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现代版金瓶梅二世】【全】作者:不详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1

               第四十章

  第二天下午,西门庆开着桑塔拉,到国税大厦去接吴典恩。正是下班时间,
姑娘们像一只只彩色蝴蝶飞出来,婀娜多姿,气质典雅,从国税大厦里出来的那
些先生,则一个个西服革履,器宇轩昂。唯独吴典恩,像个不起眼的瘦猴夹杂在
人群中,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个瘦猴般的人物,在清河市的官人中间竟然赫
赫有名,正所谓吴典恩一声吼,清河市也要抖三抖。

  西门庆从不放过任何一个瞅女人的机会,他盯着一个穿吊带衫的丰腴小姐看
了一阵,一边看一边咂嘴唇,直到吴典恩上车后,西门庆仍在大发感慨:“典恩,
你以后上班,一日三餐用不着吃饭了。”吴典恩不解地说:“人不吃饭,那不饿
死球了。”西门庆嗳味一笑,怪声怪气说道:“秀色可餐哪。”吴典恩这才明白
过来,哈哈笑道:“怪不得庆哥饭量不大,干起那个事来却精力过人,原来天天
都被秀色喂饱了。”

  二人说笑几句,西门庆发动引擎,桑塔拉轿车轻轻一抖,沿着栽满法国梧桐
树的街道向前驶去。伊甸园桑拿馆位于清河市西郊,位置虽然有点偏远,生意却
出奇地好。谁都知道,大凡要在一座城市开办高档娱乐场所,就得要有背景,伊
甸园桑拿馆也不例外,董事长刘帅,是刘副市长的大公子。有这样的少壮派人物
领衔,方方面面自然一路绿灯,别的不说,单说这里的按摩女郎,也比别处的按
摩女郎胆子大,什么袒胸露肩,什么飞吻媚眼,都只是小菜一碟,再正常不过了,
在贵宾按摩房里,所有出出进进的小姐,清一色全都是穿着的三点式泳装呢。

  要认真说起来,这些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客人的安全。看官们倒是想想
:一对野鸳鸯,正兴冲冲在按摩床上干好事,却陡然闯进几个公安,岂不大伤雅
兴?因此,百分之百为客人保密,始终是伊甸园桑拿馆摆在第一位的重要政治任
务。好在有刘公子当董事长,这个重要政治任务完成起来并不难,自从桑拿馆开
馆,一年多过去了,这儿还没有见到过公安的身影。

  玩家们不亦乐乎,纷纷传颂道:进了伊甸园桑拿馆,就等于是进了国家保密
局。

  桑塔拉轿车在大街上平稳地行驶着,西门庆从倒车镜里看过去,吴典恩正靠
在背垫上打盹,这个精怪的家伙,倒蛮会注意劳逸结合,马上要去一个美妙的享
乐世界,他现在正在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倒车镜中,吴典恩的身影有些变形,原
本瘦猴般的身子竟莫明其妙地胖了许多,宽宽的肩膀,肥硕的脑袋,像是天外飞
来的一个巨人怪物。不知为什么,西门庆看着倒车镜中的那个怪物,心里头忽然
爬上一缕别样的感觉。

  时光倒流几年,那时的吴典恩,在十兄弟中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罗,西门
庆并没太把他放在眼里。结拜十兄弟时之所以吸收了他,一则因为吴典恩爱玩,
爱结交狐朋狗党,进出发廊、歌舞厅的频率和积极性都很高;二则看在他在市委
组织部工作的份上。西门庆想,市委组织部是做什么的?是管理全市干部队伍的。
此人虽说只是组织部里的一个小干事,但是欺老不欺少,今后说不定会有出息,
有用得着他的时候。谁知道吴典恩偏不争气,在市委组织部里混得很倒霉,混着
混着便混不下去了,遇上机关人员分流,吴典恩被分流到国税局,依然当他的小
干事。

  好端端地在组织部上班,为什么忽然被分流了?其中的真实原因西门庆也不
知道。只是胡乱猜想:也许与他爱玩有关吧?可是吴典恩玩女人的事,天底下又
有几个人知道呢?

  记得第一次拉吴典恩下水,西门庆等人是好好谋划过一番的,那年九月,天
气渐渐凉爽下来了,西门庆等一干人包租了一辆面包车进山猎艳。改革的春风带
来一派新气象,国道公路两边,路边店如雨后春笋生长起来,三三两两的姑娘,
或者叉开双腿坐在店前挤眉弄眼,或者干脆站到公路中间,撒野似的拦住过往车
辆,嘻皮笑脸地同车上的人拉拉扯扯。吴典恩头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感觉一切
都新鲜有趣,见西门庆、应伯爵等人一次次伸手去摸那些姑娘的脸蛋和屁股,他
也不甘寂寞,瞄准个相貌姣好的姑娘要动手。哪里料到,那姑娘虽说长相美,心
灵却并不太美,一巴掌重重打在吴典恩的脸上:“不出钱就想白吃老娘豆腐,没
那么容易!”吴典恩何曾见过这种场景,一时间满脸通红,尴尬极了。

  那天夜晚,他们宿在一家名叫野玫瑰的路边店里,西门庆、应伯爵等人是店
子里的常客,同老板娘混得很熟,吩咐老板娘安排个乖巧听话的姑娘给吴典恩。
熄灯时分,西门庆、应伯爵等人一人搂抱一个姑娘要上楼去睡觉,吴典恩却仍然
还在大厅里,和那个乖巧听话的姑娘对坐着,尽说一些扯淡的话儿。西门庆逗趣
地说:“跑了上百里山路,到这儿免费当起精神导师来了?”吴典恩问:“这话
是什么意思?”西门庆说:“什么意思?吹灯睡觉的意思,莫非你连这个也不会?”
说着使个眼色,应伯爵等人一哄而上,将吴典恩和那个乖巧听话的姑娘推着拥着,
几乎是强行把他俩塞进房间里去的。

  第二天早上,西门庆问吴典恩,昨天夜里有什么感受,吴典恩老老实实地回
答说:“我同她说了一夜的话,感觉好极了。”西门庆不甘心地问:“光顾说话,
没干点别的?”吴典恩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小声咕哝道:“干什么别的?那姑娘
太纯,像个可爱的小妹妹,我没忍心动她,真的。”应伯爵在一旁笑道:“照这
么说,倒还真的有不沾鱼腥的猫?”吴典恩急了,连连说道:“应化子,我敢对
天赌咒,说半句假话不是人养的。”

  西门庆、应伯爵等人还是不信,由应伯爵出面,直接去问那个姑娘。姑娘倒
也老实本份,应伯爵刚问了一句“昨天夜里那个人没打炮?”姑娘马上从贴身衣
兜里掏出张百元钞票,慌不迭地递给应伯爵道:“这不能怪我,客官始终不脱我
的衣服,我一个姑娘家,总不能主动往客官身上扑吧?”

  这么说来,吴典恩当初还真是个先进模范人物呢。有道是三十年河东,四十
年河西,人的变化谁能够说得清楚?几年前,送到身边的女子也不沾的吴典恩,
经历了无数次闹花丛的洗礼,如今成了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大恶棍。更为厉害的
是,此人有一手颇为高妙的政治流氓手段,靠这手段,他掌握了不少官人的命脉,
被人称作清河市第二组织部长。如果说西门庆是清河市暴发户大名家的话,那么
吴典恩则是清河市暴发户中的新贵。西门庆发家,靠的是两个字:胆大。而吴典
恩迅速成长为一名新贵,靠的则是另外两个字:阴险。

  ……西门庆一边开车,一边在脑子里胡乱想着,桑塔拉轿车拐过一道山岬,
前面不远处,出现了几幢装修过的漂亮楼房,“伊甸园桑拿馆”几个字,在夕阳
中闪着血一样的红光,一根高高耸立的木柱子上,挑着一串红灯笼,还没等天色
完全黑定,那串红灯笼就迫不及待地亮起来了。西门庆丢开双手,迅速地向空中
伸了个懒腰,从倒车镜里看去,吴典恩正揉着惺忪的眼睛,像是准备投入一场激
烈的战斗。

  一位身材修长的迎宾小姐站在桑拿馆门口,面含微笑,彬彬有理地恭腰向客
人问候:“您好,欢迎光临。”祖国各地的迎宾小姐千篇一律全都这样,像是按
照某种程序定制的机器人。如今时兴的口号是:消费者是上帝。在迎宾小姐九十
度的恭腰欢迎下,西门庆和吴典恩陡添了几分当上帝的感觉,挺直腰板,光明磊
落地走进了伊甸园。

  桑拿馆正面墙壁上有两行行草:“走进伊甸园,像亚当夏娃那样生活。”落
款处写着题字人的名字,叫乔长清,是省城里的一位着名书法家。如果某位客人
没多少文化,不知道伊甸园的典故,按摩小姐会兴致盎然地向客人介绍:早先,
亚当夏娃在伊甸园里无忧无虚地生活,他们没有烦恼,也不懂什么叫羞愧,整天
一丝不挂地在园子里跑哇跑哇……。再往里走,是个隐蔽的通道,迎面立一灯箱,
是用磨砂玻璃制成的一副画:一个全身裸体的西洋少女半跪半坐,长长的头发散
落一地,她肩上搁着只花瓶,欲望之水从瓶子中流出来,直向看画的所有客官猛
地泄去。文化不值钱,堕落到为商业行为充当金字招牌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价值
了。

  很快进了更衣屋。侍者是个小男生,黑裤,白衬衣,梳着分头,脖子上系个
领带结,伺候他们脱衣脱鞋。旁边台上放着只不锈钢盘子,里面零散扔几张钞票,
西门庆心里明白,那几张钞票也许并不是客人留下的小费,而是侍者自己放入的,
意在引诱客人多给点小费——像聪明的农人常常在鸡窝里放个鸡蛋,引诱母鸡生
出更多的鸡蛋一样。

  看那个奶油小生还顺眼,西门庆摸出两张十元钞,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轻轻
扔到盘子里。侍者说声“谢谢”,赶紧将手中备好的浴巾往西门庆的腰间围去,
西门庆摆摆手,轻声咕哝了一句什么,全身赤条条的,斗志昂扬地朝冲浪池方向
走去。侍者备好另一条浴巾,要来帮吴典恩遮羞,吴典恩倒没谦让,落落大方地
站在那儿,让侍者帮自己围好浴巾,然后慢条斯理走向冲浪池,动作优雅得像个
有教养的绅士。

  先在冲浪池里浸泡一会,再到烘房接受蒸汽的考验,然后又回到冲浪池浸泡,
如是者三,身心果然舒畅了许多。接下来的程序是到桑拿室,接受按摩女郎温柔
的按摩,客官如果想玩点小动作,这时候尽可以放心地大展身手,当然,小费是
不能少的。说话间就到了包厢里。灯光幽暗,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种虚幻的雾霭,
这样的环境和气氛,西门庆再熟悉不过了,就在这种环境气氛中,他不知渡过了
多少幸福美妙的时光!

  醉眼朦胧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小姐走进来,脸绷得紧紧的,像是个不拘言笑
的修女。西门庆用手托着她的下巴,像观察牲口牙口似的看了她好一会,刻毒地
问:“失恋啦?还是刚死了老公?”小姐明显有些不快,也只能憋在心里,慢慢
舒展开眉头说:“客官这么说话,不嫌晦气?”西门庆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逗你玩的。”其实用不着逗,那个身材高挑的小姐已经换了张脸,一下蹿到西门
庆的膝腿上,双腿叉开坐着,两只手勾着西门庆的脖子,一个劲亲昵地冲他叫
“哥哥”。

  西门庆刚才的那点不高兴,很快就烟消云散了,本来是逢场作戏的事,何必
认真。换了种心情,再来看面前的小姐,也是别有一番情趣,个头高挑,像个时
装模特儿,脸相也不赖,在她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竟隐隐流露出一丝高贵的气
质。西门庆一边抚摸她浑圆的乳房,一边随口问道:“小姐贵姓?”小姐有些怕
痒,每当西门庆的手触及她的小腹处,总是格格笑得花枝乱颤,这会儿听见客官
问她,止住了笑,说道:“我姓袁,叫袁丽,美丽的丽,客官就叫我丽丽好了。”
西门庆心想,只怕又是个化名吧,别管那些,于是又问:“丽丽小姐是不是当过
模特儿?”丽丽扬起头来,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看着西门庆,说道:“客官怎么
会知道的?”西门庆解释说:“我看你个头高,猜的。”

  谁知道西门庆这一猜,竟把丽丽小姐的兴趣激发上来了,她从西门庆膝腿上
跳下来,执意要为客官表演猫步。西门庆拉住她的手,说不用表演了,舞台上的
猫步看得多了。丽丽小姐不依,仍坚持摆好姿势要走猫步。西门庆恶作剧地说:
“既然要走,就脱光了衣服走,这样身上也少许多累赘。”丽丽小姐说:“脱光
就脱光,啥了不起?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边说边脱衣,
她本来就只穿了个三点式,三下五除二,很快就脱成全裸,在狭小的按摩间里走
开了猫步。

  看着丽丽小姐赤裸身子走猫步,西门庆像是享受一道美餐,心里头觉得好不
受用。头微微上仰,有几分冷艳的味道;随着身体的每次扭动,那对浑圆的乳房
总会轻轻抖颤一下,像两只充满动感的小兔子;微翘的屁股一扭一扭,有着说不
尽的挑逗和诱惑;尤其是小腹沟底下那一窝野草遮掩的隐蔽处,更是让人心旌荡
漾,浮想连翩。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1

               第四十一章

  丽丽小姐活生生是个床上荡妇,两条白净的腿翘向空中,嘴里不停地呻吟着。
西门庆玩过一阵,丽丽小姐嫌不解渴,要来个妇女翻身得解放,一下爬到西门庆
身上,玩起了女上位。西门庆正玩到兴头上,猛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糟糕,忘
了戴避孕套!今天不知为何竟然这般冲动,像个初涉嫖场的小青年,但是现在后
悔已经来不及了,木已成舟,自己的阳物还在人家那里头,得不得性病只能听天
由命了。

  丽丽小姐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一边继续运动一边关切地问:“客官怎么啦?”
西门庆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忘了戴套子,丽丽小姐扑哧一笑:“客官就为这担
心?大可不必。进了伊甸园,一切可以放心,我们这儿的小姐,全都是定期进行
过身体检查的,要不然,我们生意会这么红火?”听她这么说,西门庆才稍稍放
心了些,仍然在心里想:回去后得赶紧吃几粒大力败毒丸。

  有了这点心病,再玩下去兴致便有所减退,丽丽小姐也颇知趣,见客官冷淡
了些,也适可而止地停止了运动,从西门庆身上下来,双手捧着自己那对乳房,
自怜自慰地抚摸一会,然后开始穿衣服。两个人都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
尬,西门庆率先打破僵局,开口说道:“丽丽小姐,还有什么新节目?不妨再表
演一个看看。”丽丽小姐一拍巴掌,兴奋地说:“差点忘了,这儿还有个新节目,
蛮刺激的。”

  丽丽小姐说着,叫西门庆让开,她爬上床,拉开墙壁上的一张金箔纸,露出
了个一寸见方的圆孔,透过圆孔看过去,正好能看见隔壁房里的情景。丽丽小姐
向西门庆招手,西门庆将脑袋凑上前去,像看西洋镜似的,看隔壁房间里的三级
片表演,只见吴典恩趴在那个小姐身上,仿佛在练习狗刨式游泳,四肢上下动弹
个不停,西门庆想,吴典恩的猎艳史也不算短了,怎么玩来玩去还是个初级阶段?
鼻子里轻篾地哼了一声,再看被压在底下的小姐,张开嘴巴直喘粗气,脸儿憋得
通红。西门庆看得兴起,一个鹞子翻身,搂抱住丽丽,把她往按摩床上按,要再
来杀她个回马枪,这一次,他没忘了戴上避孕套。

  从按摩间里出来,西门庆懒洋洋躺在贵宾休息厅,一边看录像一边耐心地等
候吴典恩。又过去半个多小时,还没见他人影,西门庆心里直嘀咕:瘦男人的什
么胖女人的什么,都是顶尖厉害的秘密武器,看来此话没说错。再等一会,吴典
恩总算来了,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像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可惜人太瘦,个头太
小。

  等他在旁边床铺上躺下,西门庆探过头来,悄声问道:“味道怎么样?”吴
典恩满脸严肃地说:“什么味道?你说那个小女子吧,我没动她。”西门庆惊诧
地问:“你没动她?”吴典恩瘪了瘪嘴,一付道貌岸然的模样,面不改色心不跳,
像个哲人般地说道:“有时候,同那些小女子在一起说说话,就是一种放松,并
不一定要做那个事。”西门庆心中骂道:狗日的吴典恩,老子全都看见了,还在
编神话哄人。

  他并不想把吴典恩的谎话捅破,也装扮得像个人样,顺着对方的杆子往上爬,
嘻笑着说:“是呀是呀,其实同那些女人聊天,比打炮更有意思。”吴典恩愣了
一下,说道:“知音难求,唯庆哥理解我也。按照西方那个弗洛伊德的说法,人
身上有种利比豆,是繁殖情欲的,世上有种人,对女人有天生的爱好,换句话说,
这种人身上的利比豆特别旺盛,可是国家有法律,只允许一夫一妻,连包二奶都
是违法的,你说叫这种利比豆特别旺盛的人怎么办?只好上桑拿馆泡发廊,搂着
个小女子说说话儿,去掉心上的虚火。”

  西门庆半是恭维半是解嘲地说:“典恩到底是在市委组织部工作过的,共产
党的干部,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听西门庆提起市委组织部,吴典恩心上抖了一
下,仿佛一块深深隐藏的伤疤被人偷看了,他感到有点不自在,于是说道:“什
么不一样呀,有副对联说得好: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
行。横批:有钱就灵。”西门庆拍掌说道:“说得好,说得好。不过,依我说,
你离开市委组织部也好,现在你虽然不在组织部,可说上一句话,却比组织部任
何干部都管用,知道官人们背后叫你什么?叫你组织部第二部长呢。”吴典恩不
免有些得意,脸上仍保持谦虚谨慎的表情:“哪有那回事,全是听人瞎传的,我
只不过有点甘当人梯的精神,为那些想积极进取的干部做了点实事罢了。”

  西门庆最为关心的,是第二组织部长吴典恩究竟为那些干部做了些什么实事,
于是压低了声音,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当初你在组织部工作得好好的,不知
为什么缘故,忽然就调到国税局去了,是不是得罪了哪个头儿?”吴典恩轻轻叹
口气,一付往事不堪回首的神情,摇着头说:“年青人,血气方刚,不免要吃亏。”

  吴典恩被调出市委组织部,是因为他手上的一枝笔。年轻的时候,许多人都
有个爱好写作的毛病,写点诗,写点抒情散文,再正常不过了。吴典恩也不例外,
他爱好写作通讯报道,立志要当好党的喉舌,他不仅爱好写作,还偶尔在地区小
报上发表几篇豆腐干大小的文章。

  发表文章有时候也会惹麻烦。清河市有个分局公安局长,有一次家里被盗贼
偷了,据说光现金就有八万多元,公安局长大为恼火,动员全城的警察同行来破
获此案。哪里想到,这个盗贼既大胆又有心计,写了张字条,悄悄塞进局长家门
缝里,字条上写道:请说说这些钱的来历,谅你说不出。我是贼,你也是贼,凭
什么只能由你来抓我?公安局长看过字条后,果然不再提破获此案的事。吴典恩
根据这么一则传闻,写了篇题为《贪官为何怕贼》的杂文,发表在《清河日报》
副刊版上。没过多久,组织部部长找他谈话,批评他不经过调查研究,就在报纸
上胡乱发言,组织观念不强。吴典恩说那是杂文,属于文学作品,不能等同于通
讯报道,组织部长说,什么文学,而且还作品,别扯淡了。吴典恩在党报上发表
了文章,不仅没讨到好处,反遭领导批评,心里头一直不大舒畅。

  给他惹下更大麻烦的是另一篇文章。有一天,吴典恩在组织部办公室里看到
一份材料,上头赫然写道:谨防官职的市场化倾向。仔细往下看,材料中涉及到
清河市一位市委副书记,说他卖官鬻爵,以权谋私,已严重到触目惊心的程度。
材料中举了不少例子,如市土地局有个陈某,斗大的字不识两口袋,因为给副书
记行贿,便有人帮他入党,有人帮他转干,有人帮他虚报几年党龄,最后此人被
破格提拔成土地局副局长。材料中涉及的那位市委副书记,平时傲气得很,吴典
恩对他没好感,于是动了念头:把材料整理成文章向报刊投稿。有以前的教训,
这次吴典恩聪明了些,作者名字用了个化名,叫樊福白,是反腐败三个字的谐音。

  文章寄出去了,三个月没有回音,吴典恩差点快忘了这件事,谁知道省委组
织部几个秀才办了个内参,专门搜集此类腐败典型的材料,供省委领导同志工作
参考,其中有人看中樊福白的文章,便在内参上刊登出来。这篇文章在清河市掀
起了轩然大波,文章中提到的那位副书记,原本内定为内部解决的,问题被捅到
省里,纸再也包不住火了,只好由市纪委将此案立案,并移交检察机关。在省里
一次会议上,市委书记文大化被省领导点名批评,说他“连发生在眼皮底下的罪
行都漠然无视”,文大化非常恼火,下决心要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查来查去,
还是查到了吴典恩头上,文大化恨得咬牙切齿,又不好明着打击报复,只好由组
织部尚部长出面谈话,把吴典恩调出市委组织部了事。

  西门庆听着听着,竟不觉“扑哧”一笑:“文大化在省城里挨批的事,我也
曾听人说起过,想不到是仁兄在其中推波助澜,佩服佩服,这事怎么一直没听你
说过?”吴典恩摇了摇头,表情复杂地说:“也不是什么过三关斩六将的光荣革
命史,一段败走麦城的经历,提它做甚?”

  电视屏幕上在放映一碟枪碟片,西门庆对那些打打杀杀的玩艺没多大兴趣,
再说今天特意约吴典恩出来洗桑拿,是想同他多说说话儿。他招招手,服务小姐
碎步走过来,温柔地问:“先生需要什么?”西门庆本想说让小姐关掉电视,可
是见吴典恩正盯着电视上一个女特工看,于是改口说:“添茶。”其实呢,吴典
恩的心思根本没在电视上,他仍然在想刚才的话题。

  “我来讲个笑话吧。”吴典恩清了清嗓子说,“有个精神病人,经过一段时
间的治疗,病情有所好转,出院前,医生问他:你出去以后干什么?病人想了想
说:我用弹弓把医院的玻璃全都打碎。医生一听,这人的病还没治好,不能出院。
又过了段时间,医生再将这个病人叫来问话:你出去以后干什么?病人说:我找
一份工作挣钱。医生问:挣钱了干什么?病人答:挣钱养活自己,再找个女朋友。
医生继续问:找女朋友干什么?病人答:谈恋爱,举行婚礼,进洞房。医生问到
这里,觉得病人一切正常,可以出院了。填写完出院手续表格,医生忍不住好奇,
又问了一句:进洞房了干什么?病人说:脱掉女朋友的衣服和裤子。医生问:然
后呢?病人答:再脱掉她的内裤。医生已问得血脉膨胀:接下来干什么?病人回
答:将内裤上的橡皮筋抽出来,做一把弹弓,把医院的玻璃全都打碎。”

  西门庆听得一头雾水,隐隐感觉到吴典恩的笑话中似乎潜藏着什么深意,又
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深意,只好一个劲傻笑,连连点头赞道:“有意思,有意思。”
吴典恩说:“人一进了官场,就成了那个笑话中的精神病人,心里总想着要做点
什么。精神病人总想做把弹弓把玻璃打碎,官场人总想如何投机取巧,快点晋升。”
西门庆笑道:“比喻得好,看不出来,仁兄还是个哲学家呢。”

  吴典恩说:“哲学家谈不上,不过这么多年来,一直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
略知一二内幕,也有一些心得……”吴典恩正要继续往下说,外边传来一片闹哄
哄的声音,紧接着涌进一群客人,西门庆定睛一看,领头那个被人前呼后拥的胖
子,是钱副市长的二公子钱福仁,在市财政局当副局长,西门庆原是认识的,于
是起身同他打招呼。

  钱福仁像个接受检阅的首长,勉强点了点头,就要往沙发床上躺下。已经有
大半个身子躺下去了,忽然一扭头,看见了西门庆旁边的吴典恩,又赶紧爬起来,
过来同吴典恩热烈握手。

  刚才西门庆被钱福仁冷落心中已有些不快,这会儿又见钱福仁的阴阳脸,心
里头更不是滋味。

  多年来,西门庆习惯了在十兄弟中称老大,大伙儿“庆哥庆哥”地叫着,他
听起来也觉得舒畅,现在才知道:世界在变,一切在变,旁边那个吴典恩,原先
他并不怎么看在眼里,现在不得不重新审视了。

  钱福仁还在同吴典恩亲亲热热地说话,西门庆想插嘴,却没有他插话的机会,
钱福仁对他一付爱理不理的态度,让西门庆觉得自讨没趣,只好掉转脑袋,去看
那部他并不喜欢看的枪碟片。电视屏幕上轰轰烈烈地打着杀着,看着那些花花绿
绿晃动的人影,西门庆忽然感觉有点失落。

  领班小姐过来有请钱福仁,说桑拿浴房间里都准备好了,现在是不是进去冲
浪?钱福仁只好同吴典恩临时话别,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仿佛是日理万机
身不由已的领导干部。他有点秃顶,身体也过早发胖,背影看上去像只摇摇摆摆
的鸭子。跟着来的那群人,早已开始脱衣服做准备,这会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见钱福仁进了冲浪间,也一个个跟在后边鱼贯而入。

  贵宾休息厅里,又只剩下西门庆、吴典恩两个人。

  西门庆瘪着嘴,发泄心头不快:“我就看不惯这号纨绔子弟,有屁的本事,
全靠有个好老子。”

  西门庆刚才被冷落的场面吴典恩全看见了,他知道西门庆心里有点不平衡,
于是安慰道:“庆哥,别跟这号人一般见识。俺清河市,谁不知道庆哥大名,那
可全是凭自己的本领闯出来的。”

  西门庆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本公子才不同那号人一般见识呢。”

  吴典恩用过来人的口吻,说起了他的经验之谈:“别看有些人表面上人模狗
样的,内心实际上虚得很,你越是把他们当回事,他们越是张狂,越是自以为是
个大人物。”西门庆静静地听着,这回他没有插嘴,看样子吴典恩兴致颇浓,似
乎还有话要接着说。

  果然,吴典恩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讲个故事你听吧。南城区原来有个
税务所长,叫冯天宝,为人专横跋扈惯了,在国税局里是个出了名的霸道主儿。
有年春节,国税局依照惯例在大世界酒楼摆庆功宴,冯天宝过来敬酒,满桌子人
敬了个遍,轮到敬我时,我酒量小,要求只喝半杯,这个姓冯的不依,硬要将把
那整杯酒往我口里灌。我被逼急了,用手一拦,无意间正好打在他鼻梁上,当时
冯天宝便翻了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破口大骂,说我是条狗,而且是被组织部开
除了的狗。庆哥你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哪,叫我难堪得……恨不得地上有条缝
能钻进去。”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1

               第四十二章

  西门庆愤愤地说:“竟有这等事?可恶。怎么没早听你说?明日俺哥们叫几
个人,去劈了那狗娘养的。”吴典恩阴阴一笑,说道:“不用了,此人早被我收
拾了,你不急,听我慢慢说来。”

  吴典恩说:“当时在酒席上,我就想掀翻桌子,同他大闹一场,转念一想,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让冯天宝欠着吧。从那以后,我开始关注起冯天宝,
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起居住行,全都是我注意的目标,那阵子我像个经过特殊训
练的特工间谍,一直在盯冯天宝的梢,可是他一点也不知道。说来你也许不相信,
我曾经一连七个夜晚蹲在冯天宝家附近的公共厕所边上,观察从冯家进出的人,
看看有谁给他行贿送礼。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慢慢发现了冯天宝的秘密,他
有三个情妇,一个是他手下的打字员,姓乔;另一个是一家个体酒店的女老板,
叫宋珍珍;还有一个是歌舞厅的三陪小姐,叫吴银儿……”

  听到“吴银儿”三个字,西门庆一愣,忍不住插嘴道:“这个吴银儿,不是
花子虚最喜欢的那个婊子吗?”吴典恩干笑两声,说道:“正是她,花二哥待她
不薄,平时拿好言好语哄她,拿大把银子供她,可是戏子无义婊子无情,花二哥
白心疼她了。”西门庆同吴银儿也有一腿,这会儿心里也像打翻了泡菜缸,酸不
拉叽的,于是模仿戏台上的人物念白道:“女人啊,你的名字叫欺骗。”

  吴典恩没理西门庆这个岔,继续他刚才的话题说:“冯天宝不仅养情妇,他
还受贿,他所在的税务所搞装修,硬是让包工头送两万块现金,才发了包。后来
我听说有这回事,就请包工头喝酒,让包工头痛述冯天宝的罪状,悄悄用录音机
录好音,有了证据,我就有办法整姓冯的那个王八蛋了。”西门庆听到此处,不
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吴典恩为了整倒那个姓冯的,可谓是处心积虑,怪不得有
人暗中送吴典恩一个职称:一级政治流氓。

  西门庆心中暗想,昔日看兰陵笑笑生的小说《金瓶梅》,书中有个与我同名
同姓的人物,也叫西门庆,只不过爱贪图女色,娶了一妻五妾,玩了几十个女人,
几百年来一直被人骂作大恶棍。同眼前的吴典恩相比,书中那个叫西门庆的人实
在是冤,只怪那位兰陵笑笑生先生早出生了几百年,要是他生在今天,再写一部
新的《金瓶梅》,只怕大恶棍的头衔轮不到那西门庆的头上。

  西门庆正独自想着,只听吴典恩“呵呵”一笑,说道:“那个姓冯的,是外
强中干的纸老虎,我去找他,起初他还口出狂言,提块砖头要拍我,我昂起头,
像电影中赴刑场英勇就义的共产党人,说今天你不拍我你是我孙子!冯天宝气得
像头叫驴直叫唤,叫嚷今天老子这砖拍定了!这时候我拿出那盒录音带,把包工
头的声音放给他听,谁知道冯天宝还没听完,就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
大腿一个劲叫我吴科长。”

  西门庆连声说:“有趣,有趣,就该这般整他。”吴典恩像个得胜归来的功
臣,自豪地说:“当时我叫他滚起来,到街边咖啡馆里去说话,我把掌握的他受
贿的数字一报,顺便点了点他养三个情妇的事,冯天宝吓傻了眼,小心翼翼向我
陪不是,我不理他,他就打自己耳光,骂自己不是东西。我问,这个事如何了结
呢?冯天宝叫我千万替他保密,主动提出给我一万元的保密费,我这才饶过了他。
那以后冯天宝见到我,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我也知道,虽然他恨我恨得牙发痒,
恨不得啖其肉食其皮,可是逢年过节,照样乖乖地到我家送礼,像孙子孝敬祖宗
似的。”

  “高,高,实在是高。”西门庆忍不住喝起彩来,他像刚喝了半斤二锅头,
兴奋得脸放红光。

  吴典恩却仿佛像是蜡人馆里的一座塑像,始终阴沉着脸,似乎是在讲一件与
他无关的事,似乎刚才故事中的主角是别人。停了一会,吴典恩才又接着说:
“从冯天宝这个事中我得到不少启发,那些当官的王八蛋,一个个屁股上都有屎,
哪个也干净不了,只要你留点心计,掌握住证据,就等于拿住了那些人的命脉,
想怎么样玩他们就怎么样玩他们。这就像放风筝是一个道理,牵住线头儿,不管
风筝怎么飞,都离不开你的手心,这时候你就成了至高无上的如来佛了。”

  听了吴典恩这番话,西门庆现在再不敢小看此人,不仅不敢小看,简直打从
心眼里佩服起来,试探地问道:“你手心里都捏了哪些风筝?”吴典恩警觉地看
西门庆一眼,又掩饰地一笑,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庆哥,不瞒你说,我现在
捏的风筝多着哪——电讯局局长李大奎、财政局局长胡佐非、土地局局长谭丕眺、
经委主任甘五一、工行副行长鲍胜、红卫化工厂厂长劳一巴、天安物资公司经理
钱如代,还有市里的头儿:程副书记、刘副市长、宣传部温部长……不说了不说
了,庆哥,今天全交底了,千万替我保密。”

  其实,吴典恩是有意向西门庆透露这些秘密的,要加重自己在十兄弟中的份
量,首先得加重在西门庆眼中的份量。这么些年来,他吴典恩忍辱负重,没少看
人白眼,现在他想翻身求解放了。要认真说呢,这些秘密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他
只说了几个人的名字,也没说具体事实,顶多只是一点线索。有句民谚说无官不
贪,这个道理如今的老百姓个个心里明白,还用得着他说吗?

  这么一想,吴典恩心中也就畅然了。吴典恩平时话不多,今天却谈兴颇浓,
好象要把几年憋在心里的话统统倒出来,谈的又是他一直关注的官场问题,因此
说起话来如鱼得水。吴典恩说:“要说买官卖官,也不是始自今日,最早的卖官
制度始于汉朝,汉武帝后期,连年同匈奴作战,国库空虚,朝廷公开卖官收钱,
当时,出500 万钱可以买到‘常侍郎’的官职,相当于现在的副总理呢。到了清
朝,卖官称为‘捐纳’,用钱、粮、草、畜都能换来官职,清嘉庆年间,5090两
白银能买个知县,到了光绪年间,官价下跌,知县只值900 多两银子了。”

  这些平时钻研来的知识,总算派上用场了,在西门庆听来,却觉得那般新鲜。
吴典恩继续侃侃而谈:“明朝崇祯皇帝都声称:”有资即可博官,才品俱在勿论。
‘翻译成今天的话说,就是有钱就能当官,什么才干人品,全都无所谓。清朝末
年的光绪是个好皇帝吧,可是他的老婆珍妃——那个口口声声要坚持走改革之路
的女人,照样也干卖官的勾当。“

  说着说着,吴典恩忽然将话题一转,微微笑着说道:“庆哥,你经商这么多
年,口袋里也不缺银子,什么时候也来买它个官衔玩玩。”西门庆一怔,随即说
道:“我哪里是那块当官的料?”

  吴典恩摇头说:“当官要什么料?广东人有个笑话:家长见儿子不好好念书,
便威吓说,再不好好念,长大了只要当干部一条路。当官最不需要本事了,只要
会拍,会见风使舵,保准行。”

  西门庆的心思有点活了,试探着问道:“我一个做生意的,能有什么官可当?”
吴典恩沉吟片刻,回答道:“忘了那幅对联?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只要想当,
何愁没有你合适的官衔,比如市个体劳动者协会主席,比如医药公司的经理副经
理,有了官衔,捞钱会更容易,我想这个道理庆哥是懂的。”西门庆说:“这事
容我再想想。”吴典恩说:“还想什么,快准备银子吧。”

  正说着,钱福仁一伙人从按摩间里走出来了,一个个满面春风,脸藏喜色,
神情好有一比:好象在大街上捡到了金元宝,又担心被人发现。仍然是钱福仁上
来同吴典恩打招呼,这一次西门庆不怕被冷落,他主动迎上前去,自觉地向钱福
仁靠拢。方才听了吴典恩一席话,西门庆如同醍醐灌顶,合适的时候,也买它个
官衔来玩玩,这话是吴典恩说的,也正中他的心思,过去,他依仗官场中的老丈
人嫌了几个,尝过同官场勾搭的甜头,但是,西门庆想,不能躺在光荣薄上睡大
觉,不吃老本,要立新功。

  门庆没想到,当官原来如此容易,使了点银子,由吴典恩出面找到刘副市长
家里(其实这点芝麻小事用不着找市领导,但是吴典恩说,阎王爷好见,小鬼难
缠,不如直接找大头头便当),刘副市长一个电话打到工商局,没等上几天,西
门庆的乌纱帽发下来了,全称叫做清河市个体劳动者协会主席,简称个协主席。
虽说是个虚职官衔,但好歹也是官,同毛主席江主席同后边两个字呢,逢到传达
中央文件精神什么的会议,司仪在台上大声念:请市委书记田大化同志、市委副
书记某某某同志……市个协主席西门庆同志,(他的名字往往排在最后)

  到主席台就坐。这时候西门庆便会做个深呼吸,往上提一口气,然后迈着方
步登上主席台,脸面上感到无尚荣光。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西门庆开着车,带着礼品来到吴典恩家,计有一
箱月饼、两瓶贵州茅台、四盒脑白金和八包伟哥。当着吴典恩妻子的面,送上月
饼、茅台酒和脑白金,趁吴典恩的妻子进厨房倒茶之机,赶紧拿出几包伟哥悄悄
塞到吴典恩手上。吴典恩沉着脸问:“什么东西?搞得这样神秘。”西门庆附在
他耳边说:“进口伟哥,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仁兄天天为官场操心,我这是一点
小小的慰劳品。”

  吴典恩不慌不忙收好伟哥,一边笑道:“庆哥如今当了官了,还是没一点正
经,风流韵事,在官场上可是一忌。”西门庆说:“我就当它个荤官又如何?”
荤和昏同音,荤官也可作昏官解,西门庆原本是逗趣的,吴典恩听懂了他的意思,
会意地笑笑,说道:“笑话归笑话,不过呢,在官场上行事,庆哥今后在这方面
恐怕还是得收敛些。”西门庆连声说:“对,对,仁兄指点的极是。”

  应伯爵在报社总编办公室里看到市里的一份文件,是一批干部升迁的名单,
上头有一行字赫然写着:任命西门庆同志为清河市个体劳动者协会主席(正科级)。
“奶奶的,庆哥都升官了,老子混这么多年,连个副科级也没混上,真窝囊!”
发牢骚归发牢骚,西门庆当上个协主席,对十兄弟毕竟是喜事,应伯爵决定去采
访他,写篇文章登在《清河日报》上,标题已经想好了,叫做《私营业主们的领
头雁——记我市个体劳动者协会主席西门庆》。

  西门庆正在潘金莲的阿莲发廊里洗头,应伯爵兴冲冲赶到了,一听应大记者
说采访西门庆,春梅拍起了巴掌,溅得遍地都是洗发精泡沫:“哎呀,庆哥的光
荣事迹要上报了,真不得了,最好再登张照片,来个诗配画。”潘金莲瘪瘪嘴,
一说话免不了满口醋意:“是呀是呀,英俊潇洒的庆哥照片如果上了报,看不把
俺清河那些小骚蹄子一个个撩拨得发疯才怪。”

  西门庆掩嘴笑道:“阿莲你这是吃哪门子醋?”见潘金莲没吱声,他把脸转
向应伯爵,说道:“我有什么好采访的?情况你全都知道,看着写吧。”应伯爵
已经拧开了笔帽摊开笔记本,面露难色地说:“庆哥总得说几句吧,我不能闭门
造车,胡乱编神话呀。”西门庆插嘴道:“你那报纸上胡乱编神话的事还少?”
应伯爵像害牙痛,咧着嘴滋滋吸冷气,声明那些编神话的文章与他无关。西门庆
数落道:“整个报社,我瞅来瞅去,就还剩下你一个好的。”说着闭起眼睛想了
一会,学着领导的样儿说了几句,无非是国内外形势一片大好之类。

  应伯爵说:“这个不行,说点实际的。”西门庆嘻笑着说:“实际的就是怎
么多赚钱,如何多泡妞,可是这些能说吗?”一席话说得在场的几个人都笑了起
来,春梅抢白道:“庆哥成天就知道泡妞,当干部了也不注意形象。”西门庆调
侃地说:“不注意形象,跑这儿来洗头作甚?

  还不是想搞一搞五讲四美,从自身形象开始抓起,争取做到不影响市容市貌。
“说笑之间,洗头洗完了,接下来春梅为庆哥按摩,一双女人的手在身上摸摸捏
捏,西门庆觉得十分舒畅,心里有个东西正蠢蠢欲动,很想对春梅做点什么,可
是坐在沙发上的潘金莲眼睛象钉子钉在他身上,西门庆即使想有所作为也不可能。

  坐在旁边的应伯爵没事干,同另一个发廊女秋菊聊天调情,见西门庆洗头洗
完了,又提出采访那码子事,西门庆说:“采访个卵子,你帮我写不就成了?”
应伯爵朝西门庆递个眼色,说道:“庆哥你不知道,上头领导有交代,非让新上
任的个协主席亲自表个态,你看,我这还准备了采访提纲呢。”说着从公文包里
掏出张纸片,拿在西门庆面前抖了抖。西门庆明白了应伯爵的意思,演戏似的皱
起眉头说:“当名人难,当干部更难,当了个狗屁官,连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的权
利也被剥夺了。”说着懒洋洋站起身来,同应伯爵一道往朝二号包厢那边走,去
接受应伯爵的采访。

  潘金莲撅着嘴嘀咕说:“没见过在包厢里采访的,应花子搞什么鬼名堂!暗
箱操作,缺少透明度。”她最近学了几个新词,此时正好拿来一用。西门庆好久
没来阿莲发廊了,今日见他一来,潘金莲满心欢喜,原以为能在一起说说话,找
点时间,找点空闲,带上爱情,到包厢里转转,兴致好的话,再来点鱼水之欢。
可是西门庆一进发廊,眼睛直顾在春梅身上打转,潘金莲心头的醋劲早蹿上来了。
这会儿西门庆洗完了头,潘金莲正想瞅机会同庆哥进包厢,不想应伯爵又来采个
什么访,真叫做是可忍孰不可忍!

  春梅见潘金莲脸色气得乌青,赶紧过来替她捶背,一边安慰她说:“好姐姐
别生气,气坏了身子自己吃亏,划不着。”潘金莲一听这话,心头怒火更是不打
一处来,愤愤然说道:“我才不会为那负心的贼生气呢!我同他也就露水夫妻,
人家是俺清河的大款,如今又当了干部,发财升官全占齐了,哪会把我放在心上。
这事儿我也想透了,女人不是月亮,女人要靠自己解放自己,从今以后,随他吃
金屙银也罢,街死路埋也罢,都同我没有关系。”

  潘金莲越说越心酸,春梅听得眼圈有点发红,说道:“姐姐还说没生气,身
子都发抖了。万一姐姐气坏了身子,春梅怎么办?姐姐可是春梅的主心骨、遮凉
树啊。”潘金莲转身一把抱住春梅,破涕为笑地说:“还是春梅好,可人心懂人
意,难得我们相识一场,也是天赐的缘份。我们姐妹谁跟谁呀,唇不离腮,到死
都连在一块儿了,往后穷也好富也好,有我的就少不了你的。”春梅的娘死得早,
从小跟父亲在一起生活,缺少母爱,她的脸蛋紧紧贴在潘金莲身上,忽然感觉得
有一丝难言的温暖。

  二人依偎在沙发上说了会贴已话儿,春梅双手一拍,说道:“让我去听听他
们在说些什么。”

  说着轻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二号包厢跟前,竖起耳朵偷听。没听上几句,
春梅脸上便变了颜色,只听见包厢里应伯爵的声音说:“昨天下午我碰见一个人,
你说是谁?”西门庆问:“是谁?”应伯爵说:“是李瓶儿,她说她日夜掂记庆
哥,吃不好饭睡不稳觉,叫我给你捎个信,抽点时间去看看她。”西门庆叹口气
说:“要说起来,我心里真的有些想念她。”应伯爵说:“可是人家现在有老公
了。”西门庆说:“那个姓蒋的矮王八——呸!瓶儿呀瓶儿,你要找老公也该找
个好点的,找个像个人样儿的,偏生找个矮塌塌的称坨,这不明摆着是恶心人吗?
赶明儿我非得弄几个人,去拾掇拾掇那姓蒋的。”应伯爵说:“即使你把蒋竹山
收拾得怎么样了,他依然还是李瓶儿的老公,倒不如想法子把李瓶儿勾出来,及
时寻一寻乐。”西门庆说:“可是姓蒋的王八把她看管得那么紧,如何能勾引得
出来?”……春梅再往下细听,却没有了声音,急忙扒在门缝上朝里一看,只见
应伯爵附在西门庆耳旁窃窃私语,西门庆连连点头,看样子他已被应伯爵说得心
花怒放了。

  春梅碎步走回潘金莲身边,将方才听到看到的情景一一合盘托出,潘金莲气
得直咬牙,说道:“可恶的应花子,给他点颜色,就开起染房来了,狗嘴里吐不
出象牙,我早料到他们在包厢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说着起身要往包厢那边走,
被春梅一把拉住,说道:“姐姐休怒,心急吃不得热米粥,这事儿得慢慢来。”
潘金莲这又才重新坐回沙发上,闷着头在那里使性儿。

  没多大一会儿,二号包厢门开了,西门庆、应伯爵从包厢里走出来,春色满
面。秋菊赶紧上去倒茶,早已有眼疾手快的春梅将茶水递上去了。潘金莲在一边
冷言冷语地说:“采访完了?

  应大记者这回可以好好做篇文章了吧。“应伯爵厚着脸皮笑道:”我能有什
么本事?如果说这篇文章做得好,还不是全靠庆哥讲得好。“潘金莲酸不拉叽地
说:”庆哥的口才天下第一,哄得满世界妹妹一个个像掉了魂似的,最最厉害了。
“西门庆上前一步,搂住潘金莲的腰说:”阿莲又怎么啦,拿我开涮。“潘金莲
扭了扭身子,没能挣开,她被西门庆搂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2

               第四十三章

  潘金莲被西门庆搂着,一刹那间忽然有种幸福的幻觉。原以为西门庆会搂着
她进包厢,即使不干任何别的事,温馨地说会儿话也好,她已经很久没同西门庆
在一起温存了。可是西门庆还是松开了手,说道:“我得走了,还有事。”潘金
莲仿佛从一场美梦中惊醒过来,怏怏说道:“庆哥是大忙人,我知道留也留不住
的。”西门庆笑着说:“你并没有留啊。”潘金莲说:“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又
有什么用?”西门庆没有再往下说,叫上正在同秋菊甜言蜜语的应伯爵,走出了
阿莲发廊。

  看着西门庆渐渐远去的身影,潘金莲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甜酸苦辣样样
俱全。她很早就开始涉足风月场,知道该如何去笼络住男人的心,可是对这个长
着付花花肠子的西门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那个走远了的男人,她现在感觉到
既熟悉又陌生。

  潘金莲心中最不平衡的,是西门庆太偏爱李瓶儿。提起西门庆平时纠缠的那
些女人,吴月娘倒也罢了,毕竟是西门庆的元配妻子,在政府领了结婚证的。其
他几个女人,什么李娇儿、卓丢儿、李桂姐、李桂卿,都只不过是西门庆的玩物,
像是他养在自家圈子里的宠物,高兴时拿来玩玩,不高兴时则扔到一边。唯独那
个李瓶儿,西门庆最割舍不下,前段日子,成天泡一起鬼混不说,还经常“瓶儿
瓶儿”的挂在嘴边,叫人听着就来气。潘金莲想,李瓶儿那妖精有什么好的?个
头才一米五几,一点也不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标准,只不过皮肤白点,西门庆便说
她有女人味,有古典美。潘金莲想着想着,心中的怨恨一点点积蓄,像四月桃花
天水库里陡涨的水,眼看着渐渐储满了。

  晚上十一点钟,阿莲发廊关了门,潘金莲叫上春梅到她家去过夜。自从武大
郎去世后,潘金莲原来那座屋子成年累月空荡荡的,起初一段时间,西门庆眷恋
她,还经常有所光顾,后来有了李瓶儿,西门庆来得少了,再往后,更是难得见
到西门庆的影子。夜深时分,潘金莲一个人睡在屋子里,偶尔听到什么动静,会
从睡梦中惊醒,面前那种一眼看不透底的黑色让她感到有些害怕,有几回她看见
黑沉沉的夜色中晃动着一个怪影,一会儿像是武大郎,一会儿又像是武松。她曾
经把这一切讲给西门庆听过,可是西门庆根本不在乎她的感觉,以为她是骗他,
是想同他重温旧梦,听过了也装聋扮哑,如同没听过一样。时间长了,潘金莲真
正感到了害怕,她害怕黑夜,害怕寂寞,害怕夜色中出现的那个怪影……于是每
天夜晚,阿莲发廊关门之后,潘金莲便叫上春梅,陪她一起回到自家的屋子里过
夜。

  春梅是个丫环性格,只要是她伺候过的主子,一概毕恭毕敬地对待。这样的
性格领导干部特别喜欢,潘金莲不是领导干部,也比较喜欢。虽说春梅也有惹得
潘金莲不高兴的时候(比如春梅有勾引西门庆的嫌疑),但总体上来说,春梅是
个很会来事的女孩儿,聪明,乖巧,听话,她的甜言蜜语不仅能逗得发廊里的那
些客人高兴,也能逗得潘金莲开心,日子长了,潘金莲也乐得身边有这么个伴儿,
苦闷的时候能在一起说说贴已话。

  这天夜晚,潘金莲同春梅睡在床上,议论的是李瓶儿。潘金莲还在口口声声
骂应伯爵,春梅说道:“也不能全怪应花子,庆哥没那个意思,应伯爵无论说什
么也不顶用。”一句话把潘金莲说得不吱声了。停了一会,潘金莲又问:“那你
说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吧?”春梅说:“我又不是老
板,能有什么好办法?再说这也不关我的事,姐姐不急着想法子解决,倒把指望
寄托在我身上,那不正应了俗话说的:皇帝不急急太监。”

  潘金莲在春梅身上揪一把,佯装恼怒地说道:“什么皇帝太监的,人家急成
那样了,还在风言风语逗趣。”说罢翻了个身,脸转到了一边不再理睬春梅。春
梅连忙摇潘金莲的肩膀,亲昵地问道:“好姐姐又生气了?”潘金莲没吱声。春
梅接着问:“古人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说庆哥同李瓶儿有勾搭,又有什么
证据?”潘金莲赌气地说:“还不是你偷听来了告诉我的。”春梅说:“可是我
也没证据啊。”潘金莲再次翻了个身,脸重新对着春梅,说道:“需要什么证据,
他们那十兄弟我又不是不知道,吃喝嫖赌,个个都是五毒俱全的玩家,应花子既
然说了帮西门庆安排机会,找李瓶儿寻欢作乐,就一定会那么做。”

  春梅问:“难道庆哥会告诉你他同李瓶儿在一起寻欢作乐的时间地点?”潘
金莲说:“当然不会。”春梅又问:“难道李瓶儿她会告诉你?”潘金莲说:
“更不可能。”春梅再问:“难道应伯爵会告诉你?”潘金莲有些不耐烦了:
“不会不会,全都不会,春梅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春梅没应潘金莲的话,仿佛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是呀,全都不会。除非
有人能让他们自动开口说出这个秘密。”潘金莲默默地想了一会,忽然说:“你
是说叫秋菊?对,应伯爵这些日子正纠缠秋菊,秋菊有能耐让应伯爵开口。”春
梅笑道:“好姐姐,我可没说过叫秋菊出面哇。”

  潘金莲说:“好你个聪明的小蹄子,姐姐不会说是你说的。”说着把手搭在
了春梅的肩膀上,要搂抱着她睡觉。窗外,月光像银子似的流泄进来,染得整个
房间成了一片白色,风儿轻轻吹过,树梢上的树叶晃动起来,仿佛无数条快活游
动的鱼儿,正在静静的夜里游来游去。春梅没有再吱声,听任潘金莲搂抱自己,
她感觉到有种说不出口的幸福,有些温馨,也有些羞涩,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书本
上说的同性恋。

  一般来说,上午发廊的生意都很清淡。上午十点多钟,潘金莲和春梅才从床
上起来,胡乱吃了些早点,不紧不慢往发廊里赶。秋菊也刚起床不久,这会儿正
对着镜子梳头,一边梳一边哼歌:“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我们来做
——运——动——”换了平日,潘金莲没准会骂她懒虫,可今天不仅没骂,反而
夸秋菊歌儿唱得好。秋菊本来是副鸭公嗓子,她一唱歌人们马上躲得远远的,怕
她那怪声怪气的噪音将来会影响生殖能力,此时听到有人夸她唱得好,而且夸她
的是发廊老板潘金莲,更是充分调动起了她唱歌的积极性:“左三圈右三圈脖子
扭扭屁股扭扭……”

  好不容易,秋菊的头梳完了,歌儿也唱完了,然后开始捅炉子加蜂窝煤烧水。
潘金莲说:“这些事让春梅做吧,你给应伯爵打个呼机,叫他过来洗头。”秋菊
摇头说:“我才不给他打呼机呢。”见秋菊如此不识抬举,潘金莲想发作,终于
还是忍住了,耐心地询问道:“为什么不给他打呼机。”秋菊红着脸说:“那人
坏,尽想在人家身上占便宜。”潘金莲笑了笑说:“我早说过,姑娘家在发廊里
做事就别想太干净,让人摸一摸捏一捏,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别往心上放就是了。”
秋菊点头说:“这个我知道。”潘金莲奇怪地问:“那你为什么不给他打呼机?”

  秋菊支吾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可是,可是……他从来不给小费。”

  原来如此。潘金莲想,应花子实在也太吝啬了,平时在其他小姐身上舍不得
花钱,倒也不去说他,这个秋菊,陪应伯爵进包厢不下七八回,回回被他摸摸捏
捏,像伺候祖宗般对待他,居然也没给一分钱小费,真是可恶。于是走过来,亲
热地拍拍秋菊的肩膀,说道:“你快去打呼机,今天这小费我出了。”

  秋菊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解地问:“阿莲姐给我小费?”潘金莲将秋菊轻轻
一拉,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沉吟片刻,潘金莲一五一十说了昨天春梅听到的那个
事,说完叹口气,骂一阵西门庆没良心的负心贼,哭丧着脸求秋菊帮忙。当然这
个忙也不会白帮,从应伯爵嘴里套出话来,她会给秋菊小费,如果嫌小费这个词
不好听,也可以换个名称,叫做奖金。秋菊听说有奖金,脸上喜孜孜的,忙不迭
地出门去打呼机。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2

               第四十四章

  旁边一家副食店就有公用电话,秋菊拨了129 ,没过多大一会应伯爵就回话
了。听见是秋菊的声音,应伯爵有些兴奋,嘻皮笑脸地问:“秋菊妹妹找我有事
吗?”秋菊反问他道:“没事我就不能找你?”应伯爵说:“能能,一千一万个
能。”秋菊换了付嗲声嗲气的腔调说:“能就快过来嘛,花言巧语的,人家想死
你了。”应伯爵停了停,说道:“好妹妹呀,真是不凑巧,报社有个会要开,等
开完会我立马就来。”秋菊赌气地说:“你去开会吧,再也不用来见我了。”

  说着“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还是应伯爵的声音:“喂喂,我找秋菊。”秋菊故
意不去接电话,春梅只好拿过听筒,眨了眨眼睛说:“秋菊说她不在。”应伯爵
在电话那边说:“是春梅吧,我是应伯爵,你告诉秋菊,我马上过来。”春梅问
:“你过来做什么呀?”应伯爵说:“春梅你别作弄我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
屠,我同秋菊的爱情,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春梅放下电话不久,门口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应伯爵一手拿车钥匙一手提
头盔,气喘吁吁地走进来。秋菊本来就是故意装作赌气的,这会儿见应伯爵果然
来了,便温柔得像只母鸽子,主动扑上去扎进应伯爵的怀里,一边用手玩着他衬
衣上的钮扣一边说:“你坏你坏,不是说要开会的吗?不是说不来的吗?”应伯
爵咧着嘴唇笑了笑,说道:“天底下有什么事比秋菊妹妹还重要的吗?没有,绝
对没有。”说着二人拉拉扯扯进了包厢。

  潘金莲冲春梅使个眼色,春梅早已经心领神会,小心翼翼走到包厢跟前,要
听里边的两个人说些什么。一阵悉悉簌簌的响声过后,只听秋菊沙哑的声音说道
:“应哥何必这么急,你看我的裙子都被你撕破了。”应伯爵痞着脸说:“裙子
破了有什么要紧,我给你买条新的就是了。”

  秋菊啐他一口:“说话比唱歌还好听,我何年何月见过你一根毫毛?”应伯
爵说:“妹妹莫嫌贫爱富,待明日什么时候,我应伯爵暴发了,哪里能少得了秋
菊妹妹的。”说着响起一片嘻戏声,渐渐的,声音低了下去,春梅贴在门缝里一
看,应伯爵已经脱掉了秋菊的裙子,露出一截白藕般生嫩的大腿,应伯爵搂着秋
菊的腰肢,把她压按在沙发上,迅速褪掉裤子,整个身子像座大山似的压了上去,
下身坚硬的插进了秋菊微微合并在一起阴门,秋菊的两条腿不由得一下都绷得紧
紧的,阴部的肉更是紧紧地裹在了应伯爵的阴茎上。那一下大力的插入几乎都顶
到了秋菊的子宫口了,秋菊已经感觉到了那粗硬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碰到了什么
东西,“不要,疼啊”秋菊的双手扶在了应伯爵的腰上,感受着应伯爵来回抽送
的力量和幅度。秋菊换了个姿势骑坐在应伯爵的身上,一只手在头上把着自己四
处飘散的卷曲的长发,一只手扶在应伯爵的身上,一对丰满的乳房在胸前激烈的
动荡,白嫩的屁股上下跃动着,下身已经洪水泛滥了,屁股落下的时候都会发出
啪嚓啪嚓的水渍声,秋菊脸已经发红了,张着红润的嘴唇,不断的呻吟和胡言乱
语。应伯爵这时也有点受不了了,看着这个丰满风骚的小妇一丝不挂的在自己身
上起伏着,感受着秋菊湿乎乎的屁股碰在自己大腿上的淫荡感觉,看着秋菊浓密
的阴毛下自己黑黑的阴茎在不断出入,特别是能感受到秋菊的身体深处每当应伯
爵插入的时候就会微微的颤栗,那种酥麻的感觉让杜泽生下身也不断的要发射了。

  春梅看得面红耳臊,转身招手想叫潘金莲也过来瞧瞧。扭头一看,潘金莲早
已过来了,一直趴在春梅旁边偷看,只是春梅刚才看得太专注,没发现旁边有人。
二人看了一会,直觉心儿怦怦跳,一颗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上一般,堵得胸口发
慌,直喘粗气。潘金莲搂着春梅肩膀,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春梅捂着嘴想
笑,又怕笑出声让包厢里的人察觉,于是拉着潘金莲离开了这儿。

  坐回到沙发上,潘金莲还在说:“好没臊的小蹄子,业务都熟练成那样儿了,
还哄骗我说她是处女。前几天有客人问我要处女,愿出高价开苞,我差点把秋菊
介绍他了,幸亏留了一手,要不然就得背上个贩卖假冒伪劣的骂名。”春梅说:
“姐姐也真是,那么容易就信人,现在哪还有那么多处女?”潘金莲说:“说得
也是,前不久听了个笑话,倒也有趣,说的是某天报上头版登了条新闻:山东沂
蒙山区又发现一名18岁以下处女,旁边另一条消息是:河南周家口地区发现恐龙
蛋化石。”春梅“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问道:“是哪个乱嚼舌根的,竟编出这
种笑话。”潘金莲朝包厢那边努努嘴说:“除了他还有谁?”

  两个人正说着,包厢门开了,秋菊鬓发蓬乱地走出来,应伯爵跟在她后面,
愉快地哼着一支歌儿:“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潘金莲看
了看表,约摸有半个小时,见应伯爵挂着一脸得意,忍不住拿话敲他:“应大记
者,你看你把秋菊弄的,头发都乱成那样了,都做了些什么呀?”应伯爵说:
“阿莲姐,你可不要乱说,我同秋菊什么也没做,只是图包厢里安静,坐在里头
说了会话儿。”

  潘金莲暗暗骂道:这个应花子,猪脑壳煮熟了,牙巴骨还是硬的。本想继续
数落他几句,又怕秋菊太难堪,便收了话头,朝秋菊做了个眼色。秋菊会意地点
点头,潘金莲心里明白,秋菊已经把她想要的话从应伯爵口中套出来了。

  应伯爵一脸色严肃地找到蒋竹山,说道:“竹山哪,有个情况我不得不提前
给你通报一下。”

  蒋竹山笑脸相迎,恭谦地问道:“应大记者,有什么事呀?”应伯爵说:
“是关于你那个性病诊所的事。”蒋竹山愣了一下。

  蒋竹山最近有两件喜事:一是天赐良机,让他娶了貌若天仙的李瓶儿;二是
针对当前各种性病泛滥的情况,他新近开了家性病诊所,生意十分好,钞票像滚
滚不尽的波涛,每天绵绵不断地流进腰包。既得了色又赚了钱,家内家外形势一
片大好,蒋竹山想要不高兴还不行。可是这当儿,猛地听应伯爵说起性病诊所,
心里头不由得“格登”一声,像被人把心上的发条紧了一下。

  应伯爵故弄玄虚地说:“问题可能还不小哪。”蒋竹山有些急了,问道:
“到底什么事?”应伯爵这才说:“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们报社接到不
少群众来信,反映同一个问题,说你那个性病诊所不规范,还有不少群众怀疑是
假药。报社领导对这件事高度重视,叫我先下去明查暗访,摸清情况后写个材料,
弄不好可能还要见报。”

  蒋竹山大惊失色,慌忙说:“应大记者,见报可使不得。”应伯爵说:“这
个我知道,要不然怎么会提前向你通报?”情况是通报了,蒋竹山却依然一筹莫
展,一个劲抓搔着脑袋,好象要从脑袋里抓搔出什么好办法。

  应伯爵不动声色地坐在一边,半天没吱声。办法他是有的,请报社领导吃一
顿,问题也许就迎刃而解了。当然,那些被请来的“领导”压根儿不是什么领导,
只是应伯爵在报社里的狐朋狗党,是一帮骗吃骗喝的食客。真正的报社领导根本
不知道有这回事,也不可能知道这回事。这件事整个是应伯爵现编的,目地很明
确:把蒋竹山骗到大世界酒楼请客,让庆哥安心去同李瓶儿幽会。虽说像演戏一
样是假的,但应伯爵演得非常认真,在人生的舞台上,他早已锻炼成了老手,演
这么场戏只是小菜一碟。

  只是可怜了蒋竹山,尽管在江湖上见过种种嘴脸,但是没想到经常在报上发
表文章的应大记者也骗人,而且骗起人来没商量。同绝大多数中国老百姓一样,
蒋竹山对报纸上的东西深信不疑,对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人也深信不疑。于是,
蒋竹山当即采纳了应伯爵的合理化建议,明天下午在大世界酒楼安排酒宴,招待
应大记者及《清河日报》报社“领导”。

  第二天,报社那帮食客准时到场,应伯爵笑咪咪地向蒋竹山介绍:这位是总
编室主任某某,这位是记者部主任某某,这位是副刊部主任某某(全都是冒牌货)。
蒋竹山一边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边连声说道:“久仰久仰,平时请不到的贵客,
今日难得一聚,还希望多多关照……”

  那帮食客没功夫听他那些客套话,也不多说二话,端起酒杯,拿起筷子,大
嚼大啃起来。

  按下此处不表。单说李瓶儿一等蒋竹山出门,马上也活了,像只飞出鸟笼的
鸟儿,搭乘了一辆的士,急切切兴冲冲奔向东方红宾馆。西门庆早已在807 房间
等候多时,听见有人敲门,知道是李瓶儿,反倒不着急了,故意磨蹭一会才去开
门。门开了,李瓶儿像只扑腾的鸽子扑进西门庆的怀里:“庆哥我想死你了。”
西门庆像哄孩子睡觉那样拍打李瓶儿的后背,说:“一样,我也想你。”

  李瓶儿坐在席梦思床沿上,老回头看床上没展开的被褥,指望西门庆能将被
褥打开,温柔地揽她入被。可是瞧西门庆模样,似乎并不太急,只顾搂着她亲热
地说话。李瓶儿往后一仰,身子倒在床上,直露地说:“我的时间并不多啊。”
西门庆笑道:“应伯爵说了,他会尽量拖长时间,酒席快散了要给我打电话。”
李瓶儿抿嘴笑道:“亏你们这帮哥们,想出这种缺德的主意。”西门庆一边弯腰
替李瓶儿宽衣解带,一边嘻笑着说:“还不都是为了你。”

  西门庆脱光李瓶儿的衣服,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口口声声地嚷嚷道:“宝贝
宝贝,我的清河宝贝……”李瓶儿赤裸身子,在西门庆怀里扭来扭去,更是把西
门庆撩拨得兴起,于是两个迅速入港,颠鸾倒凤,在被褥里翻江倒海起来。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3

               第四十五章

  干完了事,从李瓶儿身上下来,西门庆忽然觉得有点累。这可是以前不曾有
过的感觉。西门庆暗自想到,论年龄才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嘛,在这上头怎
么就快退居二线了?往后得适当注意休息,列宁同志说得好:不会休息就不会工
作。于是静静躺下,同李瓶儿头挨头说起了话儿。西门庆老是忘不了李瓶儿那个
矮塌塌的老公,劈头说道:“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瓶儿,你找老公我不反对,
可是找老公也是个形象工程嘛,什么人不好找,偏偏去找蒋竹山。”不提这话也
罢,一提找老公的事,李瓶儿眼泪簌簌直往下掉,一头扎进西门庆怀里委屈地说
道:“还说呢,当初说得好好的,人家等着你同吴月娘离了来娶,没想到你倒好,
来了个破镜重圆,人家一气之下,就找了那个姓蒋的。”西门庆“哦”了一声,
搂紧了李瓶儿,手在她白嫩的身上轻轻抚摸,百般爱怜的样儿。

  李瓶儿说:“难道庆哥以为我甘心嫁给姓蒋的?论相貌、论水平,论钱财,
无论从哪方面看,他哪点能赶得上庆哥?别的不说,就单论床上做那个事,他也
是瘾大水平低,经常心有余而力不足,社会主义的高潮刚刚上来,资本主义就完
了。哪像庆哥,只要在床上做过一次,保证一辈子都忘不了。”西门庆谦虚地说
:“瓶儿过奖,我哪有那样大的能耐,只图个重在参与。”

  说着手在李瓶儿丰满的乳房上摸一把,又道:“说我床上做得好,也有瓶儿
的一份功劳,充分调动起干部群众的生产积极性,才有超水平发挥。”

  二人并排躺在席梦思床上,说着一语双关的荤话,兴致盎然。说着说着,李
瓶儿被撩拨得兴起,翻过身来,伏在西门庆胸前哼哼唧唧,脸儿憋得红扑扑的,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小声咕咕哝哝,要再来一回。西门庆笑道:“瓶
儿忒厉害,你这不是要让我重吃二遍苦、再受二遍罪吗?”李瓶儿撅着嘴,说道
:“庆哥不愿意也就算了,别拿风凉话刺我。”说罢便不再吱声。西门庆见李瓶
儿真的生气了,慌忙用好言语哄她,一边重新脱下李瓶儿穿好的内裤,趴上她的
身子,又要做那好事。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西门庆摆好的姿势停在半空中,仰起脑袋粗声粗
气地吼道:“谁?”

  门外的敲门声仍在继续,而且越敲越急,像六月天忽然来临的雨点。西门庆
只好撤下来,朝李瓶儿使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慌乱。李瓶儿也赶紧跳下床,慌慌
张张穿好衣裤,忙着去叠床上一片狼藉的被褥。西门庆叮嘱道:“别管它,没事。”
说着像个英雄似的昂着头,走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的警察,二十岁出头光景,模样很嫩,一看就知道刚参加
工作不久。西门庆堵在门口问:“什么事?”有个警察拿出警察证在他面前亮了
一下,冷冰冰地说道:“执行公务。”推开西门庆,径自进了房间。

  李瓶儿刚穿好衣服,红着脸站在房间角落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西
门庆心有些虚,一男一女呆在宾馆房间里的床上,到底也算不了什么好事,但是
他表面上仍然理直气壮,拍着桌子吼道:“凭什么?凭什么?告诉你们,本人可
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两个警察没去理他,一会儿检查床上,一会儿检查抽屉,
一会儿看看西门庆,一会儿又看看李瓶儿,等他们检查完了看够了,然后才不紧
不慢地说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到钟楼街派出所,西门庆便连声嚷嚷要见他们的所长。也许因为西门庆说
过他有地位有身份的缘故,那两个警察待他还不错,可一旦西门庆提出要见所长,
两名警察便搪塞:“所长不在。”西门庆问:“你们所长是不是姓何?”警察望
了望他,点点头。西门庆又问:“是不是叫何不违?”警察再次点点头。西门庆
心里骂道:狗日的何不违,老子刚才看见他在窗外,明明是很熟的人,冲他点头,
他还装作不认识。

  西门庆忽然觉得这世界很没意思。他朝四周看看,李瓶儿埋着头,蹲在派出
所的一个角落里,一脸痛苦的表情。西门庆问那两个警察:“我能不能打个电话?”
警察想了一会,同意了。

  西门庆拿起电话,直接拨通应伯爵的手机。应伯爵不知喝了多少酒,说话带
着浓浓的醉意:“庆哥,玩得可开心?”西门庆憋着满肚子火,又不敢太过张狂,
压低了声音骂道:“开心你个头,老子现在在派出所里受罪。”应伯爵一惊,赶
紧问怎么回事,西门庆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叮嘱道:“赶快送2000块钱过来,
记住了,是钟楼街派出所,所长叫何不违。”

  放下电话,西门庆心中的一块石头才勉强落地了。果然,不到半个小时,所
长何不违来了,一看见西门庆,神态格外亲热,像电影中经常见到那种情景——
地下工作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同志,久久握着手说:“是西主席呀,怎么回事?”
西门庆朝那两个警察努努嘴,说道:“你们的同志一定搞错了,我们在东方红宾
馆正谈工作,谈得好好的,忽然被请到这里来了。”

  那两个警察把何不违叫到一边,小声嘀咕一阵,何不违不满意地皱着眉头,
好象在对他们发脾气,西门庆心里清楚,何不违这是在演戏。

  何不违挥挥手,让那两个警察走了,然后走到西门庆面前,微微一笑,说道
:“对不起,西主席,我看这是个误会。我们的同志还年轻,这方面经验不足,
也不是卖淫嫖娼,胡乱抓个什么球?”听何不违这么说,西门庆心里有谱:今天
的事快了结了。可是想想刚才那些尴尬情景,又觉得太没面子,于是摆出付干部
的架式说:“何所长,我们现在是法治国家,一切都应该依法办事,人民警察,
也该懂得尊重公民的人权,还有公民的隐私权。”何不违陪着笑脸道:“对对,
说得对,西主席今天给我们上法治课来了,回头我要对我们的警察进行批评教育。”

  又说了几句扯淡的话,西门庆和李瓶儿从派出所里走出来。外边天色已经黑
了,蒋竹山那场酒宴早散场了吧,不禁隐隐替李瓶儿担心。忽然又想起什么,西
门庆叫李瓶儿稍等片刻,转身折回派出所,拉着何不违说:“何所长,这个话我
不说你也会做的——替我保密啊。”何不违拍拍西门庆的肩膀:“那是当然。”

  西门庆站在那儿,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犹豫一会儿,问道:“到底是怎么
回事?”何不违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西门庆
一愣,心中暗暗想:会是谁呢?

  没想到何不违主动给他交底了:“不用猜了,是阿莲发廊的老板潘金莲,可
是她把情况说错了,只说有一对男女在鬼混,造成了这次的误会……”西门庆听
到此处,心头怒火“蓬”地一声蹿起来,同何不违告辞后,匆匆朝派出所外边走。

  李瓶儿依然在黑暗中等他。西门庆拦了辆的士,先送李瓶儿回家,还隔得她
家老远,便叫的士司机停车,让李瓶儿下车步行,免得被蒋竹山发现蛛丝马迹。
看着李瓶儿走远了,西门庆又重新叫司机开车,直奔狮子街阿莲发廊潘金莲处。

  阿莲发廊里没有客人,潘金莲和春梅、秋菊拥在一起看了一会电视,看看天
色不早了,准备关门回家睡觉。见街面上驶来一辆的士径直停在发廊门口,以为
又有客人来了,谁知道下车的却是西门庆。春梅迎上前来,笑吟吟地说道:“是
庆哥啊,这么晚了还来看金莲姐姐,真是幸福温馨耶。”西门庆不吱声,只顾闷
着头往发廊里边走。潘金莲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候幸福时刻的来临,西门庆走到
她跟前,说道:“你来一下。”

  潘金莲见西门庆进了包厢,满心欢喜地跟上去,刚进到里边,包厢门“怦”
地一声被西门庆关得个严严实实,接着听见西门庆说道:“快脱了裤子。”潘金
莲娇声说:“庆哥今日为何这般急?”边说着边去解腰间皮带,西门庆早等不及
了,扑上去三两把扯开皮带,露出女人白生生的光腚,西门庆二话不说,抓过沙
发上的鸡毛掸子,“啪啪啪”地在她屁股上打将起来。

  潘金莲被这忽然的变故弄得大惊失色,“哎呀哎呀”连声直叫唤,柔声大哭
道:“庆哥为何事打我?同我说个明白,即使被你打死我也心甘。”外边的春梅、
秋菊听见潘金莲大放悲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跑过来拼命捶门,替潘金莲求
情。西门庆只当作没听见,鸡毛掸子一下下抽打着,直打得手腕发酸了,才停了
手。

  西门庆扔掉鸡毛掸子,喝令道:“给我跪下。”潘金莲不敢不跪,战战兢兢
的身子还在微微发抖,西门庆一个耳刮子上去,潘金莲摔了一跤,赶紧爬起来,
继续跪在他面前。只听西门庆教训她道:“给我听好了,今后若是再滥舌头,胡
乱到公安那儿举报,给我惹是生非,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子。”

  潘金莲这才隐约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挨打,本想矢口抵赖,转念一想,西门庆
是何等人物,只怕早已把一切都弄得清清楚楚了,于是说道:“金莲一时糊涂,
再也不敢了,庆哥,看在这几年的情义上,饶了金莲这一遭吧。”西门庆这才慢
慢息了心中的怒气,拉开包厢门,径自朝外走去。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4

               第四十六章

  自从那次挨打之后,潘金莲郁郁寡欢,很是沉闷了一段时间。她是个钟情重
义的女子,这辈子无论跟哪个男人,都是全心全意为男人服务。以前的张大户不
去说了,即使对三寸丁武大郎,她在做他妻子时也是恩恩爱爱,耳鬓厮磨,只因
为后来生活中出现了第三者西门庆,她和武大郎的夫妻感情才有了裂隙。

  谁料到西门庆那狠心汉子竟造出一场车祸,可怜的丈夫武大郎命丧黄泉,事
发之后,她当时不仅没去告他,反而帮着他百般开脱,真正像是合伙同谋。这且
不说。原以为跟了西门庆能有锦绣前程,没想到又是这么个结果,西门庆是个花
帅,身边女人一大堆,她潘金莲连二奶都算不上,论资排辈,只能算是个五奶,
还如此没来由的挨打,莫明其妙的受些窝囊气,于是心中恨恨地想:男人都不是
什么好东西。

  尽管如此,潘金莲依然离不开男人。那天晚上回家,洗过澡后同春梅看电视,
屏幕上正在播放清河地方新闻,市里头开一个会,主席台上坐了一长排人,其中
就有西门庆。潘金莲碰碰春梅的胳膊,神色无不骄傲地说:“你看台上的那些官
人,一个个老气横秋,全都是些半截快入黄土的老头子,就俺庆哥一人帅气些,
像是鹤立鸡群。”

  春梅笑道:“那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姐姐眼里,庆哥从来就是貌比潘
安的美男子,无论被他打也好,骂也好,姐姐不兴有半句怨言的。”一句话说得
潘金莲不吱声了。过一会儿,潘金莲又才说道:“这事我也不全怨他,怪我一时
糊涂,去找了何公安,也恨他痴迷上李瓶儿那个妖精。”春梅反唇相叽道:“是
呀是呀,打是亲骂是爱嘛。”

  二人说笑一阵后,钻进被窝里去睡觉,潘金莲胳膊伸过来要搂抱春梅,被春
梅一把推开,笑道:“姐姐搂错人了,应该去搂抱庆哥。”潘金莲道:“小骚妮
子,啥时候学得油腔滑调的,姐姐偏要搂抱你。”说着在春梅腋下抓搔几把,春
梅最怕人搔痒痒,这会儿像条滑腻的泥鳅,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连声叫唤“姐
姐饶了我。”潘金莲趁机上去抱住她,手按在她花苞初绽的乳房上,轻轻地抚摩
着,春梅触电似的怔了一下,人忽然不再动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直愣愣地看着
潘金莲,脸儿胀红得像三月桃花。

  闹过一阵,潘金莲安静下来,一只手依然搁在春梅的乳房上,眼睛望着窗外
闪烁不定的星星,叹口气道:“春梅,我们女人像是一棵草,命是最贱的了。依
我看,天下乌鸦一般黑,世界上的男人一个也靠不住,我们女人得自己疼爱自己。”
春梅说道:“可姐姐还是对庆哥那般痴情。”潘金莲幽幽地说:“痴情又能如何?
仍然是个被人扔掉的弃妇,只怕他这辈子再不会理我了。”

  春梅听她念念不忘西门庆,早不高兴了,撅着嘴唇说道:“姐姐这些话别在
我面前提,春梅不爱听。”潘金莲见春梅生了醋意,于是缄默其口,心思重新回
到春梅身上,双手在她胸脯前摸捏了一阵。哪料到春梅这回不再温顺,轻轻推开
潘金莲的手,说道:“姐姐……我们这究竟算个什么事呀?”像是做贼被人当场
抓住,潘金莲脸上顿时变了颜色,索性撕了脸皮,紧紧搂抱住春梅,没羞没耻地
说道:“管它算个什么事,只要我们自己开心就行,这个世界上,莫非只允许花
心男人寻欢,不能让我们女子作乐?”

  春梅是个发廊女,长年累月厮混在风月场上,听惯了客官们的粗言俚语,那
些劳什子对她来说已算不得什么,同潘金莲搂抱在一处睡觉,被那妇人温柔地抚
摸乳房,也不是头一回,起初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有无数只蚂蚁,日子一长,那
种不自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口的快意,比三九天偎着个火炉子
还要舒畅。只是她从来没把这事往深处想,不像潘金莲,善于从理论高度进行总
结。

  此时听了潘金莲如此高论,禁不住唬一大跳。既然潘金莲把话说开了,春梅
也不再扭捏,静静地躺在那儿,任凭潘金莲那双手在身上游弋。摸捏了一会,感
觉忽然间涌上来了,仿佛有根通了电的棍棒直戳神经末梢,猛地一阵发麻,春梅
忍俊不住轻声呻吟起来。潘金莲的动作更加急了,爬到春梅身上,一只手顺着她
的小腹沟往下边隐秘处摸去,春梅面红耳赤耳,也顾不得女儿的羞耻心了,迎合
着潘金莲动个不停。

  一场急风暴雨过后,潘金莲和春梅平静下来,像在海上同风浪搏斗过的两只
渔船,此时悄然驶回港口,并排停泊在那儿。潘金莲意犹未尽,似乎还在回味刚
才那些刺激,说道:“怪不得天底下的花花公子纷纷寻花问柳,女人的身体真是
个好东西,像花骨朵似的,神仙见了也会喜爱。”春梅道:“姐姐好不害臊,这
些没羞的话也好挂在嘴上说?”潘金莲笑道:“我偏要说,我偏要说,难道只许
男人放火,不许女子点灯?”

  说到“男人放火”几个字,潘金莲情不自禁想到西门庆,心头涌上一种复杂
的感情,好半天怔怔的没吱声。春梅见潘金莲不说话,问道:“姐姐在想什么?”
潘金莲仍然没吱声,她在回忆同西门庆在一起时的那些短暂的快乐,目光迷离,
像烟波浩渺的海面,一眼望不到边。

  过了好一会儿,潘金莲才咬着春梅的耳根问:“你同男人有过那种事没有?”
春梅把个脸儿臊得通红,嗔怪道:“姐姐这样说,真是把春梅看低了,莫非姐姐
以为发廊屋的女孩儿都同臭男人有一手?”潘金莲连忙解释说:“姐姐不是那意
思,姐姐知道春梅是个冰清玉洁的。”

  春梅道:“冰清玉洁倒也说不上,不过我春梅还不会那么贱,随便见到个男
人就上。”

  潘金莲本想同春梅说她同西门庆在一起的感受,见春梅有些误会,也就不好
往深处说,笑道:“不瞒春梅说,西门庆那个负心的贼,在女人身上倒真有些好
手段,同他在一起,整个人好象被施了魔法,痴痴迷迷的,仿佛是飘荡在云里雾
里。他下边那东西又大,常常把人整治得死去活来,偏偏又叫人喜欢……”春梅
捂着耳朵,把脸扭向一边,说道:“姐姐也真是,这么脏的话居然能说得出口。”
潘金莲撑起半边身子,揪着春梅的耳朵嘻笑道:“姐姐脏,就你个小妮子干净,
到时候嫁个脏汉子,看你还如何干净?!”

  闹过一阵,二人重新安静下来,潘金莲轻声说道:“春梅,姐姐有一事求你。”
春梅问道:“什么事?”潘金莲迟疑一会,才说道:“帮我去找西门庆。”春梅
撅嘴说:“我才不去触霉头呢。”

  潘金莲说:“你触什么霉头?西门庆气的是我,要是见你春梅去了,恐怕会
高兴得拿大顶。

  ——你就帮我捎一句话,说金莲已知错了,很想他。“

  春梅连连摇头道:“姐姐这般说,我更是不能去了。”潘金莲上来搂住春梅
的身子,央求道:“好春梅,姐姐刚才开玩笑,就求你这一回,我会记得你的大
恩大德的。”春梅“扑哧”一笑,说道:“姐姐想庆哥都快想成花痴了。”潘金
莲知道春梅心里已同意了,仍然问道:“你答应了?”春梅轻轻叹了口气,点了
点头。不知什么时候,一滴眼泪悄悄从她脸颊上滚落下来,把那对绣了鸳鸯的枕
头上浸湿了一小片。

  女人的直觉往往是最敏感的。潘金莲说,西门庆见了春梅去找他,恐怕会高
兴得拿大顶,虽然是句笑话,却也是一矢中的。

  春梅早已隐隐感觉到西门庆对她有意思。有一回,西门庆来到阿莲发廊,正
巧潘金莲不在,按平时规矩,西门庆在阿莲发廊从来不兴进包厢,即使要进,也
是同潘金莲一起进里边寻欢作乐。可是那天,西门庆意外地招手叫春梅,春梅先
是一愣,扭捏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走进包厢,说道:“庆哥,我还是去叫金莲姐
姐吧。”西门庆扯长脖子说:“叫她做什么?快别去,我就要你。”说着一把拉
过春梅,叫她乖乖地坐到了身边。

  起初西门庆只是挨着春梅说话儿。说了一会,西门庆笑着说:“春梅,来,
坐这儿——”说着拍了拍膝腿。春梅红着脸往一边躲让,早已被西门庆扯住胳膊,
轻轻一抱,便坐在了他的膝腿上。春梅又臊又急,一边挣扎一边说:“如何对得
起金莲姐姐?”西门庆眼睛瞪得滚圆,嚷道:“我们的事,与她有何相干?”说
着那双不老实的手伸向春梅胸前,要摸她乳房,被春梅猛一下推开了。

  春梅正色道:“庆哥,要是你心中还有金莲姐姐,今天就该放规矩点;要是
你心中没有金莲姐姐,春梅也无话可说,随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不过有句话
说在前头,春梅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最看不惯那种无情无义的货色,如果
庆哥今天非要强迫我,那也只是要得了我的身,要不了我的心。”

  西门庆听得一愣一愣的,等春梅说完了,他才会过意来,慢慢吞吞拍几下巴
掌,说道:“说得好,说得好,没想到春梅还是个如此懂情义的好妹妹,庆哥今
天放你一马。不过,我也有句话说在前头:你迟早都是我庆哥的人。”说着从膝
腿上放下春梅。打从那次以后,西门庆果真再也没动过春梅,只是眼睛经常搁在
她身上,滴溜溜地打转儿,每次春梅只当没看见,故意把身子掉向一边。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4

               第四十七章

  西门庆是清河市有名的大款,腰包里有钱,人也风流倜傥,如今还升了官,
谁要是想傍大款的话,不去傍西门庆岂不是天下的大傻逼?春梅当然不是天下的
大傻逼。出身贫寒的她想傍大款,做梦也想,只是她懂得待价而沽的道理,不想
把自己贱卖,如果像那些发廊女一样逢男人就脱裤子,那有什么狗屁意思?春梅
就像一筐新上市的红樱桃,她在等待时机,要卖个好价钱。

  潘金莲托春梅去找西门庆,对春梅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虽说眼下已进入
深秋,女孩儿穿裙子的季节过去了,春梅还是刻意梳妆打扮一番,一件素净的白
衬衣,一条男式长裤,一条金利来皮带把两尺的腰围束成了一尺八九,更是添了
几分窈窕淑女的味道。

  西门庆正在他公司办公室里打电话,见推门进来的是春梅,不禁有些喜出望
外,放下电话说道:“今天刮哪阵风,把春梅妹妹吹来了?”春梅抛个媚眼道:
“庆哥说笑话了,能见一次大名人西门庆,是小女子春梅莫大的荣耀呢。”西门
庆这一生中不知见过多少女人的媚眼,他能从各种各样的媚眼中读出不同的含义,
就拿春梅的那个媚眼来说吧,西门庆读到的不是挑逗,而是幽怨。

  于是,西门庆亲热地拉起春梅的手,说道:“月亮和星星在一起,太阳和云
彩在一起,春天和花朵在一起,庆哥和春梅在一起,这些全是天底下最天经地义
的事。”春梅羞怯地一笑,幽幽地说:“庆哥还能做诗呀?我做不来诗,学习中
央电视台崔永元的实话实说:能和庆哥在一起,是春梅的福份——可是春梅命薄,
不配享受那福份。”

  西门庆问:“为什么不配?”春梅沉吟一会儿,小声道:“庆哥对我好,我
春梅心里清楚,可是我毕竟只是金莲姐姐发廊里的一个发廊女,端的是只最不经
摔的瓷饭碗。打个比方说,中央首长再好再亲切,也作不得半点指望,因为最后
真正能管我们老百姓的,还是俺清河市的地方官——我这话并不是说金莲姐姐不
好,恰恰相反,她待我真的太好了。”西门庆追问:“你说你不能同我好是因为
她?”春梅不吱声,悄没声儿从西门庆那儿将手抽出来,说道:“该说的我都说
了,现在我的任务,是受金莲姐姐之托,来给庆哥传个话儿的。”

  西门庆是情场老手,这会儿却被才出道的春梅逗弄得心里头直痒痒,没钓上
岸的鱼都是大鱼,没搞到手的女人都是好女人,此时春梅的每一句话,西门庆都
听得十分专心。听说她是来帮潘金莲传话的,便问道:“那个骚蹄子又放些什么
屁?”

  春梅皱皱眉头,说道:“庆哥能不能文雅点?再说,金莲姐姐即使有错,也
只是一时犯糊涂,何况她当面也认过错了,庆哥打也打了……”春梅用眼角瞄西
门庆一眼,低下头,压低了声音继续说:“这般对人不依不饶的,往后谁还敢同
庆哥好?”西门庆连忙说道:“春梅妹妹批评得对,知错就改,春梅妹妹叫我怎
么办我就怎么办。”

  春梅酸劲十足地说:“别羞煞我了,我哪有那么大面子?庆哥想爱金莲姐姐
就爱,何必拿我当挡箭牌。”西门庆跳脚说:“我可是比窦娥还冤啊!满世界假
冒伪劣的东西太多,说真话反不讨好,春梅妹妹,难道要我把心肝挖出来你看吗?”
春梅说:“我看你心肝做甚?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什么关系了。”

  西门庆峥春梅又要生气,赶紧把话题转到一边,问道:“春梅妹妹不是来传
话的吗?她怎么说?”春梅乜斜他一眼,说道:“人家说了,她已经知错,现在
特想念庆哥。”西门庆道:“又是这一套劳什子,她自己为什么不来说?”春梅
道:“我说我没有那么大面子,瞧瞧是不是,看来还是得叫金莲姐姐自己来说。”
说着转身要往外走。

  西门庆抢先一步拦住她的去路,说道:“不是那个意思,春梅误会了。”春
梅问:“那是什么意思?”西门庆嘻笑着说:“我的意思是巴不得天天有这等好
事,有人托春梅妹妹来给我传话。”春梅啐他一口,说道:“要那样,庆哥只怕
天天烦死了。”又道:“依了我说句公允话,庆哥是该过去看看姐姐,就凭我天
天听到的,她在我耳根边念叨也不下百次,就是个铁石心肠,也得动心。——何
况庆哥本是个讲感情的人。”

  西门庆道:“春梅好会说话,庆哥听你的,这几天就过去。”春梅道:“去
不去是你们的缘份,也不能说是因为听我的。”西门庆笑道:“好你个伶牙利齿
的,是我自己想去,好了吧。”

  潘金莲和武大郎原来住着一个大院宅,估摸着有200 多平方米面积吧,每日
清晨,武大郎生好炉子,摆好烧饼摊,一天的生意就那么开张了。武大郎去世后
一年多,清河市搞老城区改造,那一带的居民都是搬迁户,潘金莲正愁一个人住
在大院宅里太冷清,再说又是同前夫武大郎一起住过的,睹物思人,心里常常会
无端生出许多牵挂,不用房屋拆迁办公室的同志多作动员,就签下了搬迁合同,
搬到了世纪花园小区,是个三室两厅的房间。房子不错,装修得也挺豪华,只是
缺少点人气,平时白天没人住,夜晚也就潘金莲春梅两个,阴气太重。

  那天晚上,潘金莲和春梅从发廊里回家,刚关上门要洗澡,西门庆来了。黑
灯瞎火的,冷不丁忽然钻出个人来,把个春梅吓了一大跳,看清了是西门庆,她
嗔怪道:“庆哥啥时候学会穿墙拱洞的本领。”潘金莲原本给了西门庆一把钥匙,
她身体和心灵的大门随时向庆哥畅开着,这会儿见了西门庆,而且还拎来了礼物
——几只香蕉、一袋苹果以及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虽说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
是高兴。她恨不得像只小燕子似的飞扑上去,围绕庆哥呢喃撒娇,当然那暂时是
不可能的。

  春梅很是知趣,提只面盆进了卫生间,将门虚掩,悄悄聆听客厅里的声音。
听了一会,却了无声息,不由得奇怪地“咦”了一声,探过头来,从门缝中悄悄
朝外张望,原来客厅里的那两个人早已抱作一团,滚倒在沙发上,气喘吁吁地忙
得正欢。春梅想,好没廉耻的两个,说好就好了,也不看个场面。心里酸酸的,
故意将面盆磕一下,发出好清脆的一声响。

  西门庆松开手,朝卫生间这边看看,潘金莲依然搂着他不肯放开,说道:
“不碍事的,春梅丫头是自己人。”又扭头朝卫生间里嚷道:“小妮子犯贱,闹
出那么大的声响,吓人一跳。”

  春梅没好气地说:“谁没个闪失的时候?我以为姐姐姐夫只顾安心玩自己的
呢,哪想到耳朵尖得像耗子,屁大点响声也吓一跳。”潘金莲道:“小妮子,叫
你伶牙利齿的,看我不来撕你嘴巴。”

  西门庆手指放在唇边“嘘”一声,一把拉住潘金莲,嘻笑着道:“阿莲莫急,
让我先进去逗逗这小骚妮子,等会儿到房间,我们想如何玩儿就如何玩儿。”春
梅耳尖,听了个真真切切,慌忙站起身来。她知道西门庆那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
莫说潘金莲不敢去拦,即使想拦只怕也拦不住。正想着,西门庆已经探进了半个
身子,春梅来不及掩上衬衣,花骨朵般的乳房被他瞧了个正着。

  春梅红了脸,慌忙掩好衣服扣上扣子。西门庆小声道:“你既然叫我姐夫,
我就有句话说:姨妹子长得好看,姐夫有一半。”猥亵的目光直愣愣盯在春梅胸
前,又说:“美的东西是供人欣赏的,把它关起来做甚?我放它出来再透透气。”
说着上前一步,从后头揽腰搂住春梅腰身,探手朝她胸前摸去。

  春梅只觉后颈脖上被个热哄哄的东西亲吻着,两只乳房已被他握在手中,不
由得呼吸急促起来,又担心让潘金莲撞进来,连声嚷道:“姐姐你看姐夫,闹成
什么样儿了,也不来管管。”

  潘金莲在外面客厅里回道:“各人的心长在各人自己身上,我哪里管得了你
们那些咸萝卜淡菜的。”春梅连连叠脚说道:“姐姐姐夫像演戏一样,一个唱白
脸,一个唱红脸,存心欺负我春梅一个人。”潘金莲道:“谁唱戏了,我倒是真
的要来看看了——”随着话音,潘金莲人已飘到卫生间跟前,抱着胳膊,半边身
子斜依在门槛上冷笑。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4

               第四十八章

  西门庆这才慌慌张张松开了手。可是春梅被他弄皱的衣服在那儿明摆着,像
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赃物,人赃俱在,想赖也是赖不掉的。西门庆索性装潇洒,
拿出泼皮无赖的本色说道:“春梅这朵花儿有刺呢,扎得我的手生痛。”潘金莲
叽讽道:“庆哥这样的采花高手,居然也有失手的时候?”西门庆嘻皮笑脸地说
:“人有了这么个爱好,没办法。”春梅不想听这些劳什子,赌气般地收拾好自
己的衣服,走出卫生间,一个人到里间房里睡觉去了。

  见西门庆望着春梅的背景发呆,潘金莲用指头往他额头上一点,叽讽地说:
“吃着碗里的,护着锅里的,天下第一花哥有完没有?”西门庆笑道:“那小蹄
子真是可人儿。”潘金莲撅嘴道:“你实在想要她,也好办,我让开就是,成全
你们。”西门庆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我是一个两面派,萝卜白菜我都
爱。”潘金莲问道:“谁是萝卜?谁是白菜?”西门庆道:“错了,纠正如下—
—我是一个两面派,阿莲春梅我都爱。”

  春梅佯装赌气进里屋睡觉,却一直竖着耳朵,静静偷听西门庆潘金莲二人说
话。这会儿听西门庆这般说,心中暗自欢喜——西门庆能在潘金莲面前说这番话,
说明在西门庆心中,差不多已把她摆在了同潘金莲平等的位置。再往下听,就没
有声音了,她跳下床来,从门缝里偷偷窥探,只见西门庆拥着潘金莲,一步一亲
嘴地进了另一个房间。

  一上床,潘金莲像根藤条似的缠住西门庆,一边帮他解扣子一边说:“庆哥
真狠心,人一走,就像泥牛入海无消息,这么久不来看我,我想你都快想死了。”
西门庆下边硬翘翘的,这会儿正被潘金莲脱掉内裤,将那物什捧在手心把玩,于
是西门庆笑道:“既然想它,为何不亲它一口?”潘金莲果然伏下身子,把那物
什往口里塞。西门庆触电般的一抖,抱住潘金莲也要脱她的衣服,一边不停地嚷
嚷:“我的亲亲,我的肉……”

  二人正闹得欢,潘金莲忽然“哎哟”一声,微微皱起眉头。西门庆问道:
“阿莲怎么回事?”

  潘金莲摇头苦笑,轻声说:“不碍事的。”等到西门庆脱掉潘金莲那件粉红
色的内衣,发现她背脊上道道乌青发紫的伤痕,才知道是那天晚上用鸡毛掸子打
过的。西门庆将潘金莲弄到灯光底下,瞅着那些乌青发紫的痕印儿看一阵,说道
:“怪我下手太狠,阿莲受苦了。”

  潘金莲道:“有庆哥这句话,阿莲就算是被庆哥打死,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又道:“再说这事儿也怪阿莲一时糊涂,害得庆哥受委屈,如今庆哥成了官场上
的人,最需顾全的就是面子,不像我们这等寻常百姓。——阿莲保证再不会给庆
哥惹麻烦了。”一番话儿说得贴心贴肝,西门庆一边抚摸那些痕印儿,一边轻轻
把她身子往床上放,背脊上的伤痕阵阵生痛,潘金莲心里隐忍着,脸上笑得像是
一朵盛开的花。

  两个人在被窝里亲热过一阵,头挨头并排躺在床上说话。西门庆道:“早先
花子虚还在世那阵子,我听花二哥说,他老婆李瓶儿特会献殷勤,房中两个小保
姆,一个叫迎春,一个叫绣春,都被李瓶儿唆使,让花子虚收用过的。”潘金莲
道:“这话我耳根子都快听出茧来了,一会儿花子虚,一会儿李瓶儿,又是什么
迎春绣春,拿这些淡话来说做什么?庆哥想要收春梅,就直接说好了,这般指桑
骂槐的,忒没意思。”

  西门庆搂抱住潘金莲,说道:“我的肉,你莫不是钻到我心里头去的一只虫
虫,如何这般懂得我的心思。”潘金莲嗔道:“庆哥是不是想让我去叫她?”西
门庆激将她道:“我谅你不敢——也不会情愿。”潘金莲轻轻哼一声,说道:
“你以为我不敢不会?我偏去叫她来。”说罢便要穿衣下床。

  西门庆也不阻拦,睁大眼睛看着她,说道:“穿什么劳什子衣服,脱来穿去
的不嫌麻烦,不如赤条条还利索些。再说黑灯瞎火也没人看得见。”潘金莲回头
道:“你个没羞耻的,真正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大淫棍。”边说边摸索着穿上拖鞋,
踢踢踏踏往春梅那边房间里走去。

  西门庆想,这潘金莲真不错,不像别的那些女人,同男人好只图的是个钱字,
她从不开口要钱,有时候甚至倒贴。这且不说,单是她巴心巴肝为西门庆好这一
点,也是其他女人所难及的,眼下还不辞辛苦,不怕劳累,不犯酸劲,不生醋意,
为西门庆去做春梅的思想政治工作,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国际皮条主义的精神,
这是甘当人梯的自我牺牲精神。

  西门庆没想到的是,潘金莲心中也有她自己的小九九。西门庆看上春梅,也
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平时见他对春梅眉来眼去的,潘金莲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但也拿他没办法,只恨自己为什么爱上这么个负心的贼,而且爱得那么深,像是
掉进了一片沼泽地,想拔也拔不出来。

  转念又想,西门庆是清河市有名的花花公子,他玩的女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什么李娇儿、卓丢儿、孙雪娥、李桂姐、李桂卿、吴银儿、郑爱香儿、郑爱月儿
……算起来有个加强排吧,那支情人队伍里再多她一个春梅也算不得什么。

  尤其是见到西门庆同李瓶儿好上之后,潘金莲心里陡添几分危机感。她是个
最爱争风吃醋的主儿,见李瓶儿比自己得宠,心里头恨得直咬牙,一直策划着使
个什么计谋,把西门庆的宠爱从李瓶儿那边夺回来。春梅是个好诱饵,也许能帮
她钓回西门庆的心,再说潘金莲也清楚,凭西门庆对春梅那种色迷迷的样儿,春
梅迟早也会成西门庆的人,何不送个顺水人情,把春梅作为一宗贿赂的礼品交出
去。她不信凭她和春梅姐妹两个,也不能笼络住西门庆的心。

  春梅房间的门没有锁,潘金莲径直进去,心中暗暗骂道:好个小骚妮子,睡
觉竟不锁门,只怕在等西门庆那野男人来入吧。也用不着开灯,一下子钻进春梅
的被窝里,将她整个身子搂住。春梅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等到看清楚是潘金莲,
嗔怪道:“姐姐不在那边做好事,跑这儿来做什么?”潘金莲道:“有福同享,
有难同挡,姐姐有什么好事,也不会忘了春梅呀。”

  春梅道:“姐姐饶我,这等好事春梅做不来。”潘金莲在她乳房上抚摸几把,
被春梅推开了,潘金莲仍旧说道:“春梅好聪明,我还没说就知晓了。——正是
他让我过来叫你去做好事呢。”

  春梅道:“姐姐当我是什么了?我也不是谁家豢养的宠物,唤一声就乖乖地
来来去去。”潘金莲道:“春梅别恼,你那点儿心思我不是不知道,庆哥虽说心
花点,但他对你也是一片真心。”

  说着搂抱住春梅,贴在她耳边亲亲热热地说了好一阵悄悄话。

  春梅的心思早已活络了,只差个下台的梯子,等到潘金莲说完,春梅羞答答
地小声道:“姐姐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说的了。可是不能让我自家…
…送上门吧。”潘金莲笑着用手指头戳戳她的额角,说道:“小妮子,莫非还要
雇个大花轿来抬?想姐姐当初同他好的那阵,哪有这种优越条件,如今条件好了,
你还挑肥拣瘦的。”春梅不理她那一套,扭过身子,一心一意坚持自己的原则:
决不做自投落网的飞蛾。

  潘金莲无可奈何,只得回到西门庆那边房里,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了。西门
庆一听,高兴得恨不得拿大顶,搂住潘金莲一连亲了七七四十九个嘴,说道:
“我的亲亲,我的肉儿,你真正是我最贴心的知音。春梅那个小狐狸精,她是害
羞呢。——我这就去。”说罢光得身子跳下床来,想想不妥,又胡乱抓了条内裤
套上,直冲春梅那边房间里摸去。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4

               第四十九章

  春梅见西门庆摸进门来,心里头像摆放了一千张小鼓,扑咚扑咚地擂个不停。
不容她多想,西门庆已经钻入被窝,滑腻腻的胳膊抱住她的身子,热哄哄的嘴唇
贴到了脸颊上。春梅一动不动地静静躺着,任凭西门庆的双手在身上探索,只听
得西门庆一声怪叫:“我的妈耶,钱塘江水涨潮了。”春梅身体的隐秘处被西门
庆摸个正着,脸庞红扑扑的发烧:“你坏,你坏。”

  一边说一边直往他怀里钻,又大又软的床上有种年青女孩特有的香味在淡淡
的散发着,西门庆跪在春梅的身侧,埋头在她胸间亲吻着她的乳房乳晕乳头,两
手自由的在她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大腿上爱怜的抚摸,她的身体象波浪
般在西门庆的爱抚下阵阵起伏,嘴里不时发出无意识的呻吟。西门庆含着她粉色
的乳头用舌尖舔弄着,手指划过她的小腹,拨开那旺盛的毛发,在那温润炽热的
部位探索着,春梅的两腿紧张的合拢,夹住西门庆的手指。但在西门庆锲而不舍
的继续爱抚下,她的身体渐渐脱离意志的控制,随着西门庆的动作而若有若无的
迎合,象个热情的花园般怒放着自己最瑰丽最美艳的花朵,吸引着采花的蜂蝶恋
恋不舍。春梅的身子慢慢的放松了,象条动人的美人鱼般在西门庆眼前展现出曼
妙的姿态,两腿间早已湿润,让西门庆的手指能顺利的进入那小小的孔径,虽然
只能进入一点点,但已足以感受内里的炽热腻滑。春梅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小
嘴也随着的西门庆挑逗发出压抑不住的喘息。西门庆腾身压在春梅的身上,她光
滑细嫩的肌肤立即给西门庆带来了一种清凉舒适的感觉,这种愉悦的感觉像是渗
过西门庆的肌肤,深入到骨头里去了,她胸前那高耸坚实的双乳被西门庆压得微
微变形,身体极度亲密的贴在一起。西门庆坚硬的阴茎直直的伸入她两腿间的缝
隙里。随着西门庆的大腿夹紧她的两条修长圆润的大腿,她的大腿根部不可避免
的也夹紧了西门庆的阴茎,暖暖的滑滑的,舒服极了。让西门庆稍稍舒缓将要爆
炸的欲望,可以慢慢的挑逗身下这已是春情勃发的美人。春梅偏着头不敢看西门
庆,脸上脖子上的羞色更浓了,美丽的大眼睛仍然紧紧闭着,微微抖动的眼睫毛
告诉西门庆她是怎样的紧张,西门庆的胸脯可以清楚感觉到她越来越强烈的心跳
声,西门庆微笑着在她耳边低语,别紧张,我会温柔的。春梅的脸更红了,两只
手却紧紧的搂抱着西门庆的肩背,象个溺水者抓住求生的稻草一般。西门庆在她
身上缓缓的蠕动着,让彼此身体的摩擦继续逗引她的热情,这种真正的肌肤厮磨
感觉太美妙了,同时不停的亲吻着她的脸蛋,力图舒缓她紧张的情绪。这可不是
很容易的工作,要强忍着极度膨胀的欲望,继续爱抚挑逗刺激她实际上也是刺激
自己处于临界点的情绪,西门庆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有把火在拼命的燃烧,象是要
蒸发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器官一般。功夫不负有心人,好一会之后,春梅的身体也
渐渐的热了起来,在西门庆的重压下难以承受似的扭动,眼睛微微张开,水汪汪
的尽是撩人的春意,西门庆坐起来拌开她的两腿,胀得生痛的阴茎抵在她已是一
片润滑的阴部,湿热的爱液在她嫩肉的缝隙里流出滋润着西门庆硕大的龟头,西
门庆已是箭在弦上再也难以忍受了。西门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腹用力挺动,
身体前倾,伴着春梅的一声娇呼,阴茎突破了她贞洁的防线,整根贯入了她狭窄
紧凑的窍穴,那熟悉的快感立时涌遍全身,禁不住快速的抽动起来。春梅在西门
庆身下哀声呻吟着,两条大腿不知是该夹紧还是放松,无助的颤动着,胸前那浑
圆可爱的乳房随着我的猛烈动作而前后颠动着,西门庆俯下身子,两肘支撑着体
重,抓着她的双乳,小腹快速的运动着,每一次都让自己的阴茎整根插入,追求
着最大的快乐。她的腔道里充满了销魂的弹力,那种紧紧包容的感觉,与阴茎摩
擦的快感让西门庆的欲望燃烧的更加强烈了,西门庆大起大落的运动着,两人小
腹撞击的声音频密热烈。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春梅似痛似乐的呻吟和西门庆的喘
息。很快,春梅白嫩的肌肤上涌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皱着眉头,紧紧咬着自
己的嘴唇,在西门庆近乎狂暴的冲击下从鼻腔里发出阵阵动人的呻吟,她的手已
不再搂抱着西门庆,而是抓着身下的床单,抓的如此用力,以至于床单在她手边
皱成了一大团。春梅年青的身体适应性很强,没过很久,她就渐渐的可以承受西
门庆的凶猛进攻了,腔道里的爱液渐渐增多,让西门庆的阴茎能更加方便的出入
她不久前还是纯洁无暇的身体,她的呻吟声也听起来不是那么痛苦了,夹杂着些
新鲜的无助的刺激。让西门庆的阴茎不禁在她的腔道里胀得更大更坚硬了。而快
感也越发的强烈。汗水从他们的身体上不断流下,他们的肌肤黏黏的也贴在一起,
是真正的亲密无间了,她的手无力的抱着西门庆的腰,随着西门庆的每一次深入
而全身抖动,腔道内的肉壁也有规律的收缩着,象是要将我的阴茎全部吸进去一
般,占有征服的快感和肉体的极度愉悦混合在一起麻痹着我的神经,西门庆象是
坠入了快乐的天堂。也许是情绪太兴奋的缘故,西门庆没能坚持许久,只十多分
钟,西门庆就感觉到自己的欲望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无法忍耐也不愿忍耐,西
门庆加快动作拼命的耸动着,如火的欲望在小腹间酝酿集结,随着一阵电击般的
刺激,西门庆的阴茎深深插入她体内,精液争先恐后的一股股射出,登陆这新鲜
美丽的躯体。她的身体也随着西门庆的射精而一阵阵的颤动,嘴里发出含糊不清
的叫声。

  西门庆余兴未了,又一把将春梅抱起,回到潘金莲那边床上,潘金莲问道:
“庆哥今天想作甚?莫非要吃个双份的?”西门庆道:“阿莲说得正是。”接口
又吟诗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吟罢两句,兴致盎然,继续
吟道:“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诗句吟过了,将春梅轻轻放下,只见那
张席梦思床上,两个美女子哼哼唧唧,玉体横陈,肉欲横流,正是:色胆包天怕
甚事,贪淫无边西门子。自此以后,西门庆百般留恋阿莲发廊,把一颗放浪惯了
的心暂时放到了金、梅二娇身上。

  此处按下不表。单说西门庆在潘金莲、春梅处逗留久了,忽然想起生意场上
的事儿,掐起指头一算,已经七天没去公司了,整整一星期泡在风月场中播云撒
雨,身子掏空了,腰包也瘪了。眼下已临近春节,很多业务得去抓,得去理出个
头绪。这一日,西门庆来到公司,刚在经理办公室的大班桌前坐下,抬头欲看对
面墙壁上的挂钟,却看见一个身段极好的红衣女子打从窗前飘过。西门庆心中暗
暗惊羡道:“好个妙人儿!可惜只见了她的背影。也不知是谁,跑到俺公司来作
甚?”边想着边快步追出去,谁知那红衣女子竟像一阵风,早已飘出公司大门走
远了,望着她消失在街头人群中的背影,西门庆独自惆怅了一会。

  公司职工中有个叫玉箫的,是秘书张松的相好,见西门庆站在那儿发呆,笑
吟吟过来取笑道:“西经理,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见一个爱一个,有完没完?”
西门庆问道:“好玉箫,我正发愁没个问话的人呢。刚才穿红衣的女孩儿是谁?
平时好象没见过。”玉箫回道:“那是来旺儿新娶的老婆宋惠莲。”

  西门庆一愣,郑来旺是他公司的职工,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还是个王老五,
因为有些秃顶,婚姻问题一直是个老大难,前不久听人说来旺儿娶了媳妇,他并
没怎么在意,没想到这媳妇竟出落得如此标致,禁不住叹口气道:“难怪人们常
说,好汉无好妻,赖汉娶仙女。”玉箫掩嘴笑道:“我就知道西经理瞧上了她,
要不然无端叹什么气?”西门庆辩白道:“哪能呢,我是看她上身穿件红衣裳,
下身却配条绿裙子,怪模怪样的,俗话说红配绿丑得哭,这女子审美趣味太平庸。”

  话儿虽然这般说,但是西门庆心里,早已牢牢把宋惠莲三个字记住了。托人
一打听,这宋惠莲年纪不大,刚满24岁,身世经历却并不简单。

  宋惠莲是寿衣店老板宋仁的女儿,模样儿不长不短,身子儿不胖不瘦,一双
暗送秋波的媚眼,经常能勾得男人魂不守舍,人们称她为傍大款的班头,坏家风
的领袖。

  惠莲是个早熟的女孩儿,高中还没毕业,就开始涉足风月场,天天晚上,借
口到同学家补习功课,溜进迪吧舞厅,同一帮不三不四的男女鬼混。她爹宋仁狠
狠打过她几次,效果不佳,惠莲照样我行我素,头发染成金黄色,偶尔嘴上还叼
支香烟,宋仁拿女儿没办法,加上要忙生意,也就懒得管了,索性由了她去。果
然,没过多久,惠莲就闹出了事儿。

  同惠莲相好的是清河市财政局一位姓蔡的科长,三十五六岁,早有了妻室,
偏偏看中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妖精,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之后,有了爱情的结晶—
—惠莲怀上了他们的孩子。

  生下来当然不可能,只好到医院去做人流,蔡科长托人找了医生,也塞了红
包,手术很简单,三下五去二很快结束了,本来一切都密不透风,偏偏那医生的
妻子是个长舌妇,把这桩趣事说给她的同事听,同事再说给朋友听,传来传去,
传到惠莲读高中的学校里,校长听说有这等事,跑到医院一调查,事情水落石出,
这样的学生学校如何能容留?一纸通知发下来,宋惠莲被学校开除,那位蔡科长
也因此受了牵连,被单位警告处分。

  书是读不成了,惠莲自愿加入三陪女的队伍,成了其中一员。在她搞三陪的
那家春光酒楼里,有个叫蒋聪的厨师她对颇中意,天天缠着惠莲要同她谈朋友,
惠莲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蒋聪也是个有毅力的男儿,每天傍晚,便来到惠莲家门口,站在个黑旮旯里
等她下楼,然后送她到酒楼去搞三陪。夜晚十一二点,惠莲的三陪工作结束了,
带着一脸倦色走出酒楼,蒋聪依然站在酒楼前不远的一个黑旮旯里,等待着送她
回家。

  俗话说心诚石头也会开花,久而久之,惠莲也放下了她那高傲的架子,同蒋
聪在床上打成了一片。再过了一两年,二人去拿了结婚证,组成了小家庭。结婚
后,蒋聪再不让惠莲去坐台,拍着胸膛表态:有我蒋聪吃的就少不了你惠莲的。
端了蒋聪的碗,得服蒋聪管,惠莲也慢慢收了心,从此后全心全意为蒋聪服务。

  也是活该有事。惠莲原先当三陪女期间,认识个姓盛的房地产公司经理,二
人暗通曲款,有过几次云雨之欢。那盛经理也是个多情种,在惠莲身体上占得便
宜后,一直念念不忘那些妙处,尽管惠莲向他声明自己结婚了,不再当坐台小姐
了,可盛经理依然痴心不改,要同她重温旧梦。惠莲耐不住盛经理的几番纠缠,
更重要的是她看中了金钱的诱惑,便背着蒋聪悄悄同盛经理好上了。

  蒋聪也并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得知这件事后,叫了一帮朋友,身上藏了菜刀
棍棒,寻上门去闹事,把盛经理拖出房地产公司当街就打。盛经理不明白原由,
以为是为公司拖欠集资款的事儿,捂着脑袋愤怒地嚷嚷:“哪来的一群混蛋,欠
帐还钱不就结了吗?”蒋聪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掏出菜刀往他身上胡乱砍去,一
边说道:“欠帐还钱?你个王八崽子,欠老子的那笔帐你还得了吗?”

  盛经理起初还大声嚷嚷了一阵,没多大一会功夫,声音渐渐小下去,到最后
完全没声了,有胆儿小的停了手,说道,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只怕要出事。一句
话提醒了众人,伸手去试探盛经理的鼻息,才知道早已断了气。一见闹出了大事,
蒋聪傻了,愣在那里好一会儿,忽然扔掉菜刀,拔腿就跑。跟着他来闹事的那帮
人也哄地一声作鸟兽散,四下逃命而去。

  任凭蒋聪腿杆儿再快,也跑不过公安机关的手掌心,在广州火车站候车室里,
蒋聪被人民警察抓获,押回了清河市。惠莲倒也是个讲感情的,托人打通关节,
要去探监,可蒋聪是死囚犯,看管制度十分严格,终于未能亲眼见到蒋聪,只是
托人捎进了几件衣服,一袋水果。到了宣判那天,惠莲骑着辆自行车,跟在游街
的囚车后面,沿着大街追了四五里路,也算对得起她同蒋聪夫妻一场了。

  就在惠莲人生最困难的那段日子里,郑来旺帮了她一把。郑来旺,人唤来旺
儿,是蒋聪生前的一个朋友,平时在一起喝酒抹牌,相处得也还不赖。蒋聪杀人
逃跑后,平时那些朋友像避瘟神一样避着惠莲,生怕惹祸上身,来旺儿却恰恰相
反,三天两头往蒋聪家里跑,向惠莲嘘寒问暖,时不时还帮衬一点银子。

  一来二去,惠莲对来旺儿这个王老五的感情渐渐发生了变化,由感激之情升
华为依赖之情,由依赖之情升华为爱恋之情,来旺儿是西门庆医药公司的采购员,
为西门庆采购假药有功劳,因此腰包里比较暖和,脾气也不错,只是年龄有些大,
长相也有些显老,秃顶看上去终是不雅,但是惠莲想,男儿无丑相,只要来旺儿
真心待我好,长相差点也没什么要紧,长相再好也不能当饭吃呢。于是,就在蒋
聪被判死刑后不久,惠莲终于委身给了单身贵族来旺儿,在她的婚姻史上谱写了
新的篇章。

  来旺儿待惠莲确实不错。婚后度蜜月,他带着新婚的妻子游玩了一趟新马泰
(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除了买回不少翡翠、玉石、珠宝、金戒指外、还
照了一大摞照片,全是惠莲的玉照,来旺儿知道自己形象不佳,尽可能在照片上
少露面。惠莲自从跟了来旺儿,服饰、发型、化妆上更是大胆追求新潮了,同那
些妇人凑在一起,天天少不了谈论的话题是:哪家商店又进了新款式服装,哪家
美容美发厅高薪聘请了香港的美容师,日子倒也过得有趣。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4

               第五十章

  腊月二十四,按照农历是过小年,这天西门庆到来旺儿家,亲切慰问本公司
的员工来了。来旺儿眼睛笑咪成一条缝,紧紧握住西门庆的手道:“感谢领导同
志关心我,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看我,我今后一定要好好工作。”西门庆道:
“对,好好工作,好好工作,就像歌中唱的那样,好好工作才有好的生活。”惠
莲在一旁笑道:“我们有没有好的生活,还不是全靠西经理扶持。”西门庆朝她
丢个眼色:“妇人莫提扶持二字,这方面做得还不够,来旺儿只要听话,以后我
多搞政策倾斜,让你们家在致富路上快马加鞭。”惠莲道:“我家来旺儿是个老
实人,领导的话,他句句当最高真理听呢。”

  见妻子同西门庆一递一句话儿搭腔,来旺儿没插嘴的空隙,忽然想起前不久
买的雀巢咖啡,说道:“西经理慢慢聊,我去煮杯咖啡。”说着起身往厨房去了。
见客厅里只剩两个人,西门庆心中窃喜,恭身问道:“妇人,今天是什么日子?”
惠莲答道:“腊月二十四。”西门庆继续问:“腊月二十四又是什么日子?”惠
莲瞅他一眼,脸儿红扑扑地答道:“是小女子的生日,莫非西经理连这个也知晓?”
西门庆微微笑着,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就是特意来祝你生日快乐的。”说着在
惠莲手上轻轻捏一把,惠莲心领神会,递个媚眼回答道:“西经理是个大忙人,
还记挂着小女子的这种芝麻小事,真是叫人感动。”

  说话间,来旺儿的咖啡煮好了,只见他腰间围块围裙,手托不锈钢盘子,像
星级宾馆里的侍者,规规矩矩把咖啡放在茶几上。惠莲问道:“放糖没有?”来
旺儿道:“放了。”惠莲仍然撬开了糖盒,又往杯子里加几块方糖,才递到西门
庆手上。西门庆抿一口,闭起了眼睛,像享受人间至极至乐一般,好半天才夸张
地独白了句广告词:“真是滴滴香浓,意犹未尽呵。”

  扯淡的话说完了,西门庆开始谈正事,最近一段日子坐惯了主席台,西门庆
言辞间沾染上不少官场习气,说话捏腔拿势,像领导干部作报告似的。“来旺儿,
我这家公司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从一家普普通通的小药店,发展壮大到今天几
十人的规模,也不容易。当然首先得归功于党的政策好,归功于社会主义制度的
优越性,归功于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其次也归功于公司的一些元老派,除了你
来旺儿外,还有来保、来安、来友、来兴、来昭等等,都是西门庆医药公司发展
史册上的功臣。”

  来旺儿静静聆听领导的教诲,可是听了半天,仍然如坠云山雾海,一点也不
得要领,于是说道:“西经理,我没多大文化,不会来这些虚的,有什么事领导
尽管吩咐就是。”西门庆笑道:“来旺儿果真是个急性子,我才说了个开场白呢。”
惠莲也在一旁抢白道:“领导讲话,你胡乱插个什么嘴?”来旺儿像个做错了事
的孩子,一边搓手一边“嘿嘿”笑着。

  西门庆问来旺儿道:“最近注意看中央电视台节目没有?”来旺儿直捅捅地
答道:“忙得连撒泡尿的功夫也没有,哪里有闲心看那些劳什子。”西门庆批评
他道:“来旺儿,不怪我说你,无论怎么样忙,政治学习一时一刻也不能放松,
不然就得落后,落后就会挨打。”惠莲笑吟吟地在一旁补白说:“莫听我家来旺
儿嘴上这般说,其实他有时候也爱捧个书本读呢。”西门庆想,来旺儿看个狗屁
书,他捧的是地摊上的黄色杂志!看在惠莲的面子上,西门庆终于忍住没把这话
说出口。

  西门庆道:“最近中央电视台有个关于打假的专题片,反映河北无极县制造、
贩卖假药的情况,我看了后寐食不安。”说着瞅惠莲一眼,继续道:“弟媳妹也
不是外人,有些话儿我在这里不妨直说,河北的假药市场一旦被取缔,我们医药
公司的利润将会大幅削减,就拿阿胶一宗药来说,前几年从山东东阿阿胶厂直接
进货,利润不到百分之十,后来转为从河北无极县进货,利润升到百分之三四十
以上,这个情况我不说来旺儿你也知道的。”

  来旺儿连连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惠莲对医药行业内部那些关节不
甚了解,听西门庆说了许多,心中也有了点眉目,笑着恭维道:“西经理明察秋
毫,从中央电视台一个普通节目想到那么多,佩服佩服。”西门庆谦虚地说:
“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在生意场上,身不由己,有些东西不去想还不行。”

  惠莲道:“西经理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一心一意图谋公司的好前途,我作
为一名职工家属,在此向西经理致以深深的谢意。”说着站起身要向西门庆鞠躬,
被西门庆笑着拦住了,说道:“不言谢不言谢,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惠莲
说:“只可惜了我们来旺儿一介平民,也没多大本事,帮不上领导什么忙,不过
西经理只要还看得上我家来旺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没有二话说的。”

  听惠莲嘴上像抹了蜜似的甜,西门庆心中喜欢得不行,说道:“哪里有什么
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儿,要说公司业务嘛,不外乎是多跑跑腿儿,多说说话儿,多
送送红包儿。”说着说着,脸上不禁露出了难色:“本来我已经想好了,再过几
天就是春节,公司在外头的业务也不想做了,让职工好好过春节,等正月十五闹
完元宵后再出去跑。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河北那边又出这种事儿,如果河
北无极的药材市场真的查封,我们公司的进货渠道就被堵死了,经济上是个大损
失,看来只有派人立马去一趟。”

  惠莲道:“这有什么难的?让我们来旺儿跑一趟不就结了。为了公司的发展,
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又啥了?”说着连连朝来旺儿使眼色。来旺儿拍着胸膛说:
“西经理莫为这点小事犯愁,我去就是了,保证马到成功。”西门庆道:“来旺
儿能去一趟,我最放心,要进什么货,回头来公司一下,我开了个清单,照上面
的药品进就行。不过呢,我也不会让来旺儿白跑这一趟,奖金少不了这个数。”
西门庆竖起一根指头,是1000元的意思。

  惠莲道:“哎哟,看领导说的,提什么钱不钱啊,莫非没钱我们来旺儿就不
去了?领导看我们来旺儿是那种人吗?”来旺儿本来想讨价还价,争取把奖金价
码再提高点,见妻子惠莲这般说,也不好开口了。西门庆说道:“奖金还是要发
的,不管是谁,只要跟了我西门庆,我从来不会让他白跟一趟。”再说了一会话,
西门庆起身告辞,桑塔拉轿车停在门前不远,他打开车门,发动引擎,轿车轻轻
一抖,一溜烟地开跑了。

  来旺儿和惠莲送走西门庆,赶紧回家收拾行装,准备搭乘当天晚上去河北的
火车。来旺儿乞着脸说:“那样赶急作甚?等过了今晚,明天一早动身吧。”惠
莲知道来旺儿的心思,嗔道:“自家仓库的粮食,放在什么时候吃不行?”来旺
儿说:“原本想趁春节休息,同夫人好好快活几天的,偏偏遇上这种事儿,夫人
难道这点面子也不给?”惠莲只好依了他,夫妻二人早早洗澡上床,搂搂抱抱恩
爱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来旺儿提着旅行包,独自一个人悄没声儿上了去河北的
火车。

  04来旺儿出差了,按照惯例,惠莲一般都是回娘家小住几天。可是这一次惠
莲没回娘家,她在心里头思量,西门庆把来旺儿打发去了河北,兴许这几天会来
看她呢,惠莲没有呼机,联系起来不方便,她也不想打西门庆手机,那样太直露,
爱情还是含蓄点好,因此只能待株守兔。

  果然,到了腊月二十六,天刚擦黑,西门庆手中拎一盒蛋糕,笑咪咪地出现
在她面前。

  西门庆道:“前几天弟媳妹生日,我也没好带什么礼物,现在补上不迟吧。”
惠莲接过那盒生日蛋糕,说道:“西经理真是个有心的。”西门庆说:“我这人,
向来经不住表扬,人一说我个好字,就再也按捺不住,腾地一下蹦到云天雾海中
去了。”

  惠莲不说话,望着他只顾抿着嘴笑。西门庆问:“莫非说错了话,惹得妹妹
如此发笑?”惠莲说:“我就知道你要来的。”西门庆是个色胆包天的主儿,一
手揽过惠莲的脖子,飞快往她脸上亲了一口,呐呐说道:“好个聪明妹妹,我有
心事也瞒不过你,实话说了吧,自打前几天在公司见到妹妹的身影儿,我就再也
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了。”

  惠莲红了半边脸儿,推开他的胳膊,说道:“领导别拿我取笑了,谁不知道
西经理在我清河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爱戴西经理的女孩儿用轮船载、用火车装,
千船也载不尽,万车也装不完,哪里能看得上我们这种的。”

  西门庆笑道:“惠莲忒夸张了。天上的星星成千上万,我只摘那最亮的一颗
;清河的女孩儿成千上万,我就看上了你一个。”惠莲妩媚地一笑,说道:“西
经理,我可是个经不住哄的,你要再甜言蜜语哄我,不怕我粘上你了?”西门庆
说:“粘上正好,惠莲是黑夜里明亮的灯光,我就是那扑火的飞蛾,即使被惠莲
妹妹那把火烧焦了,也无怨无悔,人生难得一场快活。”

  说着上前将惠莲按倒在沙发上,就要做那云雨之事。惠莲喘着粗气,双手按
住自己的裤带说:“没想到领导也是个性急的。”西门庆道:“什么领导,听起
来好生分,叫我庆哥。”于是惠莲改口叫他庆哥,说道:“亲亲庆哥,来旺儿也
不在,不如我们起来先喝酒聊天,亲亲热热说会话儿,再做那些事也不迟。”西
门庆拍拍惠莲的屁股,笑道:“我的肉,你倒是个有情趣的,依你的,快去买些
啤酒、卤菜。”说着从身上掏出张百元钞,塞到惠莲手上。

  惠莲也不推辞,接过钞票,整理一下方才弄乱的衣服,涂脂抹粉一番,兴冲
冲出门去了。不一会儿,便买回一大提兜卤菜,计有猪头肉、猪耳朵、猪蹄筋、
牛肚、凤爪,凤翅、烧烤羊肉串等。西门庆问:“好惠莲,这屋里就俩个人,买
那么多作甚?”惠莲说:“俩个人不正好图个清静?多买些菜,是想把庆哥多留
几天,省得再上街去买。”说着从提兜里拿出两瓶清河大曲,又道:“眼下冬天,
喝青岛啤酒凉牙,我擅自作一回庆哥的主,就喝清河大曲吧。

  我酒量不行,也情愿陪庆哥喝几盅,逗个乐子。“

  西门庆见惠莲这般能说会道,高兴得把她抱起来坐在怀里,亲着嘴儿说道:
“小乖乖,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人才呢,凭你这张三寸不烂之舌,谈业务说不定比
来旺儿还强。等春节过后,你到我公司来上班吧。”惠莲道:“庆哥这是揶揄我
吧?”西门庆道:“我句句说的都是真话。”

  惠莲兴奋不已,像只快乐的小燕子,贴在西门庆耳边呢喃低语一阵,又从他
怀里跳下来,进到厨房拿来一摞碗筷,在小方桌上摆放停当,然后重新飞回到西
门庆的怀里,端起酒杯往他口里喂酒。西门庆把那口酒吞了,第二口酒,却迟迟
不肯吞下,要嘴对嘴往惠莲口里送,惠莲是个多情的,张开嘴将西门庆那口酒接
了,脸上顿时飞上一朵红晕,目光也渐渐迷离,搂着西门庆的脖子道:“庆哥当
心把我灌醉了,到时候玩不了个尽兴的。”

  西门庆道:“贵妃醉酒,是古代美人图中的一绝,今天让我饱个眼福,看看
惠莲醉酒是啥样儿。”说着端起一怀酒又要往惠莲嘴里喂,哪知道惠莲是个有酒
量的,也不躲闪,一口便将那杯酒吞下了。西门庆再喂酒时,惠莲不肯吞下,学
着西门庆的样儿,要嘴对嘴往庆哥嘴里送,西门庆也张口去接了,却半天也不松
开,用舌尖去舔她的舌头。

  就这样你递我一口儿,我递你一口儿,俩个人如胶似漆地粘在一起,边喝酒
边说话儿,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惠莲抬头一看,墙上挂钟指在11点上,于是说
道:“平时一个人在家,总感觉时间那么难熬,今天一晃就到11点钟了。”西门
庆像个哲学家似的说:“痛苦的时间各有各的痛苦,幸福的时间却是一样的——
都是恨时间过得太快。”

  惠莲附在西门庆耳边小声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去歇息吧。——庆哥
整天为革命工作操劳,怪辛苦的。”西门庆在她脸上拧一把,说道:“骚妮子,
我也正等着你说这句话呢。”

  惠莲扭着屁股,先进到卧室里边铺床叠被,然后又坐回到西门庆怀里,嗲声
嗲气地说道:“庆哥,我要你抱——把我抱进去。”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4

               第五十一章

  西门庆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激情,将惠莲拦腰抱起丢在床上,在惠莲的娇呼声
中,西门庆火热的身体重重压在了惠莲的身上。惠莲不堪西门庆的重压,在西门
庆的身下象条蛇般扭动着,西门庆贪婪的亲着惠莲的粉乳,将小巧红嫩的乳头含
在嘴里紧紧吸允,粗硬的阴茎在惠莲下身的大腿间挤压着寻找那温暖的洞穴。惠
莲喘息着呻吟着,娇柔婉转的承受着西门庆近乎暴力的爱抚,西门庆的精力充沛
的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火热的身体象要寻找水源般陷入惠莲清凉滑腻的肌肤中,
她的身体仿佛也感染了西门庆的热力般渐渐暖了起来,小腹下稀疏的毛发将西门
庆撩拨的痒痒的﹔西门庆抬起惠莲的双腿向她胸上压去,她柔嫩的肢体似乎很习
惯这样的姿式,并没有象别的女人那样露出难受的神态,她红润的肉缝在西门庆
眼前跃动着媚惑的吸引力,西门庆亢奋的喘息着﹐跪在惠莲的胯间,西门庆挺起
小腹,猛烈的往前冲去,惠莲哀叫一声,随着西门庆的阴茎突入她的肉缝,腔道
里剧烈的收缩,让西门庆的身体紧紧插入一半就无法进入了,她的肉缝和她的小
嘴一般,都显得太小了,至少相对于西门庆的阴茎来说显得太小了,难怪叫小小。
看着她疼痛的表情,西门庆心里充满了征服的快感和男性的骄傲,西门庆用力的
压着她的腿,她娇小的嫩乳被压得微微变型,臀部翘得翻了过来,让西门庆很轻
易就能直接攻击她的腔道,西门庆的阴茎象钉子般戳入她身体的身处,带来一种
无法形容的愉悦,西门庆的龟头顶进了她身体的深处,她狭小的腔道将西门庆的
阴茎箍的紧紧的,中间没有任何空隙,那种异乎寻常的强力包容带给无比愉悦的
快感。西门庆努力的运动着,每一次出入都要付出更多的力量,但也获得了更多
的快感,惠莲在西门庆的身下呻吟着,当西门庆的阴茎更多更深的刺激她的腔道
深处时,她就会发出似泣似悲的叫喊声,让西门庆的心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兽性,
想要更加疯狂的折磨摧残她娇嫩美丽的身子。惠莲的身体适应性很强,腔道逐渐
润滑了,体内分泌出湿腻的爱液,让西门庆的阴茎能顺利的抽插,虽然如此,她
小小的腔道仍让西门庆感觉到无比的紧密刺激,西门庆的喘息她的呻吟交织在一
起,谱出了一曲和谐的男女乐章。当惠莲如同一团烂泥般软瘫在西门庆身下时,
她娇慵无力的欢乐表情也刺激着西门庆在她娇美的体内喷出了大量的精液,很爽
快很舒服的喷射,她的身体也随着西门庆的喷射而阵阵痉挛颤抖。话说西门庆关
了手机、呼机,在惠莲家中恣意贪欢,一晃到了腊月二十九。西门庆想,温柔乡
虽好,但终归不是久留之地,再说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公司、家里以及朋友十兄
弟那儿,不知有多少人在找他呢。于是打开手机,给公司挂了个电话。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公司秘书张松焦急的声音:“喂,西经理啊,我正
准备上中央电视台播寻人启示呢,这几天我到处找你,呼机呼烂了没人回话,手
机拨破了还是说已关机,真是急死我了……”张松有个说话罗嗦的毛病,被西门
庆打断了,问道:“有啥急事?”张松答道:“来旺儿在河北那边出事了。”

  西门庆一愣,扭头看看躺在旁边的惠莲,还好,惠莲似乎还沉醉在爱欲的漩
涡中,根本没听西门庆在电话中同谁说话。西门庆光着身子跳下床,走到窗帘跟
前,压低声音问道:“出了什么事?”张松在电话那头说:“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你还是赶紧回公司一趟吧。”

  西门庆挂了电话,要同惠莲吻别,惠莲扎进他怀里撒娇说:“庆哥不嘛,我
不让你走……”

  西门庆道:“乖乖听话,庆哥现在有事,等有空了一定好好陪你。”说话间
已穿戴好衣服,径直走出大门去了。临近春节,来旺儿却要远走他乡,出差去采
购假药,心中老大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那天清晨,来旺儿憋着一肚子气上了
火车,汽笛一声长鸣,火车摇摇晃晃启动了,乳白色的雾气中,一排隐隐绰绰的
建筑物朝身后倒退,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来旺儿睡意朦胧,他打了个呵
欠,闭上眼睛想打个盹。

  谁知道竟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他和惠莲在一个集贸市场上走着,前边忽然
涌来一群人,好象是电影院散场了,熙熙攘攘的无数颗脑袋起伏不定,像被风吹
起的海浪。来旺儿想同惠莲说话,回头一看,不知啥时候同惠莲走散了,他急得
头上直冒汗,逢人便打听:看见我家惠莲没有?集市上那些人一个个冷漠得要命,
有几个人还对他露出一脸奸笑。后来终于看见惠莲了,却换了场景,不是集贸市
场,是一片长着花朵的草地,来旺儿叫了声惠莲,惠莲扭头冲他笑,露出一口洁
白的牙齿。来旺儿正要上去挽她手臂,背后猛然间蹿出一条黑狗,闷声不响朝惠
莲扑去,奇怪的是惠莲好象并不害怕,一边在草地上跑一边咯咯笑着,像是表演
一个色情舞蹈,裙子飘起来了,来旺儿看见惠莲露出雪白的大腿,里边还有那条
他熟悉的粉红色内裤。

  “咯噔”一声,火车一个急刹车,来旺儿被从梦中惊醒了。他揉揉眼睛朝车
窗外看去,火车正缓慢驶进一个车站。回味刚才梦中的情景,来旺儿心中很不是
滋味,不免隐隐替惠莲担心,又想到临行前那天晚上西门庆的来访,总感觉西门
庆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在盯着惠莲。想来想去,心中多了几份惆怅,呆呆地看着那
块站牌,脑子里一片空白。

  下午两三点钟,火车到达石家庄市,来旺儿在这里下车,然后去换乘长途汽
车。在售票窗口前,正遇上一张熟脸,汽车站那个络腮胡子工作人员是山东清河
的老乡,来旺儿同他打过几回交道,彼此间混得很熟。络腮胡子笑着问:“又去
无极进货?”来旺儿点点头,亲热地递上一支烟,络腮胡子接了,压低声音说:
“最近那边风声很紧,你大概也有耳闻了吧。”来旺儿问:“怎么个紧法?”络
腮胡子说:“打假的队伍络绎不绝,有省里的,也有中央的,一队没走另一队又
来了,听说不少记者也混在其中,扛着录象机拎着录音话筒,有的记者还化装成
普通老百姓,像乾隆皇帝一样搞微服私访呢。你现在去那里,一路上可得当心点。”

  来旺儿道:“我也不做犯法的事,怕他那些作甚?”再递给络腮胡子一支烟,
说声“多谢”。

  没等多大一会,听见高音嗽叭里面喊:“534 次班车,开往无极方向的旅客
请您上车。”来旺儿赶紧告辞,提着行李往车站里边走,在检票口,一个服务小
姐拦住他要检票,来旺儿掏慢了点,服务小姐很不耐烦地嚷嚷:“早先做什么去
了,站一边去。”来旺儿没去顶嘴,递上车票进站,已经在汽车上坐下了,仍在
心里边暗暗想着:石家庄的小妞怎么一个比一个丑陋?

  俺清河的那些女孩儿可是漂亮多了。

  每次来进货都是住在无极饭店,这回也不例外,来旺儿登记住下之后,看看
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七点多钟,这才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第一件事是去吃饭,
于是又折下楼,随便在附近找了家餐馆。大概因为时间不早了,餐馆里的人并不
多,外边厅堂里空空荡荡的,左边包厢里倒是坐了一桌人,看模样像是外地客,
来旺儿进去的时候,他们中间有人朝他看了一眼,是那种警觉的眼光。从清河临
出发前西门庆就有过交待,在石家庄汽车站那个络腮胡子老乡又特别叮嘱,此时
此地,来旺儿不由得多长了个心眼,他选择了靠近包厢的一张桌子坐下,要听听
那些人说些什么。

  这一听果然大有收获。原来那伙人是上头来的记者,听他们的口气,采访似
乎进行得不太顺利,有个平头叽讽地说:“过去看电影《地道战》、《地雷战》,
看见老百姓全民皆兵打日本鬼子,兴奋得拍巴掌。现在倒好,这里的老百姓全民
皆兵,把我们记者当日本鬼子打了。”一个模样不赖的女孩儿说:“哼,在北京
城从来没受过这号委屈,哪里还有无冕之王的形象,我们简直成了孙子。”另一
个戴眼镜的“嘘”了一声,示意隔墙有耳。

  来旺儿对这帮记者没好感,心中暗想,怪不得南方生意人说他们最怕二记
(记者和妓女),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呢。前些年,好多家电视台连篇累牍播放
那部长达28集的《无极之路》,把个无极炒作得红红火火、声名远扬,是哪些人
干的?还不是你们记者。现在又忽然说无极不好了,是靠制造、贩卖假药发财致
富的,要在电视上爆光,要在报纸上揭露批判,正说反说,全都是你们一张嘴、
一枝笔、一个录音话筒、一只摄像机镜头。

  见包厢里那伙人老是探头探脑朝他看,来旺儿很不高兴,一瓶啤酒没喝完,
就气闷地回到饭店。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一会电视,准备脱衣睡觉。忽然没来由
地想起惠莲。来旺儿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朝外张望,黑沉沉的夜幕中闪烁着万家
灯火,给他心上凭添了一点温暖。正胡乱想着,饭店门前响起闹哄哄的嘈杂,借
着灯光,定睛朝那边看去,是刚才在餐馆遇见的那帮记者,原来他们也住在无极
饭店。

  来旺儿收回目光,关上窗帘,重新回到床上睡觉。他闭上眼睛,想好好做个
梦,想在梦中同惠莲见面,说会儿话,然后在床上干那事儿。惠莲床上的活路不
错,挺让人怀念的。可是,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不想做梦时梦来了,想做梦时
梦却偏偏不来,来旺儿有些失望,也有些失眠,只好在心中数数,数来数去不知
什么时间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已经是七点多钟,吃早餐时,来旺儿看见饭店院子里停着
辆“依维柯”,密密实实地遮着窗帘,心里猜想,大概是供那帮记者采访用的。
他也懒得多想,匆忙吃过早餐,夹上那个黑色公文包,往城中心药品批发一条街
方向走去。

  这一带是无极最热闹的地方,一条宽阔的大路,路两边的药店林林总总,首
尾相连,大概有300 多家吧。看药店门前的招牌,有县政府、县委、县人大办公
室的,也有县公安局、县消防局、县水利局办的,大凡是家单位,都开有一家或
者几家药店,都在批发零售各种西药中成药。五颜六色的药品广告铺天盖地,一
眼望不到边。堆到马路上来的各种各样的药品箱,几乎阻断了交通。

  要说来自全国各地的买药者,最多的还是商人,装药的大卡车、小卡车、面
包车、小拖车、三轮车,进进出出,随处停放,车牌子有山东的,山西的,河南
的,湖北的,还有广东的,福建的。没有车的那些人,则肩扛手提,一看就是附
近的药贩子。眼看着那片繁忙景象的“无极贩药图”,来旺儿想,天下本无事,
庸人常自扰,这不是好端端的还在照常做生意吗?哪来被查禁的事。几个记者采
访,又能翻得起什么大浪?

  来旺儿钻进去细看,才发现市场上的情况果真起了变化,药品一条街花团锦
簇,沿街摆放了一盆盆鲜花,马路好象才被清洁车冲刷过不久,到处湿漉漉的,
有几家药店门口还扯起了大幅标语:热烈欢迎各级领导光临无极检查指导工作!
再看那些卖药的店铺,几乎全部都刚刷过油漆,散发着刺鼻的桐油味儿,而那些
卖药的人则一律穿上了蓝大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驻的清洁队。来旺儿朝药店
货架上打量一会,几乎空空如也,只有几种治感冒、咳嗽的普通药品。

  一个穿工商制服模样的人正在一家药店门前检查。他问道:“有经营许可证
吗?”里边的人回答:“有哇,没有证怎么敢在这儿营业?”说着忙不迭地从下
面柜台里抽出一叠证件,有上岗证、经营许可证、税务登记证、卫生检查证、精
神文明奖状、五讲四美奖状等等。工商干部继续板着脸问:“有没有假药?有没
有违禁药品?”店老板还没开口,旁边早有人帮他回答:“假药违禁药,我们一
律不卖的,党培养了这么多年,难道这点觉悟都没有?卖假药违禁药,那是坑人
害人,我们决不会做的。”工商干部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朝另一家药店走去。

  来旺儿暗自发笑,这种检查算个狗屁,太小儿科了。又一想,也许人家是配
合好了在演戏呢,既然穿了那身制服,总得做做样子才行,何况这种例行检查的
背后一般都有猫腻,不外乎是变相打个招呼,或者干脆就是行为艺术,象征工商
干部腰包瘪了,快点塞红包。来旺儿没有再看这类街头表演,三两步来到他经常
进货的那家“泰康药行”,跨了进去。

  老板名叫燕顺,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据说原来干过车匪路霸的买卖,
后来见药品生意兴旺,便转行开了这家药店。虽然是个土匪头,待客人却很亲热,
见了来旺儿,隔老远就上来招呼,抚着他的肩膀道:“快过春节了,怎么还过来
一趟?没在家守着标致老婆啊。”来旺儿说:“我不来,你那假药生意如何兴隆?
我这是又为燕老板送钱来了。”燕顺赶紧用手捂了来旺儿的嘴,朝四周警惕地看
看,说道:“快莫提假药那档子事了,最近检查得很紧,你没看我铺子上全都是
空的?”说着使了个眼色,请来旺儿到里边说话。

  二人来到里间坐下,马上有个小姐倒来一杯茶。看那小姐长相有几分像惠莲,
来旺儿心里不禁动了一下。等小姐出去后,来旺儿同燕顺开玩笑:“不会是春药
吧?”燕顺笑道:“怎么会?

  那套办法怎么也不能用在兄弟你身上。“燕老板话里藏话,是有些意思的:
曾经有个广东客商,谈好了在燕顺的”泰康药行“进货,后来不知为何改变主意,
要到另一家药店进货,这一下惹恼了燕顺,安排个陷阱,茶水里放进春药,等待
广东客商喝下,情急中搂抱服务小姐摸捏时,燕顺带领一班早已布置好的打手忽
然闯进去,一顿乱棍打得广东客商哭爹叫娘,最后还是乖乖地在燕老板的”泰康
药行“进货,此事才算了结。

  不过话说回来,燕顺虽然心黑手辣,但他的“泰康药行”也有一些优势:一
是价格比其他店更便宜,二是他药行里红包发得勤发得多。来旺儿是“泰康药行”
的老主顾了,对燕老板的情况知根知底,也懒得去多想。眼下他最关心的是这一
趟是否会扑空,于是问道:“那么真的没药了?”燕顺诡秘地一笑,说道:“哪
能呢,活人难道还会被尿憋死?要多少货都没问题。”

  来旺儿递上一份清单,燕顺接过去一看,密密麻麻写满了三张公文纸,各种
冲剂、胶囊、水剂、粉针剂以及丸类、散类、膏类、丹类药品药材70余种,计有
牛黄解毒丸、山楂丸、止咳糖浆、感冒冲剂、溶栓胶囊、海狗丸、脑白金、盖中
钙、泄痢停、脚气灵、大败毒、青霉素、链霉素、红参、党参、西洋参、北沙参、
南沙参、太子参、丹参、苦参、三七、当归、干草、元胡、黄芩、白芍、白芷、
天麻、大黄、板蓝根等等。

  燕顺边看边说:“有货,有货,全部都有货。”说着叫刚才那个小姐去外边
叫了辆三轮摩托车,同来旺儿一起到仓库去点货。三轮摩托车颠跛了大约二十分
钟,燕顺的药品仓库终于到了,是离无极城区三四里外的一户农家,外表看再普
通不过了。燕顺“嘿嘿”笑着说:“这仓库虽说破旧点,但是保险。”

  来旺儿清点好药品,嘱燕顺帮忙雇辆跑长途运输的货车,燕顺笑道:“这有
何难?”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电话通了,约摸半小时后,一辆东风牌大卡车驶过
来,驾驶室里跳出个红脸汉子,一看就是个标准的北方人。燕顺得意地说:“我
这儿全是一条龙服务,要什么有什么,保证不耽搁客户的事儿。”来旺儿这才解
开黑色公文包,一五一十点钞票付款,然后双手一摊,对燕老板说道:“派人打
包装车吧,我得养精蓄锐,先回饭店睡一觉,明天清早就要走,还急着赶回家过
年三十呢。”说罢,跳上载他们来的那辆三轮摩托车,一颠一跛地往无极城区驶
去。三轮摩托车刚刚开进无极城区,来旺儿就看见了早上停在饭店院子里的那辆
“依维柯”,停在一片不太显眼的树荫下,窗户依然被遮得密不透风。来旺儿赶
紧叫摩托车停住,他从车上跳下,蹲在路边想看个热闹。果然,没多大一会,从
“依维柯”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记者,直奔一家名叫“幸福来”的药店。来旺儿
跟着凑上前去,想看看这台戏到底如何演。

  女记者扎着对羊角辫,一看就知道刚从学校毕业不久,她首先上去发问:
“老板,有感冒冲剂吗?”老板回答道:“有。”女记者又问:“牛黄解毒丸呢?”
老板说:“也有。要多少。”

  那名男记者站在旁边一直没吱声,这会儿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老板,大
麻和杜冷丁有没有?”老板满腹狐疑地看他一眼,说道:“有倒是有,不知客户
要多少。”女记者说:“有多少要多少。”

  老板见这小丫头片子出口这么大的口气,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正暗自思量
着,旁边另一家药店的胖老板似乎看出了破绽,出面大声喝道:“我看你们不像
是买药品的,倒像是来寻事找岔子的,给我搜!”说话间涌过来几个身强力壮的
小伙子,拉拉扯扯就要搜身,女记者到底没经过世面,慌乱中把藏在身上的录音
机掉在地上了,那些人有了证据,说话行事更是气壮如牛,口口声声要把那一男
一女两名记者捆起来。双方你推我搡正闹得不可开交,原先藏在“依维柯”车上
的另外几名记者冲过来,像解救人质似的,拖着那一男一女两名记者就跑。

  这时更多的人涌过来,团团围住那辆“依维柯”,有好事者甚至捡起小石头
朝车身砸。不知谁叫了一声什么,人群中自动闪开一条缝,人们拥着一个戴红袖
标的人走来,据称是市场管理人员,厉声喝问车上的人是干什么的?记者们走不
了,只好派人下车谈判,说是省电视台的,来拍《无极之路》续集。那个戴袖标
的人怀疑地得了他一会,问道:“既然是拍《无极之路》续集的,为什么把摄像
机的镜头用黑布蒙上?瞧你们鬼鬼崇崇的样儿,我们不能不提高革命警惕。来人
哪,先把这些人统统给我带走!”

  话音未落,早有等得不耐烦的人上前把那些记者放倒,两三个架一个,整治
得服服贴贴,有个血气方刚的年轻记者试图反抗,被个二楞子当胸一拳,打了个
仰面八叉。来旺儿正看在兴头上,有两个当地人快步冲他扑来,也要上前架住他。
来旺儿慌忙辩解道:“搞错了,我不是他们一伙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过
来跳着脚说:“这人撒谎,他同那些屁记者一伙的,我刚才一直跟在他后面,全
看得清清楚楚。”有小姑娘证明,人们不容来旺儿辩白,不由分说把他同那些记
者一起架走了。

  来旺儿事后回忆起来,被那帮人架走只是一场恶梦的开始。起初他们被关在
一间黑糊糊的屋子里,那些记者还在愤愤不平:“什么玩艺儿,这不明明是绑票
吗?”来旺儿想,绑票算个屁,只要不被撕票就行了,转念又想,眼前这些人物
人模狗样的,怎么说也是国家的新闻工作者,是党的喉舌,即使真有人恨之入骨,
谅他们也不敢随便胡来。只是自己太委屈,稀里糊涂被架来了,真的比窦娥还冤。

  正想着,门被推开了,一缕阳光从外边流进来,明晃晃刺得人眼睛发胀。进
来的人是个丝瓜脸,对他们倒还客气,脸上笑吟吟的解释道:“同志们,让大家
委屈了,实在对不起。不过现在社会上情况很复杂,各种嘴脸都在外头混,鱼龙
混杂,我们的革命警惕性不能不提高一点。眼下正在同县里联系,等情况弄清楚
了,我们就放人。”有个记者抗议道:“如今是法治社会,怎么能够随便乱抓人?”
丝瓜脸笑道:“不能说是抓,准确的说是请,今天大家都是我们请来的客人。”
来旺儿觉得有点滑稽,忽然想起现代京剧《红灯记》,自己仿佛成了那个被鸠山
设宴邀请的英雄李玉和。

  接下来,屋子里的人一个个被请出去“谈点情况”,来旺儿被一个人指了指
:“你,出来。”

  来旺儿起身跟那人往外走,另一间屋子里,早有人端坐在那儿,威严得像个
法官,另一个女孩儿捏着笔,准备作记录。像法官的那个人问道:“叫啥名字?
来无极做什么的?”来旺儿小心翼翼说道:“我姓郑,叫郑来旺,是来贵地采购
药品的,同那些记者不是一路人。”

  “法官”又问:“有什么证明你同记者不是一路的?”来旺儿哭丧着脸道:
“我确实是来贵地搞采购的,药品已经采购好了,准备明天就赶回俺老家清河,
谁知道为看个热闹,被你们的人架到这里来了。”“法官”继续问:“你说来采
购的,那么我问你,在哪家药店采购的?采购了些什么药品?”来旺儿张嘴正要
回答,忽然想到这是商业机密,不能轻易对人说的,于是缄默其口,“法官”又
问一遍,来旺儿仍然不吱声。

  双方正僵持着,忽听得外边“嗡”的一下,响起一片乱哄哄的脚步声,跟着
传来一阵嘈杂的低语。来旺儿仔细一听,好象有人在急声催促:“县里下指示了,
快放人……”一会儿,丝瓜脸进来对“法官”嘀咕几句,“法官”皱皱眉头,对
来旺儿挥挥手说:“没事了,你先过去吧。”来旺儿暗自高兴,想,大概快放人
了吧。回到隔壁房间,那些记者似乎还蒙在鼓里,正为自己的处境发愁。

  果然,没过多大一会,仍然由那张丝瓜脸出面,对那些记者说道:“同志们,
很对不起,耽搁了诸位一些时间,现在问题弄清了,是场误会,大家可以走了。”
那扎羊角辫的女记者不满地说:“哼,说抓人就抓人,说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记者说:“咱们先出去吧,留下这笔帐再算不迟。”说着那些
记者们一个个站起来往外走。来旺儿也怏怏地跟在后边,一边走一边想,真是他
娘的倒霉。

  来旺儿跟着记者刚走出大门,先前那个威严的“法官”把他拦住,说道:
“站住,你不能走。”

  来旺儿问:“为啥?”“法官”说:“你同他们不一样,人家是记者,你是
倒卖假药违禁药的,得查清了再放人。”来旺儿气得脸发青,说道:“说我倒卖
假药,有何证据。”“法官”笑道:“是你自己交待的。”来旺儿说:“放屁,
我交待什么了?”正气呼呼地说着,背后有个壮汉猛力推了他一把:“进去——
态度放老实点!”来旺儿一个趔趄,重新被推回到那间黑糊糊的屋子里。

  来旺儿这一进去,就是整整一个多星期,天天被关在那间屋子里,让他交待
倒买倒卖了哪些假药。他心里很清楚:贩假药的事,只要他不说,一点屁事没有
;要是一旦承认,人家会顺藤摸瓜,放屁带出屎来,到时候不知扯出什么样的庇
漏。于是,来旺儿学习电影中的那些革命先烈,任凭对方怎么问,始终咬紧牙关
不开口。来旺儿不说话,人家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这样耗着,对方待他倒还客气,
只是绝口不提放人的话,直到正月初二,西门庆接到消息后匆匆从清河赶过来,
托人说情,百般疏通关节,才将来旺儿弄出来。可怜这时的来旺儿,整个人硬是
瘦了一圈。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4

               第五十二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西门庆正同惠莲玩耍到兴头上,忽然听公司秘书
张松说来旺儿出了事儿,匆匆告别温柔乡,开车赶到公司里。在公司门口碰到了
玉箫,西门庆觉得奇怪,腊月二十六已经放假了,玉箫还在这里做什么?忽然想
到她同张松相好的事,心中不由得暗暗发笑:许你西门庆在婊子那儿翻江倒海,
就不许人家张松约见情人?如今可真是个情欲时代啊!这么一想,西门庆也就明
白了,同玉箫打声招呼,匆匆走进公司里面。

  秘书张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了西门庆,慌忙说道:“西经理不在,我
缺了主心骨,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老人家盼回来了。”换了平时,西门庆一
定会拿玉箫的事取笑他,这会儿要谈工作,不便开玩笑,于是神情严肃地说道:
“耍甚贪嘴,来旺儿那边怎么了?”张松道:“前天下午,我接到来旺儿的电话
后,就一直打西经理的呼机手机,怎么也找不到人,急死了。我在心里猜想,西
经理不知又爱上了哪个妹妹,泡得云山雾海,不知今夕何夕……”

  西门庆道:“废话少说,到底怎么回事?”张松这才说道:“来旺儿被抓起
来了,对方让他交待倒卖假药的情况,他没松口,一直被软禁着,对方叫我们公
司派人去取他,还说必须带上罚金,这个数。”张松伸出两根指头,示意是两万
元。

  西门庆骂道:“日他娘,敲诈到老子头上了,要是在清河,我不叫人揍扁那
帮家伙才怪,龟孙子王八羔儿,仗着地皮隔得远欺负人呢!”正骂着,电话铃响
了,张松接过来听了听,把话筒递给西门庆,原来是吴月娘打来的。西门庆没好
气地问:“什么事?”吴月娘道:“明天是大年三十了,我想问问你啥时候回家?”
西门庆怒道:“回你个头,你以为我在外头玩耍是不是,慎重告诉你,我在忙革
命工作。”说着挂了电话。

  张松掩起嘴想笑,如今的人,无论做什么事儿都爱打个革命的旗号,连寻花
问柳的西经理也不例外。但是张松没敢笑出声来,小声道:“月娘嫂子这几天打
来电话少说也有十多次,问我西经理在哪,我也不知道,又不敢编谎话哄她,只
得支支吾吾应付,说西经理恐怕是出差了。”西门庆微笑夸道:“什么叫好秘书?
就要懂得替领导排忧解愁。”

  张松说道:“谢谢领导表扬。说到替领导排忧解难,我还真的做了一些工作
呢,接到来旺儿电话后,我立马给‘泰康药行’老板燕顺挂了电话,燕老板说,
抓来旺儿的那拨人,在当地很有势力,上头又有人撑腰,于是经常以查假药违禁
药为名,把客商买到手的药品没收,然后倒卖给药店赚黑心钱,一般人都惹不起
他们,只能躲着,来旺儿这回走背运,撞在枪口上了。不过,来旺儿的表现不错,
始终不承认有买卖假药的事,那些人拿他没办法,便说他有贩卖药品的嫌疑,要
罚款了才放人。”

  听说那一车药品安然无恙,西门庆才略微放心,他心里有数,那车药品价值
二十多万元哪。

  可来旺儿被扣着毕竟不是事儿,西门庆过完了大年三十,正月初一大清早,
带着秘书张松乘火车来到河北无极。西门庆在清河是大爷,到了无极只能装孙子,
经过一番交涉,托“泰康药行”老板燕顺帮忙活动,又交了5000元罚款,这才将
来旺儿取出来。

  俗话说:祸兮福倚,福兮祸倚。来旺儿在无极药品市场那边受尽委屈和磨难,
回到清河,却成了西门庆医药公司的大功臣,成了清河市的先进模范人物。正月
初五,西门庆、来旺儿、张松一行押车回到清河,当天在大世界酒楼摆庆功宴,
为来旺儿接风洗尘,西门庆吩咐张松,将来旺儿的妻子惠莲也叫来,一会儿,惠
莲风风火火赶来了,一见西门庆兀自先红了脸。

  西门庆点头,招呼她坐下,举起酒杯,向在坐诸位敬了一杯酒,宣布道:
“来旺儿为保护公司财产不遭受损失,这回立下了汗马功劳,我早说过,凡是公
司的有功之臣,我决不会亏待,鉴于来旺儿的突出表现,我现在宣布:一,推荐
郑来旺同志为本年度公司的先进模范人物,上报市委市政府,给予嘉奖;二,公
司发给奖金2000元,以资鼓励;三,吸收郑来旺同志的妻子宋惠莲同志为本公司
职工。”

  桌上众人稀稀拉拉拍了几下巴掌,来旺儿激动得额头直冒汗,说道:“感谢
领导表扬,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离党和人民的要求还相差很远,今后一定谦
虚谨慎,戒骄戒躁,再接再厉,争取更上一层楼。”惠莲朝西门庆瞟一眼,端起
桌上的酒杯过来敬酒:“西经理,我不会说话,只能以这杯酒代表我的心。”说
着一仰脸,将那杯清河大曲吞下去了。

  众人又是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应邀出席酒宴的应伯爵笑着表态说:“来旺
儿的先进事迹着实感人万分,我想采访一下,整个材料发在《清河日报》上,让
广大革命群众也都来受教育。”

  西门庆拍手赞道:“好主意,文章若发了,你那稿费我给双份的。”

  应伯爵果然没食言,第二天便对来旺儿进行采访,很快写好了文章,标题是
《心底无私天地宽——记西门庆医药公司采购员郑来旺同志》,从腊月二十四那
天说起,郑来旺如何告别家人远走他乡,如何在无极药品市场保护公司财产,他
的妻子宋惠莲如何顾全大局,不拖老公后腿,春节前送老公出差毫无怨言,独自
一人守在家中过好革命化春节,顺带也写了该公司领导西门庆,如何关心群众帮
助群众,如何善于做职工的思想政治工作,云云。

  文章发表了,并且配发了大幅照片,来旺儿一下成了清河市的名人,无论走
到哪里,似乎都有种异样的目光盯着他,看得他浑身上下不自在。有一次,来旺
儿从公司回家,走在半路上,斜刺里蹿出两个戴红领巾的少先队员,手中举个笔
记本,嚷嚷着让他签名,来旺儿笑嘻嘻地掏出钢笔,在笔记本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心里美滋滋的,他从没当过名人,这会儿想,当名人的感觉真好。

  正月十六,过完元宵节,惠莲正式到西门庆医药公司上班。头几天也没什么
事儿,西门庆叫她先熟悉业务,到公司各部门走走串串,和同事们混个脸熟。这
天,惠莲特意打扮了一番,上身穿件茄色羊皮短大衣,下身穿条玫瑰红牛仔裤,
像个时装模特儿,花枝招展地出现在公司职工面前。有人朝来旺儿打趣道:“来
旺儿,金屋藏娇啊,这般标致的老婆可得管紧点,当心跟别人跑掉了。”来旺儿
笑道:“放心吧,我早已系了根绳子,把她牢牢拴到裤腰上了,跑不掉呢。”

  惠莲一旁听了,悄悄抿着嘴发笑,走过来挽了来旺儿的胳膊,说道:“我们
夫妻恩爱得很,是一对棒打不散的鸳鸯。”公司里的人见状一片喝彩。偏偏有个
叫刘惠祥的女职工,是个耿直性子,心中暗道:好个淫妇,全公司谁不知道她同
西门庆那层关系,却像演戏似的唱高调,真是个没廉耻的。想着想着,忍不住冷
笑一声,说道:“今年底再评五好家庭,我看别人也没啥指望了,评来旺儿一家
最合适,人家夫妻感情合睦,老公当了模范,妻子也没有外遇,这样的五好家庭,
西经理那里保证百分之百通过。”

  惠莲听出惠祥话中有话,但也不好表示什么,冲她点头笑笑,说道:“这位
姐姐姓氏名谁?

  往后还望多关照。“来旺儿忙在一旁笑着介绍道:”这是刘姐,叫刘惠祥,
她老公也是公司的,叫汤来保,我们唤他来保儿,是公司的业务骨干,西经理特
器重。“惠莲过去亲热地拉了惠祥的手,笑吟吟说道:”惠祥姐姐,我们都是来
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何况我们姐妹名字中间
还同着一个‘惠’字,也是场难得的缘份。“

  惠祥看不惯惠莲那付小妖精样儿,说话也不客气,冷言冷语叽讽道:“虽说
同一个‘惠’字,我这‘惠’却没你那‘惠’实惠。”惠莲平时伶牙利齿惯了,
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责问道:“惠祥姐姐为何这般说话,
我哪里占什么实惠了?”惠祥也不示弱,轻声哼了一声,说道:“占没占便宜,
也不是我一句话说了算数的,你着什么急呢。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哪怕鬼敲门。”
说罢扭身就走,把惠莲冷落在那儿,好不尴尬。

  傍晚时分,惠莲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了,正准备同来旺儿一起回家,见秘书张
松朝她招手,便过去问什么事儿。张松说:“西经理找你,叫你到他办公室去一
趟。”惠莲折回头,叮嘱来旺儿先回家,来旺儿摇摇头说:“不,我等你。”见
老公如此痴情执着,惠莲没办法,只好让来旺儿站在榕树下等着。

  一进办公室,西门庆一把将惠莲搂在怀里,笑着问道:“乖乖我的肉,想死
你了,第一天上班感觉怎样?”惠莲没开口眼眶早红了,撅起小嘴说道:“庆哥,
有人欺负我。”西门庆道:“哪个吃了豹子胆,敢欺负我的肉儿?”惠莲一天的
委屈涌上心头,说道:“那个名叫刘惠祥的,她指桑骂槐,说我为人做了亏心事,
半夜就怕鬼敲门,还说庆哥对我特别关照……”

  惠莲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西门庆听了,怒火腾地一下蹿起,骂道:“这骚
婆娘,叫她乱嚼舌头,明日看我不教训她!”说着,拍拍惠莲的脸蛋,温柔地安
慰了几句,掀开她的茄色羊皮短大衣,冰冷的手要往她怀里探。惠莲并不躲闪,
让西门庆在乳房上摸了一会儿,说道:“今日不行了,来旺儿还在公司门口等着。”
西门庆只得松开手,放惠莲走了。

  第二天上班,西门庆见了刘惠祥,叫她到办公室来一趟。刘惠祥见西门庆脸
色不好,晓得情况不妙,却不知具体是为什么事儿,心想,西门庆平时从不叫我,
昨天给了惠莲那小妖精难堪,今天他就找我,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惠祥走进办公室,西门庆劈头并没有提她和惠莲之间的事,和风细雨地问道
:“惠祥,去年夏天你推销的那些药品,按道理春节前该收款了,怎么一直拖到
现在还没收?”惠祥心里暗暗叫苦,欠帐的是家皮包公司,因经营不善倒闭,经
理人卷款潜逃,如今已人去楼空,那笔款子收不回了。西门庆不是不知道情况,
有一阵子,西门庆曾当着她和来保儿的面说,那笔款实在追不回也就算了,只当
交了学费吧。现在忽然又旧事重提,必定另有原因。

  见惠祥不回答,西门庆又道:“莫非我的钱是供你们打水漂儿玩的?工作不
认真负责,整天热衷于惹事生非,我看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听说你昨天还在公
司指桑骂槐骂我?”惠祥一愣,赶紧赔着笑脸说:“西经理,你别听人瞎汇报,
就算借我个胆儿,我也不敢骂西经理。”

  西门庆哼了一声,说道:“这事你也不消多说,我心里有数,看起来,企业
管理一时一刻也不能放松,你长期没收回那笔款,按公司规定得处罚,500 元不
多吧,对你也算是个警告——钱在下个月的工资里扣。”

  惠祥想说:“这不是公报私仇吗?”终于没说出口,把个脸子憋得通红,低
着头走出办公室。

  惠祥一路走一路寻思,好你个贼淫妇,刚来公司上一天班,就连累我罚款500
元,往后日子长了,还不非得栽在她手上?越寻思越愤愤不平,气恨恨地走到后
边,找到惠莲,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小贱货,这回趁了你的心了,老娘被罚款
500 元,这头一笔功劳该记在你头上。”

  惠莲道:“这话好没意思,你被罚款多少,关我甚事?雷打急了朝树上指,
你拿我来出什么气?”

  惠祥听了这话,越发恼了,说道:“说得轻巧,不关你的事?要不是你个滥
嚼舌头的背后挑唆,那里会发生这种事?小骚蹄子,勾人魂魄的狐狸精,你当自
己是什么好货色?早先你勾引姓蔡的科长,害得人家丢了公职,后来坐台,当三
陪小姐,如今又想到我们公司来装神弄鬼,存心害人哩!”惠莲道:“我同哪个
男人好,你都看见了?扯臊淡的事!你说我不干净,难道你又是啥干净的好货?”
惠祥冷笑道:“我怎么不干净了?跷起脚丫子比,从头到脚不知比你这小贱货干
净多少倍,你背着老公做的那些肮脏事,当哪个不知道?”

  此时早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好事者腿杆子快的,叫来了来旺儿,来旺
儿赶到时,正巧听见惠祥后面那句话,上去拉住惠祥问道:“此话怎讲?我家惠
莲背着我做了哪些肮脏事,你今天得说说清楚。”惠祥甩开来旺儿的手,说道:
“你家婆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问她自己去好了。”来旺儿听话音不妙,
怕真的当众捅出什么事来,自己到时候脸上难堪,只好转身劝惠莲,别同那人计
较,惠莲道:“你别拉我,我也不会怕她,今天看她有何能耐,能把我怎么样。”
惠祥反唇相叽道:“有人替你作主呢,你会怕谁?你谁也不会怕。”

  正吵闹着,有人叫一声:“经理来了!”人群中闪开一条缝,身穿皮猎服的
西门庆走过来,大声嚷道:“吵什么?都不干活,围在一处闹事,越来越不像话
了!”西门庆走拢来,见到眼前的情景,心中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神情严肃地
看看惠莲、惠祥,再看看来旺儿,说道:“你们三个,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西
门庆说着要走,见人群还没散去的意思,不由得回头厉声喝道:“其他人都去干
活。”人群这才慢慢散开了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5

               第五十三章

  对惠莲、惠祥吵架斗嘴,西门庆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双方各打五十板,
批评教育一下了事。临走出办公室,西门庆又叫住他们,厉声说道:“这件事到
此为止,以后谁也不准无故再挑事端,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西门庆医药公
司容不下这种人!”话是对三个人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刘惠祥,意思很明白,
是对惠祥的一次口头警告。

  当天晚上,来旺儿回到家里,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虽说刘惠祥那些话有些刻
薄,隐含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来旺儿无论如何犯糊涂,还是能听出弦外之音。
惠莲正一边吃瓜子一边看电视,来旺儿移过来,递杯热茶让她暖暖手,说道:
“惠莲我问你一句话。”惠莲白天的不快早抛到九霄云外了,此时正看在兴头上,
头也不回地说:“啥话?”来旺儿问:“凭良心说,我来旺儿待你怎么样?”惠
莲说:“不赖。”来旺儿又问:“我们的家庭生活是不是很幸福?”

  惠莲说:“还行。”

  来旺儿犹豫片刻,又才吞吞吐吐地说:“夫妻双方的幸福生活,需要我们共
同维护,像战士珍惜手中的钢枪一样,像学生珍惜手中的钢笔一样,像平常人珍
惜自己的眼睛一样,你说是不是?”惠莲把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说道:“有
话直说,绕来绕去是什么意思?”来旺儿见惠莲生气了,赶紧说道:“我没别的
意思,只是觉得白天惠祥那些话让人烙心。”

  来旺儿这么一说,惠莲更是火气直往上蹿,大声说道:“看不出你个没良心
的,我说了那么多,你一句也没往心里放,别人说几句话你就当真了。既然你信
她的,嫌自己老婆在外头偷汉子,还不赶快到法院扯离婚书,你还把她留在家里
做什么?”说着呜咽几声,伏在沙发上哭得像个泪人儿。

  来旺儿是个软耳根的,见这阵势,慌忙过来安慰惠莲,说道:“我也没说什
么,你哭成这样,累坏了身子何苦呢。怪我不会说话,我再不胡乱开口就是了。”
惠莲仍然哭闹个不停。来旺儿只得百般哄劝,做艰苦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好不
容易,哭声终于平息下来,见天色已经不早了,来旺儿关掉电视,小心翼翼陪伴
惠莲进卧室去睡觉,一夜无话。

  郑来旺的母亲去世很早,从小缺少母爱,他的骨子里,一直对女性有种盲目
崇拜。在同惠莲接触之前,来旺儿接触最多的一位女性叫孙雪娥。

  关于孙雪娥的身世经历,这里得多交待几句。这孙雪娥,原是吴月娘的一个
同学,家里很穷,又没有什么背景,高中毕业后,孙雪娥到一家街办印刷厂当工
人,可是没干多久,那家印刷厂倒闭了,孙雪娥成了下岗职工。可孙雪娥是个具
有中国传统美德的女子,她没有像新民谣中唱的那样,“勇敢走进夜总会,骗吃
骗喝骗小费”,而是希望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来改变命运,重塑自己的人生。谁
知道生活有时候是很残酷的,孙雪娥去过多家单位应聘,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她
感到特别郁闷,心情灰暗得像个蔫笳子。

  一天,孙雪娥在街上遇见吴月娘,老同学相见,分外亲热。一阵寒暄后,询
问起彼此的情况,孙雪娥一付无脸见人的样儿,吞吞吐吐说了自己难堪的处境,
吴月娘笑道:“不就是找个工作吗?这有什么难的,我老公那家医药公司最近要
扩大规模,眼下正在招兵买马,如果雪娥愿意的话,我去同老公说。”孙雪娥碰
壁碰多了,身上原先的那些自信早已被碰得粉碎,见吴月娘如此热心帮忙,当然
满口答应。何况,在清河市,西门庆医药公司名声特别大,效益也不错,能进这
样优秀的公司,是她孙雪娥的福份哩!

  通过吴月娘的引荐,孙雪娥进了西门庆医药公司,被分到门市部当营业员。
如果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孙雪娥说不定会很幸福,她会在人群中找个
理想的丈夫,组成完美的家庭,然后生育子女,享受人间的天伦之乐。可是命运
偏偏让她碰到了西门庆,于是平淡的日子戛然而止,孙雪娥被卷到感情生活的漩
流中,一会儿送上浪尖,一会儿抛进波谷,直折腾得她头晕目眩。

  有一回,公司来了几个广东客商,要到卡拉OK歌舞厅娱乐,西门庆临时叫公
司的几个女孩子去陪伴,其中就有刚上班不久的孙雪娥。第一次同西门庆面对面
接触,孙雪娥有点紧张,同大多数中国老百姓一样,孙雪娥对领导有种说不出的
畏惧,这种畏惧深深埋藏在骨子里,左右着他们的言行举止。西门庆算不上什么
大领导,但他是公司经理,是孙雪娥的顶头上司,又有恩于孙雪娥,因此孙雪娥
心里,对西门庆除了畏惧之外,还有感恩。

  大概正是她表现出的那种羞涩、温顺和谦卑,引起了西门庆的格外注意,心
想,这女孩儿,好有女人味。这种富有女人味的女孩儿,平时生活中并不多见,
于是西门庆移到她身边坐下,亲切地同她交心谈心。孙雪娥脸儿憋得通红,呼吸
也变得急促,一看就是个很少泡过情场的雏儿,西门庆胆子再大一点,思想再解
放一点,用手抚摸着她那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赞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
天仙下凡来,好漂亮耶。”孙雪娥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身子像触电似的抖了一下,
呆在那儿,听凭西经理轻轻抚摸。

  西门庆本是逢场作戏,觉得这女孩儿可爱,逗弄她玩玩而已,谁知道这孙雪
娥,却是个十分多情的,自从在卡拉OK歌舞厅被西门庆抚摸过后,孙雪娥对这个
男人产生了很深的感情,再次见到西门庆,直觉得此人风流倜傥,潇洒大方,正
是她梦中多次出现过的白马王子。她在心中暗想,如果西门庆不是吴月娘的老公,
那该多好,她也许就会主动向他进攻呢。这么一想,心里头凭空添了几丝遗憾,
于是退而求其次,又想,要是能同他单独在一起,哪怕多呆五分钟,也是一种无
言的幸福。只可惜西经理太忙,很少光临孙雪娥上班的那家医药门市部,即使有
时候来了,也是匆匆忙忙的,同门市部主任说几句话,交待一些业务上的事儿,
又要走了,孙雪娥每次目送西经理离去,心里都有种强烈的失落感。

  西门庆是情场老手,哪里会不懂这些,他在吊孙雪娥的味口,像一只在天上
盘旋的老鹰,在等待抓小鸡的时机。一天傍晚,孙雪娥下班回家,正在公共汽车
站台前等车,一辆蓝色桑塔拉忽然停在她跟前,西门庆从驾驶室探出头来,招手
叫她上车。孙雪娥兴奋得心儿扑扑跳,嘴上却说:“谢谢西经理,还是我自己搭
公交车吧。”西门庆笑道:“莫非叫我过来拉你?”

  孙雪娥这才红着脸儿羞答答地上了车。

  上车后,西门庆说道:“今天晚上正好我有点空,想同雪娥小姐在一起聊聊,
能否赏光?”

  孙雪娥点点头,脸颊红得像朵沉醉的秋海裳。那天晚上,西门庆开车先去了
一家海鲜馆,要了间包厢,二人进去,坐在沙发上谈人生、谈理想,谈着谈着,
西门庆的手开始不老实了,搁在孙雪娥的肩膀上,说道:“雪娥小姐这种削瘦的
肩膀,再加上柳叶细腰,要是放到古时候,是标准的美人胚呢!”孙雪娥低下头
说:“谢谢西经理夸奖。”西门庆笑道:“业余时间,别经理长经理短的,叫我
庆哥吧。”从西经理到庆哥,距离一下子缩短了不知多少倍,孙雪娥羞怯地瞟他
一眼,心中荡开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服务小姐的菜端上来了,有清蒸鳗鱼、海蟹、鸡尾虾、紫菜蛋汤四样,西门
庆道:“咱老百姓今日个真高兴,喝点酒吧。”孙雪娥低着头不吱声,于是西门
庆重新叫服务小姐进来,要了瓶葡萄干红,往孙雪娥面前酒杯中倒,孙雪娥依然
不吱声,看着酒杯中的红色汁液一点点漫起来,她心中那种莫名的幸福也慢慢往
上漫。

  酒斟满了,西门庆端起酒杯,笑嘻嘻说道:“第一杯酒,祝雪娥小姐永远年
轻漂亮。”孙雪娥慌忙端起酒杯,同西门庆碰了碰,然后仰起脸儿,竟一口把那
杯酒吞下去了。西门庆拍手叫好,孙雪娥红着脸,抓过酒瓶要给西门庆倒酒,西
门庆也不阻拦,微笑着看孙雪娥斟满了酒,问道:“不知雪娥小姐要祝我什么?”
孙雪娥端起酒杯,说道:“我祝西经理永远英俊潇洒!”

  西门庆道:“好好,这个祝词好。”说着也跟随喝了个整杯,又道:“不过
我说过了,现在是业余时间,别叫我经理,叫我庆哥。”

  孙雪娥瞅西门庆一眼,娇羞地说:“可我……不敢。”西门庆笑道:“小妮
子,有什么不敢的,你属鼠的吧,胆子真比老鼠还小呢。”边说边挪到孙雪娥跟
前,双手托起她的香腮,说道:“快叫我庆哥,不然就让我亲一口。”孙雪娥扭
扭捏捏,羞羞答答,说不出千种风情、万般温柔,轻声叫道:“庆哥。”把个西
门庆高兴得不行,搂住她的小蛮腰强要亲嘴,孙雪娥道:“你刚才不是说我叫了
就行了么?”西门庆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我一刻功夫也忍不了了,好雪娥,
快依了我吧。”

  葡萄干红这种酒,口感好,容易入口,但是酒劲并不小,常常使人不知不觉
间便喝醉了,孙雪娥此时已经喝了三四杯,脑子里晕糊糊的,起初西门庆要亲嘴,
她还抵挡了一阵,潜意识中忽然浮现出吴月娘的身影,孙雪娥感到有些对不起朋
友。

  渐渐地,酒劲袭上头来,她有些抵挡不住了,西门庆的手移到她胸前,一遍
遍轻轻抚摸,她全身掠过一种痒酥酥的感觉,想起一首歌中唱的:让我品尝一下
放纵的滋味。于是彻底放弃抵抗,闭上眼睛,任凭西门庆的双手在她身体上游弋。
西门庆也不谦让,尽情享受这人间美肴,摸着摸着,一只手忽然强行穿过封锁线,
朝孙雪娥隐秘处探去,孙雪娥这才警醒过来,用手使劲护着,不肯让掉最后一道
防线。

  要不是服务小姐敲门进来,在那家海鲜馆的包厢里,西门庆说不定当场就会
同孙雪娥做了那事儿。服务小姐也是个懂事儿的,见包厢里慌乱的情景,连声说
对不起:“先生,要不要添茶?”西门庆没好气地说:“用不着了,你先出去,
有事我叫你。”服务小姐出去了,孙雪娥心里依然扑扑乱跳,像揣了只小兔子。
西门庆再来搂抱,她怎么也不肯依从,用手指指门外示意,坚决地说道:“这儿
不行,庆哥我依了你一千遭,你也得依我一遭吧。”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5

               第五十四章

  西门庆果然依了她这一遭,起身出去结帐,然后走出海鲜馆,把车开到一家
三星级酒店,登了个房间,同孙雪娥双双进去,上床最后结束了他们的这次浪漫
之旅。

  西门庆没想到,孙雪娥竟是个处女,在床上见红了,这让他有点感动,当即
搂抱着她表态道:“亲亲小妮子,你是我头一遭儿破身的,这辈子我要对你负责,
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你。”孙雪娥也不吱声,伏在西门庆身上轻轻啜泣着,那是一
种幸福的哭泣。

  西门庆对孙雪娥的情欲之火,来得快去得也快,那天吹过大话之后不久,他
就从孙雪娥身边消失了。那些日子,孙雪娥简直度日如年,天天盼西门庆来看她,
三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依然没见到西门庆的影子,孙雪娥想,兴许是西
经理工作忙呢。她想到公司办公室去找他,哪怕就为见一次面,可又担心打扰西
门庆的工作,担心这事儿会闹得满城风雨,只好把痛苦存放在心里,夜深人静的
时分独自咀嚼。

  后来孙雪娥才知道,西门庆早已有了新欢,先是李娇儿、潘金莲、孟玉楼,
又是李桂姐、李桂卿姐妹,接着是李瓶儿、吴银儿,走马灯似的换女人,孙雪娥
想,在西门庆心目中,她恐怕连一点地位都没有,于是心中添了几丝幽怨。值得
一提的是,虽说孙雪娥成了弃妇,却始终坚定不渝地热爱西门庆,始终不改她对
西门庆的一腔痴情,马蹄践踏了鲜花,鲜花依然抱着马蹄狂吻,她对西门庆就这
么苦苦地恋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眼看孙雪娥从妙龄少女变成了大龄女青年,关心她的
人渐渐多了,纷纷给她介绍对象,孙雪娥的心灵空间被西门庆塞得满满的,哪里
还容得下别人,都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推辞掉了。不知是谁想起了来旺儿,说道:
“俩个都是我们公司的,又都是大龄青年,蛮合适哩!”

  起初听了这话,孙雪娥冷笑一声,心想,乔老爷乱点鸳鸯谱,我孙雪娥再怎
么不济,也不会沦落到嫁给郑来旺的地步,这郑来旺,说才没才,论貌没貌,而
且还是个秃子,哪个缺德鬼把我同他编派到一处了?说媒的红娘见孙雪娥半天不
吱声,以为这姑娘矜持,她心里默许了,忙跑到来旺儿处报喜,把个来旺儿高兴
得连连翻了七七四十九个跟头,然后拎着一袋子礼品上门求亲。

  孙雪娥正在屋子里洗衣服,听来旺儿结结巴巴说明来意,气恼得嘴唇乌青,
提起那袋子礼品塞回他手上,说道:“郑来旺,你快走吧,别浪费时间了,这事
不可能的。”来旺儿毫不气馁,依然执着地纠缠不休,孙雪娥不想多理睬,索性
干脆地回答说:“我孙雪娥这辈子去当尼姑,也不会嫁你。”原以为说了这话郑
来旺该走了,谁知道来旺儿却笑着说道:“雪娥同志别生气,我知道自己的缺点,
长相差,没知识,钱也不多,你这种优秀的女孩子,根本不可能嫁给我的,我心
里也存没那个奢望,只想同你交个普通朋友,没事的时候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
也就十分满足了。”

  孙雪娥听了这话,心中一怔,暗暗想道,看不出其貌不扬的来旺儿,却能说
出这种知热知冷的话,由不得想到西门庆,心口上酸酸的,眼眶禁不住红了,一
颗泪珠儿滚落下来。来旺儿见了,以为自己又犯了错误,也不知是哪句话得罪了
孙雪娥,手足无措地说道:“你怎么哭了?不愿意同我交朋友,我马上走就是了,
你一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来旺儿说着要走,孙雪娥赶紧说:“你别走,
我是想到别的事心里难过,与你无关的。”

  那天,孙雪娥把来旺儿留下来,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聊天,没想到居然谈得
十分投机。来旺儿话不多,人却很实在,不像那些玩世不恭的小青年,开口闭口
满嘴油腔滑调的痞子味,而且孙雪娥还发现,在对社会的看法上,在对人对事的
评价上,他们俩个有着不少相同的观点哩。

  这之后,孙雪娥同来旺儿的关系,不知不觉变得融洽了,有时在街上或者公
司里碰上,点头打招呼,说几句平常话儿,不知为什么,彼此有种特殊的亲近感。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情,双方心里都很清楚,他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事,但又忍不
住想见面,想在一起多呆一会。

  起初只是随遇而安,碰在一起了便说说话儿,发展到后来,互相打电话问候,
约定时间地点去喝茶,甚至还在公园约过几次会,当然,谈话的主题仍旧是社会
和人生,俩个人都小心翼翼,像躲避暗礁似的避开个人私生活的话题。这一对孤
男寡女,相互成了对方难得的知音,只是这样的知音离爱情婚姻还隔十万八千里,
像火车的两条平行轨道,永远也不会连在一起。

  孙雪娥是西门庆的弃妇,孤守一份难耐的寂寞,如今有了个来旺儿陪着说话
聊天,日子似乎也变得有了颜色。逢上有什么疑惑,或者心头有解不开的结子,
或者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想有个说话的伴儿,孙雪娥一个电话打过去,要不了多
大一会,来旺儿就会笑吟吟地出现在她面前。即使有人议论,孙雪娥也懒得去管,
她如今也想得开了,鲁迅先生说得好,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何况有来旺
儿挡着,也省得那些爱说媒的红娘天天来烦她。

  孙雪娥还有个不愿对人说的心思:她故意同来旺儿相处得亲热些,想看看西
门庆有什么反应。

  谁知道西门庆什么反应也没有,依然我行我素,整天泡在花天酒地之中。孙
雪娥的心彻底冷了,她甚至想过出家去当尼姑,断了人世间的那份孽缘。有一回
同来旺儿在一起,孙雪娥喝了点酒,醉眼朦胧中,无边的愁绪纷至沓来,她忽然
有种想对人倾诉的欲望,于是断断续续讲述了和西门庆的那段性爱旧事,说到最
后声音哽咽了,伏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来旺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拿好言好语安慰她,孙雪娥抬起头来,脸上沾
满了星星点点的泪水,说道:“来旺儿,今天这个秘密,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
你千万替我保密啊。”来旺儿点头答道:“这个你放心,既然你把我当哥们,我
哪能拿了好朋友的秘密到处去当歌儿唱?”

  心里却暗暗想道,西门庆同孙雪娥的情人关系,只怕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呢,
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这孙雪娥天真得像个纯情少女,早八百年,西门庆就像
吹嘘自己的赫赫战功一样把那事儿宣扬开了,恐怕就她一个人还蒙在鼓里。在来
旺儿心里,一直把孙雪娥当作圣母一般看待,他不愿戳穿这件事儿,不愿让孙雪
娥在他这里受到任何伤害。

  日子一天天往下过,直到有一天,来旺儿送来了张结婚请帖,孙雪娥心里
“格噔”一声,像有个什么东西脆断了,隐隐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她问来旺儿,
那女孩子是谁?来旺儿告诉她说,女的叫宋惠莲,待业青年,是寿衣店老板宋仁
的女儿,模样长得不赖。孙雪娥才说了声“祝贺”,眼眶已经红了,她伸出手来
同来旺儿握了握,来旺儿一愣,同孙雪娥交往这么久了,握手却还是头一回,他
觉得孙雪娥的手有些冰凉。

  郑来旺同宋惠莲结婚之后,依然没有忘记孙雪娥,隔三差五,来旺儿会来看
看她,陪她说话聊天,尽量争取多呆一会。日子长了,来旺儿发现孙雪娥有些细
微的变化,原来的孙雪娥,只是西门庆的一个弃妇,虽然被西门庆抛弃,却始终
无怨无悔;现在的孙雪娥言语比以前更少了,她常常好半天愣在那儿,像一尊失
去了灵性的木偶,要不然则长嘘短叹,叹气声像一口钢针,一下下挑在人的心里,
由弃妇变成了怨妇,来旺儿有些替她难受。

  妻子宋惠莲是个傲气的女子,她身上女权主义者色彩很重,常常支使来旺儿
这样那样,像支使一头牲口似的,不过来旺儿也很乐意,他的想法是:当这种幸
福的牲口,一般人还不配哩!

  和妻子惠莲不同,孙雪娥对待来旺儿的态度则完全是同志似的,俩个人在一
起平等地交心谈心,即使是谁发泄心中的怨恨,对方也静静聆听,从来不会轻易
说“不”。来旺儿觉得,同妻子惠莲在一起是过冬天夏天,一会儿进火炉一会儿
进冰窖;同孙雪娥在一起是过春天秋天,始终像是在一间装了恒温器的温屋里。

  怀疑老婆惠莲同西门庆有染,来旺儿没处诉说,不由得想起孙雪娥,于是拎
了一袋子水果,找到孙雪娥这儿来讨主意。来旺儿一进屋,先打个恭问好,孙雪
娥满面微笑,说道:“好呀,你回来了,才半个月没见,你长胖了。听说这一路
多有辛苦,怎么你反而还发福了?”来旺儿道:“憨人有憨福,我一个普通老百
姓,也用不着操心国家大事,心宽体胖。”孙雪娥说道:“来旺儿,你不要谦虚,
报上登了你的先进事迹,还登了你的光辉形象,如今是我们的学习榜样哩!”来
旺儿摆摆手说:“胡扯淡的,还不都是应花子胡乱吹的。”

  孙雪娥去泡了一杯茶递过来,说道:“当先进了,就懒得搭理人家了,回家
这么久,都忙些什么呢?”来旺儿道:“忙不好,瞎忙。”孙雪娥道:“哟,来
旺儿啥时候也学会耍贫嘴啦?”

  来旺儿赶紧陪起笑脸,将他春节前后的情况一一向孙雪娥作了汇报,从去年
腊月二十四西门庆登门来访说起,他如何告别惠莲上火车,如何在无极药品市场
受冤屈,如何被西经理接回清河,如何接受应伯爵的采访,老婆宋惠莲如何同刘
惠祥争吵,西经理如何平息这场风波,等等。

  孙雪娥默默地听了,冷笑一声,说道:“猫给老鼠拜年,没安好心。”来旺
儿问:“此话怎讲?”

  孙雪娥说:“你以为西门庆腊月二十四登门拜访会有什么好事?来旺儿,有
些话我本不该说的,难得你我好朋友一场,我不忍心看着有人从头到脚绿成一棵
树,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来旺儿愣了一会,说道:“可是我没有任何证据。”孙雪娥道:“还要什么
证据?全公司的人上下哪个不知道?你出门后第三天,西门庆那辆淫车就停到了
你家门前,有人见他敲门进去,后来又见你家惠莲出来,在摊点上买了好多卤菜,
然后探头探脑地关了门,再也没见到他俩出来。”

  来旺儿听到这里,脑子里“哄”地一声,像被人捅了蜂箱,无数只蜜蜂嗡嗡
乱飞,说道:“谢谢雪娥指点迷津,这下子我心里有数了。”说着站起身来要离
去,孙雪娥留他再坐一会,来旺儿怎么也不肯,拉开大门,三步并作两步走了。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擦黑,掏钥匙打开门,屋子里空空如也,惠莲不在家,
也不知做什么去了。想到孙雪娥的话,来旺儿心里酸不溜丢的,好不是滋味,于
是折转身,上街拦了辆的士,直朝西门庆医药公司奔去。

  引用报纸上的话说,西门庆医药公司始创于八十年代末,经历了岁月的风风
雨雨,如今已成长壮大成清河市颇具规模的一家民营企业了。公司总部下辖三部
二室,另外设有四个医药经营门市部、两个保健推拿按摩中心、一个新特药营销
店以及一个性病疹所,事业发展了,公司总部依然设在老地方,是一幢俄罗斯风
格的老房子,产权属清河市卫生局,房子共三层楼,面积六百多平方米,租金却
不贵,每年才一万元,是上头特意交待过的,要对西门庆医药公司采取特殊的优
惠政策加予扶持。

  来旺儿在公司门口下车,问门卫老头甘润:“看见我家惠莲没有?”门卫甘
润朝楼上努努嘴:“在同西经理谈工作呢。”来旺儿往楼上一看,果然还亮着灯
光。暗自攥紧拳头,屏住呼吸,蹑手蹑脚上楼,来到经理室门前,隔着门缝朝里
一看,妻子惠莲和西门庆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相互搂抱着,正在一递一口地亲嘴
哩!

  来旺儿怒不可遏,抡起拳头连连敲门,开门的是西门庆,见了来旺儿,不由
得怔了一下。来旺儿推开西门庆,三两步走到惠莲跟前,拉着她就往外走。惠莲
红着脸儿嗫嚅道:“也不问清红皂白,一来了就撒野,我和西经理工作还没谈完
哩!”来旺儿道:“谈个鸟的工作,你快快随我回家。”说话间已将惠莲拉到门
口。西门庆笑道:“来旺儿,有话好好说,何必这样拉拉扯扯。”来旺儿瞪他一
眼,也不去搭理,径直拉着惠莲出了公司大门。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6

               第五十五章

  重新回到家里,来旺儿的火气仍没有消,平日当惯了家庭妇男的主儿,今天
饭也懒得去做,眼睛直愣愣盯着惠莲,问道:“你老实说,我去无极那几天,你
在家里干了些什么?”惠莲道:“在家里能干什么,还不是吃饭、睡觉、看电视。”
来旺儿见惠莲这个样儿装糊涂,只得把事情点明了,继续追问:“那几天有没有
男人来家里?”

  惠莲一愣,随即伶牙利齿反问道:“你是什么意思?说我宋惠莲趁老公不在
家,到处去勾引野男人是不是?来旺儿,你狗眼看人低,也太把我宋惠莲看扁了,
你别以为我在歌舞厅呆过,当过三陪小姐,就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实话告诉你,
我宋惠莲这半辈子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对那些臭男人早死心了,自从同你结婚
后,更是一心一意为这个家,没想到好心没好报,你来旺儿不知在哪里听人嚼了
烂舌头,也居然这样看我……”惠莲越说越伤心,双手捂着脸儿,呜呜咽咽地哭
了起来。

  来旺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窝囊,他相信孙雪娥不会骗他,何况刚才在公司经
理室门前,亲眼看见惠莲同西门庆一递一口地亲嘴,现在还演个什么戏呢!来旺
儿“哼”了一声,说道:“那么今天的事儿你又怎么解释?”惠莲抬起头,说道
:“今天有什么事儿?西经理叫我去谈工作,我便去了,刚说了不多大一会儿,
就听见你来敲门。”来旺儿道:“你还胡说谈狗屁工作,我明明看见你们俩个抱
在沙发上亲嘴!”

  像是做贼当场叫人抓住了,惠莲脸上一阵阵发红,索性撕破了脸皮,没羞没
臊地说道:“来旺儿,好你个鸡肠小肚的男人,竟然躲在暗处偷偷监视我,就算
我同西经理有点什么事,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人家
是我们的领导,是我们吃饭穿衣的指望,有能耐你为什么不弄个经理当?再说西
经理对我们也不错,让你当了先进,又登了报,还让我参加工作,到公司去上班,
这辈子头一遭有了正式单位。人家要抱着我亲个嘴,难道我非得打他个大耳刮子
不行?闹得个不欢而散,将来如何见面?只好先依他一下罢了。不过来旺儿你听
着,我宋惠莲坐得正行得稳,决不会同西经理有那种苟合之事。”一番话听得来
旺儿迷迷糊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像吃了黄连的哑巴,只好把苦放
在心里。

  没想到夜里上床睡觉,来旺儿又和惠莲闹了一场。吵了嘴,没有好心情,来
旺儿和衣而睡,惠莲摸索着过来搂抱他,手指在他胸前徘徊,要解他的衣扣,来
旺儿想到她同西门庆的那档子事,忽然感觉着一阵恶心,一把推开惠莲,睡到了
床的另一头。这一下惠莲被惹火了,跳下床来骂道:“来旺儿,给脸你不要,倒
摆起大男人的架子,嫌弃起老娘来了!你把话说清楚,日子在一起能过就过,不
能过就散,明天上法院去拿离婚证,各走各的路……”

  来旺儿见她声音越说越高,自己已经先软了,央求道:“小姑奶奶,半夜三
更的,你非要闹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惠莲嚷道:“我偏要闹,老娘也没做什么
丑事,全世界都知道了又怎么样?”边说边将床上的被褥、枕头往地上扔,看着
面前这个撒泼的女人,来旺儿毫无办法,只好重新拿了一套被褥,到客厅里的沙
发上睡觉去了。

  受够了这种窝囊气,第二天,来旺儿上班没精打采,呆头呆脑的,像只被电
震晕了头的乌龟。

  下班后,来旺儿破例没有回家,约了平时相好的几个哥们,找了家酒馆借酒
浇愁。来旺儿心中郁闷,免不了多喝了几口,醉倒在酒馆门前,口中胡乱骂道:
“狗日的西门庆,仗着口袋里有几个臭钱,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什么名星
企业家,什么有特殊贡献,全都他妈的是糊弄老百姓的!”

  同来的来安、来昭等一干人见这光景,慌忙过来劝说,来旺儿大声道:“我
怕他个鸟,大不了是个死,真要是逼急了,我一古脑儿把他那些丑事全抖落出来,
让世人看看这个暴发户到底是什么嘴脸。”这时候围上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
好事者嚷道:“来旺儿,你说来我们听听。”

  来旺儿听见有人叫好,更是来了兴头,历数西门庆的种种劣迹道:“当初西
门庆同淫妇潘金莲勾搭成奸,制造出一场假车祸,让卖烧饼的武大郎丢了性命,
二郎武松想要报仇,却遭他反咬一口,送进了监狱。这个无耻流氓,连朋友的老
婆也不放过,同李瓶儿一起鬼混,活活把个花子虚气死。什么李桂姐、李桂卿、
卓丢儿、吴银儿……婊子的名字能排一长串,比过去开窑子的老鸨还下流,啥时
候撞到我手里,教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来旺儿骂过一阵,酒也醒了,像个得胜的英雄似的回到家里。早已有人报信,
把来旺儿酗酒骂街的事说给惠莲听了,惠莲指着来旺儿的额角说:“咬人的狗不
叫,你啥时能长点心计?

  灌了几口黄汤,就在大街上逞能骂阵,真要是传到人家耳朵里,只怕叫你吃
不了兜着走!“

  来旺儿嘴硬逞强说:“我怕他个狗屁。”话没说完,和衣躺倒在沙发上,嘴
上嘀咕一阵,不一会便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果然有传话的,向西门庆汇报了来旺儿酗酒骂街的事,西门庆眉头
紧锁,当时嘴上没说什么,却把这笔帐牢牢记在了心里,心中暗道,好个来旺儿,
吃豹子胆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下辱骂我西门庆,有朝一日,除非他不栽到我的手
上,要不然够叫他喝一壶的。当然,这些话西门庆没说出口,他现在是领导,时
时刻刻得注意保持领导的风度。

  也是活该有事,偏偏在这个时候,清河市第一、二、三人民医院连续发生了
几起医疗事故,一些在医院里打过针的少年儿童,出现了明显的“四不”特征:
站不直,坐不拢,蹲不下,躺不平,走起路来姿势像卓别林。学校和家长反映十
分强烈,社会上也议论纷纷,此事引起了清河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决定对
这件事进行追查。很快,结果出来了,那些少年儿童的病症叫“臂肌挛缩症”,
是注射青霉素时掺入笨甲醇溶液所致。再往下追查,那些国家早已明令禁止使用
的过期笨甲醇,都是从西门庆医药公司批发出来的。

  检察院立案侦查,落实事故责任人,最后落实到来旺儿头上,原来这批药品,
都是他在春节前后从无极医药市场进的货。检察院的同志上门征求西门庆的意见,
西门庆皱着眉头,一付十分为难的样子,说道:“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社会上
反映这么大,我想保也是保不住的,你们该抓就抓吧。”

  等检察院的同志走后,西门庆立马又给检察长宋乔年打电话,说道:“宋检,
郑来旺那人,我同意抓,这种混入我们革命队伍的蛀虫,不抓不足以平民愤,抓
了大快人心。”宋乔年在电话那头说:“既然西主席这么说,那人我们就抓了,
感谢西主席支持我们的工作。”

  于是检察院的同志连夜出动,将来旺儿在被窝里活活生擒,给他戴手铐时,
来旺儿才如梦初醒,跪在地上直磕头,连声说道:“同志,同志,我是冤枉的…
…”惠莲也吓傻了眼,拉着来旺儿的衣角不放,口口声声说要给西经理打电话,
检察院的同志哪里管得了那些,拉开惠莲,威吓道:“再闹下去,办你个妨碍公
务罪。”惠莲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来旺儿被带走了。

  惠莲自从来旺儿被抓走后,头也不梳,脸也不洗,黄着脸儿,只是关闭房门
哭泣,茶饭不饮。

  西门庆派玉箫来做她的思想政治工作,那玉箫也是个能说会道的,抚着她的
肩膀道:“惠莲姐姐,你放宽心,西经理说了,这事只是教育一下他,眼下群众
意见大,反映比较强烈,等这阵风声过去了,来旺儿就没事了。”惠莲揉着哭得
红肿的眼睛,说道:“好玉箫,西经理真是那般说的?”玉箫道:“我还会骗你?
西经理亲口对我交待的,让我给你捎信,还说过几天他来看望你,唉,这事也怪
来旺儿喝多了酒胡乱狂言,什么大不了是个死,什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惹恼了
西经理,才生出这许多事端。”

  经过一番艰苦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惠莲方才不哭了,每日淡扫蛾眉,薄施
脂粉,到公司里去上班。每每发现,公司同事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她,惠莲心里仿
佛爬着千万只蚂蚁,针扎似的难受。她一天三次去找西门庆,催促他赶紧活动放
人,西门庆笑着回答说:“惠莲你别急,这几天我正在找人活动,放人是迟早的
事情。”说着要过来搂抱她,惠莲身子一扭,说道:“这儿不方便的,晚上来我
家吧。”

  这回西门庆没开他的那辆淫车,而是先打的来到惠莲家附近,然后步行几分
钟,敲开惠莲的门。二人直奔主题,搂抱着滚到床上,狠劲儿亲了一阵嘴。惠莲
搂着西门庆的脖子说道:“庆哥,你好歹看在我的面子上,托人说情把来旺儿放
出来,这一出来,我怎么也不会再让他喝酒胡言了。往后我惠莲就更是成了庆哥
的人,随你想怎么样玩儿都行,如果你嫌来旺儿碍事,我同他扯离婚书,一心一
意同你好,随便来旺儿自己去做点什么生意,也就行了。”

  西门庆笑道:“我的亲亲,你的每句话对我都是圣旨,依你说的便是了,明
日我给宋检打个电话,让检察院放他出来。你也不消发愁,愁坏了身子庆哥心痛
哩!”边说边解开她的衣扣,要同惠莲云雨。惠莲听了西门庆这几句话,心情略
微好受了些,将手伸到西门庆的两腿之间,握住阳物,说道:“庆哥好大个物什。”
西门庆道:“莫非你今天才发现?”惠莲羞涩地说:“哪能呢,我头一回同你一
起就发现了,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西门庆听了哈哈大笑,扳倒惠莲,二人做
成一处。

  惠莲同西门庆共度良宵之后,心里比先前踏实多了,说话办事多少恢复了往
日的泼辣风格,仿佛来旺儿不是被检察院抓了,而是去某地出差。她没料到,检
察院并非西门庆开的私家衙门,来旺儿一旦被抓进去,想放出来也不会那么容易,
发生在清河市的那次医疗事故被上报到省里,省领导明确指示:此案事关重大,
无论涉及到什么人,无论有什么样的背景,都要一查到底。可怜来旺儿,像只掉
进陷阱里的兔子,成了那次医疗事故的垫背人,活生生被当了一回反面教材。

  案子不久就结了,郑来旺贩卖假药致人伤残,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经
清河市人民法院审理,判决郑来旺有期徒刑12年。应伯爵是新闻工作者,自然不
会放掉这么重大的新闻线索,迅速出击采访,写了个长篇通讯,标题是《从模范
到囚犯——郑来旺一案带给我们的启示》,文章陈述了郑来旺一系列犯罪事实之
后,以沉痛的笔触写道:“如果我们放松了思想改造,对资产阶级那一套侵袭腐
蚀听之任之,即使他今天成了模范,明天也有可能会成为囚犯,郑来旺一案带给
我们的教训是多么的深刻啊!”

  这篇文章刊登在《清河日报》周末版的头版位置,配了几张来旺儿被剃了光
头的照片,在清河市大为轰动。报纸送到西门庆医药公司,惠莲见了,脸色顿时
煞白,身子摇晃几下,仿佛四周有无数道目光正盯着她,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
去。也没向谁请个假,径自逃也似的悄悄溜出来,回到家里,倒插了门,独自哭
泣不止。就在这天夜晚,宋惠莲投河自尽了,亡年25岁。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6

               第五十六章

  宋惠莲投水自尽后,其父宋仁嫌抚恤金给少了,到西门庆医药公司大闹了一
场,口口声声说道:“我家女儿好端端一个人,进了你们公司就出这种祸事,好
歹也要讨个说法。”云云。秘书张松被宋仁缠得不耐烦了,说道:“家有家规,
国有国法,一个单位也有单位的规章制度,人死了,我们深表同情,但是规章制
度在那儿明摆着,谁也不能乱来。”宋仁不依,要找经理西门庆解决问题,张松
说:“西经理到市里开会去了。”

  宋仁赖在公司不走,说道:“我这条老命今天就交给你们了,反正惠莲不在
了,我也跟随她去。”说罢往地上一坐,准备打持久战。张松无计可施,只好将
宋仁请到接待室椅子上坐下,端茶递水,又备好午餐,像伺候祖宗似的,半点也
不敢怠慢。瞅个空子,给西门庆打了个电话,汇报公司这边的情况,西门庆这会
儿正在李瓶儿家玩耍,好兴致受到干扰,心里一百个不乐意,批评张松道:“你
们这帮白吃食的,连点芝麻小事都处理不了,样样事都得我亲自出面,我养你们
这些废人干什么?”

  批评归批评,工作还是得做,西门庆从李瓶儿家告辞,开车回到公司。一上
楼见了宋仁,嗓子眼便沙哑了,又是打恭又是握手,说道:“前辈请节哀。惠莲
出这样的事,公司员工心情都很沉痛,这几天我也同大家一样,吃不好饭,睡不
好觉。”宋仁道:“恐怕天天做恶梦吧?”

  西门庆并不生气,说道:“恶梦倒没做过,只是有一回,梦见惠莲回到家里,
您老人家正拿根棒槌追着她打哩。”宋仁脸上一阵发白,西门庆说的是做梦,他
也不便反驳,换了个话题说道:“女儿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西经理,在你的眼
里,一条人命才值两千块钱?”

  西门庆道:“生命是无价的,哪能只值这区区两千块钱?您说的惠莲的抚恤
金问题,这方面国家有政策,我们公司也不能不依法办事。话说回来,惠莲出这
样的事,虽说不幸,但她一不是革命烈士,二不是因公殉职,如果公司多发了抚
恤金,也不好向其他职工作解释,再说,如果今后再有这种事,钱给少了,别人
会说我西门庆一碗水没端平。”

  宋仁哼了一声,说道:“我不管西经理那些,人死了,尸体停放在家里,没
钱我办不了丧事。”

  西门庆道:“既然是这样,我说个办法您看是否能行?这里有两千元,原本
准备惠莲发丧时送到您家的,现在您来了,先拿这钱去用,算我西门庆一份心意。
另外,如果不够的话,您再拿三千元去花,算是向我私人借的。”

  宋仁心里飞快算了笔帐,三千加两千,一共五千元,预定的要款目标差不多
了,于是说道:“丑话说在前头,我宋仁也没什么大本事,借西经理的那三千元,
不一定还得了,即使要还也是个无期的。”西门庆笑道:“您这是说哪里话,既
有难处,尽管拿去用就是了,提什么还不还的,羞煞我了。”说着从抽屉里拿出
个信封,将五千元装上,递给宋仁,宋仁这才感恩戴德地走了。

  宋仁刚走一会,西门庆正在心里琢磨,下一步去泡哪个妹妹,门外又响起了
敲门声。进来的那人相貌憨厚,皮肤黝黑,一眼看上去是个农村青年模样的,却
偏偏打扮成个新潮派,皮鞋锃亮,西服革履,一条鲜红的领带系得有些歪,更像
是一幕滑稽戏中的小丑。西门庆不认识此人,想了想,也记不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面,于是问道:“你是——?”那年轻后生润润嗓子,用一口蹩脚的普通话答道
:“爹,我叫陈经济,专程看您老人家来了。”

  西门庆一愣,他摸摸脑袋,怎么也想不起啥时候有了这么个叫陈经济的儿子。
陈经济嘴巴十分乖巧,说道:“我就知道会吓爹一大跳的,我来之前,西门大姐
要给您老人家打电话,被我拦了,我的意思是忽然出现在爹面前,像从石头缝里
蹦出来似的,给爹一个意外的惊喜。

  再说我也为爹体谅,怕爹不愿意在公司里声张西门大姐的事儿。噢,说半天
忘了交待我是谁,我,陈经济,西门大姐的的男朋友——您老人家未来的女婿。


  实际上,陈经济不说,西门庆也早猜到了,女儿西门大姐,是西门庆的一笔
风流孽债,他一直讳忌此事,从不愿意对旁人谈起。现在这个自称是他未来女婿
的陈经济,主动上门来寻找岳父大人,西门庆知道绕不开了。于是关怀地问道:
“西门大姐最近情况怎么样?”陈经济说:“托爹的福,日子过得还行,爹每月
寄的100 元生活费,她都收到了,让我代表她谢谢爹的养育之恩。”

  西门庆道:“自家儿女谢个什么,只要她能好好过日子,我也就放心了。”
陈经济道:“这个不消说得,我和西门大姐虽说生在农村,但是艰苦的生活更难
锻炼人,不少伟人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比如毛泽东、朱德、邓小平、彭德怀……
我们不一定能成伟人,可我们还是有远大志向的。爹,向你汇报一下,我和西门
大姐商量好了,她现在正在湖南老家那边学裁缝手艺,准备将来搞服装设计,我
呢,听说爹的生意做得红火,想来投靠爹,争取在爹的栽培下,成为对社会有贡
献的有用之材。”

  西门庆背过身去,皱了皱眉头,他在考虑如何安排这个石头缝里蹦出的陈经
济,忽然想出一个办法:前不久,他和潘金莲筹划成立一家美容按摩中心,由潘
金莲出任经理,挂靠到西门庆医药公司名下,成为该母公司下辖的又一个窗口,
用官场俗语说叫做“把面包尽量做大”。

  眼前这个陈经济,志向远大,脑袋瓜子反应灵巧,也许是个可造之才。于是,
把心中的想法透露了一二。

  陈经济听说有这么个即将开张的美容按摩中心,而且要委派他去当经理助理,
连连说道:“谢谢爹,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爹的期望。”西门庆道:“什么
爹不爹的,公司人多嘴杂,往后不要这般叫了。”陈经济问道:“不叫爹,叫个
什么?”西门庆想了想,说道:“你就叫西经理吧,公司职工全都这么叫的。”
陈经济道:“是,西经理。”说着起身告辞。看着陈经济的背影,西门庆心里像
碰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80年代初,中国兴起一股打工潮,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南下的火车载
着成千上万新移民,载着他们绮丽多姿的梦,呼啸着进入深圳。西门庆夹在一群
打工仔中,并不显眼,他那时还小,才17岁,和吴月娘的恋爱,被未来的岳父吴
千户横加干涉,爱情再也难得向纵深发展,革命暂时陷入低谷。听说深圳是赚钱
的好地方,西门庆一睹气,乘上南下的火车,匆匆离开清河,甚至没来得及给吴
月娘打声招呼。

  西门庆打工的地方,是日本商人开的一家鞋厂,每天工作10小时,节假日也
不休息。请的监工是中国人,却比日本鬼子还凶狠,瞪着双发绿的眼睛,专在打
工仔打工妹身上挑剌。西门庆何曾吃过这种苦?才上了三天班,就不愿干了,混
迹于街头、火车站,同一帮专事坑蒙拐骗的混混儿打得火热。

  混混儿的头儿叫何蛮子,是独眼龙,那只坏了的眼睛,据说是同人打架被刺
瞎的。何蛮子为人凶狠骄横,是个难予让人接近的主儿,但他有个好色的毛病,
每逢到歌舞厅、发廊屋去泡妞,总要带上西门庆,说这屁小孩机灵,可以让他把
门放哨。

  何蛮子经常去的一个地方叫“春色发屋”,那家发屋有个新疆妓女,叫爱弥
拉,长相酷似俄罗斯女郎,何蛮子炫耀说,他在爱弥拉身上找到了一种骑洋马的
感觉。何蛮子还说,爱弥拉特性感,床上功夫非常了得,凭他何蛮子的能耐,也
只能打个平手。西门庆特别留意观察了一下,每次何蛮子和爱弥拉上床,时间总
在45分钟以上,有一次最长的时间,竟然坚持到两小时。

  爱弥拉还有个特点,当她达到性高潮时,一定会尖声叫唤,每次叫唤都是两
句话,不是“我爱你”就是“快干我”,听着爱弥拉拿腔捏调的叫唤声,像是听
一个外国女人用她不熟悉的中国话大声叫卖,西门庆觉得非常刺激。但是,爱弥
拉的叫唤声出现之前,那段等待的时间却十分难熬,西门庆站在窗前,听着屋子
里铁床摇晃的声音,心里像爬过无数只毛毛虫,真是奇痒难忍。

  西门庆是个聪明人,他得找地方消磨时间。当然,他可以向何蛮子学习,也
找个妓女玩玩,但是那得花钱,其时,西门庆还是个流氓无产者,腰包里瘪瘪的,
他明白这么一个道理:玩女人仅仅凭爱好,而没有物质基础,那是万万不行的。
西门庆暗中四下观察打探,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就在这家“春色发屋”里,有
个同他差不多大小的洗头妹。

  洗头妹是湖南人,姓陈,西门庆问她叫陈什么,她摇摇头,回答说,你就叫
我小陈吧。西门庆笑笑,他知道洗头妹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在谁面前,都
不会说自己真实的姓名,恐怕连这个陈姓也是她编的吧。于是不再问她姓名,说
道:“你这么小,就出来打工,还是个童工吧?是违反劳动法的。”小陈说:
“你以为自己有多大?我再怎么小,也比你大一圈哩。”

  小陈说的是一句荤话,这种场合的女孩子,受环境污染惯了,荤话出口成章,
像山洞里生活的一种盲鱼,没眼睛也能到处游。那时候,西门庆还没有经历多少
情场的洗礼,这话听来有些新鲜,他想了一会,始终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问道
:“这就怪了,我怎么会比你小一圈呢?”小陈扑哧一笑,脸微微红了,不再理
西门庆,低下头去捅那只蜂窝煤炉子。西门庆依然缠着小陈说这说那,小陈反问
他:“刚才你说我小,我看你才小哩,屁大的小孩就跟那些人混?”西门庆说:
“出来谋生不容易,我也就为混碗饭吃。”

  这么一句话,好象触动了小陈的心事,她叹口气,用手撩撩额前的头发,好
半天不再吱声。

  过了一会,小陈又问他:“你为什么没找个妹子进去玩?连十几岁的中学生
也玩呢。”西门庆没想到小陈居然这么问他,也不好说没钱玩那个理由,沉吟片
刻,严肃地说道:“没有感情做那种事,有什么意思?人毕竟是个感情动物,你
说是不是?”西门庆说着,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小陈,细心观察小陈脸上的表情。

  小陈说:“没看出来,你这么小,倒是个讲感情的。”从小陈迷离的眼睛中,
西门庆看出她的心思有些活了,心中暗喜,趁热打铁地说道:“如果说我爱上了
哪个女孩子,我一定要像爱惜自己的眼睛一样珍惜她。”小陈瞅西门庆一眼,说
道:“男人都那样,说的比唱歌还好听。”

  西门庆说:“我可以对天发誓。”说着一手拉着小陈,一手捂在心口上,就
要发誓。小陈慌忙扯脱他的手,说道:“哪个要你发誓了?你爱惜不爱惜别人关
我什么事?”说着走进发屋为客人洗头去了。

  这个湘妹小陈,成了西门庆的重点发展对象,经过一段时间的“感情培养”,
西门庆感到时机成熟了,向小陈发起猛烈的进攻,经过搂抱、亲嘴、抚摸乳房的
三大战役,他们终于上床了。谁知道这一上床,就生产出了“爱情的结晶”,大
概半年后,小陈叫西门庆摸她的肚子,西门庆说:“为什么要摸肚子,我偏要摸
你的波。”小陈撒娇说:“你摸嘛,你摸嘛。”边说着边把他的头往自己肚子上
按,让西门庆听里边的声音。西门庆这才知道坏事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小
陈仍在一旁小声说:“你摸这儿,小东西在一下下踢我哩。”西门庆哪有心情去
摸小陈的肚子,他在心里犯愁,在想办法应付这突发事件。

  过了几天,西门庆找到小陈,吞吞吐吐地说:“去医院做人流吧。”小陈瞪
他一眼,说道:“要去你去,孩子生下来我自己带,不要你负责。”西门庆解释
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俩人都还小,今后还要为革命做许多工作,现
在要了孩子,会是个累赘。再说——”西门庆停顿一下,接着说,“再说我们也
没拿结婚证,这孩子生下来只怕户口也上不了。”小陈呜呜哭了起来,捂着脸说
道:“不管你怎么说,这孩子我都要定了,你想管就管,不想管我也不勉强。”

  小陈是个倔犟的女子,后来她果然把孩子生下来了,但十分不幸,她得了产
褥热,生下孩子后第七天,就仓促离开了人世。接到这个噩耗,小陈的父母从湖
南老家赶到深圳,哭得像一对泪人儿。他们一打听,都是西门庆惹的祸,扯着西
门庆便要往公安局里送,口口声声扬言,要抱着孩子,到西门庆的老家清河去大
闹一场。西门庆打恭作揖道:“有事好商量,有话慢慢说嘛。”小陈的父母说,
人都死了,怎么商量法?还有这个孩子,是你们西门家的孽种,我们陈家无论如
何不会要。西门庆哭丧着脸,说道:“伯伯伯母,我西门庆连婚都没结,怎么好
带个孩子回家?”

  孩子双方都不愿意要,最后由“春色发屋”老板娘和何蛮子共同出面,协商
出一个解决方案:孩子由小陈的父母带回湖南抚养,西门庆每月付100 元抚养费,
另外,小陈死了,没钱安葬,因小陈的死,她父母从湖南赶到深圳,也花了不少
的路费,西门庆得出500 元安葬费,1000元路费。其时,西门庆才出道不久,哪
里拿得出那笔钱来,幸亏“春色发屋”老板娘和何蛮子两方面鼎力相助,才凑足
了这1500元,了结了这桩为难的事。

  那个给众人添麻烦的孩子,当时谁也没心情去管,胡乱取了个名字,叫做西
门大姐。何曾想到,星转斗移,日月变更,到了九十年代末,西门大姐初长成,
也学习她父母的先进经验,小小年龄便搞起了早恋。于是,西门庆今后的工作、
生活和学习中,因此多了个让他略显尴尬的女婿陈经济。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7

               第五十七章

  西门庆想隐瞒他在湖南有个女儿的想法,其实是掩耳盗铃。早在十几年前,
吴月娘就知道了这回事,那时西门庆还在医院当麻醉师,有一天,吴月娘收到一
封湖南来的信,觉得好生奇怪,拆开一看,抬头第一句话是:“吴月娘女士,你
好,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得让你知道,并有劳你出面解决,希望你不要推辞。”吴
月娘接着往下看,信中说道,西门庆同小陈生下的那个西门大姐,已经到上小学
的年龄了,却无钱读书,西门庆答应给西门大姐每月100 元的生活费,起初两三
年还断断续续给了,后来就再也没寄,写信催促,他甚至连信也不回一封,“不
管怎么说,这个女儿都是他的亲生骨肉,如此不念亲情,与畜牲何异?写这封信
的目的是要请吴月娘女士出面敦促一下,如果他仍旧一意孤行,不日我将携外孙
女西门大姐北上清河,来讨个人间公道。”

  吴月娘看到此处,眼泪簌簌掉下来了,心中骂道:千刀万剐的负心贼,竟背
着我在外边做这种丑事,叫我拿何脸面见人?等西门庆回到家里,吴月娘开门见
山问道:“你在湖南还有个女儿?”西门庆一怔,随即说道:“又是听哪个嚼舌
头的胡乱编排的?他们这是造谣污蔑,如果有人造谣说我生产了原子弹,难道你
也相信?”吴月娘拿出那封信,一边抖落一边说道:“你还想骗我?人家信都寄
来了,看看你在外头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养了个野丫头,已经快上小学了,一直
还瞒着我,呜呜……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哟,老天爷这般惩罚我……”

  西门庆知道再也瞒不住了,这才采取坦白从宽的战略,将西门大姐的来历一
五一十说了,“也不能全怪我,那时你家里反对我们的婚事,万般无奈之下,我
只好只身一人闯深圳,没有爱的滋润,难耐孤独和寂寞,加上那个陈小姐待我太
好,一时糊涂,就犯下了这个错,念在我们夫妻感情的份上,还望娘子海涵。”
吴月娘嘤嘤哭着,早已成了泪人儿,声音哽咽地说道:“良缘孽缘,都是菩萨赐
予的,命再苦,我也只好认了,呜呜……”

  吴月娘是个信佛的女居士,息事宁人惯了,宁愿人负我,也不愿我负人,即
使老公有外遇,并且生下了一个女儿,她也没有过多去追究,而是忍辱负重,每
月给西门大姐寄100 元生活费,汇款单上的落款依然签下西门庆三个字。

  日子就这么一年年往下过。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了,自从西门庆下海经商后,
这个家庭的经济状况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存折上有钱,日子也过得舒心,尽管
西门庆爱在外头拈花惹草,但是吴月娘眼不见心不烦,也懒得去管太多,只是有
一桩事,一直搁在吴月娘心上,时间长了就成了心病:结婚这么多年,她和西门
庆一直没有孩子,到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问题出在吴月娘身上,病症名称很怪,
叫什么习惯性子宫外孕。

  在吴月娘的心里,已经接受了西门大姐,自己不能生育,她把西门大姐当作
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她甚至动过这样的念头:将西门大姐接到清河来,同自己一
块过日子,也好有个伴儿,西门庆听吴月娘说了,连连摇头道:“使不得,使不
得,娘子是妇人之仁,这样要误事的。”

  吴月娘只好作罢。

  有一次,吴月娘同李瓶儿在一起聊天,谈得兴起,把这桩秘密悄悄说了,千
叮咛万嘱托,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其实用不着李瓶
儿告诉,潘金莲、春梅、李娇儿、卓丢儿、孟玉楼、李桂卿、李桂姐等姘头们,
对此事早有耳闻,她们凑在一处时经常互相开玩笑,暗地里给每人封了头衔,依
先后顺序叫吴月娘大娘,卓丢儿二娘,孟玉楼三娘、李娇儿四娘、潘金莲五娘、
李瓶儿六娘、李桂卿、李桂姐七娘、八娘,庞春梅被西门庆收编后,自然获得了
九娘的光荣称号,那位投河自尽了的宋惠莲,则暂时排在末尾,成了十娘。

  潘金莲是个出了名的醋罐子,听说西门庆在湖南有个女儿,缠着他不依不饶,
说道:“庆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像猴子扳苞谷似的,扳一个丢一个。”西
门庆笑道:“阿莲这又是发哪门子牢骚?”潘金莲嘟着嘴说:“我哪敢发牢骚?
庆哥,问你一句话,你得老实告诉我,人家都说你在湖南还有个女儿?”西门庆
一愣,说道:“什么女儿,你听谁瞎说的?”潘金莲冷笑道:“满世界上的人都
知道了,你还想瞒我?”

  西门庆厚着脸皮,上来一把搂住潘金莲,亲了个嘴儿,说道:“小乖乖,人
年轻时谁不犯错误?我也悔其少作呢。再说,毛老头教导我们,允许人犯错误,
还要允许人改正错误,阿莲难道说不允许我改正错误?”潘金莲正色说道:“以
前你的那些劳什子我管不了,从今以后,你那本风流帐上,不许再增添新篇章。”
西门庆笑着打趣道:“如果再增添了呢?”潘金莲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是再
敢到处寻花问柳,我也红杏出墙。”

  二十世纪末,中国兴起了一股女权主义的浪潮,而潘金莲则身体力行,是女
权主义理论在清河市的具体实践者。她对西门庆扬言要红杏出墙,虽然是一时睹
气说的话,但是深究起来,在她的心底里,红杏出墙的念头像颗倔犟的种子,正
探头探脑地向上生长,一旦遇到合适的时机,这颗种子就会长成一棵树。

  陈经济的到来,使潘金莲眼前一亮。这陈经济,穿着西服,梳着分头,活脱
脱一个奶油小生形象。如果再打扮得洋气点,就让人怀疑是蔡国庆第二了。潘金
莲是个成熟的女人,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男人,对这类奶油小生型的小男人,打心
眼里有种慈母似的爱怜。加上陈经济那张能说会道的小油嘴,口口声声叫她“潘
经理”,把个潘金莲喜欢得不行,连声在心里感谢西门庆,给她新开张的按摩中
心派来了这么一位经理助理。

  西门庆是清河市的名流,社会关系广,路子多,美容按摩中心一开业,各路
英雄豪杰纷纷前来捧场,生意好得出奇。人逢喜事精神爽,潘金莲数着花花绿绿
的钞票,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只是人有些辛苦,每天大量的接待和应酬,忙
得屁股难沾板凳,难得有个清闲的日子。

  好在潘金莲是个懂得自我调节的人,即使工作再忙再累,也要抽空做做美容
面膜。

  这天晚上,美容按摩中心客人不多,潘金莲让春梅给她做了个面膜,搬张椅
子,坐到院子里歇息。院子里有个葡萄架,眼下刚刚进入初夏,架子上没结葡萄,
但是那一片浓密的葡萄叶,长势却十分喜人,尤其是夜晚,坐在葡萄架下,一任
银白色月光笼罩,真正叫人心旷神怡。

  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潘金莲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感觉到一种缺憾:要是旁
边有个相亲相爱的人,该多好啊!可是负心汉西门庆,自从美容按摩中心开张那
天来剪彩后,有一个多月没见人影了,不知又泡上了那个美眉。

  正想着,忽听得“吱呀”一声,院子连接按摩中心的那扇门被人推开了。一
条人影从灯光处蹿到黑暗中,紧走几步,来到葡萄架下,从裤裆中掏出那物什,
毫不客气地解起了小溲。在静夜中,刷刷的水声分外刺耳,潘金莲又气又急,还
有点儿发窘,起初她以为是哪个无聊的客人,待到看清楚那人是陈经济时,便忍
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陈经济这才发现院子里有人,回过头来,不慌不忙地收进了那物什,扣上扣
子,走过来问道:“是哪位妹妹,胆敢躲在此处偷懒?”潘金莲怒道:“妹妹你
个头,年纪轻轻的,一点没正经,都是向你那个风流爹学习的结果。”陈经济道
:“原来是五娘,此话差矣,五娘说我学习风流爹,真是天大的冤枉,直到如今,
除了西门大姐外,我连其他任何一个女子的手都没碰过。”

  陈经济来到美容按摩中心后,潘金莲同他有过一次长谈,通过那次谈话,潘
金莲弄清了陈经济的来历,背着人时,她常常同陈经济开玩笑,口口声声叫他
“儿子”,而陈经济则叫她“五娘”,这样的称呼成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一个秘密。
当然,当着外人的面,他们是不会那么放肆的,陈经济规矩地叫潘金莲“潘经理”,
潘金莲叫陈经济“小陈”,从来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会儿,院子里就他们二人,也就用不着那么规矩。潘金莲听陈经济如此替
自己辩白,不由得说道:“儿子,你没摸过其他女人的手,是不是觉得太亏了?”
陈经济道:“瞧五娘说的,我一个打工仔,哪里敢有那些非份之想?”潘金莲道
:“听儿子这话,如果不是打工仔,还是会有所作为的?”陈经济走近一步,挨
着潘金莲身边的石凳坐下,嘻皮笑脸地说道:“那要看是什么人了。要是寻常女
子,我懒得拿正眼去瞧;要是像五娘这样的,容儿子说句大实话——我做梦都想。”
说着,色迷迷的眼睛盯着潘金莲,虽说是在黑暗里,潘金莲仍然觉得陈经济的那
道目光像把刀子,直刺得她脸热心跳。

  潘金莲把目光移向一边,嗔怒道:“你忒大胆,无论如何,我好歹也算个长
辈,竟同五娘开这种玩笑,看我不告诉西门庆,叫他好生教训你。”陈经济赶紧
陪礼道:“五娘息怒,千万别把这话告诉我那个风流爹,他是个只许州官放火,
不让百姓点灯的,何况他对五娘宠爱有加,如果知道我敢对五娘有半点不恭,立
马要把我开除掉哩。”

  潘金莲“扑哧”一笑,说道:“我还当你真有天大的胆子哩,原来胆子比针
尖还小。”陈经济听潘金莲的口风,又有了些另外的意思,于是一膝跪在她面前,
说道:“五娘,求你老人家发发慈悲,别再折磨我了。”潘金莲道:“这就怪了,
好端端的,我凭什么折磨你?”陈经济道:“自从第一天见到五娘,我心里头就
生出了无限爱慕,五娘的美貌赛过天仙,儿子始终萦绕于心,只要能同五娘在一
起多说说话,儿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陈经济这话,至少有一半是打心眼里流露出来的。陈经济从小生长在农村,
见到女子的大多数是村姑村嫂,如今进了城,见了那些穿戴洋气的女子,就像吃
惯了萝卜白菜的人头一遭吃海鲜,心中充满了新鲜和好奇。何况,潘金莲有双勾
人魂魄的眼睛,她身上那种妖冶妩媚的女人味,对陈经济具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见陈经济久久跪在地上,潘金莲朝四周看看,说道:“还不快起来,让人看
见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陈经济撒赖道:“要叫我起来,五娘得答应我一
个条件。”潘金莲道:“你起不起来关我什么事,愿意跪的话,在这儿跪上十天
半月,也没人管。”陈经济道:“难道五娘真有那么狠心?我不信,打死我也不
信。”潘金莲道:“小油嘴儿,你就给我快快起来吧。”

  潘金莲说着,用手去拉他,却被陈经济将那只手捉住,贴在嘴唇上亲了一口。
像被电麻了一下似的,潘金莲心儿怦怦一阵乱跳,她想抽回那只手,可行动不听
指挥,那只手像只听话的兔子,乖乖地被陈经济捉着,翻来覆去的把玩,直到陈
经济要把那只手塞进他的裤裆里,潘金莲才警觉地抽了回来。

  列位看官,尽管潘金莲是个富有现代色彩的女权主义者,但是在骨子里,她
依然还是有些封建,想想西门庆同陈经济的关系,再想想自己同西门庆的关系,
总觉得有点别扭。心中暗暗想道:要是陈经济不是西门庆的女婿,那么她要红杏
出墙,说不定会将这奶油小生作为首选目标。这么想着想着,嘴上不觉咕哝道:
“经济,你知识广,读的书多,世上哪有儿子同娘乱伦的?”

  陈经济道:“五娘,这你就不懂了,莫说我只是爹的女婿,即使是爹的亲生
儿子,五娘也是后妈,我同五娘就算有什么事,也算不得乱伦。”见潘金莲低头
沉思,陈经济又道:“有部小说叫《雷雨》,是大作家曹禺先生写的,后来改编
成了电视剧,不知五娘看过没有?”潘金莲催促道:“你快说来我听听。”

  陈经济略作思索,不紧不慢地说道:“小说《雷雨》里头有个叫繁漪的女人,
是周朴园娶的小老婆,却日夜思念周朴园同前妻生的儿子,这种打破封建藩篱的
爱情,是世界上最纯正的爱情,也是最伟大的爱情。”潘金莲道:“哦,竟真的
有这种事?我连在戏文中也没见过哩。”

  陈经济继续说道:“还有个作家叫苏童,写了部小说叫《妻妾成群》,后来
也改编成了电影,还被香港人改编成电视剧,叫《大红灯笼高高挂》,里头有个
叫陈佐千的老爷,大小老婆一共娶了四五个,没料到那些大小老婆,最后全都一
个个红杏出墙,把个陈家闹得乌烟瘴气。

  和苏童同居一城的作家叶兆言,写了部小说叫《花影》,改编成电影叫《风
月》,说的也是一位锁在深深院宅的小老婆,爱上了老公同前妻生的儿子……。


  听陈经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作家和小说名,潘金莲不由得打从心眼里佩服起
来,她偷偷瞄一眼陈经济,眼中饱含着丝丝妩媚、绵绵情意,说道:“真看不出,
经济还是个文学青年哩!”

  陈经济赶紧说道:“五娘这不是骂我吗?千万别说我是文学青年,如今这年
头,说人是文学青年,比挖祖坟还叫人难受。经济再不济,也能混个网络作家的
头衔吧。五娘,不瞒你说,如今赶上了网络时代,我陈经济不甘落后,也上了网,
混得还不算赖,在网上,我陈经济是个很走红的网络作家哩。”

  潘金莲惊叹道:“原来儿子是网络作家,成天见电视上说网络网络的,我也
没在意,以为网络隔着十万八千里地,没想到网络这么快已经到了身边。”陈经
济道:“可不是,原先我也以为网络很神秘,一旦上了网,才知道网络其实比小
屁孩吹泡泡糖还简单。”

  接着陈经济神吹胡侃,向潘金莲讲起了网络上的一些趣事,什么聊天室,什
么BBS ,什么ICQ ,什么网恋,等等。广东有个女孩,就为聊天室里的几夜长谈,
千里迢迢坐飞机到哈尔滨,去见她网恋的对象,谁知道一见面,才发现对方也是
女孩;福建还有个网名叫小蓝猫的女孩,为一场失恋的网络爱情投江自杀了哩。

  潘金莲听得一头雾水,直觉得新鲜好玩,身子不觉朝陈经济跟前靠了靠,说
道:“儿子对网络这般痴迷,不会也在搞网恋吧?”陈经济道:“哪能呢,网上
那些自称美眉的女孩,在现实生活是见了面,一个个全都是恐龙,哪里抵得上五
娘一个脚趾头?”

  潘金莲被陈经济夸得心花怒放,谦虚地说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十全十美。”
想了一会,又问:“你刚才说的恐龙,是什么意思?”陈经济解释道:“在网上,
恐龙指的是丑女,一见面,保证会吓得半死。”潘金莲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看来我也要向儿子学习上网。”说着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盯着陈经济,即使在
黑暗中,陈经济也能感受到潘金莲那颗荡漾的春心。

  机会来了,陈经济自然不肯放过,一把拉住潘金莲的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说道:“好五娘,儿子想你想得好心苦。”潘金莲道:“小冤家,你真是个活强
盗,上来就拉手,让人瞧见了,教五娘这张脸往哪里放?”陈经济见潘金莲嘴上
强硬,手却乖乖地任凭他捏着,知道妇人心已经活了,不由得更加放肆起来,搂
住潘金莲的脖子,就要亲嘴。潘金莲挣扎着,小声嘀咕道:“我的亲亲,这儿人
多眼杂,哪是寻乐的地方,你今天非要叫五娘丢脸不可。”陈经济道:“想五娘
想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我不管那么多了……”

  两人正闹腾着,忽听得春梅叫“阿莲姐”的声音,陈经济和潘金莲这才慌忙
住手,在葡萄架下正襟危坐。春梅走过来,看清了潘金莲同陈经济坐在一起时,
心上不由泛起了一股酸劲,话中带刺地说道:“刚才一阵来了好多客人,小姐们
忙得连喘气也顾不上,到处找潘经理、陈助理,你们俩个好逍遥,原来是躲在院
子里歇凉啊。”潘金莲嗔道:“小妮子,谁在歇凉啦,我同小陈在这里谈工作哩。”

  春梅嘻嘻一笑,说道:“黑灯瞎火的,谈工作,哄鬼哩。”说着转身便走。
潘金莲、陈经济跟在春梅后面,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月光下的葡萄架。进到屋子里
的时候,陈经济瞅了瞅潘金莲,潘金莲冲他使了个眼色,是有话慢慢说的意思。
陈经济眨眨眼,表示明白了,然后像没事儿似的,忙着去应付那些美容按摩业务。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7

               第五十八章

  眼见得潘金莲同陈经济眉目传情,春梅心里很不是滋味,到了夜晚,潘金莲
搂着她要亲热,被春梅轻轻推开了,背转过身子,一声不吭。潘金莲关心地问:
“是不是感冒了?有没有发烧?”春梅没好气地抢白道:“你才发烧呢!”潘金
莲说:“小妮子,这么大的火气,小心烧坏了肚子肠子。”春梅道:“阿莲姐姐,
我问你一句话,你这样做,对不对得起庆哥?”

  潘金莲愣了一下,说道:“你是说我同奶油小生陈经济的事?春梅,实话对
你说吧,那个陈经济,别看是个农村青年,却挺好学上进的,说起典故来样样都
懂,知识渊博得很,而且还特前卫,如今已经上网了哩,我从内心里讲,真的有
点点喜欢他——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之间还是同志关系。至于对不对得起庆
哥,春梅,这个话题别提了,说起来叫人伤心,他西门庆到处寻花问柳,哪一点
对得起我?”

  听潘金莲这么说,春梅也有些愤愤不平,自从被西门庆睡过之后,起初一段
时间,西门庆时常还来看看她,后来便庭前冷落车马稀,再难见到他的影子,耳
边却不断听到他泡妞的传闻,每每听说西门庆又同哪个妞相好,春梅就免不了一
阵心酸,这样的传闻听多了,她的心渐渐冷了,差不多快成一团死灰了。一念至
此,春梅恨恨地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潘金莲道:“所以我们女人要站起
来,不能仅仅以当月亮为荣。”

  春梅道:“姐姐这话说得有理。”她转过身子,朝潘金莲送上个羞涩的眼神,
接着说道:“就说那个应大记者吧,没得到秋菊之前,天天往我们发屋里跑,他
对秋菊那付讨好样儿,像条死乞无赖的哈巴狗,我看了也替他难为情。可是后来,
应花子将秋菊哄上手了,立马又变了另一付嘴脸。”

  潘金莲道:“男人都是这样的,要你的时候把你搂在怀里,不要你的时候把
你丢在崖底。”春梅道:“还有更可恶的呢!那应花子,不花钱同秋菊白玩,自
己玩够了不说,还把秋菊介绍给他那帮难兄难弟,云里手、常时节、祝日念、白
来创他们几个,都同秋菊有一腿,他们自称同‘情’者,厚着脸皮互相称对方为
姨佬,睡过秋菊后,还在一起交流心得,说秋菊波大,说秋菊乖,说秋菊在床上
软得像堆面团,还有些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话,那才叫个恶心!我简直都说不出
口。有一回,他们在一起议论,被我撞到,我闯进屋子里,指着他们的鼻子,一
个个骂了个狗血淋头。”

  潘金莲夸奖道:“骂得好,对那帮负心贼,决不能嘴软。”春梅道:“既然
姐姐信任我,叫我当了大堂经理,我就有义务为按摩中心的姐妹们说几句话。”
潘金莲道:“是这样的,当初美容按摩中心开张,我在西门庆面前推荐你当大堂
经理,就是看中你在那些姐妹中人缘好,有凝聚力,再说,保障妇女儿童的合法
权益,也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职责。”

  说着,潘金莲又要上来搂抱春梅。这一次春梅没有推辞,像只听话的小绵羊,
一动不动,乖乖地躺在那儿,听凭潘金莲的手在她乳房上抚摸。戏耍一阵后,春
梅脸上涌起一团红晕,轻声说:“阿莲姐,你真要同陈经济好?”潘金莲道:
“哪能呢,我是逗他玩玩的。世界上的道理太不公平,只许男人玩女人,不许女
人玩男人,听说从前母系社会,都是女人养男人的,我偏偏不信邪,要把颠倒的
世界重新颠倒过来。”

  春梅说道:“听说北京、深圳那些大城市,也有女人养男人的事,他们把那
些男人叫做鸭。”

  潘金莲道:“我也听陈经济说过,他还说,网上有不少关于鸭的小说,可那
毕竟是在网上,是虚拟世界,离我们的现实生活相距太远。”春梅试探地问:
“姐姐莫非也想养一两只鸭作点试验,勇敢地当一回先行者?”

  潘金莲道:“那是有钱的富婆们玩的游戏,我一无闲心,二无闲钱,三无闲
时间,养个什么鸭呢?”春梅小声直言道:“可是姐姐同陈经济关系那么亲密,
叫人看了心生嫉妒。”潘金莲“扑哧”一笑,说道:“小妮子,你说的那个陈经
济,怎么可能呢?按辈份排,他是西门庆未来的女婿,我是他的五娘,哪有娘同
儿子有儿女私情的?再说,姐姐身边有了个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说着手上
暗暗多使了点劲,捏得春梅怪声叫喊起来。

  潘金莲虽然在嘴上矢口否认同陈经济的关系,但是在她心里,对陈经济的感
情,却像秋天的一堆干柴遇到了火种,呼拉拉猛然燃烧起来。尤其是那天夜晚,
葡萄架下一席促膝长谈,陈经济将他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了,潘金莲心
中潜藏的感情更是肆无忌禅地泛滥。有时候连潘金莲自己也觉得奇怪:好歹也算
是个久经情场的老战士了,怎么竟会像怀春少女一样不开窍呢?

  看来陈经济身上确实有一种非同寻常的魔力。没人的时候,潘金莲经常暗自
琢磨,自己到底爱上了陈经济的那一点?说钱吧,陈经济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穷光
蛋,不仅不会给她一分钱,有时还需要她帮衬;说人吧,陈经济是奶油小生,而
并非那种能够给人安全感的伟男子,他那付嫩弱的肩膀谁也别想靠住;也许,正
是陈经济的那种奶油小生风格,赢得了潘金莲的芳心,加上他满腹经伦,以及网
络作家的那顶头衔。总之,爱情是神秘的,它总是在合适的时候来到人的面前,
不需要理由,也说不清道理。

  女人总是爱编织各种各样美妙的梦幻故事,来安慰一下自己的内心。潘金莲
自然也不例外。

  在同陈经济发生关系之前,她设想过许多种美幻美伦的开始,都十分富有诗
意,比方说,她的设想中,有一种开始是这样的:秋天的公园里,她同陈经济一
起去划船,她捧着一掬水往陈经济身上浇,陈经济全身被浇湿了,却不生气,甜
蜜蜜地冲她微笑,搁在船弦上的那把桨掉进水里了,陈经济弯腰去捞,她去推他,
陈经济转过身,将她紧紧抱住,船在湖心中央摇晃个不停……。

  潘金莲没有想到,她同陈经济之间的那段爱情,并不像设想中的那般美妙,
而是非常平淡,或者说非常平庸。那天上午,潘金莲贪睡,起床迟了点,到美容
按摩中心上班时,已是十点多钟。店堂里客人不多,服务小姐们一个个忙着梳妆
打扮,看起来也是刚起床不久,潘金莲到各处转了转,美其名曰检查工作。

  打开一间按摩间,里头灯光幽暗,床上被褥、枕头一片狼藉,弯腰检查垃圾
桶,里边胡乱扔着一些卫生纸和几只避孕套,潘金莲愤愤骂道:“小骚蹄子们,
一点也没廉耻,毫不讲社会公德,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怎么能够到处乱扔?看
我这个月不扣她们的奖金才怪!”

  正叨唠着,背后蹿出一条人影来,双手将潘金莲拦腰抱住,把她唬了一跳。
潘金莲回头一看,那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陈经济。潘金莲嗔怪道:“呸,小短命
的,冷不丁钻出来,吓我一大跳!瞧你这般大胆,任凭哪一个小姐,你也敢如此
去搂抱?”陈经济道:“五娘这么说,我这张脸就挂不住了,我看清了是五娘进
来,才跟随在后边的哩。”潘金莲羞他道:“儿子一张脸比牛皮还厚,还会有挂
不住的时候?”

  陈经济也不多说话,双手在潘金莲胸前摸个不停,潘金莲道:“快些松手,
我可没你那么脸皮厚,让人撞进来见了,如何了得?”陈经济嘻皮笑脸地说:
“那有何大碍,让人见了,就说儿子在为五娘做按摩哩。”潘金莲道:“小冤家,
连门也没闩好,你让我去扣上暗锁。”说着从陈经济怀里挣出来,过去将门锁上,
重新回到按摩床上,一边解衣扣一边躺下,嘴里嘀咕道:“像这样慌里慌张的,
哪里有什么乐趣。”

  陈经济道:“五娘,这你就错了,找块清静之地寻欢作乐,固然算一乐,随
时随地作一把爱,也是另外一乐,二者境界不同,却各有各的情趣,同样很有意
思的,这大概也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的道理。”潘金莲道:“别
耍贪嘴了,快来吧,你摸我的心跳,像有面战鼓在里头猛擂哩!”陈经济道:
“这是冲锋的战鼓,这是进军的战鼓,让战鼓擂得更猛烈些吧。”

  边说着边脱下裤子,扑到心急如焚的潘金莲的身上。

  一番云雨之后,陈经济觉得有些疲惫,潘金莲却兴致盎然,搂住陈经济的脖
子,久久不肯松手。陈经济道:“上午没什么客人,我去网吧逛一会吧。”潘金
莲道:“别去网吧,去我的办公室,我们商量一下工作。”陈经济无计可施,只
得重新穿好裤子,跟在潘金莲身后,怏怏进了经理办公室。

  经理潘金莲谈的工作重点是:叫陈经济别学他那个风流爹,得了新人忘旧人。
陈经济道:“五娘你放心,我别的样样可以向爹学习,就是这一点风流,我不会
学,也学不来。对五娘的爱,我始终不会变,一百年不会变,一万年也不会变。”
潘金莲红着脸,低头温柔地说道:“你真的会那么样?”陈经济急忙说:“五娘,
我可以赌咒发誓——”

  潘金莲拦住他说:“别发誓了,我先信你一回吧。还有,往后别叫我五娘了。”
陈经济道:“我做梦中也想不叫五娘叫阿莲,可是没那个胆儿。”潘金莲笑道:
“你那个强盗胆,还会有什么事不敢的?”陈经济小声道:“那我就叫了——阿
莲,亲亲的阿莲。”说着又要过来搂抱,潘金莲用手指指窗外,说道:“这样的
地方,岂能随便调笑?”

  陈经济这才想起,经理办公室的窗户是玻璃的,里头的一举一动,外边的人
都能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于是提了条合理化建议:“潘经理何
不学习我爹,将办公室封严实,外头的人休想发现里边半点秘密。”潘金莲道:
“休提你爹,我才不去学他,把办公室包裹成那样,人说那是个淫窝哩!”陈经
济笑道:“我爹要是听了这话,不知该气成啥模样。”

  说笑了一阵,接下来二人商量工作。潘金莲道:“经济,我要交你一个任务。”
陈经济道:“潘经理尽管吩咐。”潘金莲道:“对你那个风流爹,你给我盯紧点,
他同哪些小姐好上了,你要及时告诉我,另外——”潘金莲瞅陈经济一眼,继续
说道:“最重要的,你不能跟他学风流,不能跟他泡妞,要是叫我发现一次,哼,
保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陈经济拍胸连声道:“不敢不敢,再借我个胆子也不
敢。”

  为了避人耳目,潘金莲同陈经济约定,等春梅到美容按摩中心上班后,再到
潘金莲私家的那间屋子里幽会,一起寻欢作乐。这样的日子确实很快活,无丝竹
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唯有枕边的欢声笑语,床上的莺歌燕舞,何等舒心。

  忽一日,在床上行过鱼水之欢后,陈经济拥着潘金莲,问她道:“听说我爹
特有功夫,特别能连续作战。”潘金莲一愣,红着脸儿,不知该如何回答。陈经
济又说:“听说我爹同你和春梅一起睡过花床?”这么一问,潘金莲羞得无地自
容,心想,这样的绝密,春梅肯定不会对外宣扬,闹得满世界都知道了,还不是
西门庆自吹自擂的结果。想着想着,心中愤愤的,说道:“是又怎么样?莫非你
也想过一把瘾,实话告诉你——没门。”陈经济厚着脸皮笑道:“我哪能同爹相
比,能得到阿莲,已经够知足了。”

  陈经济嘴上谦虚,心里却自有他的打算:找个好机会,将春梅也一并收用了。
自从有了这一想法,陈经济便处处留心,对春梅察言观色,有几次,陈经济主动
凑上去套近乎,春梅乜斜着眼睛望着他,妩媚一笑,露出浅浅的酒涡。春梅的暧
昧态度,更是极大程度地调动了陈经济的调情积极性,他在心里想道:好机会是
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不,好机会是自己主动去创造的。

  这天下午,潘金莲又约陈经济戏耍,一进了那间屋子,陈经济借口解小溲,
跑到卫生间,掏出手机,给春梅打了个电话,叫春梅赶紧过来一趟。春梅在电话
那头说:“客人多得像煮开了锅的饺子,现在太忙,走不开,陈助理有什么事,
改天说吧。”陈经济听着春梅娇滴滴的声音,早已禁不住心猿意马,说道:“有
重要事情商量哩,快来,我和潘经理在等你。”

  同春梅通过电话后,陈经济重新回到卧室,潘金莲已有些等不及了,像只发
情的燕子,飞也似的扑进陈经济怀里,撅着嘴儿撒娇道:“做什么嘛,慢吞吞的,
人家想死你了。”陈经济道:“有点肾虚,尿多。”潘金莲嗔怪道:“年纪轻轻
的,这毛病那毛病,还不如你爹身体棒。”

  陈经济嘻笑道:“五娘同爹在一起,一定很满足吧?”潘金莲从床上跳起来,
揪着陈经济的耳朵,说道:“小油嘴儿,再胡言乱语,看我不给你个耳刮子。”
陈经济被揪得生痛,跪在床上连声求饶:“好阿莲,饶我这一遭,再揪,我就被
你吓成阳萎了,等会儿有劲便不上。”潘金莲听了这话,更是又羞又气,追着陈
经济要打,陈经济抬起手臂躲闪,屁股上还是挨了潘金莲几巴掌。

  闹过一阵,二人平息下来,开始解衣脱裤,入港寻欢。正干到兴头上,忽听
得外边响起了脚步声,接下来是钥匙开门的声音,潘金莲侧着耳朵听了听,说道
:“糟了,是春梅小妮子回来了。”陈经济不相信,依然用胳膊勾住潘金莲的脖
子,说道:“不会的吧,没声音,阿莲,你疑神疑鬼。”潘金莲慌忙起身穿衣服,
一边拉着陈经济,催促他快快起床,正在折腾着,门被推开了,春梅站在门口,
看见屋子里的尴尬情景,脸儿羞得红一阵白一阵,低着头连忙朝后退。

  潘金莲连声叫道:“春梅好妹妹,你别走,我同你说话。”春梅果然收住脚
步,定定地站在客厅里,等着听潘金莲的下文。潘金莲欲过去同春梅说话,被陈
经济拉住了,附在她耳边小声叮嘱道:“好阿莲,千万稳住春梅,这事要让爹知
道了,我们俩个都脱不了干系。”潘金莲道:“人脏俱获,如何稳住她?”陈经
济道:“我倒有个办法,只怕阿莲不会依我。”潘金莲急忙问道:“有何办法?”
陈经济道:“要使春梅不到处乱讲,除非让她也入港。”潘金莲掴了陈经济个耳
刮子,冷笑一声,扭身走了。

  在客厅里,潘金莲搂住春梅的脖子,亲热地说道:“好春梅,实话给你说了
吧,陈经济也不是别人,我同他情投意合,已经有好久了,要说做那个事,今天
还是头一遭,没料到被你碰到了。”春梅道:“碰到了就是头一遭,谁知道你们
多少遭。”

  潘金莲也不去同她争辩,小声央求道:“好春梅,这事你也看见了,只放在
心上,千万别在外张扬,要是叫西门庆知道了,可不得了。”春梅道:“姐姐把
我当什么人了,这么多年跟姐姐一起做事,难道还不了解我?”潘金莲道:“口
说无凭,你要是肯替我们遮掩,就过去同他也睡一睡,我才信你。”春梅的脸刷
地一下红到了脖子,连连摇头,潘金莲搂着她,做耐心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春
梅被纠缠得无可奈何,只好依了潘金莲,进到卧室里,同陈经济云雨了一番。

紫月天使 2008-7-10 08:37

               第五十九章

  按下潘金莲在客厅里偷听里头二人云雨、心里一阵酸一阵辣不说;单表西门
庆这些日子,成天泡在李瓶儿处,乐不思蜀。

  五月端午吃粽子那天,西门庆在李瓶儿家宿夜,新月如钩,悬挂在窗前,正
是谈情说爱的良好背景,西门庆刚躺下,李瓶儿把头挨过来,伏在他耳边报喜道
:“庆哥只怕要当爸爸了哩。”

  西门庆从床上弹起来,定定地看着李瓶儿,说道:“哪能哩,我到医院检查
过了,那个狗屁医生说我丧失了生育能力。”李瓶儿道:“这才怪了,莫非我肚
子里的娃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西门庆依然摇头不肯相信,说道:“不会吧,
也许是那个蒋竹山的?”

  不得“蒋竹山”三个字也罢,一提到这个名字,李瓶儿气不打一处来,啐了
西门庆一口,说道:“好端端的,提那人作甚?成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当初要不
是你狠心抛弃我,我也不会去找那矮脚乌龟作老公,后来那矮脚乌龟被你派人一
顿恶揍,他是个怕事的主儿,同我离了婚,离开了清河,之后再没有任何联系,
你竟然怀疑是他!”李瓶儿说着,气恼地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西门庆。

  西门庆赶紧过来,拥着李瓶儿,轻声细语好一阵子安慰,李瓶儿脸上这才重
新有了点喜色,嗔怪道:“你也不算算日期,怎么会有那种可能呢?”西门庆扳
着指头,算了算日期,道:“好瓶儿,是我冤屈你了,庆哥给你赔罪。”说道,
伸手在李瓶儿乳房上摸了一把,又低下脑袋,用嘴唇去亲吻那粒樱桃般大小的乳
头。李瓶儿将西门庆的头朝下按了按,紧紧贴在她肚皮上,说道:“你听,小东
西在里头踢我哩。”

  西门庆一听,果然有动静,李瓶儿的肚子像个气球,仿佛有人正朝里头吹气,
一鼓一鼓的,颇为好玩。那就是传宗接代的接班人了,西门庆大喜过望,轻轻拍
打着李瓶儿的肚皮,说道:“让我进去看一看这个宝贝。”说着要解李瓶儿的裤
裙,李瓶儿推诿道:“不行吧,别吓着宝贝了。”西门庆道:“不碍事,我会像
爱惜瓷器一样小心伺候。”

  为了替李瓶儿母子乞讨平安,西门庆经过再三考虑后决定,带着李瓶儿到岫
云庵去烧香拜佛,顺便住上一宿。这天下午,他约了应伯爵、云里手、常时节、
白来创等四人,各自带了一个婊子,来到岫云庵。

  岫云庵这块佛教之地,早已失去了以前的清静,现在也盖起了现代化的宾馆,
起名叫“岫云宾馆”,红砖墙壁,黄色硫璃瓦,遮藏在绿林丛中,分外醒目。经
常有小轿车来来往往,打破了这深山野林中的片刻宁静。西门庆依然开着桑塔那,
云里手开着一辆子弹头,载着这群红男绿女,寻欢作乐来了。

  进了岫云庵,一下车,吴银儿兴奋得大叫:“好个消魂的去处,不像在城里,
人闹车马喧,吵得人心烦。”应伯爵上来搂住吴银儿的脖子亲了一口,说道:
“银儿小姐,最消魂的时辰还没有到,是在今天夜晚哩。”秦玉芝、林彩虹是歌
舞厅的坐台小姐,平时在肉欲堆中打滚,猛地回到大自然中,也兴奋得像吃了春
药,对女歌手韩金钏儿嚷嚷道:“金钏儿,快唱个歌儿助助兴。”韩金钏儿是云
里手的老相好,刚才上车之前,被胡乱派给了给小费不爽快的常时节,心里老大
不高兴,嘟着嘴道:“我感冒了,嗓子像只破沙罐。”常时节讨好地说:“破沙
罐嗓子好听哩,歌坛上有几个歌手,有意摩仿破沙罐,被人评论嗓音有特点,我
啊,偏偏就喜欢那种破沙罐嗓子。”说着过来要搂抱韩金钏儿的腰肢,被韩金钏
儿扭身躲开了。

  一干人说笑着,打打闹闹,树林中两个尼姑见了,闭目合十,连声念“阿弥
陀佛”。李瓶儿皱了皱眉头,对西门庆道:“叫他们别闹腾了,得罪了菩萨,可
是大事。”西门庆这才出面,喝住吵吵闹闹的众人,沿台阶拾级而上,走进岫云
宾馆去登记房间。

  既然说是来拜菩萨的,总得做做样子,西门庆看看天色还早,提议抓紧时间,
先去庵中烧香拜佛。一干人很是踊跃,纷纷进卫生间,有的解小溲,有的化淡妆,
收拾准备停当,进了殿堂。西门庆拿着一把线香,逢菩萨必插上三柱,应伯爵笑
道:“庆哥,你求的是保佑瓶儿姐姐母子平安,应该拜观音菩萨才对。”西门庆
道:“管它那些,见菩萨就烧香磕头,总归没有错。”说话间,已将一群红男绿
女带入正厅。

  抬起头来,一见神案上方慈眉善眼的观世音菩萨,李瓶儿神情肃穆,赶紧跪
在杏黄色蒲团上,重重磕了三下,口中念念有词。西门庆也没闲着,趁这当儿,
掏腰包数点钱,往功德箱里扔了张百元钞。接下来依次是吴银儿、韩金钏儿、秦
玉芝、林彩虹等几位小姐磕头,然后是西门庆、应伯爵、云里手、常时节、白来
创等几个先生磕头。

  拜过菩萨,一干人来到院子里,池塘里荷花正在绽开,一大群大眼泡金鱼摇
曳尾巴游来游去,煞是喜人。吴银儿兴致很浓,叫云里手为她买了鱼食,趴在护
栏前喂金鱼。韩金钏儿、秦玉芝、林彩虹等几个,也纷纷效仿,每人拿一包鱼食,
往池塘里投,李瓶儿看着那些可爱的金鱼抢食的情景,忍不住动心了,自己掏钱
去买了一包鱼食,坐在一张石凳上往下扔。西门庆、应伯爵等几个没法子,只好
在一旁干等。玩过一阵,看看天色已近黄昏,一干人这才收了游兴,回到岫云宾
馆。

  晚餐是在斋菜馆吃斋,因为人多,这天上的十斋,做斋菜的料,无非是豆腐、
磨菇、竹笋、芋头、番薯、萝卜、花椒叶、南瓜叶等菜蔬,烹制而成的形状却酷
似蒸肉、扣肉、肉圆子、鸡腿、鱼块等;取的菜名也怪,一律冠之于荤菜菜名,
什么“油炸素鸡翅”、“清炒素鱼片”、“黄炯素鸭块”、“红烧素火腿”等等,
不一而足。

  西门庆笑道:“看来和尚尼姑也难以脱俗,明明做的斋菜,却偏生取荤菜名。”
应伯爵附和道:“讲个笑话下酒吧。从前,有个老和尚,声称六根清静,没有人
能让他动得了俗念。有一天,上头来人检查工作,要考验一下和尚们的定性,叫
和尚们脱光裤子,又在每人面前放一面小鼓,然后让一群身着羽纱的美女在和尚
们面前跳舞。没过多大一会,那些年轻的和尚忍不住了,底下的劳什子胡乱抖动,
敲得小鼓咚咚响,只有老和尚面前的小鼓没有声音,上头来检查的同志表扬说,
在关键时刻,还是我们的老同志能经得住考验。结果后来,检查和尚们面前的小
鼓,原来老和尚的那面小鼓,早已经被他硬生生地戳穿了。”

  众人大笑起来,李瓶儿连连摇头,口中喃喃念道:“罪过,罪过。”吴银儿
一边笑,一边指着应伯爵的鼻子说:“好你个应花子,亵渎神圣,政府搞扫黄漏
扫了你,真是个大错误。”白来创插话道:“这个故事不算黄色,意在教育我们
的宗教界人士,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要加强自身修养。”韩金钏儿讥讽道:“就
是就是,应花子的故事,比起白来创的那些春宫画来,哪里算得上黄色?”白来
创笑道:“我画春宫画,韩金钏儿唱黄色歌曲,咱们正好是天设地造的一双。”

  这边斋菜席上正笑闹着,有个服务小姐急急走来,俯身凑到西门庆耳边说:
“西主席,有位先生找您。”西门庆想,没几个人知道他来岫云庵了,这人会是
谁呢?寻思了一会,也想不出结果,对服务小姐道:“你叫他进来说话。”服务
小姐说:“那人说有要紧事找西主席,却不肯进来。”西门庆只好起身,到了外
边大厅,一见那人,竟是十兄弟中的祝日念。

  祝日念跟随西门文革一伙,混迹于风月场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想到这
次却栽了个跟头。让他栽跟头的女孩子叫韩消愁儿,是祝日念的一笔历史旧帐。
两年前,祝日念和韩消愁儿在歌舞厅相遇,二人一见倾心,韩消愁儿贪图祝日念
在银行当科长,手头上有点银子,也有点免费签单的小权利;祝日念感觉韩消愁
儿待他温存,有女人味。像一笔双方默契的交易,虽然没挂在嘴上说,却很顺利
地成交了。

  要说呢,韩消愁儿长得并不算太漂亮,身高也才一米五六,初看上去并无多
少动人处,可是她身上有股嗲劲,寻常男人见了,身子骨禁不住会发软。加上西
门庆、应伯爵等人在一旁撺掇,说透出现象看本质,透过韩消愁儿身上那股风骚
味,能看出她的种种妙处,在床上绝对是个鲜活的尤物。后来祝日念同韩消愁儿
上床,经过实践检验,事实果然证明:韩消愁儿是个可人的宝贝。

  妙处之一是乳房。提起韩消愁儿那对乳房,祝日念尤其得意,是超级波霸呢!
在韩消愁儿的乳房面前,香港波霸影星叶子媚的乳房算个什么?最可喜的是,韩
消愁儿的乳房不仅大,而且匀称,每次宽衣解带,祝日念将那对乳房捧在手里,
便像捧着两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心中泛起神秘的冲动。韩消愁儿另一个妙处是她
的性爱,往往没等西门文革进入,韩消愁儿就花枝乱颤,嘴唇抖动得像两块琴片,
不停地呻吟,发出哼哼声,催人加速兴奋。这么个“哼哼型”的尤物,活象是一
枚熟透了的杨梅,稍微一碰就会流出汁液,让祝日念欲罢不能。

  祝日念在城郊租了幢房子,包下韩消愁儿当二奶,一方面享受消愁儿的乐趣,
另一方面,想想韩消愁儿以前那些身世,又不得不发愁。原来,韩消愁儿是清河
市歌星韩金钏儿的侄女,原为清河市郊的一个菜农,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她不
甘落后,扔掉扁担粪勺,从农村包围城市,到夜来香酒店当服务员。在这期间,
韩消愁儿认识了一个戴眼镜的城市青年,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像一介书生,好
不惹人喜欢。几番眉来眼去,二人好上了,那个戴眼镜的青年叫何两峰,人称何
二蛮子,原在一家街办的小五金厂当工人,后来厂里效益不好,何二蛮子下岗,
摆了几天地摊,没赚到什么钱,于是干脆什么也懒得做,整天甩手满街东游西逛。

  韩消愁儿对何二蛮子的第一印象颇佳,觉得此人文质彬彬,温柔善良,今后
一定能体贴人。谁知道第一次约会,何二蛮子就在柳树林中掀翻韩消愁儿,强按
在地上成了那事。韩消愁儿好不委屈,捂着流血不止的下身嘤嘤哭泣,何二蛮子
紧锁眉头,一边系皮带一边低声说:“别哭了!”韩消愁儿不听,依然嘤嘤哭个
不停,何二蛮子扑上来,双手扼住韩消愁儿的脖子:“再哼哼一声看我不扼死你
——”韩消愁儿惊恐地回头一看,何二蛮子的眼镜片后面闪烁着一道凶光。

  尽管如此,韩消愁儿依然认为何二蛮子很酷,没事做的时候,何二蛮子常常
骑着摩托车,带她出去兜风。在韩消愁儿眼里,何二蛮子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每
隔三两天,何二蛮子便会换辆崭新的摩托车,韩消愁儿曾经问过那些摩托车的来
路,何二蛮子瘪瘪嘴说:“你只管坐车就行了,管那么多鸟事做什么?”韩消愁
儿也就不再多问,头靠在何二蛮子的后背上,双手将他的腰搂抱得更紧,仿佛害
怕被他扔下了似的。

  后来案子发了,何二蛮子是盗窃摩托车集团的首犯,被判刑五年,进了号子。
也就是在何二蛮子蹲大牢的时候,祝日念见缝插针,同韩消愁儿勾搭上了,将她
包下做了二奶。在清河市,何二蛮子也是个名人,他的出名在于他的刁悍凶狠,
对于这种滚刀肉似的混混儿,人们唯恐避之不及,谁也不愿意同他有什么瓜葛。

  但是祝日念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打从知道韩消愁儿是何二蛮子的
旧日相好以后,祝日念心里就开始发虚,无论做什么事,仿佛都有个影子在身后
跟随。他心里清楚,那个影子暂时还只是他想象,但是总有一天,这个想象中的
何二蛮子,会变成个真实的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那也许就是他倒霉的日子。

  谁知道何二蛮子从牢里出来后,一连十多天,居然没来找他的麻烦,有一次
他们对面走过,何二蛮子也没多吭声,只是用略带不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祝日
念想,几年的牢狱生活,兴许已把这人的锐气磨灭了吧。这么一想,祝日念胆子
又大了起来,逢上机会,依然偷偷摸摸同韩消愁儿幽会。

  这一日,祝日念约了韩消愁儿,到市郊风景区逍遥山庄玩乐。进了房间,祝
日念搂住韩消愁儿,久久舍不得松手,翻来覆去说着同一句话:“心肝宝贝儿,
我想死你了。”韩消愁儿嗲声道:“人家也想你哩。”祝日念激动万分,解开韩
消愁儿的衣扣,要去摸她那对硕大的乳房,韩消愁儿扭捏一会,低着头,红着脸
儿,乖乖地接受祝日念的抚摸。

  接下来的活动是脱衣解裤。这天,韩消愁儿穿了条褚红色牛仔裤,皮带把腰
身束得紧紧的,祝日念一边解她的裤子,一边开玩笑说:“好久没有操练,业务
也生疏了。”韩消愁儿道:“不用急,没有人催你,慢慢儿享受吧。”说话间,
二人脱光了衣服,赤裸着身子上了床,刚开始作运动,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紧
接着有人使劲敲门,祝日念还未反应过来,房门已被人踢开了,何二蛮子带着三
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站在房子中央。

  祝日念吓傻了,身体躲在被褥中直发抖。韩消愁儿从被窝中钻出来,慌乱地
穿好衣服,捂着脸躲到一边去了。何二蛮子努努嘴,三个大汉像三条训练有素的
狼狗,呼拉一声蹿过来,将祝日念按在被褥中,恶狠狠一顿毒打。祝日念何曾吃
过这种苦头,双手抱头,一边躲闪一边求饶。足足十多分钟,眼看打够了,何二
蛮子朝打手们使个眼色,三个大汉这才住手。

  何二蛮子来回走了几步,冷声说道:“姓祝的你听着,三天之内,给老子送
十万元来,这事就算了结,不然的话,老子见你一次打一次,还要闹得你名声狼
籍。”见祝日念不吱声。何二蛮子又威胁道:“是不是还想挨揍?”说着努努嘴,
那三条大汉又准备动手,祝日念慌忙答道:“大爷们别打了,孙子认栽就是。”
何二蛮子叮嘱道:“这事你要是敢报警,小心脑袋搬家。”可怜祝日念,此时像
只任人宰杀的羔羊,只有乖乖点头的份儿。

  祝日念同意拿十万元的补偿费,何二蛮子这才作罢,一手搂着韩消愁儿的腰
肢,亲亲热热走出了这间屋子。看着他们的背影,祝日念想了好一会儿,总算明
白过来:原来,他一直倾心相爱的韩消愁儿,竟同何二蛮子串通好了,设下这个
圈套让他钻的!明白是明白了,心中却十二万分惆怅,爱情如此虚假,婚外恋如
此靠不住,活生生的事实,给祝日念上了一课,看来,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不抓紧,
还真的不行啊。

  惆怅之后,又是一阵发愁。何二蛮子强要十万元,期限只有三天,钱从何来?
家里存折上,凑足了只有七万多,而且那些钱,是他们夫妻所有的积蓄,动那笔
钱,等于给这个三口之家釜底抽薪,再说一旦被妻子知道,这个家就毁了。更加
重要的是,如果那样的话,他同韩消愁儿的瓜葛,也将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祝日念的政治生命,也就到了尽头。众所周知,在机关工作的同志,最怕的一
条,就是被宣布政治生命完结,祝日念思前想后,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懊悔。

  万般无奈之际,他想起了十兄弟中的龙头老大西门庆。于是匆匆忙忙,赶到
了岫云庵,来找西门庆讨主意。

  祝日念简要说完情况,从腰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纸包,塞到西门庆手中,说
道:“庆哥,这是一万块钱,求你无论如何帮小弟一把。”西门庆推辞道:“拿
银子作什么?日念,你平日也是知道我的,任凭什么事,只要是为朋友,我两肋
插刀。快把钱收回去,别辱没我了。”祝日念道:“庆哥,你别推辞,办事总得
找人,这钱先拿去打点。”西门庆这才将钱收下。

  西门庆道:“进去吃顿斋饭吧,应伯爵、云里手、白来创他们都在里边。”
祝日念有事在心,不肯在岫云庵多留,执意要走,临走前反复叮嘱:“庆哥,这
事全拜托你了,明天是最后一天,何二蛮子那人,是出了名的混混儿,什么事都
做得出来。”西门庆拍拍祝日念肩膀道:“你放心,我今晚就回清河去找人。”
祝日念这才转身,匆匆上了回城的公共汽车。

  重新回到斋菜馆的包厢里,餐桌上一片狼籍,旁边搁着一大排空啤酒瓶,数
一数足足有十六个,应伯爵满嘴喷酒气,正在讲一个醉鬼的故事:“有个醉鬼夜
晚回家,爬到床上叫醒老婆,说:”亲爱的,咱们家闹鬼了。‘他老婆被从睡梦
中吵醒,不耐烦地问:“你说什么?’醉鬼道:”我刚才回家,去上厕所,一开
门,灯就亮了。‘老婆问:“真的?’他点点头说:”千真万确!‘老婆想了想,
又问:“你是不是还感到有阵阵阴风吹出来?’醉鬼连忙说道:”对啊,你怎么
知道的?‘这时,老婆狠狠打了他一巴掌,骂道:“死醉鬼,这是你第三次喝醉
了,尿尿在冰箱里!’”

  餐桌上的一群人大笑起来,韩金钏儿笑得弯下了腰,秦玉芝笑得捧肚子叫痛,
林彩虹笑得差点将一口饭喷出来,吴银儿边笑边拍桌子,嚷嚷道:“这一巴掌打
得解气,我们女人,平时受这些醉鬼的窝囊气太多了。”李瓶儿抿着嘴,保持笑
不露齿的古典美女风范,轻声说道:“应大哥真缺德,世上哪有这种糊涂人?”

  常时节这天的主攻目标是韩金钏儿,见韩金钏儿高兴,常时节也来了兴趣,
自告奋勇地说:“我来讲一个应大记者打麻将的笑话。有一天,应大记者同三位
小姐打麻将,我在一旁观战,一付牌,打着打着,眼看成了黄庄,坐在下家的小
姐生气了,不满地埋怨说:”应大记者老是在我下面碰啊杠的,把我搞死了。‘
第二个小姐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说:“我一直在自摸一洞,哪晓得应大记者一人
就摸了三个一洞。’第三个小姐不无幽怨地说:”我一直在等么鸡,可是应大记
者始终捂着他的小鸡不肯放一炮。‘“

  吴银儿笑着问道:“应花子,这事可是真的?”应伯爵道:“听他胡嚼,狗
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倒是听说过一个故事,说给诸位听听,逗个乐子。”应伯爵
清清嗓子,说道:“有一回,常时节从深圳参观归来,对他爹说:”深圳有一种
机器,真叫先进,这头放进去一头猪,另一头就出现了香肠。‘大伙儿猜猜,他
爹怎么教训常时节的?他爹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去问你妈,这种机器家里就
有,我这儿香肠塞进去,你这头活猪就出来了!’”

  众人哄地一声笑了起来。常时节胀红了脸,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怏怏说道:
“应大记者,你这张油嘴,不愧为清河第一嘴,我说不过你,认输行了吧。”应
伯爵谦虚地回答道:“哪里哪里,离党和人民的要求还相差很远。”西门庆听了
会儿荤笑话,见服务小姐在旁边已等候多时,便倡议说:“不如收了这桌斋席,
去唱卡拉OK. ”众人欢呼雀跃,拍手称快,于是一群人前呼后拥,朝卡拉OK歌舞
厅那边走去。

  一进卡拉OK厅,西门庆兴致盎然,要了间包厢,点了一碟开心果、一碟牛肉
干、一碟核桃仁、一碟鱼皮花生、两包口香糖、两瓶葡萄干红酒,坐在沙发上,
拿起话筒,要和韩金钏儿来首合唱。应伯爵将韩金钏儿朝西门庆跟前推了推,说
道:“难得西主席有这么好的兴致,金钏儿可要好好发挥哟。”西门庆左边拥着
李瓶儿,右边拥着韩金钏儿,谦虚地笑道:“即使发挥再差,人家也是歌星的嗓
子,比我强百倍哩。”

  第一首歌是《纤夫的爱》,西门庆一边唱一边摇晃身体,作出纤夫拉纤的姿
势,朝韩金钏儿挤眉弄眼,韩金钏儿嗲声嗲气地应和着,拿块手绢遮住半边脸儿,
像个害羞的少女。

  歌唱完了,一群人纷纷叫好,接下来二人又唱《你悄悄地蒙上我的眼睛》。
西门庆半闭着眼睛装纯情,此刻仿佛成了天下第一号处男,唱着唱着,西门庆溜
到韩金钏儿身后,学着歌词中唱的,果真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韩金钏儿也十分
配合,身体煽情地乱扭,像条活蹦乱跳的鱼,尖着嗓门叫道:“瓶儿姐,你看庆
哥,哪像个领导样儿?”李瓶儿只顾抿着嘴笑,懒得去动一动身子,白来创在一
旁道:“金钏儿,领导就是这样子的。”

  有醇酒和美妇人相伴,时间过得特别快,西门庆早把祝日念的托咐的事忘到
九霄云外,直到李瓶儿接连打了好几个呵欠,满脸露出掩饰不住的倦意,西门庆
才想到时辰不早了,弯腰对李瓶儿道:“你先去睡吧,玩得太晚,恐怕会伤了胎
气,对我们的宝贝成长不利。”李瓶儿撒娇道:“不嘛,我等你陪我一起去睡。”
西门庆本来还想再唱几首歌,这会儿也只好收起雅兴,搂着李瓶儿的腰站起来,
要向众人告辞。

  应伯爵道:“庆哥走了,我们哪还玩得上劲?”韩金钏儿、秦玉芝、林彩虹
等几个也说,唱来唱去几首老歌,没多大意思。吴银儿本来还想多玩会儿,一听
大家都说要走,只好改口道:“不唱了不唱了,再唱下去,这庵里的尼姑就该骂
我们了。”于是,一群人走出卡拉OK厅,踏着月色,回到岫云庵宾馆。

  西门庆与李瓶儿同住一间房,这没什么说的。云里手在工商局当科长,腰包
里比较暖和,很快被秦玉芝抢着挽走了;画家白来创虽说不太富有,但出手大方,
也是受小姐们欢迎的对象,被林彩虹要了;剩下应伯爵、常时节二人,因为平时
给小费不积极,这会儿颇受冷落。

  应伯爵一张油嘴,及时展开自救,过去搂住吴银儿的小蛮腰,嘻笑着道:
“我们老夫老妻,谁也别挑谁了吧。”吴银儿啐他一口,说道:“你真是块甩不
掉的狗皮膏药。”话音未落,被应伯爵拦腰抱走了。留下一个常时节,像被人挑
剩下的烂梨,好不尴尬,他鼓足勇气,上去拉了韩金钏儿的手,温柔地说了几句
什么,韩金钏儿腆着脸儿笑了,同他进了最后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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