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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者邪帝 2010-8-27 03:01

【从绵羊到恶狼】【全】作者:不详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从绵羊到恶狼


作者:不详
字数:14万[/font][/size][/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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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者邪帝 2010-8-27 03:01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一)

  「俺不去,俺还得上学哩。」

  「你不去行吗!你爸爸都给你办好手续了。」

  「办好了俺也不去。这么大的事你和俺爸爸怎么能不和俺说一声就决定呀!」

  「还用和你说吗,这不都是早晚的事吗。」

  「俺就不去。」

  「你看看二小这孩子,都一二十了一点事也不懂。」

  「妈!你会算数吗?那来地一二十呀?你是一九六一年四月三十号生的我,
今天不是才一九七七年九月二十三号吗,我哪有一二十呀?」

  「你这还小吗?你爸爸十三就从老家出来学徒了。」

  「那是旧社会。」

  「别管旧社会新社会,没钱就得受罪。」

  「俺不去。」我咬着牙,两手紧紧地抓着床单,屁股又往床里面挪了一下。

  「你哥哥上内蒙建设兵团的时候,还有你大姐下乡的时候不都是你这个年龄
吗?」

  「你怎么不让俺二姐去呢,她在家里闲了两年了。」

  「她不是有羊羔子风病吗,人家不给她办手续。」

  「你说么吧,反正俺不去。」

  「叭」的一声,我听到我爸在外间屋里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旋即抄着一根顶
门杠冲进里屋,一边骂着一边朝我打过来。

  「你这个小私孩子,你妈说一句你翻一句,还了不得你了呢。你去也得去不
去也得去,『窝门』这事是你这小私孩子说了算地吗!」

  我爸爸的顶门杠打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窜上了床角。那棍子打在了我家的大立
柜上,上面的大镜子立刻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倒三角裂隙,我妈转身拚命地夺着
我爸手里的顶门杠,我二姐也跟进来用力抱着我爸的腰哭叫着往外拉他。

  我蹭到床边想趁机跑出去。每次挨打我都是这样跑出去的,往往等我玩够了
回来后我爸就不会再这么凶了。

  这次看来不行了,我妈把我爸推出里屋以后,回过身来照着我没头盖脸地打
了起来。

  「你想把你爹妈都气死是吧?你想再让你二姐抽风犯病是吧?你这个该死的
小私孩子。」

  「俺就不下乡,俺就不下乡。揍死俺也不去。俺还得上学哩。」

  「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我抱着头蹲在床下,任凭我妈的巴掌拍打着。没有几下,我就感到我妈拍打
的手越来越轻越来越慢,抬头看到我妈,此时的她已是满脸泪痕,正抽咽着仰着
脸浑身都在颤抖。我很少见到我妈哭,更是从来没有见过我妈哭的这样伤心,我
的防线一下子就崩溃了。

  「妈」我搂住我妈的腿止不住的眼泪汹涌而出。

  我妈「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头号啕大哭起来。

  「我的孩子呀!我的好儿子呀!你爹妈也是没有办法呀,你是妈的老生子,
妈怎么舍得让你去下乡呀,可你爹妈没本事,咱家里没有后门走呀,你二姐又有
这个病,人家规定一家只能有一个留城的,要不人家不给安排工作,我又没有正
式工作,你二姐一直在家待业,就指望你爸那点工资,咱家里实在是不够用呀孩
子。你爸爸求爷爷告奶奶地,好歹人家这才答应让你二姐到你爸爸单位去上班,
人家的条件就是你得顶替你二姐下乡才行。我的好儿呀!你听妈的一次吧。再说
现在政策也比原来好了,人家说下乡两年以后就能回城给安排工作。好孩子,你
就委屈两年吧,你妈求你了。」

  「妈呀!俺实在是不想下乡啊,俺愿意上学呀妈!」

  我和我妈抱头痛哭着。

  虽然我学习不是很好,但是我很喜欢上学,喜欢画画,喜欢看书,尤其喜欢
数学。让我退学下乡我真是不甘心呀。

  不知什么时候二姐进来了,她红着眼把我妈拉起来。

  「妈,你别哭了,你出去吧,让俺和弟弟说会话。」

  「你弟弟这么小,我和你爸爸也真是不想让他下乡啊。」

  我妈抽咽着被二姐扶出了里屋。二姐回身将我也拉起来,拍了拍我屁股上的
土,将我轻轻地按在床上,掏出她的手绢给我擦拭着眼泪。

  「跃进呀,你别再难为咱爹妈了行吗,这事都是你二姐我的不是,谁让俺有
这么个病来呀,其实俺也是想让你留城俺去下乡,可俺这个病咱爸爸单位都知道,
人家不愿意呀。你听俺说呀跃进,俺想哩,等俺上了班以后俺把俺那每个月十八
块钱的工资,给咱妈十块其余八块俺都给你攒起来,到时候你要么二姐给你买么,
你想吃么好地姐姐俺都给你买么,行吗?」

  我扭身扑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又呜呜地痛哭起来。

  第二天去学校办退学的手续时特别的顺。来学校的时候我还抱着一线的希望,
本想学校会劝我一番,最好是不给我办手续,这样我就有理由不去下乡了。没想
到学校一听我是退学去下乡,倒像是我做了什么好事似的,还一个劲的称赞我,
真把我气的够呛。就这样我十分不情愿地离开了只上了二十多天高中的学校。再
也没有回来。[/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2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二)

  在我爸单位报道的时候我认识了将和我去一个大队插队的女知青张惠涟。她
脸颊上的几粒粉刺特别的显眼,胸前的两个大馒头,像两个小山似的耸立着。她
的个子看上去比我还高。张惠涟一见到我就大惊小怪地嚷起来。

  「哎哟哎哟哎哟,怎么小学生还上山下乡呀?」

  「你看清楚了,俺是小学生吗?说不定你还得叫俺哥哥呢。」

  「哎哟哎哟哎哟,别俺呀俺的,难听死了,还没下乡呢,说话就和老巴子一
样了。你也别想胡弄我,我都十九了,你能比我大?再说你长的和个小妮儿似地,
个子还没有我弟弟高,你还……」

  「谁是小妮呀?你最好是回家戴个眼镜再来说话。」

  「哎哟哎哟哎哟,说你像个小妮你急么,是说你长的俊呀。你看你这脸皮长
地多细法呀。」

  她伸手过来就想摸我的脸。我一巴掌将她的手打了回去。

  「刚认识就摸人家男人的脸,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呀。」

  「哎哟哎哟哎哟,哈哈哈哈……」

  她张开她那我见过的最大的嘴大声地傻笑起来,她的牙很白、很整齐、也很
好看。

  和我们一起去一个公社的一共有十七个人,他们家长的单位都是和我爸一个
系统的。

  刚上汽车的时候大家还说说笑笑互相介绍着开着玩笑,可汽车一出济南气氛
就渐渐地起了变化,车厢里慢慢安静了下来,最后大家都坐在自己的行李上不再
说笑了。

  路边的房屋越来越少,庄稼地却越来越多,后来看到的都是连成了一片一片
的庄稼地。沉默了好一会,一个长相很秀气的女生首先唱起歌来,歌声委婉舒缓,
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哀怨和凄凉。听起来很耳熟,像是根据什么歌曲填词改编的。

  我小声地问坐在我身边的张惠涟。

  「这是什么歌呀?」

  「叫我姐姐我告诉你。」

  「不说拉倒,我问人家别人去。」

  「哎哟哎哟哎哟,看你那样。还是我告诉你吧,这歌叫《再见吧!济南》。」

  「你怎么知道?」

  「我姐姐她那伙下乡地时候都唱这个歌。我也早就会唱。」

  说完她跟着也唱了起来,张惠涟的歌唱的不错嗓音很好听。在她的带动下,
其他会唱的也跟着唱了起来。他们唱了好多好多遍,一直唱到了终点站。

  再见吧!济南
  再见吧!济南
  那里有清澈的大明湖
  那里有甘甜的趵突泉
  那里有碧绿的千佛山
  还有那弯沿古老的街道

  再见吧!济南
  再见吧!济南
  那里有我童年的欢乐
  那里有我青春的梦想
  那里有我向往的未来
  还有我那可爱的姑娘

  再见吧!济南
  再见吧!济南
  那里有妈妈温暖的怀抱
  那里有爸爸宽厚的胸膛
  那里有我的兄弟和姐妹
  还有我的朋友和邻居

  再见吧!济南
  再见吧!济南
  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你的美丽
  不知何时能再回到你的怀抱
  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
  我都不会忘记你呀
  我亲爱的故乡——济南

  再见吧!济南
  再见吧!济南[/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2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三)

  红卫公社以前叫皇庙乡,文革的时候改的名字,不过当地的老人们还习惯地
叫他原来的名字——皇庙。红卫公社的知青办和公社革委会在同一个很大的大院
里,坐北朝南一排办公室,每个办公室门口都有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什么什么
办公室,在一排平房的最左边是公社广播站的广播室。

  一进大院张惠涟就看到了那个广播室,当公社书记、革委会主任、还有知青
办主任讲话的时候,她一个劲地往那个广播室的方向看,我也跟着看了几眼,发
现广播室门口一直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戴眼镜的男知青,他的黄军帽有点歪戴着,
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虽然长的也不错,可我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个好人。

  领导们讲完话以后,各个大队知青的带队老师就都把分到自己点的知青带走
了,唯有我和张惠涟要去的张集大队没有人来领我们。

  「不要咱俩才好哪,下午我就坐车回济南。」看着就剩下我俩了我有些得意
地说。

  「哎哟哎哟哎哟,想你的好事吧,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

  张惠涟白了我一眼。

  「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啊,我到那个广播室里玩玩去。」

  说完她就耸着胸前的两个大馒头,蹦跳着钻进了那个广播室。

  「哼,还不是看上那个小流氓了。」

  我冲她的后影挤了挤眼。回身坐在自己的行李上,两手抱着腿等着有人来接
我们。

  知青办主任刚才去送几个新知青去了,快到中午时他才回来。他看到我还在
门口坐着,非常热情地把我让到了他的办公室里。还给我倒了一怀白开水。

  主任姓刁,上午讲话时我听他自我介绍时说的,他是中等偏胖的身材,身体
看上去很威武很结实,皮肤幽黑且粗糙,那么厚的嘴唇也盖不住向外暴涨的大黄
牙,每当他笑的时候连牙床都露在外面,看着让人恶心。不过这个刁主任说话倒
廷和气的,一点也没有主任的架子。

  「你叫林跃进是吧?点名的时候我点了你两遍。」

  「是。」

  我捧着水冲他笑着。想起刚才点我名时他看我的那个怪样子真是好笑。

  「你这小么子长的可真俊,瞧你这脸皮比那大姑娘的还细法。」

  他说着就伸过手来摸我的脸,又在我的耳朵上捏了一下。他的手很粗糙,触
及到我的脸都觉得拉的上。这见面被人摸脸蛋的事我都习惯了。这些人怎么都有
这个毛病?真让人纳闷。

  「我的皮肤随我爸爸,他说过几万个男的里面才有一个这样好皮肤的。」

  我这在男人中少有的细腻皮肤一直是我的骄傲,在学校时很多的女生都对我
这皮肤羡慕的不得了。说来也怪,我们家的孩子中就我这皮肤随爸爸,细腻而光
滑,柔软又富有弹性,从小到大几乎每个见到我的人,都会夸奖一番我的皮肤,
也都会伸出手来摸一下我的脸。

  「的确不错,来这里过段时间俺敢肯定会变样的,咱这乡下可比不得你济南
呀!」

  「没事,变了才好了,省的人家都当我是女的。」

  「呵呵,那可要吃很多苦哟。」

  「我不怕,能有多苦呀!」

  我注意自己说话时不再用俺字,我是济南的知青不能和这里的老巴子说话一
个味。听这个主任说话倒不完全是这里的土语,一会说俺一会说我的。

  「不怕就对了,没关系,以后我会照顾你的,只要你好好的表现,过段时间
俺把你调到公社来。先在下面干一段时间再说,估计你年龄这么小暂时也不会让
你干太累的活。」

  我从来没有到过农村,更不知道农活有多么的辛苦和劳累,对刁主任说的话
我不以为然,我只是傻傻地笑了笑,那时我还没有学会对别人说声谢谢这两个字。

  「哎!张惠涟干么去了?」

  「她一直在广播室里。」

  刚才在院子里,我听到她和广播室里的那个男知青在屋里又说又笑的,这个
张惠涟,看来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见到长的俊的男人就那德性,真让人讨厌。

  「中午去咱家吃饭吧,你那张集大队有个知青早上刚刚得了急病,公社卫生
院看不了,你们知青点带队的刘老师送他去县里了,下午可能你那张集知青集体
户的户长来接你俩。」[/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3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四)

  刁主任家的院子可真大呀。

  我家住的那院还没有它的一半大就住了十二户人家,而且这家盖个小屋、那
家出个厨房、东屋垒个鸡窝、西屋切个煤池,我睡觉的那间只能放一张床的小屋,
就是我爸在我家的窗户底下盖的,现在那个院子只剩下窄窄的一条小过道了。

  看到农村人这般宽大的住房真是让我羡慕。

  刚一进刁家大院,一条大黑狗就窜了过来,冲着我们叫了几声,吓的我和张
惠涟都躲在了刁主任的身后。刁主任厉声呵住了大黑狗,拥着我和张惠涟来到他
屋里。那大黑狗也跟了进来,它的黄眼珠子紧盯着我看,直看的我浑身发毛,我
越是怕它躲它它越是往我身上蹭,还不住地在我身上嗅来嗅去的。刁主任看我吓
的那样哈哈大笑起来。

  「它可从来没有咬过人,看把你吓的。在济南没见过这么大的狗吧?」

  「济南市里可不让养狗,俺还真没见过这乎样的狗。」

  「哎哟哎哟哎哟,别说俺,难听死了。」张惠涟说着白了我一眼。

  这妮子真烦人,管我干么?我也白了她一眼,然后两眼紧盯着那黑狗老是怕
它趁机咬我一口,没有注意到刁主任的老婆这时已经走进屋来。

  「哟!哟!哟!这小么子长的真俊呀,看上去像个小妮似的,细皮嫩肉的真
好看哩。哟,还害臊呢脸都红了,嘻嘻,真喜人啊,像个小绵羊似的。」

  她走到我跟前双手扳着我的肩仔细地端详起来,自然她也没有例外地伸手摸
了我的脸一下。这个女人又矮又胖、脸黑手又粗,还长着蒜头鼻子小眼睛,和那
个刁主任可真是丑到一块了。不知道农村的娘们是不是都是这个模样的伤人眼睛。

  「哎哟哎哟哎哟,这人长的俊了就是好呀,婶婶呀,你怎么不看看俺呀?太
让人伤自尊了。」

  张惠涟说完,故意撅着个嘴撒娇地拧着身子。

  「哟!婶婶眼不好了,没看见这里还有这么个漂亮大闺女哩!」

  「看你说的俺可不漂亮,婶婶长的才好看呀。」

  张惠涟咧着大嘴傻笑起来,刁主任的老婆也喜的合不上嘴似的,哼!真不知
害臊,还好意思笑哪。这人怎么都喜欢听人家说自己的好话呢,也不管人家说的
是真是假,么一套呀。

  刁主任和他老婆到火房烧饭的时候,我悄悄地小声对张惠涟说:「刁主任的
老婆长的真像个」地瓜炉子「。」

  济南有种小吃叫烤地瓜,大街上到处都有,烤地瓜的炉子是那种圆圆的中间
略粗两头稍细的样子,像个啤酒筒似的,济南人都好把矮胖的人叫做「地瓜炉子」。

  「哎哟哎哟哎哟,你别说还真有些像哩!」

  说完张惠涟又张开她的大嘴哈哈大笑起来,瞧她那样,傻哩巴几的。真给济
南的知青丢脸。[/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3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五)

  来接我们的户长是个老知青了,据他说下乡五年了。从他那已经和农村人几
乎分不出来的粗黑脸皮上看,是有一定的资格了。

  张集大队离公社有十四里路,这里的知青原来都是散居在户家的,唐山地震
以后大队里才给知青在村北边盖了一个不算大的院子。院子的南墙东西两角是两
个厕所,北屋四间分成了各两间,一边是男知青住的,男知青连上我和带队的一
共有九个人,户长说还有另外三个男知青,两个住在牛棚里一个住在猪场里,他
们只是开大会的时候才回来。另一边的两间屋里,住着包括张惠涟在内的六个女
知青。院子里的东屋是火房,西屋是仓房。两间仓房是通着的,里面是女知青放
行李的屋,外面放着男知青的东西。

  户长帮着我们从马车上将行李搬到仓房以后,便去队里送马车了。知青们还
没有收工回来,院里就我和张惠涟两人。在仓房我看到一个比我的那个纸箱子还
要好的一个大纸箱是空的,刚才户长说前天有一个男知青回城了,他的这个箱子
没有带走。我想把我的行李倒在那里面,趁机将箱子占为己有,扒开箱子看到里
面有些旧报纸,我想重新铺平了好放东西,用手一摸,里面有一本牛皮纸的笔记
本,拿出来一看,上面写着《知青诗集》的字样,我顺手翻开看了起来,见上面
都是一些很大气很革命的诗词,空洞的词语像是从报纸上抄下来的。忽然有一首
诗词锁定了我的眼睛,看了一遍我就有点害怕起来。头一回见到这么反动的诗词,
不免心里有些紧张,突突地跳个不停。

  抬头见张惠涟在埋头整理她的箱子,我忐忑不安地走到她身后用胳膊碰了她
一下。

  「哎!」

  「你哎么,连个姐姐也不叫。」她头也没有抬依旧在整理她的衣服。

  这时想起我来的时我妈一再的叮嘱,让我嘴巴巧着点多叫人家个么,到什么
时候充小辈的也没有亏吃。我小声咳嗽了一下轻声说:「惠涟姐,这里有本诗集。」

  她惊讶地扭过头来。

  「哎哟哎哟哎哟,叫的真好听,再叫一遍。」

  「哎——呀,谁有空哄着你玩呀。你看,这里有首很反动的诗。」

  我翻到那首诗指给她看。她看了一眼,便惊讶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仔细地看
了起来。看着看着,没想到她竟念出声音来了,还是用普通话念的。她的普通话
讲的很标准也很好听,跟电台里的广播员差不多。

  《被蒙骗的青春》

  这里没有我的家
  这里没有我的梦
  这里只有漫漫的黑夜
  和那凄苦的等待

  这里没有阳光
  这里没有春天
  这里只有长长的冬夜
  和那痛苦的煎熬

  我的人生像傀儡
  我的青春似木偶
  任凭别人在摆弄
  却看不到那只罪恶的手

  青春被欺骗、人生被玩弄
  血汗被榨取、灵魂被扭曲
  生命在浪费、眼泪在流干
  最后却是被抛弃、被遗忘

  是谁摧毁了我的梦想
  是谁断送了我的前程
  是谁抿灭了我的青春
  是谁撕裂了我的人生

  念完后她抬起头神情严峻地看着屋外。她这个表情可比她傻笑时好看多了。

  「惠涟姐,这可能是刚回城的那个知青写的,我在他箱子里找到的。要不咱
俩把这个事直接反映到刁主任那里?还是等带队老师回来告诉他再说。」

  她没有回答,停了一会,猛然扭头冲我瞪起眼睛,两道眉毛拧到了一块。好
像这反动诗是我写的似的,吓了我一跳。

  你小子模样长的廷俊的,怎么心眼这么丑呀。「」啊?这乎事能不给领导反
应吗?「

  她挥起手中的诗集朝我头上打来。

  「这上面写的哪点反动了,不都是实话吗,你刚来知道个屁呀,还往上反应?

  你这不是缺德吗。人家好不容易回城了,你这不是想害人家吗?「

  「不反应就不反应呗,你揍俺干么。」

  「你这乎坏蛋就该揍,以后你少搀和这乎事,你个小毛孩子懂么,什么反动
不反动的?」

  「叫你个姐姐你就这么长脸啊,俺亲姐姐还没有揍过俺哩。」

  「我就揍你,我就揍你。」

  这时户长从外面进来了,他怀里抱着一大捆玉米杆。

  「你俩闹么呀,快收拾一下,一会她们就回来做晚上的饭了。」

  「没闹么户长,林跃进抢我的花生糖吃。」

  「我多咱抢你的花生糖了?」

  「就是你抢哩,就是你抢哩。」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块花生糖塞到我手里。轻声对我说:「这反动诗的事
只有你我知道,跟谁也别说。」[/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4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六)

  先回来的是女知青,她们见到我和张惠涟便围上来叽叽喳喳的问这问那,向
张惠涟打听济南的女孩现在都穿些什么样的衣服,好看不好看。当然,对我的皮
肤又有一番的赞美,还差不多都摸了一下我的脸,我也乖巧地一口一个姐姐的叫
着她们。

  听她们说张集大队已经一年没有来新知青了,原来这里有三十多个知青,现
在没有走的总共还不到二十个。说实话,这几个没有走的女知青长的可真是不能
算好看,脸上没有一点光泽,个个看上去都那么面容憔悴,疲惫不堪。笑容是那
么的勉强,笑声也是那么的短暂。让人看了心里总觉得堵的慌,难道这里真的像
那首反动诗里说的那样,是深深的苦海吗?

  饭快做好的时候男知青扛着农具,打打闹闹的进了院子,户长将我叫过来介
绍给他们,也一一的向我介绍着他们的姓名,这些老知青都比我大几岁,我自然
也是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心想叫名子叫姓和叫人家一声哥哥都是一样的张嘴出
声,何比不让人家高兴哪,自己刚来装个小辈没亏吃。

  当最后介绍到那个有点胖的叫王强的男知青时,没等我叫完王哥他就伸手按
住了我的头,让我的身子随着他的手就地打起了圈。他一边转着手一边哈哈笑着
说:「这孩子长的真塞呀,这么好玩呢。」

  他一连让我转了三个圈了还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我有点急了。借着惯性一头
撞向他的肚子,他没有想到我会撞他,往后倒了几步一下子坐到了地下,引的满
院的知青哈哈大笑起来。

  刚吃完饭,带队的刘老师就进了院子,握着我和张惠涟的手一个劲地说些抱
歉的话,真有些让我感动的不的了。刘老师有三十几岁带着一幅宽边的眼镜,可
能是刚下来带队时间不长,脸面还挺白净的,看上去很和善的样子。大家都询问
那个有病的知青怎么样了,刘老师说他回济南了,不是什么大病,过几天可能就
回来。

  他吃完饭又开了个小会,这些男知青便在屋里逗起我来,可能我在他们眼里
还是个毛孩子,又是新来的,所以老是想拿我开心,不过他们并无恶意,刘老师
也没有制止他们,叫我们早点睡觉,便和户长去找老队长了,好象是为了我和张
惠涟工分和干活的事。

  「哎,林跃进,以后就叫你小跃进吧。我们这里有个叫李跃进的老知青,他
在养猪场喂猪哪,你们俩这名子叫起来差不多的音。」

  一个叫马文河的知青提议说,别的知青也响应着。

  「行呀,叫什么也无所谓,各位哥哥看着叫就是了。」

  「叫你小妮也行吗?」王强故意装腔作势地问我。

  「那可是你眼睛有问题了,连男女都分不出来了。」

  「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哎?」

  他凑到我面前,神秘兮兮地问我:「你有小鸡吗?扒了裤子让大家伙看看。」

  「你有我就有,你扒我就扒,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呵,嘴还廷会犟的呀。扬子,你把门关上,别让女的进来,我扒给他看看。」

  「王强呀,你怎么老是说些裤腰带以下的话呀,小心刘老师熊你。」

  「行啦王强你还真扒呀,谁没见过你那东西呀,是不是又想谝拉一下你那大
炮呀。」

  屋子里的人大笑起来。

  「我想看看他的大炮是真地,你大伙看他这个样子,多像个小妮呀,男的哪
有这样细法的脸皮,我看就是女人有这样脸皮也没几个。」

  王强说着伸过手来摸着我的脸。

  「哎!小跃进,你下面的毛长全了吗?」

  我觉得有点脸红,心也跳的快了起来,我最不喜欢别人说我像个小妮了,真
想脱了裤子让他看看,可又一想自己刚来了,还都不熟悉可别出这个羊像了,随
他说去吧。

  「怎么不犟了,我摸一下行吗?看有没有长毛。」

  「你摸你自己的吧。」

  我推了他一下就窜到大通炕的一角,王强喜皮笑脸地也跟了上来。

  「哎!我问你小跃进,跑过马了吗?」

  「跑马?跑什么马?我从来没有骑过马。」

  他们又一阵的大笑。

  「会不会砍船子撸管呀?」(方言:意为手淫。)

  「啊?」

  我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我看到那几个男知青笑的
身子都哆嗦了,随后他们也都跳上炕来将我围在了中间。

  「哎!小跃进,我帮你撸呀,保险撸地你恁恣恁恣地。」

  说着王强就动手就来解我的裤子。别的知青不但不制止还嘻嘻哈哈的都伸过
手来帮他的忙。我拚命地抓着自己的裤腰带不放,可我的力气太小了,他们几个
很快就把我的裤子脱了下来。

  「哟,这小子人不大鸡巴不小,哈哈哈哈。」

  有人按着我的手,有人按着我的脚,我看到王强真的抓住我的小鸡撸了起来。

  「这孩子还是个包头X哪,人家都说大姑娘三年行好才能找个包头X哪,他
真是个小雏。」

  我拚命挣扎着,可一点也没有用,我的小鸡几下就让王强给撸硬了,他们见
我的小鸡硬了更是来劲了,哈哈大笑着继续按着我的手脚。王强将我的包皮翻了
下去,我觉得有点痛,这时还有一只手捏了我的球蛋一下,加上这些人按着我手
脚都发麻了,我想挣又挣不掉,此时忽然感到一阵委曲,我「哇」的一声哭了起
来。

  这一哭真管用,他们都赶紧松了手,我一见这招管用哭声就更大了,他们见
状也有些慌了,赶紧给我提上裤子,一个劲地哄着我,并且一起埋怨起王强来,
说我刚来和大家都不熟开这样的玩笑太过分了,把人家孩子惹哭了刘老师回来可
怎么说。这时有人给我拿来了几块糖,有人给我拿出来一个苹果,王强更是像犯
了什么大罪似的看着我的脸一个劲地说好话:「小跃进兄弟,都怪你王哥我不好,
刚来了就给你扒裤子摸小鸡,我改了,我只是想和你闹着玩,咱这又没有什么别
的好玩的,我是想给你开个玩笑逗你玩的,你还当真呀,别哭了,别哭了,要不
你揍我一顿吧,行吗?」

  说着他拿起我的手就往他的脸的打。

  「行啦,行啦。」

  我抽回自己的手,擦着眼泪停止了哭声。

  这时刘老师和户长回来了。刘老师一进门就看见我在擦泪,他端起油灯照了
一下我的脸。

  「不用问肯定是你这伙把人家孩子惹哭了。」

  「不是俺这伙惹他,他想家了自己就哭开了。」王强狡辩着。

  「告诉我林跃进,谁把你惹哭地,我狠狠熊他一顿。」

  刘老师过来摸着我的头关切地询问着。

  「谁也没惹我,我自己哭的,我有点想家了,从小我没出过门,没在外面住
过。」

  「真的吗?你别不敢说,谁欺负你就给老师说。」

  「真没有人欺负我。」

  「看了吗,看了吗,人家孩子说没有就没有了,你就别问了刘老师。」

  王强得意地嚷嚷着。

  「好了好了,不是你这伙惹哭的就对了,都给我睡觉吧。林跃进,你挨着我
和户长睡,我看谁还敢再惹你。」[/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4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七)

  一个女人向我走来,她冲着我笑嘻嘻的,模样长的很好看,头发也很长,让
风吹的一飘一飘的,好像是我妈,又不像是,有点像我二姐,也不对。这是谁呀,
好像是张惠涟,可是她的头发没有这么长呀,这是不是电影呀,怎么一闪一闪的。

  快走到我跟前时,那个女人又转身向回走去,她的屁股很大,像是刁主任的
老婆「地瓜炉子」,走了几步,她回头冲我笑了笑,突然脱下了自己的裤子,露
出了白白的屁股,还搠着腚故意向我摆了摆,哎呀!真让人害臊,我觉得我的血
液都集中到了小鸡上,感觉它跳了几下,忽然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

  我浑身抽动了一阵,睁开眼一看,四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左边
刘老师在打呼噜,右边的户长像是在磨牙,那种声音听起来真碜的慌。

  我感到我的裤头里面粘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我是不是尿床了?真丢人,
怎么第一天来就尿床呀,我在家可从来没有尿过床,哎!也不对呀,尿的尿也没
有粘乎乎的呀,我用手摸了一下,放到鼻子前嗅了嗅,有一股腥臭的味道。我突
然害怕起来,一定是那个王强给我弄破了,他给我撸了好几下肯定是给我撸出血
来了,我感到流的还不少,我的大腿上也粘乎乎的,小肚子也好象有点痛的感觉。

  我从小就怕血,这回可好了,一下流了这么多的血,我会不会死了呀。我越
想越害怕,弓着身子侧身躺着不敢动了,蒙着头小声哭了起来。

  「哎!林跃进你怎么之了,你哭地么?是不是想家了?」

  刘老师掀起我的被子,关切地小声问我。

  「不是想家。」

  「那为么哭呀,换个地方睡不着觉是吗?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我听你刚才
睡地挺好呀。」

  「破了,出血了。」

  「什么破了?哪里出血了?」

  「呜——呜,头晚上王哥撸俺的小鸡了,都让他给撸破了,这会出了老多的
血。」

  「啊!」

  刘老师一下坐了起来,户长也醒了,他一听这话马上披上衣服下床点上了油
灯,嘴里埋怨着:「王强这小子真是,人家孩子刚来怎么能给人家开这乎玩笑呀,
撸坏了小鸡可怎么办。」

  他这一吵满屋子的人都醒了。

  「把那两个手电筒拿过来,王强,你过来一下。」

  「我没有使劲呀,就轻轻地撸了几下子也不能就撸破了呀,真冤死我了。」

  大伙围了过来,刘老师慢慢掀起我的被子,我看到户长举着油灯,另外有两
只手电筒同时向我的下面照了过来。我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眼,也不敢看自己流
出来的那些血。刘老师扳正我的身子让我仰面朝上,双手轻轻脱下了我的裤头。

  「哈哈哈哈」

  我听到王强大笑起来。

  「这孩子真塞呀,哪里破了?他跑马了,哈哈哈哈,他怎么连跑马都不知道
呀。」

  「这小么子真是个毛哥呀。」大伙也付合着笑着说。

  屋子里的人都大笑起来,刘老师也打了我的屁股一下。

  「你真是个孩子呀,我还真心思王强给你撸破了呢,快起来把裤头换下来。

  没事。「我被他们笑糊涂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坐起身来看了看
自己的下面,稀疏的毛毛上,还有我的大腿根处有一些白白的粘乎乎的东西。

  「怎么还有白颜色的血呀?」

  我的话更是让他们笑的前仰后合,可我真的不知道从我的小鸡里流出来的是
些什么。我脱下裤头擦了擦自己身上的那些东西,把裤头扔到了床下。盖上被子
躺了下来。

  「你怎么不换一个裤头。」刘老师问我。

  「我的裤头在仓房里,明天早晨再说吧。」

  「王强,明天早晨把他的新裤头拿过来。要不是你小子给他撸那几下,他也
不会今天跑马。」

  「尊命刘老师。哈哈哈哈,这孩子真好玩呀。」

  王强将脸凑到我面前。

  「看来你是第一次跑马?对吗?跑马多恣呀,你害怕么?」

  「去一边去。」

  我推了他一下蒙上了头,我听到王强跟大伙说:「我说现在给他的女的他就
能揍出个孩子来,大伙信吗?哈哈哈哈。」

  大伙又哈哈了一阵各自钻进被窝里睡了。

  我却怎么也搞不懂刚才的事,有心想问问身边的刘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又怕让王强他们听见了再笑话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跑马这样的事,恍惚中
我觉得这事和女人的月经有关,二姐的月经带我见过,上面还有点洗不净的血迹,
也听到过她和我妈说过什么历假的事,知道女人们的月经每个月都有一次。这男
人的马会不会也是一个月跑一次哪?怎么叫这事是跑马哪,这些马是什么东西呀?

  带着这些疑问我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洗裤头的时候,张惠涟过来说。

  「哎哟哎哟哎哟,你会洗衣服吗,放在那里我一会给你洗吧。」

  「不用了惠涟姐,我在家也是自己洗衣服的。」

  这倒是事实,我家住在东流水那边,离着大河沿只有几步,那里有许多的泉
眼,水非常的清,到了冬天水都是温乎的一点也不凉。小的时候天天跟着姐姐去
河边洗衣服,所以我自己也早早的学会了洗自己的衣服,在我们那里住的孩子,
不管男孩女孩都会洗衣服。

  「哎,跃进,昨晚上你们屋里半夜三更的笑的么呀?」

  「你听见了?」

  「哎哟哎哟,这么大声音能听不见吗?」

  「你听见了么?」

  我看到几个男知青也伸着脖子竖起耳朵听着我和张惠涟的谈话。她眨了眨眼
歪了歪头说:「哎哟,我听到好像说什么马跑了。是吧?可我没有听到马蹄的声
音呀。」

  我的脸一下红了,低下头不好意思说话了。王强使劲憋着笑走过来说:「小
跃进昨晚第一次骑马,没有骑好,哈,让它跑了。」

  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满院子里的男知青都笑的弯下了腰。把个张惠
涟给笑愣了,这时一个女知青红着脸过来很很地打了王强的头一下,拉着还是一
头雾水、一脸茫然的张惠涟跑进她们的屋子里去了。[/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5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八)

  这里的农活是分早响、上午响和下午响,三响为一个工。知青们除了农忙时
一般不干早响,起来后吃过早饭直接去干上午响。

  这是我和张惠涟的第一天,刘老师让户长领我们俩到处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
情况,他领着其他人到地里干活去了。

  户长锁上大门带着我和张惠涟从村子的北面向东开始慢慢转起。

  东面是一片平整的田地,有些正在地里干活的社员看到我和张惠涟过来,远
远地指着我们在轻声议论着,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对
新来的知青并不欢迎,看不出有任何友好的表示。村子的南边是几座不大的小山,
顺着这些小山向东南看去,山挨着山,山连着山,那些山一座比一座高大一座比
一座模糊。户长说这些山是沂蒙山的尾脉,越往东南走山就越大越高,在这里只
是一片高地而已。

  那些山上也没有多少树,灰不拉及的一点也不好看。

  「那些大山里面还有狼吗?」

  我好奇地问户长。我喜欢听一些狼的故事。户长看了看我轻轻地摇着头说:
「四条腿的狼是见不着了,不过站起来走路的狼可是越来越多了」。

  「还有站起来走路的狼?」

  我更加好奇起来,真希望能听到一些神话般传奇的故事。户长嘴角撇了一下,
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眉毛,他没有理我,竟直往高处走去。

  「哎哟哎哟哎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呀。」

  张惠涟用手指在我的脑门上用力戳了一下。

  「干么呀你,我最烦你动手动脚的了。」我躲过张惠涟向也高处跑去。

  站在高处往村里看,整个不大的张集尽收眼底。村子里除了有三间灰砖瓦房
以外,整个村子都是一些土坯和石块垒的房子,户长说那几间瓦房是原来地主的
房子,现在是大队部。

  我看到在我们知青点的西边有一块很大很平整的空地,上面好象晒了一些的
玉米棒子。

  「你看那个广场真大哩,比八一广场还大。」

  「那不是什么广场,是个大场院,打场晒粮食用的。去年给毛主席开追悼会
的时候全村的人都集中到那里还没有站满呢。」

  「在那上面溜车子也廷好玩的。」

  「哎哟哎哟哎哟小跃进呀,你就知道玩,你现已经是知青了,知道吗?」

  「知青就不能玩了吗?户长还没说话哪,你干么老管我。」

  「哎哟哎哟哎哟,小跃进,你是不是想挨揍呀。」

  张惠涟追着我跑下了高坡。

  高坡下面有一条小河象是人工挖成的,里面的水混浊不清。顺着这条小河我
们三个来到村西的一条坑洼不平的路上,这条路是张集通往红卫公社唯一的一条
路,来的时候就是从这条路去知青点的。我们从路旁小河的小桥上走过,沿着一
条很窄的小路向一个高坡走去,两边都是碎石和杂草。户长说要带我俩去离村四
里地以外的三里坡养猪场看看。

  「三里坡猪场是老知青们办起来的,多的时候到过四十来头猪,后来割资本
主义尾巴,大多数的猪都处理了,眼下只剩下十几头猪了,现在在这里喂猪的也
只有李跃进一个知青。」

  「李跃进,和我只差一个字,是不是因为他大伙才管我叫小跃进的?」

  「是他,他来了两年了。李跃进这人不喜欢合群性格孤僻,怎么说他哪,反
正挺特别的,平时很少回知青点,回去也是开完会就走,从来不和大家多说话,
没事了就喜欢吹他的口琴。」

  「他一个人喂十几头猪?」

  「不是他一个人,还有老刘头,就是原来有那几间瓦房的老地主,现在都管
他叫老刘头。老刘头的两个儿子也几乎天天收了工来这里干活。」

  户长摇着脑袋闭了闭眼睛继续说着:「人家李跃进是有一套呀,他说什么老
队长听什么。」

  「老队长怎么会听他的话?」

  「老队长的儿子不知道有什么病,每次去济南看病的时候都是住在李跃进的
家里。听说他们家对老队长招待的不错,还帮着老队长找医抓药什么的。」

  看似不善言词的户长没有想到还是挺好说话的,不过好象怨言不少。

  「这个坡有三里多地,所以这里叫三里坡。猪场在坡上,穿过前面这个沟就
是。」

  远远地看见远处的高坡上有几间房子和一排排的猪圈,看来那就是猪场了。

  「哎哟户长,你看前面有个人。」

  张惠涟指着走在前面沟底下的一个人的背影说。

  我也看到不远处杂草从生的沟底小道上,走着一个穿着深色蓝布大褂子的小
脚老太太,她的个子很矮,我看比已近枯萎的杂草高不了多少,她手里提着一个
瓦罐正低着头一步一颤地往猪场方向走着,她走的很慢,走两步站一站,身子摇
晃的幅度很大,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摔倒似的。

  「那是老刘头的老婆,一个地主婆。」

  「地主婆?」

  我和张惠涟立刻警惕起来。

  「别理她,看她这样子可能是给老刘头送饭来了。她的耳朵听不大见,以前
挨斗的时候让人打耳光打的,我刚来的那天晚上正赶上开批斗会,那天我还揍过
她和老刘头哪。」

  我们几个很快走到她身后,当地主婆感觉到后面有人时马上停下脚步,将手
里的瓦罐放在地上,紧靠在小路的边边上,把头埋的低低的连眼睛也不抬一下,
像个罪犯似的,直到我们一一的从她面前走过。

  走过几步以后,我和张惠涟都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好奇地看从来没有见过
的地主婆。见她还站在那里,一手扶着腰一手理着自己花白的头发,正吃力地弯
下身子提地上的瓦罐。当她茫然的眼睛看到我俩正注视着她时,又赶紧直起身子
重新低下头垂手站在那里不动了。

  看着这个表情呆板、苍老木然、软弱无力的农村老太太,和我以前在电影上
看到的地主婆怎么也挂不上号。想象中的地主婆应该都是黄世仁他娘那样的,鹰
勾鼻子黄胶脸,低低的眉毛一双凶狠的贼眼,可眼前这位弱不禁风、诚惶诚恐的
老人,真让人想象不出她做过那种拿针扎丫头的恶毒之事。

  我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地主婆小脚好几眼,心想她是怎么把脚弄的这么小的?

  真是的。

  「走吧,你俩看她干么?她有什么看头。」[/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5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九)

  没走到猪场就闻到了一股臊臭的味道,还传来几声猪的尖叫。当我们三人来
到那几间简陋的屋前时,见一个瘦瘦的老头弯着腰站在一个大瓦缸前,手里拿着
一根木棍在伴饲料。

  「老刘头。」

  户长扯着嗓子猛然的大喊一声,把我和张惠涟吓了一跳,那个老头却好象什
么没有听到,还在专心干他的活。

  「老刘头也是批斗他的时候给打聋的,你不大声喊他都听不见。李跃进这小
子性格就是怪,怎么愿意和个聋子在一块,闷死了,知青都在一块说说笑笑的干
活儿多好。」

  户长说着走到老刘头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见老刘头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扭头惊慌地看着户长,户长冲着老刘头喊叫着:「他俩是新来的知青,我领他俩
来看看三里坡猪场。你看到李跃进了吗?」

  老刘头盯着户长的嘴,伸着脑袋听完户长的喊叫,并顺着户长的手向我俩看
过来。我真难以想像这个干瘪瘦小的老头以前当地主时,是怎样在农民面前耀武
扬威的。眼前的他满脸是刀刻一样的皱纹,黑糙的皮肤里透着绿色,嘴巴上那黑
白相掺的胡须象针刺一样的向外炸着。此时他冲着我和张惠涟从脸上艰难地硬挤
出了一点笑容,他的这点笑让我充分领会了皮笑肉不笑这个词是怎样的一种含意。

  「李知青去馍馍石了。」

  他的嗓音吃力而沙哑,没有一点底气,像是有人掐着他的脖子发出来的声音。

  「走吧,咱去见见那个怪人李跃进。」

  户长说完领着我俩绕过猪圈来到一条小河边,这是条自然的小河,不过里面
的水很少,顺着小河向前看去,远远地看到山脚下一块有半间屋子大的石头,孤
独地竖立在小河边的一遍乱草丛中。石头的顶部很光滑看上去真像是一个大大的
馒头,馒头在当地的方言里叫做馍馍。

  此时,隐隐约约在馍馍石的后面转来口琴的声音。在这空矿的荒坡上听到这
样优美的口琴声,真像黑白电影里突然有了一抹亮丽的色彩,让我的心情感到一
阵震动。

  我们转过高大的馍馍石,看到一个穿着黄色的确良上衣,警蓝色的裤子。戴
着眼镜、高高瘦瘦、留着小分头的男知青,正靠在馍馍石上吹他的口琴,看来他
是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他的口琴里,我们站到他的面前了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李跃进,别吹了,咱点上新来了两个新知青,我带他们来和你认识一下。」

  他听到户长的话只是将口琴离开嘴唇「嗯」了一声,又继续吹了起来,那琴
声很舒缓也很哀感,不过他吹的很不错。我听出来他吹的是那首我来时在车上听
到的歌《再见吧!济南》。

  「别吹了李跃进。你们认识一下。」户长又说了一遍。

  回答的依然是那哀伤的口琴声。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李跃进?」

  户上伸手点了他的肩膀一下。

  「哎哟哎哟哎哟,这人塞吧,怎么这么弯眼呀。他会不会也是个聋子呀。这
乎样的人真是少见。」张惠涟不满地嚷了起来。

  李跃进的琴声依然没有停下,他索幸闭上了眼睛陶醉在了自己的琴声里。看
到他这样,户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冲我和张惠涟撇了撇嘴。

  「咱们回去吧,让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吹吧。」

  户长拥着我和张惠涟往回走。走出十几步以后,我不死心,让他俩先走,自
己又转身回到李跃进的面前,他还是在埋头吹他的口琴,我讨好地说:「你的口
琴吹的真好听,以后我能跟你学学行吗?我可喜欢吹口琴了。」

  听到我的声音,他停止了吹琴,抬眼向我看来。我看他有点面熟,他长的不
能算俊也不能算丑,但让人看了总觉得好象五官长的不对劲,说不出哪个地方不
那么的顺眼。就像我画的那些人物的头像,看似画的也不错可就是觉得别扭。

  他先是皱了皱了眉,后又分开了两条黑黑的眉7盼遥?挥谢卮鹞业幕啊<?
?庋?廖薇砬榈难?樱?约阂簿醯米哉颐蝗ぃ?也蛔匀坏爻逅?α诵ψ?碛?摺?

  「你叫么?」

  他这时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转过脸高兴地回答说:「嗨!我和你只差一个字,
我叫林跃进。刚来的,以后我叫你跃进哥好吗?」

  「你家在哪儿住?」

  「西门桥下面的东流水。」

  他竟露出了笑容,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咱还是街坊呀,我家在老牛湾江家池子。」

  「是吗?太好了,我说看着有点面熟哪,咱俩只隔着一条小胡同,基本上算
是一条街啊。」

  「你可能不认识我,可肯定认识我弟弟,他外号叫」一撮毛「。」

  「『一撮毛』是你弟弟呀。」那可是我家那片有名的小流氓。

  「小白鞋,尼龙袜,歪戴着帽子叼烟巴。」

  我俩同时说出了这段时下最流行的描述小流氓的儿歌,说完都笑了起来。和
他这么一说话,我觉得他还是个不错的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怪的地方啊,我倒
觉得心里挺舒适的。

  「你这么小怎么也下乡?」

  「嗨!」

  我向他靠了靠,想和他套套近乎。毕竟在离家这丛兜牡胤脚龅嚼辖址徊蝗菀
住?

  「我是让俺家里点花来的。」

  「呵!谁不是给点花来的。有几个是自愿上这里受这份苦的。」

  「哎!我也是没办法,我不下乡人家不给我二姐按排工作。」

  「好啊好啊,以后有和我做伴的了。」

  说完他向我伸出右手来,我还没有和人握过手,慌忙中将自己的左手伸了过
去。

  「应该伸右手。」

  他过来抓住了我的右手用力握在他的手里。这是几天来第一个向我伸出手来,
没有摸我的脸而是和我握手的人。

  「走啊,林跃进!你在那儿郁磨么。」

  这时已经走到远处的张惠涟向我喊起来。

  「她们叫我,我得回去了。」

  「你喜欢吹口琴以后来找我,我教你吹。」他没有松开我的手。

  「呀!太塞了!我肯定会来找你的,你别烦就行。」

  「烦谁我也不会烦你的。」

  他还是没有松开我的手,而且抓的更紧了。我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冲他
笑了笑便向户长他们跑过去。

  「别忘了过来学吹口琴。」他在我背后大声说着。

  「啊!」

  我答应着头也没有回地跑到张惠涟他们跟前。

  「他跟你拉的么,我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个脸的跟别人说话哩。」户长奇怪地
问我。

  「再弯眼的人见了小模样长的这么俊的孩子也会不弯眼了,我看他俩个人拉
的还挺恣来,我还见那个弯眼还和你握了握手来。是吧林跃进?」

  「弯眼么,你别一口一个弯眼的叫人家,我看人家一点也不弯眼,我和他还
是老街坊哪,俺俩住的恁近。我认识他弟弟。」

  「这事可真巧。不过你以后少和他胡拉达,免的也和他似的这么弯眼了。」

  他们俩都这么说我。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的李跃进,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说
他弯眼,我觉得他这人廷好的。[/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6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十)

  第二天,是我和张惠涟第一次随知青们一起出工。

  今天的农活是往地里施肥,我兴奋又激动的听完刘老师的分工,便抢着去拿
立在墙边的大铁锨。没有想到那大铁锨这么沉,刚拿起来它就脱手砸在了我的脚
上,我哎唷一声蹲下来咧着嘴捂住了自己的脚,痛死我了,王强他们见我这样,
哈哈地笑起来。几个女知青关切地过来,问我砸的怎么样,有没有砸破了,我竟
嘤嘤地哭了起来。

  「哎哟哎哟哎哟,哭地么和个小绵羊似的。这么没出息,有个男人样吗。」

  张惠涟说着一把将我提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男人样哩?」王强又嘻皮笑脸地打起了哈哈。

  几个女知青一听便一起追打着王强出了院子。

  刘老师蹲下来脱了我的鞋,看了看我的脚只是红了一点,没什么要紧的,他
又给我穿上鞋,站起身来摸了摸我的头,关心地嘱咐了我几句。

  他让我空着手跟在大伙的后面,让户长帮我拿着农具一起出了院门。我的脚
其实只是稍微有点痛,走出知青大院以后就一点也没有痛的感觉了。

  我又蹦又跳着跟着他们来到地里。看到已有社员将一车车的大粪推到了地头,
知青们三人分成一组,户长和王强与我一组,任务是将这一堆堆的大粪均匀地撒
到地里。那些大粪经过一搅和,我的妈,那个熏人呀,呛的我的眼泪都出来了。

  那铁锨也太大了,锄满了我端不动,锄少了又撒不开,干了一会我就觉得胳
膊累的有些了酸,心想,这真不是什么好活。

  「慢慢来,你这样一会就累的干不动了。」

  户长说完端起满满的一铁锨大粪很轻松地走到前面,细心均匀地撒在地里。

  王强过来拧了我的脸一下。

  「我说啊,这是你第一天干庄稼活,我来照顾照顾你,别把你这小么子累哭
了。」

  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轻声对我说:「让我摸你一下小鸡,你这些活我都干
了。」

  「用思你,我自己又不是干不了。」

  「好好好,待会累哭了可别找我啊。」他屈手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又去撒大
粪了。

  我想了个办法,一次只锄半锨,心想多跑几趟不一样吗。别看我现在不行,
过段时间我干的肯定比你差不了多少。我到是喜欢锻炼一下自己,我特别喜欢胳
膊粗壮浑身都是肌肉的男人,看上去很有男子汉的气度。可我只干了一会,那种
新鲜感还没有过去,刘老师就过来对我说:「行了小跃进,今天第一天表现的不
错,想好好干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你和张惠涟跟着值班的回去做饭吧。我和老
队长还没有给你和张惠涟定下工分,你俩个就先帮着值班员做做饭。把饭做好了
就行了。」

  回到知青大院,值班做饭的扬姐让张惠涟跟她一起和面擀面条,让我出去抱
些柴禾来点火煮地瓜。我们知青院的外面有好几堆玉米杆,听说那是我们一冬的
燃料,不过年年都不够,每年冬末都是带队的老师再回单位要点煤才能够过下这
一冬天来。

  走出院子,我看到一只黄狗追着一只白狗从远处跑过来,它们围着几堆柴禾
转了几圈又向远处跑去。我抽出玉米杆码好了,张开双臂刚要抱起来。就见那两
只狗又跑了回来,它们一会互相撕扯着,一会又互相嗅着对方的屁股,我还没有
见过两只狗在一起嘻嘻,一时忘了自己的事,站在那里看着它们互相追逐着,打
闹着,廷好玩的。

  两只狗闹着闹着那只白狗站住了,任那黄狗嗅它的屁股,它只是扭头看着黄
狗站着不动,见它们不打闹了觉得没意思,我便抱起柴禾要走,一转眼看到那只
黄狗趴到了白狗的身上,那黄狗的屁股还往前一顶一顶的,真好玩,这两只狗这
是在干么?我刚要凑到跟前看个明白,张惠涟提着烧火棍出来了。

  「惠涟姐,你看那两个狗这么塞玩呢。」

  「啊!」

  我看到张惠涟一见那两只狗脸唰的一下子红了。

  「哎哟哎哟哎哟,这个该死地不要脸的狗。」

  说着她提着烧火棍就窜到那黄狗跟前,抡起来就打。那黄狗吱吱地尖叫着,
从白狗身上跳下来就想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两个狗的屁股粘到了一块,那
黄狗拖着白狗使劲向前挣脱着,被倒拖着的白狗两只前爪在地上划出了两条深深
的印迹。张惠涟挥舞着烧火棍继续追打着,当跑出有二十几步远的时候,两只狗
的屁股突然分开了,那黄狗冲着张惠涟狂叫几声扭头就窜了,那只白狗在地上趴
了一会也才有气无力地站起来向一边跑去。

  「你打它俩干么?看看多好玩啊。」这个张惠涟把我的兴趣都给打跑了。

  「哎哟哎哟哎哟,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跃进啊!」

  「我哪儿不要脸来?看看狗有么不要脸的?」

  「你就是不要脸。」

  她抡起手里的烧火棍向我打来,我捂着脑袋跑开了。

  大伙儿都回来吃饭的时候,我把刚才看到的兴致勃勃地讲给他们听,我还学
着那只黄狗的样子向前挺了挺腰,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几个男知青就已经笑的
将饭喷了出来。我的笑话能让他们也这么感兴趣、这么高兴,我自己不由得也跟
着他们得意地傻笑起来。

  突然背后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我还没有转过身来看是谁打的我,就已被几
个女知青掀翻在地。她们在我身上又捶又擂又掐又拧,要不是王强他们拉开的话
我,非让她们给拧哭了不可。

  「揍我干么?我又没说什么坏话?」我一脸委屈地说着,一边拍打着自己身
上的土。

  扬姐和张惠涟她们掐着腰指着我恶狠狠地说:「哎哟哎哟哎哟,小跃进你小
孩子家别不学好。小心以后我还揍你。」

  「刚来了这几天就学这些不要脸的事,你这小子就是欠揍。」

     ***    ***    ***    ***

  我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看我这个样子可把男知青们
乐翻了。他们几个过来又是抱我又是搂我又是摸我的头。

  「哈哈哈哈,这孩子太塞了。」

  「你小子真是个活宝呀!」

     ***    ***    ***    ***

  到最后也没有人告诉我那两只狗到底是在干什么。[/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6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十一)

  开始时的那段知青生活,我还真没有觉得有什么累,反而觉得挺好玩的。老
知青们也都像大哥哥大姐姐一样的照顾着我,重活累活不让我干,轮到我挑水时
也都是户长和王强抢着替我。别看王强好惹着我玩,动不动的就朝我的裤裆里摸
一下,其实他对我真的不错,处处关心我,有什么好吃的也拿出让我先吃。我要
是一会不说话他们都过来逗我哄我,怕我哭鼻子抹泪的想家。没想到集体生活这
样的有意思,都是年龄相差不多的年青人,虽然有时也闹些不愉快的事,但都能
很快解决,带队的刘老师也很会处理这些事。我们这个点的知青还是很团结的。

  有时白天干活累了,吃过饭以后大伙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也很快就能回复精
神和体力。

  不过我们点的知青和本村的社员关系不是太好,他们很少去窜户,也很少有
社员来知青大院里玩,我听说以前知青们总是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所以社员们象
防贼一样的防着我们这些知青。自从刘老师带队以来,这种事基本上没有了,但
和社员的隔阂好象还没有化解。

  这天晚上吃完饭,我们几个在一起打扑克玩,张惠涟她们几个女知青也在我
们屋里凑热闹。正玩的高兴的时候,外面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从窗户里一边向
外看着一边问。

  「谁呀?」

  「林跃进,出来。」

  「哎哟哎哟哎哟,谁在下命令呀。」张惠涟出门一看原来是李跃进。

  「叫林跃进出来,我找他。」那语气生硬而严历,不容分辩。

  「哎哟哎哟哎哟,我以为是那哪首长来了哪。」

  张惠涟冲他撇了撇嘴翻了翻白眼,回头对我说:「不去,小跃进。玩咱的扑
克,别搭理他。」

  其他人也劝我别跟他出去,他们都说李跃进这人太弯眼,太没有人味。

  「也可能他找我有事吧。」

  我没有听劝,放下扑克跳下床跑到院门口。李跃进正站在院子门口扶着眼镜
朝里面张望着。我还没有说话,李跃进就抓住我的胳膊用力将我拉到了院子外边。

  我胳膊上肉都让他扭了一下,痛的我咧了咧嘴,强忍着没有出声。

  「我叫你,你怎么不赶紧出来?」

  这人可真是怪,我就见过他那一次,他却像我爸爸一样对我这么凶。

  「跟我到那边走走。」

  「么事啊?在这里不能说吗?」

  屋里的张惠涟在喊着:「林跃进快回来,该你出牌了。」

  我回头刚想答应,李跃进抓着我连拖带拽的把我拉进了不远处的小树林里。

  此时天上的月亮很圆也很亮,树林里的地上撒着片片的银色。

  李跃进站住脚,回头看了一眼知青的院子,他可能认为这里还是离着知青大
院还是太近,又拽着我穿过小树林,向一条干枯的小河沟走去。

  「你这是干么呀?拽着我上哪儿去啊?」

  他没有回答,继续拉着我走进小河沟的沟底。我回头往上看了看,除了几根
枯草什么也看不见了,我不免害怕起来,不知道这个怪人要对我怎么样。

  「你怎么不去找我学口琴?」

  「我……我……」

  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其实我早把这事忘了。

  「我可是一直等了你十几天了,你小子在点花我。」

  「没点花你,这些天没空,刘老师又不让我自个出去,我……」

  本来我也想再找他去玩的,可是这里的知青没有一个喜欢他的,更没有一个
愿意和我一起去三里坡猪场,刘老师特意交待他们老知青,没人陪着不能让我一
个人出去,尤其是晚上。

  此时我看到李跃进的脸离我很近,他眼镜后面的眼睛瞪的很大。月亮照在他
的眼镜片上泛着蓝光,真碜人。

  我还是第一次晚上到这么空旷的地方来,看着四周一边宁静,我不免有点紧
张害怕起来。李跃进可能看出我有些不安,他抓住了我的手。我感到他的手很热,
好象还出了点汗水。他将身子紧贴到我跟前,看着我的脸说:「我明天陪老队长
的儿子去济南看病,大概一个星期后回来。回来你跟我一起到三里坡养猪场喂猪
去。我不能让你和他们在一块。」

  「你说了能算吗?刘老师有按排的,再说还有大队书记?」

  「你别管了,我想让你去你就能去了。刘老师听大队书记地的,大队书记是
老队长的本家侄子,什么事都是老队长说了算。老队长他儿子这个难治的病不都
亏了我吗。」

  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忒脏,也恁味,俺不想去猪场。我愿意和王强他这伙一块干活。」

  「不去?你敢!」

  他突然把脸一沉,向我瞪着他那本来就比一般人大的眼睛。不知怎么,他这
一瞪眼我心里更感到有些害怕了。

  「我……我……」

  「你么你,听我的没错,我回来就给老队长说,马上就让你过去。」

  他又抓起了我的另一只手,语气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你和他们在这里
干活,最多给你五分,你要是跟我去猪场一天能挣七分。再说那里一点也不累,
我能让你干活吗,我在那里都什么活也不干,能让你干吗?」

  「你在猪场不干活?」

  「那活都是老地主干,我只是看着他。只须他老老实实,不须他乱说乱动。」

  我想起来那天见到他时,老地主在拌饲料,他却在馍馍石后面吹口琴玩。

  「那你一天挣几个工分?」

  其实我对工分没有什么概念,也不大在乎这些。反正不能让我下乡来挨饿吧,
我可是响应号召来锻炼的,我听户长说过去年一个工分才合四分多钱,一天一个
工挣十分不过才四毛多钱吗,指望这点工分能干什么,反正两年后就能回济南了,
这些都无所谓。昨天听刘老师说我和张惠涟一天五分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觉得
难过,倒是张惠涟叽哩哇啦的和刘师道了好多的理由。我都没有听明白她说的是
什么。

  「我挣八分,和户长一样多。你知道户长那个傻瓜干多少活吗?那家伙老想
着入党的事,还整天扎根扎根的,好象多么积极似的。累死也活该,谁让他家成
份不好哩。来了快五年了回城也没有轮到他,最多当了个户长,管个屁用呀。他
这样傻干再十年我看也回不了城。」

  「真有在农村扎根的知青吗?」

  「谁扎根谁是傻逼,这样的傻逼哪里都有。」他的声音很大,空旷的黑夜里
传的很远。

  「你什么时候能回城?」

  「不知道,这个点上的知青多数都比我来的早,回城的也有好多了。老队长
推荐过我好几次都是让上面给挡下来的,妈个逼的,这些该死的私孩子。上面关
系硬的人才能早回去。俺家里没有关系只能在这里傻等了。」

  「无所谓,反正有文件,两年以上的知青慢慢的都能回城。」

  「傻逼才信那些呢,有人下乡几年了也没有轮到回城,有些私孩子家里的关
系好,下乡几个月就回去了,他们这些人下乡纯属走走过场,这些人回去往往还
能给安排到大国营里。」

  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会不会我两年以后也像他们一样排队挨号的才能有
机会回城?中央有这样的文件,怎么还有敢不执行的。

  不过这些轮到我还早哪,管他哪,以后再说。

  「跃进哥我有点冷,我想回去了。」

  已经是秋末的季节了,河沟里的风一阵比一阵的泠。我耸了耸肩膀,抽出他
一直抓着的我的两只手,抱起自己的双臂。有些恐惧看着四周的荒野。这时他突
然一下抱住了我,呼出的热气喷到了我的脸上,他在我耳边轻声地说:「你怕什
么,再玩一会。对了,你想让我捎什么东西吗?回去后我到你家看看。」

  我挣开他的怀抱,这人真是的,我又不是女的搂我干么。

  「什么也不捎,才来这几天没什么需要捎的。」

  我真想回去和王强他们打扑克。

  这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近。随后几道手电光从我头顶上照
过。

  「咱俩上去吗,他这伙在找我。」

  没等他说话我就爬上了河沟。他在后面嘱咐我说:「我让你去猪场的事你别
和他们说。」

  刚爬到沟沿就见刘老师、王强、户长还有张惠涟都过来了。

  「哎哟哎哟哎哟,你俩在在沟里干么呀,拉对象吗?」

  张惠涟看着我们俩大声叫嚷起来。

  「两个男的谈什么对像,跃进哥带我下来玩玩。他明天回济南,问我捎东西
不。」

  刘老师过来拉住我的手,关切地说:「别玩了,穿的这么少小心感冒了,回
去吧。」

  他又冲李跃进说:「你也回猪场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6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十二)

  下过两场雨以后,天气变的一天冷起一天。地里的活比原来少多了。可是没
几天就听说又要去挑河了,户长说每年冬天几乎所有的知青都要去挖水渠挑河,
今年可能去的要远一些,离这有一百多里路。

  王强说他最不愿意去挑河了,一听就累,天天挑着担泥土来回跑几十里,纯
属折寿,吃的也不好,还有住的那工棚能把人冻死。听女知青说她们今年也不想
参加铁姑娘连了,我来的那天回济南的那个女知青,就是去年参加铁姑娘连累病
的,那个女知青回济南再没有回来。刘老师说她办顶替了。

  张惠涟不知怎么和公社广播站的那个歪歪帽子拉上了关系,大伙都这么说是
那个歪歪帽子给她找的后门,她却说是刁主任同意的,让她去挑河的工地以后,
就去工地广播站当播音员。

  她从公社回来以后还说刁主任准备让我也去工地的宣传队,叫我负责办个墙
报写个稿子什么的,张惠涟说是她告诉刁主任我会画画和写美术字的,刁主任一
听马上就同意了。

  刁主任对我可真好,我想起来那天他第一次见到我时喜欢的那个样子,这个
刁主任真不错。睡在床上我还想着,到了工地我一定好好的干,争取把我在学校
学的那些办墙报的本势都拿出来,刁主任不是说过要照顾我吗,他还说很快就给
把我调到公社去的。这也许是个机会,我这个小身体,真要让我天天挑着几十斤
重的土来回跑几十里,不把我累死才怪哪。

  这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的被王强叫醒了,他让我去伙房一趟,嘱咐要我小点声
别吵醒身边的户长。当我穿上衣服来到伙房时,「哈」,我看到除了户长以外所
有男女知青都在昏黄的油灯下神秘而紧张地忙碌着,有一股香味从大锅里飘了出
来。炉膛里的火光映着他们兴奋的脸,几个女知青提着油灯在认真地打扫着鸡毛。

  「把鸡毛埋的远点,埋深一些。」

  扬姐对那几个拿着鸡毛扛着铁锨准备出去的知青说。

  「这还有说,保险让老巴子抓不到把柄。」

  王强他们轻声地说着几个人就出了院子。

  「你们这是在干么?」我不解地问张惠涟。

  「你别问了,呆会让你有好吃的就是了。」马文河抢着说。

  趁张惠涟到院子里打水的时候我跟着她出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趁刘老师
回济南的这两天,在社员家里偷了四五只鸡,这会都在忙着炖鸡呢。后天就要去
工地,怕是很长时间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看他们配合的这般熟练的样子,这种
事肯定不是一两次了。

  十几双眼睛瞪着大锅期待它早点炖熟,十几个脑袋张着嘴巴淌着口水等着解
馋。不断有人说「好了吗?好了吗?怎么还没有好呀?」最后还没有等那鸡炖透
就都抢着吃起来,也尝不出是什么味道,也看不清吃的是鸡的哪个部位,更不知
道鸡皮上的毛拔净了没有,四五只鸡很快就一扫而光,连汤都没有剩下。

  「要是用花生油炖就更好吃了。」黑影里不知谁说了一句。

  「我舅舅在粮油厂,那天忘了让李跃进捎点花生油来。」

  下乡以来一直吃的是大油(猪油),我都有些犯腻了。我们家里的花生油都
是我舅舅给买的,因为他工作的方便,每个月单位上都能照顾几斤不要油票的花
生油。

  「那小子捎来了也会自己留下的,他可自私了。」

  「哎!他前天不是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李跃进回来,想起来他走的那晚上说要让我去和他一起去三里坡猪
场喂猪的事,心想他怎么回来没有来找我呢。看来去猪场这事他说了也不算数呀。

  「怎么不叫户长也起来吃呀?」

  我忽然想起了今晚吃鸡的知青就差户长了。

  「人家前几天不是刚入了党吗,他敢吃吗。不管咱们就很不错了。」

  这是我吃过的最难忘的一次炖鸡了,当时的那些人物、那个环境、那个气氛、
那个场景、那个味道,我想今生都不会忘了的。[/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7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十三)

  第二天早上老知青们都去刘庄窜点去了,听说刘庄又有两个知青回了城,他
们去探听消息去了。只有我和张惠涟在家,她在女宿舍里写信,我在整理准备明
天去工地的东西。

  隐隐约约地听到远处有人在叫骂着什么,我探着脑袋出了院子一看,一个妇
女站在树林那边一边正用根小棍扒开那些鸡毛,一边冲着我们知青的院子大声地
骂着,骂的什么我听不懂,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吓的我赶紧缩头回到院子里,关
上大门,捂着自己的「突突」跳的胸口跑到女知青的屋里。

  「惠涟姐,人家发现了。」

  「哎哟哎哟你喘地么,发现么了?」她拿着笔抬头看着我。

  「人家在外面发现了那些鸡毛,正在骂着哪!」这时清楚地传进来那个女人
的几声谩骂。

  「嗨,哎哟我心思是么事哩。她骂去呗,你别心惊不就行了。」

  「可是……可是人家要是……要是进来怎么办呀?」

  我吓的连话都不会说了,我可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哎哟哎哟哎哟,你怕么,她又没有看见你吃,她还能扒开你肚子看看吗?

  你这点胆呀。「张惠涟像什么事没有发生似的,又埋头写起了她的信。

  我心里紧张的要命,听着外面一声比一声高的谩骂,我真想出去向那个女人
承认错误,让她不要再骂了。我知道农民养个鸡很不容易,家里的油盐和开支都
是等在鸡屁股后面的,多了又养不起,队里也不愿意,会当资本主义的尾巴给杀
掉的。就那么几只活命的鸡还被我们这些嘴馋的知青偷吃了,人家能不急吗?我
在院子来回走着,头上都冒出了汗,听着那个女人的又哭又叫的谩骂真比打我一
顿都难受。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外面才没有了骂声,我深深地吐了口气,心里总算平静了
下来。停了好一会没有动静了,我便轻轻的走到门口想拉开门看个究竟。刚把手
伸到门上,「哐」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吓的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抬
头定神一看,原来是李跃进。

  「你坐在地下干么?」他看着坐在地下的我奇怪地问到。

  「没什么,我自己摔了一脚。」

  他过来一把将我拉起来拖着就往大门外走。

  「干么呀,跃进哥?」

  「跟我去猪场呀,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今上午老队长同意了,我这不来叫
你过去。」

  「你等等,刘老师没有在家,户长也不在,我得等他们来了说一声才能去呀。」

  「刘老师晚上才回来,老队长会和他说的,其他人知道不知道的有什么用。」

  「我……我……。人家刁主任让我去工地宣传队办墙报的,我想去工地,我
……」

  「你塞吧,我不是给你说好了吗。谁让你又答应别人了。」

  「我……我……」

  「你么你,别我我的了,跟我走就行。」

  他说着已经把我拉出了知青的院子,我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手,只好回头朝院
里大声喊叫起来:「惠涟姐,惠涟姐……」

  张惠涟应声跑出屋子。

  「哎哟哎哟哎哟。干么干么干么这是,抢人吗?」

  李跃进一愣,我趁机挣开了他的手。

  「惠涟姐,我要和跃进哥到三里坡猪场去了,他们回来了你和他们说一声。」

  「哎哟他们下午才回来,我这就去做饭,你要去猪场玩也得吃了饭再去呀。」

  「他不是去玩,以后他就和我一块在三里坡猪场干活了,」李跃进铁着个脸
生硬地解释着。

  「啊?哎哟哎哟哎哟,我怎么不知道,小跃进,你以前怎么没有说过,刘老
师知道这事吗。」

  「我……我……我也是刚知道的。」我一脸无辜地的样子。

  「老队长都同意了,你管这么多干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完李跃进抓起我的手就走。

  「我……我……要去也得让我拿着我的东西呀。」

  「有么好拿的,过会我让人把你的行李都一块用小车推过去。」

  他拽着我大步朝三里坡走去。

  「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哎哟。」

  我扭头看到张惠涟站在知青的院门口,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地拧着身子直跺
脚。[/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7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十四)

  我一声不吭地让李跃进拽着来到去三里坡猪场的那条小坡道上。

  「你啷裆着脸干么,不愿意和我一块在猪场吗?」

  「不是,我……我……」

  「你别听他们点花你,还让你上什么宣传队,你又不会唱歌上宣传队能干么,
那里都是一些女的,你想去了学些娘娘们们的事吗?」

  「都是知青在一块多好呀,听他们说不会让我干多重的活。刁主任对我挺好,
说不定他还能让我上公社里去哩,我真是不愿意上三里坡来,这里乔味也乔脏,
我……」

  「你真没有数呀林跃进,我是让你上这里来轻快轻快的,你不感谢我还弄这
么个哩个愣。」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又在我的肩膀上推了一下,一脸气脑地说。

  「不愿跟我去拉倒,回去吧你。」

  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真是有些不正常,怪不得知青们都说他弯眼。我真
想转身就走,可又一想人家也是出于一片好心的,照顾让我这老街坊到猪场来干
点轻快活,我要是这样转身就走,不就得罪人家了。离家这么远有个老街坊照顾
着这不是好事吗,我要是这样回去了,也太有点不够意思了。

  「哎呀,跃进哥你生什么气吗。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我好,我……我跟你去
行了吧。」

  「哼!」

  他转身独自向前走去,我急忙赶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晃动着故意撒着娇。

  「好啦,好啦。以后我听你的跃进哥,行吗?」

  他没有理我,继续往前走,走出几步之后突然转过身来,摘下眼镜猛地扑到
我脸上咬了我一口。我哎哟了一声,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拽着我向三里坡猪场飞快
地跑去。

  场屋里没有人,这是一溜三间的土坯房,中间是伙房,地下堆着许多的地瓜
巴,还有一些饲料、玉米杆和地瓜央,东屋是李跃进的屋,一个土炕占了半间屋,
旁边放着几袋子粮食,收拾的倒还挺干净,李跃进说以后我们俩睡一个大炕。

  西屋是老刘头住的,没有炕,只是在玉米杆上铺了几张破草席,李跃进刚给
我介绍完,听到猪圈里有动静,过去一看是老刘头和另外两个人在挖猪粪。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回屋拿口琴,咱俩到馍馍石那里去玩。」

  他回场屋拿口琴的时候,我看到那两个干活人抬头向我看来。其中一个和老
刘头长的差不多的模样,又瘦又小,脸上的皱纹也像刀刻的一样,只是看上去比
老刘头的少一些,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没有水份的萝卜。

  另一个人的模样让我非常的吃惊,这可是我下乡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男
人,他的皮肤虽然也是农民特有的那种粗糙,那种没有光泽、缺少水份的干瘪样
子,但他的五官实在是好看极了,那件粗布小背心紧绷在他那虽然清瘦但满是肌
肉的身上(农民自己做的那种对襟的棉布背心,《地道战》里的敌后武工队穿的,
两腋下有几个小窗户的那种。)粗黑的胳膊上一条条的肌肉显露着,现在天已经
很凉爽了,他额头上依然有几滴的汗珠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亮光。我不由得冲他
笑了笑,他也看着我露出了白牙。这里的农民绝大多数都是一口的四环素牙,像
他的牙这样白的我还没有见到过。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却赤脚站在又臭又脏的猪圈里锄猪粪,那种感觉就像看到
刚剥开的一块雪白的奶糖掉在了狗屎堆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和怜惜。

  「你看什么?」

  李跃进过来拽了我一下。他又冲着那两个干活的大声命令着:「大财,送完
粪回来的时候,去知青点把林跃进的东西都拿过来。二财,让你爹烧上一大锅水,
一会洗澡。听见了吗?」

  「哎。」

  「哎」

  两人答应后马上低下头干起来活来。

  李跃进拥着我跨过小河去馍馍石的时候,我看见地主婆正在河边洗衣服。她
洗的是件黄色的确良军褂。这肯定是李跃进的,我头一回见他的时候他穿的就是
这件。地主家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衣服。

  「她洗的是你的衣服?」

  「是啊!干么?」

  我看到地主婆身边有一罐黑乎乎的水。她正一边从罐里捞起一点黑乎乎的水,
撒在衣服上面,一边用力搓洗着。

  「那是什么?她这是在用什么洗衣服。」

  「那是溜的一些炉灰水,代替肥皂用的。」

  「你怎么不给她用你的肥皂,这样能洗干净衣服吗?」

  「用劲搓怎么洗不干净,她敢洗不干净。让她用我的肥皂?瞎了。」(方:
意为浪费)

  地主婆头也不抬地洗着,搓几下就把衣服拿到眼前,离着眼睛很近地看一看,
然后再捞起一点炉灰水撒在衣服上用力搓洗着。河水已浸湿了她的一双小脚,粗
糙苍老的手上已泛起了白色。我真担心她那么弯腰用力搓洗会不小心滑到水里去,
河虽不深但水早已使人感到冰凉。

  「你自己怎么不洗,让人家一个老大娘给你洗衣服,你真好意思。」

  「啊?」李跃进瞪起眼睛看着我。

  「你刚才叫她什么?」

  「叫人家大娘不对吗?叫奶奶?」她的年纪也应该叫她奶奶了,我想。

  「林跃进,你可别乱叫。照你这样说还得叫老刘头一声大爷哩。是吗?」

  「啊?不对吗?」

  「你可别傻了,他们是地主,是阶级敌人呀!你怎么一点立场也没有?」

  「噢,那叫她们什么?」

  「叫他老刘头就不错了,这个老马马(方言:老太太的意思)你叫她地主婆
就行,刚才干活的是他那两个儿子,你就直接叫他们名子,大财和二财。记住,
别给他们好脸。这可是立场问题。你给他们好脸他们会烧包的。」

  他虎着脸像是给我上政治课似的。我真不明白,这么老实巴交的阶级敌人能
干什么坏事。

  「行了,别给我上课了,我以后听你的就是了。不过,那个人长的可真是好
看。」

  「长的好看的那个是老二,叫二财,那个丑的是大财。都那妈三十好几了没
娶着媳妇。」

  「长的这么好看怎么没有女地跟呀?」

  「长的好看有什么用,穷的连饭都吃不上,谁跟他。老刘头的两个闺女长的
才漂亮哪,怎么样,在这里谁敢要,后来都稼到山里去了。听说一个稼给了拐子,
一个稼给了半瞎子。」

  「真是可惜。」

  听他这么一说,我从心里可怜老地主一家。

  「可惜么,我跟你说林跃进,以后你少和他们搭话。只许他们好好干活,不
许他们乱说乱动。」

  他那立场坚定、严肃认真的表情,好像老地主一家和他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我不知道是谁把他们弄成地主的,我想这个人肯定和地主家里是仇敌,说不
定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欺负老实人的都不是好人。

  我没有理李跃进,我不喜欢他这样对待人家地主一家,就算人家剥削过农民
也轮不到你来治人家呀,你又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家地主怎么之你了。

  可能李跃进也看出了我的不悦,来到馍馍石后面,他收起一本正经的脸,冲
着我笑眯眯吹起了口琴。这会我听着他吹的一点也不好听,心里还在为老地主一
家鸣不平。

  「怎么让老地主来喂猪,不让他在生产队里劳动。」

  我还想知道老地主一家的更多情况。

  李跃进看我根本没有心思听他吹口琴,吐了口气摇了摇头。

  「好了,我给你说清楚了吧。看你这样好奇,早晚也得给你说。」

  他一屁股坐在地下的石头上,伸手把我也拉着坐在他身边。

  「原来老刘头是在生产队干活的,听说以前都不给他工分,后来一天只给他
四分半,他那两个儿子多能干呀,白搭,下那么多的力气一天也只能挣七分。是
我到猪场以后跟老队长把老刘头要过来的,他是地主好管一些,要是一般老巴子
(社员)不好听话。他来了以后一天能挣七分半,比在生产队挣的多。所以老刘
头挺感激我的,我让他干么他干么,可听话了。他两个儿子也听我的,让他俩趴
着他俩就不敢蹲着。」

  「给他这么多工分队里能愿意?」

  「队里不吃亏,老刘头再能干也是快死的老家伙了,这里的活都是大财和二
财干,他俩在队里干完活再到这里来干,工分当然还是那七分,要是让别人来你
不给工分谁干哪。合着是队里多给老刘头这几分雇三个人干活。老队长那脑袋大
着哪,可会算计了。」

  「这不是明摆着剥削吗,最少也是欺负人家。」

  「胡说,李跃进,小心你说这话是要负责的。他们是在改造你知道吗?当年
没有象枪毙老刘头他爹,没有像揍死老刘头他老娘那样饶了他们的这条狗命,就
已经够便宜的了。给他们一个这么好的改造机会,他们应该从心里感谢政府、感
谢党、` 感激……」

  「好了好了跃进哥,别给我上课了。我不问了,不问了行吗?」

  我拿起他手里的口琴放到他的嘴边。

  「吹你的口琴吧,咱不说老地主的事了。」

  他白了我一眼,慢慢吹起了口琴。

  此时,我根本没有心意听他吹口琴,我心里乱的很。

  走出学校的大门,逐渐感到这个世界并不像课文里说的那么好,和课本上学
的那些差的太多。下乡来看到这里的社员那样清苦的生活,无法理解政治课文里
描述的社会主义,给社员带来了什么实际内容的好处。有次听到一个老社员说,
现在他们村和他爷爷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我当时都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意思。说是社员是土地的主人,可社员是在为谁干活。我们这些人来这里又是为
了什么。除了每天下地劳动,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我们大有作为的地方。这些
我是不敢对任何人说的,我也说不明白,因为自己也搞不懂这些。

  李跃进也看到这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吹的口琴也一直在跑调,听起来越发的
难听。他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笑意,阴着个脸实在是难看。我想明天还是和大伙
一块去工地的好,李跃进这人实在是不让人喜欢。

  「林跃进?」

  「啊」

  「你非要和他们去工地吗?」

  「我想去?」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决。

  「好,你要是明天去工地,以后你再也不要来这里找我,我没有你这个老街
坊。」

  这有什么,我想,老街坊也不能不分好坏呀。他见我没有吭声,一把将我提
了起来。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我,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我紧闭着嘴看
着馍馍石不看他的脸。他一下又把我搡在地下,坐在一旁扶着眼镜气的真喘粗气。

  好长时间我见他不再大口喘气了,我慢慢的尽量平和地对他说:「咱回场屋
吧,我一会就回知青点上去,说不定他们都窜点回来了。我明天……」

  「行了,不愿意在这里拉倒。」

  他气狠狠地站起身来又扶了扶眼镜转身向猪场走去,我在后面默默地跟着一
路上没有说话。[/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7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十五)

  我俩一前一后的走回场屋时,看到老刘头在场屋前拌饲料,那扇关不紧的破
木头门里正往外冒着热气,屋里有哗啦哗啦的水声。李跃进一听这水声,几步跨
到屋前怒气冲冲地抬脚将门「咣」的一下踢开。

  屋里光线很暗,再加上一屋的热气,我定了定神才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人站
在大锅前,象是在洗澡。他显然是被撞门声吓了一跳,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头发上滴着水,是二财。

  「你妈个逼的,谁让你洗的澡。」

  李跃进说完抬脚就踹了过去,二财「哎哟」一声后退了几步一下子倒在了一
堆地瓜巴上,屋里还有一些饲料和玉米杆,李跃进抄起一根玉米杆就朝他打过去,
二财躲闪着两手抱着头护着脸。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抽了几下李跃进还不解气,
又蹦过去骑到没有穿衣服的二财身上挥拳猛击。我慌忙上去拉他,李跃进将我一
下推到了饲料上,继续打着二财。我又爬起来用力拖开李跃进,拚命将他拽到院
子里,来到屋外,李跃进把眼镜放到屋外的石头上,也和我一样累的直喘气,这
时远远看到大财从小路上跑过来,气喘虚虚地说着:「李知青这是咋了,这是咋
了。有啥说啥就行了,生啥气呵。」

  「是呀,跃进哥你为么揍人家二财?」

  我的心跳还没有恢复平静。

  「我让老地主烧好了水是让你洗澡的,你看你妈的,这个私孩先洗开了。他
不欠揍吗?」

  「不要紧不要紧,他洗完了再烧一锅我再洗不一样吗?」

  「他敢不听我的,这小子活涨沿了,操他妈的。」

  李跃进大声地叫骂着,我听的出他是把二财当成了出气筒。我刚才没有答应
他的那个气全都撒到了二财的身上。我看到老刘头呆在一旁面无表情,这时李跃
进的威风好象还没有耍完,我稍一松劲他又窜到了屋里,对着刚刚站起身来的二
财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二财那张漂亮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嘴角上也流出了血,他
在地下来回翻滚躲避,一个劲地哎唷着惨叫着。我没有见过把人打的这样惨的,
心里害怕极了,觉得自己的眼里有泪水流下来,我的两腿吓的直哆嗦,看着二财
任凭李跃进暴打,他一下也不敢还手。大财站在那里只是嘴里喃喃地说着好话,
也不敢向前去拉开李跃进。最后还是我鼓气勇气,哭喊着将李跃进拉开。

  「少拉着我,你不是走吗,你走呀,别管我。你走了看我不揍死他。」

  「好了好了跃进哥,我不走了我不走了行了吗。我不去工地了和你在这里喂
猪行吗,你别揍人家二财了。你要把人家揍死可怎么办?」

  李跃进猛然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的气似乎一下子消了一半。气歪的脸立马正
了过来,嘴里却还不停地骂着二财。

  「这些地主的狗崽子,都是阶级敌人,死有余辜。」

  「李知青李知青消消气呵,俺兄弟以为你和以前是让他先洗个澡,陪你……」

  「啪」

  大财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李跃进一记响亮的耳光。大财捂着自己的
脸点头哈腰的一幅汉奸的模样。这时二财穿好衣服站在门口低着头,像我在学校
挨老师批评时的样子。

  「闭上你的臭嘴。我让你到知青点上把他的东西拿过来,你怎么没去拿。」

  「俺去了他们不让俺拿,说是晚上开完会再说,要俺捎话让你俩过会也回点
上开会去。」

  李跃进没有说话,拿过眼镜擦了擦戴在脸上。沉了一会,抬头对我说:「你
别去开会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你中午饭还没有吃哪,我的床头上有饼干你先吃
去吧。有什么事我回来告诉你就行,明天我想让你一早就跟老刘头去吴庄扎猪料
去。」

  「我还是回去一趟吧,跟他们……」

  「听到没有。」

  他象是在下命令似的不容我回绝。转脸厉声冲二财吼叫着:「你跟我过来一
下,大财,你也过来。」

  他们兄弟乖乖地跟在李跃进后面,一直走到我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地方。我看
到李跃进连说带比划地跟他俩说着什么,兄弟俩不住地点着头。一幅卑贱的奴才
样。训完话,我看到李跃进沿着小路去知青点了。大财二财回到场屋里,大财背
着一袋子地瓜巴走了,二财到东屋,李跃进睡觉的那屋里,拿着一小袋子玉米粒
子也跟着大财走了,他们看也不看我一眼,像是害怕什么似的灰溜溜地下了三里
坡。我不知刚才李跃进都和他俩说了些什么。

  地主家住在村外一个臭水坑边,离村有一里多路,平时很少有人去那里。哪
天干活的时候户长和我走过那里。户长说他们家的屋子是村里最破的,我看到那
几间小土坯屋连个屋门都没有,窗户也小的没有脸盆大,里面跟黑洞似的,在外
面什么也看不到。

  看着大财二财那可怜的背影消失以后,我无趣地走到屋里,见老刘头正在烧
火,我站在炉膛前突然想安慰一下老刘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别人暴打他心里一
定不会好受的。

  「你怎么这么害怕李跃进?」我大声地冲他喊着。

  老刘头慢慢抬起脸向我看来,炉膛里的火映红了他的脸,他的眼里分明有更
大的火在燃烧,我感到他眼里的怒火比炉膛里的火还要灼烈。那双仇恨的眼睛像
是要把我吞没似的,吓的我不由的后退了一步,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阶级敌人的可
怕。

  他的嘴角动了动但什么也没有说,眯了眯眼睛又低头烧他的火了。

  我走到东屋,躺在李跃进的炕上。炕不小是用土坯垒起来的,墙外紧挨着炉
灶,北方的火炕都是这样的。

  从小窗子看去,天已经暗了下来。外屋炉膛边老刘头拉的风箱在有节奏地响
着,我顺手拿起炕头的几本书翻了翻,除了一套四卷的毛选以外,就只有一本破
烂的《艳阳天》和一本高玉宝的《我要读书》。看到《我要读书》心里忽然升起
了一种强烈的想家的念头。想起了我的妈妈、想起了我的姐姐、想起了那拥挤的
大杂院。想到了我的学校,想到了我的同学、我的老师,想到了我曾经熟悉的所
有所有,真想回去再和他们在一起,告诉他们这里的一切。这还是我下乡以来第
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思乡情感。

  那首反动的诗好象说的有点在谱:

  这里不是我的家
  这里没有我的梦
  这里只有漫漫的黑暗
  和那凄苦的等待……

  蒙胧中感觉有人在擦我的脸,睁开眼一看是老刘头,刚才我不知不觉的睡着
了,眼角还淌着泪水。老刘头见我醒了过去点着油灯,炕边放着一碗热腾腾地瓜
粥,还有一个黑乎乎的馒头,昏黄的油灯下,我看到老刘头的眼光里已经没有了
刚才那种凶恶残忍的眼神,倒是流入出一种长辈才有的关爱和慈祥。他示意我吃
饭,自己站在那里无声地看着我。

  「李跃进没有回来吗?」

  我尽量夸大着口型,为的是让老刘头看道我说的是什么。

  「末价,你头先吃了吧,么等他了。」

  虽然老刘头就站在我眼前,可他那一点底气也没有的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
地方传过来的,听起来那么低沉苍老又混浊不清。我端起饭吃了一口,见老刘头
一直在看我,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张着嘴却有没开口,他是不是想回答我刚才问
他的话,我真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怕李跃进,为什么他们一家人活的像老鼠似的
畏畏缩缩。任人打骂,自己却不敢有一丝反抗之意。

  「你为么怕李跃进?」我张着大嘴问他。

  「啊!……」

  老刘头的脸在一瞬间变的很复杂,他张了张嘴「啊啊」了几声,最后什么也
没有说。

  「说呀,没事,我不跟他讲。」我鼓励着他。

  老刘头看了看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摇摇自己的脑袋,低头向我摆了摆手。

  「么说了,么说了,么说了。」

  他向外屋走去时,我看到他眼里有晶莹的东西的闪动,瘦小的身影瞬间消失
在了黑暗里。[/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8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十六)

  我不知道李跃进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和衣睡了一夜。天还没有亮,李跃进
就叫我起来和刘老头去吴庄打地瓜央去。车子昨晚已经装好了,满满的一车,老
刘头一句话不说,将绳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弯腰低头拉着车就走,我在后面用力
推着。临走时我问李跃进,为什么去八里地外的吴庄粉地瓜央,刘庄不是也有电
动粉碎机吗。他说刘庄的机器坏了,下午还要急着用这些饲料,所以让我俩去吴
庄。

  谁知到了吴庄才知道吴庄的机器也坏了,我俩只好等人家修好了再粉。

  等我和老刘头粉完了地瓜央回到张集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我让老刘头绕道
在知青点的路旁等我一会,我跑到知青大院那里看了看,大门已经上了锁,他们
早就走了,我不死心又爬到土墙上往院里看,当然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强忍着眼泪泣丧地回到猪场。

  李跃进见我回来了,高兴地拉起我的手,问我累不累,说他到路上看了我好
几回了,这么晚回来他都不放心了,还说我要是不愿意去以后就不要去了,这些
活老刘头一个就能干得了。

  末了将我拉到屋里,我看到他炒了几个菜,锅里还有一大锅的热水,他说昨
天让二财气的我没有洗澡,今天让我补上。他的这些举动和昨天凶神恶煞般的样
子判若两人,他这人这么反复无常,真让我一时难以适应,心想怪不得都说他这
人怪,说他这人弯眼,看来一点都不假。

  刘老头喂完饲料就回家了,整个猪场就剩下了我和李跃进俩人。

  他点上两个油灯坐在那里瞪着眼看我吃饭,用那种我没有见过的灼热眼神盯
着我看,直看的我都不知怎么吃饭了。

  「别看了,你也吃呀,我又不是饭。」

  「你长的真是好看。」

  「好看也不能当饭呀,快吃吧。」

  「我不饿午饭吃的很晚,以为你中午能回来。」

  「他们的粉碎机坏了,听说刘庄的没有坏,要知道就不多跑那六里路了。」

  「以后我不会让你去了。」

  「你再看我怎么吃饭呀,我都让你看傻了。哎!昨晚开的什么会?回来那么
晚。」

  「还不是老一套,我都没听进去,反正我又不去工地,听说他们这次要到春
节才能回来。」

  「他们没问起我吗?刘老师怎么没来看看我。」

  「他们今天上午临走以前来过,可你还没有回来。」

  我忽然有点怀疑他是故意让我去那么远的吴庄粉地瓜央的。

  「我的行李哪?」

  「大财今天下午在老队长家里用车推过来的。都弄来了,一点也没有少。」

  「那个大箱子哪?」

  「在东屋哪,你放心吧,什么也没有少。你还喜欢画画?我看还有本诗集哪。」

  「你看我东西了?」

  「哪有么,你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那你也不能翻我的东西啊?」我有些不高兴了。

  「你看你那脸,又不高兴了,我以后不这样的,行了吗。别再和昨天似地气
我了。」

  「昨天也不是我惹的你呀?」

  「好了,好了。我那好兄弟,我错了,行吗。」

  「别看着我吃饭,我快吃不下去了。」

  「好吧,我出去看看猪。你吃完了洗澡吧,一会水会凉了的。」

  如果他昨天也是这样的对我,也能这样的对老刘头一家,我是不会非要回知
青点的,他这人真是有点不正常。不过我觉得他不犯斜的时候还是个挺不错的人。

  吃完饭我脱光衣服坐在大锅里痛痛快快地洗起了澡,一个人洗澡就是好,那
两次和王强他们一起洗澡时,那几个家伙老是伸手摸我的小鸡,弄的我老想着躲
避他们,没有一次洗好的时候。这次我可要彻底洗个干净。这时门口传来优美的
口琴声,哈哈,李跃进在为我洗澡伴奏哪。他吹的是比较欢快的调子,我不知是
什么歌,但好听极了。听着这美妙的口琴,洗着热腾腾的热水澡,我心情一下变
的兴奋起来,嘴里也哼起了小调。

  洗完澡后我打开门,看到月光下李跃进还在尽情地吹着他的口琴。我走到他
身边,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伸出一只手搂在我的肩膀上,嘴里依然在摇头晃脑地
吹着口琴。

  「跃进哥?」

  「嗯」

  「今天这样多好,你昨天那是干么,凶的跟个恶狼似的。」

  他停下口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轻轻地唉叹了一声。

  「昨天你一说不在这里,我心里有来火了,我不愿意让你走。」

  「你好好说不行吗,后来你还揍人家二财,那是干么,人家又没有惹你。你
这脾气真是斜,怪不得他们都说是你弯眼,我看你也真够斜的。」

  「别给我上课呀,我这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俺爸爸死后,我就很少笑
过。俺弟弟又三天两头的进局子,俺妈又管不了他,我能高兴吗?我人在这里,
可我的心天天在济南。」

  「听他们说你回家的次数最多了。」

  「大多数是跟老队长他儿子去济南看病,当然我也是想多回家看看俺妈。」

  「一撮毛,不,你弟弟又进去了?」

  「这次怕是得给判几年了,他把人家的眼给捅瞎了,没治了。进去就进去吧,
俺妈也烦了。」

  「你家好象还有两个姐姐吧。」

  「两个都下乡了不在家。」

  他甩了甩口琴:「本想让俺弟弟留城照顾俺妈的,谁知这小子一点也不正干。
唉!」他摇了摇头搂着我的腰看着我的眼睛。

  「咱俩回屋吧林跃进,不说这个,今天我很高兴。」[/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8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十七)

  我们关好门并排地在躺在床上。他支起身子看着我的脸。

  「林跃进,你长的真好看。」

  「干么又说这个,我又不是女的,你看你这样就像要和我拉对象儿似的。」

  「我摸摸你的脸行吗?」

  「呵呵。」

  我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摸我脸时还征求意见的人。

  「你摸呗,我的脸不知道让多少人摸过了。」

  他轻轻伸出手缓缓地从我的脸上摸起,慢慢游到我的鼻子我的嘴,和以前别
人摸我的脸时的动做一点也不一样,象他这样摸的我也是第一次碰到。

  「你不是想和我学吹口琴吗?」

  「是啊,行吗?你愿意教我吗?」

  「行倒是行,不过我得看看你的舌头是不是那种能吹口琴的样子。」

  「吹口琴的舌头是什么样的?」

  「你张开嘴伸出舌头来,我检验一下就知道了。」

  我好奇地乖乖把自己的舌头伸出来让他检验,他伸手摸了一下。

  「好像不够硬,软了是吹不响口琴的。你看我舌头就和你的不一样。」

  他说着伸出自己的舌头让我看,屋里黑古隆咚的,看不清他的舌头有什么特
殊的地方。

  「你看不见是吗?你用舌头舔一下我的舌头,能感觉到咱俩的不一样。」

  「俺不,这是干么。」

  「你伸出舌头来让我舔你的也一样能试出来。」

  我听说过有亲嘴的,但没有见过,这互相舔舌头不就成了亲嘴了吗。两个男
的亲嘴让人知道了不笑掉大牙才怪哪。

  「伸出来呀?」他把眼镜放到了一边,等着我伸出舌头来。

  「俺不,这不成了亲嘴了吗?」

  「这怎么是亲嘴,这和亲嘴不一样,你伸出来就知道了。」

  这还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将信将疑地慢慢伸出舌头,他伸出舌头舔了我的舌
头一下,软软的、湿湿的、热热的,象过了一点电似的,还挺好玩的。我不由的
也回舔了他一下。他见我也有回应更是大胆地舔了起来,我觉得好象这样不对劲,
刚想收回舌头时,他用整个的嘴堵住了我的呼吸。我明白了,他是故意这样做,
我觉得脸上热乎乎的像是发烧一样,手脚也紧张的要出汗,好象浑身都在发软,
不,有个地方没有,那个平时软的地方怎么一下子硬了起来,我的心也跳的越来
越急。不行,这算什么呀,哪有两个男的亲嘴的。我用力将他推开了。

  「你干么呀,跃进哥。让人家知道了不丢死才怪呢。」

  他嘿嘿地笑着仰面躺在床上,喘着气轻轻地说:「真好,真好。」

  「好么呀,有么好地,真丢人。」

  嘴上这么说不过说心里话,我还挺喜欢他刚才用舌头检验我舌头的那种感觉。

  「哎!跃进哥,老队长他儿子怎么回事?」

  我想用话题差开这事,总觉得这样做不好。

  「听说他每次去济南看病都在你家住下,看来你家对他不错是吗。所以老队
长这么听你的。这么照顾你,他儿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呀?」

  「你问这干么,老队长不让说。」

  「有什么神秘的,什么病呀?还不能说。」他越是不说我越是更想知道了。

  「我告诉你可以,你可不能再和别人说。」

  「行,我不跟别人说,你说吧。」

  「他的白熊少。」

  「嗯?白熊?还少?什么白熊?」

  「你真不知道?」

  「是呀,什么是白熊?」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人还有得熊病的,真有意思。

  「白熊是俗话,就是白色的精液啊。」

  「精液?」

  这我听说过,好像在生理书上看到过这个词,可没有仔细想过是什么东西。

  虽然发过课本,但是老师从来没有讲过生理课,都是让自己回家看去,谁也
不好意思问老师这个。有时候我的小鸡翻上皮来以后,那条小沟上面有一些白色
的东西,我想那些是不是就叫精液。

  「知道了吗?」

  我看着我的眼睛问到。

  「知道了,可是那个少了还叫病吗?」

  我不明白那些白东西少了还是一种病,我忽然害怕起来,刚才洗澡的时候,
我把包皮翻过来把那些白东西都洗掉了,我会不会也要得什么病啊,可那些东西
很味的,难道不能洗?又一想,我见过别人的小鸡,有的翻上皮来一点也没有那
些白东西,那些人不是病的更厉害吗。我有心想问问李跃进可没好意思开口。

  「他不光精液少,还阳萎早泄,包皮也太长翻不上去。做过手术了,是我帮
他找的人,俺三叔在医院是大夫。他现在的病比以前现在好多了,我三叔说下一
步就看他的精液成活率能不能提高一些了,呵,老队长想孙子想了五年了,都想
迷了,这事我可没少帮他的大忙。」

  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说的包皮太长我知道是什么,我的也很长,
一直包到头还余一些。这个还要动手术?我听得心里怪紧张的。我可不敢做手术,
多痛呀。

  「哎!林跃进,你鸡巴上的包皮长吗?」

  「啊?俺……俺……俺没长包皮。」

  被他突然一问吓的我不知说什么好了。

  「哪有不长包皮的鸡巴?让我看看。」

  「你别看,俺可不动手术。」

  「这么说你的也很长了,我看看。你要是不及时做手术时间长了,你的鸡巴
就能烂了。」

  「啊?真的吗?你别吓唬我,我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

  「你一个小孩子家知道个么呀,让我看看,我告诉你。」

  他说完就来脱我的裤子,我有心不让他脱,不让他看,可让他说的我真有些
害怕,要是小鸡真的烂了可怎么办,痛还不要紧,男人没了小鸡算个什么呀。我
半推半就的让他脱下了裤子和裤头。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能清楚地看到我的小
鸡被一层皮紧紧地包裹着。他又戴上眼镜凑到我的鸡巴跟前,仔细地看了看。

  「你的龟头怎么没有露出来啊!」

  「什么龟头?」

  「阴茎的头部就叫龟头,哎呀!不好,你这个和老队长他儿子的一样,要动
手术的。」

  他的眼睛瞪的老大。

  「别吓唬俺,俺才不信呢。」

  「真的不骗你,包皮长了是要手术的。你这包皮能撸下来吗?能撸下来的还
好一些。」

  「能啊,我刚才洗澡的时候都撸下来洗的。」

  「我试试。」

  他没等我回答就伸手将我的包皮撸了下来。一下撸到根处,我感觉都有点痛,
我那鸡巴的头部完全暴露了出来,我那龟头红的像能淌出血来。

  「没事吧?跃进哥,这样能撸下来,我这还要做手术吗?」

  「这样还好,我看不用做也行。」

  「可是……可是」

  「可是么?」

  「我刚才把熊给洗了。」

  「啊?你撸管了。」

  「撸管?什么撸管?刚才洗澡时我翻上来皮来,鸡巴上的那些白熊我都洗了。」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

  「你……你……你真好玩,那……那不是精液。」

  「你不是说是白熊吗?」

  「什么呀,你说是尿垢,那是脏东西,应该洗掉。」

  「什么是精液?」

  反正话说到这里了我索幸问个明白吧。

  「哈哈,你想知道吗?」

  「你说就是了,我想知道。」

  「你跑过马吗?」

  「啊?跑马呀。跑过了,我来的第一天晚上跑过马,当时我还以为是王强给
我撸破了呢?」

  「王强撸过你鸡巴?」他突然沉下脸来,皱着眉问。

  「他们几个把我按在床上给我撸了好几下子,当时没有跑出马来,是晚上睡
觉时跑出来的。」

  「以后你不能再让别人摸你的鸡巴了,知道吗,再让人动你的鸡巴我就揍你。」

  他虎着个脸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我心想这个李跃进脸可变的真快。

  「让别人摸我鸡巴?有病呀?」

  「不过我摸行,别人谁也不能动。」

  「算了,你也别摸了,你拿开手,我穿上裤头。」

  我将他的手拿开,蹬上裤头。

  「你先别穿,我还没有告诉你什么是精液呢。」

  「我知道了,不就是那些跑出来的马吗。」

  「快一个月了吧,你没有再跑过马吗?」他像是很关切地问我。

  「没有啊,我不知道这马多长时间跑出来一次。」

  「你不如把它弄出来,要不弄脏了裤头不好洗。」

  是呀,那次我怎么也没有洗干净裤头上的那些东西,被子上还弄上了一点,
干了以后还挺硬的,弄的我都不好意思晒被子。

  「怎么弄出来呀?」

  「我给你弄呀?」

  「啊?我的马你怎么能弄出来?」

  李跃进眠着嘴直笑,这个笑不像是好意的笑,我有心想知道他怎么弄法,看
他这笑不像是好事,算了,不听他点花了,我继续穿我的裤子不理他了。

  「林跃进。」

  「啊,么事呀,你又想点花我么?」

  他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那里面流入出来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情和爱意,
我觉得脸有些红了,看得我不好意思起来,只好低下头穿自己的裤子。

  「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挺喜欢你,见到你那天晚上我都没有睡着觉你知道
吗?我还没有象喜欢你这样的喜欢过别的什么人哩,林跃进,你喜欢我吗?」

  「让我说实话吗?」

  「那是。」

  「我不喜欢你。」

  「为么?」

  「你这人说变脸就变脸,性格也太怪。什么事都得依着你才行。」

  「那是你不了解我,慢慢你了解了我就好了,你以后说着我点,我好好改行
吗?为了你。」

  「为我?为么是为我改?」

  「因为我喜欢你呀。」

  「我有什么可让你喜欢的?」

  他没有回答,摘下眼镜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我,非常用力的搂的很紧,紧
的让我都有了疼痛感。他的嘴再次贴到了我的嘴上。奇怪的是我却不再想拒绝他,
而且还喜欢他将舌头放到我的嘴里,那种麻酥酥的感觉真是很好玩。他的手顺着
我的前胸向下探去,伸进我刚穿好的裤子里,一把抓住了我的宝贝。另一只手慢
慢的又一次脱了我的裤子,我一点也没有阻挡,好象是很自然的事,好象我以前
做过这样的事。

  当他的嘴裹住我的鸡巴时,我的全身猛地颤抖了一下,那种我从未想到过的,
更没有体验过的舒服感,使我不由的哼出了声音。

  「恣吧?」

  一会他停止了上下滑动,抬头看着我问道。

  羞的我赶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这样的感受要说不恣是假的,那种恣如果不
是亲身体验是难以用文字形容的。

  李跃进迅速掏出他的鸡巴放到了我的嘴里,他的东西不大也比我的短一点细
一点还有一点臊味,一开始我还有些反胃,但很快就学着他的样子全身心地投入
了进了运动之中。我的血液在急速的流动,浑身有一种臊热的感觉,有一种从未
有过的快乐感让我兴奋不已。

  「快起来,跃进哥我要尿尿。」

  他松开嘴看了我一眼,神秘地笑了笑说:「来吧,我接着了。」

  说完他又裹住了我的宝贝。从他嘴里传来的热量袭遍了我的全身,这时我感
到浑身的肌肉在收缩血液在彭涨,很快一股液体冲射出来,全都喷射到了他的嘴
里,我想抽出来但他紧紧地抱我不让我动。直到我的喘息慢慢舒缓,身体渐渐放
松下来,他才松开口。

  「跃进哥,你怎么喝了我的尿,不脏吗?」

  「我喜欢你。那也不是尿,是你的精液,没事的不脏。」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有点凉便拉过一床被子盖在我俩的身上,轻轻地躺
在他的身旁。

  「你真好,跃进哥。不过这事可不能跟别人说啊。」

  「傻瓜呀,能跟人家说这事?」

  「跃进哥,你怎么会玩这个?」

  「哈,我下乡以前头半年的时候,我爸爸的一个湖北战友来济南,和我在一
个床上睡了五个晚上,都是他教我的。」

  「是吗?那人可真坏。」

  「他怎么是坏呢?我也坏吗?」

  「呵呵,都不是好人。」

  「好吧,你说坏就坏吧,我以后还会教你更坏的呢。」

  说完他翻身压到了我的身上。

  「该让我也恣一恣了吧?」[/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9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十八)

  接下来的几天,李跃进天天喝我的那个,天天搞的我欲醉欲仙、欲死欲活的,
弄的我浑身无力,身体好象被掏空了的躯壳,走起路来也象没有脚后跟似的,迷
迷糊糊的老想睡觉。有时走路的时候包皮会自动的退下来,裤头磨的龟头很难受,
好在李跃进什么活也不让我干,除了睡觉、吃饭、摆弄他的口琴,就是让我在馍
馍石那里晒着太阳画画玩。

  他对我真是特别的好,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得到过父母以外的人这样的关心和
呵护。他拿我像个小月孩,更像他的一个宝物,干一会活就过来哄哄我,摸摸我
的脸拉拉我的手,总是想法逗着我笑一阵。

  我给他画了好几张的肖像,可是没有一张像他的,不是画的太丑,丑的不像
个人样,就是画的太恶,凶恶的像个恶狼,他的眼很大眉又特别的黑粗,又戴着
个眼镜,很容易画成一幅凶像,当然最主要的是我这个无师自通的画家,画画的
水平实在是太差了,不过其中有一幅是画的他不戴眼镜的还算好一点。

  他看到我把他画的人模狗样的,白让他坐那么时间,故意装着生气的样子给
我找来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让我对着镜子画自己,嗨!结果我把自己画的特别
的象。

  老刘头这几天都会给我带一个鸡蛋来吃,他说我长个子的时候要多吃鸡蛋才
行,老刘头说他家里有两只下蛋的鸡隔一天下一个鸡蛋,正好能让我一天吃一个,
过两天要是天冷起来想吃也捞不着了。他还天天让他老婆给我送一碗小米稀饭来,
这里的农民是用小米当好饭招待贵客的。我想地主家这样穷,这点小米更是珍贵,
我见过他们家都是吃那种高粮面做的窝窝头。老刘头不太跟我说话,他又听不清,
我问他为什么只给我一个人做这么好吃的饭,刘老头每次都像没有听见似的,嘴
里说着么、么、么地慌忙走开,好象是有意掩盖什么事似的。

  他的两个儿子更是处处躲着我,我问他俩什么也只是哼一声,或是摇摇头,
从不多说一问话。我问李跃进,他也只是笑笑说:这里我最小这样做是特意照顾
我,这事我始终也没有问个清楚,不过我觉得在这猪场里真是不错,要是这么下
乡呆上两年,再回城给接排个工作,呵,这可真算是件美事。想当初自己还不愿
意下乡,就在前几天还想去工地不愿意留在猪场,想想自己真是犯傻。跃进哥是
个多么好的人呀,他现在变的一点也不弯眼也不别扭了,对老刘头一家也好多了。

  现在看李跃进的脸也不象一开始那样别扭了,反而觉得他长的越来越好看了。

  「小跃进,你想吃猪肉吗?」

  这天下午跃进哥突然问我。

  「当然想吃啦,可咱上哪儿去弄啊。」

  「这里就是猪场,还怕没有猪肉吃啊。」

  「喂猪的也不能想吃的时候就从猪身上割下块来吃啊。」

  「你别管了我有办法,明天就能让你吃上香喷喷的猪肉。」

  第二天早上我和跃进哥还没有起来,老刘头就慌慌张张地敲门进来了,只见
老刘头的脸都吓成了菜色,看他那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死了……死了……」

  老刘头大口喘着气,话都不会说了。

  「么死了?」

  我也被他的惊恐给感染了,也跟着紧张起来。

  「李……李知青,那头半岁崽咋死了呀,头夜上俺走的那会还好好的。」

  「死个猪崽你怕什么,别管了,队里怪下来有我哪。」

  我急忙穿好衣服来到那头半岁小猪的栏边,见那头小猪已经僵硬地躺在那里
不动了。我刚想问李跃进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我还见它好好的哪,怎么过了一个
晚上就死了啊。

  一扭头看到老队长正朝三里坡走来。

  「跃进哥,老队长来了。」

  「啊。」

  跃进哥若无其事地答应着,慢吞吞地走出屋子。

  老刘头一看见老队长吓的浑身都哆嗦起来,我不明白死一头小猪怎么能让老
刘头吓成这个样子,又不是他毒死的这头小猪,再说不就是一头猪吗。

  「李跃进,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啥意思,这药咋个吃法啊。」

  老队长手里拿着个药瓶子让李跃进看上面的说明书。他连看也不看一眼低着
头站在他身边,浑身都哆嗦成一团的老刘头。

  李跃进接过药瓶子给老队长详细地讲明了那上面的说明以后,小声对老队长
说:「那头没有记数的小猪死了。」

  「嗯?」

  老队长瞪起眼睛转向老刘头,大声训斥着。

  「这是咋回事?」

  老刘头仰脸看着老队长,眼泪鼻涕和口水流了一脸。

  「俺……俺……俺……」

  「咋啦,说啊。想让俺开社员大会啊?」

  老队长的嗓门儿本来就大。这是他天天在村里喊社员们出工喊出来的。他这
一嗓门儿喊叫就象是当场抓住了一个盗贼似的。好象这头小猪就是老刘头弄死的。

  一听说开社员大会,老刘头一下子就滩在了地上。

  「队长哎,末是俺……末是俺的事啊,俺也不知是咋回子事啊,」

  我从心里实在是可怜吓滩在地的老刘头,同时对老队长的态度极为反感。李
跃进挽着老队长的胳膊走到一边,和老队长低声说了一会,我看到老队长不住地
点着头,表情接着也缓和了下来,这个李跃进可真有一套。

  老队长走了以后,李跃进让老刘头把那头已经死了的小猪剥了,他把几块最
好的肉装进一个袋子里,天黑以后给老队送了去。

  最后的一些猪杂碎跃进哥给了感激不尽的老刘头。

  我后来知道这是一头没有计在集体账上的却整天吃集体粮食的猪。

  几天后刘老师和张惠涟来猪场看我,刘老师说他走的时候没有见到我很是不
放心,专程回来看看我。张惠涟是到公社办事特意拐了个弯来三里坡猪场看我,
她还给我带来了几块花生糖。刘老师和李跃进说话的时候,张惠涟把我拉到一边
问我:「哎?李弯眼欺负你来吗?他要是敢欺负你我饶不了他。」

  「你想到哪去了,人家跃进哥对我可好了,我都后悔该要是早到猪场来就好
了。」

  「哎哟哎哟哎哟,别人都担心你受他的欺负,你倒好在这里呆的还挺恣的。

  那天晚上李跃进要去把你的行里拿来,大伙都不愿意。要是你那天也去开会
大伙可能就不让你回来了,那会开到很晚,都是李跃进为了把你留在三里坡和他
们吵嘴吵的,最后还把老队长和书记都叫了来。第二天我和王强他们好几个来找
你,可你去吴庄了,最后没办法才把你的行李放到老队长家的。大伙都说这个李
跃进那天肯定是故意把你支走的。「我也猜到是跃进哥有意让我去吴庄的,可是
现在我不但不恨他,反而觉得他这是喜欢我的最具体的一种表现,如果那天我在
猪场,说不定真会让他们给抢走的。

  「惠涟姐,你这伙对我真好。」

  「哎哟哎哟没事,只要你在这里不受李弯眼的欺负大伙就不担心了。工地的
活也真的太累,你去了也怕是干不了。宣传队里的人也是要干半天活的,不过刁
主任说你要是去了他不让你干累活。我来的时候刁主任还让我问问你还去不去工
地了。」

  「你跟刁主任说吧,我不去了,跃进哥对我很好。他还天天教我吹口琴哩。」

  「哎哟,这个李弯眼怎么对你这么好,真是怪事,他肯定对你有别的的想法。」

  「对我有什么想法,我又不是个女的。」

  嘴里更辩着,我的脸却一下子红了,赶紧将脸转向别处,我的心一时跳的很
狂。

  「小跃进,过几天有辆车去济南你回家吗?」

  「回家?太好了。我当然想回家看看了,来了两个月了真有点想家了。」

  「哎哟哎哟哎哟,看把你恣的那熊样,我也回去趟,咱俩一块回去。行吗?」

  「行。」

  我们马上过来跟刘老师请假说来了两个月了,想家想的不的了,想回济南一
趟,没想到刘老师很痛快地就答应了,李跃进一听我要和张惠涟一起回家,他拉
下脸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歹没有让刘老师他们俩看见。

  刘老师他们走后,李跃进把我拉进屋一下将我搡到床上。

  「你回家怎么不先我说一声就跟刘老师请假。」

  「我先给你说了再上那儿去找刘老师去,工地那么远。张惠涟说她找的是不
花钱的车,那车又不是天天去济南。再说我也是很想回家一趟。」

  「你想回家我给你找车,老队长有个亲戚是司机经常去济南。你不能和张惠
涟一起去一起来的。我看那个小破鞋是看上你了。她都和公社广播站那小子搞上
了还来勾拉你。这个妮子真够破的。以后你少搭理她。」

  我看他说着说着又像是要犯斜的样子。

  「好了好了,跃进哥,我听你的。你要是能找到车,我自己回济南行吗?不
和惠涟姐一块。」

  「车好找,每次和老队长他儿子去济南都是坐的那个车。」

  他把我搂在他怀里,亲了我一下,看着我的脸很动情也很认真地说:「我看
见你和别人说话心里就有气,以后你少搭理这些人,小心我揍你,听见了吗?」

  我心里热乎乎的,看来李跃进是真的喜欢我。能让别人这么喜欢真是一种幸
福。我抬头向他送出我的嘴,用我的舌头检验着他的舌头。[/font][/size][/color]

皇者邪帝 2010-8-27 03:09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十九)

  十几天以后我坐李跃进给找的顺便车回到济南。来的那天早上,他用老队长
的大金鹿自行车一直把我送到公社,那汽车是从公社到济南的拉化肥的。

  虽然离开济南只有两个多月,却仿佛离开了好几年似的,一路上喜悦之情难
以言表。汽车一开进市区我的眼睛就变的模糊起来了,从小没有离开过家的我从
没有体会过回家是这样的令人激动。再次见到令我熟悉大街,再次见到令我熟悉
的小巷,仿佛他们都在冲着我点头微笑,欢迎我的归来。走在街上看到陌生的人
都有一种亲切感,见到熟悉的更是一阵抑止不住的兴奋。如果没有离别真是很难
体验回家的心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见到我妈时,我的叫声是和眼泪一起出来的。我妈赶紧拿起块毛巾给我擦了
擦泪,也擦了擦她自己的眼睛。抬手摸着我的脸嘴唇颤抖着说:「二小,你长高
了,像个大人了。以后见了你妈可不能这样了,让人笑话。」

  「俺爸爸哪,没有下班?俺姐的工作怎么样了,怎么也没有给我去信呀。」

  「你爸想跟单位上的车去看看你,所以没有给你去信,可那车老是有事去不
了,给你捎的棉袄里面不是有封信吗。你二姐的工作还不错。多少有点工资家里
就宽敞些。」

  「妈,我住两天就回去,等春节才能再回来。」

  「反正也快过年了,没事别老往家跑。你的棉袄棉裤别人给你捎到了吗?」

  正说着二姐回来了,抓着我的手又蹦又跳的喜的不得了,站到我跟前比了比,
说我长了一大块,嘴唇上也有一些小胡子扎了,象个男人了。

  第二天二姐没有食言带我去了一趟百货大楼,说我要什么就给我买什么,这
两个月她给我攒了二十多块钱。我说用不了那么多,十块钱就够了,我知道我们
家的情况,每分钱都是拜开花的,二姐攒这个钱实在是不容易,我只买了两袋泉
城牌的洗衣粉,买了一双军用棉鞋。十块钱都能剩下够回去的路费。

  洗衣粉我是给地主婆的,自从我到猪场以后都是她给我洗衣服,用那炉灰火
太费劲也洗不干净。军用棉鞋是给李跃进买的,二姐说我买的号大了要换双小一
号的,我说我的脚长的很快,再穿上棉袜子就行了。二姐要给我买两双棉袜我没
有要,不是不想给跃进哥买,他这人一年四季不穿袜子,说是穿袜子脚太味,他
受不了那味,真是弯眼,哪有不穿袜子的,不穿袜子脚不也一样有味吗。不过我
倒是越来越喜欢他那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了。就象是他睡觉的时候老是要用
毛巾把头包住,说是万一晚上来了坏人砸你的脑袋时,有一层毛巾就不会一下子
让人砸死。他拉完屎还总是在屁股沟里夹上点纸,说是防止擦不干净屁股弄脏了
裤头。还有他吃饭的那个大花瓷碗,别人谁也不能用。他这人很有个性,很有意
思。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家的兴奋劲过去以后,我的脑子里全成了李跃进的
脸,跟二姐逛商店时也时时想起他的身影。有时都会想的笑起来。二姐问我笑什
么,我说回家了不笑吗,回家就是好。我这话却让二姐的脸难看了好一阵。我知
道二姐老是觉得是她有病的原因,才使我这么小就去下乡的。不过我现在真是一
点也不生二姐的气了,要不是下乡我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事,我怎么能认识跃进
哥这么好的一个人。

  晚上我们一家在屋里说着哥哥和大姐的事,我妈说哥哥在他们兵团里和一个
上海姑娘拉上对象了,她和爸爸都不愿意,要是两人在那里结了婚这辈子就再也
别想回济南了。

  「回不了济南去上海那女的家不是更好吗。」我不以为然。

  「你以为上海是小县城呀。你哥去那根本落不上户口,在城里没有户口你就
不是人,你就别想活了。事事都让你抬不起头来。」我爸厉声训起我来。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的谩骂声。我一听就知道又是那个王留兴。他是我们
院里的一个搅屎棍子,一个酒鬼,一个十足的无赖,他喝了酒就胡骂乱卷,没有
他不骂的事没有他不骂的人,当他开骂以后谁劝他就冲谁来,老婆孩子劝他会得
到一顿暴打,街坊邻居若劝他,这个王留兴能堵在人家门口骂上一天。院里的人
都不理他,平时也很少有人和他说话,我知道其实大家都有些怕他。

  他比我爸大两岁,长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一脸的横肉,那块头能把我爸装
下去。我每次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王大爷,从小我就害怕他,所以尽
量躲着他。

  那年我爸在我家窗下盖小屋时,王留兴硬说挡了他的道,说什么也要让我们
往后坐一米,我们家住在院子的里首,他住在院子的门口,根本碍不了他走路,
我爸和他评理时他挥拳就照我爸打来,那时我哥哥去兵团了,我还小吓的直哭,
我爸一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结果让他揍的好几天起不了床,后来我妈给王留
兴说了好多的好话,还送给了他两瓶酒,最后还是照他说的往后坐了一米多,盖
的那间小屋只能放下一张小床。

  打那也以后我们家一直没有和他说过话。

  「他这是骂谁呀?」

  我一听到他骂心里就哆嗦,怕他是冲我们家骂的。怕他再找我们家的事。

  「这个月咱院里的电费凑不起来,每家要再拿一块七毛五才能够电表的字数,
一毛七分六一个字,一下要多拿十个字的钱谁也不愿意拿。他这是在骂那几家按
了套表的人家,原来你爸爸也想安个套表,可我怕这个私孩子再找咱家的事一直
没有安。你爸说等他家安了咱家再安。二小,你别理他让他骂去吧。」

  我们那个院门挨着门,王留兴在他的门口骂就像在我家门口骂似的,院子里
没有一个出来劝阻的,也没有一个和他接合的。虽然不理他,但他的骂声还是让
我们一家人完全没有了谈话的兴致。那个王八蛋骂着骂着把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
事都扯了出来,这个院子里差不多都和他打过架,他数落起来都成了他的仇人,
当然也有我们家,他越骂越难听越骂越来劲,我爸想出去和他评理,被我妈死命
地拽住了。

  「你这身板又不是他的对手,上次吃的亏还不够呀,派出所都拿他没有办法
咱惹的起呀,别心惊别理他,和以前一样让他骂去吧,他骂够了就不骂了。」

  我从小胆小怕事也不想再看到我爸吃亏,和二姐一起劝着我爸早早地睡觉了。

  第二天上午我到李跃进家去了一趟,看了看他妈妈,他们家有三间房子,看
上去比我们家大一些,因为除了每间屋里有一张床以外,几乎什么也没有。他妈
是个长年有病的人,我听李跃进说过他妈身体不好,没有想到病的这么厉害,说
不了几句话就咳嗽的无法再说下去了。只坐了一会我就走了,我好象有点明白跃
进哥为什么这么古怪,这么离群,这么弯眼了。[/font][/size][/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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