮想要的东西,我就偏偏不给。」

  此刻的她慵懒地坐卧在一张大席之上,肘支玉几,旁立一只镂铸百鹤闲翔的
暗青炉鼎,极淡的紫色祝余薄烟正从鼎中袅袅飘出,渲染得周遭幻梦一般。

  这是座轩敞且绮丽的殿宇,殿角廊沿跪坐着数名手执宝器的金裳妖姬,各处
摆设不多,只是所有物饰皆俱珍奇异常,便是仙家洞府,也不易见到一件。

  飞萝强撑坐起,又问:「我……我师尊呢?」

  「你是担心你师尊呢?还是担心你师尊去为难他?」小妖后瞥了她一眼。

  飞萝面上微微一红。

  小妖后不动声色道:「放心吧,虽然我还是收拾不了你那禽兽师父,不过那
厮此刻定然比我好不了多少,一时半会没心思去为难谁了。」

  飞萝不觉心中一松,见小妖后虽仍容光照人,但眉目之间却隐有丝缕委顿,
讶道:「你……受伤了?」

  「无上圣母悟混沌而创的如意乾坤果真一绝,那厮也的确是个奇才,我原以
为今番定能胜之,孰料还是力有未逮。」小妖后轻叹。

  「圣后为何要救我?」飞萝道。

  「不是说了么,顺手而为,我就是要与你那禽兽师父作对。」小妖后嫣然一
笑:「你不信?」

  「不信。」飞萝垂目道。

  小妖后笑,俄顷方道:「晓得吗?你上了白眉的当。」

  飞萝眉梢微微一挑,却无丝毫诧色。

  「救他根本无需你献出内丹。」小妖后道:「只是白眉想要让他快些成长起
来,以应对当前的凶险,以你聪慧,想必过后瞒不住你。」

  「猜到了一半,我不后悔。」飞萝平静如水。

  小妖后注视着她,又是轻轻一叹。

  「这就是圣后救我的原因?圣后是为他救我?」飞萝蓦感酸涩。

  「让他回复如初,本来有更好的办法,只不过……我不想他再步前尘。」小
妖后却道。

  飞萝黯然。

  小妖后缓缓道:「白眉贪口,当日溜入真珍洞盗食百珍,被你师尊擒住,如
非玄郎亲上凤凰崖相救,只怕他此时都见不着天日,或许你至今都遇不着玄郎,
又或许玄郎不会与重元匹夫结下仇隙,再或许玄郎便没那么快遭劫,更或许……
这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

  飞萝不觉心潮浮涌,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小妖后道:「白眉与玄郎情同手足,但这次做得过了。你那禽兽师父授你的
培元之法根植于你的内丹,只要非他亲自攫取,必会伤毁根元,偏偏白眉哄你把
内丹给了玄郎,却是害苦了你。」

  飞萝摇头:「不必怪谁,我心甘情愿。」

  小妖后若有所思地盯了她半晌,席上立起,踱步走向殿廊,廊前的金裳妖姬
挑起帘子,即时大风从外灌入,吹拂得满殿帷幄飘舞,原本隐约的浪涛声立时清
晰起来。

  床榻距廊台不远,飞萝眺目望去,目光越过一片青翠欲滴的秀异林木,赫见
底下碧波万顷,如非不时有云雾及海岛移过,还真不知晓这座稳若平地的巨大殿
宇正在空中飞行。

  飞萝娇躯一震,失声道:「这……就是娲皇行宫小琳琅天?」

  小妖没答,凭栏远眺,不知在思索什么。

  小琳琅天乃妖界万千工匠的无上杰作,为万劫真君入主建木时进贡娲皇之物,
与其说是行宫,不如说是一座移动的岛屿。据传建造耗时八十万年,除了使用大
量建木所产的独异神木为主料,耗费的其它珍奇辅料亦多得不可度算。其长宽皆
过万丈,上筑贝阙珠宫无数,又有明湖秀林,由八头巨大无朋的上古鲲鹏牵拉,
能渡海飞空,即使是天庭最大的天舟在其面前也要相形失色。

  飞萝再望廊外,果见巨岛前方有数条不知何物制成的极巨链索延向远方,每
条巨索末端皆有一个在云海中出没的巨禽影子,正是鲲鹏模样。

  「这是去哪里?」飞萝忍不住问。

  「快活岛。」小妖后答。

  「你……你要带我去快活岛?」飞萝讶道。

  「如今你只有跟我回快活岛。」小妖后面无表情道:「除此之外,我不晓得
哪里才能躲得了你那禽兽师尊。」

  飞萝垂首,默然无语。

  就于此刻,忽闻一声响彻天地的嗥嚎,似是悲厉非常,不知何物所发。

  飞萝内丹已失,真气及灵力只余往时一二,登感气血翻腾魂魄俱动,失色道:
「这是什么声音?」

  小妖后淡淡道:「此处北面便是黯然礁,被娲皇借四足以撑天地的太古灵鳌
就给安置在那里。」啊……这就是它的叫声?「飞萝愈讶。

  此鳌乃传说之物,据传先混沌而生,体巨万里,为水族先祖之一。

  「嗯。」小妖后应。

  飞萝心生怜惜,慨叹道:「亿万年来,它一直都这么叫?」

  「没有。」小妖后摇头道:「当日亦为水祖之一的共工与火圣祝融争雄不胜,
欲强启天地之胎之秘,不料却触毁了不周山,以致天倾地陷。实是这圣物为补救
同族闯下的滔天大祸,自甘情愿献出四足交与吾师娲皇撑固四极,以解天地生灵
之大浩劫。」

  飞萝大愕,此前传说都是女娲大展法力,斩取灵鳌四足以撑天地。

  而共工之所以撞断不周山,只不过是因为与祝融争雄不胜的恼羞成怒之举。

  「天地之胎?」飞萝忍不住问。

  「你那禽兽师父没告诉过你么?」小妖后道:「不周山先混沌而孕,其后天
地开辟,遂现于天地之间,是谓天地之胎,传说蕴藏着无数先天之秘。」

  「这传说竟然是真的?」飞萝心中震撼,此说长久以来便于各界隐有耳传,
然而长辈们总是斥之为无稽之谈。

  小妖后道:「若是虚传,以共工之奇谋大智,又岂会去强启不周山,落得个
元毁神灭的下场!不是更有传言,鸿钧先天地得道,河图洛书借龙马玄龟现世,
俱是缘自那天地之胎么。」

  飞萝瞠目结舌,好一会才道:「那灵鳌四足不是娲皇娘娘斩取的么?」

  「这样说没错。」小妖后道:「但这圣物灵通太古智慧广绝,如非甘愿,即
便吾师,也难以取其四足。」

  「自愿的?那它……」飞萝小心翼翼道:「为何至今悲声不绝?」

  「不是悲声,而是……」小妖后凝思道:「警示。」

  「警示?」飞萝奇道。

  「亿万年来,此圣并不常鸣,但凡出声,天地必有大劫将至。」小妖后道。

  「这等……灵通?」飞萝讶道。

  「此乃验证过的,从无错漏。」小妖后顿了下道:「你可记得,最近的一次
天地之劫是哪宗?」

  飞萝神色顿黯,无力道:「圣后是指一十七年前那次么?」

  小妖后微颔螓首:「那劫之前,圣鳌曾鸣三日,我亦卜算出事关玄郎,只可
惜……却仍救他不得。」

  飞萝眼圈微红,用力咬了咬唇。

  小妖后忽道:「有个足以毁灭玄狐的秘密,你可知晓?」

  飞萝娇躯一震,满面痛楚之色。

  小妖后蓦地转身,明丽无俦的美目盯住飞萝,声音骤冷:「重元子是从你那
里知道这个秘密的?」

  飞萝陡感重压加身威滔似海,脱口道:「没有!我从未跟谁说过这个秘密!」

  小妖后盯了她片刻,目光渐缓,叹道:「我知道,不是你,不会是你……」

  她再转身朝外,眺远不语。

  飞萝顿感重压尽去,然已汗如雨下身似虚脱。

  好一会后,小妖后道:「我再问你,往前去,又是哪桩天地大劫?」

  飞萝轻轻喘息,想了想道:「往前去,便是邪皇携万千邪秽犯我教千翠山,
欲夺梦巢灵脉,甚幸最终未能得逞。」

  小妖后摇头道:「此战虽烈,却不过是局部之争,以古今纵横来瞧,于天地
间只能算一小劫耳。」

  飞萝迟疑道:「那……往前的天庭二度征讨七绝界,及各界各派灵脉之争的
几次大战……」

  「虽是不小的纷争,但这些都算不上真正的天地大劫。」小妖后道。

  飞萝又道:「再前就是邪皇渊乙、魔祖太至、巫后绛夕、七绝魔君这四大魔
头一齐发难,闹得宇内天翻地覆,后虽为神佛仙诸界联手平息,却已令万千修者
遭劫无数生灵涂炭,这个可算?」

  「当然算。」小妖后道:「此劫极恶,幸因圣鳌于劫前鸣叫近十月,吾界及
早防备,以三教签神为鉴,劝命界中之人闭门不出,因此损殒不大。」

  飞萝恍然大悟:「难怪那数十年间贵界高人多在蛰伏,如此瞧来,这圣物果
真灵验。」

  小妖后道:「再往前去,还有什么天地大劫?」

  飞萝思索道:「再前便是东胜神洲出了只石猴,不知师从何方高人,修得神
通广大变化无穷,偏又生性顽躁,盗食王母蟠桃老君金丹,先后大闹天、冥、海
三界,数度与天兵大战,天庭一时也拿他没法,最后惊动西方,被佛祖亲临镇伏,
这个算么?」

  「算。此劫圣鳌曾鸣一日。」小妖后道:「那灵物相虽为猴,却同玄郎一样
不属九幽十类,不入六道轮回,不在三界五行,都是至灵至性之人,下场却是一
亡劫一皈依,只是不知哪个好点,可惜了。」

  「当然皈依的好,好歹……活着。」飞萝伤痛道。

  「我不晓得。」小妖后叹道:「对那等至爱逍遥之人而言,或许皈依才是最
苦。」

  飞萝心蓦感触,思及念起小玄,不觉呆了。

  「再往前去又有什么大劫?」小妖后问。

  飞萝道:「再往前,便是三教为天地签神,借商周交替而行,其间苍生临刀
兵万仙惹杀劫,其后三教圣尊反目,西方也卷入其中,无数仙魔精怪在那一劫中
或多或少失却了修为,更甚者灰飞烟灭,这个该算天地大劫吧?」

  「算。此劫影响无比广远,劫前灵鳌罕有地鸣叫近年,吾师娲皇亦动了嗔念,
殒九尾灵狐、玉石琵琶、九头雉鸡等吾界至灵,损失非微。」小妖后道。

  「的确如此,吾教教祖无上圣母常以此劫为训教诲教中之人。」飞萝道。

  「再往前呢?」小妖后又问。

  飞萝想了会道:「再往前,便是巫后绛夕为夫报仇,施术魅惑帝俊十子,以
致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祸殃万物。魔祖太至趁势遣契俞、凿齿、九婴、
大风、封豕、修蛇等洪荒魔怪出世作乱,直至天帝命上古大神大羿降世,上射九
日下杀契俞,诛凿齿于畴华,杀九婴于凶水,缴大风于青丘,断修蛇于洞庭,擒
封豕于桑林,方还天地清平。」

  「此劫非小,圣鳌鸣叫了三月。」小妖后道:「往前还有十数天地大劫变,
除去诸如刑天之乱与第一只玄狐大闹三界这些,你只捡最大的几宗说与我听。」

  「天地间最大的大劫变……」飞萝仔细思索片刻,道:「蚩尤与轩辕争帝,
挑起第二次诸界大战,各方损殒无数,最终还致天魃降世万灵涂炭,这算一宗吧?」

  小妖后点点头:「此劫圣鳌鸣叫了近七月。」

  飞萝继道:「再前的大劫变,莫非是共工与祝融争雄,致不周山折天坍地陷。
妖祖玄龙趁势携众作乱,娲皇怒而斩之,又炼石补天,斩鳖固四极,威镇天地万
妖,始成妖界至尊。」

  小妖后道:「这也是一宗,圣鳌鸣叫了十月有余。」

  「至于最大一宗……」飞萝沉吟道:「想必是巫帝与玉帝争圣,掀起第一次
诸界大战。各界倾巢争斗,天、地、海、冥诸界皆不能免,最终致巫帝之母女丑
殒绝,巫帝败逃玄冥,而玉帝则亿亿劫满,终成万神之圣。」

  小妖后点了点头,却是不再出声。

  飞萝忽尔心起疑窦:「不知这妖界至尊与我细说这些有何深意?」

  小妖后沉思良久,终又开口:「这些过往的大劫变,圣鳌皆曾鸣示,短只数
个时辰,长则近年……」

  飞萝静静听着。

  「然这一次,圣鳌已整整鸣叫了三载。」小妖后凝眉轻叹。

  恰于此刻,又是一声震动万里的嗥嚎传来,飞萝魂魄俱悸。

             (第六回)轰天霹雳

  四下一片昏暗,千奇百状的乌黑云团如雪卷涌,完全遮蔽了天空。

  云层底下,电状的、焰状的、虹状的、球状的各种诡异而危险的光芒纵横飞
曳,划破饱浓如墨的漆黑,映亮一艘艘前嵌撞角、上座弩炮的巨船轮廓,它们布
列成阵,层次分明地驶向一座高耸如峰的奇巨堡垒,正是七绝界威震八荒的大型
战争利器——冲霄飞舟。

  与之同时,密集的、急促的、仿似天边远雷的神秘鼓声阵阵响起,如奔潮骤
雨般袭卷整个战场,令闻者魂悸魄动胆战心惊。

  本该是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此刻已炼狱。

  上百艘冲霄飞舟似徐实疾地向前逼进。每一艘冲霄飞舟的前甲板上皆装置了
两座令人生怖的固基弩炮,在前进的过程中,不停地弹射出一支支缭绕着暗青光
焰的大矢,夹带着刺耳的厉啸掠向巨竹堡,将美如诗画的巨竹堡斫凿得千疮百孔。

  然而巨竹堡亦剥去了平日那妩媚秀丽得有如少妇的表象,露出狰狞的真正面
目,一道道粗巨的碧光自看不清楚的发射口电掠而起,如恶龙惊虹般破空腾飞,
怒噬四面八方的来犯之敌。

  舰群艰难而顽强的继续前进,随着与巨竹堡距离的拉近,遭受的抵抗越发猛
烈,阵形微乱,损毁渐增。

  一艘冲在最前方的飞舟侧舷被击中,船腹现出个巨大窟窿,卡在船腹的碧光
现出原形,原来是一支由整根宝瓶竹削琢而成的巨型炮矢。

  另一艘飞舟舰楼连遭重创,船体开始缓缓倾斜,当下脱出进攻队列,调头退
却。

  终有一艘冲霄飞舟惊险万分地冲过了密集的火力网,逼近至巨竹堡十余丈处。
就在此刻,巨竹堡一块原本光滑无缝的墙壁突然向旁滑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
口来,接下绿华闪耀,一串艳丽眩目的光团如连珠喷出,赫将几乎全由坚胜金铁
的宝瓶竹打造成的冲霄飞舟轰得舷破棹飞。

  巨舰很快就失去了方向,在空中无助地打转。船身开始发出一阵吱吱喀喀的
可怖声响,中创处倏地拦腰断裂,百余邪甲邪尸自船上飞跌而出,厉号着洒散空
中,除了少数擅长飞纵的邪尸幸运地扑落到巨竹堡的突出部分,余者皆由百丈高
空直坠地面,摔得粉身碎骨。

  然而那幸存的十余邪尸并没有幸运多久。一队由数只剑将军领头的机关枪卒
从竹林中冲了出来,轻轻松松地将之全部歼灭。

  巨竹堡正南数里处,由三十余艘冲霄飞舟构成的舰群壮观地悬停空中,其中
有十三艘前甲板的巨型座基弩炮已给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架架高高矗立的塔楼
状奇异巨物。

  在每架巨物的旁边都立着数名手持法器的法师及十余推车拉索的大汉,两边
近舷处还布列着成排成队的重甲卫士。

  在这些冲霄飞舟的簇拥中,一艘巨比鲲鹏的大舰惹眼无比,其上楼起七层,
枪戟如林旌旗若云。

  楼台顶层,百余杀气冲霄的将领静默肃立。正中帅旗下,铁铸大椅上渊停岳
峙地傲坐一人,目闪精芒,不怒自威,正是七绝界怒部统帅怒天大将军。

  在其左侧,一妇人雍容安坐,身笼长袍,面覆轻纱,仅露一双的妙目勾魂摄
魄,不是四大司祭之首勾魂大司祭碧怜怜是谁。

  「不是说巨竹堡最强的防御在东面么!」怒天大将军突喝。

  将领群中一人慌忙出列,趴俯跪地,颤声答道:「回大将军,小子万万不敢
胡言,巨竹堡东面机关密布,筑有明暗一十五座弩楼,确确是最强的防御方向。」

  此人面青唇白,说话声细气促,原来是不久前方殁的千臂元圣之子柳长青。

  「这又是怎么回事?」怒天大将军面色铁青地厉视前方,又有艘冲近巨竹堡
的冲霄飞舟被一串艳丽光团连珠轰击,在空中打转挣扎,最终斜斜撞毁在堡壁上,
爆出惊天巨响。

  打造每一艘冲霄飞舟皆需无数宝瓶竹与及他珍罕材料,极其费工费时,此次
为进攻巨竹堡动用的一百二十艘冲霄飞舟,几乎已是怒天大将军的全部家当,虽
只损毁数艘,可也令之心疼无比。

  「想必是当日妖女攻打巨竹堡,知晓南面防守薄弱,是以加强了防御。」柳
长青身声俱抖。

  碧怜怜点点头,对怒天大将军道:「我早说了,那妖女不可小觑。」

  她声音低腻娇滴,又带着丝缕深蕴某种魔力的神秘沙哑,无比之诱惑撩人,
柳长青神魂一酥,几欲循声望去,然只死死趴俯,哪敢抬头半分。

  碧怜怜微抬臂膀,如乳凝就的一截白臂从裳袍中滑露了出来,玉指朝远处一
点,慵懒道:「那些到处乱飞的绿色光团是什么?好厉害。」

  「回大司祭,小子适才仔细瞧了,那个似乎不是巨竹堡的座基大弩。小子再
三思索,想必是传说中巨竹堡的秘制大型利器——连珠弩车。其矢俱由上品宝瓶
竹所制,刻有秘符,蕴蓄灵力,一旦发射密集迅猛,威力极其惊人,射距虽然不
如座基大弩,但车身却能行走移动,可随时于各紧要之处进攻及布防,乃中短距
离的攻防神器。」柳长青长长地说了一通,只怕答得不够详细。

  「好东西,不知比起吾界的轰天霹雳孰强孰弱?」碧怜怜指拈兰花,自怜自
赏地问。

  「当是各有千秋,家父当日拿下巨竹堡时,曾经遍处搜寻这种攻防神器,可
惜不曾缴获。今不知妖女从何寻来,加强了巨竹堡南面原本薄弱的防御,殊实可
恨!」柳长青趁机为自己辩解。

  「看来……」碧怜怜道:「从南面强攻不是个好选择。」

  「幸好本帅没把宝押在这废物身上。」怒天大将军冷哼一声,抬眼望去,只
见巨竹堡上空隐隐现出一群黑影,正从滚滚乌云里冉冉降下,赫是五十余艘冲霄
飞舟,数量比巨竹堡南面更众。它们下降到某个高度,便全部悬停不动,似在等
待着什么。

  充斥整个巨竹谷的神秘鼓声随之清晰,无孔不入地穿透进所有人的胸膛,重
重地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碧怜怜眼睛一亮,笑道:「将军判断,上方才是巨竹堡的罩门么?」

  「居高临下,从来就是兵家上算。」怒天大将军眯起虎目:「何况我有冲霄
飞舟。」

  就在这时,突闻天上嘶声异鸣,乌浊云中霞彩缤纷,映衬出一头巨禽的形影
来,紧接着一个邪姬飞空而下,上笼覆乳璎珞,下着灯笼绸裤,身绕绫罗彩带,
怀抱旌幢,有如散花天妃,却是碧怜怜座下八名魔刹女之一。

  那魔刹女落到碧怜怜座前,急急低语禀报,似乎加持了某种传音秘法,旁人
俱听不见。

  碧怜怜静静听着,倏地妙目睁圆,眼底怒滔汹涌。

  「怎么?」怒天大将军问。

  碧怜怜酥胸起伏,须臾方道:「没事。待此间事了,本座自会解决。」

  怒天大将军暗暗诧异,然却猜不破何事令这能弑神灭佛的大司祭如此恼怒。

  「幸好已给他种下了阴阳锁,否则真叫这绝世宝贝给溜了……崔小玄呐崔小
玄,到头来你还不是得乖乖地回我掌心里!」碧怜怜暗自庆幸,心神渐定。

  忽有一将匆匆来到帅旗之前,大声道:「启禀大将军,各舰传报,一十三架
轰天霹雳已经全部架设完毕!」

  怒天大将军眯目望了望远方的巨竹堡,沉声道:「开始。」

  旁侧怒部四尉之一的风尉即时打了个手势。

  「准备发射!」一名传令官高声长呼,疾风烈火般舞动手中令旗。

  军令如山倒,登见周围各舰忙乱起来。一架架高巨如塔的轰天霹雳纷纷开弦,
赤裸上体的炮手们呼号着拉开长达五、六丈的投臂,填弹手们则迅速推上一车车
黑漆漆的物事,将之填倒进弹碗之中,在每架轰天霹雳旁的邪术法师们念念有词
舞动法器,开始为即将发射的「弹药」加持各种诡谲的邪力……

  「发射!」传令官嘶声厉吼,重重地挥了下令旗,旋听十余声沉闷的弦击声
响,一十三架轰天霹雳投臂齐甩,一团团漆黑的球状物给高高抛起,夹着呼啸着
朝巨竹堡飞去,飞掠途中,那些球状物忽尔现出道道裂纹,纹缝之内暗赤涌动,
有如沸腾滚涌的岩浆,丑怖无比。

  巨竹堡巍峨如峰,远远望去,却像是一根朝天矗立的巨大圆柱,于竹海中直
插云端。为利于防御,四壁刀削斧凿般陡峭,直至百余丈之上方开始有些许可以
立足的平台,上座弩楼、箭塔、观测岗哨等建筑,除此之外便是一片片陷阱密布
的宝瓶竹林。

  然而,巨竹堡最大、最广阔的平台在其顶部,也就是当日小玄随婀妍潜入堡
内时经过的雨梦台。

  此时的雨梦台依旧美如诗画,但氛围已迥然不同,仔细望去,可见竹廊下、
竹林中挤满了一队队有首无面的机关枪卒及十余只体形魁巨的刀螳螂。

  坐镇雨梦台的乃无尽宫四健将其一的离九命,他正蹲在茂密的竹丛当中,有
些烦闷地盯着天空,那些从滚涌的乌云里钻出来的数十艘巨大飞船仿佛已经压到
了头顶,令人几欲窒息,更要命的是那一浪浪神秘诡异的鼓声,叫他心神无宁。

  「他奶奶的,磨蹭个鸟,快快下来跟老子厮杀啊!」离九命低声咒骂,猛然
惊觉心中的惶悸不安,真气疾提,八根比刀锋利的爪甲立从覆掌下张出,泛起幽
幽晕芒,再瞧四周,林中到处是枪卒,附近还有三只体态充满力感的刀螳螂。上
次攻打巨竹堡时,他已曾跟这些用竹子做成的奇异家伙较量过,深知它们的能耐
与厉害,这才安心了些许。

  「这么多比厕石还硬的家伙,够七邪秽物喝一壶了!」离九命咧嘴自语,然
就此刻,突然闻数声从未听过的奇异呼啸,心头倏掠起一抹无比强烈的寒悚,迅
抬起头,只见空中飞来十余黑点,看似缓慢,孰料眨眼便掠至树梢,每个赫有丈
许之径,急朝旁一滚,脚尖蹬地再斜里蹿出,猛听惊天巨响,地动山摇中一浪热
辣的巨力从后追来,竟将他整个人推得离地飞起。

  离九命乃山猫成精,曾师从异人,身手疾迅非常,这一滚一蹿已离原地七、
八丈远,不想仍被爆炸波及,飞扑落地,竟还收不住势,又滚出数丈方止,狼狈
爬起,只觉周身气血翻腾,再摸背后,惊察衣服已给撕去大片。

  他骇然回望,只见团团恶物呼啸砸落,引发一片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几将竹
林掀翻,震得整座巨竹堡都颤抖起来,可怖的是这还没完,又见面目全非的竹林
中沸腾起来,千百颗通体裹着赤焰的碎石自爆炸中飞出,带着嗡嗡厉鸣有如受惊
狂蜂般四下奔窜,纷纷撞在那些枪卒及刀螳螂身上,有的甚至钻入体内,再又引
发无数小型爆炸,燃起熊熊烈焰。

  打造枪卒与刀螳螂的主要材料皆是宝瓶竹,不但坚胜金铁,且水火难侵,然
而碰上这种无孔不入的猛烈爆炸及燃烧,登时肢离破碎,残片碎块上还粘附着团
团不肯熄灭的艳紫奇焰。

  原来轰天霹雳的每发弹石里面皆藏了上百颗霹雳矶,这种罕见的异物不但能
产生爆炸,还能引发燃烧,再又加持了七绝界邪术法师的邪法,火中蕴毒,粘附
性极强。宝瓶竹虽然抗火,但给烧烤久了,机关怪物们的关节、绳索等薄弱部位
也难以承受,纷纷崩裂、断裂进而肢解。

  转眼间,埋伏竹林中的枪卒及刀螳螂倒下大半,战力尽失。

  「操你奶的!什么鬼玩意!」离九命惊怒交集,猛闻顶上啸声再响,抬头望
去,又见十数恶物破空飞来,不禁胆破心寒,调头便逃,钻入通往堡内的门洞。

  猛烈的爆炸在另一片竹林中发生,惊起数百只机关战鹰,大部已经破缺不全,
躯体上几乎都粘附着火焰,片刻后有些战鹰开始盘旋坠落,损毁近逾三成。

  离九命掠入门中,沿一条凌空而架的竹木旋梯朝下疾奔,忽闻有人高喝:
「老猫,你怎么跑下来了?」

  离九命抬眼望去,见前面一处平台上立着两排枪卒及数只剑将军,为首肥矮
一将,正是老搭档藏千刺,心神稍定,叫道:「大大不妙!七绝邪秽不知弄来什
么恶物,雷霆一般,把堡顶都掀翻了,好生骇人,眼下四处是火,呆不住人哩!」

  藏千刺道:「这下边都听见声响了,果然厉害,老子此处守着,你快去星天
殿禀报宫主!」

  「千万当心,我适才见天上悬着四、五十只大船,怕是就要下来了!」离九
命喘道。

  「哼!」藏千刺一挥悬挂臂上的长钉大盾,恶狠狠道:「倘敢下来,定叫它
们有来无回!」

  离九命继朝前掠,辗转数地,终于到了星天殿,迳从大群妖兵妖将当中疾穿
而过,奔入廊台正中一座宏巨的圆形殿宇,正是巨竹堡的心脏——星天殿。

  「宫主在哪?」离九命高呼,猛然怔住。

  只见殿内满是妖王精首,绝影大王、拔山大王、啄日大王、金甲大帅、程石
亦、门隐子、步盗翼及土地乔三等人正面色凝重地环立在一张巨大圆台周围。

  圆台十分奇异,台面或平或斜地躺置着许多大小不一的铜镜,镜沿纹饰精细
繁丽,铸刻着日月星辰,所有镜面皆投射出抹抹浓淡不一的青辉,于圆台上方交
织出一副立体的影像,赫是巨竹堡顶的景象。

  影像俱呈青色,只是明暗各异,然却呈现出无比清晰的画面,猛烈的爆炸仍
在雨梦台肆虐,到处燃烧着熊熊大火,支离破碎的机关兵将尸横遍野。

  离九命目瞪口呆。

  「慌什么!」采缤纷朝他轻叱了一声。

  离九命循声望去,便瞧见了云发盘束一袭紫袍的婀妍,楚纯、紫儿、碧儿、
采缤纷众姝俱立其侧,这才如梦初醒地叫道:「不好了!堡顶……」

  「知道了。」婀妍不动声色地截住,定晴注视着圆台上方的庞大影像。

  「这便是星天井栏鉴?」在婀妍旁侧一个老叟忽然开口,声音细弱暗哑。

  此叟鹤发霜须,伛偻着背,手柱一根怪首长杖,瘦弱有如将熄之烛,然其目
蕴异芒,周身似隐于一股难以言述的妖谲气息之中,身后静立数名随从,俱是精
怪异人。

  「嗯。」婀妍点头。

  「此宝真能观摄周天气象诸界景观?」老叟继问。

  「这是外界的夸大之词,此鉴不过瞧得远点罢了。」婀妍淡淡道。

  「神物!神物!巨竹谷机关技艺真是独步天地。」老叟大赞。

  「云先生过誉,此鉴有极多地方到不得的,而且极耗地华,实乃奢侈糜费之
物。」婀妍道。

  老叟听了,却仍赞叹:「早闻此鉴之玄妙,今日一见,果非虚传。」

  原来此叟正是万劫真君麾下四大智囊其一云叟云谷子,大妖界王国建国后,
专侍真君长子元一太子,于妖界位尊望重。

  「可惜此鉴须与太碧阴脉连接贯通,方起能效,永远离不得巨竹堡。」婀妍
有意无意道。

  云谷子眼皮微微一跳,转瞬复常。

  婀妍扳动台沿机关,旋见圆台上大小铜镜的平斜角度纷纷改换,上方的立体
影像也随之变幻,视角由近拉远,画面中的雨梦台迅速变小,进而呈现出整座巨
竹堡来,非但如此,从四面八方进攻的冲霄飞舟也尽数落入画面之中,数目与远
近无不清晰明了。

  「看来,七邪秽物真正的主攻方向是在上方。」云谷子目视巨竹堡上空。

  数十艘前嵌撞角的长巨战舰高悬空中,影像轮廓清晰无比,正是七绝界的大
型战争利器冲霄飞舟。

  「怒天果然了得,一下子便找到了巨竹堡的罩门。」婀妍微微一叹。

  「不善用兵,七绝界又岂会将兵权重予此人。」云谷子捋须道。

  「可恨他们有冲霄飞舟!」紫儿嗔恼道。

  「否则就是找到巨竹堡的罩门也奈何不了我们!」碧儿接道。

  「若是巨竹谷仍给他们继续占着,七绝界的冲霄飞舟只会越来越多。」婀妍
凝眉道。

  就于此刻,又一波攻击来到,轰天霹雳密集轰击在巨竹堡南面的外壁上,引
发大片猛烈爆炸,天崩地裂中焰光烈火四下掀迸。

  星天井栏鉴投射的影像剧烈波动起来,画面一阵扭曲模糊,人人足底震动,
仿佛整座巨竹堡都在颤抖。

  这轮猛烈的爆炸过后,南面数座极为坚固的箭塔弩楼竟给轰得没了轮廓,附
近的暗堡密道也坍塌了不少。

  众妖王怪首面上无不微微变色,又见大片起防护功用的宝瓶竹林燃起了熊熊
大火,埋伏林中的许多兽兵妖将四下奔逃,成群成批地倒下。

  拔山大王脸面十分难看,守在那里的大部都是他的属下。

  「好家伙!敢情这便是轰天霹雳了!」金甲大帅咂咂舌。

  婀妍微点了下头。

  拔山大王心疼如绞地骂道:「操了!那些乱飞乱窜的鬼玩意倒底是啥?」

  「是霹雳矶,非凡间之物,其性之烈远胜寻常硝磺,一颗数爆,且其焰入水
不熄,轰天霹雳便是因此物而威力惊人。」楚纯道。

  绝影大王道:「听闻霹雳矶只在炎洲卧雷山雷祖谷有产,珍稀非常,又有上
古灵兽守护,想不到七邪界竟能搞到如此之多。」

  婀妍忽问:「云先生,除了怒天,此次来的都还有谁?」

  云谷子微侧过脸,对随从中一人道:「夜影,你来将七绝界此次动用的人马
报与宫主。」

  只见那人脸覆一张线条简洁的描花面具,长发及臀身段婀娜,显然是个女子。
她踏前半步,朗声道:「七绝界今趟来犯,共结集雷霆怒鼓五百,磐石卫八百,
邪尸三千,邪甲两万;大型兵器有冲霄飞舟一百二十艘,轰天霹雳一十三架。」

  众人动容,窃窃私语。

  「三千邪尸两万邪甲,再加上一十三架轰天霹雳,这咋吃得消?」

  「那八百磐石卫更是厉害,听闻个个力无大无穷,不但刀枪难坏,术法也难
侵!」

  「你们不知,那五百雷霆怒鼓才是最最可怕之物,七绝邪兵于鼓声催激之下
个个狂勇百倍不灭不休,更能震慑敌军。听闻天庭两度讨伐七邪界无果,便是坏
在此物手里!」

  「看来七绝界今次志在必得啊!」

  「来得真快,如此规模的反击竟然两天就完成了,七邪界的集结速度真是令
人吃惊。」

  「这便是冲霄飞舟的厉害啊!船那么大,还能飞,去哪不快!」

  众妖王精首当中不乏身经百战之人,却还没哪个经历过这等大阵仗。

  程石亦心忖:「云州交战双方兵将之数加起来远超此处,然却无冲霄飞舟、
轰天霹雳及雷霆怒鼓这等利器。」

  夜影稍顿了一下,接道:「此次挂帅的乃是七将军之首怒天大将军,统携七
部精锐。其中怒部四尉、五先锋倾巢俱出。余者有妒部双绝、欲部三奇、恨部四
破、虐部七残、傲部九异及贪部十怪!」

  众妖王精首早就听闻过当中许多邪煞的名头,各有所忌,不禁暗吸凉气。

  夜影继道:「此外,尚有四大司祭之首勾魂邪姬碧怜怜、妒部之首三首邪姬
及傲部之首凌傲天亲临押阵!」

  众妖王精首愈听愈惊,中有人暗暗生疑:「不知此人是谁?竟能将七绝界来
犯之兵知晓得一清二楚?」

  楚纯在婀妍耳畔悄声道:「七邪界的底细,太子的人怎能知道的这般明晰?」

  婀妍微摇了下头,眉心轻蹙。

  「碧怜怜?」啄日大王倏地怪声秽笑:「早就听说这尤物啦,今趟正好一会,
不定擒着,拿回山去当做炉鼎,岂非妙哉!到时你们都别跟老子抢。」

  不想旁边的绝影大王阴阳怪气道:「你最好还是求神拜佛别碰上这只毒蝎子,
吃她一尾巴定叫你欲仙欲死!」

  「欲仙欲死?只怕是死去活来求死不能吧。」另一边的步盗翼亦冷冷嘲讽。

  「一个骚婆娘,当真这等厉害?」啄日大王哼道,语调轻屑,语气却有些软
了。

  「三首邪姬与凌傲天都极其棘手,那蝎子更是个大麻烦。」云谷子给了个肯
定的答案,面现忧戚之色,环视周遭道:「此处只怕无人是其对手。」

  众妖王怪首皆知这云叟的来头,晓得非那信口开河之人,个个心中凛然,有
的已是悄萌去意。

             (第七回)各出奇兵

  四下一阵沉寂。

  婀妍黛眉微挑,转望身侧,目光落到一直没开口的门隐子脸上。

  门隐子似是有点无可奈何,忽道:「此魔若来,山人便与之一会。」

  云谷子甚感意外,眯眼望去,道:「这位是?」

  「祖洲门隐子大师。」婀妍淡淡道,傲色隐现。

  「哦……」云谷子微一动容,笑道:「原来是门隐子大师,久闻祖洲十隐俱
是世外高人,个个皆有独步天地的奇学,若说此处有人能与那只蝎子一战,怕是
当真只有大师了。」

  门隐子不语,似是懒得言语。

  祖洲散仙万千隐者无数,中有佼者号为十隐,个个皆有鬼神莫及的奇学异技。

  云谷子点点头,转朝婀妍道:「看来所传非虚,宫主这两年果然网罗了不少
高人啊。」

  婀妍只是微微一笑。

  楚纯忽道:「倘再加上我娘,定能稳制那蝎子。」

  「哦?」云谷子转首。

  「栖霞湾雪羽娘娘。」婀妍代答。

  云谷子即道:「莫不是数十年前突从辟邪宫出走的四宫主雪羽仙楚静妤?」

  「正是。」婀妍应。

  「一盏八景炼魔灯,五口雪魄神剑,亦是了得高人。」云谷子若有所思道:
「如此无惧那只毒蝎子矣!」

  婀妍转向楚纯问:「静姨什么时候能到?」

  「若无羁绊,今儿应该就能赶到谷中,她说好久没看到你了……」楚纯笑道:
「忒想瞧瞧你是不是变得更美貌哩。」

  婀妍展颜:「静姨能来,这边就稳当多了。」

  楚纯道:「你这么大的事,她是一定要来的。」

  此时忽有两名背负长剑、容颜俏丽的绿衣少女快步入殿,疾行至婀妍身后方
止,却是婀妍贴身女卫当中两个,皆为灵竹成精,一名翠雨,一唤水枝。

  婀妍稍略侧首,问:「怎样?」

  翠雨道:「赶个整宵,已将谷中各村族人迁入堡内,眼下正在安顿。谷南千
曲洞祖灵婆婆也来了,说要见宫主。」

  婀妍微一动容,道:「你们请她老人家先到我阁中歇息,不可分毫待慢,我
过会便过去。」说罢望向水枝。

  水枝压低声道:「阿绣说,崔公子仍然未归。」

  婀妍不再言语,面容隐有忧色,摆了下手,二女勿勿离去。

  众妖王怪首心中稍定,正各自低语说话,突见星天井栏鉴投射出影像大变,
巨竹堡上空的数十艘冲霄飞舟并肩齐降,直压至堡顶十余丈处,猛然从船腹窗口
中飞掠出千百道影子,铺天盖地疾扑而下。

  「终于下来了……」楚纯轻吸了口气道:「是虐部的邪尸兵。」

  众人旋又紧张起来,眼睛齐盯台上影像。

  只见机关战鹰迎空而上,尽管犀利异常,但经数轮轰天霹雳损毁,此时只剩
三百余只,数量与遍空飞纵的邪尸相差甚远。

  冲霄飞舟越降越低,一阵奇异鼓声隐隐传来,突然又有大批兵将自船舱鱼贯
跃出,个个厚盔重甲魔煞一般,数量比邪尸更多数倍,于飞降中依旧保持整齐的
队列,蔚为奇观。

  「这定是怒部的邪甲了!他娘的,这么多!」绝影大王面色铁青。

  此时机关战鹰已被充任先锋的邪尸清除大部,再无力量抗击这密密麻麻的邪
甲将士。

  「堡顶怕是顶不住了。」采缤纷焦急道,转望婀妍:「不如将后备的连珠弩
车调上去?看看能否打下那些冲霄飞舟!」

  「请宫主拨几只恐怖之足,属下上去杀它个屁滚尿流!」步盗翼厉声请命,
他身手非凡,性情勇烈,一直是婀妍麾下最彪悍的猛将。

  婀妍却微摇了下头。

  「堡顶暴露在轰天霹雳之下,绝对不是个好战场。」云谷子捋须缓缓道。

  婀妍道:「从雨梦台下来,便是九天旋梯,那里枝连几个小廊台,既狭又窄,
只有藏千刺率百余枪卒把守,也是难以抵挡。」

  众人齐望着她,静待下文。

  婀妍扳动机关把手,圆台上的影像迅速变换,眨眼聚焦到一处,但见数座廊
台亘连的悬空楼阁巍峨矗立,前方正中伸出一条长逾三、四十丈的竹木拱桥,连
接对面的临渊高崖,势极险绝。

  婀妍道:「此处是飞仙阁,跃虹桥,乃从堡顶下到巨竹堡心腹的必经之处。
跃虹桥十分长窄,飞仙阁却甚是广阔,原为物器总库,今已将物资转移,能屯过
千兵将,配以箭矢弩炮,以面打点,可破敌无数,万不得已之时,还可断桥阻敌。」

  「嗯,的确易守难攻……」云谷子眯眼细瞧片刻,蓦地重重点首:「便是这
里了!」

  「各部听令!」婀妍轻喝,不怒而威。

  一条极长的蜿蜒通道内,七邪兵将有如怒潮灌涌,将栽种其中的娇花秀草践
踏得七零八落。

  通道十分高阔,平日可供两只恐怖之足并肩而行,但此刻却显得拥挤无比。

  无数脸覆面具手执长兵的邪甲士兵紧挤贴靠,几乎是不能自主地被顶着前进。
通道上方垂落的藤蔓间还攀满了狰狞可怖的虐部邪尸,它们则是依仗疾捷的身手
向前纵跃飞窜,速度要比底下的邪甲快上许多。

  突然间,通道内一阵骚动,邪甲们你推我挤,纷纷朝两旁拚命躲避,硬生生
腾让出一片空间。

  旋见一魔头大步行至,其目血赤,手提斑斓巨杵,杵上纹铸的厉鬼恶煞似乎
腾跃欲动,散发出波波令人窒息的威煞,正是傲部统帅凌傲天。

  在他身后还跟随着九名邪将,体貌兵甲各异,面上一色的狞厉狠傲,却是傲
部精锐——黄泉九异。

  凌傲天眉心微拧,突骂道:「怒部的杂碎怎么这般没用?冲了半天还堵在他
娘的鸟道里!」

  他与怒天大将军同为各部之首,本该平起平坐,今次却给元老会派来充当副
手,心中已是愤愤不平,此时再被怒天大将军遣为前部,越感羞恼忿怒。

  自堡顶一路攻下来,他不顾一切地催军死冲,目睹成群成队的邪甲将士被陷
阱与机关无情吞噬,震惊之余,心中却是着实痛快。

  邪甲军为七绝界最强大的部队,但这些年来一直由怒天大将军全权统率,已
近乎变成了他的私人家当,这也正是怒天大将军能隐隐成为七大将军之首的主要
原因。

  「居然敢对本座指手画脚,那我就让你的邪甲军填平巨竹堡的所有陷阱,把
你的家当通通拼光赔光!」凌傲天幸灾乐祸地忖。

  前面一段挤满了更多的邪甲将士,尽管他们也想为这可怖的首领腾出空间,
但实在已是无处可去。

  「怎么不动了?」凌傲天心头火起,大喝一声:「怯畏者死!统统给我冲!」
当即提步奔出,人尚未至,便似有只无形巨手猛然推出,将前方的大群邪甲掀得
七零八落,露出大片空档。

  傲部九异紧随其后,势不可挡。

  凌傲天疾掠了数十丈,眼前豁然开朗,一行人已经奔出了通道。

  赫见前方拦着道宽逾三、四十丈的巨大深渊,深渊的对岸悬空矗立着数座高
低不一、廊台亘连的宏伟楼阁,而己方这边仅有一片狭长的立足之地,早已密密
麻麻地挤满了各部将士,凌傲天这么猝不及防地冲出,登将数十个站在崖边的邪
甲士兵挤跌落深渊中去。

  连接两边崖岸的是一条极长的竹木拱桥,此时更是挤得水泄不通,大群邪甲
邪尸给以恐怖之足为首的大批机关怪物堵在桥中厮杀,肢飞颅碎间,不断有邪甲
邪尸或机关怪物从桥上摔出跌落,坠入深不见底的渊中。

  在桥头这边,一员胯骑豹形焰兽、手擎火焰大旗的邪将在前沿督战,厉声催
促各部将士向前冲,正是怒天大将军麾下四尉其一的火尉。

  但是任之如何喝斥催逼,大军也难以再进一步。

  眼前景状,饶是凌傲天也给震撼了一下。

  「怎么回事?」凌傲天怒道。

  火尉这才发觉他的到来,大声应道:「此地易守难攻,吾方兵将虽众,但于
此处却是无法展开。加之敌军有太碧阴脉相助,顽勇非常,实难一举击破!」

  凌傲天瞄了眼横在前面的深渊。

  渊底是一片模糊的翠绿,阵阵似有若无的神秘气息正升腾而起,由浓渐淡,
将巨竹堡内部的巨大空间全都染沐上一层薄薄的青辉。

  若是常人至此,这时定会觉得气爽神怡,而凌傲天却感极不舒服,甚至可以
说是烦躁厌恶。

  他知道,太碧阴脉吐出的息华隐蕴祛邪除秽之功,七绝界中除了那个常服成
精的千臂怪物,其他人都绝不会喜欢这里。可恼的是,他还从柳长青口中得知,
由宝瓶竹打造的机关怪物们在太碧息华的沐浴中战斗力与抗击力会成倍的提高。

  凌傲天眉头紧锁,抬目朝桥上望去。

  数只体形巨大的恐怖之足正拦在桥中央,有如堤坝般堵住了七绝兵将潮水似
的冲击。在它们当中还有一只漆着虎纹、状似蜘蛛且体形比恐怖之足还要高巨的
虎蛛战车,车上立着一对娇艳可人的霓裳妖精,紫裳的使一对银芒流荡的宝环,
碧裳的手执两朵团花状的奇形兵器,挥抹间丽辉四吐,姿妙若舞,美不胜收。

  怒部怒、愤、愠、恼、忿五大先锋早已冲到了桥上,结阵攻杀,却仍久夺不
下。

  怒、愠二将的手臂本已给易寻烟连根废去,却不知此时为何完好如初,似更
强猛。

  他们拼尽全力,好不容易突破虎蛛战车八根可怖刀臂的拦截阻击,兵刃甚至
砸砍中了虎蛛战车的肢体,只见火星迸溅,但就是无法将之击破损毁,眨眼又给
刀雨般戳来的八根长臂杀退。

  忿将心口还给紫裳妖精的凌空追至宝环狠砸了一下,喷出大口鲜血。

  「虎蛛战车,果然名不虚传。」凌傲天心道:「难怪巨竹谷不过弹丸之地,
却令诸界垂涎!」

  五先锋恼得连出秽语,纷纷怒骂。

  战车上的两个妖精却杀得兴高采烈,于刀光剑影中娇嗔笑闹,形同嬉戏。

  「那两个小贱人是谁?」凌傲天森然问。

  「瞧其形貌兵器,当是缤纷谷紫碧双蝶,千幻娘娘门下。」火尉答。

  凌傲天环顾四下,见各部兵将源源不断地自通道涌出,将崖边挤得针扎难下,
不禁暗暗焦灼。

  这时一队邪尸在数名虐部悍将的率领下,仗着疾捷的身手自桥底攀窜而过,
出其不意地杀上了对面崖岸。孰知才一探头就见碧芒疾飞,电光石火间即被藏于
楼台高处的数只连珠弩车射倒大半,百余侥幸躲过的邪尸继续前掠,竟又闯进入
布满锋锐竹标的陷阱阵中,剩下的十余邪尸眼见就要冲到楼台跟前,赫闻杀声大
作,早被伏于旁侧林中的数百兽兵团团围住,一顿毫不留情地屠戮,转眼尽墨。

  凌傲天脸色更加难看,尽管邪尸同邪甲一样都不是自己的部属,但如损耗太
过,难免会伤及七绝界的元气,骤将七煞鞭尸杵一挥,寒声喝道:「你们一齐上
去,把桥给我打通!」

  在他旁侧的九将狞厉应诺,纷纷运提邪功,周身异芒窜掠,各执兵刃电般纵
出。

  桥上的紫碧双姝只攻不守,居然完全不睬自身破绽。

  一名手擎大戟的怒甲将领连挑数名机关枪卒,千辛万苦冲到她们跟前,倏见
青影电掠,蓦然通体剧震,胸膛已被虎蛛战车一条尖利如刃的利腿连甲洞穿,高
挑空中,再远远地甩飞出去。

  「真是好东西!有这大怪物当坐骑,就根本不用操心什么防守嘛!」碧儿兴
奋叫道。

  「嗯!真真爽利,回头跟婀妍讨两只耍耍!听缤纷说,她前日送了许多机关
怪物给小白呢。」紫儿应,右掌突放,手中宝环突地化做一抹银亮弧光,结结实
实地砸在掠空扑来的一个邪尸脸上。

  虎蛛战车作为攻城掠地的大型兵器,耗费的材料与工夫多得惊人。它与恐怖
之足一样,每当出现在战场之上,往往顷刻之间就能使敌人恐慌溃败。

  因此,它们都是将帅们梦寐以求的战争利器。

  奉天侯程兆琦一直与巨竹谷交好,这次又派遣儿子助婀妍夺回巨竹堡,个中
的重要原由无非是想要得到虎蛛战车、恐怖之足这样的机关神器。

  虎蛛战车的防御能力更在以搏杀为主的恐怖之足之上,此时沐浴于太碧息华
之中,战力及防御更是成倍提升,这对于喜攻厌守的紫碧姐妹来说,着实是无比
合意的坐骑。

  邪尸邪甲乃七绝界用死尸以秘法炼化的杀人器具,虎蛛战车与恐怖之足发出
的独异威煞对它们并不起多大的作用,但是虎蛛战车八根长达数丈的刀臂令它们
难以逾越,就算偶有侥幸摸近的,也根本奈何不了虎蛛战车坚胜金铁的躯体。

  五先锋从来自视甚高,深信如非有那可恶的蛛形战车相助,他们早就将这对
小妖精撕成碎片了。

  「他娘的,这丑怪到底是啥东西?捣不碎砸不烂的!」愠将怒骂,链锤疾贯,
击飞了旁边一个枪卒的头。

  姐妹俩难得这般威风,正在战车上得意洋洋,紫儿啐了口道:「就你们这模
样也敢说它丑?」

  碧儿接住笑骂:「它就是你们这帮丑八怪的祖宗爷爷!」

  「气杀老子!气杀老子!老子今日定要撕了你们这两只刁嘴儿!」恼将怒不
可遏,骤将功力催鼓至极限,炸喝一声拔地纵起,高擎狼牙巨棒照紫碧双姝雷霆
砸落。

  点过灵的虎蛛战车立时察觉了威胁,一腿倏地望空撩起,有如长枪利刃疾戳
来敌。

  恼将此番暗预防备,当即横棒胸前稳稳地格住蛛腿,正欲发劲将之绞断,孰
料虎蛛战车竟然活物般仰起身来,前侧四腿连珠刺出,记记疾似闪电。

  恼将惊怒交集,急忙左砸右挡,然而人在半空,不比地上实在,一时给杀得
手忙却乱,正感有些招架不住之际,忽见面前裳带飘舞,碧儿的娇媚笑靥已现眼
前。

  恼将心叫不好,奋力收棒回防,蓦地胸腹一片辣痛,兔起鹘落间不知已给削
割了多少下,惨嚎坠落,重重地摔砸在两个怒甲身上。

  「怎么一下子就蔫啦?」碧儿咯咯娇笑,娇躯缓旋,曼妙若舞地落回车上,
啜唇将花团上沾染的鲜血轻轻吹去,葱指扳动花萼机关,锋利如刃的蓝色花瓣缓
缓收合,仍归复做团花之状。

  恼将修习「怒之绝」已达四重天之境,不但能以暴怒状态大幅提升战力,还
能驱除恐惧与疼痛,不想连连催鼓真气,胸腹剧痛不但丝毫未减,伤处且还丝丝
发痒,他一跃而起,抬脚将两个被砸翻的倒霉怒甲踢出老远,惊怒喝道:「死丫
头!你在兵器上做了什么手脚?」

  碧儿嘴上哪肯吃亏,笑嘻嘻道:「死蠢猪,姑奶奶花瓣上淬了点虚照境的妙
药而已,专门蚀筋销骨,瞧你还硬不硬得起来!」

  恼将惊得浑身冒汗,不知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四下突然微微一暗,虎蛛战车周围的十余只枪卒纷纷莫名其妙地
支离破碎,又听爆裂声迭响,一只恐怖之足也猛然扑地,右侧数臂齐给击断,数
条缠绕邪恶气息的影子飘浮着围住了紫碧双姝。

  虎蛛战车刀臂一抬,疾朝最近的影子戳去,不想非但没中,影子竟还贴着长
长刀臂游绕而上,魑魅般直袭紫碧双姝。

  「小心!」紫儿急呼一声,姐妹俩兵刃齐递,孰知心头倏的生悸,手上登时
慢了瞬息,皆击了个空。

  影子自姐妹俩中间的空隙疾掠而过,发出阴测测地一声怪笑。

  姐妹俩花容失色,迅速对视一眼,紫儿惊问:「伤哪儿了?」

  碧儿应:「没啊。」话音方落忽地云发散坠,一抹细细鲜血自额角流淌下来。

  紫儿一惊,正要过去救护,蓦感肩头辣痛,扭头瞧去,赫见肩际衣服已给割
破,肌肤上划了长长一道,鲜血正从伤口涌溢而出,于雪白中格外鲜艳。

  从四面八方袭至的诡异威煞锁罩住了她们。

  姐妹俩这才看清周围飘浮着九个悍异邪将,其中一个独目邪将舌舐手中奇兵
刃锋,怪笑道:「好甜的血,真个人美血也美。」

  「好久没碰见这么水嫩的娃儿了,还是一双的,可惜无暇捉活的。」另一秃
头邪将秽语道,声音尖颤残破,难听得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虎蛛战车竟然防不住这些家伙!」紫碧双姝惊怒交加,谁知心头又悸,不
觉浑身发软。

  碧儿伤在头上,却捂胸颤哼道:「姐,我……我心口怎么好难受……」

  紫儿也觉不对,失声道:「这几个家伙的威煞有古怪!」

  「小丫头,可晓得我等是谁么?」一个面色坟白的邪将阴笑道。

  就在这时,突闻数声长啸,由远至近,有人大声叫唤。

  「黄泉九异是么?」离九命的声音。

  「姑娘们莫慌,待本帅来会会他们!」金甲大帅的声音。

  「这么多高人,却来欺付小孩子做什么!」追日大王的声音。

  「妹子莫慌,老子来收拾这些杂碎!」藏千刺的声音。

  姐妹俩心中大定。

  「哥哥们快来,让这些邪秽见识见识我们虚照境无尽宫的厉害!」碧儿雀跃
喊道。

  浊厚的乌云仿佛承受不住重量继续下沉,已几乎触到了巨竹堡顶,四下越发
模糊昏暗,悬停雨花台上的冲霄飞舟群间频见小艇穿梭,各处战报流水般传回七
绝大军的旗舰。

  一员将领正跪伏在怒天大将军座前,大声报道:「启禀大将军,巨竹堡南面
已被我军突破,共折损冲霄飞舟六艘,怒甲九百余人,电尉大人同贪部十怪正率
部向纵深进袭!另恨部四破已在巨竹堡东北方向登陆,正在搜寻入口。」

  怒天大将军微点了下头,神情满意。

  紧接又有一将上前禀报:「火尉大人率五先锋及各部精锐已攻克雨梦台、九
天旋梯及神工坊,歼敌无数。只是巨竹堡内部陷阱及机关密布,我军进展艰难,
伤亡甚众。」

  「折损多少?」怒天大将军沉声问。

  「我部甲士伤亡约近四千,其余六部尚未统计。」将领大声回答。

  「四千?」怒天大将军轻喝,如岩粗砺的面肌牵动了一下,震怒之色掠过眼
眸。

  「怎会伤亡这么多?」旁边的碧怜怜也微微动容。

  「此时前出到何处?」怒天大将军继问。

  「我军眼下给阻于飞仙阁,敌军倚仗天险负隅顽抗,傲部凌将军正率九异助
攻。火尉大人命末将来报,言飞仙阁地势险恶,我军无法展开,只怕一时难以攻
克,请求大将军另拨精兵增援。」将领回答。

  「废物!没用的东西!」怒天大将军重重地拍了下扶手,如山威煞四迸而出,
压得众将呼吸几窒。

  楼台上一时鸦雀无声。

  跪伏一旁的柳长青鼓起勇气道:「禀报大将军,飞仙阁前有阔达三、四十丈
的深渊,地势险绝易守难攻。其处又是太碧阴脉吐息最盛之地,巨竹堡的机关兵
将在那里如虎添翼战力倍增。再者飞仙阁乃巨竹堡器物总库,存放物资极多,敌
军势必拚死据守,一时相持也是无可奈何。」

  怒部四尉之一的风尉忽道:「不如将五百雷霆怒鼓拉进去,定可振我慑敌,
荡平顽敌!」

  柳长青却道:「不妥,飞仙阁对岸只有弹丸之地,我军本就难以展开,再把
雷霆怒鼓拉进去也是摆放不下。」

  「你有何策?」怒天大将军盯着他道。

  「只有将太碧阴脉暂时封堵,令巨竹堡中的机关妖兵战力剧降,方可重挫敌
军。」柳长青答。

  怒天大将军沉吟片刻,转望向碧怜怜,微笑道:「这就有劳碧大司祭了,眼
下巨竹堡摇摇欲坠,大司祭正可趁势进击。」

  「好吧,即然答应过将军,本座就走一遭。」碧怜怜娇慵地伸了个懒腰,风
姿万千地站起身来。

  「本帅就等大司祭的好消息,只要封堵住太碧阴脉,拿下巨竹堡便是十拿九
稳的事,大司祭可谓功居至首!」怒天大将军眼睛直直地盯着她道。

  「这人带路是么?」碧怜怜瞟了眼柳长青。

  柳长青闻言,心头骤又一荡,只是怎也不敢抬头。

  怒天大将军点了下头,朝柳长青喝道:「你可当心了,此程若有稍许差池,
自个提头来见!」

  柳长青迭声应诺。

  怒天大将军想了想,又转对碧怜怜道:「大司祭深入巨竹堡腹地,殊是凶险,
让狄三首与你同去如何?」

  「不必!本座说过只带自己的人手。」碧怜怜冷冷应,微侧螓首:「唤魇鸢
下来。」

  旁边的魔刹女立时低声念颂,接又摇动手中旌幢,旋见高处风流云涌,四头
通体斑斓翎羽绚丽的巨大奇禽破云而出,急速飞来。

  巨禽背上分立着七名艳姬,手执香炉、翎扇、花篮、纹壶、珊瑚、香囊、铜
镜等宝器,个个璎珞覆乳,绸裤垂胯,身飘绫罗彩带,天妃魔女一般。

  碧怜怜褪下外袍,露出了内里的碧落霞飞,刹那光影流荡,映耀得舰楼之上
绚丽缤纷。

  柳长青再也按奈不住,不顾一切地猛抬起头,岂知仅只瞧见面纱上方那一对
勾魂摄魄的妙目,周身骨头便已寸寸酥化。

             (第八回)役妖令

  星天殿大厅。

  婀妍依旧立于星天井栏鉴前,周围的妖王精首已寥寥无几。

  「这样下去有点不妙啊……」云谷子盯着星天井栏鉴投射出的庞大影像:
「上方已给击破,南面怕是也守不住了,再让轰天霹雳肆虐下去,其他各处亦势
必难保。」

  「还有那些雷霆怒鼓,当年天庭大军已在它们手里栽了跟头。」楚纯指着影
像中巨竹堡上空的庞大舰群道。

  「等它们下来,堡内的七绝邪秽会更加疯狂!」彩缤纷接道,脸色有点发白。

  「当想办法尽快将这两大威胁清除掉。」云谷子眯眼道。

  婀妍掠了眼左右,没有开口。

  拔山、绝影、啄日三大妖王及金甲大帅诸强已给拨往各个紧要之处,门隐子
则坐镇太碧阴脉,她原本还觉麾下人强马壮,此际却忽然有种捉襟见肘之感。

  「不如我去偷袭,把那些轰天霹雳和雷霆怒鼓通通砸了!」步盗翼发狠道。

  「不行,你去无异飞蛾投火。」婀妍摇头。

  楚纯想了想,道:「那我去吧。」

  婀妍道:「你更不能去,万一有什闪失,我怎跟静姨交待。」

  静立一旁的程石亦忽然开口:「不如在下去。」

  婀妍微笑道:「程将军此番援手攻打巨竹堡,小女子已是感激不尽,眼下虽
然危急,但岂可让将军再涉凶险。」

  程石亦正色道:「少谷主万莫客气,驰骋沙场,岂畏洒血。在下既奉家父之
命前来援手,自当有始有终,倘若巨竹堡得而复失,此前努力俱成流水。」

  「将军自是骁勇,不过此策尚须仔细斟酌。」婀妍扳动机关,将星天井栏鉴
投射的影像调向远方,接道:「你们瞧,轰天霹雳就摆在旗舰周围,防卫必定非
同小可,若是碧怜怜或三首邪姬在那,你们谁都不是对手,况且还有怒天亲自坐
镇。」

  众人默然。

  勾魂邪姬碧怜怜的蜮魇引能迷仙魔,一条魔尾更是神佛皆惧,厉害已是人人
知晓,而那三首邪姬也是名震诸界,据传武技之强可列七绝界第一。

  婀妍瞧向楚纯:「还是等静姨到了再说。」

  「可是能顶那么久么?」楚纯也望着她。

  婀妍不语,移开眼去。

  楚纯似是下定了决心,微笑道:「我们只是去偷袭,砸完就跑。婴勺飞得很
快,而且正好试试我在虚照境新炼的天外雪魄绫,你不是一直想要瞧它的威力么。」

  「或可一试。」云谷子竟然出言赞成,停了下道:「七邪大军已在巨竹堡各
处登陆,此时后方定然调走不少人马,倘能乘虚毁去轰天霹雳与雷霆怒鼓,各处
压力必然大减,这个险值得冒。」

  婀妍仍没开口,一手不觉放到了悬挂腰畔的竹编小囊上,若有所思地轻捂着。

  云谷子忽然注意起这只毫不起眼的小法囊来,悄聚气机暗中感兆,并无任何
异样,正待收功,忽尔捕捉到一丝微弱近无的奇异灵能,转瞬便逝。

  云谷子瞳孔骤然收缩,疑讶之色一闪即敛。

  婀妍沉吟良久,终于作出了决定,朝程石亦、楚纯及步盗翼道:「那就尝试
一下,你们三个一起去。轰天霹雳周围防卫势必强得惊人,你们切莫鲁莽急进,
万万不可勉强。」

  楚纯微微一笑:「你就放心好啦,稍微不对,我们便立刻撤回来。」

  当小玄再次踏入巨竹谷,眼中景像已非离去前模样。

  此时的巨竹堡外部遍布着密如虫蚁的七绝兵将,邪甲正成群成列地从各个突
破口潮水般灌入,而邪尸组成的巡逻队则在废墟间搜寻扫荡,在他们的上方,数
十艘冲霄飞舟已迫至极低,严密地监视着各处的风吹草动。

  原本如诗如画的景致早已荡然无存,大片大片的宝瓶竹林东倒西歪,许多岗
楼碉堡及防护林墙已给彻底摧毁,有些仍在腾窜着滚冒浓烟的火舌,倒处是残垣
断壁。

  那神秘而诡谲的鼓声自舰群传出,仍在无歇无止地荡向四方,不由分说地充
填着巨竹谷的每个角落。

  随着接近,小玄只觉鼓声愈重愈沉,有如实物般压得胸口无比闷窒。

  「这鼓声大有古怪!」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鼓声蕴藏的力量与邪恶,急忙运
功相抗,心中更加挂念婀妍安危。

  小玄于云中浓密处定住骨龙,口颂禁咒,速从如意囊中取出殛魂盾与缚魄链,
正想召出七邪覆,突然记起李梦棠临别前的殷殷叮嘱,不由犹豫起来。

  「阿萝也曾叫我不到万不得以时,就莫用七邪覆……」他想起飞萝,登时思
念如潮,终于强压下使用七邪覆那如瘾似恋的念头,改取出役妖令来。

  「如今已寻回骨龙,再加上这支能召上古妖兽的宝令,不用七邪覆也能杀他
们个落花流水!」小玄心忖,目光及处,通体如墨的役妖令登时灼灼亮起,令身
开始浮现出幅幅精美图案与行行细小文字。

  这次他瞧的是役妖令下段,最先映入眼帘的一个于海中兴风作浪的怪物,其
状若牛,然却只有单足。旁注:广房,上古夔族。犯不敬圣尊之罪,惩狱八千五
百年。善慑,能御夔雷。

  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夔牛啊!小玄心中突突直跳,又想这令上所说的圣尊不
知是何高人,竟能制伏这种神异非凡的上古妖兽。

  据传夔牛出入水即现风雨,目如日月,声似雷霆。黄帝伐蚩尤时,玄女为帝
制夔牛皮鼓八十面,一震五百里,最终大败蚩尤。

  「哈哈!这还了得,七绝邪秽有得受了!」小玄又惊又喜,当下将缚魄链盘
在悬盾的左臂之上,右手执令,开始闭目颂念一段音节古怪且繁复冗长的禁咒。

  岂知直至禁咒念完,周遭毫无动静,他满怀期待的又等了好一会,仍没任何
变化。

  哪里出错了?小玄大惑不解,遂又瞑目重新颂念了一次拘役禁咒,却仍然没
有什么动静。

  「怎么回事?」小玄盯着夔牛图发怔,移目别处,令上又有一幅色彩鲜艳的
图案徐徐亮起,这次画的是头白鹿似的奇兽,人目,彘耳,头顶生着四根碧角。

  小玄一眼就想到这是夫诸,虽然从未见过,但他曾听李梦棠详细描述这种能
招大水的上古灵兽,当时极感兴趣,因此印象颇深。

  果不其然,图旁注释:巢元,夫诸族至灵。犯冲毁御园之罪,惩狱三千九百
年。善水,过处成泽。

  「这个也很强大,小圣爷爷来个水淹七军!」小玄一阵兴奋,再次闭目颂念,
岂料这回依然没有成功。

  「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两个妖物眼下都没空?还是架子太大请不动?」
他想了想,目光向下移去,第三幅图画的也是个牛形怪物,只是模样比夔牛丑布
怖了许多,白首蛇尾,脸上唯有一目。旁注:长巩,蜚族之异。犯私闯大琳琅天
之罪,惩狱七千一百年。善毒,见则大疫。

  「见则大疫……虽然厉害,但这个眼下可不能用,别把巨竹谷给毁了!」小
玄心忖,只好继续再瞧,第四幅图绘的竟是一个道装美人,容颜衣饰皆十分脱俗
秀丽。旁注:玉矶,石之精灵。犯寻仇滋事罪,惩狱九千九百年。善术,识上古
奇术。

  小玄心中一动:「听闻三教签神时,曾有个打得哪吒四处奔逃的石矶娘娘,
不知跟这玉矶是不是亲戚?均为灵石成精,名字又如此相近……既然识得上古奇
术,想必厉害得紧!」当即颂咒拘唤,但照旧毫无动静。

  「难道这役妖令坏掉了?还是只能使用一次?先前明明招出过两个上古妖王
啊……」小玄无比郁闷,盯着令上的美人,不甘心的又捧令胸前,打算再试最后
一次。

  这回他仔细无比地颂念,生怕错漏一音一字:先天地生历万万亿劫大威德大
威武亿亿无限大妖界无上真圣敕旨,但凡崇信吾者一切胎生卵生湿生化生,即沐
吾恩生生不息,即沐吾恩世世轮回……

  ……

  亿亿无限大妖界无上真圣御牢诸役听旨,即拘罪妖玉矶速速前来听命……

  终于红光一闪,云雾中多了个影子。

  骨龙似有所觉,倏地朝前方张牙舞爪,威煞涌迸,发出数声低沉咆哮。

  「终于成功了!」小玄大喜,赶忙驭压住骨龙,定睛瞧去,蓦地愣住。

  只见前方数丈处悬空浮着个极为肥胖的怪物,身着宽衣大袍,肤赤如火,颈
上的大脑袋分明是个猪头,怎么都跟役妖令上画的那个美人沾不上边,从轮廓来
看,倒与葫芦镇上那个黑店老板猪哈哈似是同类。

  「什么蠢物!竟敢朝爷乱吠乱叫,爷什么高人灵物没见过,还不把你这条没
皮没肉的小蛇放在眼里!」怪物骂骂咧咧,似乎有点惧怕骨龙,不敢靠得太近。

  「你是谁?」小玄失望至极。

  怪物立时换了副嘴脸,弯腰揖礼笑容可掬道:「拜见主公大人,小的叫化多。」

  小玄听他称自己为主公,遂仔细瞧了瞧手中的役妖令,纳闷道:「这令上的
一十三名罪妖当中好像没有你呀?」

  那怪笑答道:「主公没有瞧错,役妖令上的确没有小的的图榜。小的原为华
晖山地炎洞洞主,乃山膏族千万年来的第一勇士,因为心直口快,不小心冒犯了
圣尊,被惩为役妖令之奴,专职监督令上罪妖以及为主公您答疑解惑。」

  小玄一听,立时道:「那来得正好,我问你,我明明拘唤的是玉矶,怎么出
来的却是你?」

  化多道:「这是缘于役妖令上眼下只余四颗符石蓄有灵力,而拘唤玉矶需要
耗费十一颗符石之力,因此无法拘唤出来。而小的是见主公有所不明,特地前来
解答的。」

  「何为符石之力?」小玄莫名其妙。

  化多道:「请主公瞧瞧役妖令两侧,那里是不是嵌有左六右七共一十三颗符
石?」

  小玄翻转役妖令,果见窄窄的侧沿上镶嵌着十三颗微微泛亮且明暗不一的圆
扁玉石,仔细看去,所有玉石上俱琢刻着线条极细的奇异符纹,道:「这些就是
符石么?」

  「没错,这一十三颗符石乃妖界名师用上品灵石制成,可以自行汲蓄天地灵
气,是为宝中之宝。」化多道。

  小玄仍然不明,等着他说下去。

  化多继道:「御牢位于极远之处,主公每次拘役罪妖,全都依仗这一十三颗
符石中所蓄的灵力搬运,而搬运每一个罪妖,所需的符石之力各不相同。比如拘
唤罪妖马化须得耗费五颗符石之力,拘唤罪妖布喜就只须耗费四颗符石之力……」

  「这个我如何晓得?」小玄道。

  化多低低咕哝了一句,道:「请主公仔细再瞧,令上每个罪妖的绘图旁边是
不是都有个星宿图?那星宿图刻有几颗星星,便代表着拘唤此妖需要多少颗符石
灵力。」

  小玄低头瞧去,果如其言,马化图旁刻着幅五颗星的星宿图,布喜图旁刻着
幅四颗星的星宿图,长巩的星宿图是六颗星,巢元的星宿图是七颗星,广房的星
宿图是九颗星,而玉矶所属的星宿图竟然刻了十一颗星。

  只是每幅星宿图都刻绘得极其精细微小,又近若纹饰,因此之前没有注意到。

  化多继道:「主公此前拘唤过马化及布喜二妖,役妖令便已耗去了九颗符石
之力。请主公再瞧瞧,令侧的十三颗符石是不是只剩下四颗亮着?」

  小玄点点头,应道:「没错。」

  化多道:「因此只要是星宿图超过四颗星星的罪妖,眼下皆无法拘唤。」

  小玄终于明白适才为何接连拘唤失败,急又问道:「那是不是说,当耗尽了
所有的符石之力,这役妖令就再也没用了?」

  「只是暂时无法使用。」化多道:「役妖令上的符石神妙非凡,有自行汲取
天地灵气之功,当蓄得灵气之后,便可再行拘唤。」

  小玄欢喜道:「蓄满这令上一十三颗符石的灵力,需要多少时日?」

  化多答道:「那就要瞧是在哪里了,天地各处灵气枯盈不一,比如这巨竹谷,
灵气就极为充沛,料想只需三、五日便能将十三颗符石全部蓄满。」

  「巨竹谷已是危在旦夕,眼前却只余四颗符石之力能用了……」小玄瞧着役
妖令,暗悔先前浪费了马化与布喜,又问:「这一十三个罪妖,是不是拘唤时需
要符石之力越多的实力就越强?」

  「大致上如此,但又不尽其然,因为这十三罪妖天差地别各有所长。据小的
所知,单比厮杀打斗,役妖令上的大多数罪妖都颇为忌惮十一颗符石的玉矶,但
玉矶碰见只需一颗符石便能拘唤的邪邪,却又无可奈何了。」化多道。

  「如此说来这个玉矶在众妖当中算是比较厉害的……」小玄心忖,道:「你
可晓得这玉矶的来历?」

  「晓得晓得!」化多即道:「罪妖玉矶原乃天地玄黄之外的一颗顽石,经地
水火风,汲天地灵气,修炼千万年方成精灵。」

  小玄道:「也是天地玄黄之外的顽石……那她与截教的石矶娘娘可有干系?」

  「大有干系!大有干系!」化多道:「玉矶正是石矶之胞妹。姐妹俩修炼成
精后,一个自号石矶娘娘,另一个便自号玉矶娘娘。」

  「果然如我所料。」小玄道。

  「主公有所不知……」化多似乎恨不得多说点话:「玉矶之所以获罪,便是
因为其姐石矶娘娘。」

  「哦?此话怎讲?」小玄饶有兴趣。

  化多道:「自从石矶丧于阐教太乙真人的九龙神火罩之下,玉矶便日思夜念
要报仇!」

  「这仇怎报得了!」小玄叹道:「太乙真人道法高强,法宝更是厉害,玉矶
娘娘找上门去,那也是枉自送死。」

  「非也非也!」化多连连摇头,道:「石矶娘娘拜入截教门下,虽可上紫芝
崖碧游宫听讲,但并未得通天教主真传,败于太乙真人也是自然。而那玉矶娘娘
却是不同,她曾得吾界太古高人闭门指点,习得神妙无穷的上古奇术,神通法力
远胜其姐。」

  「哦,那玉矶娘娘最终有没有去找太乙真人报仇?」小玄问。

  「有啊!听闻玉矶娘娘亲自杀上干元山金光洞,设下计谋施展奇术陷住了太
乙真人,一困就是七七四十九天,也要将之兵解炼化为石矶报仇。阐教门人闻讯
后纷纷上山解救,而玉矶娘娘也得许多妖界高人前来相助,眼见就要酿成妖仙两
界大战……」化多道。

  「后来如何?两界当真打起来了?」小玄好奇心大盛。

  「没有。幸好吾界圣尊以三教签神之劫为鉴,前往干元山调解,然玉矶始终
不肯善罢甘休,遂给圣尊亲手拿下,打入御牢,惩狱九千九百年!」化多道。

  「一罚就是九千九百年啊!为姐姐报仇却落得这个下场……那妖界圣尊也未
免太狠了点。」小玄不胜唏嘘,心中一动,猛然想起赠他此令的那个神秘姐姐来,
又道:「你知道的倒不少,我再问你,这役妖令原先的主人究竟是何人?」

  「这个……」化多愣了下,吞吞吐吐。

  「说!役妖令原主就是将玉矶娘娘打入御牢的那位妖界圣尊么?」小玄喝道。

  「说不得,说不得。」化多愁眉苦脸地连连摇头,两腮肥肉甩晃个不停。

  「那你只消回答,那位圣尊是不是个容貌倾城倾国的绝色女子?」小玄眯眼
盯着他。

  「这……也说不得,圣尊容颜岂是小的敢言语的。」化多守口如瓶。

  「为何说不得?」小玄怒道:「我是你现今的主公,你敢不答!」

  「这个当真说不得,因为话多,小的已给惩做永为令奴,而且圣尊下了禁制,
小的若是泄露她的名讳来历,便会立时灰飞烟灭。」化多战战兢兢道。

  小玄怔了怔,又见巨竹堡十分危急,眼前无暇细问,只好放他一马,悻悻道:
「你且去吧,待有什么不明,再找你来问!」

  化多大大松了口气,忙叫道:「多谢主公开恩,小的去啦!」复化红光,一
闪不见。

  小玄不敢再有片刻耽搁,急瞧役妖令,寻找四颗符石之力即可拘役的罪妖,
除了先前召唤过的布喜,余下的便只有三个:邪邪,魅后与雍和私媾而产,族类
不明。犯偷窥圣梦之罪,惩狱一万九千六百年。善魇,困敌于无形。

  配图是个有首无面的诡异妖怪,人形,体态柔媚如女子,所属星宿图刻着一
颗星。

  恶军,呲铁族力士。犯御厨偷食之罪,惩狱二千六百年。善搬运,力大无穷,
能担山托海。

  配图是个身披甲胄的牛首力士,皮毛漆黑,顶有巨角,所属星宿图刻着二颗
星。

  骄烈,鸣蛇族骁将。犯焦枯圣湖之罪,惩狱六千八百年。善火,水族大敌。

  配图是条赤色大蛇,背生四翼,所属星宿图刻着三颗星。

  小玄心忖:「役妖令眼下只余四颗符石之力,再不可轻易浪费,布喜虽然厉
害,却需四颗符石,若是拘唤他,便只能召一个。」他仔细地想了又想,终于做
出决定。

  在一段冗长的禁咒完结后,只见四下一亮,云雾之中已多了条蜿蜒翻滚的赤
色大蛇,长约七、八丈,背上生着四扇奇异长翼,其上筋骨凸突,又有块块紫亮
斑斓,甚是丑怖。

  骨龙立时怒啸起来,反应比先前激烈许多。

  妖蛇似亦惊怒,口发令人毛骨悚然的磐磐怪音,虽然体形远逊长达三十余丈
的骨龙,却毫不示弱地与骨龙悍然对峙。

  小玄见其异样威猛,心中振奋,高擎役妖令厉声叫道:「来的可是罪妖骄烈?」

  妖蛇这才瞧见了立于骷髅战车上的崔小玄,望望他手上的役妖令,忽尔将身
一拧,化做一员四翼人形将军近前叩首,惶颜道:「不知主公在此,罪妖骄烈前
来候命!」

  小玄喝道:「你且旁边候着!」

  骄烈遂垂手立于一旁,一双凶目却狠狠地盯着骨龙。

  骨龙则低低咆哮,蓄势欲噬。

  两妖威煞四迸,仍在暗中较劲。

  小玄又再执令胸前,瞑目颂咒,末了高喝:「即拘罪妖邪邪速速前来听命…
…」

  这次却没什么大动静,真至小玄怀疑又有哪里出错之时,方见一个妖怪从云
雾中钻出来,身姿婀娜却无毛发五官,通体斑斓艳丽,凹凸处胜似妙龄女子,在
空中如醉似梦般拧扭舞蹦,一路无声无息,极是诡异。

  怪物舞扭到小玄跟前,然却不言不语,就连躬下身施个礼都没有。

  「你……就是罪妖邪邪?」小玄皱着眉头问,不禁大为失望:个子这么瘦弱,
又没盔甲兵器,连个爪子都没……

  不知因何,骨龙与骄烈忽尔奇怪地安静下来,俱抑敛住了恣意迸射的威煞。

  但从他们四下张望的模样来看,竟似乎没有瞧见这个就在眼前的怪物。

  「怎么回事?难道……只有我瞧见这个怪物么?」小玄迷惑不解。

  邪邪垂臂低首,依然默不作声。

  「这家伙没眼没口,自是不会跟人打招呼……」小玄心底居然有点发毛。

  就在这时,忽闻空中呼啸厉鸣,又一轮密集的炮石轰击在巨竹堡尚余防御之
力的西面,发出连串惊天巨响,伴之而来的便是地动山摇的猛烈爆炸,熊熊大火
冲天而起。

  「这个必定就是轰天霹雳了!」小玄骇然,再也无暇琢磨面前的怪物,擎令
厉喝:「都随我来!」

  骷髅龙御一马当先破云而出。

             (第九回)雷霆怒鼓

  浊云下,昏暗中,一头血睛赤喙的巨大奇禽忽高忽低地疾翔,巧妙地避开一
艘艘散开警戒的冲霄飞舟,掠向巨竹堡上方的庞大舰群。

  就在这时,巨竹堡上又有一片竹林燃起大火,遥遥映衬出巨禽背上数条人影
的模糊轮廓,正是程石亦、楚纯与步盗翼三个。

  「真是神禽!载了三个人,却还能飞得如此疾迅。」程石亦忍不住赞道。

  「将军过誉,这头婴勺已近四百岁,体魄气力自是强健点。」楚纯微笑道,
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足下的婴勺只是安安静静地飞行。

  「楚仙子谦虚哩。」旁边的步盗翼立对程石亦道:「这头婴勺绝对厉害,我
曾见它跟一条快成精的大雪蛟斗,最后竟把雪蛟啄成了数段。」

  程石亦点点头,目视前方,面色凝重。

  前方的庞大舰群渐渐清晰,悬空列阵,纵横划一壁垒森严。

  步盗翼道:「我们先袭雷霆怒鼓还是轰天霹雳?」

  「雷霆怒鼓。」楚纯与程石亦异口同声。

  两人相视一笑。

  楚纯道:「雷霆怒鼓距旗舰较远,防御应该相对较弱。」

  程石亦接道:「我们先砸雷霆怒鼓,倘有运气,抑或还能将轰天霹雳那边的
守卫力量引来些许,到时我们调转矛头,趁乱再袭轰天霹雳。」

  「如此甚妙!原来二位早已胸有成竹。」步盗翼谦恭道。

  楚纯又道:「我们人少,最怕被困,万一有强敌纠缠,则由我来引开。你们
不必恋战,只以破坏雷霆怒鼓为重。」

  程石亦即道:「还是由在下引敌吧。」

  楚纯微笑道:「将军有石狮仙兵,最宜群战,砸起雷霆怒鼓来,肯定要比我
们快得多。至于诱敌琐务,将军就莫与小女子争了。」

  程石亦虽然想担揽凶险之任,但听她说得在理,只好道:「楚姑娘一切小心。」

  步盗翼心明自己能力远不如楚纯,也只得默允。

  鼓声愈来愈响,一浪浪潮水般撞击着众人心脏。待到近处,三人耳膜已给震
得阵阵吃痛,然而眼前已顾不上这个,各自提运真气以抵御怒鼓声中的慑敌邪力。

  婴勺朝前疾翔,无声无息地掠近一艘位于舰群外围的冲霄飞舟,贴舷而飞。

  「上!」楚纯轻喝,纵身掠起,落到甲板上时,手中已多了把雪灿灿的宝剑,
瞬见亮芒一掠,扑过来的两名邪甲战士长戟齐断,刹那间连盔带甲身首异处。

  「好锋锐的剑!」程石亦暗赞,与步盗翼几乎同时飞到船上。

  程石亦擎一柄钉齿泛耀着青芒的狼牙大棒,步盗翼则执一对形若龙牙的短戟,
两人兵器齐挥,立又击倒数名冲来拦截的邪甲战士。

  三人定睛一瞧,见舰首的座基弩炮已给撤去,宽阔的甲板上摆放着二十来只
无比厚重的大擂鼓,鼓身暗青,镂铸着怒容兽面及繁复雷纹,在每只大鼓后都立
着个彪形鼓手,清一色精赤着上身,手执纹刻着符篆图案的粗巨双槌,正奋力敲
击着鼓面。

  不消说,这便是七绝界恶名远播的雷霆怒鼓。

  「杀!」步盗翼厉喝,一马当先纵身扑上。

  程石亦却按住狼牙棒,单手结印低低颂念,旋见白雾弥漫,一只只通体符纹
的石雕狮子从法囊中咆哮而出,直噬敌人。

  刹那间,甲板上人仰马翻。楚纯出手如电,然而方才刺倒几个邪甲,就已见
雷霆怒鼓尽数被毁,鼓手无不东倒西歪血肉模糊,显是那数十只神情呆滞面容狰
狞的石狮的杰作。

  步盗翼喝了声彩,一脚猛将滚到身前的一只雷霆怒鼓踢飞出去,有如炮石般
撞破船舷坠入空中。

  程石亦星目四顾,叫道:「下一艘!」

  三人甚是默契,即从船上齐纵而起,朝最近的另一艘冲霄飞舟掩杀过去,楚
纯的婴勺同程石亦的数十只石狮兵紧随其后,势不可挡地冲上船去。

  这时周围的冲霄飞舟已有所察觉,纷纷朝遇袭船只包围靠拢,迫近到数丈处,
一队队手执长兵的邪甲纵身跃起,跳船增援。

  「那些石狮仙兵好生厉害!不单力大无穷且还会飞……」彩缤纷咂舌道。

  星天殿中,婀妍手把机关,一直用星天井栏鉴紧紧追踪着楚纯等三人的身影。

  「百宝娘娘乃三岛十洲无人不识的大仙家,炼造的甲兵自是了得,只可惜数
量少了点。」土地乔三道。

  「这种仙兵必定耗料极珍,又岂能多造得了。」云谷子道。

  「咦……那几条影子是什么?这么快!」彩缤纷忽指着星天井栏鉴投射出的
影像,紧张道:「好像有强敌来了!」

  婀妍也已发现,扳动机关,将圆台上方的庞大影像迅速调校。

  只见数个身影从尚于三、四十丈外的冲霄飞舟上掠起,凌空飞补过来。

  寻常的怒甲兵将绝无此能,就是擅长纵掠的邪尸也无法飞行如此之远的距离。
婀妍将影像聚焦到他们身上,赫见这几人肢体五官或缺或残,个个奇形怪状丑怖
无比。

  云谷子微侧首问:「这几个是谁?」

  在他侧后的夜影即答:「如没瞧错,当是虐部七残邪煞!」

  一只石狮重重地扑到雷霆怒鼓之上,张开可怖的大口朝鼓手噬去,倏闻金铁
削石般的刺耳声响,身躯突地一分为二,一幅绘满诡异符纹的披风自断处撩出,
披风边沿镶着一围寒芒闪耀的锋利软刃。

  程石亦一惊,猛又听旁边「砰」的巨响,急转头望,赫见另一头石狮的脑袋
给砸得粉碎,石溅尘飞中现出一柄大铁椎来,紧接着一张似被重物砸坏的塌陷丑
脸露了出来。

  「咄!」程石亦怒喝一声,提起狼牙巨棒奔雷般杀去。

  石狮仙兵乃百宝娘娘为助夫君云州平叛而亲手炼造,不但耗料珍罕,还极费
工夫时日,自是宝贵非常。程石亦今趟奉命援助婀妍夺取巨竹堡,程兆琦只拨给
了他五十只。此前在夺回巨竹堡一战中已损失了十七只,没想这一眨眼间又痛失
两只,怎能教他不恼。

  只闻砰砰大响,火星跳溅,程石亦已同塌脸邪将交手数合,两个皆使极重兵
器,这一轮猛烈硬撼,声势无比骇人。

  乱战中突然间寒芒一闪,有条影子斜里蹿出,直袭程石亦下路。

  程石亦正全力拚杀,回防不及,左边大腿护甲骤然破裂,暴出一蓬血花。程
石亦挥棒怒砸,影子凌空拧扭,竟以不可思议的身法堪堪避过,瞬又缩做一团鬼
鬼祟祟地飞滚开去,赫是个没有下肢,脑壳还缺失了大半边的丑怖怪物。

  步盗翼眼角掠见程石亦受伤,惊觉来了强敌,正欲奔前援手,孰知旁侧烈风
袭至,骤给一个十指如钩的邪将紧紧缠住。

  「那些石狮好像是这小子使唤的,先废了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方落,突
闻厉啸破空,几道隐于昏暗的乌光直掠程石亦。

  程石亦抡棒迅格,「叮叮」数声击飞六颗弹丸,然却未能全部防住,只听
「噗」地闷响,左边大腿上又标出一股血箭,就在先前伤处附近,显是袭击之敌
极其阴毒,欲令之伤上加伤。

  「丸子上刻有碎骨符,痛吧?」一个手执弹弓的邪将飘立于船舷之上,口中
阴阴怪笑,两目翻白,赫是有眼无珠。

  「七残邪煞!」船头的楚纯心头一凛,人已飞仙般纵起,抛下前方堵截的大
群邪甲,迅朝程石亦飞去。

  程石亦勇烈非常,素是遇强愈强,此际身陷重围,腿上还嵌着颗歹毒弹丸,
竟然毫无惧色,口中更是一声未哼,真气提处,棒上的根根狼牙青芒吐溢,于昏
暗中灼亮如炽。

  「很好,愈顽强吾等便愈爽心。」一个手持双钹,两侧无耳的邪将缓缓飘落
到甲板上。

  「老子最喜欢看人垂死挣扎啦,就像案板上的鱼,任人一刀一刀地割……」
又一个手执着长短双刀的无鼻邪将现出身来,从后方封死了程石亦的退路。

  就于此刻,众邪煞骤感寒气扑袭,眼前白影飘掠,诡捷如魅。

  众邪煞一惊,纷纷急起迎击,但闻怒喝惊叱声此起彼伏,显然有人吃了亏。

  「七残邪煞,也不过尔尔嘛!」楚纯轻笑,云步收缓,现出绰约身姿来,手
中宝剑已染了血,只是锋刃无比薄滑,眨眼间便滴淌得干干净净。

  没脸见人怒吼一声,倏挥巨椎将近处的一个邪甲战士砸飞老远,原来塌陷的
右颊至耳边给划了道极长口子,奇的是涌出的鲜血竟已凝结成冰。

  立于船舷上的目中无人好了些许,只是衣甲给割破了几道口子,惊魂未定间
忽感胸腹处寒气透体,抵头一瞧,原来衣甲上的汗渍已结成了薄薄的冰。

  而手握长短双刀的沆瀣一气冠发披散,腹部染红了大片,血水也是凝结成冰,
显然伤得最重。

  没脸见人往脸上一抓,哗啦啦扒下血液凝成的冰渣子,惊怒交集道:「这娃
儿使了什么妖术?」

  七残邪煞一齐盯住了楚纯手中的剑,见冰亮的剑身隐隐有纹,如山如雾,笼
含着缕缕似有若无的寒烟雪气。

  「好剑。」天残地缺面肌牵动,森然道:「此剑可有名字?」

  「千山雪。」楚纯淡淡应,清冷如手中宝剑。

  七残邪煞脸色微变,两袖清风道:「此剑乃辟邪宫之物,你是雪羽仙什么人?」

  「怕了么?要打继续,啰嗦个啥!」楚纯冷冷道。

  沆瀣一气骤然提气,登将腹部冰血震得四下散碎,沉声道:「我真元好像损
了,贱人那剑克我们的。」

  没脸见人闻言愈怒,恶狠狠道:「辟邪宫蜀山派没一个好东西,待我锤烂这
小婊子,再把那剑砸了!」

  「鼎鼎大名的七残邪煞也怕一把剑么?我瞧还是改个名号,叫做七只猫儿好
了!」楚纯一脸轻蔑,她接连讥诮,只盼能将眼前强敌激怒绊住。

  众邪煞果然大怒。他们被七绝魔君收服之前,已是地界各霸一方的大魔头,
不知击败过多少名道圣僧,如何吃得下这等嘲辱,当下各施邪技,齐扑过去。

  楚纯拖剑游走,偶尔横削斜刺,招招蜻蜓点水稍沾即退,身姿步法曼妙胜仙。
然她表面看似轻松,实则不敢丝毫大意,心知一旦给绊着陷住,自己纵有神兵法
宝也敌不住这七个魔头的合击。

  程石亦与步盗翼皆明楚纯的苦心,趁隙急袭船上的雷霆怒鼓。二十余只石狮
分头扑噬,很快又将一船雷霆怒鼓击溃砸毁。

  「你们走!」楚纯低唤,从程石亦身旁飘掠而过,又朝追来的众邪煞各喂了
一剑。

  程石亦迟疑少刻,心中一硬,终率石狮仙兵朝另一艘冲霄飞舟杀去。

  步盗翼亦明当前轻重,一咬牙随后跟去。

  「这娃儿在耍诡计!」两袖清风突然叫道,披风改削为卷,顿见大片符纹舞
动,道道蕴藏吸扯之力的暗流纵横吞吐。

  楚纯飞步疾退,曲如波漾轻似雪飘,险象环生地逃离了险地。

  「她在这里与我们纠缠,是想让同伙去偷袭雷霆怒鼓!」天残地缺也猛然醒
悟,双钩一收守在胸前,放弃了追击。

  「管他娘的,老子今日定要将这贱人砸做肉泥!」没脸见人狰狞咆哮,聚将
功力提至极限,大铁椎狂轰猛砸,迅烈直如奔雷,却连楚纯的衣角都没沾到。

  充耳不闻心中暗凛:「这娃儿敢情真是雪羽仙门下?剑技身法皆好生了得,
我等七个竟然困不住她!」

  「蠢物!只怕你没这本事。」楚纯笑道,边逗边退,倏的一剑反刺,正中没
脸见人额角,只是这一剑刁巧捷疾,力道却是有限。

  没脸见人满脸是血,眼睛也给糊了一边,但伤得并不算重,然而他于七煞当
中脾气最为狂躁,顿给撩惹得暴跳如雷,怒吼死追。

  充耳不闻眼珠子一转,忽沉声道:「大将军再三嘱咐我等守护雷霆怒鼓,岂
可误事,你们收拾这娃儿,我去对付那些石狮子!」话音方落人即拨起,就朝另
一艘冲霄飞舟掠去。

  楚纯心头骤紧,一个闪纵摆脱没脸见人地追击,飞步急追充耳不闻,叫道:
「未分高下,休想逃走!」

  充耳不闻这时已掠至船舷,看似不慢,实则不快。

  楚纯素是机警缜密,心中蓦尔生疑,左臂微抖,一条雪似的长绫悄从袖内滑
落。

  果不其然,待她追至极近,充耳不闻猛地旋身回击,手中双钹电般削劈。

  楚纯已有防备,当即提剑封格,岂知充耳不闻阴毒一笑,骤将双钹向内收合,
重重一拍,骤闻「锵」的锐响,楚纯暗叫不好,脑瓜里边已似给什么重物狠狠地
斫了一记,神智蓦地模糊,于空摇摇欲坠。

  充耳不闻这一对大钹并非寻常兵器,乃魔界异人所授,上刻邪音魔律之符,
声能破魂碎魄,他这全力一击,距离又是如此之近,楚纯自是难逃毒手。

  其余邪煞大喜,四下飞扑过去。

  「糟啦!」彩缤纷盯着影像惊叫。

  星天井栏鉴旁的婀妍也花容失色,就于此刻,倏见影像光芒大亮,一抹白气
飞纵而起,瞬朝四面八方甩荡开去,疾扑而至的众邪煞突然变得极慢,仿佛跃入
了看不见的大海之中,紧接着不知从何而至雪花飞溅舞掠,赫将七残邪煞全都掀
卷开去。

  楚纯缓缓落回甲板,一手扶额软软跪地,但见皑皑白雪凭空而降,竟将周遭
铺得莹白一片,美丽而奇诡。

  众邪煞又讶又怒,正欲再击,忽然发现肤发衣甲上不知何时凝了层薄薄冰霜,
阵阵彻骨奇寒透体而入,可怕的是当中似有什么正在向各处脉络穴道迅速侵蚀,
无不骇然变色,纷纷急提真气抵御化解。

  唯独没脸见人悍然不顾,提椎就朝楚纯冲去,蓦感真气凝滞,愈觉冰寒刺骨,
周身血液似给凝结,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小贱人!还有什么法宝尽管使出来!」没脸见人怒极咆哮,塌陷的丑脸因
扭曲更加狰狞可怖,一步步逼近萎顿于地的女孩。

  楚纯依旧垂首扶额,仿若不知。

  星天井栏鉴旁的众人皆把心脏提到了嗓眼。

  没脸见人走到楚纯跟前,强提真气,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大铁椎……

  就在此刻,楚纯忽然扬起左手,垂挂腕上的雪似长绫倏似长眼般飞卷住没脸
见人的足踝,兰指勾紧轻轻一扯,跟前的魁梧身躯登时轰然倒下,重重地摔跌在
甲板上,紧接「砰」的一声巨响,却是大铁椎将宝瓶竹做成的甲板砸破个大坑。

  没脸见人挣扎爬起,尚未站直,猛感一股不知何时占领了丹田的极寒向上冲
出,飞速侵入各处腑脏,继又夺路直奔心脏与天灵,登时惊得魂飞魄散。

  七绝宝鉴当中有诡绝的复元秘术,名曰《补筑精要》。对于修习了七绝功法
的人,就是受了极重的伤,乃至是肢残体缺,都有救回并修补完好的可能。

  七绝界有数十名深谙此术的专职术士,六大长老中的不死邪医鲍居年更是炉
火纯青超凡入圣,因此七绝界中人向来不太惧怕受伤。

  但这些有个前提,就是不能彻底兵解或神魂俱灭。

  「不!」没脸见人只来得及吼出一字,半站起的巨躯忽然完全僵硬,紧接着
失去真气与热量的躯体各处开始迅速凝冻结冰,转眼就变成了一具通体灰白的冰
雕。

  这时,楚纯抬起了头,雪靥上已有了淡淡的血色,轻叹道:「中了我的天外
雪魄绫,居然还不立刻运功相抗,你这不是自寻绝路么。」

  她缓缓立起,纤俏玉手朝跟前的冰雕轻轻一推,冰雕缓缓倒下,在触地的刹
那间摔砸成千百块残冰碎渣,然却非同寻常冰雪那般白色的,通透的。

  而是污秽的、深浅不一的红色。

             (第十回)三首邪姬

  「哇!好恐怖!楚纯姐好厉害!她手里的法宝便是天外雪魄绫么?」彩缤纷
拍手欢呼。

  婀妍轻吸了口气:「果然威力惊人,不枉她在虚照境辛苦了这么久。」

  「此物是她自己炼造的?」云谷子微微动容。

  婀妍点头,道:「那绫原是她的兵器,乃雪鳞鲛绡与冰蚕丝织就,其上更蓄
有从天外海各处绝峰深川采集的万年雪魄,本就是非凡之物。后来她又在虚照境
找到一种别处没有的奇异冰髓,不单入火不化,所蕴灵力竟与她修习的功法无比
般配,心生灵感异想天开,遂将兵器炼做了法宝。」

  云谷子叹道:「雪羽仙才学艳绝,当年如非突然出走,今时或已是辟邪宫之
主。想不到她女儿竟亦如此了得,小小年纪便能炼造出这等集神兵上宝为一体的
妙器。」

  「我师尊也赞她是可造之材。」婀妍道。

  众人皆知婀妍师尊凌霄士乃妖界的一代宗师,才学卓绝,精通三岛十洲百家
术数,圣尊级的高人。得其一赞,殊是不易。

  「咦,那是什么?」彩缤纷忽指着星天井栏鉴投射的影像,昏黑的天空中出
现了一个抢眼的白影,正急速地飞扑向楚纯所在的冲霄飞舟。

  婀妍调校机关,迅将视角拉近,神情骤然凝重。

  「是头……白色的大老虎耶,上面好像有人?」彩缤纷睁大眼睛。

  婀妍轻轻吸了口气,以不太确定的口吻道:「狄三首?」

  「金睛卧雪兽。」夜影沉声道:「没错,是三首邪姬。」

  没脸见人的彻底兵解大大震撼了其余六煞,虽皆惊怒无比,却一时不敢贸然
再攻。

  楚纯也不着急,心知这边拖得越久,程石亦与步盗翼那边能做的事情就越多。

  六煞已将身上的诡奇寒力完全逼净,再度围住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他们小
心翼翼地慢慢迫近,有如恶狼环伺。

  楚纯静静伫立,只垂目望着自己手中的剑。

  忽然间,她似感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

  但见白影一闪,有个庞然大物已从空中飞扑而下,轻轻巧巧地落在她前方丈
余之处,但是运载数百兵将而稳似平地的冲霄飞舟却整艘船身猛然一沉。

  楚纯定睛瞧去,眼前赫是头巨如犀象的大虎,通体雪白,四肢如柱,双目中
的睛瞳竟然是灿澄澄的金色。再往上看,虎背跨坐个绝色女子,但见眉黛眸亮,
鼻挺唇俏,脸庞略为削瘦,轮廓宛若刀斧凿出,无处不是棱角分明。

  她头戴骷髅银盔,身披龙麟锁甲,单手提着一柄与她那倩俏身材全然不匹配
的宣花巨斧,另一手持兽面牙脚盾,背后交叉负着两把利刃弯钩,腰间还缠挂着
一对镂刻符文的流星飞锤,神采扬越威武极绝。

  楚纯在看见她的那一瞬,心脏便急速地剧跳起来,便是调息凝气亦无以抑制。

  相对于白虎,这女子的身躯委实显得有些倩俏娇小,然而她却完全盖住了白
虎的威煞,惊人地迸发着如山压力及犀利得有如她手中巨斧的杀气。

  「狄三首?」楚纯异样艰难地吐出三字。

  三首邪姬点了下头,神冷气傲地问:「你叫什么?」

  「楚纯。」楚纯应,惊讶地发现她的容貌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换,
虽俱艳丽,但确确实实与原先明显不同。

  三首邪姬歪头想了会,咕哝道:「没听说过。」

  楚纯不再言语,蓦尔惊觉自己正在往手中的千山雪拚命贯注真气。

  「废物!七个男人竟收拾不了一个小姑娘。」三首邪姬朝六煞轻啐,望向甲
板上的碎冰残骸,声音突然变成了另一样:「居然还搭上了一个,你们不如去买
块豆腐撞死吧!」

  天残地缺嗫嗫争辩:「这贱人修习的似是辟邪宫一脉的功法,恰巧克制我等,
又有极厉害的法宝……」

  「闭嘴!」三首邪姬喝。

  六煞立时噤若寒蝉。

  「辟邪宫又如何?待我哪日闲下来了,就上门去把他们一股脑挑了!」三首
邪姬轻描淡写道。

  六煞没谁接口,似是连气都不敢大喘。

  「嗯,剑不错……那条带子也可以。」三首邪姬瞧着楚纯,声音面容又已变
换,不但眉目非同,神采也各异,时娇妍,时妩媚,时妖娆,诡异之极。

  楚纯眼观鼻,鼻观心,极力抑制周身的战栗及立即出手的冲动。

  「不过,你以为你能接我几招?」三首邪姬笑道,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轻屑。

  因有楚纯缠住七残邪煞,程石亦及步盗翼如入无人之境,率领石狮仙兵再又
连毁数船雷霆怒鼓。

  两人杀至另一艘冲霄飞舟,心头蓦然莫明凛悸,就在此刻,猛闻一声沉闷鼓
声,冲在最前方的一只石狮仙兵骤时形廓模糊,尚未瞧清,倏见石狮解成了齑粉,
给空中的大风一刮,化做纷纷扬扬的灰白尘土,眨眼消散得无影无踪。

  两人大惊,齐刹脚步朝前望去,只见两排雷霆怒鼓前立着个高大身影,肩、
胯、肘、膝等处裹着尖刺铠甲,赤着两只如扇大手,巨首上的一对细小环眼正怒
目而视。

  在他身前摆放着只比其他雷霆怒鼓大了近倍的巨鼓,鼓皮漆黑,鼓身雕刻着
兽面与雷纹,鼓沿镶嵌一圈形色各异的奇石。

  「雷尉!」步盗翼吸了口凉气。

  「既知吾是何人,还敢前来受死!」雷尉怒喝,巨掌骤往鼓面上一拍,又有
一只石狮给闷雷似的鼓声震做齑粉。

  程石亦大怒,疾提真气,提起狼牙棒朝前掩去。

  「将军小心!」步盗翼急呼,挥戟击倒数名从旁侧扑至的邪甲士兵。

  雷尉环眼一眯,高举巨掌再次重重拍下,发出「砰」的闷响。

  侧后的步盗翼也没觉得声音有多响,然而首当其冲的程石亦却感一个霹雳在
印堂炸开,身子竟似给一根看不见撞城槌猛然撞着,饶他功力了得,未给击飞,
但奔雷般的攻势也戛然而止,凝固般定在雷尉近三丈处。

  「不错!」雷尉冷哼一声,另一掌也拍砸在鼓面上。

  程石亦只感脑海一空,五脏六俯俱似颠倒,护体气劲完全瓦解,口中哇的一
声喷出血来,下盘浮动,却已无力移动分毫。

  步盗翼见势不妙,急奔上前救应。

  「好好!再接本座一记!」雷尉神情狂厉,鼻口大力吸气,原本就坟耸的胸
膛高高鼓起,这次双掌并举一齐砸落。

  只听「砰」地裂响,程石亦胸口的护心镜炸碎做千百片,整个人有如惊涛中
的小舟远远抛飞出去。

  奔至的步盗翼不过稍给波及,登亦衫袍破裂摔跌开去。

  原来雷尉此鼓名曰:雷霆之怒。乃七绝界高人炼造的一件异宝,以雷蛟之皮
为鼓面,沿嵌雷公石、霹雳矶、雷蛤蚧、雷磁髓……雷符石等二十四种雷相宝物,
已是非凡神兵,再配以七绝宝鉴中的怒之绝发动,更是威力绝大,在天庭两次讨
伐七绝界之役中,曾数度与雷府诸神交手,互有胜败。

  程石亦虽得家传神功,修为扎实,但仍远不足以抗衡。

  「能顶三击方溃,算是个人才了!只可惜你毁吾界这么多雷霆怒鼓,饶你不
得!」雷尉满面狰狞,口中念念有词,旋见人鼓冉冉升起,直如天界雷君俯视大
地,气机紧锁躺卧在船首的程石亦,就要赶尽杀绝。

  就在这时,猛听一声浩荡龙吟,一条巨大而丑怖的血赤恶龙突然从船首暴起,
大张巨吻猛噬过来。

  「哪里来的妖龙?」雷尉一惊,急朝旁侧闪开,恶龙一噬落空,巨躯拧扭,
张牙舞爪回首又扑。

  雷尉这才瞧清是条周身没有丝许皮肉的骷髅骨龙,身躯之长竟达三十余丈,
蓦感威煞如海掀至,真气一挫身势顿滞,躲避已是不及,当即提尽真气,击鼓硬
拚。

  只闻「轰」地巨响,骨龙扑势骤滞,巨首给强大的雷音震得微微一歪。

  雷尉心中一喜,蓦感肩腹剧痛,低头瞧去,赫见身上不知何时给破开了几道
既深又长的大口子,鲜血正涌溢而出,原来已给骨龙的犀利爪劲隔空伤着。

  他惊怒抬首,又见骨龙身上牵拉着一只骷髅车子,车上立一锦袍少年,剑眉
星目秀逸神俊,左手持一面雷纹牙脚盾,左手提一条电芒缭绕的长链,煞是威武。
在他身后,还飞随着一员四翼妖将,却是状极悍恶。

  不消说,来的正是崔小玄。他一眼瞥见躺卧船首的程石亦,不禁大惊,一指
雷尉,厉喝道:「把这家伙宰了!」

  骄烈即应一声,立时现出本相,凌空化做一条背生四翼七、八丈长的橙赤色
大蛇。

  邪邪则是一言不发,蹦蹦跳跳就朝雷尉舞去。

  骄烈似乎不愿与它同行,拖着长躯斜里朝雷尉飞去。

  「鸣蛇!」雷尉环目圆睁,万料不到此处怎会突然出现这种极其罕见的可怕
妖物。

  这时邪邪已绕着雷尉自顾自地跳起舞来,姿态奇异诡谲莫明。

  雷尉却是看不见这近在咫尺的怪物,心头忽感一悸,三魂六魄皆俱浮动,周
身真气灵力亦阵阵发虚,不禁骇然,两眼死死地盯着绕身游走的丑怖大蛇严阵以
待,还道是这妖物在施术作怪。

  赤蛇瞪着死气沉沉的邪眼与之恶狠对峙,突似阴森一笑,调头直扑下方的冲
霄飞舟,橙赤长躯骤然灼亮,照耀得四下如同白昼。

  雷尉猛感异样,一浪炙热竟似从身体深处掀迸而出,由内至外袭卷各处,急
忙运功相抗,却听船上一片惊呼惨叫,低头望去,赫见冲霄飞舟上的雷霆鼓手及
邪甲将士纷纷抓心挠腹苦痛万分,倏地肤甲通红,一个个莫名其妙地燃烧起来,
片刻尽成焦灰枯骨。

  「这是什么妖术?」骄烈的下马威令得雷尉面色大变,直至此刻才真真切切
感受到这种传说妖物的恐怖。

  小玄从骷髅龙御上纵出,飞落到冲霄飞舟之上,扶抱起程石亦,大声呼唤:
「程将军!你怎样了?」

  程石亦口中咯血,好一会方才认出他来,含糊不清道:「崔兄弟……莫要管
我……快去毁掉那些……雷霆怒……」

  「将军只管放心,那些杂碎一个都不留!」小玄用力点头,痛急满面。

  程石亦又呛出一鼻鲜血,昏迷过去。

  小玄迅从如意囊中取出本门的疗伤丹药,撬开程石亦唇齿慢慢喂下。

  「伤吾兵将!老子轰死你们这两条小蛇!」雷尉的怒喝声破空荡至。

  小玄霍然转首,怒目盯住在空中给三妖围困住的雷尉,咬牙彻齿道:「竟敢
伤我家大舅子,你死定了!」

  作者后记:

  再次向一直支持本书的读者及河图公司深表歉意。本书中断的原因已有许多
人间接知晓,实是难以启齿,而且我明白,对于热爱本作的读者,无论什么样的
理由都是苍白的、不可接受的。这两年来,喝醉的时候越来越多,半梦半醒间,
每每会牵挂着一个未曾完结的故事,一个未曾做完的梦。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
牵挂愈渐强烈,某日终于明白,原来放弃《逍遥》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这里特
别感谢罗森兄给予重续的平台,还有一直以来的支持与鼓励。别无所报,唯写精
彩。

           《逍遥小散仙》第十一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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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卷:大决战

              第一回、仙邪会

  「崔公子,你怎会在这里?」步盗翼踉踉跄跄撞过来,瞧瞧小玄又望望空中,
满脸讶色。

  在如潮滚涌的浊云秽雾间,除了一脸狰狞的雷尉,还有一条长达三十余丈的
血色骨龙及一条七、八丈长的四翼大蛇在蜿蜒游弋,情状无比诡异震撼。

  「我刚从谷外回来。」小玄含糊应,见其衣袍破裂嘴角溢血,显然也伤得不
清。

  「程将军如何了?」步盗翼问,自己猛地咯了口血。

  「你能走么?」小玄却道。

  步盗翼点点头,只道还要再战,毅然强提真气,喀喇一声,背后突然暴出一
对长达丈外的翅膀来。他乃飞马成精,这对翅膀正是他本形之物。

  「随我来!」小玄叫道,抱起陷入昏迷的程石亦,纵身飞向骨龙牵拉的骷髅
龙御。

  步盗翼大是诧讶,双翅扑拍,紧随其后。

  骨龙与小玄灵犀相通,立时飞来接应。

  两人一前一后跃入骷髅龙御,小玄将程石亦放好,对步盗翼叫道:「你且照
看程将军,抓紧了!」

  「好!」步盗翼应,两手执戟,一臂揽护程石亦,另一边用戟扣住座沿把手。

  小玄怒容满面,心驭骨龙风驰电掣般朝雷尉冲去。

  雷尉正给邪邪阴扰得心神不宁,见状一凛,急击宝鼓迎拒,却见冲来的妖龙
又是不闪不避,直直就撞入雷音之中,冲势竟然只是稍稍一滞,眨眼就扑噬到跟
前,大惊之下急朝旁闪,不想劲风贯面,却是妖龙的巨尾雷霆万钧地横扫过来,
避之不及急擎巨鼓硬拼格挡。

  只听一声大响,雷霆之怒上炸出团耀眼光亮,紧接丽芒滚闪,却是给砸崩了
颗雷符石,而骨龙巨尾给高高弹起,罕有地发出一声嘶吼,似也吃了亏。

  雷尉抱鼓跌退,翻腾滚涌的气血尚未得缓,又见四翼大蛇从另一侧飞扑过来。

  雷尉胡须戟张,猛击宝鼓阻击迎抗,然而所发雷音暗弱虚闷,威力大不如往
时,连发的怒雷邪音竟然遏阻不住妖蛇,一时险象环生,连连败退。

  骄烈扑拍四翼衔尾追击,如影随形地扑噬绞锁,亦不知施展了何等妖术,身
上并无光芒照耀,但过处云雾皆俱无端白亮,仿佛有光热自内透出。

  「这一龙一蛇所发的威煞如此厉害,以本座之定力,竟还给减损过半功力!」
雷尉瞧不见邪邪,心中大为骇讶,殊不知功力之所以剧减,乃是一直在周围游绕
而舞的妖物所致。

  邪邪乃万魅之后与洪荒妖物雍和私媾而产,天地独一,迥异寻常,不但能窥
食梦魇,更善扰慑魂魄,而它形态特异,绝大多数人目不能见,是以每每困敌于
无形。

  小玄挥链御龙,继续围攻雷尉。他虽能瞧见邪邪,却感莫明其妙,心中纳闷
这古怪家伙怎么只顾跳舞而不攻杀敌人?当真没用之极。又忖眼前敌将功法不过
寻常,先前怎么能将程石亦伤得如此之重?

  雷尉手忙脚乱,然却煞是悍勇,兀自咬牙强撑,邪门的是,不知怎地体内忽
尔莫明炽热,似有烈焰燃烧起来,惊乱间又见周围浊云纷纷亮起,转眼通红如霞,
倏地变成了团团猛烈燃烧的火云,心中方叫不妙,已给内外夹击的可怖灼热炙得
五内如焚发焦皮烂。

  「滋味如何?我这条小蛇可够你玩!」四翼妖蛇血信甩舞口吐人语,僵滞丑
怖的蛇首现出一丝狞笑,长巨的身躯于火云中时隐时现翻腾出没。

  雷尉身陷滚滚烈焰,拚尽全力击鼓相抗,哪里还有闲暇出声,蓦又一道艳极
紫电斜里劈至,却是小玄挥链击来,正中其面。

  雷尉惨号一声,只给缚魄链上的怪电殛得魂飞魄散,护体气劲竟然形同摆设,
刹那间斗志尽失,捂面抱鼓死命撞出合围,疾往远处逃去。

  「敢伤我家舅子,岂容你逃!」小玄怒喝,挥甩电链,驾驭骨龙紧追不舍,
骄烈与邪邪一左一右跟随其后,游弋舞蹦各具奇姿,速度未慢分毫。

           ************

  楚纯沉默伫立,静如一潭冰封千年的湖水。

  然而这只是表面,尚未交手,她的信心竟已开始动摇,不禁暗自悚讶。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楚纯天资过人,修为已远超寻常的同辈散仙,又怀
神兵妙宝,素来甚是自信自负。

  「你……害怕啦?」三首邪姬睨眼轻笑,似乎窥破了她的心境。

  「啰嗦什么,孰强孰弱打过便知!」楚纯沉喝,眼角瞥见,四下合围的六煞
正悄然逼近,蓄势欲击。

  「嗯,还算有点斗志,莫要叫我们失望才好。」三首邪姬缓缓道,突地「嗯
哼」娇叱,柳躯一摇,瞬闻霹雳震响,诡变横生,遽化做了个三身三首的邪物—
—却是三张眉目不同的花颜,三具自腰而分的柳躯。

  正面身首披盔戴甲,掩着窈窕俏躯,手擎一柄大的夸张的犀利巨斧,名曰
「天妒」,乃昆吾石髓所铸,蕴蓄莫大邪力;左侧身首束腰裹袍,绷着玲珑线条,
双手分执一长一短两把利刃弯钩,长者名曰「怨妇」,短者名曰「毒舌」,也为
异铁铸造,最是锋锐刁毒;右侧身首罗绕霓裳,袒着粉肩藕臂,左手持兽面牙盾,
名曰「妒魁」,右手提流星飞锤,名曰「噬心」,皆镂刻邪符异录,乃七绝界炼
器大师打造。

  这三具身子青辉撩绕,呈熊熊焰状,模样比先前愈加威武慑人。

  星天井栏鉴前的彩缤纷睁大眼睛,咂舌道:「她这法相好生唬人,手上兵器
无一不是厉害家伙,只怕那个上界的恶哪吒亦不过如此!」

  「此非法相,而是本相!」云谷子缓缓道:「据传三首邪姬一生下来便是如
此,先前的一身一首才是她的法相。」

  彩缤纷愈发诧讶,喃喃道:「一生下来便有三个脑袋三个身子?这不是怪胎
么!」

  「听闻……」婀妍忽道:「她是当今七邪界唯一将妒之绝练臻第九重天之人?」

  「没错。」夜影语气十分确定。

  星天殿中一时静了下来。

  七绝界之所以在七绝魔君殁后还能立足于诸界,无非是因为七绝宝鉴中有许
多震天撼地的绝学,除了七绝霹雳这等诸界痛恶的极绝邪功,蜮魇引这类能蛊惑
神佛的诡异秘技,还有「怒、欲、妒、恨、虐、傲、贪」七大根本功法,所倚者,
便是天地间七种万世不绝的邪恶,皆有独异玄通,各分九重天,但凡修炼至极,
便能屠魔弑神纵横诸界。

  而七大根本功法皆为初易后难,越是往后便越发难以修炼。

  譬如聪慧若碧绮绮的欲之绝仅只修炼至六重天,身为大司祭的碧怜怜的欲之
绝亦止步于八重天。至于能将妒之绝修炼至九重天之境的,除了已殁的七绝魔君,
七绝界中便唯独这个三首邪姬了。

  「为了有趣点,让你先走三招如何?」三首邪姬正面的花颜微笑道。

  这一句轻易便击溃了楚纯的极力按捺,她深吸口气,一星耀眼银光倏自她剑
尖亮起,旋而莹白隐闪,又有朵朵似有若无的雪花飘聚到剑身之上,千山雪冰凝
雪淬般越发明艳。

  三首邪姬冷眼瞧着,傲色以对。

  楚纯倏如飞仙纵起,手中的千山雪骤然化做了一道疾掠的亮丽银光,终于出
击。

  这一击凌厉异常,非只疾迅,更工刁巧,银光矫如惊龙,轨迹交错变换,令
人无从判断最终的落点。

  六煞悚然一惊,虽知楚纯的目标并非自己,却皆急朝后退,全神防备。

  三首邪姬依然纹丝不动,直待白光掠至咫尺,正面的身首方才单臂提斧,不
花不哨地随意一格。

  楚纯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攻势顿溃,不但剑锋给荡开,身势也骤给带得斜里
走歪,一时空门大露,急忙旋躯卸劲,凌空数转远远飘飞开去。

  三首邪姬只淡然地望着她,并无半点趁势追击的意思。

  犀利无匹的一招竟然就给这么简简单单地消弥无形。

  楚纯心头骤沉,虽本未对自己的第一击抱有多大的期望,可是怎也料想不到
对方破解得如此轻松。她定了定神,蓦地翩步飞空,玉腕抖处,旋见霜雪飞舞满
天剑光。

  周围的六煞只觉冰风袭面极寒透骨,加之没脸见人给惨怖兵解的前车之鉴,
更是不敢近前,各自运功相抗紧守家门。

  只听楚纯一声娇叱,漫天的霜风雪光倏地汇做一匹径达丈逾的粗巨冰瀑,如
天河倒挂般照三首邪姬兜头罩落。

  这一招名曰「九天冰瀑」,乃辟邪宫剑技中的绝学精华,再贯以专克邪秽的
天华真元,剑势疾厉超凡。

  如说前一击还有些许试探之意,那么此次已是倾力出击。

  三首邪姬却是依旧不慌不忙,左侧的花颜轻哼道:「我来。」然后抬臂轻描
淡写地挥钩一挑,如同点中了罩门,似裹夹着千顷冰雪的一击戛然而止,浩大声
势冰消瓦解。

  楚纯远远飘开,三首邪姬则如钉原地,人与坐骑依旧未移分毫。

  这一合楚纯明显落于下风,六煞趁势欲击,蓦闻三首邪姬一声冷叱:「别动!
谁插手我废了他!」

  六煞立时齐刹脚步,再无哪个敢往前挪半步。

  楚纯落地,秀靥苍白,酥胸口心微微起伏。

  「还有一招,耍厉害点的来。」三首邪姬右侧的面容朝楚纯叫道,模样又不
同其他两个,妖娆浅笑冶艳绝伦。

  楚纯脸色由白转冰,垂下右手捏握的千山雪,缠于左腕上的柔软天外雪魄绫
开始缓缓游动,先是绕臂蜿蜒,接又绕躯盘舞,少刻,不知从何而来的瓣瓣雪花
再度凭空而现,相约般飘飘荡荡地凝聚到绫带上,状极瑰丽。

  三首邪姬左右两首齐转,三张面容上的六只眼睛皆俱盯住那条柔弱似烟的绫
带,神情居然第一次凝重起来。

  楚纯抬起柔美左臂,如风中娇兰般缓缓展扬,天外雪魄绫似有生命般活了起
来,飘荡着蜿蜒着徐徐袭向三首邪姬。

  「这么冰的气息,挺罕见哩……」

  「嗯,里边还夹杂着别的东西,好象挺讨厌……」

  「依我瞧,我们没必要硬接……」

  三首邪姬各首轻松调笑,眼睛却紧紧盯着飘舞而至的软软白绫,直至白绫飘
至正面之首的眉心近寸,两腿倏地一夹虎腹,瞬时无踪。

  楚纯一击不中,立将玉腕轻抖,天外雪魄绫飞速抽退,环绕周身紧守要处。

  三首邪姬终于离开了原地,跨虎现于三丈之处。

  但见她原来所在之地莹白一片,由水火不侵的宝瓶竹打造的甲板竟然结了层
冰。

  三首邪姬将宣花斧柄朝地下轻轻一顿,远于三丈处的结冰甲板立时如腐破碎。

  「这条绫儿果然厉害,幸好没有硬接。」三首邪姬的一张花颜嘻笑道。

  「还不错,三招就能逼得我们走动,有点意思了。」另一张花颜接道。

  「小心吧,我们要出手了。」第三张花颜脸色一沉,声音冷了许多。

  虽然未能伤着敌人分毫,但楚纯心中稍定,只要三首邪姬对自己千辛万苦炼
成天外雪魄绫的有所忌惮,那就说明这魔头并非金刚不坏无懈可击。

  楚纯凝神戒备,倏地前方一花,三首邪姬已袭跟前,楚纯剑绫齐出,急封各
处,转瞬交击数合。

  只见三首邪姬身子旋动,三身六臂轮番交击,真个暴风骤雨气势磅礴。

  楚纯见三首邪姬手中巨斧大开大阖,势极雄猛,不敢硬拼强接,只以闪避游
走周旋,偏有长短两把钩刃鬼魅般追来,无比之疾迅刁狠,只得以剑格拒,正疲
于应对,又见两枚流星飞锤抛起,神出鬼没地四下阴袭,更是片刻喘息不得。

  她连连后退,忽一下凌空拔起,整个人飞离了甲板。

  三首邪姬两腿一夹,纵起卧雪兽虎紧追,一斧雷霆劈出,已至楚纯天灵。

  楚纯给逼得无隙可缓,急迫间提剑架住天妒巨斧,顿感如抵山岳,臂膀一阵
酸麻,虎口裂痛,险些捏握不住千山雪。

  三首邪姬左侧之首「咯咯」一笑:「再接我的!」怨妇与毒舌双钩左右撩出,
带出两抹炽亮青焰。

  楚纯娇喝一声,天外雪魄绫旋臂而出,晶莹雪花乍然四下飞舞。

  三首邪姬收钩抽退,朝旁避开,似是不想碰触天外雪魄绫。

  楚纯精神一振,赫然即刻反攻,千山雪飞削疾刺,尽是辟邪宫剑技中的精妙
杀着。

  「很好!意识不错。」三首邪姬笑道,不慌不忙地盾拒钩拦,两人皆远远地
飞离了冲霄飞舟,于空中战做一团。

  然而,不过片刻之间,楚纯好不容易才获得的攻势便给尽数瓦解,又陷苦守
局面,所幸三首邪姬似乎对天外雪魄绫颇为忌惮,才未立时溃败。

  「宫主麾下果然人才济济,此姝不单怀有神兵上宝,武技也是精妙非凡,竟
能与狄三首周旋如此之久。」云谷子捻须赞道。

  「楚纯并非我部下,她娘亲与我师尊乃有深交,我们更是情逾姐妹。」婀妍
一双秀目紧紧地盯着星天井栏鉴投射出的影像。

  「可是楚纯姐明显非这三首魔头的对手啊!」彩缤纷一脸着急:「如此下去,
只怕……只怕……」

  话音未落,突然整个星天殿一亮,只见影像中的三首邪姬诸躯诸兵青焰大盛,
攻势越发暴烈凌厉。

  楚纯本就苦苦支撑,这时更是险象环生,倏感右臂一辣,却是给怨妇钩拉了
长长一道,伤口吃蕴蓄钩上的妒绝邪气一冲,登时鲜血飞溅。

  彩缤纷惊呼一声,瞧见楚纯朝后飞退,三首邪姬则如影随形般疾追,少刻间
楚纯左肩又吃了一记飞锤,胛骨登碎,于空中踉跄欲坠。

  婀妍如同也挨一击,娇躯轻震,冰似的俏颜更是不见一丝血色。

  云谷子眼角掠见,嘴角微现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你有法宝也不成,我们的实力着实相差太远了!」三首邪姬正面之首傲然
笑道,高擎巨斧力劈而下,青丽的妒绝真气激扬贯掠,从四面八方锁困楚纯。

  楚纯竭力避闪,心中连连叫苦,本欲寻机逃脱,但三首邪姬早似瞧破她的打
算,自始自终攻中存守,暗将退路尽数封死,况且她此时疲于招架,想要脱困已
是十分渺茫。

  就在这时,猛听远处有人高声呼道:「狄将军救我!」

  三首邪姬左侧之首望去,见雷尉没命奔来,状极慌张狼狈,面上焦黑溃烂,
显是吃了大亏,不禁黛眉微蹙,定睛再瞧,赫见他身后有条裸着赤骨的妖龙及一
条背生四翼的大蛇在追赶,紧接着妖异的威煞排山倒海掩至,显是极其凶厉之物。

  原来雷尉无法摆脱追击,遂朝三首邪姬处逃来,只盼这界中恶将把追兵截住。

  「快将他们通通宰了!我那五百雷霆怒鼓全叫这伙妖贼给毁啦!」雷尉大呼。

  三首邪姬闻言,不禁心中一凛,另两首也齐转头望,对楚纯攻势缓了丝许。

  楚纯趁机疾退,终得脱身逃开,顾不得肩痛臂麻,急运真气裹护伤处。

  星天殿众人瞧见,已提至嗓眼的心方得放下稍许,婀妍迅速操作星天井栏鉴,
循着三首邪姬所望方向调转影像,很快便捕捉到了张牙舞爪的骨龙与现出鸣蛇本
相的骄烈。

  「从哪冒出来的怪物?咦……那条大蛇怎么背上生有四翼?」彩缤纷讶然失
声。

  「是鸣蛇!」云谷子轻吸了口气,一眼便认出了这种即使是在洪荒之时也十
分罕见的强大妖物。

  「好像与七邪界不是一路的!」婀妍凝眉道。

  不过眨眼之间,雷尉已逃到三首邪姬近前,骨龙倏地纵身扑噬,穿金洞铁的
可怖巨爪闪电般直挖雷尉背心。

  环伺周遭的六煞齐来救应,但已是鞭长莫及。

  三首邪姬见来势猛恶,手臂抬时,怨妇钩电般挑出,斜斜地疾撩骨龙巨爪。

  骨龙毫无闪避之意,迎钩便扣,瞬见青芒一闪,巨爪上的五根钩指竟给细薄
如柳的钩刃尽数削断。

  骨龙遽然咆哮,威煞暴吐,其余足爪一齐怒袭三首邪姬。

  三首邪姬提盾封堵,只见妒魁青辉四吐,守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但闻数声
巨响,连人带虎给骨龙的巨力震退数丈。

  这时六煞已然杀至,却见鸣蛇巨躯一甩,四翼拍振,刹那炽焰滔天,皆给阻
于外围。

  骨龙怒极,抛下雷尉怒不依不饶追击三首邪姬。

  三首邪姬冷笑一声,六臂轮动,诸兵齐递,立时遏止了骨龙怒涛恶浪般的猛
攻。

  骨龙倏地巨吻一张,从口中喷吐出数股浓浓稠稠的如血吐息。

  三首邪姬不躲不闪,以盾相迎,尽将腐金蚀铁的吐息拒诸妒魁的辉华之外。

  骨龙长躯一摆,巨尾蓦从数十丈外疾扫过来,奔雷般直鞭三首邪姬。

  三首邪姬依然不慌不忙,两腿暗夹,竟然驱虎朝骨龙欺身贴靠,轻轻松松便
避过了龙尾雷霆万钧的卷扫。

  骨龙张吻欲噬,猛地嘶啸一声,却是身躯挨了记噬心锤,胸腹处两根巨大的
血骨登时折断碎裂,电光石火间接连吃大亏。

  骷髅龙御上的小玄大惊,方知遇见罕有强敌,丹田提处,离火真气疾贯缚魄
宝链,一招「游龙出海」飞击三首邪姬。

  小玄此时体内所蓄的真气已今非昔比,加上缚魄链的神威,这一击宛若紫电
飞掠蛟龙扑纵,刹那就鞭到了三首邪姬脸侧。

  三首邪姬轻咦一声,钩斧齐迎,与缚魄链交击一处,瞬时炸出道道绚烂耀目
的紫光与青芒,声势骇人。

  小玄只觉虎口剧震,缚魄链竟然反弹回来,惊诧间蓦见三首邪姬竟如影随形
疾跟过来,赶忙挥出悬挂左臂上的殛魂盾迎击。

  「你也耍盾?」三首邪姬右侧之首轻哼一声,遂提妒魁盾狠狠劈砸。

  两人两盾一轮对砸硬劈,爆出一阵震魂动魄的惊天巨响。

  楚纯这才瞧清骷髅车上的人是崔小玄,不禁又惊又喜,赶忙抓紧时机驱除侵
入体内的妒绝邪气,继续运功自疗。

  「宫主快瞧!那辆怪车上的不是崔公子么?他不是……不是……」星天殿中
的彩缤纷欢声叫道。

  婀妍亦已看见,更是喜讶非常,两手迅操机关,飞快地调校星天井栏鉴投射
出的影像,紧紧追踪小玄的身影。

  这时小玄与三首邪姬已各自震退,瞬间拉开十余丈之距。

  小玄只觉周身气血翻腾,提盾的左臂赫地抑止不住一阵剧颤,心中愈惊:
「这三头妖女竟然这等厉害!半点不逊当日的恶哪吒!」

  「噢,身手似乎还行嘛。」三首邪姬神闲气定地凝停空中,正面之首轻笑道:
「小家伙,报上名来!」

  「千翠山崔小玄!」小玄朗声应,沉喝道:「你又是何人?」

  「吾等乃七绝界三首圣姬是也。」三首邪姬正面之首傲然应道,策虎缓缓向
前,笑嘻嘻道:「崔小玄,且再同我们耍几招,瞧你兵器威风模样俊俏,只不知
是不是个银样镴枪头?」

  不远处的楚纯低啐一口,冰颜泛起一抹薄晕。

  「我们……你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小玄惊疑不定,凝神戒备。

  即便是哪吒,也只有三首八臂,而前眼怪物,虽少了两臂,却多了三具上半
身。

  「我们当然是三个人啦!」三首邪姬正面身首一横天妒巨斧,笑吟吟道:
「奴家唤狄娇妍。」

  左侧身首将怨妇、毒舌双钩轻轻一下交击,娇滴滴道:「奴乃狄妩媚。」

  右侧身首一臂提着妒魁盾,一手拎甩着噬心锤,浪荡荡道:「狄妖娆便是奴
奴哩。」

  「什么怪胎!既是三个人,却怎么只有一个屁股两条腿儿?」小玄微笑道,
看似反击此前的轻浮之言,实则是因敌人强大而有意激恼对方。

  「找死!」三首邪姬三颜齐变,两腿一夹,人虎瞬现骷髅车旁。

             第二回、生死攸关

  小玄大凛,急以盾链迎击。但见青辉紫电交相爆闪,刹那间又不知交手了多
少合。

  三首邪姬似乎动了真火,此番出手便似暴风骤雨翻江倒海一般,六臂诸兵齐
抡共舞,声威无比骇人。

  小玄登感压力如山,虽有骨龙这等强助,却也手忙脚乱,片刻间已是汗流浃
背,心中暗悔没有用上七邪覆。

  这时外围的六煞早已从兵器及身形认出他来,只苦于给骄烈显化的巨蛇拦住,
纷纷朝三首邪姬大叫道:「那小子便是妖狐后人,吾界圣覆就在他身上,将军切
莫让他逃了!」

  「竟有这等好事?小妖狐居然自个送上门来了!」狄娇妍讶笑道,一双藕似
白臂曼妙挥抡,天妒巨斧磅礴斩劈,记记重似山岳。

  「来得好!少主正苦寻不获呢,我们把这小狐狸捉回七绝岭,便是大功一件!」
狄妩媚狞笑一声,怨妇与毒舌长短双钩巧削刁挑,如鬼似魅般纠缠舔舐,教人防
不胜防。

  「七绝圣覆是不是在你手上?快快交出来!」狄妖娆森然冷喝,五根尖俏玉
指勾弹引放,噬心锤于昏黑中时隐时现,神出鬼没地从四面八方袭向小玄。

  小玄汗如浆出,链盾渐失章法,倏地身躯剧震右肋辣痛,却是给怨妇钩深深
地挑了一记。

  「废话什么,拿下来就什么都解决啦!」狄妩媚的毒舌又从另一边追了过来。

  小玄怒喝,猛一招「焰莲乍放」迫开敌人,紧接御车疾退,以期拉开距离。

  三首邪姬娇笑一声,两腿轻夹,胯下的金睛卧雪兽朝前扑纵,不依不饶地追
杀小玄。

  小玄极力拆解躲闪,却始终无法摆脱这附骨之蛆般的追击,伤痕累累的骨龙
及后座的步盗翼皆来拚力相助,依然溃不成军,一时险象环生。

  此时他根本没有片刻闲暇运提真气封闭右肋的伤口,鲜血泊泊涌出,染赤了
兜元锦大块。

  小玄猛然记起骷髅车上的机关,忙乱中急拍车沿的骷髅头,瞬见车上跃起六
只诡异的半身赤骨骷髅,周身镂刻符录,分持长镰、瓜锤、长钩、长戟、大斧及
一双利爪朝周围乱搠乱击。

  「什么毛玩意!」三首邪姬黛眉轩起,毫无惧色地欺身近前,诸兵齐挥,登
闻喀嚓密响,又见碎骨横飞,六只原本强横非常的机关骷髅竟如纸扎泥糊一般给
拆得七零八落。

  小玄大骇,遂要召出魅影这最后的撒手锏,突见不远处的邪邪抛下了雷尉,
无声无息地舞到了三首邪姬身旁,正恼其半点无用,蓦感压力大减,诸般袭来的
兵器皆比之前慢了微许。

  三首邪姬心头蓦悸,丹田天灵两处皆虚,战力骤然莫明其妙地剧降近半,不
禁骇讶,三姐妹赶忙悄检护体真气,却无丁点损漏之处,她们瞧不见邪邪,心中
皆自惊疑:「那一龙一蛇所发威煞侵不得我们,怎会着了道儿?」

  「小妖狐,可是你偷施的妖法?」狄娇妍寒声喝问。

  「臭小子,以为这点伎俩便能奈何我们么!」狄妖娆怒叱。

  「多说什么,只管把将这小狐狸拿下便是!」狄妩媚森然道。

  「敢情是那无面怪物使的手段?」小玄又惊又喜,无暇多想,当即抖擞精神,
奋力一轮盾劈链击,转眼扳回了不少局面。

  星天殿众人正为小玄忧灼,见状俱喜。

  「此子何人?竟能召御妖龙与鸣蛇,手身兵器也似不俗。」云谷子微微动容。

  婀妍亦正纳闷,她从未见过小玄的缚魄链与殛魂盾,更没见过他召唤骨龙与
鸣蛇,心中疑讶:「一个玄教四代弟子怎能操控那些强横恶物,阿玄哥哥到底还
有多少我不知晓的秘密?」

  她同云谷子见识极为广博,却皆瞧不破小玄所使链盾的来历,更没想到这对
兵器竟是从天庭雷将手里夺来的战利品。

  「云先生,崔公子便是东海逍遥门的少门主逍遥郎君!」一旁的彩缤纷心直
口快。

  婀妍眉心顿蹙,恼火地瞥了她一眼。

  彩缤纷吐吐舌儿,赶紧闭口。

  「逍遥郎君?」云谷子两眼微微一眯,转望向身侧的夜影。

  夜影似有若无地微摇了下头,盯着崔小玄身影的眼睛却在悄然发亮。

  三首邪姬积怒而击,虽然战力已剧降近半,但小玄依旧被困守势,只是要比
之前的状况好上许多。

  这时不远处的楚纯终将侵入体内的妒绝邪气驱除大部,见小玄仍在支撑,不
由惊喜非常,心忖:「当初真看走眼了,崔公子竟有如此身手,居然能与狄三首
周旋如此之久!」

  她知形势危急,不敢再有片刻耽搁,运转天华真元,灵注宝绫,气贯仙剑,
提步跨空朝两人飞来,杀入战团。

  小玄立感压力又减,精神一振展颜叫道:「姐姐来得好及时,这三身怪物厉
害,小弟回头再谢!」

  楚纯微微一笑:「我才该向你道谢呢,适才如非你及时赶到,人家可就要吃
大亏了!」

  三首邪姬无愧号为七绝界武技第一,面对小玄、楚纯、骨龙及邪邪的强大合
击,六臂抡动诸兵飞舞,依然攻守自如稳据上风。

  而外围的六煞此时尽已放弃了近前助战的念头,皆疲于应付骄烈显化的可怖
鸣蛇。

  那骄烈果真为鸣蛇族骁将,虽是以一敌六,却无丝毫怯弱,攻杀间绞锁扑噬
张扬激昂,始终攻多守少,周遭云雾如炽似焚,状极威猛。

  小玄稍得喘息,细观眼前战局,见三首邪姬的那面兽面牙盾青辉吞吐,只守
得水泼不入天衣无缝,心下悄忖:「欲败此怪,须得先破去她这面邪盾。」

  正思量间,又见楚纯展舞宝绫,不动声色地频袭其盾,心中益发肯定:「敢
情楚纯姐也谋算那盾!」他心念电转,倏地收起缚魄链朝前纵出,欺身直扑三首
邪姬诸兵防守的核心。

  原来小玄心急巨竹堡安危,为破眼前强敌,不惜兵行险着。

  楚纯大吃一惊,她反应极快,立明小玄用意,急展绫剑从旁俺护,全力阻拒
三首邪姬诸般兵器。

  三首邪姬心皆一凛,正面的狄娇妍与右侧的狄妖娆齐声冷叱,急抡诸兵拦截,
不想天妒斧给楚纯用千山雪拚力格挡,噬心锤也吃天外雪魄绫缠住,狄妩媚立挥
怨妇、毒舌双钩,瞬间削出了千百记,却闻刺耳的金铁交击声密密响起,尽给小
玄的殛魂盾格住,狄妖娆冷笑一声,左臂提起妒魁盾贴躯紧护,这是她们的最后
防线,也是最有信心的不破防线。

  小玄依然紧握缚魄链,振臂一甩,袖中猛然窜出一条火龙,正是八爪炎龙鞭,
其上锐鳞片片逆起,张牙舞爪地卷袭妒魁盾。

  「这小贼欲夺我盾!」狄妖娆心头念闪,妒魁盾纵拍斜弹,不想炎龙鞭中炼
化了炎龙的八足之髓,最擅擒缚,击退数遭后,宝盾边沿突给鳞片搭着,紧紧钩
住。

  小玄心中惊喜,急扯宝鞭顺势朝三首邪姬欺身疾进。

  狄妖娆顾不得挣脱炎龙鞭,当即挥盾劈砸,不想小玄不闪不避照旧猛冲过来。

  星天殿中众人见状俱惊,婀妍颜颊尽白,彩缤纷更是瞠目失声:「这家伙不
想活了!」

  「找死!」狄妖娆厉喝,透着妖异青芒的眼眸微微一眯,瞬将妒之绝提至九
重天之极限,强大无匹的邪恶真气疾注盾中,欲将来敌当即震毙!

  小玄见盾上青辉亮如炽焰,心知厉害,但机会瞬息即逝岂容犹豫,遂硬生生
地直撞上去,只听「砰」一声大响,胸腹处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登时五脏移位
六腑颠倒,鼻口中暴出血来。

  狄妖娆正自得意,猛见一条细电缭绕的紫链毒蛇般从妒魁盾下方窜出,方道
不妙,蛮腰早给紧紧锁住,蓦地奇电透体而入,护体真气赫然形同虚设,登给殛
麻了大半身子,而那紫链还不依不饶,犹如恶蟒般圈圈缠绕顺躯而上,直卷她那
细嫩雪颈。

  狄妖娆虽然身经百战,遭历凶险无数,这一刻也不免花颜失色,就在紫链绞
着脖颈的千钧一发之际,倏地寒光一闪,一把短钩搭住了紫链,却是狄媚妩的毒
舌钩刃,狄妖娆直呼侥幸,急御噬心的另一头流星锤杀回,奔般疾砸小玄后脑。

  不想楚纯早已盯着,立将天外雪魄绫另一端抛出,又将流星锤卷住,狄妖娆
奋力回夺,楚纯只是死锁不放,空中停不住身子,也敌不过狄妖娆的邪力,猛一
把亦给拉扯过去。

  狄娇妍长斧在外,急切中一摆斧柄,以另一端疾挑楚纯下腹,小玄眼明手快,
急将搭住妒魁盾的八爪炎龙鞭鞭身一荡一甩,又紧紧地绞住了天妒斧斧柄。

  蓦地一声厉啸,一把利钩在小玄眼中急速放大,赫是狄媚妩的怨妇钩攻不破
殛魂盾,改来剌他面门,但听铮地鸣响,却是楚纯以空出来的千山雪架住。

  这时骨龙咆哮迫近,寻机欲噬,又给狄娇妍以天妒巨斧及胯下的金睛卧雪兽
峙而封堵。

  电光石火间五人已绞做一团,敌我兵刃皆俱近在眉梢咫尺,一时险象环生。

  星天殿中众人心皆提到了嗓眼,婀妍心惊脉跳地将投射影像拉至极近,然而
局面极其混乱,时不时又给游弋周围的骨龙那庞大身躯遮挡,始终瞧不清楚个中
情形。

  彩缤纷吸着凉气道:「小玄这算什么招法,可可地将楚纯姐也搭进去了,岂
有这般拚命的!」

  云谷子却微点了下头,凝眉道:「狄三首乃七绝界武技第一人,攻守皆俱无
懈可击,非以非常手段难以破之。」

  五人于空中贴身僵持,实是凶险万分,三首邪姬与楚纯皆想尽快摆脱困局,
而小玄却仍一鞭一链乐此不疲地东搭西绕继续纠缠,只恼得三首邪姬三张花颜尽
是怒色,而楚纯也急得芳心暗嗔俏脸通红。

  忽然间,白亮飘荡,不知从何而至的片片霜雪纷如花落,却是楚纯以灵力催
动了天外雪魄绫。

  三首邪姬面色齐变,先是给天外雪魄绫缠住的噬心锤骤然发亮,其上镂刻的
符文模糊起来,眨眼已裹了层透明的冰晶,紧接着连接锤身的乌黑细索寸寸白亮,
匪夷所思地迅速漫延至狄妖娆的握手处……

  狄妖娆瞳孔蓦地收缩,自勾缠锤索的兰指始起,纤臂、削肩、细颈、玉颜乃
至眉睫迅速地凝结了层薄薄的白霜,模样煞是诡异。

  天外雪魄绫本就是非凡神兵,经楚纯以虚照境寻得的神异冰髓淬炼,威力更
是非同小可。

  狄娇妍与狄妩媚听见狄妖娆闷哼一声,皆知不妙,三姐妹枝连根同,心念相
通,倏地齐声怒叱,一同提气发功,汇聚的九重天妒绝邪力立将凝结狄妖娆身上
的冰霜震个粉碎,继又怒涛恶浪般奔涌向楚纯。

  楚纯登时如遭重锤,靥上青气乍现,嘤地一声呕出口鲜血来,险些捉握不住
手中的天外雪魄绫。

  小玄大惊,当即狂催离火真气,刹那间缚魄链与殛魂盾霹雳齐炸雷电同发,
狄妖娆给缚魄链锁住身子,依然首当其冲,顿给殛得五脏如灼魂飞魄散,根连一
起的狄娇妍与狄妩媚亦皆眉发尽竖花容失色,就连楚纯也难免波及,娇躯一阵轻
抖细颤微微麻痹。

  雷电自有强大地吸附之力,五人本就纠缠一团,这会更是乱粥一锅,小玄陷
于花簇脂堆当中,如非生死攸关,倒真是软玉温香令人艳羡。

  三首邪姬吃了苦头,方晓小玄更是棘手,即时调转矛头,运提妒绝真气齐来
冲击小玄。

  小玄立马苦不堪言,所幸狄妖娆已伤得甚重,又有楚纯从旁拚力分担,这才
堪堪敌住三首邪姬的联手合击。

  局势继陷苦境,五人气僵力乏,均难以脱身自拔。

  骷髅龙御上的步盗翼紧护程石亦,又无法近前相助,只急得哇哇大叫。孰料
昏迷中的程石亦吃他这一吵嚷,终得悠悠转醒,惊察情势不妙,然而此时躯如散
架真气尽失,那五十只石狮仙兵或损或毁尽已失散各处,亦只有瞪着眼干着急。

  小玄眼角瞥见楚纯俏容苍白,心知她坚持不了多久,不禁暗暗着急,突尔心
头一闪:「啊哈!我怎将这宝贝忘了?如此僵局,个个腾不出手,正是它大显身
手的绝好机会!」

  与之靠得最近的狄妩媚见他忽然面露诡笑,唇齿微动似乎悄念了句什么,几
于同时,正在与骨龙对峙的金睛卧雪兽忽似察觉了什么,猛地高仰起身来,咆哮
着照某处一扑,然却抓了个空。

  狄妩媚心下警觉,怒容喝道:「臭小贼,你做什么!」

  小玄见其神色虽厉,容颜却着实邪魅浓丽,且又近得鼻尖几欲触着,遂嬉皮
笑脸道:「小圣爷我好生无聊,姐姐且来亲个嘴儿!」言罢脖子一伸作势欲前。

  狄妩媚大吃一惊。她们三姐妹修习的乃是七绝宝鉴当中的妒之绝,与绮姬母
女所修炼的欲之绝截然相反,言行举止虽然恣肆浪荡,却是从来不敢沾染阳气,
更未给哪个男子亲吻过,眼见避无可避,心中大慌,急将敌住缚魄链的毒舌短钩
抽拔出来,直刺小玄面门。

  岂知她的短钩这一撒离,没了阻碍的缚魄链首立时恶蟒般疾绞狄妖娆的脖颈,
狄妖娆只惊得魂飞魄散,她身上有强横无匹的护体真气,尚给缚魄链殛得外灼内
融麻痹如酥,嫩嫩细颈岂敢再领受一下,瞬将真气摧鼓至极限,夹住金睛卧雪兽
往下一沉,整个人硬生生就从缚魄链的捆锁中挣脱出来,但闻「哧喇」声响,上
身衫袍片片撕裂,裸出一具欺霜赛雪玲珑凹凸的娇躯来,非但如此,左右两边的
狄娇妍及狄妩媚猝不及防,皆给牵扯得阵脚浮动失去架势。

  就于此瞬,猛闻狄妩媚厉呼一声,腹际莫明其妙地暴溅出大蓬血花来,旁边
的狄娇妍心头一惊,猛感左侧疾风掠起,似有什么物事朝自己闪窜过来,当即挥
斧阻拒,饶她反应极快,无奈架势已失且距离极近,顶上骷髅银盔「砰」地猛然
炸碎,甩散出一头如云似墨的亮丽长发。

             第三回、先天太幻图

  「什么鬼玩意!」狄娇妍惊怒厉喝,出手如电,反削一斧重重地砍中了什么
物事,接又纵横数劈,立见青焰腾掠,迅以一招「妒火炼狱」为三姐妹重新构筑
起强大的防线。

  竟然一击得手,而且连创两敌,原来是小玄召出了藏匿于影子里的魅影,不
禁喜出望外:「果然厉害,这宝贝从未令我失望过!」

  他与魅影心神相通,立感魅影也已受伤,赶忙以心御退,伺机再击。

  狄娇妍只觉头顶剧痛,忽尔一缕鲜血自发际流下,沿额垂挂在她那刀削斧凿
般的面庞上。

  她那骷髅盔乃七绝界中的铸造大师用昆吾石精冶炼打造,又镂刻了秘符奇印
加以强化,坚硬之度绝非寻常,然而此时却如纸扎泥糊,心明碰上了极其罕异的
凶物。

  殊不知,魅影乃以汲受了千万年天真地秀日精月华的石精王之灵核为心,又
由许多天材地宝淬炼的宝瓶竹为骨,再经三大机关圣地之一的天机岛秘技打造而
成,威力自是非凡,早以远超机关鬼才卜轩司当初亲手打造的第一具成品。

  「瞧不清楚,好快!」狄妩媚痛苦地应了一声,一手还击一手捂腹,显然伤
得不轻。

  破碎的头盔碎片给一股劲风带出老远,三姐妹这才隐约捕捉到一个极淡的身
影从旁电掠而过,速度无比骇人。

  楚纯极是机敏,当即尽展绫剑,趁势疾进,小玄亦放手猛攻,三首邪姬一时
阵脚大乱。

  小玄乱中瞥去,只见狄妖娆肩若刀削,蛮腰堪搦,周身上下紧实如绷,而那
白似酥凝的肌肤上却残着给缚魄链电火烧灼的数围焦痕,触目惊心万分勾魂。

  狄妖娆狼狈万分,见小玄目光肆无忌惮地尽往自个身上掠,不禁大怒:「臭
小贼,本座挖了你眼睛!」

  小玄洒然应对,此时邪姬三姐妹俱已受伤,而他则多了一个诡异难防的魅影,
此消彼长,已经尽占上风。

  狄妖娆一边猛攻一边拚命摧鼓真气,旋见身上冒出道道粗浓的青气,方才勉
勉强强地遮挡住紧要部位,谁知倏地一道火龙张牙舞爪地窜来,立给撕扯开大片
空档,她尖叫一声,赤裸的勾魂胴体又现人前,只急恼得险些哭出来。

  「好瘦的肩儿,好细的腰肢,只是中部小了丁点,你们既是同胞同根的三姐
妹,那么另外两个是不是也如此呀?」小玄笑嘻嘻地火上浇油,出手却愈狠愈疾。

  旁边的楚纯听他口不择言,不觉秀靥透晕,然而攻势丝毫不缓,出手之迅捷
勇毅只在小玄之上。

  三姐妹何尝遭此羞辱,个个丽目喷火咬牙切齿,然而此时已尽落下风,除要
提防神出鬼没的魅影,还有个摸不着看不见的邪邪在暗中作祟,是以招架得更加
不成章法。

  「你们怎样?」狄娇妍边抗边问。她头顶鲜血不住流下,悚感真气正通过伤
口往外走泄,头目微微晕眩,只觉今日之战极冤极郁,先是战力莫明剧降,后又
给不明恶物偷袭,自技成以来未尝遭遇过这等大亏。

  「适才那鬼玩意不知耍了什么祟术,护体真气竟给破了!」狄妩媚闷哼道,
激斗间牵扯着腹际伤处,只痛得阵阵钻心。

  狄妖娆咬唇不语,她结结实实地挨了楚纯的天外雪魄绫与小玄的缚魄链,真
气灵力俱已大损,眼下已是强弩之末,心里郁怒交集,突朝狄妩媚暴发道:「还
不都是你!」

  「我怎么了?」狄妩媚黛眉轩挑丽目圆睁。

  「你不把钩子突然撤走,我又怎会陷入险境!我们阵脚又岂会就此溃乱!」
狄妖娆恼怒之极,又骂道:「你给那臭小贼咬一口会死么!」

  「我不会死,那你给他瞧一眼又会少块肉么?何必耗费那么多真气去遮遮掩
掩!」狄妩媚立时反唇相讥,心中也是窝火之至。

  枝连根同的三姐妹竟然争吵了起来,情状煞是滑稽古怪,小玄心下得意,不
禁开怀大笑:「耍钩的,既然不会少块肉,那你也让小圣爷瞧瞧!」

  狄妩媚怒不可遏,登时忘了眼前劣势,双钩尽出,弃守为攻。孰料给楚纯觑
着破绽,反手一剑刺入胁下,千山雪的极寒气劲立时透体而入,五脏六腑仿如冰
冻。

  狄娇妍与狄妖娆急忙来救,楚纯早已收剑回防,稳扎稳打。

  三姐妹越发急恼,然而兵败如山倒,身上接连挂彩。

  「楚纯姐的剑技好精妙!」小玄暗赞,这时终得缓过口气,遂以心念悄检魅
影的伤势,猛察它几给狄娇妍拦腰劈断,不禁惊得冷汗直冒心如刀绞,然而此时
无暇多顾,赶忙将之收回身影之中。

  「莫再丢人现眼了!日后再来收拾这小贼,走!」狄娇妍寒着脸沉喝,不待
左右姐妹回应,两腿一夹跨下的金睛卧雪兽,拔身就走。

  「臭小贼,数着日子仔细过吧!」狄妩媚怒目回首,森狞道:「你死定了!」

  「不!」狄妖娆更是咬牙切齿:「本座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外围的六煞以多击寡,却始终奈何不了骄烈分毫,见三首邪姬一走,更是无
心再战,皆俱四散逃开。

  至于战志尽溃的雷尉,见势不妙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都别走,小圣爷爷杀得正过瘾呐!」小玄笑喝,此时胜券在握,岂肯任敌
逃脱,率御骄烈、邪邪就要追截。

  「等等!」楚纯一把扯住他衣角,忽然惊讶地发现他右肋的伤处已经不见,
衫袍匪夷所思地完好如新,连丝缕血迹都没有。又见游弋周围的狰狞骨龙与凶怖
鸣蛇,心中诸多疑讶,然而此时无暇细问。

  「姐姐伤着了么?」小玄心头一紧,朝她望去。

  「我没事。且由那怪物逃命,眼下还有更加紧要的事情!」楚纯抬臂朝远处
一指,接道:「我们快去毁掉那些轰天霹雳,巨竹堡已危在旦夕,不可再任之猖
獗下去!」

  小玄循指望去,立时明了眼前局势,即道:「请姐姐护送程将军先行回堡,
我这就去砸了它们!」

  「那里是七邪大军的旗舰所在之处,防卫力量必定非同小可,一个人不成的。」
楚纯斩钉截铁:「我与你同去!」

  「这会堡中未见得安全,程将军就由在下看护,少门主不必多虑!」步盗翼
擎着双戟在骷髅车上高声叫道。他见小玄驭蛇御龙威勇非凡,心中歆服,是以称
呼不觉恭敬起来。

  「崔兄弟万万不可挂虑在下,当前须以破敌为要!」程石亦也勉力喊道。

  小玄心明形势危急,不容再稍犹豫,当即将八爪炎龙鞭收回袖中盘卷臂上,
飞上骨龙头顶率御骄烈及邪邪朝架设轰天霹雳的冲霄舰群飞去。

  楚纯则召来先前乘骑的巨大婴勺,紧紧跟随其侧。

  星天殿中众人这时方松了口气,彩缤纷拍手欢呼:「居然打跑了三首邪姬!
少门主威武!少门主好棒!无怪上次能干掉那千臂老怪!」

  婀妍突然没好气道:「他哪里是什么少门主啦!他可有跟你们承认他是那个
龌龊混蛋派的少门主?你们以后再莫乱叫!」

  彩缤纷吐吐舌儿,笑容古怪。

  云谷子闻言愈讶:「助宫主诛伏千臂元圣的便是此子么?」

  婀妍不答,两手扳动机关,不停地调校星天井栏鉴投射出的影像,依然紧紧
地追踪着小玄的身影。

  「我就说嘛,少门……崔公子铁定不会临危弃逃的,果不其然是去搬救兵了,
居然找来了一对如此厉害的大蛇大龙!」采缤纷雀跃道。

  「谁说他临阵脱逃了?早先不就你一个人在那里瞎猜疑!」婀妍仍绷着脸,
却未能掩饰住欢喜之色。

  「属下着急嘛,往后不会胡乱猜疑崔公子了!」采缤纷有点不好意思道,忽
然紧张地指着影像叫道:「崔公子是要去哪里……难道他们还想……还想去砸掉
那些轰天霹雳么?」

  在小玄一行人前方,渐渐现出了一个由三十余艘冲霄飞舟构成的庞大舰群,
远远望去,如山似岳绵亘成片,压得人几欲窒息。

  在这些冲霄飞舟的簇拥中,一艘巨比鲲鹏的大舰抢眼无比,其上楼起七层,
枪戟如林旌旗若云,正是今趟来犯的七绝大军统帅怒天大将军坐镇的旗舰。

  旗舰左右,共有一十三艘冲霄飞舟的前甲板上的巨型座基弩炮给清空,取而
代之的是一架架高高矗立的塔楼状奇异巨物,正抛掼出一团团狞怖无比的巨大弹
丸,聚集着呼啸着飞向巨竹堡,轮番翻犁着尚未给破坏的各处肤表。

  小玄暗吸了口凉气,心御骨龙,毅然加快了速度。

           ************

  明净的天空下,幽静的深谷中,一条小溪自密林中蜿蜒而出,溪水清澈柔缓,
溪面上飘荡着淡淡的紫气,薄如纱,轻似烟,美如诗画。

  小溪两边有大片空阔的坡地,长满紫芝香蕙瑶草琪花,成群的白鹿及麝獐倘
佯其间,而密林的边缘则时不时窜出兕或角端这些别处极其罕见的异兽来,更远
处隐约还有不知名的大型野兽身影出没,在它们的上方,可以看见美丽无比的彩
鸾优雅旋翔。

  光线忽然暗了下来,一片阴影笼罩了大地,地面上的动物们纷纷抬起头。

  天空现了一座岛屿,体积极为庞巨,并非漂浮于海上,而是凌空飞来的。

  动物们警惕地张望着,胆小的甚至躲了起来,还好空中的巨岛并没有停留太
久,开始朝上徐徐攀升,渐渐缩小直至消失。

  天地又明亮起来,鸟兽们都松了口气,这时,空中又出现了个影子,盘旋着
朝地面飞来。

  影子越来越近,形廓渐渐清晰,原来是一头巨大的墨色凤凰,上有数人:在
两翼及尾翎上分立着四名身裹金缕裳袍怀抱罕异宝器的美艳妖姬;中间的背上有
两个女子,俱是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一个雍容华贵,丽绝寰宇;另一个温柔妩媚,
容光夺人。

  正是小妖后与飞萝。

  凤凰落到地面,四名妖姬从翼尾处飞下,分四角远远站着,大小动物们纷纷
跑开,但并没离去多远,皆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小妖后同飞萝从凤凰背上走下,来到紫烟氤氲的溪边。

  飞萝眺目四望,深深呼吸,一脸陶醉。

  「这里比凤凰崖如何?」小妖后道。

  「皆有瑶草琪花,皆有奇禽珍兽,但这里更具野闲之情,令人神清气爽。」
飞萝道,「不知此是何处?」

  「这条溪便是快活泉的源头之一,叫做紫烟溪。」小妖后道。

  飞萝轻啊一声,道:「原来已经来到快活岛上了。」

  「快活岛广大非常。」小妖后指了个方向,「快活泉就在那边,不过距此尚
有数百里。」

  飞萝心生敬意,快活岛名播天地,除了拥有一十九道灵脉之一的快活泉,更
有无数奇珍异宝及太古鸟兽,但因是妖界圣地,除妖界中人,能来的外人素来极
少。

  「这里的水很好,且又没有四季,暖热终年如一,因此娇生惯养的水紫芝在
此处生得极盛。」小妖后停了下,道:「你暂且留在这里调养,看看能恢复多少
元气。」

  飞萝错愕。

  「从培植生息上说,真珍洞可谓天地无双,但紫烟溪乃快活泉头,灵气独异,
亦有极好的培元炼气之功。你看,那些紫烟,都是溪中水紫芝吐出的精华,修炼
之人梦寐以求。」小妖后指着溪面道。

  飞萝诧讶。

  「但你内丹尽失,想要完复如初,殊非易事,待我回头想想还有什么法子,
让你及早恢复。」小妖后又道。

  草丛中,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探出头来,鬼鬼祟祟地朝溪边张望,终于忍
不住好奇悄悄朝前爬,不想却给一名抱着琵琶的妖姬抬脚踏住。

  那狐给踩着脑袋瓜儿,也不急恼,抬起一足朝头上的鞋子轻轻挠触,似乎以
为人家在同它玩耍。

  小妖后远远瞧见,朝那妖姬摆了下手。

  妖姬收脚,小狐狸赶紧爬起,迟疑这朝这边望了望,灵动的眼珠子一转,又
贼头贼脑继续朝溪边溜过来。

  飞萝终于开口,问道:「飞萝并非贵界中人,门派教系又无瓜葛,圣后如此
厚待,却是为甚?」

  小妖后蹲下身,把爬到脚边的小狐狸抱了起来,道:「我想知晓一件事情。」

  飞萝静静等着。

  「此事事关你教中隐秘,你可答可不答。然而,你答或不答,皆可留于此处,
我都不会见怪。」小妖后轻抚着怀里的小狐狸,小家伙动来动去,不时把毛茸茸
的脑袋瓜子往软绵绵的地方蹭。

  「圣后请说。」飞萝道。

  「十余年前,邪皇率部大举进犯梦巢,玄教则倾力相抗,重元子亲上逍遥峰,
门下弟子亦几乎全部赶到,这个你可记得?」小妖后问。

  「记得。」飞萝道:「那时我尚在真珍洞,未能参加此役,但闻惨烈无比,
教中人时有提起,因此印象很深。」

  「据闻,双方损失惨重,正面战场相持不下,重元子与邪皇皆伤之不轻,但
邪皇麾下四大尊其一的幻尊率百煞中之二十九个迂回偷袭,成功突破重重防御,
冲到了梦巢跟前。」小妖后用指轻轻梳理小狐狸身上的毛发,小狐狸终于安分下
来,眯着眼乖乖地趴在她臂湾里。

  飞萝点头道:「当时只余我九师姐一人守在梦巢,其余同门闻讯回救,但已
鞭长莫及,实是危急万分。」

  「可是……」小妖后沉吟道:「幻尊及二十九煞就此消失了,至今点滴痕迹
皆无。」

  飞萝没有接话。

  「据传,这些魔头的失踪,皆是因为崔采婷动用了先天太幻图。」小妖后淡
淡道。

  「没错。吾师为保梦巢万无一失,之前已将教中至宝先天太幻图赐与一直坐
镇逍遥峰的九师姐。」飞萝应。

  「可是,此事颇为蹊跷,二十九煞个个身手不凡,幻尊修为更是远在崔采婷
之上,就算先天太幻图威力绝大,那也不至于全部瞬间消失吧。」小妖后停住了
手,望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小狐狸。

  「圣后想知道什么?」飞萝问。

  「我想知道,先天太幻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妖后道。

  飞萝沉吟不语。

  小妖后抬眼望向飞萝,道:「虽然我听闻玄教门下,唯崔采婷识得如何使用
先天太幻图,但你既为重元子的关门弟子,或许多少知晓点相关它的秘密。」

  飞萝依然没吭声。

  「贵教有两大玄功,一为镇元子的袖里乾坤,一为重元子的如意乾坤,据传
皆是无上圣母悟混沌而创。又有两大异数,却是无上圣母悟一太古异宝而造,其
一乃先天无极阵,再一个便是先天太幻图了。」小妖后道。

  飞萝凝眉听着。

  「这两大异数,不但威力绝大玄妙莫测,又有隐有太过霸道之名,是以一直
为玄教讳莫如深之秘。」小妖后接道:「而你为玄教门人,自然不肯轻示他人,
原本我也不打算能从你这里知晓,只是……先天太幻图还事关玄狐一脉。」小妖
后道。

  「事关玄狐一脉?」飞萝心口一跳。

  小妖后点点头,怀中的小狐狸已完全睡着,张着嘴,嘴角有丝口水悠悠晃晃
地垂挂了下来,滴淌在她酥腻胜雪的小臂上。

  「玄郎与我说过,这天地间只有几样东西是他忌惮的,而能困住他的,先天
太幻图便是其一。」小妖后轻轻拍了拍小狐狸的头,把它放回草地之上。

  飞萝屏息静气。

  「你说……你师尊或者崔采婷若是日后找到了小玄,会不会把那东西取出来
用上一回?」小妖后瞥了她一眼。

  飞萝心头骤紧。

  「实际上,或许已经用过了。」小妖后取出条帕子轻拭手臂。

  「已经用过了?此话怎讲,还请圣后明示。」飞萝讶道。

  小妖后凝眉沉吟,似在思忆:「一十七年前,玄郎往西走避围剿,得白眉接
应,逃到常羊山前突然止步不前,后又往回折返,以致陷入重围形神皆灭,你可
知道这是为何?」

  飞萝摇头,心口一阵起伏。

  小妖后缓缓道:「据白眉说,玄郎之所以在常羊山前突然止步,乃是心有所
感,怀疑有人在前方布下了先天太幻图。」

  飞萝满面震惊之色,眸底盈光隐闪。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因何要问先天太幻图了吧。」小妖后道。

  草地上的小狐狸惺忪地望望周围,懒懒地伸了个腰,身子一歪,又靠在她的
鞋边上睡着了。

  飞萝心如潮涌,泪水蓦尔滚出眼眶,无声无息地沿颊滑落。

  小妖后不再说话。

  飞萝终似下了决心,哽咽道:「我也不晓得先天太幻图究竟怎么回事,但我
知道这镇教之宝有个极大的弱点,教中知者甚寡,且皆紧守其秘。」

  小妖后静静等着。

  「那就是,先天太幻图无法随意施放。」飞萝停顿了下,道:「需得冥思祷
告及一时三刻的准备时间。」是一愣,视线稍垂,怔怔地盯着女孩雪颊上晕起的
两朵迷人粉云。

             第四回、磐石大阵

  旗舰上,帅旗下。

  怒天大将军猛然一拍座椅扶手,炸喝道:「什么!五百雷霆怒鼓全给毁了?」

  舰上百余将领默然肃立,静得落针可闻。

  匍伏在甲板上的雷尉全身簌簌发抖,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雷霆怒鼓乃七绝界精锐中的精锐,每一面鼓是不可多得的宝器,鼓手更是百
里挑一的战士,个个皆授习怒绝真气,因为只有至少踏入怒之绝的第一重天境界
才可以催动魔鼓。

  而且这支精锐隶属怒部,同冲霄飞舟和轰天霹雳一样,怒天大将军一直将其
视为自己的私人家当,如今尽数被毁,自是心如滴血。

  「你确定就是那个玄狐后人崔小玄?」怒天大将军胸膛起伏,面肌牵动,怒
意慑人。

  「属下不敢确定……上次围捕之时,属下只是远远瞧见,但虐部七残俱断言
那小子就是玄狐后人!除此之外,还有一条鸣蛇、一条魔龙及一个似是辟邪宫的
贱人,皆极棘手,就连狄将军也拿不下他们!」雷尉嗫嚅道,额头紧抵甲板,不
敢离开分厘。

  「如果真是玄狐后人,那么圣覆兴许就在他身上了?」怒天大将军沉吟,目
中精芒隐闪,面色阴晴不定。

  旁侧的风尉极目远眺,忽朝怒天大将军躬身叩头,压着声道:「禀报大帅,
这支人马过来了。」

  怒天大将军抬眼望去,真气盈目,立时清清晰晰地瞧见了御龙而来的小玄。

  此时的崔小玄傲立骨龙头顶,衫袍如雪,衣袂飘飘,一手执链,一臂悬盾,
出奇的秀逸威武,亦正凝目朝这边望来。

  怒天大将军心底暗喝了个彩,心忖:「玄狐一脉,果非凡物。」

  风尉抱揖请命,狞声道:「还请大帅下令,未将这就去拿了他!」

  怒天大将军摆了下臂,掌撑扶手,缓缓地站立起来,森然道:「既然圣覆在
这只小狐狸手上,轻重就不在攻取巨竹堡之下,那便由本帅亲自出马吧。」

  前方的庞大舰群愈来愈近,非但那些高巨如塔的轰天霹雳清晰起来,就连舰
上成排成列的重甲卫士也渐渐显现。

  小玄运提真气,徐徐注入兵器之中。他修习的明明是如意五行当中的离火诀,
可是当真气灌入缚魄链与殛魂盾后,发出的依旧是紫亮的雷电细芒。

  旁侧的楚纯瞧去,见盾上镂刻的雷纹极其罕异,全然不似自己所见所闻,蓦
尔灵光一闪:「听闻天地之南有欲界,界中的阿修罗族亦极擅各种雷法,然却与
诸天雷法大不相同,小玄盾上的雷纹这等怪异罕见,莫非与那阿修罗族有关?」

  她心中暗暗诧异,只觉越来越瞧不破此子之深浅。当日千臂元圣栽在他的手
里,不如说是应该归功于那「尽克天地之木」的解木令,可是眼下这小子手段层
出不穷,除了奇兵秘宝,竟然还能驱役不知是何来路的强大妖魔,着实令人迷惑
费解。

  就在这时,突闻厉啸响起,一道高逾百丈的巨大龙卷风出现空中,夹裹着滚
滚云雾气势磅礴地朝众人徐徐移来。

  骨龙怒吼一声,张牙舞爪直迎上去,巨爪数下掏扒,凌厉无匹的爪劲破空嵌
入龙卷风当中,孰料只是撕出数道巨大的口子,龙卷风乃摇摇摆摆继续袭来。

  骄烈倏地一展四翼朝前窜出,越过骨龙一头扎入了龙卷风当中,七、八丈长
的橙赤身躯亮了几亮,猛地爆大团赤焰,登将龙卷风震得七零八落。

  饶是如此,破碎的残风扑至,仍将众人刮得衫袍乱舞肌肤生痛。

  谁知这时云涌雾聚,又有一道新的龙卷风在空中迅速生成,暴吼着怒旋着,
威势比先前更大更盛。

  楚纯冷眼眺去,觑见一艘冲霄飞舟舰首立着一将,手执大旗,旗面绣着滚滚
风云,随着挥动,第三道龙卷风正在成型。

  原来那将正是怒天大将军麾下怒部四尉之一的风尉,因机缘曾得天外海异人
传授风相系秘技,并赐一宝,名曰:拘风旗。入了七绝界后,又修习怒之绝至六
重天之境,极是自傲自负。

  「小玄你去毁掉那些轰天霹雳!」楚纯叫道,一拍座下婴勺,疾朝风尉飞去。

  「你小心!」小玄高喊,驭骨龙率骄烈与邪邪扑向距离最近的一艘矗立着轰
天霹雳的冲霄飞舟。

  风尉瞧出他们的意图,立时飞步追击小玄,却给楚纯展剑舞绫中间截住。

  小玄心御骨龙,眨眼到了飞船上方,猛地按低龙头俯冲下去。舰上兵甲蜂拥
来阻,小玄一招「怒龙闹海」舞链四击,立将一个个士兵鞭飞砸倒,骨龙与鸣蛇
贴着舰船甲板横冲直撞,掀得敌兵人仰马翻。

  然而过不一会,他们便发觉有些不对劲,只见那些兵甲一个个翻身爬起,继
又从四下围拢过来,成群成片地挥动手中的长柄大斧,狂劈海砍在骨龙与鸣蛇的
躯体之上,赫的力道极沉极重,只斫砸得骨龙与鸣蛇既痛又烦怒吼厉啸。

  小玄定睛望去,方察这些兵士与寻常的邪甲战士大不相同,个个膀大腰圆魁
梧非常,身上的盔甲灰黑暗淡,看上去极是厚重,随着长斧的斩劈,时时带出抹
抹暗赤辉芒,显然皆习有邪厉真气。

  他心底暗凛,运提离火真气,立于龙首上连挥数链,皆狠狠地抽击在同一个
甲士身上,方见那家伙连喷几口鲜血,终于散架般轰然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船上这么多敌兵,如果每个都似这等费劲才能解决,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小玄一阵焦灼。

  原来这些守护轰天霹雳的甲士并非寻常兵丁,而是七绝界中大名鼎鼎的磐石
卫,统共只有八百名,身上的盔甲皆由界中铸造大师用昆吾石与铜铁混合打造,
不但刀枪难坏,术法亦难侵,更且个个习得怒绝邪功,至低也有二重天之境,少
数甚至能达三、四重天境界,力大无穷凶猛异常。

  这时骨龙与鸣蛇击溃了十余名磐石卫,可是也为此付出了些许代价,身躯俱
被或多或少地劈伤砸伤,有的竟然刃入皮肉寸余。

  骨龙怒极,倏展长躯绕着冲霄飞舟上下飞旋,眨眼间竟如藤萝盘树般将整艘
舰船拦腰缠住,舰上的磐石卫急来解救,却给鸣蛇悍然阻住,丑怖的四翼扇了几
扇,猛地爆出大蓬烈焰,震得一众磐石卫七零八落,最前几个裸露在盔甲外的肌
肤成片焦烂,大声惨号。

  骨龙蓦地浩然长吟,巨躯猛地绞紧收束,只听「喀喀」怖响,硬胜金铁的巨
大龙骨根根犁入船身,饶是宝瓶竹做的甲板也支撑不住,纷纷折裂破碎,高巨如
塔的轰天霹雳开始缓缓倾斜,只惊得周围的填弹手及术士四处躲避。

  甲板上的磐石卫东倒西歪,数名站立不稳,登给抛出船外,轰天霹雳终于整
个倒下,「轰」的一声巨响摔砸得四分五裂,极其壮观震憾。

  骨龙不依不饶,长吟声中发力一绞,赫将整艘冲霄飞舟硬生生箍成两段。

  「干掉一架!」小玄心中振奋,突闻狞笑破空荡来:「孽狐,吾界正寻尔不
获,尔却自个送上门来了!」

  一个庞大身影跨空而来。

  小玄眺目望去,见来者阔面无须,粗浓眉底眯着一双慑人心魄的厉目,肩上
红色大袍猎猎扬起,露出内里的暗青甲胄,裸露的臂膀肌肉团团坟起,蓄满了汹
涌澎湃的力量,正是在碧怜怜的魇鸢车上见过的怒天大将军。

  在他的身后,跟随着大队手执斧钺杀气腾腾的磐石卫,粗略一估便知达数百
之众,足踏滚滚黑云,布列成阵整齐划一。

  「这魔头铁定十分棘手,不可给他绊住!」小玄心明此刻关键,驾驭骨龙调
头就扑向另一艘搭载着轰天霹雳的冲霄飞舟。

  「本帅亲至,孽狐还往哪逃!」怒天大将军厉声笑喝,挥军追截,整个由磐
石卫构筑而成的庞大战阵凌空移掠,赫的气势磅礴迅如奔雷。

  楚纯望见,欲要过来阻截,却反给风尉紧紧绊住,无法脱身。

  小玄暗吃一惊,心念动处,已见骄烈四翼一展,如龙似蟒的长躯翻滚拧甩,
返身扑向敌阵。

  看见这强大罕异的洪荒妖物朝这边飞来,怒天大将军面色一沉,手中突然多
了一支令牌。这只令牌长巨非常,有如双持阔剑,通体朱红,正反两面皆纹刻着
一张怒目恶颜,却乃七绝界尊崇的上古凶物梼杌的面容,令沿还刻着一围线条诡
异义意难明的符录图案,正是从前助七绝魔君纵横诸界的七件宝物之一,名曰:
梼杌怒。内蕴浩瀚邪力,威可镇仙慑神。

  骄烈心头莫明一凛,冲势却丝毫未减,厉嘶着继朝前扑。

  怒天大将军当空立定,双手擎令疾急颂念,猛地一声暴喝,只见大片血样浓
稠的暗赤光芒从他身躯中迸发出来,迅朝四下洒耀,范围成倍成倍地增大,赤光
仍在匪夷所思地持续着扩张,呼吸之间,已将簇拥周围的数百名磐石卫全部笼罩
其中。

  也就此刻,沐浴照耀中的磐石卫一个个都起了明显的变化,但见肌结如坟,
肤赤似炭,额上臂上鼓起了条条蚯蚓似的粗大血管,全都在疯狂地跃动着,最诡
异的是眼底弥漫着血样的暗红,目光中多了抹令人战栗的狂热与残忍。

  「怒海狱域!七绝宝鉴中的大型结界邪法。」星天殿中的云谷子沉喝。

  「这厮竟已将此邪法修炼至如此强横地步……结界的范围居然如此之广!」
婀妍轻吸了口凉气。

  骄烈凌空电窜,瞬息百丈,过处云雾俱亮,如炽似燃声势极壮。

  怒天大将军挥动手中宝令,以他为中心的庞大战阵似徐实疾地运转起来,但
见斧若棘丛甲似磐石,在空中形成个宛如磨盘的巨大怪物,令人窒息的威煞四下
播散,正是七绝界恶名远扬的战阵——磐石大阵。

  此阵曾于天庭两度进剿七绝界时与天兵交战,负有胜负,是为七绝界镇界之
军。

  化身巨蛇的骄烈势如撞椎,一头就扎进了战阵之中,蛟龙入海般掀起涛天巨
浪。

  怒天大将军不慌不忙地于阵中指挥,令锋指处,便有成队成列的磐石卫汇聚
成流,卷袭向巨蛇。

  少刻,巨蛇脱阵而出,十余名磐石卫惨号着从空中坠落,或骨折甲裂或肤焦
肌烂,十分惨怖。然而巨蛇的身上也多了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靛蓝的血迹隐现
麟片。

  骄烈于中空一个回旋,以更加猛烈地冲势再度杀入阵中。

  接下骄烈数度进出,反复冲击搅杀,每次都击毙十数名磐石卫,然而战阵始
终凝而不溃,依旧纵横有序攻守自衡。

  「以怒海狱域提升磐石阵的战力,委实绝配!」云谷子叹了一声,接道:
「即便是鸣蛇这等洪荒凶物,怕是也讨不到好!」

  婀妍凝眉道:「应该说,这凶物以一己之力对抗此等大阵,能这般出入已属
不易。」

  果不其然,渐渐的大蛇冲势趋缓,躯上麟片斑驳,成片成片地剥落,伤口也
更密更深,要命的是翼上的数记砍伤已经开始影响了它的飞行。

  而磐石卫的损殒至此却还不到一百名,居中指挥的怒天大将军更是毫发无损。

  所幸的是小玄得此空隙又再奔袭了三艘冲霄飞舟,虽有数名身手不俗的邪将
率邪甲前来阻拦,但也未能保住舰上的轰天霹雳。

  怒天大将军远远望见,心中怒不可遏。此时战局虽有很大的进展,但巨谷堡
尚未完全拿下,而他的宝贝家当却在一样样的急剧损减,这叫他如何不焦灼心疼!
蓦尔挥令一指,磐石阵抛下大蛇,漫空朝小玄杀奔过来。

  骄烈凶顽异常,虽已遍体鳞伤,却仍再度扑上纠缠,只是再也羁绊不住战阵
的推进。

  楚纯见状,心中暗急,倏亮出狠招,手中千山雪一颤,霎见遍空剑影,将纠
缠不舍的风尉硬生生迫退十余丈外,疾驭婴勺朝战阵飞去。

  风尉擎旗急追,狞声秽笑道:「本座尚未玩腻呢,小美人哪里逃!」

  当小玄摧毁第五架轰天霹雳的时候,怒天大将军的庞大战阵终于追至,成列
成队的磐石卫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怒潮恶浪般将小玄与飞掠赶来的楚纯一同淹
没。

  小玄立感压力山般压来,虽有鸣蛇助阵骨龙左右驱策,赫仍如陷泥潭。

  楚纯单枪匹马,又无盔甲盾牌御拒,给围在钺丛斧海之中,更是险象环生。

  小玄遥遥望见,心中着忙,急登骨龙头顶,奋力朝她杀过去会合。

  楚纯勉力支撑,只觉敌人从天上地下袭来,兵刃无处不在,与以往的经历的
任何战斗皆俱非同,一时顾不着座下婴勺,猛听它厉声嘶鸣起来,却是腹底给深
深地斩了一记。

  楚纯急倾身探下,电刺数剑将一众敌兵杀退,不料敌兵斧尖勾住了婴勺腹内
肠子,大鸟剧痛挣扎,险些将她抛摔出去。

           ************

  星天殿中一片寂静,从星天井栏鉴投射的影像上看,遍空尽是密密麻麻的磐
石兵将,小玄等人的身影已给巨兽似的磐石大阵完全吞噬。

  「可惜可憾,功亏一篑,尚余数架轰天霹雳未能毁掉。不过,宫主的这一支
奇兵,可算收获甚丰了!」云谷子叹道,声调中欣慰远多于沉重。

  婀妍紧咬水唇,芳心突跳,一只手不觉又按放到腰畔的竹编小囊之上。

  就于此刻,浮空的影像忽然一阵波动,画面闪晃了数下。

  众人皆诧,彩缤纷忍不住道:「怎会这样子?出了什么事?」

  婀妍凝神稍思,双手迅扳机关,将画面调换到了飞仙阁前。

  此时激战已臻白热,双方锋线由先时的犬牙交错变成了混战一团,四下烟尘
弥漫人仰马翻。大群邪甲与邪尸冲过了跃虹桥,正践踏着双方战士的尸体蜂拥前
进,几乎填平了飞仙阁前的陷阱群。

  飞仙阁上的十余辆连珠弩车与数百兽兵拚命地发射炮矢弩箭,但已阻拦不住
疯狂涌来的敌兵。

  离九命、藏千刺与紫碧双姝几将混杂在兵海中,正奋力与傲部黄泉九异为首
的敌军缠斗鏖战。

  在跃虹桥的上方,遍空的熊熊烈焰将一切渲染得通红,却是怒部四尉之一的
火尉舞动了法宝——燎天旗。在蔚为壮观的滚滚火云中有一只金羽大雕与一条银
色巨蟒翻腾出没,正是啄日大王与拔山大王现出了真身,欲噬敌将。

  在更高处,一柄奇形怪状的斑斓巨杵有如泰山压下,杵上纹铸的成群厉鬼恶
煞蠢蠢而动呼之欲出,播散着令人魂悸魄悚的威煞,却是凌傲天为破僵局祭起了
七煞鞭尸杵。

  在巨杵的下方,有一块金光闪闪甲纹隐现的大石,一座通体暗青的六层宝塔
双双将之敌住。婀妍认得,却是金甲大帅、绝影大王各祭看家法宝,分以金髓宝
甲岩同三灾不坏塔合力抗敌。

  云谷子瞧见,轻咦了一声:「那青塔是何物?」

  「那个是绝影云游青州时无意间得到的宝物,不知来历,但因其十分坚固,
准备日后用以防备三灾天劫,故起名叫做三灾不坏塔。」彩缤纷道。

  云谷子点点头,道:「此物似乎有点意思,只不过用者未勘其妙。」

  婀妍凝目细观,虽然说眼下还是混战,但敌方兵锋已压迫至飞仙阁前一线,
而己方兵将还在往后退却,机关护卫中最顶级的恐怖之足损毁过半,只余六、七
只在竭力地支撑战局,隐呈败势。

  「怎会突然不……不好了?跃虹桥为何一下子就给突破了?明明先前还很稳
当的嘛!」彩缤纷最是性急,迭声叫道。

  云谷子捋须沉思,神情微现不解之色。

  这时,原本十分清晰的影像开始暗淡模糊,波动也愈来愈剧,画面闪晃得极
为频密,想要看清看明,已变得十分吃力。

  婀妍心底亦是大疑,当目光掠过跃虹桥跨时,只觉似乎哪里不大对劲,定睛
细看,猛然发现从渊底升腾上来的雾气竟然变得十分稀薄,心中一惊,急又扳动
机关,将画面调换到了另一处所在:但见空间极广极阔,四壁及顶部俱由根根粗
巨无比的宝瓶竹所构,其上绵延刻绘着一副副山水海岛图,其间罗列着许多形形
色色的奇树异木。一道瀑布从高处的开口倾泄而下,落处形成一个大潭,周围栽
满了簇簇生机盎然的宝瓶竹,最显眼的是在距潭不远的地方,有个径达数丈的井
状巨物,亦是由宝瓶竹构筑。

  云谷子虽然从未见过此处,但随即猜出,此处便是巨竹堡的心脏——太碧阴
脉。

  「原来有人摸进来了,太碧阴脉给封堵住了!」婀妍面笼寒霜道。

  众人立时注意到在巨井的井口内赫然塞放着一只镶宝嵌玉的巨大纹壶,将本
该从井中喷发的太碧精华堵得丝缕不泄。

  「怎么回事?宫主适才不是把门隐子大师调派去把守这个最关键的地方了吗?」
彩缤纷道。

  婀妍迅调机关,很快就在巨井前方的不远处找到了门隐子。

  此际他正扑倒在地,纹丝不动,周围还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人,个个身段勾魂
衣饰艳丽,看上去皆是女子,香炉、翎扇、花篮、珊瑚、香囊、铜镜、旌幢等法
器四下散落。

  接着又看见了两个站着的人,一男一女。

  男子面青唇白,衣衫华贵;女人面覆轻纱,仅露一双勾魂摄魄的妙目,身上
披着件炫丽夺目的奇袍,不知是何物织就,映耀得四下绚丽缤纷,显然是件非同
寻常的法宝。

  「勾魂邪姬!」一旁的夜影低呼,显然认得碧怜怜。

              第五回、底牌

  「原来是这毒物摸进来了!」云谷子脸色微微一变,叹道:「看来门隐子仍
然不是她的对手!」

  「她……她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就进来了……是从哪里溜进来的?居然一下
子就摸到了堡底!」彩缤纷诧讶道。

  婀妍指着投影中的男子,道:「定是这厮带进来的,我见过他!此乃千臂老
贼之子,久居巨竹堡中,想必是知晓某条通往太碧阴脉的密道。」

  「可恨当日攻堡之时,没将这小贼一块宰了!」彩缤纷咬牙切齿道。

  「难怪井栏鉴的影像会不稳定,难怪飞仙阁的防线会突然溃退……」婀妍浅
咬冰唇,心直下沉,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太碧阴脉对巨竹堡有多么的重要。

  太碧灵脉对所有的木系物事具有无比神奇的生长及繁殖之功。虽然巨竹堡在
七绝大军的重创下已是千疮百孔,但因为太碧灵脉的存在,整座巨竹堡就依然是
『活』的,就会有持续不断的自我修复能力,而且速度惊人。

  另外,在巨竹堡中,包括星天井栏鉴在内的许多大型机关都需要太碧精华来
做为动力,太碧阴脉一旦给封堵,显而易见它们将会停止运作,整座巨竹堡等同
瘫痪了一半。

  然而最关键的是,只要沐浴在太碧喷吐出的精华之中,所有用宝瓶竹打造的
机关护卫都会拥有成倍甚至数倍的战力。飞仙阁处兵将的忽然溃退,肯定就是因
为失去了太碧精华的支持。

  在夺回巨竹堡之后,婀妍已经预料到七绝界迟早会发起反击,是以连夜悄返
隐藏在万蛛岭的神工井,连续花费了两个日夜,用启木令「唤醒」了祖上诸辈储
备于井中的二十只恐怖之足、三百个剑将军及三千只机关战鹰,准备等到最危急
的关头拿出来使用,是以她面对着七绝大军的猛烈攻击一直镇定自若。

  可如今,失去了太碧阴脉的支持,她这支强大的秘密预备队的威力可就要大
打折扣了。虽然二十只恐怖之足、三百个剑将军及三千只机关战鹰不管放到哪里
都是不可小觑的力量,可毕竟远比不上沐浴在太碧精华中暴增数倍战力那么绝对
可靠。

  正因为太碧阴脉是如此之重要,所以她才不惜将麾下最强的门隐子放在那里
镇守,没想却依然出了问题。

  敌人一剑封喉,而这把「剑」,还是七绝界最可怕的魔头之一的勾魂邪姬!

  「须得立刻夺回太碧阴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婀妍凝眉道。

  彩缤纷瞧瞧左右,鼓起勇气道:「那就我去吧,与毒物拚一拚,瞧瞧她那根
尾巴到底有多厉害!」

  「不行,你去等同送死。」婀妍即时否决。

  「可是……可是……还有谁可以去吗?可惜雪羽娘娘还没赶到……」彩缤纷
吞吞吐吐道。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婀妍忽生捉襟见肘之感,今次夺回巨竹堡,她本还觉得自己兵强马壮,然而
此刻却已无人可用。

  此时的巨竹堡已是危在旦夕,而小玄与楚纯一行人还给困在磐石阵中,皆俱
凶险万分。

  她心头一阵无力,面上却依然沉静如水,不见纹丝涟漪。

  云谷子心中暗赞,忽然轻咳了两下,缓缓道:「其实……老朽今趟过来,太
子另有吩咐,无论宫主去不去皇都,如遇艰险难决之事,该援手的还须援手。」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须臾方道:「对那毒物,老朽虽无半分把握,但甘愿为宫主
尽绵薄之力,前往与之一会。」

  彩缤纷闻言大喜,欢声道:「云叟大人肯出手,那实是最好不过啦!」

  云叟云谷子身为万劫真君麾下四大智囊其一,于妖界位尊望重,自有过人的
修为与能耐,虽然不能肯定他是否敌得住勾魂邪姬,但眼下巨竹堡中也唯有他是
最适合的人选了。

  婀妍垂目沉吟。

  云谷子见状,遂又继道:「敢请宫主容老朽多言两句。太子非止皇族血裔,
更乃天地至罕之奇才,于诸皇储中最得真君倚重赏识,统御之地最为广大,麾下
良才不可胜数,诸界多少名门大族都艳羡望攀,欲联姻而求之不得。如果宫主肯
睐结良缘,太子允诺必册大妃,如此一来,宫主与皇族自是一家,巨竹谷自亦为
我大妖界王国之圣地。诸界虽然一直觊觎巨竹谷,可是到了那时,天上地下,又
有谁敢轻言来犯!」

  他说得慷慨激昂,谁知婀妍脸上却陡然变色,丽目一抬,毅然道:「先生及
时带来七邪大军进犯的消息,让巨竹堡有所防备,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岂敢再
烦劳先生奔波涉险,多谢了!」

  云谷子万没料到在如此情形之下,婀妍还是半点不肯领情,诧然盯了她半晌,
娓婉道:「那毒物实非善类,非但迷魂之术独步天地,一根毒尾更是神佛忌弃,
难道宫主还有什么……可用之人?」

  他相信这个倾倒太子的灵竹族女子在暗处还保留了不为人知的实力,但不认
为她所暗藏的这部分力量能够应付当前的危局。

  这时,失去了太碧精华支持的星天井栏鉴终于完全停止了运作,投射的影像
一闪而逝。

  「我自个去。」婀妍淡淡说。

  「什么?」彩缤纷失声叫道。

  云谷子怔住。

  眼前的女孩肩薄若削腰柔胜柳,依旧如露纯净似泉清冽,然那气息气度,却
沉凝如渊。

           ************

  巨竹堡底,太碧阴脉。

  婀妍收住急掠之势,一步一步徐徐前行。

  立于竹丛旁的柳长青发现了她,脸色青白地高声叫道:「大司祭小心,偷袭
我爹的妖女来了!」

  婀妍对他视若不见,继朝前行。

  巨井旁的霓袍美妇缓缓转过身来,睨眼望着她。

  尚隔甚远,婀妍便伫足立定。

  「这家伙好生可恨,半分不识怜香惜玉,一下子就放倒了我八个婢儿,还刺
了奴家一剑。」碧怜怜裙脚摆动,抬足恨恨地踢了扑倒在跟前的门隐子一下。

  婀妍迅掠了门隐子一眼,没瞧出伤在何处。

  碧怜怜自顾自地继续道:「这厮也算是个人物,身法鬼怪,剑也贼快,不过,
这些都没用……」

  她得意了笑了笑:「奴家也让他尝了一点厉害,只一下,什么身法啦,宝剑
啦,就统统都成了摆设。嗯……待此间事毕,便把这厮捉回宫去,练做那炉鼎傀
儡,将他苦心修炼的毕生修为全都采光,方能解吾今日之恨!」

  碧怜怜有气无力说着,面上的纱巾微微飘荡,似乎有点喘息,右手捂着腹部,
指缝间隐有血迹,一副娇滴滴怯弱弱的模样,叫人完全无法将之与那名动天地的
大魔头联想到一起。

  先前她与座下八名魔刹女用蜮魇引齐袭门隐子,不想没降住他,反倒吃了大
亏,最后还是用动了那根神魔皆怵的魔尾才将之制住。

  婀妍一言不发,只冷眼盯着前眼状况,冰雪似的十指间不知何时已多了数道
形色各异的符。

  碧怜怜似乎这时才把注意力转到她身上,望着她的手道:「你便是那个妖圣
的宝贝徒儿吧?太碧阴脉已给我堵死了,巨竹堡呢多半是保不住了,得而复失的
滋味不太好受吧……咦……怎么不过来了,敢情是怕奴家吃了你么?」

  婀妍忽然轻念了句什么,左手一扬,指间已少了两道赤色的符,但听轰轰两
声沉闷爆响,在她前方十来丈处倏地火光窜跃,离地面近尺处突然凭空出现了两
团人形的烈焰,高约十尺,有首有肢,面部隐现鼻口眼洞。

  「火精哟……」碧怜怜娇声道,一副完全不放眼里的神情。

  婀妍继续低低颂念,冰指轻弹,右手指间又少了一道蓝色的符,几于同时,
在她前方六、七丈的空中生出数个透明波动,其上隐闪着颜色极淡线条极美的蓝
色符文,然后宛如水面上最轻微的涟漪眨眼逝去。

  「是漩涡陷阱么?」碧怜怜捂着腹道,声音慵懒无力,只听得竹丛旁的柳长
青魂酥魄化通体燥热。

  婀妍水唇轻颤,左手夹着一道紫色的符缓缓挥舞,指尖带动的灵力在空中留
下一抹抹赏心悦目的银亮轨迹,倏地电光一闪,身子周围突然现出四粒紫艳艳的
光球,绕着她上下盘旋飞舞,正是紫雷罩。

  「雷系兵器符?」碧怜怜点点头,神情却依旧不以为然:「有那么丁点意思
啦,小娃儿,凌霄士还传了你什么招法,今个全都亮出来吧,让奴家瞧瞧这老儿
凭啥敢号称妖圣!」

  婀妍颂声不停。

  眼前的魔头令神佛闻之色变,与千臂元圣同列七绝界四大祭司,更且排名第
一。她深知,这等境界的存在,不动而已,出手则必定是雷霆万钧一招定局。

  同于此处,上回她与小玄遭遇千臂元圣的突袭,就因猝不及防,周身空有无
穷奇符也瞬陷绝境。

  更何况,眼前这魔头还有一根神出鬼没的可怖魔尾。

  这一次,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因此,她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始终与碧怜怜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一起手
就开始重重布防。

  婀妍的音调忽然稍稍拔高,右手指间倏地窜出股细细白烟,蛇般在空中游弋
着蜿蜒着,最后在她右前方三丈处急速地膨胀起来,眨眼变成了大团淡青色云雾,
紧接一声震魂荡魄的嚎叫,从弥漫的云雾中步出一只九首巨兽,虎身人面,昂首
挺胸傲然四顾,无比之威武肃穆。

  「开明兽!」碧怜怜终于微微动容。

  开明非同凡兽,乃为天物,历代守护昆仑宝境,威慑百灵镇辟万邪。如今突
然出现在地界,委实令人震撼。

  「嗯……灵力很不稳定哦,这家伙并非真兽……奴家险些瞧走眼了。」碧怜
怜轻吁了口气,神情归复轻松。

  一旁的柳长青却已浑身发僵,只唬得脸青唇白,不敢动弹半分。他乃服常成
精,祖上诞自昆仑,对这种镇守昆仑宝境的圣兽有种天生的怯畏。

  「不过你能找到这种昆仑圣物的尸骨气血,并将之练成灵兽,也算是难能可
贵的了。这一道符,你耗费的天材地宝想必一定不少吧……」碧怜怜淡淡赞道。

  婀妍并不接话,唇齿微动,又开始颂念另一段音调十分古怪的禁咒,语速越
来越快,未了一声清越娇喝,随着右手指间一道流溢着异彩的符消失,背后蓦地
光华大放,旋见一朵奇花在她身后蓬勃怒放,层层叠叠的花瓣次第张开,初时只
有车轮大小,眨眼便已展拓成径达丈逾的巨花,花瓣华彩流荡缓缓变幻,瓣瓣都
在招摇着飘舞着,仿若孔雀献屏凤凰展羽,艳绚极绝诡奇无比。

  碧怜怜眼中掠过一抹诧色,失声道:「巨阙昙!」

  「瓣巨若芭……华彩胜霞……没错!肯定是巨阙昙!我爹曾跟我描述过这种
奇物……」柳长青喃喃道,鼻间忽色嗅到一股极其浓郁的奇香,刹那间魂魄悸荡,
似欲离躯而去,唬得赶紧闭住呼吸收摄心神。

  巨阙昙,一种传说中的奇花,据闻只生长在天外海某个聚集着最毒最浓的瘴
气的无名深谷,以奇瑰异艳的姿颜与迷魂荡魄的香气诱捕各种罕有的毒虫毒兽为
食,是以根、茎、蕊、瓣皆蕴性相不同的奇毒,近者神魂颠倒心智迷失,触者更
是仙佛难救。虽极危险,但因其寿命往往能达万千年,吸汲了无数日月精华与珍
罕毒素,乃无比难得的炼丹造宝材料,素令修炼中人垂涎万分。

  柳长青瞠目结舌,妖女那繁复玄奥且疾迅华丽的祭符手法已经令他骇然,不
想祭出的符光怪陆离,一道比一道珍奇震撼。

  「咦……气息这等鲜活……是活的……这朵巨阙昙居然不是用材料炼造出来
的虚物,而是……」碧怜怜深深吸嗅,双眸发亮:「而是你用符搬运来的本体真
身!」

  真至此刻,婀妍才稍稍地松了口气。一个全方位的强大防御体系终于构筑起
来,纵然面对的是七绝界最可怕的魔头,她也有信心不会轻易给攻破。

  「很好!不但能找到这种奇物,还能将之收为己用,更能不伤根本以符搬运,
不愧为妖圣的关门弟子!」碧怜怜赞不绝口,眼前女孩儿出神入化的祭符手法与
对符的驾驭运用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大司祭小心,那魔花极毒,且有迷魂乱魄之功!」柳长青捂着鼻口叫道。

  碧怜怜却恍似未闻,朝婀妍笑吟吟道:「还有更稀罕的符儿吗?」她修炼的
蜮魇引乃勾魂迷魄之异术,最是需要巨阙昙这类奇毒花草来炼制筑本培元的丹药,
心底已萌夺宝之念。

  婀妍垂眸,目光落在腰畔的竹编小囊上,神情似乎有些迟疑。

  「难得遇见哩,还有什么厉害符儿全都亮出来吧,让奴家好好见识下妖圣的
独门符道。」碧怜怜妖娆浅笑,看上去无比甜美妩媚,如一只色彩斑斓的毒蜘蛛
般艳丽却危险。

  婀妍终似下定了决心,深吸口气,又开始低低颂念一段新的禁咒。这段禁咒
十分冗长,发音也极其晦涩难明,冰似的十指突然张放,剩下的最后四道符一齐
飞了出去,突尔幻化做四只朱红色怪鸟,用喙衔住一个突然出现的古怪物事。

  那物大小如车轮,形似盘碟,边沿缀满不知名的奇异宝石,缤纷夺目,周围
还闪耀着时隐时现的符文图案,无声无息地环绕着流转着。

  「好像挺厉害哩……这个也是符吗?」碧怜怜的勾魂双眸眯了一眯,姿态撩
人地歪了歪头,似乎没瞧出那物是何门道来历。

  四鸟八翅齐齐扑拍,衔着那物冉冉升上空中,高高地悬在婀妍头顶上。

  碧怜怜凝目细观,见那物正中还贴着一道奇大的赤符,符上绘满了形形色色
的火遁系图案与符文,心头忽然莫明其妙地生出一丝不安来。

  婀妍低低颂念,异样地小心谨慎,又仿佛有些吃力。

  碧怜怜黛眉微蹙,满脸疑色,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女孩此前的道道设防,
为的就能够安安稳稳地来施放这最后一道符。

  又或者是法宝?

  总之,这是最后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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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上古神器

  这时,那物周围隐闪的符文图案愈来愈亮,流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开始有
一丝丝奇异的灵力从中游离出来……

  碧怜怜居然是第一次感应到这种陌生的灵力,再记起对方毕竟是妖圣门人,
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容颜一肃:「小娃儿你也太磨蹭啦,本座可没工夫同你
这般干耗!」

  言罢,口中念念有词,挥袖一招,那散落四处的香炉、翎扇、花篮、珊瑚、
香囊、铜镜、旌幢等诸般法器忽然全都亮起了光华,一个个从地上飞了起来,错
落有致地聚集在她身周,宛如绫罗彩带般环绕飞舞。

  婀妍聚精会神地继续颂念,语速音调皆俱如前,纹丝未乱。

  碧怜怜妖娆迈步,身上的碧落霞飞裳倏地毫光大放,人与衣蓦尔化做一抹绚
烂极绝的霓虹,拖拽着长长的尾辉朝婀妍掠去。

  婀妍前方十来丈处的两只火精随即暴起,厉啸着分从左右拦截,霓虹突地凌
空一拐,以极其流畅的弧线从它们旁侧掠了过去。

  两只火精调头急追,连续几个闪纵扑抱,皆未触着霓虹分毫。

  在五行精灵中,火精的速度向来最为疾捷,但就是捕捉不到那抹看似并不太
快的霓虹。

  霓虹在空中左弯右拐突疾忽徐,带出抹抹炫目轨迹,映耀得原本昏暗的空间
五彩缤纷,极是壮观瑰丽。

  突然霓虹掠势乍止,绚烂散开,重新现出碧怜怜那勾魂夺魄的身姿来,只见
身形歪斜,罗裙下摆无风自绞,似给什么看不见的物事紧紧缠住揪住,却是踏着
了隐藏在空中的一个漩涡陷阱。

  就这电光石火间,两只火精已追赶上来,嘶吼着扑向给漩涡陷住的美妇人。

  碧怜怜冷哼一声,半空中双袖挥出,环绕身畔的香炉与珊瑚疾旋着飞了出去,
拖拽着一青一赤两道丽彩撞中两只火精。

  两只火精扑势一滞,身上焰芒散乱,躯体竟给击得完全变了形状。

  碧怜怜一手中袖中探出,抓住几件法器中的翎扇,轻轻地朝足下扫去,一抹
极其阴柔的邪风刮出,纠缠住她的漩涡陷阱立时分崩离析。

  两只火精挣扎着收聚火焰,猛从焰光中暴出四条由烈焰构成的长臂,恶狠狠
地抓向妇人。

  「滚!」碧怜怜轻喝,抬臂将翎扇一挥,两只火精立时向后仰去,火焰身躯
不断拉长变细,险些拦腰断开。

  「下贱蠢物,也敢近我!」碧怜怜又是一扇挥出,两只火精再也抵挡不住,
哀号一声,身躯赫给邪风撕扯得片片破碎,再给疾旋不住的香炉与珊瑚分别一搅,
终散做抹抹零星火焰,转眼消失无踪。

  碧怜怜瞬又复化为虹,继朝婀妍掠去。

  婀妍暗自骇然,虽然早就预料到两只火精与漩涡陷阱无法拦下这外魔头,但
也没想会如此轻易的给击破,然而正在进行的禁咒不容丝毫差错,遂横了心继续
颂念,将安危完全交付给剩余的三道防线。

  疾掠的霓虹前方突然现出一对巨爪,锋锐如刃刚劲似钩,闪耀着细碎的银色
光芒,在碧怜怜眼中急速放大。

  「开明兽!」碧怜怜身随念动,霓虹朝旁一拐,在空中弯了个大圈,岂知那
对巨爪如影随形,电掣般扑纵堵截,封死了霓虹的去路。

  碧怜怜不愿与这种圣兽多做纠缠,在空中忽隐忽现,接连变换了几个方向,
却皆给拦了回去。

  开明兽之所以强大,非止皮坚肉厚力大无穷,更有疾捷如电的速度。

  婀妍的语速渐渐加快,四只朱鸟衔着那碟盘状的物事开始疾转起来,镶缀在
边沿上的奇异宝石一个接一个地亮起了辉芒,越来越多的奇异灵力从中游离出来。

  碧怜怜正苦心夺路,猛听一声震魂动魄地嗥叫,身形稍滞,险些就给开明兽
扑着。

  开明兽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神异威煞,几乎乃所有邪魔的天敌,而它
们的嚎叫更能使这种特性成倍递增。

  皆下来开明兽九首皆嗥,叫声此起彼伏,碧怜怜只得以真气抗御,不但消耗
甚,纵掠之势也缓滞了不少。

  一旁的柳长青面色铁青,额头筋管突突剧跳,倏地大吼一声,躯体猛然膨胀
起来,周身衫袍寸寸碎裂,上百条巨蟒般的魔臂暴窜而出,却是出于对开明兽的
天生恐惧,抑按不住现出了真身。

  婀妍双手结印置于胸口,头顶上的碟盘状奇物中心徐徐红了起来,初只淡橙,
后渐暗赤,映衬得贴其上那道巨符中纹绘的火焰图案鲜活起来,栩栩如真。

  碧怜怜暗暗焦躁,忽尔口中念念有词,长袖一甩,环绕身畔七法器中的香囊
滴溜溜飞了开去。

  开明兽见她掠势稍滞,即电般扑纵过来,碧怜怜这回居然不闪不避,只冷冷
望着。

  柳长青大惊,心忖纵有金刚不坏之躯,也绝对禁不住那圣兽一噬,就于此瞬,
突见即要扑着碧怜怜的九首巨兽纵势一折,也不知着了什么魔中了什么魇,竟调
头去追那只香囊去了。

  「什么圣兽,叫你知晓本座这些法器的奥妙!」碧怜怜嘴笑勾起一抹诡笑,
双袖疾舞,七件法器中的珊瑚与香炉掠着辉芒齐飞了出去。

  香囊忽然减速,开明兽立马扑住,两只前爪一轮疯狂掏扒,倏地腹部剧痛,
巨兽数首一齐调头,只见一朵血红的珊瑚正疾旋着往肚皮里钻,那根根硬胜金铁
又锋锐如刀的枝状物轮翻削割,瞬间染满了鲜血,几于同时,一只小巧玲珑的香
炉轻轻地落到它的肩部,赫将它庞大的身躯砸得横飞出去,落到地上又弹了起来,
连续翻了几个滚,直摔到柳长青跟前才停住。

  柳长青心头狂跳,猛地百臂齐出,紧紧地捆住了巨兽。

  碧怜怜得意娇笑,凌空翩跹一转,又掠向婀妍。

  连同封堵住太碧井口的那只纹壶,她这八件法器皆是极其难得的的宝物,经
秘法百般淬炼,又与元神共修数千年,不但各有妙用,更能由心驾驭,威力自是
非凡。

  「哈哈哈!想不到昆仑圣兽也有栽吾手中之日!」柳长青仰首狂笑,根根魔
臂发力收束,欲将遭受重创的开明兽彻底绞毙。

  熟知就这关头,开明兽九首倏地齐叫,柳长青魂魄登悸,浑身皆酥,神兽九
首分噬,咬住了几根魔臂,几乎齐根切断。

  柳长青心胆俱裂,万想不到如此情形之下巨兽还这等神勇,拼得几根魔臂不
要,硬生生地疾往后挣,惨号一声终得断臂脱开,闪身扑入竹丛里不见了。

  开明兽一滚弹起,飞纵疾追碧怜怜,腹上还深嵌着那朵赤红珊瑚,然却迅若
奔雷。

  碧怜怜听见柳长青惨叫,心知不好,猛感背后威煞如浪袭来,急忙朝旁闪避,
一只巨爪贴脸掠过,凌厉无匹的气劲赫然破开强大的护体真气,掀去了面上的纱
巾,险些就叫她那张能迷神佛的绝色容颜破了相。

  碧怜怜惊怒交集,咬牙叱道:「不过顷刻性命,也敢这等猖獗,本座叫你立
刻知晓那解体的滋味!」突尔折身一拐,反朝紧追不舍的开明兽迎去。

  开明兽张牙舞爪,气势磅礴地自高处扑落。

  忽地芒彩大放,碧怜怜身上的碧落霞飞裳无风自舞,闪耀出千万道交织毫光,
较前绚烂百倍,在那最瑰丽的中心,正是她那对勾魂夺魄的邪眸。

  空中的开明兽蓦地僵硬,它的狰狞双睛于刹那之间陷落在对面的邪眸里,目
中神光瞬逝无踪,扑势虽未中断,但已完全失去了威煞与力量。

  一条青影倏自碧怜怜背后闪现,迅如鬼魅地窜出,未端正点在开明兽的天灵
盖上。

  开明兽通体剧震,庞大的身躯立时自空坠落,轰然摔砸到地面上,掀扬起大
片尘土。

  「开明乃是辟邪圣兽,心志无比坚明,却仍抵挡不住这毒物的魅惑!」婀妍
心中震惊,唇齿却不敢错乱分毫,头顶火光一闪,四只朱鸟居然化躯为焰,托着
奇物徐徐燃烧。

  碧怜怜微微一笑,翩然转身,此刻的她与婀妍相距已不过咫尺。

  贴身守护的紫雷罩登时自生反应,环绕婀妍身周的四颗紫色光球鱼贯窜出,
飞袭敌人。

  碧怜怜不慌不忙地旋袖一招,七件法器中的铜镜即在空中左拦右挡,将光球
一一截住。

  紫雷罩的光球随灭随生,不断飞出新的光球,然而撞着镜子,只爆起轻微的
震荡与团团晕芒,然后便如雪入炉膛般全都消失了。

  直至这时,瘫伏地上的开明兽才发出一声不甘的低低哀鸣,轮廓诡异地模糊
起来,身上散冒出股股青烟,躯体开始迅速解体。

  轰地一声轻响,婀妍上方火光大盛,封贴奇物的那道巨符也倏地燃烧起来,
终于露出了被遮掩住之物的真面目,看上去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碧怜怜心底莫明一悸,不敢再耽搁须臾,身子稍稍一伏,背后青影再度掠起,
电般奔向婀妍的眉心。

  婀妍身后的巨花倏地百瓣齐张,一层淡淡的氤氲紫雾乍然迸发,瞬间笼罩了
两人。

  碧怜怜登时神魂一眩,致命的魔尾随之微微一滞,但攻势并未中止,依旧凌
厉无匹。

  她从不轻易动用这太乙大罗也挨不得的杀着,旦凡出击,势必先以诸法魅惑
敌人,至今还从未失手过。

  婀妍冰靥惨白,心知自己苦心准备的世外魔花仍然奈何不了眼前的魔头。

  碧怜怜却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以自己这等的修为,且最擅勾魂夺魄的功夫,
没想仍未抵挡得住巨阙昙发出的毒雾,完全陌生的毒素居然水银泻地般透体而入,
一时也判断不清五脏六腑会因此伤损几何;喜的却是此花即将落入囊中,用其炼
制成丹药必定会对自己有莫大的好处。

  然就给巨阙昙这么一阻,仅迟此瞬,婀妍冗长无比的禁咒终于全部完成,她
双袖稍抖,十指间霎又现出数道符录。

  「来不及啦。」碧怜怜轻轻一笑,灵随念吐,蜮魇引瞬间提至修炼之极限,
碧落霞飞裳袖带乍舞,蓦又暴耀出千万道交织毫光,一双邪目紧紧地锁住了婀妍
近在咫尺的眼睛。

  婀妍登时一悸,在前方的邪目里,她看见了云雾弥漫、风雨凄迷、深渊如墨
及万千魑魅魍魉,目光与魂魄刹那间失陷到诸般异象之中,莫说真气灵力,就连
半点寻常气力也提不起来,夹于指间的符录纷纷散落,贴身守护的紫雷罩也完全
失去了控制,四颗雷电光球漫无目的地远远飞了出去,撞物方爆。

  几于同时,婀妍顶上突然光亮大放,一道耀眼白芒电射而出,碧怜怜的所有
动作瞬间凝固,一根通体青碧的粗如大蟒的怖人蝎尾现出形来,尾部的倒刺锋锐
如巨针,锋尖距婀妍的眉心仅余毫厘。

  「七焰玄虹鉴!」碧怜怜瞳孔蓦尔收束,心头骤然涌冒出这几个字来,可是
身躯四肢却半点动弹不得,又见一道流耀着七彩的如同实质的丽虹自那镜状奇物
当中倾泄而出,正正地贯落在自己身上,然后就感觉到了热,一种完全无法抵御
的极度炙热,刹那间通体若焚,五脏六腑似给点燃,三魂六魄如坠炼狱。

  直至听见撕心裂肺似的惨呼,婀妍方从诸般异象中挣脱出来,瞧见碧怜怜披
头散发地扑地翻滚,肌肤赤红状极痛苦。

  「终于成功了!」婀妍冷汗涔涔。

  原来,那面镜子正是七焰玄虹鉴。当日她与小玄攀上太碧,在巨巢中发现了
这个异宝,当时没有点破,等小玄出谷,方重登巨巢将之取了下来。

  据传七焰玄虹鉴乃上古神器,曾为刑天氏的党羽大魔姬黄姖所拥有,正可化
虹为裳,背可销神灭圣,威力殊奇。

  数千年前,天地间曾有一次大战,天帝召集八方神祗上千神圣围剿魔神刑天
氏,刑天氏一党自是不肯束手待毙,那黄姖极是善战,传闻天神中几无一合之将,
更用这七焰玄虹鉴伤亡无数神圣,惊动诸天神佛。

  最后还是西王母亲祭聚仙旗,在五帝夫人、云华夫人,白素玉女、紫虚玄君
王华存夫人数十仙圣的合剿下,魔姬黄姖终丧于九天玄女之手,那七焰玄虹鉴亦
从此下落不明。

  婀妍自然不肯错过这个送到眼皮底下的神器,况且她明白,夺回巨竹谷后,
七绝界势必会作出猛烈的反击,拥有这样的利器,将对战局有莫大的帮助。

  只是苦于不知开启禁制,她百般思量揣摩,最后决定用符强行开启,在冒着
反噬之险尝试了数十遭之后,终于隐约摸索到了开启之法。

  但此神器来历不明,素为神佛所忌,是以在启用之前大为顾虑,直至太碧阴
脉被封堵的危急关头,才令她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就在这时,猛听碧怜怜一声厉叫,身子四肢皆俱扭曲,接又诡异地膨胀起来,
除了宝衣碧落霞飞裳还能承受,其余衫裙全给涨裂撑碎,赫是现出了本形——一
只巨如虎豹的碧色大蝎子。

  婀妍肌肤原本就极白,这时脸上更无丝缕血色,心怕蝎魔还有余力抵抗,便
欲祭符再加一刀,岂料心念方动,自个却突地软软坐倒,也不知是遭蜮魇引所创,
还是因强行开启七焰玄虹鉴导致了反噬,抑或两者兼之。

  巨蝎不停地挣扎翻滚,状极惨烈可怖,嘶吼厉号已全非人声,猛一下跌入旁
边的茂密竹丛之中,惨叫声技折声继响了一阵,忽然没了动静。

  婀妍勉力立起,踉跄追去,不料竹丛中竟没了巨蝎的踪影,心下惊疑,赶忙
四处搜寻,然却毫无所获,连柳长青也不知所踪。

  她一时无可奈何,又心灼外面战局,只得坐下重新调息,终于聚起点滴灵力,
遂祭起道秘符,召来只大力犀王,拱开堵塞住井口的纹壶,重启太碧阴脉。

           ************

  千钧一发之际,数条惊虹般的紫电倏地掠至,纵横交错地在楚纯周围砸劈出
一个空间,却是小玄驭龙赶至。

  楚纯处变不惊,展绫护躯足下轻点,人已从失去平衡的婴勺背上飞身而起。

  「跳上来!」小玄立在骨龙头顶高呼。

  楚纯心头一松,凌空御气,飘飘飞落到小玄身旁。

  这时,遭受重创的婴勺已失去气力,扑拍着翅膀跌入了敌阵之中,霎时给斧
丛钺海绞成肉泥。

  楚纯在龙骨顶上瞧着,不觉背透冷汗,暗叫好险。

  「你过来干嘛?没见敌人都往这边涌么?」小玄朝楚纯喊。

  「这会废话做什么!」楚纯应得干脆。

  「敌人实在太多了!」小玄又喊,手中的缚魄链化做道道紫电,劈退一个个
疯狂迫近的磐石卫。

  楚纯心嗔又是废话,千山雪不停刺出,填补两人防线的遗漏之处。

  「这些家伙的盔甲个个硬得龟壳一般,如此磨耗下去,只怕累都把我们累死!」
小玄叫道。

  磐石卫之所以厉害,除了身上的刀枪难坏的昆吾重甲,每一名都是七绝界邪
甲军中百里挑一的骁勇精锐,皆习有怒绝真气,沐浴在怒海狱域的结界之中,攻
击、防御与速度等能力更是成倍暴增,几乎已提升至相当五先锋的实力,此时数
百个结集成阵,威力实是强大得难以想象。

  楚纯忙中扫了他一眼,惊察他身上多了几处伤口,想是适才急于与自己会合,
强行硬闯所致,按不住道:「你怎样了……伤得可重么?」

  小玄没答,只朝时隐时现于敌海深处的怒天大将军遥遥一指:「这些家伙战
力突然剧增,我怀疑是那魔头在做祟!」

  楚纯眼睛一亮,点头道:「我也感应到此处似乎有什么结界类的大型邪法!」

  「得想个办法……」小玄提聚十足功力,好不容易将一名磐石卫击得眼翻舌
挛口吐白沫,却给旁边数名磐石卫齐步掩上,硬生生地闸断了追击。

  「擒贼先擒王?」楚纯冰雪聪明,立时会意。

  「你守在这,照看好程将军他们!」小玄喊,心忖此处有骄烈与骨龙相助,
她应该能支撑得住一阵。

  「那你呢?」楚纯秀眉一蹙,天外雪魄绫轻轻飘出,莹光隐闪,瞬时冰住了
一名迫至极近的磐石卫。

  「我去会会那魔头!」小玄一提真气,猛从骨龙头顶纵出,跃入兵海之中。

  楚纯心中一惊,未及多想立随之跨出,飞入敌阵。

  「你跟来做什么!」小玄大喊,怒挥殛魂盾,砸开一排厉啸劈至的巨斧大钺。

  「一个人怎么行?我和你一道去!」楚纯剑飞绫舞,趁隙四击,瞬伤了数名
磐石卫。

  「你给我回骨龙上去!」小玄瞪眼厉喝。

  楚纯给他喝得心头一跳,嘴儿却吐出了个「不」字,神情坚决,清俏的面庞
异样秀丽。

  瞧见她的神情,小玄即知再劝无用,加之敌兵铺天盖地从四面方八掩至,根
本容不得须臾迟疑,遂叫道:「跟紧我!」

  楚纯心气极高,素来最讨厌有人对她指手画脚,此刻却轻应一声,剑绫齐展,
紧随于小玄左右。

  两人披荆斩棘奋力拼杀,艰难地向阵眼处的怒天大将军冲去。

  除了小玄,谁都没有看见一个无鼻无眼通体靛蓝的长发妖怪也混夹在兵海之
中,它只是自顾自的独自舞着,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都毫不相干。

  怒天大将军远远望见,心下冷笑,旋将手中巨令高举挥动,战阵锋芒陡然一
变,成队成列的将士纵横驰骋,犹如在空中掀起堵堵涛天巨浪,直扑小玄与楚纯。

             第七回、八景炼魔灯

  压力骤然剧增,小玄提尽离火真气,缚魄链上生成一匝匝荆棘状的艳丽紫电,
暴风骤雨般劈进磐石卫堆中,犁着拼成一排的重甲之墙,炸出道道四下窜跃的刺
目亮光。

  然而沐浴在怒海无边结界中且聚集成阵的磐石卫显得坚不可摧,攻势只是稍
稍阻滞,潮汐般退去复来,气势汹汹地再度压至。

  楚纯娇喝一声,左手的天外雪魄绫骤然舞起,但见昏暗中一大蓬莹白爆开,
凶猛扑至的大群磐石卫突然全都慢了下来,仿佛撞入了看不见的厚厚积雪之中,
令他们更加诧异的是肤发衣甲上不知何时凝结了层薄薄冰霜,紧接阵阵彻骨奇寒
透体而入,疾向各处脉络穴道蔓延侵蚀。

  八百磐石卫个个修习怒之绝,纷纷本能地急运真气相抗化解。一名磐石卫依
旧悍然前冲,高擎大斧当头劈落,眼中倏地飞起一抹银色,夹带着数朵急速旋舞
的晶莹,避开他身上的磐石重甲没入了咽喉之中。

  楚纯收回右手,空中鲜红溅迸,千山雪却依然滴血不染。

  但这犀利的一击并没有镇住众敌,深浸于怒海结界之中的磐石卫仍然无畏无
惧不死不休,继续从四面八方疯狂迫近。

  重围中的两人苦苦支撑,迫不得以连施强技大招,真气灵力急剧消耗,身上
均多了数处小伤。

  小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禁暗暗后悔先前轻易浪费了役妖令上九颗符石之
力,否则此时召得马化及布喜两大妖王,局面必将大为不同。

  眼角忽然掠见兵海之中夹杂着个靛蓝的纤俏身影,正是那个令他迷惑不解又
大为窝火的邪邪,这才想起它似乎一直跟随在自己左右,同此前一样,它始终自
顾自地舞着蹦着,既没攻击任何敌人,也没有谁去答理它,仿佛透明一般。

  这一留意,便猛然发现了奇异之处,似乎这个怪物舞到哪跳到哪,压力便减
轻了些许,在它的附近总有一名磐石卫的战力莫明其妙地明显下降,小玄连试几
次,一招击去,往往即能重创其敌。

  小玄暗感惊奇,想起先前三首邪姬战力陡然剧降之时,似乎也是这个怪物在
旁乱舞,又记起役妖令上对它的注释之词:魅后与雍和私媾而产,善魇,困敌于
无形。心中蓦地一动:「善魇……敢情这家伙有暗中扰敌之能?是了是了!魑魅
与雍和皆是极其迷魂惑魄之物,所产之物必也擅长此能!」

  想及此处,灵感一至,忽以心念试朝怪物递出:「罪妖邪邪!尔若能知吾意,
便去立即扰那持令的敌首,令他自乱阵脚!」

  果不其然,只见邪邪将身一扭,于兵海之中蹦蹦跳跳地朝怒天大将军舞去,
轻易便穿过了密密麻麻的磐石卫,如入无人之境。

  眼见包围圈越收越窄,怒天大将军暗思擒得玄狐不啻大功一件,甚至可能将
七绝宝覆纳入囊中,心中振奋,接连摧动邪功,继续提升怒海狱域的威力。就在
此时,心头乍然一悸,天灵丹田两处皆虚,灵力及真气骤然莫明其妙地紊乱起来,
不禁骇诧万分。

  面无五官的邪邪正无声无息地绕着他又舞又蹦,躯体四肢以匪夷所思的角度
及姿态拧扭摇摆,如痴似癫如梦似醉,无比的诡秘怪异。

  怒天大将军厉色四顾,却并未发现周围有什可疑之处,一时百思不解,当即
凝神聚意重新提运真气,孰知却仍不复先前,功法赫然剧降了近半,怒海狱域的
威力也随之大减。

  重围之中的两人立感压力大减,楚纯尚不明白,小玄却是惊喜非常,记起令
奴化多曾说,役妖令上一十三名罪妖各有所长。心道:「果真如此,这个邪邪只
需一颗符石之力便可召出,但眼下起的作用,却比需要三颗符石之力召唤的骄烈
要强上许多哩!」

  原本铁壁一般的战阵终于出现了松动,小玄与楚纯集中火力朝一处猛攻,如
同打进了根楔子,成排成列的磐石卫海被深深地穿透大截。

  此时距战阵中心已经不远,小玄心明机不可失,遂将殛魂盾顶在前方,如雷
电般朝怒天大将军全力冲去,饱蓄离火真气的殛魂盾电光频炸,轰开一名又一名
试图阻拦的磐石卫,随着速度的提升,竟然带出摄人心魄的厉啸之声,威势涛天。

  楚纯全神贯注地紧随其后,只捡最具威胁的阻碍出招破击,力保小玄锋芒之
锐。

  怒天大将军又惊又怒,突然左手结印,右手擎令向内疾挥,瞬见磐石战阵阵
式又变,遍空的磐石卫尽向阵心聚拢,原本庞大无比的阵型急剧收束,眨眼已坍
缩近倍。

  小玄只觉阻力骤又大增,敌兵敌将从四面八方收聚压来,密集得几乎不见丝
许空隙,然敌首已近在眼前,时机稍纵即逝,当即口中颂念,持链的右手捏了个
印法,猛见火光爆现,刹那间千百朵赤焰自身上飞出,正是如意五行中的火遁系
高阶法术「千山火鸟咒」。

  他功行今非昔比,真气灵力早已远胜下山之时,此术一出,但见朵朵赤焰幻
化成飞鸟之形,羽翼清晰极绝艳绚,夹着厉啸电般掠向迫至的前几层磐石卫,赫
将众敌轰得东倒西歪,合围之势陡然一滞,电光石火间,小玄又以如意五行中速
度最快的移形术「星火飞溅」向前突进,瞬闪至怒天大将军跟前。

  然而紧随其后的楚纯却慢了一瞬,立时给急剧收束的战阵拦了下来,不但无
法继续向前突破,反倒给排山倒海般的巨力向后猛推,数息之间,竟给远远地挤
迫到了磐石大阵外围,守候阵旁的风尉及数十名各部将领即时虎狼般扑上,将她
及骄烈骨龙团团围住。

  怒天大将军冷眼见小玄冲至,结印的左手猛然一拳轰出,短短距离竟生风雷
之声,小玄急提殛魂盾格挡,登感五脏烦闷六腑浮动,整个人赫给震飞出去。怒
天大将军却觉拳头一阵刺痛,有道古怪的异电突破护体真气透肤而入,直侵至腕
关方给遏阻消弥。

  「玄狐一脉果真邪门!」怒天大将军心头微凛,右手巨令连挥,继续收束战
阵,锁困深入阵心的小玄。

  小玄向后跌飞,险些即给怒涛恶浪般的兵海吞没,不及多想电般甩出缚魄链,
蛟龙似地锁住怒天大将军旁侧的一名磐石卫,猛然一扯,便又飞回敌帅跟前。

  磐石卫四下掩上,骤闻「轰」的一声闷响,蓦见赤光爆现,七条粗如磨盘的
巨大火柱自下而上冲起,在小玄身周硬生生地撑出一块空间,掩杀最前的磐石卫
肤甲皆赤须发俱焦,纷纷顿滞,数名强闯的倏地身上焰光一闪,赫然着火燃烧起
来。

  「呔!」怒天大将军挥令击出,巨如阔剑的梼杌怒雷霆砸落,小玄生怕又给
轰开,不敢硬接,一个「星火飞溅」闪开,错步游走以链盾近身缠斗。

  后方的磐石卫跨越过受阻的前排,怒潮般继续涌上,岂知又有数条有如实体
的粗巨火柱爆起,再次顽强地阻拦下这波攻击。

  「火牢术」只是如意五行火遁系的中阶法术,但耗费真气极多,小玄记得刚
下山之时,只要施放两、三次便会气喘吁吁,然而这回竟然没有丝毫难继之感,
而且火柱之粗巨威猛远胜从前,心中又惊又喜,酣畅淋漓之余又放出一记同样是
极耗真气的「千山火鸟咒」,接下术咒连施,一时在磐石战阵的最核心处站住了
脚跟。

  被推阻于外围的楚纯瞧不清阵心情形,只道小玄身陷绝境,心中大急,顾不
得身上的伤强把真气提尽,只盼能冲入阵中帮上一把,无奈任之如何拚命,磐石
阵再亦难破分毫,强突之下,身上反倒再添几处伤口,衣裳破裂,殷红遍染。

  又是一次强突无果,楚纯云鬓斜坠煞是狼狈,她深吸口气,强压下浮动的气
血,手中的千山雪再次徐徐亮起,突然腕际一紧,已被一只如酥似雪的玉手捉住。

  「不要命了么?」一个妇人出现她的身畔,身着一袭纹理华美的月白裳袍,
手提一盏八景宫灯,背悬五口宝剑,但见乌鬓雪肤,容颜清丽,眉目间与楚纯有
几分相像,气美如兰身俏若柳,令人见之忘俗,虽然嘴角微扬似含着笑,却透出
一股似有若无的肃杀之气。

  「娘,你怎么现在才来!」一直强撑着的楚纯立时有些小儿女起来。

  来者正是楚纯之母,栖霞湾雪羽仙楚静妤。

  「这便是磐石大阵么?」楚静妤盯着前方的巨大战阵,轻轻地吸了口气。

  「娘,快救人!」楚纯焦急唤道。

  「磐石大阵非同寻常,不可莽撞。」楚静妤沉声道,只顾继续观阵,心中默
默推演敌阵变化。

  「娘,阵里边陷着我们的人哩!」楚纯娇唤。

  「陷着谁,妍儿么?」楚静妤问,见眼前战阵诡谲险恶,与寻常的九宫、八
卦、七星、三才及太极诸阵大不相同,心中暗凛,旋又傲气激生,心忖:「此阵
虽然殊异,但终究还是阵法,未必就不能找到破绽!」

  旁人皆知她师承辟邪宫,乃剑技与仙术之大家,却鲜有人知其对诸般阵法亦
颇有造诣。

  「不是婀妍,是……是……」楚纯语滞,一时不知如何说明。

  楚静妤斜睨了女儿一眼,心里不觉有点奇怪。

  「娘,先救了人再说!」楚纯不住催促。

  「留在此处。」雪羽娘娘终于动了,右手从袖中探出,兰指轻捻,捏了个印
诀,蓦闻「铮」的清响,一口宝剑自她背后脱鞘而出,但见锋刃雪亮剑身湛蓝,
所过之处赫带起一抹冰寒刺骨的风雪,威势犹在楚纯先前所祭的千山雪之上。

  宝剑腾空而起,忽尔调头向下,直奔磐石大阵。

  数名磐石卫望见,一齐举斧横钺上前迎拒,岂料宝剑倏地加速,疾若电掠地
穿入阵中,首当其冲的一名磐石卫身上的昆吾重甲竟给割开道可怖的口子,捂胸
而坠,其后数名磐石卫也是东倒西歪,身上接连挂彩,伤处血出即凝刹那结冰。
周围的磐石卫大惊,成排成列掩杀上前,欲将宝剑击落。

  然而宝剑似有心智,突地转身飞出阵外。

  楚静妤兰指伸缩,手印翻转变换,又闻数声鸣响,背后其余四口宝剑一一脱
鞘而起,飞上空中,与先前那口宝剑汇聚一处,夹着寒风暴雪朝敌阵鱼贯射去。

  此击威力愈大,五口宝剑如同一把巨刃剖入阵中,锐不可挡地割开一道大口
子。

  楚静妤提步向前,不过裙裾微荡,就已出现在磐石大阵之中,以五口宝剑为
锋芒朝敌阵深处挺进。

  原来这五口宝剑名曰雪魄神剑,乃楚静妤未从辟邪宫出走时便已炼成的神兵,
于天道阁所撰的《周天诸灵榜》中剑器榜排第一百四十九名,与其所修的天华真
元及雪魄心经融合相益,威力绝大。

  阵央的怒天大将军与磐石大阵如同一体,立时感应,抬眼望去,遥见一白裳
妇人杀入阵中,手拎一盏八景灯,身周有五口宝剑持护,声势慑人的冰雪随剑奔
掠,心知来了高人,赶忙挥动手中的梼杌怒,调动战阵,运转险恶之处去锁困闯
阵者。

  孰料这微一分神,小玄猛地闪窜近前,链盾齐击,怒天大将军左手结印,一
拳轰出,倏地腕上一紧,已给缚魄链绞住,怒喝一声:「找死!」收臂回扯,小
玄站立不住,索性朝前撞去,离火真气一催,缚魄链上雷力迸发,跳跃的紫色电
火直袭敌人。

  枝桠状的电火霎时爬上手臂,但怒天大将军只是微微一麻,待小玄近身,回
收的铁臂猛地砸出,小玄急举殛魂盾格拒,接下怒天巨拳连轰,爆出数声沉闷巨
响,小玄只觉腑脏颠倒气血翻腾,但这回死磕不退,链绞盾格,身子几乎与怒天
大将军纠缠做一处,只盼能以缚魄链与殛魂盾所发的奇雷异电制敌。

  怒天大将军的怒之绝已修至第九重天,而怒之绝的防御能力更为七绝之冠,
饶是缚魄链殛魂盾玄异威烈,亦无法撼动其根本,非但如此,犹有余力运转战阵
去对付楚静妤。

  随着深入,雪羽娘娘开始渐感阻滞,四下迫至的压力愈来愈大,五口神剑的
驰骋间距竟给挤压得越来越小。

  「磐石阵果然猛恶,无怪天兵也讨不得好!」楚静妤收摄心神,推演敌阵变
化,脚下步罡踏斗迂回辗转,觅虚寻隙勉力前进。

  「这家伙硬如厕石,比那三身怪物还难对付,眼下魅影已伤,鸣蛇骨龙皆杀
不进来,如此强耗下去大大不妙!」阵央的崔小玄心中焦灼,顾不得真气巨耗,
当即连施大招,将火牢术及千山飞鸟咒交叠放出,一时轰得怒天大将军发焦甲烫,
数名靠近的磐石卫惨号跌退,周身赤焰缭绕。

  怒天大将军心中震怒,倏地一声暴喝,猛将怒绝真气催鼓至第九重天,怒海
狱域结界同时提升至极限,磐石大阵气像骤然一变,成排成列的磐石卫如融一体,
化做一面面带刺的铜墙铁壁,向内碾压阵中之敌。

  雪羽娘娘蓦觉呼吸一窒,登感压力排山倒海般迫至,愈发步步艰难,突有一
名磐石卫突破五口神剑织成的防御网,扑杀至前,楚静妤冷叱一声,凝注天华真
元的罗袖电般挥出,正中其胸,孰料敌兵只是冲势一滞,喷出口血,目中凶光仍
旧,仍高举大爷猛劈过来。

  楚静妤微诧,左手的宝灯轻轻一提,只见灯屏转动,一抹亮光照在敌兵身上,
但闻一声厉号,那名磐石卫刹那形廓模糊,身上冒起一股秽烟,整个软倒下去,
直从千丈高空跌落。

  她手中此宝名曰八景炼魔灯,原为辟邪宫镇派三宝之一,于天道阁所撰的
《周天诸灵榜》中法宝榜排三百八十一名,灯有八屏,每屏一景,上绘真武镇魔、
天王捉鬼、哪吒缚妖、二郎降怪、吕祖斩蛟、子牙炼秽、韦护降魔、灵官驱邪等
八图,图中隐着八道玄妙符印,专炼天地邪魔,威力极绝,只憾每次限于一敌。

  「好硬的家伙!难不成对付这些小喽罗也要迫我动用炼魔灯么……」楚静妤
悄吸口气,接下不断有磐石卫突破剑网,扰得她难以凝神推算敌阵的变化与虚实,
这时已可望见阵心处缠斗做一团的怒天大将军与崔小玄,但却无法再前一步了。

  楚纯在阵外眺望,隐约瞧见母亲亦给陷住,心知凶陷,哪里还按得住,当即
舞起剑与绫再度杀向磐石阵,无奈这次单枪匹马,身上又伤得不轻,连突几次,
皆给铁山似的战阵砸退,心中大急。

  正与风尉缠斗的骄烈察觉不妙,遂弃眼前之敌来救小玄,他躯体异样强横,
战力远在楚纯之上,倒是强行突入到磐石阵内,然却不识阵法奥妙,尚未冲至雪
羽娘娘之处,便给牢牢困住,身上又添许多新伤,怒得狂催烈焰高声厉啸。

  就于此时,在更高处,谁也没有注意,一道绚丽彩虹无声无息地从滚滚黑云
中穿过,朝巨竹堡方向掠去。

  可是不过须臾,这道彩虹又折了回来,丽芒散处,一个婀娜身影徐徐出现在
云堆之中,却是一胜似天妃的绝色女子,肤如明玉,眸似秋水。惹眼的是,细细
柳腰上系着一条七彩流幻的瑰丽罗带,左臂无袖,裸着一条肤光胜雪的藕臂,小
臂近腕处绕着几匝墨绳,绳上系着枚暗金古钱,钱上铸有两翼,甚为奇特。

             第八回、反戈一击

  来者赫是武翩跹,她目聚真气俯首鸟瞰,朝在悬于半空的庞巨战阵望去,不
由轻咦了一声:「这小子怎么会在此处,还给陷在磐石恶阵之中?」

  她立于云中,转首朝巨竹堡望了望,似乎踟蹰了一下,便又回头细观阵内,
心下诧异:「磐石战阵顽悍非常,愈核心处愈是凶险,这小子如何闯至阵心的?」

  目光游移,又瞧见了磐石阵内外的鸣蛇与骨龙,最后落在了雪羽娘娘的身上,
眼中疑色愈浓:「难不成……都是被那宝贝吸引过来的么?」

  阵中心的缠斗愈发炽烈,小玄链锁盾压,皆制不住敌人,旋将缚魄链一端绕
在臂上,又刷出八爪炎龙鞭来绞怒天大将军。

  「还有什么破烂统统亮出来吧!」怒天大将军怒喝一声,巨臂强扯层层缠绕
的缚魄链及八爪炎龙鞭,高擎梼杌怒猛挥狂砸,此时两人贴做一处避无可避,小
玄只好以殛魂盾左拒右格,一下挡漏,立给梼杌怒拍中腹部,灌注了九重天怒绝
真气的巨大令牌几乎有一半嵌入了他的躯体。

  小玄如遭雷轰,登时喷出大口血来,如非邪邪在暗中作祟,令怒天大将军战
力降了近半,这雷霆一击,便要了他性命。

  「滋味可好?」怒天大将军森然狞笑,左手抓出,就想拿下小玄,岂知小玄
身子一翻,原本握鞭的左手多了支通体如黑的令牌,闪电般拍砸在他胸口。

  狞笑戛然而止,怒天大将军只觉胸口骤沉,似有巨石撞在心脏上,一口真气
竟接继不上,身形凝滞了须臾。

  小玄又惊又喜,原来他见缚魄链与殛魂盾皆奈何不了怒天大将军,八爪炎龙
鞭亦如同隔靴搔痒,情急之下便从怀中掏出了役妖令,没想异样称手,更似乎痛
创了顽敌,当即又挥一记,重重地砸在怒天大将军的额上。

  怒天大将军登时一阵头晕目眩,以九重天怒之绝铸就的的护体真气竟给那支
毫不起眼的令牌击破,心中惊怒又集,当下也不格挡,挥令痛加反击,只闻呯呯
闷响,两人以一大一小两支令牌互抽十余记,皆结结实实地拍砸在对方身上。

  「怒之绝素以防御见长,这小子同那魔头如此斗法,当真不要命了么!」高
处俯瞰的武翩跹心头一紧,生怕耽搁顷刻,小玄便丢了性命,当即聚气于声,朱
唇微启朝下吐出。

  但凡威力愈大的法宝,所耗的灵力就愈多,陷于阵中的楚静妤雪额微汗,不
得不用八景炼魔灯去对付成排成列突破剑网的磐石卫,但觉越来越感吃力,心中
凛悸:「这恶阵果然厉害,阵内气象与阵外所观大不相同,变化竟然如此诡异繁
复!」

  她正进退不得,忽然有个娇腻声音钻入耳中:「走西南七步!」

  楚静妤心中一跳,遂朝西南斜里跨出,凌空走了七步,登感压力锐减,心中
诧讶,又闻其声入耳:「识得天罡北斗这种寻常阵法吧,听好了,照我说的方位
走,现在以你站立之处为玉衡,从玉衡走开阳,然后开阳走摇光,再从摇光折向
天璇……」

  楚静妤将信将疑,收束剑网凝神防守,试着依言而行,不过数转数折,便感
烦抑尽去,原本看似毫无破绽的磐石战阵竟然出现了匪夷所思的空隙,成排成列
的磐石卫阵式依旧严整紧密,但却再也无法锁困住她。

  「现在绕过天璇,从天玑折回天枢,再从天枢走天权、玉衡、开阳……」声
音再度传至。

  楚静妤不再怀疑,心知有高人在暗中指点,当下悉数照做,莫明其妙便穿过
了重重险恶阻碍,约莫盏茶光景,前方豁然开朗,却是踏入了磐石大阵的核心区
域。

  虽有邪邪在暗中干扰,虽已今非昔比,然而小玄的护体真气还是远远不及怒
天大将军,这一轮拼死对攻,不过是仗着怒火硬撑,很快便吃不消了,连喷数口
鲜血,只觉头晕眼花,脚下虚浮,防御破绽百出。

  「敢与本帅如此对攻的,你是头一个!」怒天大将军狰狞低笑,巨拳从殛魂
盾下绕过,又一记重击轰在的小玄腹部。

  小玄弯俯下身,晃了几晃,似乎就要从空中栽落。

  「到此为止吧。」怒天大将军缓缓举起梼杌怒,似有股看不见的风暴在令上
急剧凝聚,牵扯得周围空间一阵扭曲。

  小玄闭目喘息,忽尔眉角一挑,溢着血的嘴唇微微颤动,突然间不知从哪里
飞出一张诡异面具,毫厘不差地罩在他的脸上。

  面具自额覆落,至鼻梁而止,整只色如淡墨,其上不时有电似的细细青芒蜿
蜒爬过,最惹眼的是前额处挑着七根形状不一的怪角。

  却是小玄杀红了眼,见诸般兵器皆奈何不了敌人,魅影又已重伤,终再顾不
得飞萝与李梦棠的叮嘱,祭出了七邪覆。

  「七绝圣覆!」怒天大将军眼睛一亮,巨手凝爪,疾朝小玄脸上抓来。

  小玄厉啸一声,臂上手中的缚魄链与八爪炎龙鞭如虹飞卷,又将怒天大将军
的铁臂绞了两圈,接下真气一发,爆出大蓬电火。

  怒天大将军闷哼一声,与先前的微微痛麻大不相同,这回臂上传来的是撕裂
般的火辣,痛楚直往心脏钻去,一抓之势顿给瓦解。

  「来啊!继续!」小玄怒喝,不避击来的梼杌怒,又一令捣在怒天大将军的
腹部,两人怒目相对再度互殴,这回倒真旗鼓相当,只是场面越发凶险惨烈。

  「七绝覆!」高处的武翩跹骤然动容。

  「圣覆威力果然绝大!这小子直与先前判若两人!」怒天大将军既怒又喜,
狂摧真气,只欲夺下七绝覆,忽然侧翼一寒,几道雪亮的光芒疾掠而至,原来是
雪羽娘娘已突至核心,御剑袭来。

  怒天大将军挥令一击,将亮芒砸开,正是雪魄神剑,接下又有四口宝剑鱼贯
掠至,围着他斩杀。

  小玄见来了强助,精神愈振,忙里望去,见是一个丽色妇人,眉目间似乎与
楚纯有几分相似,不禁心中微诧。

  这时楚静妤也瞧见了他,目光落在七绝覆上,不由疑讶万分。

  武翩跹盯着小玄脸上的面具,丽目微微一眯,心忖:「这就奇了,骷髅老怪
弄丢了此物,不久前曾于大泽战场惊鸿一现,再又风传为小魔君所夺,却怎会落
在这小滑头手里?」

  怒天大将军给小玄链缠鞭绞,手脚本就施展不开,这下更是烂头焦额,身上
终给戮了数剑,腰背再挨了小玄两记役妖令,袍甲破碎伤口道道,不禁七窍生烟,
大喝一声,上身袍甲震成齑粉,全然不固伤处,狂风骤雨扑击小玄。

  「这厮还真是皮糙肉厚,不巧今天遇见的是我。」雪羽娘娘冷冷一笑,左手
轻轻提灯,娇叱道:「魔头,可认得此是何物?」

  怒天大将军如若不闻,仍继猛攻小玄,一心夺下七绝覆。

  戴上七绝覆,原本奄奄一息的小玄状若疯魔,这会更是只攻不守,大蓬大团
的焰火与雷电在身周不断爆炸,声威极是骇人。

  楚静妤口中默默颂念,兰指舒开,左手的宝灯忽然飞上空中,转眼变成轿厢
大小,旋见灯上八屏徐徐转动,每屏射出一束白光,间中隐见符纹滚涌,皆照在
怒天大将军身上。

  怒天大将军蓦感筋麻骨软,护体真气如烟消散,这时又吃小玄一记役妖令,
三魂六魄几给拍散,方才惊晓厉害,返身要来扑拿妇人,却给小玄死死缠困,脱
身不得。

  而小玄紧贴着怒天大将军缠斗,给八景炼魔灯射出的光芒稍稍波及,蓦感浑
身说不出的难受,七邪覆本就令人心生暴戾,这下越发灼怒如狂,诸般兵器化做
暴风骤雨,只寻怒天大将军身上撒气。

  怒天大将军暗暗叫苦,惊觉护体真气随聚即散,旋又魂魄昏悸,抬头望去,
细观高悬空中的宝灯,恰见那灯渐转渐疾,蓦地五脏六腑灼热起来,似遭烈焰炙
烤,不禁大骇。

  「莫非是辟邪宫的八景炼魔灯……那婆娘敢情便是雪羽仙?贱人好大胆子,
居然敢来多事!」心知厉害,一轮狂轰强行震开小玄,突将手中的梼杌怒望空抛
去,口中念念有词,但见飞上高空的令牌急速变大,忽尔如有实质的赤光四下泼
溅,染得数百丈内的滚滚黑云如同脓血。

  整个磐石大阵似乎顿滞了一下,几乎所有的磐石卫都抬起头朝上望,激斗中
的各方人马一时都莫明其妙地不安起来。

  蓦闻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号,血云当中忽然现出个无比巨大的怪物来,其状如
虎,周身覆毛,两根獠牙长愈十丈,面目异样狰狞,却近人颜五官,正是传说中
四大上古凶兽其一梼杌的模样。

  伴随而至的是一股强大且罕异的威煞,有如排山倒海般四下铺开。

  「不会是真兽吧?」楚静妤面色微变,她出自辟邪宫,诛邪荡魔无数,却还
从未遇见这等凶物,心念方动,已见凶兽朝自己扑噬过来,急忙颂念禁咒,调转
宝灯来射凶兽。

  岂知那物疾若奔雷,巨足一蹬,小山似的身躯便到了跟前,势极凶烈。

  八景炼魔灯射出的光芒落了个空,楚静妤心道不好,又疾御五口雪魄神剑齐
来拦截,飞电般刺在凶兽身上,不想凶兽仿若未觉,扑噬之势半点未滞,怒张的
巨口就要把她整个人吞去。

  给阻拒阵外的楚纯远远望见,不禁魂飞魄散。

  就在此瞬,更高处的武翩跹雍容抬臂,朱唇轻启,缠于雪腕上的暗金色古钱
忽尔不见。

  高悬空中的梼杌怒突然光华尽失,莫明其妙地朝下坠落,几于同时,扑噬向
楚静妤的巨大凶兽亦骤然形廓模糊,厉号一声,眨眼间烟消云散。

  怒天大将军目瞪口呆,急念禁咒,欲将宝令召回,孰料梼杌怒犹如断线风筝
再无半点感应,继朝地面坠落。

  他念如电转,终于明白有敌方高人在暗中搞鬼,心头一灰:「罢罢罢!雷霆
怒鼓全军覆没,轰天霹雳也毁去许多,而我的功力还无比邪门地弱了近半,今日
大势已去,若再不走,待那盏恶灯转回过来,便走不成了!」主意一定,不再片
刻犹豫,飞身朝梼杌怒坠落处掠去。

  雪羽娘娘心头一松,暗叫侥幸,料是又得高人相助,御剑阻住四周敌兵,望
空盈盈拜落,朗声道:「不知是哪位高人援手?望赐一见,妾身好当面答谢。」

  然而高处依旧黑云滚滚稠如浓墨,哪里有人应答。

  楚静妤待要再说,突见乱中有条影子扑向八景炼魔灯,速极疾捷,定睛望去,
正是那戴七绝覆之人,忙分出两口雪魄神剑上前阻截。

  小玄左冲右突,缚魄链、殛魂盾及役妖令一齐舞动,如入无人之境,两口宝
剑及沿途的磐石卫根本无法阻拦住他。

  怒天大将军一走,失去怒海狱域结界及指挥的磐石大阵大不如前,威力锐减,
守在外围的风尉见势不妙,亦自率部逃了,楚纯终于冲入了阵内,奋力朝母亲与
小玄这边靠近。

  鸣蛇与骨龙更是勇不可挡,深深地楔入磐石阵中,将敌兵冲得七零八落。

  楚静妤盯着急迅接近的小玄,蓦感威煞潮般袭至,气息异样邪恶,心头一凛,
口中低颂,悬空的八景炼魔灯再次徐徐转动,道道白芒自屏上依次亮起,轮番射
向小玄。

  小玄冲势骤滞,登感周身无比难受,但他只是停顿了一瞬,继又朝前杀去。

  「崔公子,她是我娘!」楚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玄如若未闻,依旧朝前疾冲,雪羽娘娘冷哼一声,兰指虚捏虚放,御剑迎
击,但闻兵器碰撞声大作,鞭、链、盾、令与五口飞剑斗做一团。

  「都快住手!」楚纯急呼,人已来到跟前。

  给八景炼魔灯射住的小玄却发狠狂攻,喉底嘶吼犹如伤兽。

  就在此刻,楚静妤蓦感心头一悸,丹田天灵两处皆虚,真气与灵力竟然莫名
其妙地剧降近半,却是邪邪暗地里缠上了她,绕着她乱蹦乱舞。

  小玄五脏六腑如遭焰燎,急怒中尽拣狠招厉招攻杀,倏一个飞龙汲水,八爪
炎龙鞭如虹飞贯,险险绞上楚静妤的雪颈。

  「你疯啦!快停手!」楚纯朝小玄大喊。

  「从未听说七邪覆有此邪效呀……还是这厮识得什么左道异术?」战力无端
端给削弱,楚静妤惊疑交加,出手亦随即狠了起来,兰指刁钻勾转,一口雪魄神
剑斜里掠出,正中小玄肩窝,挑出大蓬血花。

  「他是自己人,娘莫伤他!」楚纯惊呼,人在跟前,然却手足无措。

  「这厮在暗地里施放邪术!」楚静妤沉声道,心知凶险,不敢半点松懈。

  楚纯深吸口气,突然朝小玄飞掠过去。

  「做什么!」楚静妤吃了一惊,生怕伤着女儿,赶忙控御锁困小玄的五口神
剑,让出一个口子。

  楚纯飞掠至近丈处,方才停下,面朝小玄一步步慢慢靠近。

  小玄抬臂一挥,缚魄链劈头盖脸击了过来。

  楚纯忙提千山雪格挡,将链一剑挑开,登觉手臂酸麻,虎口生痛,心中暗凛:
「原来小玄如此厉害……」

  「别过去,那面具似是七邪覆,危险!」楚静妤叫道。

  「七邪覆!」楚纯心头大跳一下,却没回头,仍朝小玄走去。

  小玄望着她,似乎有点迟疑,一时停下了攻击。

  「娘你先停手,待我劝他。」楚纯叫道。

  「没用的,他已给邪覆魇住,怕是心智皆迷,又岂能听得进你的话。」楚静
妤急道。

  这时忽一声浩长号角声传来,残破百出的磐石大阵开始解体,成排成列的磐
石卫迅速后撤,分别登上最近的几艘冲霄飞舟,调头朝远处飞去。

  骷髅龙御上的步盗翼与程石亦见状大喜,皆知巨竹堡今次之围解去了一半。

  而鸣蛇及骨龙却似杀上了瘾,竟然不依不饶紧紧追击,眨眼扑倒数十名落在
后面的磐石卫,纷从空中堕落。

  「崔公子,是我。」楚纯盯着小玄,缓步靠近。

  谁知小玄骤然一令劈出,赫是疾如飞电,此际两人相距不过一臂,楚纯虽有
防备,却没料到如此迅速,格挡已是不及。

  「纯儿!」雪羽娘娘惊呼一声,疾御神剑飞刺小玄。

  以雷霆万钧之势砸落的役妖令倏尔顿住,硬生生地停在雪似的额前,楚纯面
无血色。

  小玄赤红如血的双目狞盯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五口雪魄神剑也在刹那间停住,剑锋只距小玄各处要害寸余,锋际吞吐的冰
寒之芒在所指之处结起一片白霜。

  鸣蛇及骨龙似有感应,即时抛下残敌,齐朝这边疾飞回来。

  「小玄,你不认得我了么?」楚纯轻声道,背后已是冷汗涔涔。

  小玄怒目望向高悬空中的八景炼魔灯,喉节动了动,声音沙哑:「楚纯姐…
…那……那个东西在烧我……好难受……」

  「八景炼魔灯专除邪祟,只要你将脸上的面具除去,就不难受了。」楚纯忙
道。

  小玄盯着她,握令的手不住颤抖,似在极力抑制着什么。

  「来,让我帮你把这张坏面具摘下来好不好?」楚纯柔声道,仿如姐姐在哄
弟弟。

  看着她,小玄忽然想起李梦棠来,血赤的眼睛里戾气大减。

  楚纯温柔地望着他,屏息静气伸出双手,一点一点地摸到了小玄脸侧,轻轻
地将他脸上的七绝覆摘取下来。

  小玄顿感浑身轻松,体内烧燎五脏六腑的烈焰瞬时消逝,悬空徐转的那盏灯
似乎也不刺眼了,不过没了七绝覆的强大支撑,周身诸伤暴发,很快又被新的痛
苦淹没。

  这时鸣蛇与骨龙已双双赶到跟前,穷凶极恶地猛扑向楚静妤。

  「娘小心!」楚纯惊呼。

  雪羽娘娘收剑不及,双手掐诀各伸一指,优美地朝虚空处画了个封闭的圆,
骤见一面以雪魄心经铸就的巨大冰盾出现在她身前,径达五、六丈之巨,将两大
妖物阻挡在对面。

  四翼大蛇嘶声怪叫,橙赤长躯亮了一下,冰盾正面凭空炸出团耀眼的火焰,
粘力极强的黏附其上,猛烈地燃烧着炙烤着。

  骨龙则张牙舞爪一轮掏扒,冰盾登给刨砸出道道裂缝,但总算封堵住了两大
妖物首轮的凶猛扑击。

  「小玄,它们可是跟你一起的?」楚纯急喊小玄。

  没有七邪覆的侵控,这时的小玄神智已完全清明,赶忙悄唤道:「龙兄辛苦
了。」

  瞬见通体血赤的巨大骨龙急速变小,长达三十余丈的身躯转眼便缩至寸许,
又一闪没了踪影,却是给他以心念收入如意囊内。骷髅龙御上的程石亦顿时跌出
车外,步盗翼赶忙将之揽住,背上双翅扑拍,悬在空中。

  冰盾迅速消融,鸣蛇四翼齐扑疾扇,又有数团巨大的烈焰凭空炸现,大口大
口地吞噬残余障碍。

  然而经此一阻,雪羽娘娘已缓过手来,兰指掐诀,五口雪魄神剑仿如绚丽的
花瓣绽放在身周,剑身一一亮起,冰寒刺骨的杀气虚虚实实地锁住了云中狂舞的
丑怖大蛇。

  「还有那条大蛇!」楚纯指着骄烈叫道。

  小玄横令胸前,口中低低颂念,突地提声高喝:「亿亿无限大妖界无上真圣
御牢诸役听敕,即拘罪骄烈速速归狱!」

  「主公……」骄烈心有不甘地哀号一声,长巨的蛇躯忽似被什么看不见的物
事牢牢制住,徒劳地挣扎须臾,便消失在滚滚的黑云当中。

  「此物便是恶名远播的七邪覆么?」楚纯松了口气,望望手上的面具,突尔
发觉心底竟有一丝想要戴上的诡异感觉,不禁暗吃一惊。

  小玄摇摇欲坠,强撑着又念禁咒,在拘走邪邪的刹那,猛又呕出大口血来…


  「果然不是好东西,这等至邪至恶之物就该及早毁去!」楚纯凛然思忖,忽
见小玄身子晃了晃,软软地就要从空中栽落,顾不得母亲在旁,赶忙飞掠过去扶
住。

  「还给我。」小玄颤抖抬手。

  「这种坏东西,不要也罢。」楚纯柔声道。

  虽然走了两大妖物,但楚静妤仍不敢松懈,望着女儿手上的面具,心中始终
莫名难安,忽感顶上一亮,抬眼望去,望见有道彩虹自云中贯落,无声无息地飞
向女儿那边。

  「纯儿小心!」雪羽娘娘轻叱,生怕女儿着了暗算,人剑齐掠,急驭五口神
剑拦截。

  「拿来……」小玄一阵喘息,声音虚弱无力,语气却是异样坚定。

  「你晓得这东西是什么吗,它会伤害你的!」楚纯薄嗔,望着手里的面具,
心中好生犹豫。

  就在此瞬,倏地芒彩大盛,耀两人眼花目眩,楚纯手上一轻,七绝覆已离指
而去。

  「谁!」楚纯惊叱一声,天外雪魄绫如虹飞贯,然却绞了个空,几于同时,
五口雪魄神剑飞至,亦皆慢了瞬息,刺了个空。

  芒彩疾掠远去,楚纯与小玄这才看清是一道绚丽极绝的彩虹。

  「伤着没有?」雪羽娘娘赶到跟前,收剑结了个阵势,护住楚纯与小玄。

  彩虹弧空掠过,疾若惊电,眨眼扎入如墨的云堆之中。

  「武……三绝!」小玄咬牙闷哼,急恼攻心,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傲天将军悬立空中,冷冷地俯瞰着下方的战场。

  尽管握杵的手干燥稳定,神情亦一如以往的倨傲,但丹田处的虚弱感却在暗
地里提醒着他,真气已耗费颇多。

  金甲大帅与绝影大王联手,依然敌不住他祭起的七煞鞭尸杵,双双败下阵去,
金甲大帅的金髓宝甲岩被击碎,绝影大王甚至险些丢了性命。但他们并非一无所
获:除了耗去凌傲天不少真气外,还将之拖住了近半柱香的时间。

  就这短短的时间里,战局已悄然改变。

  谁也没有注意到,跃虹桥跨过的深渊中又开始升腾起青碧的雾气,而且迅速
由薄转浓,愈来愈稠,将沐浴其中的所有物事染上一层薄薄的青辉。

  飞仙阁与跃虹桥之间的狭小空地已堆积了无数的尸体与肢体,有邪甲的,有
邪尸的,有妖族的,有兽族的,还有大量的巨竹谷机关怪物。然而战斗却没有丝
毫疲弱的迹象,攻守双方的厮杀越发惨烈。

  当一队邪甲挤过长窄的跃虹桥,朝飞仙阁冲去之时,带队的将领忽然感觉旁
侧似乎有什么巨物动了一下,转头望去,赫然看见一只被击毁的恐怖之足「活」
了过来,正摇摇晃晃地从尸堆里挣扎爬起,尚在疑惑,就给一根锋锐无匹的长腿
猝不及防地穿透了身躯,高高地挑上空中。

  周围的邪甲大惊,蜂拥掩上,在又损失了数名战士后,方才将这只「诈尸」
的恐怖之足再次摧毁。

  然而并非偶然,也非只此处,整座巨竹堡都在发生匪夷所思的变化,被轰天
霹雳炸得满目疮痍的肤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覆盖上绿色。

  雨梦台坠了一地的机关战鹰,九天旋梯东倒西歪的枪卒,还有散落各处的螳
螂工匠,都在零星地悄悄「复活」,尽管肢残体缺,仍然「顽强」地再次投入战
斗。

  就此期间,一个被轰天霹雳摧毁的暗堡也传出了「扎扎」的奇怪声音,一队
正在附近搜巡的邪甲士兵警觉起来,横斧身前慢慢逼近,突闻霹雳声响,从残破
的射击孔里竟然掠出一支大弩,将前方数人击飞出去,其中一个还给牢牢地钉在
对面的墙壁上。

  空中的凌傲天似乎察觉了什么,他侧耳聆听,脸上现出一丝疑色。

  不知何时,雷霆怒鼓已没了声音。

  凌傲天心下暗惊,雷霆怒鼓不单能震慑敌军,更能令已方兵将狂勇凶猛,催
激战力成倍提升,在此紧要关头一停,可不是说笑的。

  他又急又恼,俯瞰全局,果不其然,已触及飞仙阁的锋线无力继续再前,不
但攻势迟滞,还隐现颓态,失去了雷霆怒鼓的助阵,各部兵将战力明显剧降。

  就于此刻,一将飞掠而至,正是怒部四尉之一的电尉。

  「外边在捣什么鬼,雷霆怒鼓怎没了动静?」凌傲天劈头喝问。

  「大帅传令立即停止进攻,全速退兵!」电尉高声道。

  「到底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才攻至巨竹堡腹地,如今却要退兵!」凌傲天惊
怒交集。

  电尉近前一步,压低声道:「中军遭袭,雷霆怒鼓全部覆没,轰天霹雳亦损
毁过半,大帅已率部撤离,凌将军莫逞一时之强。」

  「什么!」凌傲天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蓦闻号角声大作,一直紧闭的飞仙
阁正面大门突然打开,数根长巨惊人的刀臂从中掠出,一轮疾如闪电地削切挥斩,
登将正在攻门的数十名邪甲战士绞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状极惨怖。

  火尉、五先锋及黄泉九异均在近前,正与啄日大王、拔山大王、离九命、藏
千刺、紫碧双姝等妖将酣战,骤感诡烈的强大威煞袭来,皆尽心悸,旋见巨影闪
动,一辆虎蛛战车自门内奔雷般撞出,体型极其庞巨,几乎相当于之前见过的虎
蛛战车三倍大小。

  车上立着一人,云发盘束一袭紫袍,腰系一只竹编小囊一把竹鞘小刀,左手
握着把流光溢彩的碧色摇铃,身周悬着四颗紫艳艳的光球,滴溜溜地上下盘旋飞
绕,容颜明丽夺人,然却目冷如霜,不怒自威,正是婀妍。

  虎蛛战车如入无人之境,轻轻松松便在兵海之中掀出大片空隙,然而更加惊
人的一幕出现了,在这辆虎蛛战车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二十只通体虎纹长肢若钩
的恐怖之足,但这仍没完,在恐怖之足的后面,又出现了成排成列的手擎巨剑的
剑将军,如果有谁能数得清楚,便知道多达三百个。

  眼前的阵仗无比震撼,火尉、五先锋及黄泉九异面色青白,饶他们个个身经
百战穷凶极恶,此际也抑不住一阵胆寒。

  就连啄日大王等妖将也目瞪口呆,旋而振奋万分,纷纷放手反击。

  「这些大块头好猛嘞,我喜欢!」碧儿兴奋叫道。

  「原来婀妍还藏着这么多厉害怪物!」紫儿雀跃欢呼。

  凌傲天心中疑讶不定:「妖女夺去巨竹堡不过数日,如何能在短短的时间内
赶造出如此之多的大型机关?」

  巨型虎蛛战车一马当先,率领着二十只恐怖之足与三百个剑将军步步为营向
前推进,所至之处摧枯拉朽人仰马翻,失去雷霆怒鼓支撑的邪甲大军在恐怖之足
播散的强大威煞中渐渐崩溃,阵脚大乱,许多兵将竟给挤出悬崖坠入深渊。

  「再不走,吾军精锐,便要尽数断送于此了!」电尉大声道。

  凌傲天沉吟,心有不甘地朝下观望,然却无奈地看见败象愈来愈浓,在战场
的各处,己方军队已开始出现小股小股的溃逃。

  虎蛛战车上的妖女忽将手中的碧色摇铃高高举起,轻轻地摇了一下,摇铃发
出的声音很小,几乎被场战上的厮杀声兵器碰撞声掩盖。几于同时,飞仙阁后,
巨竹堡内壁的茂密竹林中沙沙作响,突尔飞出一条巨大青影,如龙似蟒般朝战场
蜿蜒扑来……

  凌傲天仔细看去,赤目中心的瞳孔蓦地收缩,原来青影是由密密麻麻机关战
鹰汇成,怕是有数千只之众。

  「传令,全军撤退。」凌傲天沉喝,声音异样哑暗。

             第九回、不周遗秘

  痛。

  这是小玄首次恢复意识时的唯一感觉。

  眼睛无法睁开,周身骨头钻心的痛,五脏六腑皆似移了位,而且似有烈焰在
持续地炙烤。

  「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了,这小子竟敢跟那大魔头硬碰硬的对着干。」

  小玄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不起这是谁的声音。

  「娘,你一定要把他救回来……」语调有些慌有些急,是楚纯的声音。

  「他在哪?」这是婀妍的声音,有点发颤。

  第二次醒时,小玄只觉肌肤微微刺痛,似乎有人正在往他身上扎针,他呻吟
一声,努力睁眼,模糊中看见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及头顶上的苍苍白发。

  「阿玄哥哥,你别动,是婆婆在帮你医治。」一张冰般剔透的娇靥凑了过来,
映入他的视线,是婀妍。

  小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然后再次陷入昏迷。

  第三次醒来,小玄睁眼就瞧见了一双水似清澈星样灿烂的眸子,还是婀妍。

  「阿玄哥哥,你觉得怎样了?还很痛么?」婀妍问,声音柔缓,眉目间却隐
隐透出一丝忧急。

  小玄点点头又摇摇头,依然说不出话。

  手上一阵凉腻,有只柔嫩的手儿握住了他,婀妍轻声道:「婆婆,他好像还
是很虚弱呀。」

  旁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有待他自己慢慢恢
复了。」

  婀妍依然凝目注视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小玄也望着她,忽觉身上的痛楚减缓了许多,不觉一阵困眨,便又昏昏睡去。

  在完全进入睡眠前,隐约听见那苍老的声音继道:「若是换做别个受了这样
的伤,怕是大罗金仙都救不回了。这孩子身上十分古怪,除了真气灵力正邪混杂
良莠不齐,更有数样奇异的不明之物藏匿体内,皆在暗地里守护着他的各个紧要
之处,这可真是他的福份呢。」

  「婆婆,他身上的这个东西,当真就是那传说中的……」婀妍的声音。

  第四次醒时,小玄只觉额上一片清凉,十分之舒适,睁开眼,原来是婀妍拧
了条帕子在帮他擦拭,这回还看见了阿绣,端着盆清水立在床边,眼中尽是关切
之色。

  「阿玄哥哥,你感觉身上好些了么?」婀妍见他醒来,欢喜于表。

  「巨竹堡守住了么?」小玄脱口而出,发现已能说话,急着又问:「敌人退
走没有?」

  「全都赶跑啦,巨竹堡没事了。」婀妍嫣然道。

  小玄猛又想起什么,接连问道:「程将军呢?他在哪里?伤势可重?」

  婀妍微微一怔,道:「程将军也伤得不轻,眼下还在谷中医治,但他已无大
碍,只消再调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小玄松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望着眼前的女孩,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婀妍,都是……都是你在照看我么?」

  「你睡两天两夜了呢,好多人都在照看你呢,除了我和阿秀,还有楚纯姐,
紫儿,碧儿。这期间,是婆婆一直在为你尽心医治。」婀妍含笑回答,甜得饴人。

  「婆婆……哪个婆婆?」小玄问。

  「祖灵婆婆,吾族先祖之一,灵竹族所有族人,都是她的子孙。」婀妍应道。

  「那不是要好几百岁了?」小玄道。

  「岂止,婆婆长寿,怕是有万余岁了。」婀妍道。

  「婆婆了不起!了不起!」小玄咂舌赞道。

  「婆婆最擅养生之道,而且医术超凡,你伤得这样重,如果不是婆婆来了,
还真糟糕呢。」婀妍停了一下,继道:「不过,婆婆也夸你根底很好,才能恢复
得这样快哩。你放心,婆婆说你无甚大碍了,瞧吧,今儿醒来,精神是不是好多
啦。」

  小玄点点头,身子在被窝里动了动,发现各处的痛楚皆已消减许多,心中一
阵高兴,「回头我要好好感谢婆婆。」

  「我们族人才应该好好感谢你呢,如非你拚死击退敌首,此时的巨竹谷也许
又是另外一个样子哩。」婀妍认真道。

  「哪里哪里,这是大伙一块使劲。」小玄道。

  「阿玄哥哥,你又帮了我一次。」婀妍轻轻道。

  小玄待要谦虚,触及她的目光,心头突地一跳。

  「你肚子饿么,要不要吃点东西?」婀妍问。

  「要啊。」小玄即道,「肚皮后背全都贴做一处了。」

  「阿秀,你快去把粥拿来。」婀妍喜道,动手摆好枕头,俯下身将小玄慢慢
扶起,坐靠在床头。

  小玄只觉幽香沁脾,忽然想起在谷中初遇时的情形来,犹记得两人衫鬓厮磨,
一时诸般温柔弥漫心头,目光不觉停留在了女孩的脸上。

  婀妍似有所觉,冰似的娇靥上晕了薄薄的一层,妙目斜睨,迎上了小玄的视
线。

  小玄一阵心慌,忙把目光挪开,还好阿秀端了只托盘进来,盘上有一盆砂锅
粥,一只小碗,一双竹箸,一把汤匙,两碟粉绿小菜。

  婀妍从砂锅里舀了小半碗粥,夹了几箸小菜,就要来喂小玄。

  「我自个来……」小玄忙道。

  「你好好坐着,不许动。」婀妍命令。

  小玄只好乖乖靠在枕上。

  婀妍轻轻吹了吹汤匙里的粥,送到他唇边。

  小玄张唇,粥一入嘴,便觉软糯清香,十分可口。

  接下来婀妍继续一匙一匙地喂粥,不时用手帕帮他擦拭嘴角,异样的温柔细
致,与那个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帅简直判若两人。

  小玄慢慢吃着粥,心底忽生出一种欲将女孩拥揽入怀的冲动。

  「还要点么?」婀妍问。

  转眼两碗粥落肚,小玄满意的摸摸肚皮,突然面色一变,惊觉腰间的焰浣罗
不见了。

  「为了帮你疗伤,就把那东西摘掉了。」婀妍语气如常,神色依旧。

  「快把那巾子还与我!」小玄冷汗涔涔,心明丢了焰浣罗可不是开玩笑,逐
出师门之痛犹在心头。

  「去把公子的东西都拿过来,免得他着急。」婀妍唤道,阿绣应声去了。

  沉默片刻,小玄终于忍不住道:「你……你看见了?」

  婀妍点点头。

  小玄吸了口凉气。

  婀妍似乎思忖了片刻,斟酌道:「其实你没必要隐瞒的。阿玄哥哥,这两天,
我得到了一些关于你的消息,知晓你已被逐出师门,只因为……你是玄狐后人。」

  小玄沉声道:「等东西拿来,我就离开。」

  婀妍瞪了他一眼,面上薄有嗔意:「为什么要离开?」

  小玄不语。

  这时阿秀领着只螳螂工匠进来,手里拿着焰浣罗,臂上悬着兜元锦;而螳螂
工匠肩背上负着缚魄链、殛魂盾、役妖令、八爪炎龙鞭及如意囊等物,铺了满满
一桌子。

  小玄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做什么!」婀妍一把搂抱住他,丝毫没避讳旁边的阿绣。

  小玄身躯僵了一下,道:「很多人在找我,早晚会牵连巨竹谷的。」

  「那又如何?」婀妍秀眉一轩:「虽然巨竹谷与世无争,但也从来不怕别人
来寻衅。」

  「寻找我的那些人,都不是一般来头。」小玄闭目道。

  「那我也不管!」婀妍咬唇道:「便是玉皇大帝西方佛祖来了,我也不让他
们捉走你!」

  「你这又是何苦?」小玄叹道。

  「难道只许你帮我么?」婀妍道,娇靥一侧,贴住了他的胸口:「总之我不
许你走,更何况你身上还有伤。」

  小玄只觉女孩手臂搂抱得极紧,仿佛害怕一松手自己就会走掉似的,心中生
疼,忍不住俯下脸去,唇在她额头轻轻地碰触了一下。

  婀妍娇躯一颤,低低声道:「阿玄哥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无论你何
时回来,这里都是你的家。」

  「记住。」她仰起脸,凝目望着男儿:「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小玄屏住呼吸,心中似有什么暖暖涌动,只觉眼前的女孩无比可人动人。

  两人的唇渐渐贴近,转眼吻在一起,犹比前次愈炽愈烈。

           ************

  凌晨时分,小玄虽觉困倦之极,但仍趁屋里没人强支起身,下床走到桌子前,
小心翼翼地系上焰浣罗,犹不放心地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想起乙鹤道长赠与
的兜元锦有隐藏气息体味及真气灵力之功,忙又取来穿上,只觉轻薄如无物,十
分之清爽舒适。

  他摸摸身上,发现衣服完好无缺,心中欢喜:「道长没哄我,这兜元锦果然
有自补之妙,之前战斗中破损了许多,眼下却连个小洞都找不到。」

  「婀妍感激我帮她,自是舍不得我离开,但如果一直待在这里,势必会连累
到她同巨竹谷……」小玄把放在桌上的殛魂盾、缚魄链及役妖令一一收入如意囊,
将八爪炎龙鞭缠到臂上,又忖:「这两日焰浣罗不在身上,说不定已经有人追踪
过来了!」

  思及此处,心中忧灼,去意愈定,他望望四下,忽然瞧见摆放在窗台上插着
一支独蕾桃枝的青瓷瓶儿,赶忙过去取了下来,捧在手里轻声道:「好夭夭,又
有几天没见面了,是不是很想我呢,可惜我们又要逃命了……」

  小玄将青瓶收入如意囊,把囊紧系腰畔,悄悄往外走去,生怕惊动睡在外间
的阿绣,便绕道二楼,来到阳台,瞥见对面附楼的工匠房,心底大痒,当即穿过
小天桥,将停放在工匠房中的一对恐怖之足,一对剑将军,一对螳螂工医,十余
只机关战鹰,数张工匠台及成堆的宝瓶竹材料统统纳入囊中,自嘲道:「这个不
算贪心,既然婀妍已将它们送与我,不带走可就暴殄天物啦。」

  出了工匠房,翻过栏杆跃下,小玄沿小径行出百余步,回头望去,见醉碧楼
已被竹木遮去了大半,唯余数角飞檐,想起阿绣做的可口饭菜,还有那只热气蒸
腾的大澡桶,心中万般不舍。

  「待婀妍知道我走了,多半会很难过呢……还有紫儿碧儿……」小玄想到这
里,几乎就要折返回去,旋又思道:「可是我若留在此处,待强敌一个个寻上门
来,岂非害了她们。」

  他踯躅而行,半天才来到卧碧台边沿,忽见悬空梯道上有光影晃动,定睛望
去,却是婀妍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搀着个白发老妇往这边过来,赶忙闪身躲进路
旁的竹丛里。

  两人缓缓行来,边走边言,只听婀妍道:「婆婆,先天太玄究竟是个什么东
西,到底有甚用处,为什么会惹来那么多人的觊觎呢?」

  「不清楚。」老妇道:「只是隐有闻传先天太玄是混沌之前的东西,蕴藏着
无上奥妙。」

  小玄从旁偷望,心道:「这便是祖灵婆婆了。」

  「可是这个东西,为什么始终会在玄狐一脉身上出现呢?」婀妍继问。

  「这个就更不清楚啦,玄狐一脉于四玄当中最为神秘,至今是个谜,无人知
晓始于何时,生于何处。」祖灵婆婆沉吟了片刻,道:「或许与不周山有些干系
吧……」

  「不周山……共工撞折的那个不周山?」婀妍道:「还因此把天整出个大窟
窿来。」

  祖灵婆婆点点头,叹道:「那真是个大劫难呐,天地间无数生灵涂炭,不过
……若是没有那场劫难,也就没有我们灵竹族一脉了。」

  「为什么?」婀妍奇道。

  「因为不周山给撞折,天坍地陷,天地间生出许多道裂逢,而我们巨竹谷就
诞生于这些裂缝中其一。」祖灵婆婆道。

  婀妍大讶。

  祖灵婆婆继道:「而吾族独步天地的机关秘术,据传便是不周山残存下来的
点滴之遗。」

  「那……」婀妍半晌方道:「不周山呢?是不是给撞碎了?」

  「没有,传说中用的是撞折二字。」祖灵婆婆道,「各界隐传,不周山给撞
做两半,上不周山跌入了天外海之中,而下不周山则坠至玄冥深处,皆不知所踪。」

  婀妍及隐于竹丛的小玄听得目瞪口呆。

  祖灵婆婆缓缓道:「总之不周山有太多的秘密了,于是乎有天地之胎之名,
鸿钧先天地得道,河图洛书现世,皆与之有关。如今,各界遍寻上下不周山无果,
目光自会落在与其相关的物事之上,譬如先天太玄。」

  小玄屏住了呼吸。

  「先天太玄便是在不周山给撞折后现世的么?」婀妍问。

  「非也,恰恰相反,先天太玄随玄狐一脉出现,先混沌而生,尚早于不周山
给撞折之时。」祖灵婆婆道,「而工共之所以要去强启不周山,便是因为先天太
玄出自不周山的传闻,欲取其中奥秘,以雪败于祝融之耻。」

  小玄只听得惊心动魄。

  祖灵婆婆忽然停住了脚步:「孩子,我们灵竹族人虽然与世无争,但因长据
太碧灵脉,又拥有独步天地的机关秘术,早就为诸界垂涎,如今再来一个先天太
玄,只怕往后的日子更是难以太平啦。」

  婀妍默不作声。

  小玄心底一阵黯然:「看来……离开巨竹谷的决定还是对的。」

  「婆婆。」婀妍终于开口:「阿玄哥哥助我诛杀千臂老贼,助吾族夺回巨竹
堡,再以命相搏击退敌首,助我们守住巨竹谷,于我于本族皆有大恩德,如今身
受重伤,我们又岂能忘恩负义。」

  祖灵婆婆眯眼瞧了她片刻,叹道:「妍儿,你留下他,只怕未止于想要报恩
吧……」

  「婆婆。」婀妍抵唤一声,冰靥飞起抹迷人的薄晕。

  小玄心头怦怦直跳,突闻有人呼道:「宫主稍等,属下有事禀报!」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彩缤纷自悬梯上急掠而来。奔至婀妍跟前,大声道:
「元一太子欲见宫主,已经进入谷中了。」

  「什么,他进堡内了?」婀妍脸色微微一变。

  「尚未,太子着人来报,说挥师追击千里,已将此次进攻巨竹谷的七邪余孽
尽数歼灭,克日将回皇都,眼下正在太碧恭候,望宫主能前往一会。」彩缤纷道。

  「已将七邪余孽歼灭?」婀妍冷冷一笑,「早干嘛去了,这便宜捡得还真利
索。」

  祖灵婆婆道:「即便是捡便宜也好,七邪界此次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是不可
能再次发动大规模攻击了,可让吾族稍缓口气。」

  彩缤纷接道:「来人还说,太子特意带来一样大礼,是宫主向往已久之物,
恳请宫主务必一会;若是宫主无暇前往,太子自会登门拜见。」

  婀妍怔了怔,望向祖灵婆婆。

  祖灵婆婆眯目沉吟。

  婀妍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去见一下吧,免得他找借口进入堡内。」

  祖灵婆婆蹙眉不语。

  婀妍对彩缤纷道:「你去告诉来人,就说我会去见太子。」

  彩缤纷应诺离去。

  「好生令人烦恼,这厮总是纠缠不休!」婀妍对祖灵婆婆道。

  小玄不禁心头一紧:「听这意思,那个什么元一太子,是对婀妍有些意思呢,
而且好象来头不小。」

  「吾家妍儿兰姿蕙质,太子心有所求,亦属人之常情……」祖灵婆婆道。

  「婆婆,这个人,孩儿颇为了解,他并非真心喜欢我。」婀妍冷冷道。

  祖灵婆婆赞许地望着她:「孩子,那你觉得太子意欲何为?」

  「其一,巨竹谷的珍奇资源;其二,巨竹堡的机关秘术;其三,孩儿师尊一
系的支持。」婀妍答得简洁明了。

  祖灵婆婆微点了下头,隔了好一会方道:「也许……还有一个原因。」

  「哦?」婀妍道:「望婆婆告之。」

  祖灵婆婆闭目沉吟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有个极少人知晓的秘闻,隐传上
不周山与原来所在之处藕断丝连,自从跌入天外海后,还残存着数条不为人知的
隐秘通道……其中之一就藏匿于天地间的某道裂缝之中。」

  「这道裂缝……」婀妍吸了口凉气:「莫非就是巨竹谷?」

  祖灵婆婆未应,似陷于思索中。

  「此次前去,孩儿必定明确回绝,以断了那人的念想。」婀妍下定了决心。

  小玄听见,心头一舒,莫名地欢喜起来。

  「切莫太过唐突,以免有甚不测。」祖灵婆婆道。

  「婆婆放心,孩儿自会谨慎,况且那人素盼得我师尊支持,谅他也不敢有甚
过分之举。」婀妍停了下,道:「今日还请婆婆继续为崔公子医治,我去见过太
子就回来。」

  祖灵婆婆点点头,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婀妍正转身要走,祖灵婆婆忽道:「且慢。」说着从袖内摸出一物,递了过
去。

  婀妍接住,只觉入手温润,低头瞧去,却是只极为小巧的雕像,形貌似螭虬
一类,通体碧绿,乃以宝瓶竹造就,做工无比精美巧致,用一根细细绳儿穿着。

  「这是什么?好漂亮!」婀妍道。

  「此物名曰鬼螭,乃吾族怪才墨无根所造,极有灵性,你且戴在身上,或能
逢凶化吉。」祖灵婆婆道。

  「多谢婆婆。」婀妍道,将雕像欢欢喜喜地系于颈上,塞入襟内贴胸戴着。

  两人分头而行,婀妍返身折回悬梯匆匆离去,祖灵婆婆则继续朝醉碧楼缓缓
行去。

  小玄待她们走远,方从竹丛里出来,心明祖灵婆婆一到醉碧楼就会知晓自己
已经离开,赶忙登上悬梯,来到卧碧台斜对面的楼阁群。

  此时天已渐明,楼阁间开始有人走动,小玄便从楼阁旁侧的僻静小径绕行,
忽闻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赶紧飞身跃上楼阁二层,躲在走廊一根粗巨的立柱之
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小玄探脸望去,原来是两名妖将率着一队机关枪卒巡逻过
来,步伐整齐,颇为威武。

  小玄缩回头去,靠柱而立,静待他们过去。

  巡逻队径直前行,并未发现躲藏在阁楼上的小玄。然而,小玄没有察觉,在
他身后的镂花窗格的间隙里,也有一双妙目正在悄悄地窥视着他。

  整支巡逻队终于过去,小玄真气微提,便飞出了阁楼,无声无息地飘落到地
面,快步继朝前行。

  「真真妙极,正愁无法脱困,老天爷却将这宝贝送到我手里来了……」镂花
窗格后响起一声轻笑,那双妙目中突然烟起雾涌,随着下方的水润朱唇吐出的几
个诡异音符,转瞬弥漫了整个眼睑。

  小玄正朝前行,突地心头重重一下大跳,然后麻了一麻,紧接着阵阵酥悸起
来,他停住脚步,有些莫名其妙,只感身上哪里稳稳不对,不由把手到处摸了摸,
却没找出什么不妥。

  「怎么回事?」他仔细感觉,发现身子正在微微发热,而且心跳越来越快,
脑子阵阵发胀,似乎有点发昏晕眩。

  小玄暗暗诧讶,用力甩了甩头,迷糊间猛又惊觉在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似
有什么不明物事在蠢蠢欲动。

  「不对劲,难道有敌人在暗算我么?」他蓦然警觉,急提真气,戒备地朝四
下观望,倏地转回身去,目光停在已离百余步远的阁楼群,哪里,似乎有什么吸
引了他,或者说是诱惑了他。

  「记得前两日路过之时,婀妍说这几座阁楼是存放药材的地方呀,怎会这等
古怪?」小玄只觉身上越来越热,就连鼻息都滚烫起来,他晕晕迷迷地低喘着,
两腿忽然迈开,不由自主地朝阁楼群走去……

  「哐铛」一声大响,小玄推门而入,蓦尔呆住。

  一具勾魂夺魄的胴体横陈于药橱前的长案上,正柔若无骨地曼妙起伏着,高
耸的雪峰及修长的美腿恰到好处地出没于一件光影流动如霞灿烂的丝袍间,两只
瓷般玉手在胴体的各处抚摸着摩挲着,撩人的指尖从脸畔、颈侧、胸口、小腹缓
缓滑过,惹眼地爬入了两腿中间,似有若无的喘息与呻吟断续传来,惊心动魄地
钻入呆立在门口的男儿耳中,无可抵御地搓揉着捻拿着他的心脏。

  「勾魂邪姬!」小玄心头剧震。

              第十回、拘魂

  胴体的主人,正是碧怜怜。她给七焰玄虹鉴杀伤,除了真气灵力锐减至不足
一成,身体里还仿佛多了团永不熄灭的可怖烈焰,日夜炙烤着五脏六腑,经自检
判断,心知依靠自己之力极难消除,又一时无法从巨竹堡中逃脱,便悄悄摸到阁
中寻药疗伤。

  没想却在这生死关头,身为玄阳之极的小玄突然出现,登感如获至宝绝处逢
生,当即施展邪功媚术,诱捕猎物。

  「原来是你这邪秽在捣鬼!」小玄厉喝,真气凝贯全身,只是曾在她身上吃
过大亏,不敢贸然出击。

  碧怜怜仿若未闻,神情如痴似醉,依旧眼殇颜烫地抚摸着自己,一声低啼,
手在腿心里陷得更深,粉胯突拱,碧落霞飞裳下摆朝旁滑褪,一条如酥搓就的美
腿露了出来,时直时曲地贴着桌案伸缩蠕动。

  小玄口干舌燥,只觉浑身不由自主地阵阵酥悸,心中暗自慌疑。

  碧怜怜倏地一声嘤咛,埋在腿心里的手忽然抽出,兰指轻拢慢捻,从花底拉
出一根长长的透明细丝来,颤颤悠悠地悬空晃荡,许久未断。

  小玄僵立门口,眼睛盯着那根黏丝,尚隔着十余步远,竟似乎吸嗅到了它的
气味,但觉甜腻袭人,间中又混夹着某种浓烈的奇香,似腥非腥,若膻非膻,不
同平日里的任何一种味道,不禁眼饧耳烫百脉贲沸。

  案上的尤物转过头来,一直垂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但见烟流雾转变幻万千,
无比之诡谲神秘。

  小玄登感一阵迷糊,心知不好,右臂一抬,八爪炎龙鞭即如飞龙般自袖口旋
出,刹那间绞住了案台上的妇人。

  「坏蛋,你弄痛人家啦。」碧怜怜呼道,声音娇嗲婉转,闻之骨酥。

  小玄手臂一收一提,猛将碧怜怜扯飞过来,未想如此轻而易举,猝不及防间
给她扑到身上。

  「人家受了伤,身上这会半点力气都没,你是要趁机欺负人么?」碧怜怜低
低娇喘,软软地趴伏在小玄胸口,悄将甜腻腻的一口香息喷吐男儿脸上。

  「再搞鬼作祟,便立刻杀你!」小玄怒喝,那双烟雾弥漫的眼睛近在咫尺,
急忙转头不看。

  「心肝,你真忍心伤害人家么?」碧怜怜娇怯怯道,声音轻轻细细直拨男儿
心底。

  「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小玄手腕一抖,将炎龙鞭圈圈收紧。

  「好痛,你的鞭子勒着人家啦。」碧怜怜蹙眉娇喊,雪似的乳肉自绞紧的赤
鞭间隙挤了出来,触目惊心。

  「快说!」小玄厉声道。

  「奴家喘不过气儿啦……」碧怜怜指指绞着雪白细颈的赤链,伸手就要去扯。

  「给我老实点!」小玄喝,炎龙鞭一绕,又将她双腕紧紧捆住。

  小玄尚余一丝清明,明知眼前尤物十分危险,心中却奇异地提不起半点狠意
敌意,非但如此,竟反而生出一种想要与之欢好的渴盼。

  「小坏蛋,越说你还越来劲了呢,你就这么喜欢绑人么?来呀那来呀!」妇
人娇滴滴地发嗔,被捆的双手高举头顶,身子朝前一送,将肥美挺翘的酥乳紧紧
贴靠在男儿胸膛上。

  小玄身躯一震,不由转回头来,目光正好撞上了妇人的妙目。

  碧怜怜长睫抬起,眼中的神秘烟雾愈诡愈奇,流转间偶露一隅,便现出犹如
躲藏云雾后的星辰般的两丸丽眸,如梦似幻。

  小玄魂魄一酥,视线如给黏住般再也无法移开。

  碧怜怜朱唇微动,似乎念了个古怪的音符。

  小玄猛地将妇人抱起,三两步走到屋子正中,将之粗暴摁放在一张圆桌上。

  碧怜怜低呼一声,旋又咯咯娇笑起来:「你想做什么,干嘛对人家这样粗鲁?」

  小玄俯首盯着她,状若蓄势欲扑的猛兽。

  碧怜怜的衣服已给七焰玄虹鉴焚毁,此时浑身上下只余一抹滑来溜去的碧落
霞飞,各部妙处时隐时现,分外撩人。

  小玄胸膛起伏,心中天人交战。

  碧怜怜收了笑,轻喘着将两条雪腿缓缓打开,被捆的双手往下滑去,放到了
丝缕无遮的花底,两根尖尖食指分别搭住了秘处的两瓣肥嫩粉唇。

  小玄屏住呼吸,目光随着她的手落到了她的腿心,裆部撑起了个高高的帐篷。

  碧怜怜凝视着他,搭摁在玉蛤上的葱指骤然一分,内里的瑰丽便惊心动魄的
展现在男儿的眼前,无不嫩薄如脂润腻似膏,万般惹人地微微颤蠕。

  小玄心头轰地炸开,身体深处的不明物事直如活了一般,大肆腾闹起来。

  「还等什么?」一个妖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钩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肩
贴乳偎地从旁侧搂抱住他。

  小玄浑然不觉,肌肤炙烫,整个人似在燃烧。

  小钩子浪荡地望着他的脸,一只手在底下解开腰带,将男儿的刚阳从松脱的
裤子中释放出来。

  巨柱暴弹而起,在半空一阵甩晃,最终保持着一个朝天怒指的姿态。

  碧怜怜嘴角藏笑,眼中媚色愈浓,蜮魇引消耗甚巨,所余真气即将用尽,但
她知道种于小玄体内的阴阳锁已给彻底诱发,眼前猎物终入罗网。

  粉嫩的舌尖溜出嘴角,小钩子舔舐着水唇,另一只手来了勃翘的巨柱上方,
伸出食、中二指压住了硬热的茎干,然后徐徐发力往下摁,怒昂的龟首被迫低头,
一分一寸地凑近下方饥渴待哺的蜜穴。

  「进去吧,插进去,只要进入里边,你就能得到天地间最销魂的快乐……」
小钩子的唇舌来到男儿耳畔,魅惑的娇腻声音钻入耳心。

  怒膨的龟首终于碰触到嫩滑的蜜穴,小钩子贴紧男儿身躯,粉肩轻轻一顶。

  小玄意志蓦溃,低吼一声,巨硕的肉棒剖开团团娇嫩,瞬间直冲到底。

  碧怜怜娇啼一声,被捆的双手极力张开,捧扶住了男儿雄健的腹肌,似乎想
要推拒,然而事与愿违,突到底的巨物在攫获花心后,还在继续碾压吞噬,迫得
她仰起雪颈,酥胸向上高高挺起,绞锁其上的血赤鞭子勒得愈实愈紧,两颗玛瑙
般的乳蒂勃翘如珠。

  傲人的酥腴巨乳就在前方颤晃,入目心跳,小玄盯着瞧着,两手叉住妇人腿
弯,腰杆猛然挺摆,狠狠地抽插起来。

  碧怜怜凝紧身子,两只朝天挺翘的玉足与小腿绷成直线,在男儿两侧迷人地
抖着晃着,穴内肌壁团团收束,却丝毫减缓不了冲击的力道,才没几下,花房内
已是浆涌蜜流泥泞不堪。

  小玄终于按捺不住,腾出一只手捉扣住妇人右边的雪乳,恣肆捏握揉搓。

  小钩子俏靥潮红,唇舌从男儿的耳廓溜到颈侧,再沿肩滑落,钻入腋窝猫儿
似地一阵吸吮舔舐。

  「啊呀!」碧怜怜突地又一声啼喊,却是花心子给清清楚楚地挑了一下。

  小玄浊赤的眼睛一暗,仿佛发现了什么,腰挺臀摆,挥杵只往令妇人叫出声
的地方杀去。

  那里藏着个奇妙物事,无比之娇嫩肥美软弹滑溜。

  「坏人,你好狠!啊!又顶到奴奴最里面去了……啊啊你故意的么……」妇
人肩胛拱起,腰臀收紧,凹凸有致的雪躯轻轻战栗。

  但小玄犹不肯善罢甘休,仍继提升突刺的速度与强度,肉杵愈强愈热,撑煨
紧紧裹握的肥滑嫩壁。

  碧怜怜婉转娇啼,随着肉棒猛烈抽耸,晶亮的细碎液珠不断从花底飞出,溅
洒得男儿腿腹尽湿。

  小玄十指掐入妇人腴嫩的雪肉,双目愈赤,喉底有如兽嘶,脸上忽然有些狰
狞,饱浸蜜汁的肉棒倏地暴涨,赫将原本异样肥美的花唇撑成了一圈细薄晶亮的
肉环。

  碧怜怜闷哼一声,涂染蔻丹的足趾骤然蜷缩,两条腿挣开男儿的压制死死地
夹上了他的腰杆。

  小钩子察觉有异,赶忙探头望去,便瞧见了男儿「红日铸杵,虬龙盘柱」的
异象,惊喜叫道:「娘娘,他那儿又现真身啦!」

  碧怜怜登感爽利纷至沓来,潮奔浪涌般冲刷着各个紧要妙处,快美在成倍的
攀升。

  小玄攻势愈盛,现出本相的玄阳盘龙杵肆意逞凶,一下下狠刨怒犁,仿佛想
要从妇人身子深处挖凿出什么宝藏来。

  「哦……美死了……怎会这等爽利的……」碧怜怜此际身受重伤,真气所余
无几,既要施展蜮魇引迷控男儿,又要运功固守元阴,只感十分吃力,再不能如
上次与小玄云雨那般手到擒来。

  阴阳蜱欲食蛊主阴精,便在宿主体内大肆作祟,小玄索取愈急,抽耸之势直
如疾风暴雨。

  碧怜怜云鬓散坠,竟感些招架不住,心中暗暗着慌,生怕玄阳宝精未得,自
己的阴精便给人家先行采去,薄薄香汗渍透粉胸,染沐得两只美乳油润光亮细嫩
如酥。

  小玄直勾勾地瞧着,猛地趴伏下头,张口刁住了左边的粉乳,一顿吸吮啃噬
大快朵颐。

  碧怜怜正全神应付盘龙宝杵的攻击,乳际又有酥麻袭至,立时顾此失彼,狼
狈间倏给男儿结结实实地戳中池底嫩蕊,蓦感花眼大痒,娇躯一抖就要丢出精来。

  小钩子久侍这主子,立时发现不妙,慌忙探臂过去捉握住碧怜怜的手,急将
真气传渡过去。

  犹如雪中送炭,碧怜怜立时缓过劲来,小钩子送来的真气虽弱,但已足将骊
关锁住。

  饶是如此,一小注阴精还是跑了出来,正坠龟首之上,小玄体内的阴阳蜱得
到甜头,越发腾闹不休,令得男儿如痴似狂,摁紧身底尤物百般耸搠。

  碧怜怜冷汗涔涔,仍就紧握小钩子的手,只将元阴死死固守。

  她乃采补大家,一旦稳住阵脚,已臻化境的媚功魅术便如沐浴晨露的朝花自
行绽放,阴内团团坟起,肥美花壁从四面八方裹压穿梭其间的巨杵,最厉害的是
此时得获小钩子真气相助,花房深处赫地生出一股神秘吸力,似有若无地笼罩着
男儿龟头不住虚吮。

  小玄兀自狠抽怒戳,突尔髓酥魂麻,无声无息地一泄如注。

  「给我……给我……烫死奴奴了!」碧怜怜娇娇喊叫,花心张翕不住啜吮,
一边抵死吸汲宝精,一边极力锁扣骊关。

  小玄有如江河决堤般怒射,汹涌澎湃难遏难止。

  不过须臾,碧怜怜便觉丹田暖热,通体酥融,心头懒洋洋的舒美欲仙,赶忙
施展采补秘术将汲得的宝精吸收运化,数息之间,真气及灵力竟然不可思议地恢
复至三成,体内的可怕烈焰也似大大减弱。

  「玄狐之精果然是绝世至宝,有这心肝,不但功力指日可复,势必还能更上
层楼!」她喜难自胜,心中忽然一动:「这宝贝天地唯一,今次再不能得而复失,
他此际心智最弱,何不趁机将之彻底拘伏?」

  主意一定,碧怜怜立将蜮魇引提至极限,不惜耗尽刚刚到手的真气,全力拘
控男儿心智。

  小玄目光愈迷,不觉杳杳冥冥,心无定见,一时未知身在何处,前尘往事如
入牢笼,再给重重大门紧紧关住。

  「小心肝,你是谁呀?」碧怜怜轻声问。

  小玄一阵茫然,半晌未答。

  「瞧我眼睛……」碧怜怜一字一句道,「记住,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主子,
人家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小玄痴痴地望着她双眸,昏昏懵懵地点了下头。

  碧怜怜心知成功在即,正欲封下禁咒,蓦地美目圆睁,却是身上男儿又再抽
耸了起来,还是同样的姿势,只是越发彪悍凶烈。

  原来小玄本就玄阳之极,精力无比健旺充盈,加之阴阳蛊做祟,未得蛊主阴
精,根本就停不下来。

  「啊!心都给你捅乱了!人家没力气了……人家不要啦……」碧怜怜娇娇软
软地叫,似求饶似无助,然却满心窃喜,心知只要自己阴精不失,身上的男儿便
会无休无止地乖乖把宝精献上。

  小玄千戳百捣,现出本相的玄阳盘龙杵筋脉虬起,紧紧攫搭住花壁,然后怒
膨的龟头再一掀扯,便将妇人花内嫩物搅得七零八落,更有甚者给拖拽出穴口,
状若凝脂琥珀,入目魂销。

  「奴奴不行啦,求求你放过人家……啊啊……就那里就那里!人家还要……
把人家要到坏掉为止!」碧怜怜牝麻蕊酸花浆四溢,却仍抛臀举股极力迎凑男儿
的挞伐。

  小钩子心明主子要取宝精,遂转到小玄身后,臂揽乳倚卖力推耸。

  「人家流出来好多,唔唔……夹不住了……流死人了!心肝帮人家堵上好不
好?」碧怜怜喘着气儿,声音软的似要融化。除了勾魂摄魄的淫词浪语,更在八
爪炎龙鞭的绞锁中做出许多媚之入骨的奇姿靡态,过没片刻,便又将小玄哄诱得
大泄一次。

  碧怜怜如饮烈酒,蓦地眼饧靥晕,险险便被男儿射丢身子,凝身死忍了须臾,
方才缓过劲来。

  「射坏人了!射死人了!心肝宝贝……奴奴爱死你啦!」碧怜怜颤颤哼吟,
惊喜地发觉男根依旧坚如金铁,无半点疲软迹象,赶忙又再施放蜮魇引,继续拘
控小玄心智榨取玄阳宝精。

  小玄兀自抽贯如虹,茎上盘龙张牙舞爪,似欲挣脱飞去。

  小钩子看得心中发酥,只盼男儿身底之人换做自己,突见主子身后多了一个
女人,雍容华贵丽似仙妃,不禁呆了一呆,只道是眼花了。

  「心肝快松鞭子,放人家起来,奴奴定让你美到九霄云外去……」碧怜怜妖
妖媚媚地叫,腰肢如蛇蠕动,忽右忽左突前突后,极力套弄男儿。

  小玄此际心智尽迷,全无抵抗之力,真气一撤,八爪炎龙鞭便从妇人身上松
脱下来。

  「娘娘小心!」小钩子终于回过神来,话才出口,已见对面那人把袖一挥,
自己立即倒了下去,这时才看见她手上有把未出鞘的剑,鞘身通体金黄,镶缀着
繁若星辰的宝石,无比之绚烂辉煌。

  碧怜怜吃了一惊,未及任何反应,脖子上已多了把剑,虽未出鞘,却有一道
晦暗难明的锋锐剑气锁住了咽喉,令她纹丝不敢动弹。

  「若是放了你,你还不把人家吃得一干二净。」声音从身后传来,既轻又柔,
充满嘲讽之意。

  碧怜怜满面涨赤,沉声道:「尊驾何人?」

  「你在他身上种了阴阳蛊?」声音在更近的地方响起,来人的唇似乎就在她
耳畔。

  小钩子萎顿于地,通体麻软,只觉这辈子都爬起不来了。

  碧怜怜默不作声,见架在颈上的宝剑十分不凡,正努力思索它的主人,眼角
忽然瞥见持剑的之人腕际系着枚暗金古钱,钱上铸有两翼,心头一凛,吸气道:
「武三绝?」

  「跟我说说,这阴阳蛊……应该怎么解?」武翩跹反问。

  碧怜怜闭目不答,心念电转,急思脱困之策,尴尬的是身上男儿犹在浑然不
知地继续冲刺。

  「不说是么?信不信我有一千种让你开口的法子。」武翩跹轻声说,咦的一
声,又道:「你还用蜮魇引夺控了他的心智?」

  碧怜怜终于开口,却道:「尊驾是要救他?还是想取他身上的先天太玄?且
放奴家起来,一切皆好商议。」

  「你还想同我讨价还价?」武翩跹冷冷一哼,「做梦!」

  碧怜怜忽觉有两根冰凉的手指搭到腰上,心正惊疑,两道异样犀利的真气已
从腰际侵入体内,长眼般循着经脉直袭骊关,蓦地通体酥透,花心一阵奇麻异痒,
恰逢男儿一槌撞至,登时大丢起来。

  武翩跹亲亲热热地搂抱着她,剑架颈前,指搭腰畔,将真气绵绵不绝地送入
体内,轻声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碧大司祭适才拿了人家多少呀?这会亦该
还点回去啦。」

  碧怜怜瞠目结舌花容失色,此际体内所余真气不足三成,根本无法对抗,只
觉那两道真气在体内无比刁钻地交错搅动,锁守元阴的骊关如给揉碎,雪腻的绵
腹阵阵痉挛抽搐,依旧无声无息地丢着泄着,蜜穴里先是排出股股浓稠如膏的花
浆,后又冲出大片稀粥似的汤汁,淋得小玄一身皆腻快活胜仙。

            (第二部第十二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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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部:谁是天子

  卷之十三:迷楼惊变

  目录:

              (第一回)迷楼

             (第二回)大荒魔物

             (第三回)傲世绝学

             (第四回)虚与委蛇

             (第五回)春锁桃枝

             (第六回)符力士

             (第七回)别有洞天

              (第八回)化麟

            (第九回)春梦了无痕

             (第十回)仙灵大会

              (第一回)迷楼

  当两根纤长、精致、莹白如玉的手指离开如酥似雪的腰肢时,一切就结束了。

  碧怜怜瘫软桌上,小钩子委顿于地,小玄则两手撑着桌沿喘气,眼中一片惘
然,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迷惑不解。

  武翩跹抬眼望向他,眸中隐有忧色。

  餍足了蛊主阴精的阴阳蜱终于不再闹腾,小玄松缓下来,满脸疲惫,非为之
前的销魂,而是因为神智被蜮魇引大肆拘夺锁困。

  「小玄?」武翩跹试探轻唤。

  小玄抬头,非但像是不认得她,且仿佛连她叫的是不是自己都不确定。

  「你……叫我?」男儿迟疑着问。

  武翩跹眉心微蹙,丽容一寒,转望向碧怜怜,压在她颈侧的剑鞘稍稍发力。

  碧怜怜一阵晕眩。

  此时的她可谓祸不单行,除给七焰玄虹鉴重伤,体内的巨阙昙之毒也因为真
气不足无法压制,开始令她心神躁乱,至于好不容易遇见崔小玄这救命宝贝,然
却转眼即失。

  最要命的是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竟然杀出来个武三绝。

  此乃玄教第三代弟子之中武技第一,阵法第一,机关术第一的传说人物。

  「解开阴阳锁,并还复他的心智,否则大司祭苦攒了万千年的修为就要化做
云烟了。」武翩跹寒声道。

  「看得出来……」碧怜怜却慢悠悠道:「尊驾颇为这小狐狸挂心呀。」

  「大司祭伤得不轻,危在旦夕,照我说的去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武翩
跹轻声道。

  「当奴家是那三岁小儿么,久闻武三绝心狠手辣,我若皆照你说的做,哪里
还有半点转圜余地。」碧怜怜轻笑道。

  小玄双手抱头,似乎在竭力思索什么,状极苦恼。

  碧怜怜斜睨着男儿,道:「不如这样,你且送我离开巨竹谷,我即解去他身
上的的阴阳蛊与蜮魇引。奴家亦为一界之尊,定当说到做到。」

  「劝你莫再试探我的耐心。」武翩跹丽目一眯,杀气陡盛。

  「奴家眼下真气灵力皆失,就是出了巨竹谷又能样,难道你还怕我到时毁诺
么?」碧怜怜道。

  「本来也算有点道理,只是……我素来最讨厌别人与我讨价还价。」武翩跹
冷冷道。

  碧怜怜闭上眼,冷冷一笑:「那就没啥好说的啦,既已落你手里,要杀要剐
悉听尊便。」

  「我才不打算杀你。」武翩跹微微一笑,贴近碧怜怜耳边轻轻道:「知道吗,
我有一样宝贝,唤做冰火炼狱。一旦把你丢进去,每隔一时三刻,便会有火鸦出
来啄你,冰蛇出来绞你,到时候,你就会后悔为什么今日不照我说的去做了。」

  碧怜怜容颜苍白,身子微微颤抖,旋而咯咯娇笑:「人传玄狐当日摸上凤凰
崖,偷去了重元子一干女弟子,里边是不是就有一个你呀?」

  武翩跹神色陡变,剑鞘气劲一吐,封闭住她身上诸道经络与气脉,再祭道符
印镇住泥丸宫。

  「玄狐……」小玄听见这两字,心头莫明一跳,然却想不起半点原由。

  碧怜怜浑身麻痹,又笑道:「看来奴家还真没猜错呢,重元子呀重元子,可
怜你为地仙之祖一教之尊,却亦结结实实的做了回冤大头哩!」

  武翩跹不再说话,右臂轻挥,罗袖中突滚出一石,初只鹅卵大小,飞上空中
急速变大,眨眼巨如壶鼎,上有五色纹彩,蜿蜒繁复如山川河流,滴溜溜地缓缓
旋转,但见云雾流动气象万千,却是一件于上古之时便炼成的宝物,名曰「大荒」,
内里别有天地,除了收纳之功远胜袁自在所造的如意囊百倍,更有其它玄奇奥妙。

  「大荒!你是……」碧怜怜懔然失声,话音未绝,整个人已给摄入其中。

  武翩跹口中念念有词,玉手一招,将纹石收归袖内。

  「怎么不见了?」小玄讶然问。

  「那贱人是个邪物,我把她收走了。」武翩跹道。

  「她是邪物?」小玄怔怔道,先前的销魂犹模模糊糊地驻于脑海,深种体内
的阴阳锁亦在暗中作祟,心底竟然大生不舍之意。

  「嗯,她施邪术害你,蛊惑你的心智。」武翩跹凝视着他道,「我且问你,
你是不是有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小玄即时点头,苦恼道:「想不起来了,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我是……是
哪个?姐姐又是谁?」

  「你叫崔小玄,我是……」武翩跹心念电转,道:「我是你师父。」

  「姐姐是我师父?」小玄呆了一呆。

  武翩跹泰然自若地点头。

  「师父……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小玄懊丧地拍了下额头。

  「别急,为师会为你除去魔障的,到时你的记忆自会恢复如初。」武翩跹停
了下道,「眼下你且同我回去。」

  「回哪儿?」小玄问。

  「自然是回师门呀。」武翩跹睨了他眼身上,丽颊微晕道:「还不快把衣服
整好。」

  小玄慌忙提起裤子,扎好腰带,再将八爪炎龙鞭收回臂上,眼睛瞥见贴身紧
系的焰浣罗,心头莫明地重重跳了一下,十分迷惑,忍不住又问:「师父,此是
何处,我们为何在这里?」

  「此乃妖怪巢穴,我们是来降妖除魔的。」武翩跹道,探手捉握住他右腕,
迈步朝阁楼外走去。

  小玄回头望望躺在地上的小钩子,心中好生不解。

  小钩子也在瞧他,眼中满是焦急之色,无奈半点动弹不得,更不敢开口叫唤。

  武翩跹牵着小玄继朝前行,孰知刚踏出门口,迎面便撞见一队怪物,却是先
前走过去的巡逻队折返回来。

  「什么人!」为首的两名妖将齐声厉喝,提刀指挥几十名机关枪卒围了上来。

  武翩跹视若无睹,待众枪卒冲至,方闲庭信步举剑迎击,转眼一一放倒,两
名妖将大怒杀上,亦于电光石火间给击瘫。

  小玄见她剑未出鞘,速度也没多快,只东一挑西一点,便轻描淡写的将敌人
全数击溃,举手投足无不巧到极绝妙入毫颠,不禁目瞪口呆。

  「师父……的剑法好厉害!」小玄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想不想学?」武翩跹微笑。

  「想!」小玄即应。

  「你乖乖随我回去,日后自然教你。」武翩跹道。

  「多谢师父!」小玄喜不自胜。

  武翩跹忽然发觉眼前情形并不太差,给锁困住记忆的男儿无需让自己太过费
心,至少不用担心他会像上次那般拼死逃跑。

  「我们走。」她一手持剑,另一手牵紧小玄手腕,口中默颂了几句,旋见腰
际的七彩罗带灼灼亮起,映耀得周遭绚丽缤纷。

  小玄大是好奇,旋感一道真气自师父姐姐手上传来,与自己身上的气脉融贯
为一体,正待发问,整个人已同武翩跹溶入芒彩之中。

  「师父,这是……」小玄迷惑不解,极力朝武翩跹望去,只见光芒中的师父
肌肤容颜有如霓浣霞蒸,艳丽不可方物,心头一阵怦怦悄跳。

  不过呼吸之间,芒彩便已散开,小玄蓦地睁大了眼,满面尽是震撼之色。

  此时的他已离开了巨竹堡,与武翩跹立在千丈高空的云雾之上,但令他动容
的并非这个,而是前方底下的一座建筑。

  这座建筑状若高楼,然却无比之宏巨,巍峨如峰地耸立于大地,极目望去,
其上尽是玉阙珠阁琼台瑶榭,又有虹桥秀堤碧湖翠山,教人疑是仙家府苑海市蜃
楼。

  自打出山,小玄也算是见过几样非凡的景物,譬如在泽阳城住过三世忠靖侯
府,在葫芦镇到过的天地无宝,还有刚刚离开的巨竹堡,可是这些与眼前之物一
比,全都相形失色。

  「这是……哪里?」小玄吸了口气问。

  武翩跹却未回答,手仍牵他,玉指搭在腕关,眼底掠过一丝疑诧之色。

  「师父?」小玄又唤,脸稍一转,又遥遥掠见在巨楼的南面还有座城池,只
是匆匆一瞥便知要比泽阳城大上数倍。

  武翩跹这才回过神来,雍容道:「此处便是玉京,日月皇朝的都城。你看到
的就是当今皇上的离宫——迷楼。」

  「怎么一眨眼就到这里了?」小玄喃喃道。

  武翩跹微微一笑,指腰间道:「这条带子叫做过天虹,一纵便有九千里,适
才那妖怪巢穴距玉京不过千余里,自然是瞬息即到。」

  「好宝贝!好宝贝!」小玄瞧着她腰际的七彩罗带,满眼艳羡,迷惑又问:
「可是……我们为何要来这里?」

  「因为,师门就在此处。」武翩跹牵着他手腕,按下云头朝迷楼徐徐降落。

  「我们师门就在这里?师门在皇宫里?」小玄张大嘴巴。

  武翩跹点头:「我们师门乃化外门派,但因入世辅佐皇朝,是以暂居于此。」

  「师父……」小玄艾艾问道,「徒儿实在想不起来了,我们师门……是何门
派?」

  武翩跹略一沉吟,道:「迷渊宫派。」

  「迷渊宫派……迷渊宫派……」小玄默念了两声,心觉完全陌生,不禁一阵
苦恼,只道是所中魔障极重,以致忘得干干净净。

  两人徐降百余丈,迷楼上诸般景观越发清晰,但见亭台楼阁高低相映,画栋
飞檐错落勾连,游廊拱桥婉转相通逶迤相接,万折千回绵延无尽,不知还有多少
幽奇去处,可谓穷极天下之美、天下之巧。

  小玄目不暇接,忽见前方飞来一队人马,却是数十名骑乘着大鸟状怪物的银
甲士兵,个个背负箭壶手执机弩,十分之捷锐威武,不由吃了一惊。

  武翩跹却神色如常,只是放开了男儿的手,同他迎面而上。

  「是天妃娘娘回宫,快快列队迎驾!」为首一将高声呼道,身后人马立时于
空中左右飞开,分列做两行,让出一条通道,个个垂目观鼻,静息迎候。

  「天妃娘娘?」小玄莫明其妙,望向身边的师父姐姐。

  「禁宫中有两种守卫,地面上的叫龙牙卫,这些则是禁宫的空中守卫,也是
皇朝八大精锐中的一支——凤翎卫。」武翩跹边说边领着小玄从队列中间通过。

  「凤翎卫……」小玄这才注意到那些鸟状怪物果然有几分凤凰的模样,诧道:
「这些古怪大鸟可是机关兽么?」

  「是天机岛造的机关凤凰,甚是疾捷。」武翩跹淡淡道。

  「天机岛?」小玄沉吟,倒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印象。

  「这些年天机岛为皇朝打造了许多神兵利器,皇上甚是倚重,除了委任了不
少天机岛的人在朝中为官,更敕封其大长老卜轩司为护国真人并拜为国师。」武
翩跹道。

  「师父,他们为何唤你做天妃娘娘?」小玄奇怪道。

  武翩跹没答,携小玄又飞降数十丈,终于落到迷楼之上。

  小玄打量周围,见身处一座宫院之内,四下俱是奇花异草稀树珍木,远处高
高低低坐落着一群阁殿楼台,皆是青绡作幕,紫脂为壁,极是华美。

  「这里是仪真宫,我们住的地方。」武翩跹道,带着小玄朝前走去。

  「好美呀。」小玄赞叹,沿着石径前行,忽闻旁侧一阵密集声响,似有许多
大鸟扑拍翅膀,转头望去,猛见右边的小杏林上方飞起百逾只白鹤,在空中纷乱
一阵,然后竟排列成数行,或南或北忽东忽西地来回翱翔,煞是壮观。

  小玄咦了一声,很快就发现这些飞鹤虽有翎羽毛发,然却棱角分明,亦非生
灵,问道:「师父,这些鹤也是天机岛制造的机关兽么?」

  「不是。这些机关鹤乃本门所造,除了喙锐如刃,叫声还能扰敌慑敌,因此
唤做飞鸣仙羽,此处共有一百零八只。」武翩跹答。

  「本门所造……本门也擅长机关之术么?」小玄怔道。

  武翩跹点了下头。

  「太好啦,不知本门的机关术比天机岛如何?」小玄继问。

  「天机岛机关狠厉霸道,以疾捷硬实为基,而本门胜在自然随意,变幻万千。
两者各有所长,若是定要相较,本门决计不逊。」武翩跹道。

  小玄素喜机关术,闻言大乐,忙道:「师父也传我些本门的机关术可好?」

  「还是那句,要看你听不听话啦。」武翩跹微笑道。

  「一定听话,一定听话!」小玄迭声保证,又抬起头去望那些机关飞鹤,见
它们时徐时疾时分时聚,在空中组构成方圆角梯等许多重叠繁复的图案,忽尔脸
现诧色,惊省道:「它们为何能飞得这样整齐,而且分合进退皆似颇有章法……
看上去像是在排布什么阵式哩?」

  「它们就是在演习阵法,走,带你过去瞧瞧吧。」武翩跹道,转身朝小杏林
走去。

  小玄赶紧跟上,吃惊道:「机关兽也能识得阵法?这……这也太过神奇了吧!」

  「本门玄妙无数,机关术与阵法的配合不过是其中之一。两者如能融汇一体,
更是相得益彰。」武翩跹淡淡道。

  两人进入小杏林,原来林中有片空地,只见一个矮壮汉子正聚精会神地朝天
望着,手持一只罗盘样的物事,似乎正在操控那群机关飞鹤。

  武翩跹伫足,抬眼望空,看得颇为仔细。

  那矮壮汉子十分机警,很快便察觉旁边有人,猛转过身,瞧见这边,便收起
罗盘急步行来,朝武翩跹欠身一拜,神情十分恭敬。

  小玄这才瞧清楚这人的模样,但见头顶半颓,面容丑恶,鼻口下巴有些灰白
短须,原来已有些年岁。

  「少主回来啦。」壮汉恭声唤道,嗓门甚粗,声音却放得很轻。

  小玄一头雾水,心里嘀咕:「怎么有人唤师父为娘娘,有的却唤做少主?」

  「阵法又有些许进展哩。」武翩跹道,眸中微有嘉许之色。

  「少主有命,老奴不敢懈怠,这些天时时演练,只盼能早日掌控这新阵法。」
壮汉答。

  「九皋辟易阵威力殊强,操控之难亦甚于其它诸阵,还须反复演练。」武翩
跹道。

  壮汉叩首应诺,掠了小玄一眼,目中精芒一闪而敛。

  「目光刀子似的,这家伙的修为好高……」小玄心底打了个突。

  「阿痴。」武翩跹指着身边的男儿道,「他是小玄,我这次回山带出来的徒
儿。」

  壮汉面上微有诧色。

  小玄心忖:「他叫……阿痴?好歹也是个高人,怎么却叫这样的名字?」

  「日后他于机关术上有甚不懂,你便指点下他。」武翩跹继道。

  「是。」阿痴即应。

  「阿痴的机关术造诣不错,乃为师家里人,你想学机关术,日后就多跟他讨
教吧。」武翩跹对小玄道。

  「大叔请多指教,小子先行谢过。」小玄赶紧叩首一拜。

  「有啥不懂就找我吧。」阿痴瓮声瓮气道,盯着小玄,眼睛微微一眯。

  武翩跹带小玄走出小杏林,朝殿阁走去。

  「师父,大叔的名字还真古怪呢。」小玄忍不住道。

  「此痴非彼痴。」武翩跹边走边道:「而是因为他十分喜爱机关术,几到了
痴迷的境地,族里的老辈人遂给了他个名号叫做——驭痴,后来大家图顺口都唤
他阿痴,久而久之,便忘了他原本的名字。」

  「原来如此。」小玄极喜机关术,爱屋及乌间对那驭痴的印像立时大好。

  两人正说话,前面又有数人快步迎至,为首一个褐衣妇人一个黄裳少女,后
面几个都是宫婢装束,里边还夹着个眉清目秀的小黄门。

  「娘娘可回来了!」褐衣妇人远远便笑唤,但见衣饰极简,容妆也淡,看上
去十分顺眼。

  「恭迎娘娘圣驾。」那黄裳少女也唤,声音清柔身段窈窕,生得桃腮杏目甚
是秀丽。

  几人走到跟前,眼睛都悄扫了小玄一眼。

  小玄也在瞧她们,心道:「这褐衣妇人同那黄裳姑娘额盈真华目蕴灵光,都
是修炼中人。」

  黄裳少女齐举双掌,从武翩跹手上接过聚宝剑,抱在怀里。

  「黎姑姑,我走这半月,宫里可有什么事情?」武翩跹问,继朝前行。

  褐衣妇人道:「工部来报,浣晖湖已引水注满,一百零八座特选湖石亦已从
江南运到,在等娘娘赐图安放。还有楼东南的明空台已竣工,只候皇上及娘娘择
日游幸。」

  她稍稍压低声音,又道:「阎公公有消息来,说奉天侯程兆琦再度飞奏求援,
言南宫阳得已堕魔道,势极猖獗,前方难以支撑。皇上欲遣天机岛机关大军驰援,
却因卜轩司连番怂恿,似已动了先取巨竹谷之念。」

  「巨竹谷……这名字怎会如此熟悉?」小玄怔了下。

  武翩跹若有所思,微侧过脸唤:「红叶。」

  黄裳少女忙道:「这些日,皇上着人来过三次,皆问娘娘归否。」

  「你一会就着人去报与皇上,说我已回宫,明日就去见驾。」武翩跹道。

  红叶应了。

  两人一左一右边走边禀报,余者后面跟着,不一会就进了阁殿大门。

  武翩跹这时方指了下小玄道:「他叫崔小玄,是我这次从山上带出来的徒儿,
日后皆会住在宫里,你们多点照应。」

  旁边几人微有诧色。

  当中的小黄门忍不住道:「以前可从未听娘娘说过有徒弟呀。」

  「小见,你话太多了。」黎姑姑轻斥。

  「苗小见,这要你管么!」红叶凶巴巴道。

  小黄门唬了一跳,赶紧闭嘴。

  小玄观其神采,心忖:「这小太监也是个炼气之人,只似乎修为不怎么样。」

  「黎姑姑,你先去给小玄安排间屋子歇下,然后回来见我。」武翩跹道。

  黎姑姑应了。

  武翩跹想了想,又道:「就在太华轩的屋子里找一间好了。」

  黎姑姑微微一怔,欲言又止。

  武翩跹瞥了她一眼,道:「我自有主意。」

  黎姑姑方嗯一声。

  武翩跹接道:「这些天,你们几个多告诉他这宫里的规矩,免得惹出什么事
儿来。」

  旁边几个齐声应了。

  武翩跹道:「小见,这几日你都跟着小玄。」

  那小黄门赶忙应是。

  武翩跹转首对小玄道:「宫里不比别处,你莫乱走乱去,惊扰旁人。」

  「是,师父。」小玄也应了。

  「去吧。」武翩跹道。

  「公子请随我来。」黎姑姑对小玄道,转身朝旁侧走去。

  小玄忙随其后。

  那叫苗小见的小太监也跟了上来,同他并肩一块走。

  小玄游目四望,苗小见便一路指指点点,说这个是什么楼,那个叫什么阁,
这里有什么名堂,那边有什么来历,甚是热情。

  小玄心存疑惑,这会再忍不住,低声问道:「小见,你们为何都唤我师父为
娘娘?」

  苗小见张大嘴巴:「因为娘娘便是娘娘啊……娘娘就是当今皇上的妃子呀!
你是娘娘的徒弟,却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小玄错愕,好一会方道:「我师父既是妃子,为何能随意离宫外出?」

  「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小见道:「当今天子贤明圣德,得百神持护,宫
中有几个妃子皆非凡人,我们娘娘更是天仙降世,助皇上筑造这绝世迷楼,得赐
迷妃之号,乃最最得宠的,岂是别个能比,自然可以随意出入禁宫。」

  小玄怔住,不知怎么,心底一阵莫明怅然。

             (第二回)大荒魔物

  三人穿过大大小小数道门,转过几座阁殿,又顺一条沿湖长廊,来到一个园
子前。

  「里边就是太华轩了。」小见嘴快。

  「公子请进。」黎姑姑回身招呼,领小玄推门而入,立时清气扑来,令人心
旷神怡五脏如洗。

  小玄讶然,只见园子极大,东面有几座楼阁,形貌迥异,各不挨连;南面临
水有排轩舍,简秀精致,华而不奢;西面是片茂密竹林,开了条小道,不知通往
何处;北面空着,立着几根石栏,悬着铁链,栏外便是绝壁,对面更远处,隐约
可见一座巨大高台,其上满是阁殿亭榭。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在园子的正中有个大池子,池水清碧,池心有一圆台,
玉石筑就,中间培土,栽着棵七八人方抱得拢的大树,高达十余丈,顶上枝叶极
茂极盛,郁郁葱葱的几乎罩覆了整个园子。

  小玄仔细观望,见其枝干莹莹生辉,宛若明玉,心中暗暗称奇,正待发问,
苗小见已先说了:「这是娘娘从海外仙山移来的神木,叫做采华,据说能聚天地
精华,因得其名。」

  「好树好树!这树不但生得奇,且还长得好,精神!」小玄赞道,深深地呼
吸了下,但觉清润馥郁,满园的空气似皆美味。

  「自从娘娘引来仙气后,迷楼上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皆滋润处得很,而这
神树就长得更好,连皇上都很喜欢呢。」小见道。

  「引来仙气……什么叫做引来仙气?」小玄正思,已随黎姑姑走到南面的临
水轩舍跟前。

  黎姑姑推开最右边的一间房门,领小玄进去,道:「崔公子,这间屋子就给
你用吧,平日里都有打扫的,不必另费工夫。」

  小玄见屋中干净敞亮应有尽有,床上被褥整洁,心里甚是喜欢。

  「只一个,需请公子留意。」黎姑姑道。

  「姑姑请说。」小玄道。

  「娘娘虽已入宫,但依然修行未怠,时不时会过来轩中静修,公子万不可喧
哗惊扰。」黎姑姑道。

  「一定仔细。」小玄忙应。

  黎姑姑瞧瞧屋中,道:「那我就先过去见娘娘啦。倘若公子还需要些什么,
回头叫小见告诉我。」

  「姑姑客气。」小玄想了想道,「姑姑以后就叫我小玄好了。」

  黎姑姑微微一笑:「路上风尘,你先洗把脸歇会,到了用膳时分,会有丫环
婆子过来唤你。」

  「就我吧,小玄哥,过会我来叫你。」小见笑咪咪道。

  「好!」小玄笑应。

  黎姑姑同苗小见走后,小玄看看四下,瞧见南面有扇大窗,便走了过去,推
开窗页一眺,原来此处已是迷楼的最外围,窗外便是千丈绝壁,极目望去,恰好
正对着都城玉京。

  见此处视野广远,小玄愈觉喜欢,走回屋中往床上舒舒服服一倒,四平八仰
地大字躺着。

  孰料心情一松,烦恼便来,他苦思冥想,记忆却只能回到今天早晨,再往前
去,思绪便如撞在一扇紧紧关闭的大门之上,这门既重又厚,任之百般推撬就是
纹丝不动。

  「但愿师父能早些为我除去魔障……」他悄自默祈祷,手掌无意碰触着腰间
的如意囊,心头倏动,急一咕碌身爬起,奇的是启囊禁咒竟然思之即来,当即颂
咒开囊,将囊内物事一样样掏出来摆到床上,只盼能从中想起点什么。

  最先摸出来的是一条赤色的索状兵器,只觉比缠绕臂上的麟纹鞭子更加熟悉,
却没能想起什么。

  然后又掏出两般模样更加威猛的武器来:一面铸刻雷纹的牙盾,一条流荡紫
光的长链,依然没有头绪。

  接下再翻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物事:数道不知来历的法符,一块南瓜般大的
青锳,一堆肢离破碎的竹木凤凰及竹木大虎蛛构件……很快床上就铺满了。

  「这些大都是机关的部件,我怎会收集了这么多?」小玄呆了一呆,忽然瞥
见当中夹杂着两只金晃晃的轮子,拣起来细看,见其上刻满金色焰状符印,疑似
火遁一系,然却半天认不出是什么东西,遂又抛回床上去。

  再往下就有些恶心了,竟然搜出了一堆血骷髅、血蛛、火蜘蛛、虎蜘蛛的尸
体,甚至还有具干缩成团的人形骸骨,这回把地面也覆去了大半。

  小玄甚是纳闷,继续翻寻,颂念禁咒,赫然从囊中搬运出一只巨鼎及一面大
药橱来,一下子就把不算小的屋子几乎堆满了。

  巨鼎通体镂铸着形形色色的青龙、骊龙与夔龙,繁而不乱姿态万千,巧夺天
工精美绝伦。

  大药橱则有千百格小抽屉,屉前皆贴签条,标注着名字,竟是极其珍奇罕异
的药石材料,小玄随意拉开几屉,果然盛满无虚。

  小玄心中诧讶,他虽人事皆忘,但对眼前之物的好差珍廉还是能区分的,愣
在屋中苦思半天,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的法囊里怎么会装着这些东西。

  他继续搜索如意囊,不由越来越惊,感应到囊内还贮藏着极多物事,而且不
少十分巨大,隐约有四头灵兽,两辆车子,数张工匠台,十余具成型的机关怪物,
甚至成堆的加工好的竹木材料,若是全部搬运出来,只怕立刻会把屋子撑破。

  小玄悄吸了口气,想了一想,遂去找寻些较小之物,孰料又翻出来一包女子
手饰,一条紫绫束胸和一只插着支独蕾桃枝的青瓷瓶儿,皆不知有甚来历,捧在
手上,人就莫名其妙地痴了。

  不知恍惚了多久,忽感手里似乎有什么物事悄悄地动了一下,低头看去,目
光不觉落在那支插在青瓷瓶中的桃枝之上。

  但见茎干剔透,花蕾如粉,然却孤零零的独自一枝,入眼好生寂寞。

  小玄瞧着望着,凝视许久,脑海灵光倏闪,一段禁咒脱口而出。

  青瓶中的桃枝眨眼不见,在瓶口上方荡起道似有若无的波动,一个袅娜的身
影徐徐浮现了出来……

  小玄怔住,心脏轻轻柔柔地跳动。

  身影由淡转浓,迅速清晰,一个水灵灵的女孩儿飘浮在半空,唇红齿白颜若
桃花,纤俏的玉体上只飘绕着条凝成实物的彩虹,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小玄呆呆望着,只觉异样的熟悉与亲切,然却想不起来是谁。

  还没回过神,女孩已扑了下来,一双雪臂绕到颈上紧紧地搂抱住他。

  「你……你是?」小玄错愕。

  「啊?」女孩一愣。

  「你是谁?」小玄问,只觉芬芳拂面,是淡而沁人的桃花香。

  「小玄,你不认得我啦?」女孩一双美目睁得又大又圆。

  「你知道我的名字?」小玄道。

  「你……你怎么了?你怎么认不出我了?」女孩有些惊慌起来。

  小玄搔了搔头。

  「我是夭夭呀。」女孩大急,眼圈竟红了起来。

  「别哭别哭!我再想想……」小玄有些着忙。

  「你真的不记得我啦?」夭夭唇儿一咬,泪珠已顺粉颊滚落下来。

  小玄心头骤疼,慌道:「你别急,师父说我中了妖魔的邪术,心智给蛊惑了,
因此有许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好坏的妖魔……」夭夭更是又急又疼:「那该怎么办?」

  「师父说,会为我除去魔障的,到时候记忆便能恢复如初。」小玄道。

  夭夭泪眼婆娑道:「可是眼下……眼下你都不记得我了……」

  「虽然不记得,但我依然还是我呀。」小玄哄慰道,这时才留意到两个人紧
贴做一处,只觉女孩的身子又香又软,脸上不由微微烧热起来。

  「嗯嗯,小玄还是小玄,只要是小玄就行!」夭夭一连点头,泪珠悬在下巴
上悠悠颤晃。

  「那个……那个……」小玄支吾着,两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夭夭却仍紧紧地搂抱着他,仿佛害怕一放开男儿就会消失不见。

  小玄终忍不住,用指轻轻帮她将泪颗抹去,心底越来越肯定眼前的女孩与自
己非同寻常。

  夭夭开心起来,把头直往男儿胸口攒靠。

  小玄道:「对啦,不如你把以前的事情说与我听,或许能让我想起些什么来
呐。」

  「告诉你什么呢……」夭夭歪着头想了好一会,道:「要不你来问我吧。」

  小玄沉吟道:「夭夭,我们相识多久了?是怎么相识的?」

  「大约有两、三个月了吧……我时常待在瓶子里,然后还给你收在袋子里,
因此不太清楚。」夭夭幽幽道。

  小玄望望手中的青瓶,道:「你时常待在这瓶子里?」

  「是啊。」夭夭道:「是娘娘要你带上我的,要我跟在你身边服侍你,然后
我们就在一起了呀。」

  「娘娘要你跟在我身边?是哪位娘娘?」小玄继问。

  「就是我娘亲呀,别人都唤做她玉桃娘娘,连她你也记不得了呀……」夭夭
难过道。

  小玄极力思索。

  夭夭瞧瞧周围,微蹙眉道:「这里怎么这样乱?我们之前不是住在这里的…
…待我来收拾一下吧。」

  「这里是皇帝的离宫,师父今日才带我来的。对了,之前我们住在哪里呢?」
小玄又问。

  夭夭想了想道:「之前我们在一个大林子里住了好久,那里的树木又高又大,
对了,好像叫做迷林。」

  「迷林……」听见这两字,小玄似觉有点点的印像。

  「一起住那里的,还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伯,老伯的眉毛特别长,长得都垂
到脸上了,而且整条也都是白的。」夭夭心觉有趣,笑咪咪道。

  「白眉毛的老伯……」小玄心底隐隐浮现出一个身影,无奈似给厚厚的纱幕
阻隔住,模糊之极。

  「在大林子里的时候好快乐呀,小玄天天都忙着摆弄一个奇异的……怪物,
然后就跟夭夭玩游戏,每天都在一起。」夭夭开心道。

  「每天都一起……玩游戏?玩什么游戏?」小玄努力回忆,随口问。

  夭夭望望他,俏丽的嫩颊忽然晕了起来。

  「嗯?」小玄察觉女孩不说话。

  夭夭眼睛瞟见停放屋中的大鼎,赶忙收了回来,脸上红得越发厉害。

  「怎么了?」小玄有点奇怪。

  「连这个你都……你都忘记了!」女孩蚊声道,似乎颇为委屈。

  小玄大惑不解,忽闻屋外有人叫唤:「小玄哥,歇息得可好?我们过去吃饭
啦!」

  夭夭脸色微变,似乎有些惊慌,凑唇到小玄耳边小小声道:「有人来了,我
先躲一躲。」

  小玄还未反应过来,只感怀中陡轻,眼前景物微微一阵波动,女孩已没了踪
影。

  原来夭夭自从给摘霞惊吓后,心里便十分畏惧生人,她的雾化之能与生俱来,
一见有人来,即刻隐藏了起来。

  苗小见推门而入,瞧见屋中乱糟糟的情形,不禁吃了一惊。

  「我的天,哪来的这么多东西?」小太监东张西望。

  小玄嘿嘿一笑,不知怎么说才好。

  「这些东西都是你弄来的?」小见有些兴奋道:「我知道了,你定是同黎姑
姑一样有个极大的法囊,上次她从宫外回来,明明两手空空,却一下子就把屋子
堆满了!」

  「黎姑姑也时常出宫么?」小玄找话问。

  「只是偶尔。」小见东摸摸,西碰碰,满脸惊奇之色。

  他翻来寻去,从众物当中抽扯出一支通体如墨毫不起眼的东西,咕哝声好重,
便丢在一旁。

  小玄心头莫明一跳,忽中魇般直走过去,将那令牌状的物事捡了起来,果然
煞是沉重,却觉无比趁手,凝目一瞧,眼瞳骤亮,原本漆黑如墨的令身竟然起了
变化,目光及处,一行行细小的文字、一幅幅精美的图案从令上匪夷所思地浮现
出来:犼……

  夔牛……

  朱厌……

  呲铁……

  夫诸……

  鸣蛇……

  小玄认出,这些大多是洪荒时的妖禽异兽,眼皮不觉微微一沉,脑海里陡然
炸现出一幕幕无比慑人的景像:手持长刀的巨人,四翼扑拍的大蛇,周身烈焰的
妖将……

  「小玄哥,小玄哥?」有人在叫。

  小玄睁眼,脑海里中的异像一闪而逝,只见苗小见手里拿着那两只金晃晃的
轮子,讶色道:「这是什么?」

  小玄微微喘息,极力平复心中的震憾。

  「好生精美,这上边刻的似乎是火遁类符纹?」小见啧啧称奇,随手将其中
一只朝上抛起,猛见轮子旋转起来,呼的声响,数抹烈焰自轮中喷迸而出,映亮
了小太监惊恐的脸。

  小玄这才回过神来,不禁吃了一惊。

  轮子力尽,往下坠落,苗小见未及多想伸手就接,登给烫得大叫一声,急又
朝上抛出。

  「小心!」小玄叫道,正欲去探手去收,已见小太监翻掌朝上,这回却是学
精了,御气将轮子隔空托住。

  「有趣有趣,这东西一转起来,就会自个喷火哩!」苗小见满面惊奇,又大
声赞道,「好生威猛,怕是哪吒三太子的风火轮也不过如此!」

  小玄微微一怔,心道:「这小太监的身手倒也不错。」

  轮子在空中徐徐旋转,烈焰持续喷吐,小见转头又问:「小玄哥,这轮子到
底是啥宝贝,有何来历?」

  小玄摇摇头,茫然道:「我忘记了。」

  低头又瞧手上的墨色令牌,心中竟然恋恋不舍,决意贴身藏放,当即收入袖
中内兜,不想袖子半点不觉得沉,暗感奇怪,遂仔细探查感应,赫然发现袖兜之
内也别有天地,不知是不是加持过什么高深的收纳法术,空间异样广大,似乎更
在如意囊之上。

  这时他才注意起身上的月白锦袍,但见云烟般薄软飘逸,显非凡物,似乎是
哪个在不久前相赠的,只依旧想不起是谁。

  「忘记了?这么好的宝贝你都不放心上!可见小玄哥你的好东西定是太多了
……」苗小见叫道,「既然如此,不如送与我可好?」

  小玄素来大方,对这小黄门印像亦颇好,即道:「喜欢便拿去。」

  小见大喜,耍了好一会,方才御气将轮子停下来,收入衣内,原来在他腰里
也藏着只法囊。

  「走走,吃饭去。黎姑姑她们此时应该伺候娘娘用完膳了,若是去迟了,红
叶那蹄子又要骂人哩。」小见拉住小玄的手往外就走。

  小玄回了下头,见青瓶依然空着,只不知适才的小桃精藏哪去了。

   ********************************************************

  两人出了太华轩,转回仪真宫,来到偏殿一间大屋,果见黎姑姑、阿痴和红
叶已坐桌旁,两人赶忙入座,黎姑姑遂唤宫人开膳。

  红叶白了苗小见一眼,意思嫌他同小玄来晚了。

  小玄有点不好意思,又有心亲近那阿痴,在席间颇为殷勤,抢着端汤递菜。

  红叶与小见安然领受,倒是黎姑姑微微一笑,道:「小玄你好好吃饭,别跟
丫头们抢活儿。」

  几个小宫女都在一旁掩嘴笑。

  「没事没事,顺手而已。」小玄道。他在逍遥峰时,山上唯有他一个男人,
除了时常为师父师姐们端茶倒水,煮饭打柴也是他的活儿,骨子里早已勤快惯了。

  「人家喜欢呢,黎姑姑你拦着干嘛?正好让小翠她们也歇会。」红叶笑道。

  黎姑姑瞪了她一眼,便由着小玄了。

  小玄惊喜的瞧见,阿痴跟前独放着壶酒,自顾自地饮着,显然也是个爱酒之
人,心中倍添亲切,当即痴叔长痴叔短的与之找话说。

  阿痴乜了乜他,问:「你吃酒么?」

  小玄大喜,忙道:「吃的。」

  阿痴便把酒壶飞抛过去,小玄接住,满满地倒了一杯,又将壶飞抛回去,接
下来你一杯我一盏来来回回好不热闹。

  红叶咬着箸,悄声跟黎姑姑道:「可可的又一酒鬼,痴叔这下有伴了。」

  「你也好好吃饭,一会给我捶捶背去。」黎姑姑莞尔一笑,轻拍了下她。

  饭毕。

  红叶随黎姑姑去了,苗小见也转眼没了踪影。

  小玄见没人招呼,便跟着阿痴走,原来在仪真宫一角,居然有个极大的工匠
房。屋外棚底有大小两座熔炉及一张锻造台,屋内则满是各种工具与材料,间中
摆放着几张功用不同的工匠台,屋子边上还贴墙立着十数具古怪的机关兽半成品。

  阿痴也不理睬他,迳自忙了起来,却是在摆布一个奇异的机关怪物:椭圆状,
隐有鼻口眉眼,似乎是个脑袋,只是十分庞巨,大小如同间小屋子。

  小玄在旁边看了半天,搞不清楚是何物事,终于忍不住问:「痴叔,你弄的
这个东西是啥?怎么像是个脑袋……」

  「没错,就是个脑袋。」阿痴道。

  小玄怔了怔,越看越觉得那脑袋上的面目有些狰狞,又道:「可是……如此
巨大,什么东西的脑袋才有这样大?」

  「相柳。」阿痴道。

  「相柳……」小玄凝眉思索,想不起有谁跟他说过,似乎是个很久远的名字。

  「大荒时的一个怪物,已经不存在了。」阿痴淡淡道。

  「啊!想起来了,是上古时的一个大妖怪大魔物!」小玄拍头道:「传说它
食人无数作恶多端,所过之处尽成毒沼秽泽,最后给大禹聚众神诛灭了!」

  「就是那东西。」阿痴头也不抬,仍旧忙着。

  「痴叔,你要用机关术打造这个魔物?」小玄吸了口气。

  阿痴点点头,道:「已经折腾了几十年了,第一个没有成功,这是第二个的
第八个脑袋。」

  「第八个脑袋……据传相柳有九首,那么等你再做出一个脑袋就要完成了?」
小玄不知怎么有点心惊脉跳。

  「没那么简单,每一个脑袋皆不相同,耗费的材料、所需的时日都大不一样,
单是这第八个脑袋就叫我头痛死了!」阿痴长长地吁了口气,「所以,距完成之
日还早着呐……」

  「那……已经做好的前七个脑袋和身子在哪里?」小玄问道,心盼能得一见。

  「就在这迷楼上的某个地方,我藏起来了。嘿嘿,这东西可是个大家伙,模
样又唬人,弄不好会把人吓坏的。」阿痴拎过放在旁边的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大
口。

  「这么大的家伙,迷楼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得下?」小玄道。

  「有的是,迷楼远不止你看见的这样大。」阿痴答得有些含糊,放下酒壶,
又再忙了起来,整个人从巨头的大嘴爬了进去。

  小玄趴在大嘴边上往里瞧,只见内里除了绳索齿轮轴承等物,还有许多符印
异石,无比之繁复奇妙。

  「帮我把桌上那只榔头拿来。」阿痴在嘴巴深处唤。

  小玄赶忙去取,一下午就在工匠房中给阿痴打下手,兴致勃勃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分,小玄随阿痴回到膳房,正碰上苗小见在逗几个小
宫女,把金轮子抛起抛落,疾旋着喷出烈焰,惊得几个丫环又叫又笑。

  等了好一会,方见黎姑姑与红叶进来,却是之前去伺候娘娘用膳了。

  众人入座,席间黎姑姑道:「小玄,娘娘吩咐,你今晚莫要走开,就在太华
轩等着。」

  小玄应了,心中悄喜,忖道:「莫非师父要传授我剑术或机关术?」

  饭毕,小玄不敢再随阿痴去工匠房,匆匆就往太华轩赶,苗小见没什么事,
便陪他一起走着。

  「急什么,娘娘才用过晚膳,还要沐浴熏香,决计没那么早过去的。」小见
道。

  小玄这才放慢脚步,问道:「你也炼气是么,可是我师父传授的?」

  「哪有你的运气,娘娘怎会教我。我的炼气是黎姑姑教的,红叶姐也偶尔指
点下我。」小见答道。

  「黎姑姑只怕也是炼气大家……」小玄沉吟道。

  「黎姑姑也是神仙,她与痴叔、红叶都是同娘娘一块下凡来的,连皇上都敬
她三分呢。」小见道。

  「皇上什么样子的,你见过吧?」小玄随口问。

  苗小见骤似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的张望了下四周,小小声道:「不可谈论皇
上的。」

  「为什么?」小玄好奇起来。

  「因为……凡是妄议皇上的,都被砍头了。」苗小见把声音压得极低。

             (第三回)傲世绝学

  「我只是问皇上是啥模样,又没要你妄议皇上。还有,难道别人一说皇上就
没好话么,为啥非要用妄议这两字?」小玄没好气道。

  小见怔了怔,迟疑半晌,只应:「我也不知皇上长啥样子。」

  「你在宫里多久了,不会到现在都没遇见过皇上吧?」小玄道。

  「皇上最宠娘娘,时不时就会来仪真宫,我怎会没遇见过!」小见不高兴道。

  「那就奇怪了,既然遇见过,为何却不知道他是啥样子?」小玄越发不解。

  「因为这些年,皇上一直都戴着面具,谁都见不着他原本的样子了。」小见
道。

  「一直都戴着面具?难道吃饭睡觉上朝出行都戴着么?堂堂一个天子为啥要
戴面具?」小玄大感奇怪,一连数问。

  「不太清楚,只听闻是数年前皇上生了场大病,太医们皆束手无策,某天忽
然来了个异人,说是海外天机岛的炼气士,献与皇上一张奇怪的面具,皇上戴上
之后,病果然就好了,皇上大喜,便敕封那异人为护国真人哩。」小见停了下道:
「而皇上自从戴上那张面具后,就再也不肯摘下来了,片刻都不离身的。」

  「那面具是啥样子,这等神奇?」小玄问道。

  「那面具神奇是神奇,不过模样却不怎么好……」小见又望望四下,声音压
得更低:「那面具开着两个眼洞,顶上竖着七根古怪弯角,晚上遇见,还怪吓人
哩。」

  「竖着七根古怪弯角……」小玄呆了下,心中忽一阵迷糊。

  两人边说边走,渐近太华轩,突见对面光亮一闪,抬头望去,只见绝壁对面
的高台上空彩云涌动,霞光道道,旋又有垂珠、金花等异像,此时天色已暗,极
为璀璨绚丽。

  「那是什么?」小玄奇道。

  苗小见掰着手指算,笃定道:「是了,今天是十五,月色圆满,必是皇上在
迎圣台设宴迎仙呢!」

  「设宴迎仙?」小玄问。

  「迷楼虽未完全筑成,但已令天地灵气聚集,曾引来百仙相贺,皇上大为欢
喜,为求国祚万世,便不时在迎圣台上设宴,结纳八方神圣。」苗小见道。

  「来的都是什么神仙?」小玄继问,他原本就是仙家弟子,也不觉得有多稀
奇。

  「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都有,有俗有儒有僧有道,还有好些女神仙哩。有
的神仙因见迷楼上灵气极好,便留下来不走了。」小见滔滔不绝,忽更兴奋道:
「听说皇上近日还要迎请一位从海上来的大仙,名号叫做逍遥郎君,不知今晚会
不会到?」

  小玄凝目远眺,只见霞光映衬下,夜空之中竟似出现了鸾鹤羊鹿等仙禽异兽
的身影,煞是热闹。

  「哎哎!可惜没法过去瞧瞧!」小见满脸羡慕之色。

  就于此刻,猛闻一声长吟,荡人魂魄,光芒当中赫然出现了一条龙的身影,
通体莹白,如玉雕就,腰尾模糊在夜空里,不知长达几何,龙背上似有数名仙姬
坐卧,当空蜿蜒遨游。

  「哇!是龙!是龙!」小见大叫,「是条白龙!全身都是白的……啊,后面
还有座宫殿!」

  小玄目力远胜小见,瞧清出现在空中的宫殿其实是由白龙牵拉的一个体形极
巨的车厢,雕工画饰华美绝伦,非人间能有。

  「不行,我要到栖星楼那边瞧瞧去!」小见扔下他,飞步跑了。

  小玄瞧得目瞪口呆,隔了好一会,方见白龙牵拉着巨厢徐徐降落到迎圣台上
去,身影给台上的楼阁树木遮去大半。

  空中的光亮立时暗弱了许多,他猛然发现天色已全黑,急忙快步往太华轩赶。

  小玄回到园中,见武翩跹并未到来,这才松了口气。但见园心池中的采华树
枝干莹莹生辉,光亮较白天更胜,映耀得满园皎洁,不禁暗暗称奇,遂绕着池子
漫步观赏。

  不觉间,一抬头,见已走到自己住处之前,忽然想起早上的小桃精,便推门
进去,瞧见屋中情形,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乱做一团的屋子已给收拾得井井有条,牙盾靠在墙边,赤索与紫链挂在
墙上,桌心亮着灯,床上的枕被也整叠得十分整齐。

  而那只青瓷瓶儿则放在了近窗的一张小几上,瓶口空着。

  「夭夭?」小玄讶然低唤,眼角瞥见旁侧一阵轻微波动,转头望去,就见小
桃精徐徐现出身影来,肩如削,腰似柳,袅袅娜娜的离地寸余飘浮着。

  「是你收拾的?」小玄问。

  女孩点头,目光似水笑意盈盈。

  原本她初成人形,在瓶外不能久留,但因此前在迷林中与小玄缠绵无数,饱
沐玄阳至精,加之太华轩中灵气无比郁盛,这回竟能一直保持着人形。

  小玄忽然发觉有点不对,紧张道:「那只大药橱呢,还有那个大鼎,怎么都
不见了?」

  夭夭答:「那两样东西十分巨大,摆这屋里委实太挤了,我瞧见隔壁房间空
空荡荡,不像是有人住,就搬过去放那边了。」

  小玄吁了口气,柔声道:「辛苦你啦,那么重的东西你怎么搬得动?」

  小桃精笑道:「用法术呀,娘娘教过我搬运之术。」

  「原来如此。」小玄望望四下,不见那些丑怖的怪物尸体,料是也给小桃精
搬到别处去了,心中很是满意。

  「还有那些零碎的物件,死掉的怪物,我搬到隔壁的隔壁去了,这一排屋舍,
好像都没住人。」夭夭果然道。

  「很好,很好……」小玄笑咪咪的,不知怎么,竟然隐觉自己老早就已喜欢
这小桃精了。

  「而那些精致的东西,我就收在这里。」夭夭飘到衣橱前,拉开橱门,只见
内格层架上摆放着一包女子手饰,一条紫绫束胸,还有一把小巧的牙骨团扇。

  「那是什么?」小玄走过去,将团扇拿了起来,始终想不起自己怎么会有这
些女子之物。

  他将团扇翻来覆去的瞧,见扇面不知何物所制,当中似有云雾缓涌光霞隐透,
甚是怪古玄异。

  小桃精飘了过来,贴抱着他手臂一起看那团扇,却似乎对小玄更感兴趣,瞧
没两眼就把视线挪到了男儿脸上,仰着脸儿痴痴地望着他。

  小玄眉心紧拧,盯着团扇苦苦思索,突地启唇默念,骤见团扇扇面一亮,加
持在其中的文字与图案一一显现出来,赫然记录着无数玄妙技法,什么小四象诀、
无相之眼、借形术……甚至令人心跳的双修秘术,更令他心花怒放的是还记载了
许多御甲类、机关类怪物的炼造制造之法,大多配以详尽的剖解与心得。

  「我怎会有这等神妙之物!」小玄惊喜交加,一时瞧得如痴如醉。

  而夭夭则静静地旁边陪着,饶有兴味地观察着他表情的变化。

  「小玄。」忽然一个声音传入耳中,音量不大,然却清晰非常。

  小玄赶忙将团扇收入袖内,对夭夭小声道:「师父叫我,你先歇息去。」

  女孩乖乖点头,也小小声道:「我等你。」

  小玄推门而出,快步来到园中,见池边一人背对着自己,身影窈窕,正是武
翩跹。

  在不远处,暗影里还立着一褐衣妇人,却是黎姑姑。

  「师父。」小玄上前拜见。

  武翩跹转过身来,此时的她一袭素衣,立于采华神木吐出的柔和光华之中,
颜如玉,肤若雪,美得如梦似幻。

  小玄微微一呆。

  「小玄,这里可住得惯?」武翩跹问。

  「都挺好,只是……」小玄应。

  「只是什么?」武翩跹道。

  「只是弟子许多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还盼师父能为弟子驱除魔障。」
小玄苦恼道。

  「我正在想办法呢,你中的这邪术非同小可,驱除魔障尚需时日。」武翩跹
不紧不慢道。

  小玄心底生凉,听师父口吻,似乎眼下还未找到驱除之法。

  武翩跹瞧了瞧他,道:「小玄,你不是想学剑技么,从今天开始,为师便传
授你本门绝学。」

  「多谢师父!」小玄立时欢喜起来,今早于妖魔巢穴中的惊鸿一瞥,已令他
完全折服。

  武翩跹道:「本门武学源远流长,且大不同于其他门派。吾门先辈自大荒伊
始,就与最凶猛的飞禽走兽争斗,在漫长的岁月里,又与无数勇狠的异族争斗,
再后来,更与天上地下最强大的神魔争斗,时至今日,已成睨视八方的战斗技艺。」

  「与天上地下最强大的神魔争斗?」小玄怔了下。

  武翩跹并未进一步细说,继道:「因此,本门的武学乃是从无数激战恶战之
中锻打淬炼而生,同别的门派相比,更追求彻底的胜利,快迅、有效,摒弃一切
无用的多余的东西是本门武学的第一要义。」

  小玄认真听着。

  「然而天地广大无限,各派各系武学形形色色浩瀚如海,间中有无数出类拔
萃甚至匪夷所思的绝技,想要获胜,殊非易事,即便本门有最疾捷、最精湛的武
技。」武翩跹停了下,道:「但是,如能知悉、了解所天地间所有武学内里的秘
密,便有了战无不胜的可能。」

  「了解所天地间所有武学内里的秘密……这怎么可能?」小玄道。

  「的确不可能。」武翩跹一指园子东面的楼阁群,道:「本门同其它名门大
派一样,也在极力攫取别人的秘密,那几座楼阁当中最大的一座,叫做经海阁,
里边收藏着成千上万的武学典籍……」

  「这么多!」小玄吃了一惊。

  「可是这万千年来收集的秘藏,于天地间的武学而言也不过是凤毛麟角。」
武翩跹道。

  「光这凤毛麟角,怕是一辈子看都看不完啦。」小玄吸了口凉气。

  「然而,即便如此,本门的武技仍能傲立于天地武学的最巅峰,自大荒以来,
天上地下,所向披靡。」武翩跹傲然道。

  「这是因何?是因为本门的武技实在太过精妙么?」小玄忍不住问。

  「这是因为,除了精妙的武技,本门绝学当中还拥有一样独异的秘技,叫做
北溟玄数。」

  「北溟玄数?听名字不像是武技绝学呀……」小玄悄忖,忽尔一痴,心底深
处闪掠过丝缕模糊物事,似极久远。

  「北溟者,即玄冥之渊,深不可测浩瀚无边。而这北溟玄数以其为名,自是
隐蕴其义,于武学中可谓另辟蹊径,天地唯一。如能融会贯通,便等同于瞬间就
勘破敌技之虚实强弱来龙去脉。」武翩跹道。

  「瞬间勘破敌技之虚实强弱来龙去脉……这个如何能够做到?」小玄讶问。

  「计算,依凭的就是计算。自敌人发招伊始,指尖初动衣发微颤之时,便开
始计算,巨细无遗地计算。」武翩跹道,似乎怕小玄听不明白,说得极慢:「计
算出敌招进击的方位、角度、轨迹以及所有可能的变化,然后再计算出自己最佳
的应对,最终以本门精绝的武技加以击破。」

  小玄张大了嘴巴:「可是……这电光石火间,怎么可能做到?若是遇上厉害
的对手,莫说计算,只怕瞧都瞧不清楚。」

  武翩跹不语,抬起一只手,兰指轻勾,身后池中忽然无声无息地跃起一颗珍
珠大小的水滴,徐徐上升,又平平稳稳地飞移到两人之间。

  小玄见水滴悬停在面前,给采华神木的光华映照得晶莹剔透,一时不知师父
要做什么。

  「看仔细了。」武翩跹道,尖尖笋指隔空轻轻一弹,水滴登时破碎,散做无
数更细小的水珠子四下飞散。

  小玄摸摸头,依然不明所以然。

  「适才,水滴破碎成了多少颗小水珠?」武翩跹负手问。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会方道:「这……这个怎么能看得清楚?」

  武翩跹再度抬手,这回却是舒展成掌,对小玄道:「手放上来。」

  小玄心头一跳,没有多想,遂把手摊成掌,轻轻覆到师父那莹白如玉的手掌
上,只觉纤巧凉滑柔若无骨,手掌顿时木了半边。

  武翩跹五指收拢,稍稍握紧男儿的手。

  小玄突感一道真气自她掌心涌流过来,很快就与自己身上的气脉融贯成一体。

  武翩跹另一只手展指轻勾,又一颗水滴从池中悠颤颤升起,然后长眼似地飞
到两人中间,再次弹指虚击。

  小玄蓦然睁大眼睛,水滴仍旧在眼前破碎,只不过一切都变了,变得极慢。

  这一次,他竟能明明白白地看清楚水滴如何破碎,然后四散的小水珠如何飞
溅出去,景像异样清晰。

  武翩跹松掌,收回手去,道:「这次,可看清楚了么?」

  「看清楚了,只是仍然数不清水滴破碎成多少颗。」小玄心头震撼,回味着
之前的所见所感,如于梦中。

  「这是因为,我传与你的,只是北溟玄数的初层法力。」武翩跹道。

  「只是初层法力?」小玄道。

  「北溟玄数共有十境,分为入神,观心,坐照,抱拙,忘妙,大痴,守虚,
通幽,洞冥,至玄。」武翩跹娓娓道来,「适才你所感应到的,不过是入神之境,
往后每进一境,便有数倍之功。譬如最初的入神之境,别人风驰电掣,在你眼里
却如蜗行龟走,待到修至至玄之境,别人的刹那到你那里便有如长夜,自然有足
够的时间让你看得清楚算个通透,何敌不破。」

  「别人的刹那到你那里便有如长夜……」小玄细细咀嚼个中意思,不觉心潮
起伏,想的并非北溟玄数能令武技提升几何,而是修习之后会有怎样的奇妙之境。

  武翩跹凝视着他,静静地等着。

  「师父。」小玄如梦初醒,道:「这等玄异的功法,可是要传与弟子么?」

  「你是我徒弟,不传与你传谁?」武翩跹道。

  小玄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却听武翩跹道:「然而,北溟玄数如将之良驹,只是辅佐,若要战胜敌人,
还须精绝之技。我有套剑法传你,乃足以傲视天地之绝学,名曰——诛天诀。」

  「诛天!好霸道的名字……」小玄心中一惊,悄自琢磨:「足以傲视天地,
不知怎个厉害?」

  「诛天诀统共有生、灭、劫、无四部三百六十一变,而这三百六十一变又可
互叠交融,衍生无穷变化,几乎囊括了应对天地间所有武技的攻防之法,临敌之
际,你所要做的,就是依凭北溟玄数于白驹过隙间,从万千个变化当中选择出最
恰当的招法御敌。」

  「三百六十一变就够多了,还要互叠交融衍生变化!这要如何学得?」小玄
暗暗咂舌。

  果然听武翩跹道:「这两大绝学虽皆玄妙非凡,但修炼却十分不易,特别是
北溟玄数,一层一境,以百十年计,且越往后越难。」

  「以百十年计……」小玄听得直吸凉气。

  「其路漫漫其修远兮,若想有成,非要有耐得住枯燥与寂寞之恒心。」武翩
跹盯着他道。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定当努力修习。」小玄硬着头皮道。

  武翩跹一指池心的大树,「此树名曰采华,乃我从海外移来的仙木,最喜引
聚天地间的真华与灵气,你在此修炼一日,可抵别处十天半月,我安排你住在此
住,为的就是助你修行,望你珍惜当下,莫要虚度。」

  小玄心中感激,恭恭敬敬地叩首拜谢。

  武翩跹道:「本门武学种类,繁若星辰,剑技只是其中的一系,但剑乃百兵
之皇,你若以此为引,举一反三,定能及早攀得武学之巅峰。」

  这夜为始,武翩跹便在太华轩中传授他剑术与心法,异样之认真与耐心。

  小玄不敢懈怠,每晚用心修习诛天诀与北溟玄数。

  他惊喜的发现,除了人事,以前修习的功法及各种器物的禁咒并未忘记。自
己之前所修习的乃是一套火遁系功法与鞭法,稍略一比,便知远不及北溟玄数和
诛天诀玄妙,想是入门功法。

  白天无事,小玄便泡在阿痴的工匠房里打下手,递工具搬材料什么的,他天
性极喜机关术,自是十分快乐。

  而因太华轩中灵力极沛,夭夭再没回到瓶中,一直保持着人形相伴小玄左右,
偶遇宫人过来轩中洒扫庭院裁剪花木,便似雾化之能隐去形迹。

  接下近月,武翩跹几乎每晚皆到轩中亲自指点,还时不时把红叶带来与他喂
招。

  小玄方才发现原来这个外冷内热的俏丫头是个剑技高手,初次交手,纯以招
法比试,在她手里竟走不出十招,不禁大惊一吃。

  「小玄别灰心哟,这丫头只是不在外边行走,别人都不知道她,若论武技,
只怕许多成名人物都不如她哩。」旁观的黎姑姑笑道。

  红叶傲然微笑,满面得色。

  小玄并未气馁,亦不觉枯燥,随着逐日提升,越发领略到两大功法的玄异奇
妙,身心俱于沉醉其中,短短半月,已习得诛天诀中各部的一十七变,待到第二
十八夜,赫然踏入了北溟玄数的第二境——观心。

  「匪夷所思。」黎姑姑道,她深知其中难易,不由暗暗惊奇。

  「这哪里是修习,这分明就像在温习!」红叶脱口而出,从此刮目相看。

             (第四回)虚与委蛇

  武翩甚为欣喜,然却并无太多诧讶,只是看小玄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的思索之色。

  这夜,武翩跹罕有的独自一人来到轩中,师徒二人于采华神木下盘膝对坐。

  武翩跹继为小玄讲解诛天诀中的精要招法:「与敌对决,获取优势极为不易,
但一取得,哪怕只有丁点微末,也要牢牢把握,绝不能轻意付之流水。今夜传与
你的这个变化,乃诛天诀浩瀚如海之变化中最精妙的一式,叫做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这名字好生缠绵哩……」小玄有点走神,又想,「师父今晚独
自过来,原来是要传授我绝招。」

  武翩跹继道:「此招除了剑技,还蕴含身法、步法与慎密神妙的预判计算,
若能了然于胸,优势之际于敌人便似那附骨之蛀,如影随形紧逐不舍,直至将优
势化为胜势,不给敌人丝毫翻盘余地。」

  接下便将不离不弃的关键之处细细讲解,果然玄妙极绝。

  小玄如痴似醉,听到妙处,几欲一啸方快。

  武翩跹从蒲团上起身,取了根竹枝将招式演绎给小玄看。

  小玄瞧得心驰神摇,眼中的师父,直如凌波妃子九天飞仙。

  「看明了多少?你且试练一回我看。」武翩跹把竹枝抛了过来。

  小玄接住,默想一遍师父先前所授,正要起手,忽见红叶飞步入园,急行到
武翩跹跟前道:「禀娘娘,阎公公着人来报,皇上正往这边过来!」

  武翩跹微微一怔:「皇上不是知道我正在闭关静修么,怎还要来?」

  红叶道:「阎公公说,皇上今晚宴请东海异人,兴致极佳,在席上喝高了,
突然就非要过来,劝也劝不住。」

  武翩跹眉心微蹙,沉吟须臾,道:「你们先把皇上迎往仪真宫,我这便过去。」

  红叶应是,转身匆匆离去。

  武翩跹对小玄道:「你且好好练习,我明儿再来教你。」说罢即往园外走,
小玄陪着相送,岂知还没走到大门,已见有许多人鱼贯进来,手里皆提灯笼,俱
是宫人衣饰。

  红叶折而复返,低声道:「皇上玉辇已到轩外。」

  武翩跹便停下了脚步。小玄不知该不该回避,见师父没说什么,只好跟着立
定不动。

  只闻有人大笑道:「迷妃喜欢清静,你们都在外边候着!」

  旋见黎姑姑同几个大小内相拥着一人进来,高矮肥瘦与小玄相若,身着一袭
玄色衮袍,正是日月皇朝当今天子晁紫阁,此时未着冠冕,头顶上只系着方软纱,
奇的是脸上竟戴着张诡异面具,覆及鼻梁,双开眼洞,额顶竖着七根形貌大小不
一的弯角。

  小玄瞧见,心中聚然突跳,似觉那张面具好生眼熟。

  武翩跹上前一步,只稍鞠身子,裣衽行礼道:「未想万岁驾临,臣妾有失迎
迓,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上前扶住,哈哈笑道:「朕不请自来,扰你清修,还乞爱妃莫要着恼哩!」

  言罢,便牵住武翩跹的手往池边的石桌走去,又道:「朕今夜宴请东海异人,
相处甚欢,忽然记起爱妃也非凡人,这又好些天不见,便要过来瞧瞧。」

  他声音十分奇特,不过短短几句,音调声线竟变了又变,就如同数人在说话,
时而沙哑,时而柔和,时而粗糙,时而清澈,时而尖锐,旋而又低沉,并且间中
始终夹带着微杂的喘息,似是大病方愈疲累之极。

  小玄暗觉奇怪,跟在师父侧后,尚隔数步,便闻到重重酒气,又见其步履微
有跄踉,心忖:「果然喝多了……」

  他目光一挪,落到皇帝牵师父的那只手上,不觉眉心微拧,心中莫明不爽,
就于此刻,猛感颈后一紧,竟然炸起颗颗鸡皮疙瘩,诧讶转首,视线骤然对上了
一双眼睛。

  一个内相装束的人正不动声色地盯着他,面貌无奇,眼神却无比冰冷、阴鸷,
犀利如刃。

  「好毒的眼睛!」小玄一阵心悸,然他天性万般不惧,不避反迎倒多瞧了他
几眼。

  武翩跹微微一笑,道:「陛下说的东海异人,可是那个逍遥郎君么?」

  这时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太监抢先赶到前边,作状地用拂尘在石桌石凳上扫了
扫,这才躬请两位主子入坐,毕恭毕敬地立于皇帝身侧。

  「正是,这逍遥郎君不同往日降临的仙真,来时竟是乘龙而至,又有满空异
像,朕这些日与之会晤,大有醍醐灌顶之感呐!」皇帝兴致勃勃道,手仍紧握着
武翩跹。

  「陛下手心握着何物?怪硌人的。」武翩跹忽道。

  「此乃逍遥郎君献与朕的一样奇物,爱妃片刻即知其妙矣!」皇帝大笑。

  武翩跹眸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疑色。

  「这逍遥郎君真乃奇士,一登迷楼,便知深浅关键,言朕这楼中步步有玄机,
处处皆奇境,不但能引聚天地灵气,且隐有大阵法大禁制,大加赞叹!还巴巴地
问朕是如何筑造的。」皇帝道。

  「那陛下有没有告诉他?」武翩跹道。

  「哈哈,朕告诉他,迷楼非凡人可建,今能筑成,乃降世天妃所授!」皇帝
道。

  「原来迷楼是得师父之授而造!」小玄心中大讶,不由越发敬羡武翩跹。

  「那逍遥郎君便问,天妃今在何处?朕答,正在后宫之中!哈哈哈!」皇帝
满面得色。

  武翩跹若有所思地望着被握住的手,并未接话。

  皇帝又道:「那逍遥郎君闻言甚讶,直夸朕圣德厚积,才有天妃相助,还来
求朕,望赐天妃一见。」

  武翩跹抬眼,道:「陛下如何回答?」

  皇帝眨了下眼,望着武翩跹道:「那逍遥郎君风神秀逸,决非凡间俗士,爱
妃可愿会上一面?」

  武翩跹略作沉吟,道:「臣妾在山上修行之时,就曾听闻那逍遥郎君的所作
所为,想必陛下也有所闻,这种龌龊野人,万岁说臣妾见是不见?」

  皇帝哈哈大笑,改口道:「不见不见,朕的神仙妃子,岂是想见就见的!」

  武翩跹面上隐有愠色。

  皇帝忽然微微一怔,指着武翩跹身后的小玄道:「那是何人?」

  武翩跹不慌不忙地侧过脸,道:「小玄,过来拜见皇上。」

  小玄只好走到前边,学着师父稍一鞠身,朝皇帝作了一揖。

  皇帝身后的胖大太监面色丕变,压着声喝道:「大胆,见了万岁,怎不下跪!」

  武翩跹瞥了他一眼,笑道:「阎公公,我这徒儿常在山上,不识宫里的规矩,
你急什么呀?」

  胖大太监立时噤若寒蝉,讨好一笑,垂下头去。

  皇帝笑道:「原来是爱妃的门下,那便是仙家弟子,宫里规矩什么的慢慢来,
不妨不妨。」

  武翩跹这才对皇帝道:「陛下,他叫崔小玄,乃是臣妾未出山时收的徒儿,
此前一直在山中看守洞府,上次回山,便把他带了出来,望陛下允他留在宫中为
臣妾烧丹炼药。」

  皇帝注目小玄,在采华散发出的柔和光芒下,面具的两只眼洞内漆黑一团,
阴森森地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玄也在望他,煞是疑惑。

  园中一片安静。

  周围宫人大气不敢出,皆纹丝不动地立着,心里惶惶不安。

  武翩跹心念电转,暗自寻思有甚不妥。

  隔了好一会,终闻皇帝道:「你这徒儿,可有所长?」

  众宫人皆悄松了口气。

  武翩跹想了想,道:「我这徒儿的机关术还算过得去。」

  皇帝道:「如此甚巧,虽然迷楼即将竣工,但皇陵又要开始修缮,龚世弘老
是跟朕讨人。另外,过些时日,天机岛打造的机关大军或要驰援云州,也须得许
多人材驾驭。」说到此处,稍侧过头,对身旁的胖大太监道:「阎卓忠,你代朕
想想,眼下还有什么相关空缺?」

  「相关的空缺……似乎将作监还有……」阎卓忠迟疑道,眼睛望向武翩跹。

  武翩跹微合了下眼。

  阎卓忠遂道:「回皇上,将作监尚缺少匠卿一职。」

  「少匠卿是个几品?」皇帝问。

  「从四品。」阎卓忠答。

  「虽说快了点,但小玄既为仙家弟子……」皇帝沉吟,瞧了武翩跹一眼。

  「万岁不是素来最爱才么,眼下又是用人之际,何拘快慢。」阎卓忠陪笑道。

  皇帝即道:「好,那就封崔小玄为少匠卿!」

  「小玄,快谢恩。」武翩跹微笑道。

  「谢皇上。」小玄草草一揖,算是谢恩,目光不觉又落到了皇帝握着师父柔
荑的那只手上,心中益发不痛快。

  「崔小玄,朕先要你办件事。」皇帝忽道:「你就暂且留在仪真宫,除了为
你师父烧丹炼药,于下月十五之前,为朕打造个厉害的机关出来!」

  小玄一怔。

  「陛下这是要考考小玄的机关术么?」武翩跹笑问。

  「爱妃可还记得程兆琦献与朕的那只飞焰将军么?」皇帝不答反问。

  「那只一飞起来就浑身是火的大雕么?记得呀,据说是其三夫人百宝娘娘炼
造的甲兵,好生猛恶的东西。」武翩跹道。

  「今夜宴上,与逍遥郎君同来的一个仙姬,据说乃是西海龙王的公主,为助
酒兴,祭出一怪,却是机关,叫做蟹霸王,三两下就把程兆琦的飞焰将军干翻了。」
皇帝道。

  「这等凶猛?」武翩跹淡淡道。

  「席上尚有别的仙家,俱来了兴致,纷纷祭出自家的宝贝,有甲兵,有机关,
有灵兽,去与那蟹霸王赌斗,结果都不是对手,然皆不服,又约来日再比。」皇
帝笑道:「朕一想,何不在宫中来个仙灵大比,只限众仙家以甲兵机关灵兽等上
场赌斗,既不伤和气,又能见识仙家玄妙,想必有趣得紧!」

  「果然有趣。」武翩跹和应道,似乎有点心神不定,眼睛望向被握住的手,
眉心微蹙,雪颊不知何时晕出了薄薄嫣红。

  「又恰逢汤国璋进言,说南宫阳得邪秽魔力,猖獗已久,奉天候屡荡不灭,
何不趁此张榜招贤,广邀能人志士前来相聚,协力诛讨叛贼!」皇帝接道。

  「汤相这主意甚好。」武翩跹道。

  「于是下月十五,朕要在迎圣台上举办个仙灵大会,广邀八方仙圣参加,到
时或可得一、二贤能,助朕平定云州。而且百官之中,不是时有闲言碎语说朕不
修德政,只会神仙么,到时就让他们开开眼,知晓什么是神仙世界!哈哈哈!」
皇帝大笑,转对小玄道:「你既是天妃的徒弟,又修机关之术,到时便为朕打造
个机关上场比试!」

  「这个……」小玄望望武翩跹,暗自掂量,却中毫无把握。

  「慌什么,你道皇上还真会倚仗你造的东西么,不过是让你凑凑热闹罢了。」
武翩跹微笑道。

  皇帝哈哈一笑,道:「爱妃真谓朕之知已也,我已命国师为朕出战。」又对
小玄道:「你莫害怕,就当做去玩儿,败了便是凑个热闹,胜了重重有赏!」

  小玄依然心中没底,只好含糊应了。

  「陛下掌心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武翩跹忽道:「怎煨得臣妾手都麻热了?」

  皇帝笑声骤大,酒气四喷,这才放开武翩跹的手,摊开掌,只见手心里有奇
异物事,弯细有如新月,一头缀着颗荔状红珠,一头连着个碧色玉环,皆极小巧,
做工无比精致,笑道:「此扣乃逍遥郎君今日献与朕的宝贝,叫做颤声娇,又叫
寸寸酥,由异石造就,上铭仙家妙符,暗藏枕衾之妙,最助房中之兴!」

  武翩跹面色微变,即时缩回手去,不知怎的,竟感脸上身上阵阵发热。

  皇帝却一臂勾揽住其腰,低声道:「听那逍遥郎君说得如何奇妙,朕今特意
晚过来,便是要与爱妃试上一试。」

  「陛下不知臣妾这数月皆在闭关静修么?」武翩跹薄嗔道。

  「正因由着爱妃修行,久未温存,朕才思恋之至!而朕虽有后宫三千,却唯
爱妃能解一渴!」皇帝欲焰已炽,当着众人呶起嘴就往玉人脸上亲。

  「臣妾不敢,若是贪图这一夕欢娱,只怕数月苦功便要尽弃。」武翩跹别开
脸去,只是不肯。

  「弃便弃吧,爱妃既然降世,人间富贵已享之不尽,这无味神仙不做也罢!」
皇帝半起身子,手捉臂揽,大有用强之意。

  「陛下再要如此,臣妾可就恼了!」武翩跹绷着脸冷冷道。

  小玄一旁瞧着,不觉又灼又恼,心里向着师父,竟然吃起皇帝的醋来:「师
父不肯,这厮还纠缠不清做甚么!」

  皇帝嘿嘿一笑,遂罢手坐回,道:「爱妃此时不愿,一会可莫要求朕耶!」

  周围宫人面面相觑,个个暗自心惊,只怕龙颜震怒,大家便要倒霉。

  武翩跹只觉身上越来越热,听了皇帝之言,心中益发疑惑,蓦感腹下一酥,
情欲潮般掩来,方知已着了道儿。

  皇帝冷眼斜睨,见美人面上愈来愈红,眼中盈盈起波,心中暗喜,几要笑出
声来。

  武翩跹咬了咬唇,道:「陛下可是在臣妾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皇帝放声大笑:「那逍遥郎君听朕说爱妃正在清修,怕是不肯相从,便在这
销魂扣上喂了点仙家的妙物,叫做七步回心极乐散,意为倾刻间便会回心转意,
触着之后,非阴阳合和共登极乐不能解矣!」

  武翩跹身子微震,旁边的黎姑姑同红叶对视一眼。

  小玄又惊又怒,心道:「身为一国之君,竟以此下作手段欺诈我师父!」

  「万岁好坏!竟合着别人来算计臣妾!」武翩跹微喘道。

  「若非如此,爱妃焉肯从朕耶!」皇帝嘴角勾起,又再度伸臂,来兜揽美人
柳腰。

  「陛下欺负人!那……我们回宫里去吧。」武翩跹低声道。

  皇帝笑嘻嘻道:「此时月白风清,太华轩中更是净爽宜人,朕今晚要与爱妃
做对野鸳鸯,尝尝那天为被地作席之趣!」

  「太华轩乃是清修之地,岂可亵渎。」武翩跹惊道,目光扫了下旁人。

  「朕已急不可待,便在此处罢了!」皇帝稍侧过头,轻喝道:「还不退下!」

  阎公公忙打了个手势,急率众宫人退出轩去,闭上了大门。

  武翩跹忽道:「陛下,夜酣香可不在此处。」

  皇帝笑道:「今夜不妨,逍遥郎君还献了一样秘丹,说是极具奇效,朕今晚
就要试试,即便没有夜酣香,是否也能一展雄风!」

  武翩跹又道:「没有夜酣香,臣妾也是睡不好的。」

  皇帝灼急道:「夜酣香虽妙,但一夜不用又有何妨?爱妃就莫要再折腾朕啦!」

  武翩跹万般无奈,道:「既然陛下不肯回宫,那臣妾便把夜酣香取过来吧。」
转头朝愣在旁边的红叶瞪了一眼,道:「还不快去!」

  红叶立时省醒,快步去了。

  黎姑姑对小玄悄声道:「你也快走,回屋里去。」

  小玄无奈,只好朝自己房间走去,磨磨蹭蹭走到轩舍之前,也不进屋,便躲
入一根廊柱之后,转朝园心偷望。

  遥见皇帝已经动手动脚,武翩跹依然推拒不肯,只是脸上颈间越来越红,有
如火炙火燎一般。

  过不片刻,瞧见红叶抱着一顶帐子急步赶回,在池边支起,登时华彩四射,
也不知何物所制,帐丝瑰丽绚烂,然却几近透明,其上纹络光影皆在缓缓变幻,
煞是奇异,显非寻常之物。

  「这帐子便是夜酣香么?好生奇异!」小玄心道。

  武翩跹这才起身,涩声道:「夜酣香已到,陛下随臣妾来!」

  皇帝早已欲火焚身,连道:「快走快走!」即随美人钻入帐中。

  小玄面色灰败,心如刀绞,旋而嘲啐自己:「人家本就是帝王妃子,你又急
个啥!」

  他在柱后怔了好一会,心觉甚没意思,方要转身回屋,忽见帐帘一掀,有人
钻了出来,正是武翩跹,衣裳微乱,却未褪解,急急就往东面的阁楼走。

  黎姑姑与红叶即迎上前,武翩跹朝宝帐一指,压低声道:「守在此处!」

  红叶应了,忙转回帐前立着,黎姑姑则仍紧随武翩跹身后。

  小玄不知发生何事,远远看见师父走得甚急,忽然脚下给什么绊着,打了个
踉跄,黎姑姑赶忙扶住。

  这近月来,武翩跹于他眼中皆雍容自若,从未见过这等惊慌狼狈,心中生疼,
没再多想,便冲了出去,急奔近前,从另一边扶住了师父。

  奔过宝帐之时,一眼瞥见帐中皇帝的身影,明明独自一个,却做出男女交合
之状,口中嗬嗬怒喘,极是诡异古怪。

  「你来做什么!」武翩跹怒道,未等小玄回答,便甩开他扶持的手,继续急
朝前行。

  「你快回屋里去!」黎姑姑也唤。

  「师父怎么了?」小玄哪里肯听,依旧紧紧跟随。

  前边两人无暇理会,便由他跟着,转眼已到太华轩东面的一座阁楼前,武翩
跹低颂了句禁咒,推门而入,只见里面立着数排高大橱柜,收着成千上万格屉子,
原来是个极大的药石库房。

  「如此多的药石材料!得费多少功夫才收集得来!」小玄心中震撼。

  「用什么解?九转碧游丹可以么?」黎姑姑神情紧张道。

  武翩跹略微沉吟,微喘道:「如是寻常毒物,又岂能奈何得了我。碧游丹只
可解毒,无法去秽……我记得收藏过一样佛门圣药,唤做清风净尘丹,能辟百秽,
或许可解。」

  「收在何处?」黎姑姑问。

  「找!似乎是一个墨色瓶子装着的。」武翩跹话没说完,人已飞身而起,急
掠至橱前翻寻起来。

  黎姑姑则就近一排药橱开始搜寻,瞥了眼小玄,道:「还不快去找!每格屉
子前都有签条,看见标着清风净尘丹的就赶紧取来!」

  小玄应了,心知紧急,飞步奔到另一排药橱去寻找。

  然而每排药橱又高又大,抽屉数不胜数,急迫间找一样东西,直如大海捞针,
三人搜寻了半天,也没能找到。

  「实在太多了,我去把红叶唤来一起找!」黎姑姑叫道。

  「不可,夜酣香那里定须有人守着!」武翩跹在另一边应,声音微微颤抖。

  小玄听声音有点不对,赶忙转过去看,见武翩跹一手撑着药橱,一手捂着胸
口,弯俯着身子在那喘息,不禁一惊,急奔过去扶住。

  「别过来!」武翩跹厉叱,一把将他推开。

  小玄这才瞧清她的样子,但见双颊如火,神情狼狈,越发惊讶。

  「快去找药!」武翩跹喘息道,颤晃着支起身,又继续在药橱间翻找,只是
手脚忙乱了许多,将屉中的药材药末弄洒了一地。

  小玄不敢远离,便在附近搜寻。

  过没多久,忽听武翩跹呻吟一声,然后没了动静,忙转头去瞧,见她趴靠在
一格拉出的抽屉上,赶紧又奔过去,急问道:「师父你怎样了?」

  武翩跹削肩不住轻抖,状极痛苦。

  「这到底是怎么了?」小玄心中又急又疼,不知如何是好。

  武翩跹只是不语,偶尔自喉底迸出一丝细细哼吟,如难忍似难耐,令人闻之
心跳。

  小玄手足无措。

  「小玄。」武翩跹忽叫,背对着他低唤:「你过来。」

  小玄忙走近前去,犹豫了一瞬,方要伸手去扶,却听武翩跹又道:「再近一
点。」

  他怔了下,便再跨前半步,登感热气袭来,间中夹着缕缕幽香,显然是从师
父身上散发的。

  「没碰着就这么热,师父身上怕是要着火了!」小玄心中愈惊。

  武翩跹猛然转身,此时两人相距极近,鼻口险些触着,一时僵在那里,四目
对望,皆俱凝固不动,咫尺之间,彼此眼睫根根可数。

  小玄见她神情与往日大不相同,此时丽眸流波,娇媚不可名状,心头突突直
跳,却哪里敢动分毫。

  武翩跹垂下眼睛,视线缓缓移到了他的唇上,喘息愈来愈急,愈来愈娇。

  小玄心惊脉跳,望着玉人迷离的眼神,心中不由迷乱起来,目光也落到了对
面的朱唇之上,但见水润脂凝般奇娇异嫩,万分诱人,迷迷糊糊地就亲了上去。

  触着刹那,武翩跹娇躯一震,仿从梦中惊醒,蓦地美目睁圆,发狠就咬了下
去。

  小玄剧痛,闷哼一声急往后退。

  武翩跹酥胸急剧起伏,似羞似怒,更似气恼自己。

  小玄捂住嘴,只觉唇上撕痛,口内又有腥咸味道,心知给咬出血了,不禁又
惊又愧,暗骂自己该死。

             (第五回)春锁桃枝

  武翩跹嗔恼地盯了他好一会,目光骤又涣散,渐复迷朦。

  小玄又急又忧,只是这回再不敢靠近。

  武翩跹往后一靠,倚在药橱上,朱唇狠咬,黛眉紧蹙,突一阵怒喘,娇躯痉
挛起来。

  「黎姑姑!黎姑姑!」小玄急唤。

  黎姑姑从药橱另一边飞掠过来,扶抱住武翩跹,惊问道:「怎样了?」

  「真气根本压制不住……」武翩跹哆嗦道。

  「逍遥门的秽物果然厉害……」黎姑姑勃然生怒:「那东海淫贼竟然哄诱皇
上用这秽物害你,回头我就去宰了他!」

  「挨不过啦,你击晕我罢!」武翩跹咬牙道。

  「万万不可,回心极乐散乃是逍遥门独门秘药,我听闻过这秽物的厉害,无
论仙凡,若是强行阻断,只怕即时毙命!」黎姑姑恨恨道。

  武翩跹呻吟一声,仰首闭目,眼角水光隐闪。

  「好孩子,再坚持一下!」黎姑姑放她靠在橱前,飞步又去寻找清风净尘丹。

  小玄也转身急搜,两手齐出,飞快地将一格格抽屉拉出,再顾不得所盛之物
珍贵,翻洒得满地皆是,只盼能看见那墨色的瓶子。

  「到底放在哪里?」他心急如焚,游目四顾,忽一眼瞥见对面药橱最顶层的
架子上立着许多瓶瓶罐罐,五颜六色高矮相间,一时瞧不清当中有没有墨色瓶子,
当即急奔过去。

  到了橱前,正要跃起细寻,突感后方一热,方要回头,背上骤软,两条如乳
凝就的白臂自腋下穿出,绕上了胸口,从后面搂抱住他。

  这些天来一直相伴的体香及腕上系着只带翼金钱的手臂,让他瞬间就知道了
是谁,讶唤道:「师……师父……」

  武翩跹不语,火热的朱唇伴着滚烫的鼻息软软地贴上了男儿的后颈。

  小玄浑身一震,神魂俱酥。

  武翩跹只迷乱地亲着吻着,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小玄僵在原地,这回再不敢乱来,只觉热力隔着两人的衣服直透过来,烘煨
得满背皆暖。

  搂抱在他胸前的手臂忽然松开,然后一只纤巧柔腻的手掌插入了衣襟之中,
毫无阻隔地抚摸着他的胸膛。

  小玄只觉过处皆麻,舒美得几要闭上眼睛。

  「小玄……」武翩跹低唤。

  「师父……」小玄轻声应,心中既慌又美,只盼就这样子长久莫逝。

  「抱我,好难受……」武翩跹声音里带着丝哭腔。

  小玄心头骤紧,毅然转身,鼓足勇气抱住了她。

  「我身上好热……」武翩跹闭着眼喘息,柔荑仍在男儿的衣服里盲目地摩挲。

  小玄忙用手帮她在颈侧扇风。

  「热……好热好热……」武翩跹依然烦躁地唤,平时的雍容早已不见,取而
代之的是痴痴迷迷的妖娆娇态,状若醉酒。

  她原就丽色无俦,此时星眸迷媚双颊霞蒸,越发美得令人窒息。

  「摸摸我……」武翩跹娇喘细细地唤。

  「师父……」小玄也喘了起来,听她声娇语涩,不禁怦然心动,颤着手伸向
她耸翘的玉峰。

  武翩跹双目湿淋淋地望着他的手,赫自挺起了酥胸,似是渴盼之极。

  襟口不知何时已松,闪露出内里一痕杏色抹胸,上绣暗银花枝,束裹极紧,
将两堆高高坟起的雪肉勒挤出一道异样撩人的深壑。

  小玄瞧在眼里,心底似有火燎,深吸口气,手掌猛地捉扣住了诱人的玉峰,
虽尚隔着衣衫,却已指掌俱麻。

  武翩跹浑身剧震,娇躯倏地朝前靠,绵软的小腹紧紧地贴住男儿厮磨。

  小玄有如得到鼓励,手掌一阵用力揉握,熊熊欲焰烧得某物勃然而起,隔着
衣裤抵在玉人的腹底。

  武翩跹急喘起来,仿佛挠着了痒处,杀痒似地蹭了几蹭,忽尔香肩一缩,花
容悸动,也不知是给碰到了哪里,身子登时酸软了大半。

  小玄突俯下身,捞起玉人一条雪腿,手从罗裙下摆探了进去,顺着嫩滑的腿
直寻而上。

  武翩跹鼻息火烫,双臂环上了男儿的脖子,死死地搂抱住。

  小玄的手急速往上,过处无不柔滑如绸缎,令他留恋难舍,然阴阳造化奥妙
无穷,尚有更加诱惑之处在前方召唤。

  武翩跹蓦地娇啼,两条极其有劲的腿紧紧闭合,夹住了从亵裤裤管钻上来的
手。

  小玄扪扣住了一团娇嫩,只觉满掌淋漓黏腻,直如尿了一般,掌心只是稍稍
用力,便捺开了一道嫩缝,贴触着了内里水滑如脂的妙物。

  武翩跹的脸正窝在他肩际,嘴儿一张,狠狠地咬住了男儿的肩膀。

  小玄痛得咧嘴欲呼,不用去瞧,便已知肩膀也流血了,此时他唇上犹痛,心
悸道:「师父怎地这般爱咬人!」

  武翩跹浑身娇颤,神魂尽给腿心里的那只手夺去,一擦便是一抖,一揉就是
一软,再一搓赫险些溺将出来,朱唇贴凑到男儿脸畔,又叼住了耳垂,只是这次
咬得又轻又软,哆嗦道:「要我……只有今晚!」

  小玄心尖一颤,倏将师父整个人抱起,猛地一个转身,把她顶靠药橱之上,
这一下力道甚重,撞得橱架上的瓶瓶罐罐一阵剧烈摇晃。

  武翩跹满面怯色,两手紧紧地捉抱住男儿的双臂。

  小玄喘着急扯腰带,陡感头上生痛,却是给一只瓶子砸中了头,瓶子跳起继
往下掉,他眼疾手快,顺手接住,刹那愣住。

  手里的瓶子堪堪一握,通体如墨。

  「不会这么巧吧……」小玄把瓶子握在掌心,半天不敢去瞧瓶上的签条。

  武翩跹已鼻息咻咻地纠缠上来,眸中尽是惊心动魄的渴盼。

  「小玄,你做什么!」黎姑姑厉喝,飞步掠至。

  小玄呐呐无言。

  「不要停……」武翩跹颤喘着,小儿女痴缠般捉扯他的衣服。

  「少主,此事万万不可!难道你忘了你绝不可以坏了身子的么?」黎姑姑惊
惶道。

  「不要了,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武翩跹醉酒似地闹,见男儿不动,
又伸手来勾他的脖子。

  「小玄。」黎姑姑铁青着脸道:「你若坏她身子,便等同坏了大事!」

  小玄心中天人交战。

  「你想要她清醒后恨你么?」黎姑姑盯着他道。

  听到这句,小玄终于缴械,摊开手掌,道:「黎姑姑,你瞧下,这可是我们
要找之物?」

  黎姑姑接过一瞧,细看墨瓶上的签条,立时满面惊喜,叫道:「有救了,里
边装的就是清风净尘丹!」

  小玄面色灰败。

  黎姑姑从他臂弯里接过武翩跹,抱在怀中,道:「这里没事了,你快回屋去。」

  小玄行尸走肉般往外走。

  「小玄。」黎姑姑叫住他,「今晚之事非同小可,一切所见所闻,绝不可泄
露只字!」

  小玄点头,失魂落魄地推门而出。

  路过夜酣香时,帐子里的皇帝犹在独自颠狂,如中梦魇。而红叶立于帐前,
没开口,只以双目盯着他,眼神里隐有一种威慑与警告的意味。

  一切分外诡异,小玄心中生凛,但此际更困扰他的是满身的火。

  欲火。

  回到屋中,一眼就看见了趴伏在桌上瞌睡的小桃精。

  小玄怔了怔,即知夭夭等自己等得睡着了,心中感动,过去将她轻轻地抱起,
朝床榻走去。

  夭夭朦朦胧胧地睁丝眼儿,甜甜一笑,俏脸儿贴住男儿胸口,又安心地合上
了眼。

  小玄走到床前,待要把她放下,谁知女孩却抱紧了他的手臂,似乎舍不得分
开,只好跟着窝靠在床边。

  他静静地瞧着甜睡的女孩,之前那亲密亲切的感觉又浮心头,忍不住俯下脸
去,在她额头亲了几下,见她眼睫又长又翘,挠得心里生痒,又移过去亲了两口。

  夭夭似觉非觉,眼睫忽闪了两下,嘴角噙着笑意,猫儿似地往男儿怀里蹭了
蹭,眼睛依旧闭着。

  此时她身上裹着那条摸得着的彩虹,裸露处有如雪浣霞染,小玄平日便觉迷
人,这会瞧在眼里,愈觉诱惑,迟疑了半晌,手指还是悄悄搭上了女孩的削肩,
指尖顺着柔美的廓线轻轻描摹。

  小桃精缩了下肩,继续酣睡。

  「怎会如此嫩滑的……」小玄指尖贪恋着,自肩际溜入肩窝,再从肩窝里滑
出,停在了小锁骨上。

  他的手指已不敢再往前去,视线却没能管住,顺着锁骨往中间走,滑入了腻
白如雪的浅浅谷沟,直至给瑰丽的彩虹拦住。

  「好像在一点一点的加深呢……不会去到里边会是怎样的?」小玄心脏通通
地跳,身上越发难受。

  就于此刻,要命的事情发生了,小桃精稍翻了下身,把脸全都埋入了男儿的
怀抱里去,然后胸际的彩虹就滑歪了寸许,再然后小玄就瞧见了半圈粉色的晕及
半颗红嫩嫩的樱桃。

  小玄赶紧转头,一阵口干舌燥,视线虽已离开,可是那惊鸿一瞥已深深地驻
扎于脑海里。

  小桃精依旧美美地睡,身子又拱了拱,与他贴偎得更加紧密。

  「瞧瞧又有何妨?夭夭平日里与我这样亲昵,还说与我从前多好多好,就算
知道,也不会太生气吧……」小玄使劲寻找借口。

  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之时,夭夭忽然动了下,迷迷糊糊就把手往下边摸去。

  直至她的手儿捂上裤裆的刹那,小玄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已勃起,正抵偎着女
孩的小腹,难怪感觉那么舒服。

  夭夭咦了一声,惺忪睁眼,手儿又在底下仔细地捏拿了几下,陡然攀着男儿
的脖子坐了起来。

  「你,你怎么醒了?」小玄满面烧热道。

  「小玄是不是想跟夭夭玩游戏?」小桃精欢欢喜喜道。

  「玩游戏?」小玄愣了下,三更半夜玩游戏?

  「唔唔唔!」夭夭连连点头,手儿放开,却是去松了男儿的腰带,然后改从
裤腰里钻了进去,无遮无阻地重新握住他。

  小玄美得筋麻骨软,一时搞不清楚当前状况。

  夭夭捉握着指环不拢的巨物,竟然开始缓缓捋套起来,动作即轻又柔,指掌
软嫩而灵巧。

  小玄轻轻吸气,恍惚之间,竟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夭夭笑盈盈地望着他,察觉手中的巨物仍在肿胀,似是十分开心,在床上跪
坐起来,认认真真继续为男儿捋套。

  「夭夭,你说的游戏,就是这样子么?」小玄喘了起来。

  「哪止噢,你真的全都忘记了,当初就是小玄教给夭夭的呢。」夭夭咬唇道,
手上的动作愈来愈大,每每捋至末端,还特意用掌心裹擦棒头一下。

  「我教你的?」小玄心头跳得厉害。

  「是啊,你还说这游戏是不能跟别人说的。」小桃精想了想道。

  「那……我还教了你什么?」小玄耳根发热。

  「还有好多好多,还有……还有……」小桃精脸上晕了起来,嘴儿忽凑到男
儿耳边,小小声道:「还有两个人要紧紧地挨在一起,要脱光光的,然后……一
起快快乐乐。」

  「我真教你这些?」小玄心都快蹦出来了。

  夭夭点点头,拇指儿轻捺了下棒头的竖眼。

  小玄闷哼,马眼一张,倏就冒出浆来,黏得女孩指腹一丝滑。

  「这样子摸,也是你教我的。」夭夭接着道。

  「那你……后来就跟我玩这游戏了?」小玄喘息愈来愈急。

  夭夭嗯了一声,眼波如醉。

  小玄心中轰地炸开,一直强抑着的情欲彻底爆发,猛地将女孩一把按倒,飞
快地扒下裤子,以膝顶开她双腿,拨开裹绕其间的彩虹,抵住了花底的娇嫩。

  夭夭睁大眼睛,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小玄还从未如此急迫过,不觉心底一阵
酥热。

  小玄用力一顶,棒头就挤了进去,才入三分,龟顶便擦刮着了一小片微微凸
浮的腻脂。

  女孩娇呀一声,两手紧紧地捉住了男儿的袖管。

  玉杵剖开嫩蚌,徐徐前推,虽已有些湿滑,但是既窄又紧,被箍握得异样爽
利。

  夭夭眉心轻蹙,凝紧身子,腰臀迳自微微抬起,迎合男儿。

  小玄艰难前行,骤然一滑,膨巨的龟头挤过了瓶颈,女孩内里的花径中竟然
出奇地蓄满了腻滑如蜜的浆汁,他收势不住,几乎尽根而没,棒头直撞在一个软
滑无比的小东西上,美得骨头都酥了。

  夭夭悸啼一声,放开袖子,双臂环上了男儿的脖子。

  小玄欲火焚身,摁紧女孩腰胯就抽耸起来。

  夭夭嘤嘤娇哼,她的声音原本就稚嫩甜脆,此时间中多了一丝撩人的媚,更
是悦耳销魂。

  小玄一把拨开缠裹在她酥胸上的彩虹,终于瞧清了那里的景致,但见浅雪两
丘,虽只柔缓小巧,但胜在奇白异嫩,托着两颗小巧樱桃,宛若雪里红梅,旁边
还有数痕极淡的青脉蜿蜒而行,愈显肌肤透明,入眼赏心悦目诱人万分。

  他喘着瞧着,忍不住就俯下头去,一轮吮咂舔舐,将雪顶的梅蒂及旁边的脉
痕全都打湿。

  夭夭手抚男儿头发,娇躯扭动,眉梢眼角愈娇愈媚。

  小玄接连深突,频频顶触着那个软软滑滑的小东西,宛如揉不散搅不碎的蛋
清,爽美极绝。

  夭夭粉肩紧缩,难耐中竟自举腰臀来迎男儿,不觉妖精本色尽露,娇态毕呈
妖娆万千。

  欲焰愈炽愈盛,小玄驰骋渐急,况且女孩的花内满是滑腻腻的蜜浆,就是想
慢也慢不下来。

  「小玄!」夭夭突地娇呼,两条粉腿失控地蹬了一下。

  小玄也觉有异,直起身朝下望去,只见肉棒暴涨,通根殷赤,其上怒筋盘错
龙蛇舞绕,模样煞是凶狠怪异,登给唬了一下。

  「你又变那样了。」夭夭哆嗦道。

  「怎会变这样的……我以前也会这样子么?」小玄讶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每次都会变这样的……」夭夭声音发颤,身子
随着他的抵刺一悸一抖。

  「每次都会?」小玄底头瞧着,见巨棒将脂穴撑得丝隙全无,似要将女孩撑
裂,触目惊心。

  「每次。」小桃凝着腰腹,一副憋尿似的难过样子。

  「夭夭,你怎样了?」小玄不安地问。

  「好烫……好胀……好难挨……不过,也很舒服……很……很快乐!」夭夭
艰难道,有些词不达意。

  小玄这才放下心来,见杵上那龙蛇般的怒筋紧紧抓搭住花内的嫩物,进出之
间,赫然牵扯出几许来,粘粘糯糯粉嫩晶莹,心底有如烈火烹油,两手叉住女孩
的腿弯,将两条白雪雪粉嫩嫩的腿儿朝上方压去,把膝紧固在乳旁,一轮大刀阔
斧地猛突狠搠。

  这姿势抱不到男儿的脖子,夭夭两手死死捏住床单,身子时僵时酥乍直乍软。

  「喜不喜欢这游戏?」小玄喘道。

  小桃精点点头,上气不接下气:「喜欢,只是……只是小玄好久都没找夭夭
玩了。」

  「怎不早点告诉我?」小玄继问。

  「我……我以为小玄不爱跟夭夭玩了……我就……」小桃精天真烂漫道,神
情没有丁点委屈:「我就自己一个人玩。」

  小玄凝视着她,心底骤然爱煞了这小妖精,抽突之势更狠了几分,硬热的龟
头连连去挑花径尽处那个软滑的小东西。

  夭夭登时颤啼起来,花径绞裹得越发紧密,心儿慌慌挨了一阵,突地急急呼
道:「我、我要……要那样了!」

  「要哪样?」小玄美不可言,继续长击深抵,肆意挑碾妖精的细嫩花心,正
觉有点点变硬,忽见花穴周围急剧鼓涨起来,绷得皮光脂亮。

  夭夭喘得厉害,颤不成声地唤:「要要……要掉出来了!」掉字方才出口,
腰儿猛然一弓,自始紧锁的穴口蓦地张开,内里饱蓄的花浆一冲而出,赫如流泉
飞瀑,泼洒得男儿腿腹温热黏腻一塌糊涂。

  小玄猝不及防,眼观身受,灵龟大痒会阴胀跳,跟着就要喷泄,不想忽有一
道真气自体内深处窜出,于会阴穴转了一周,射意顿阻,却是中了蜮魇引后,控
制力紊乱,碧绮绮传授他的九鼎还丹诀感应而生,自锁了元关。

  他浑身难受莫明其妙,心念急御,将锁住元关的真气驱走,这才洋洋洒洒地
泄了出来,只是滞了这一瞬,便射得有些不生不死。

  受了玄阳宝精的小桃精却是魂魄俱化,俏靥晕透花房酥坏,娇躯软绵绵地似
给抽光了骨头。

  两个人犹连接在一起,还是上下的姿态,额触着额,小玄依然深抵花穴内,
夭夭仍旧含裹着他。

  小玄轻吻女孩的唇儿,鼻间芬芳着淡淡地桃花香。

  小桃精水目含情,喜孜孜地噙着笑,整个人宛如雨后娇花,鲜丽妩媚容光焕
发。

  「还玩不玩?」小玄意犹未尽。

  「玩!」夭夭即应,眯眼夹了夹花内那依然硬梆梆的宝贝,兴致勃勃道:
「以前在大林子里,我们每回都玩好几次呢。」

  「真的?」小玄欢喜道。

  「最多一回有五次,到最后,夭夭都快要化掉了。」女孩在他耳边悄悄道。

  小玄又动了起来,夭夭亦欢然相就。

  因为草草射过一次,小玄欲念稍缓,这回徐徐抽添,用上了暗劲,绷紧的龟
棱推开油润的花蜜,极力去刮擦花壁,美美地受用那纷至沓来的娇嫩、柔软与滑
腻。

  夭夭咬唇挨着,心底慕恋炽浓,一双俏目湿淋淋地盯着男儿的脸。

  小玄却只顾望着底下,见她蛤口极是嫩薄小巧,不禁越瞧越爱,又将两条粉
腿高高推起,一边抽送一边玩看。

  小桃精十分解意,乖乖地用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腿儿。

  小玄旧忆被锁,但觉样样新鲜,腾出了手,竟用指尖去逗弄那蛤口上角的小
小花蒂。

  这下可苦了女孩,酸痒得眉儿紧蹙,娇声嘤咛。

  小玄戏耍得兴动,见那颗嫩蒂肿胀起来,蠕蠕颤颤地无比诱人,竟拔出玉杵,
趴俯下去用嘴吸吮。

  夭夭更是麻痒难挡,倏一下被咂得狠了,两腿突抱住不落了下来,紧紧地夹
住了男儿的头。

  小玄眼前忽暗,猛感面上骤热,却是被汁水溅了一脸,急忙推高女孩两腿去
看,可惜美景已逝,便要妖精重新抱好腿儿,再次埋首花底。

  夭夭欲逃又恋,娇躯颤个不住,挨不到一小会,突又挣下腿来夹住男儿脑袋。

  小玄急了,瞧瞧裹绕在她身上的彩虹,忽然扯过大段,一圈一圈地将她手臂
连同腿弯捆绑在一起,牢牢地打了个结,这才回去吻吮花蒂。

  夭夭着慌地喘着,花底大开,只好尽由男儿索取嬉戏。

  小玄又嫌瞧不清晰,遂将女孩抱起调了个方向,让她腿心对着桌上的灯火,
继续狎玩秘处。

  夭夭满脸烧烫浑身发热,她不知伦常从无邪念,非并吃羞,而是男儿那咄咄
逼人的侵略之态令她心慌意乱。

  小玄探舌嬉戏,无意间挑起花蒂,竟然有了新的发现,只见蒂下藏着只红嫣
嫣的小眼儿,娇娇颤颤地翕动,忍不住用舌尖去点了几下,却是嫩到极点。

  夭夭乃是花妖,一身的香,此处愈加浓郁,醉人魂魄。

  小玄耍得兴起,忽覆唇于小眼之上,重重吮咂。

  「小玄!」夭夭倏地急呼,雪腹收紧,娇躯大悸了一下。

  小玄察觉有异,赶忙把头抬起,这回终于瞧得明明白白,只见一注细细浆汁
自紧闭的花缝冲出,竟然射上尺许之高,绮靡极绝奇趣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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