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劫花传奇】【更新至351章】作者:紫气鸿运

2013-3-28 16:24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一章暗渡东兴

                 1

  年轻人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仔细回想着刚才跟莫老板会面的每一个细节,
觉得应该没什么纰漏。那么,姓莫的会上钩吗?为了不让他怀疑,自己可是挨了
一闷棍的,年轻人摸了摸头上刚才挨棍的部位,至今仍旧疼痛不已。妈的,这一
棍要别白挨了才好。

  如果姓莫的不上钩,年轻人白挨的可还不止这一棍,为了装得像落荒而逃躲
避债主的落魄的倒霉鬼,他硬是从北京先到深圳,然后浑身上下只带着1000
多块现金,坐着汽车踏上了来东兴的漫漫长途,这一路可折腾得够呛,多少年没
受过这罪了。他身上还有一张仅有50000块余额的银行卡,但这笔钱是用来
钓鱼的,不敢乱用,另外就是随身的一点衣物,除此之外再无它物。所以,他现
在的疲惫、拮据和落魄,一大半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要说受的罪,还不止这一点,年轻人摸了摸自己有点紧绷的脸,觉得很难受。
这张脸上,涂抹了一种他连骗带蒙,好不容易才搞来的易容膏,已经彻底改变了
原来的模样。想到这里,年轻人掏出身份证,这是他易容之后在深圳花钱做的假
身份证,他看了看上面的照片,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颧骨
有细微的左右不对称,那是由于他自己的易容水平还不到家,易容膏涂抹得左右
厚度不均匀造成的。年轻人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心中自言自语道:张一鸣呀张一
鸣,你现在就是这副模样,回去之后,女人们还认得你吗?

  不错,逃到东兴工的这个貌似落魄的年轻人,正是以养病名义悄悄离开北京
的张一鸣。这是他早就定下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他现在身份证上的名字
是——段勇。

                 2

  东兴,是恶之花集团近年来开辟的一条主要毒品通道之一,这是张一鸣在深
圳的看守所里从郑老七口中得知的。郑老七就是被当作诱饵和欢欢同时被捕的那
一名毒贩,是被恶之花集团抛弃的一枚棋子。

  传统的通过中缅边境从云南入境我国的毒品通道,近年来受到我国边防部队、
武警、缉毒特警等多方面的联手打击,变得越来越不通畅。在这条通道上,贩毒
分子及其所携毒品屡屡被抓缴,造成贩毒的成本越来越高,风险越来越大。与此
同时,越南国内由于改革开放和建设市场经济,不免也带来一些啃&小&说&欢
迎您负面效应,包括毒品在内的非法生意的兴起就是其中之一。恶之花集团的头
目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最先开辟了绕道越南进入我国的毒品新通道,从而避开
了我们警方的打击重点。也正因为这样,恶之花近几年迅速成为我国、甚至包括
港澳地区毒品的主要卖家之一。

  当张一鸣从郑老七口中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不禁对恶之花集团的头目也有
点佩服起来,此人可以说是非常有眼光和头脑的,其若是能把这些长处用在正当
生意上,未尝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张一鸣回想起跟郑老七交谈的情形……

                 3

  「没看出来你们这头儿还是挺机灵一人儿,他叫啥?」张一鸣当时问郑老七。

  郑老七茫然地摇摇头,「从没见过。恶之花的组织比较松散,人员也比较庞
杂,我的老大只是其中一个团伙的头。」

  原来如此。张一鸣又问了一些其它情况,希望尽可能多地了解将要面对的对
手,结果发现郑老七知道得并不多。略有点失望的张一鸣分析,这跟郑老七逐渐
失信于内部头目有很大关系,因为越是近期的事情,郑老七越是参与得少,也越
是不清楚。

  「看见了吗?你们的人让你参与的事情越来越少,他们早就在逐渐放弃你了。」
张一鸣冷冷地打击郑老七的信心。

  但是张一鸣的话并非空穴来风,郑老七不是傻瓜,随着张一鸣的问题他经常
答不上来,不用张一鸣说,他自己也发现了自己逐渐式微的处境,只是他以前没
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所以对于张一鸣的略带讥讽,郑老七沉默以对。

  「算了,再问你也是不知道的了。我只想知道,有什么办法我能尽快接触到
你们的人,并且打入他们内部?」张一鸣最后问郑老七。

  郑老七思索良久,终于道:「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有个办法你可以试
一试。」

  「……?」张一鸣看着郑老七,等待他的下文。

  「有个姓莫的,大家都叫他莫老板,是我这个团伙里的。这个人很狡猾,也
很贪婪,他常常在幕后设计陷害拉人下水,然后或威逼或利诱,让人家替他做运
送毒品的工具,例如从东兴运送到广州、深圳这些地方。你要想主动找上恶之花
再投靠进去,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做这些事情的,谁敢接收你这样一个来历不明
的人?但是你要是有办法让莫老板以为你是一条上钩的鱼,让他来逼你运毒,你
就算入了门了。后面的事情,就得看你自己了,我也没办法。」

  郑老七果然不是一个傻瓜,他这一条欲擒故纵之计,张一鸣一听就觉得可行,
而且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看来你对这个莫老板很熟悉,你跟他是很好的兄弟?」

  郑老七冷冷一笑,「他这种人,表面重义气,讲情谊,其实奸诈狠毒,我怎
么会跟他是真正的好兄弟,只不过面上还过得去。」郑老七说着又叹了一声,
「今天你点醒了我,我思来想去,我今天落到这步田地,十有八九他在背后使的
坏最多,但是就在我这次来深圳之前,他还假惺惺地说一直当我是最好的兄弟。
哈哈,我也说一直当他是最好的兄弟,哈哈,说实话,今天叫你以他为突破口,
也是希望就算我完蛋了,你也能把他揪出来给我垫背。妈的!」

  ……

  张一鸣躺在床上,又回想起刚才在莫老板那里,对莫老板说郑老七当他是最
好的兄弟的时候,莫老板那得意和嘲讽的笑容。张一鸣知道,莫老板一定是为自
己得意和对郑啃&小&说&欢迎您老七的嘲讽,那是一个人奸计得逞的时候常有
的自鸣得意的心态,莫老板的这种心态使张一鸣坚信,他一定会上自己的钩。自
信和自大只有一步之差,但前者是成功的基石,后者却是灭亡的。

                 4

  「啪」的一声,张一鸣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打死一只蚊子。还不到五月
份,北京才刚刚停止供暖,这里已经是蚊子肆虐了。

  张一鸣忽然发现易容小丫头的这易容膏涂在脸上,倒有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
效果——避蚊叮虫咬。

  张一鸣想起终于求得易容答应,得到这易容膏时候的情形,一开始他还很怀
疑它的效果。

  「这能行吗?能有你化装得那么像吗?小丫头装个男孩都没人能认出来。」
张一鸣拿着小小的一盒膏药不太相信地问。

  「喂,你搞清楚,我化装得像那是我的技艺高超。」易容对于张一鸣的怀疑
十分的不爽,这等于否定了她个人精湛的技艺,完全将化装的效果归结于所用的
原料了。「同样就是这东西,我能将自己的脸变化成任何模样。只要骨架接近,
我都可以变成你的样子,我还可以模仿男声,这些你行吗?就像同一块布,我可
以做出漂亮衣服,你能做出什么?这你总不能说是布的问题吧?」

  这小丫头,嘴倒是利得很,不过她说的很有道理,张一鸣便又笑哄着她,让
她教自己如何化装。

  「我当然是要教你一些基本技巧,至少你拿着这东西要会用呀。不过你别指
望短短几天时间就能成为一个易容高手,如果这样的话我还怎么混?技艺是需要
天长日久的磨练的。」

  易容的语气夸张,神态也老气横秋,在张一鸣面前,她终于逮到一回倚老卖
老的机会。老被张一鸣当成小孩子教训,小丫头早憋着一口气呢。

  虽然是谈正事,但张一鸣还是忍不住被易容的神态和话语逗笑,「你才多大?
就算你从娘胎里开始学习易容术,又能有什么天长地久?你这天地也忒狭小了点
吧?」

  「我那是天分。」易容眼一白,挥挥手道:「算了,跟你说也白搭,你没有
的啦。」虽说有点狂吹的意思,不过还不能不服气,她确实有吹的本钱。

  「好好。」张一鸣服输,「请易师傅教我一点不需要天分的技巧吧。」

  「技巧谈不上,也没时间教你,教了你也没时间掌握。」张一鸣差点噎住,
不过易容没理会他,啃&小&说&欢迎您继续说:「好在你的要求不高,你只要
变个样子,别人认不出你就行,是吧?」

  张一鸣点点头。

  「既然你并不是一定要变成某个特定的样子,所以我只要教会你对易容膏的
使用方法,和一些化装最基本的原则就差不多了。而且你也不是要变成年龄跨度
很大,甚至变成女人的模样,所以也不存在需要模仿声音的问题。」

  张一鸣这时候对这个小丫头真有点另眼相看了,她讲的东西看似简单,其实
一下就抓住了核心问题,这就像一个项目提出来后,优秀的项目负责人能最短时
间内根据项目要求,提出最快、成本最低的实施方案来。看来这小丫头对易容术
真是有点心得。

  「你说的很有道理。」张一鸣点头承认,不过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你给我
这么一点易容膏,够用吗?我要是要补妆怎么办?」张一鸣笑问。

  「补什么妆?」

  「万一不小心洗掉一点?」

  「喂,你太小看我的东西了吧?」易容又叫起来,「看过《变脸》没有?美
国大片,吴宇森导演的,涂上我这东西,你就等于换了一张皮,除了我,没人能
帮你洗掉。除非你用刀子把脸上的肉割下一层来。」

  张一鸣没想到这玩意有这么神奇的功效,他凝视着这小小的一盒膏体,不禁
对它刮目相看。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二章喜获驾照

                 1

  这天,乐静SOHO店门前来了一辆娇俏的newbeetle小车,如果
张一鸣在,定会认得这正是赵敏的那一辆。小车停稳,车门打开,一个一脸兴奋
的姑娘下了车,却不是赵敏,原来是陈鹭。

  陈鹭脚步轻快,几乎是蹦跳着进了乐静,可想而知她此刻的心情是多么快乐。
然而,当陈鹭到了店里,上到二楼,才发现原来姚静办公的地方已经空了。

  这是怎么回事?陈鹭叫来服务小妹,问:「姚姐姐呢?」

  小妹是新人,不识得陈鹭,也没明白她问的人是谁,一脸茫然地反问:「小
姐您说的是谁?」

  「哎呀,就是你们老板,姚总,她以前不是在这里办公的吗?」陈鹭焦急地
说。

  其实陈鹭并没有什么急事,原从赵敏买了那辆甲壳虫后,陈鹭也就有了学开
车的心思,加上赵敏也鼓励她,这次寒假俩姐妹在厦门除了游玩,陈鹭就开始整
天拿着自家的车练习了。开学一回到北京,陈鹭就报了驾校。今天,是陈鹭正式
拿到驾照的日子,她开了赵敏姐姐的车,兴冲冲地来到乐静,就是想把这件高兴
的事情跟姚静她们也说说。陈鹭觉得姚静是个很亲善的大姐姐,很愿意时不时来
找她玩。说实话,要不是赵敏和张一鸣的事情卡在中间,陈鹭跟姚静的关系只怕
会更加亲密一些。现在,一肚子高兴地到了乐静却扑了个空,也难怪陈鹭着急。

  「哦——」慢半拍的小妹反应过来,「公司迁到国贸大厦办公去了,姚总在
那里。」

  「真的?」陈鹭又意外又惊喜,觉得姚姐姐真是不错,短短时间公司发展得
这么快,财富红颜果然名不虚传。

  陈鹭问清地址,立刻出门,将车又开到国贸,来到桃李公司的办公新址。

                 2

  总经理室的房门关着,陈鹭敲了两下,没人应答,姚静不在。陈鹭连续两次
扑空,就像刚穿了件新衣裳的小姑娘,只想给人看看自己漂亮的样子而不得,觉
得沮丧极了。

  「小姐,你找谁?」

  陈鹭正呆立在姚静办公室门口,一个悦耳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陈鹭转头一
看,原来是隔壁房间的一个女人出来了。

  这女人看上去跟姚静年龄差不多,又漂亮又精干的样子,声音还这么好听,
陈鹭一下就觉得心里喜欢,她瞄了一眼隔壁房间的门上,一块金色的铜牌上镌写
着「总经理助理室」几个字。哦,原来是姚姐姐的助理。

  「您好,我找姚姐姐,她不在吗?」陈鹭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回答到。

  询问陈鹭的女人正是季婕,她听见了陈鹭的敲门声。就像季婕留给陈鹭的印
象一样,陈鹭可爱的笑容让季婕也一下子就有点喜欢她了。又听见陈鹭称姚静为
姚姐姐,季婕知道肯定是关系密切之人,便笑着道:「姚总不在,你先来我这里
坐坐吧。」

  陈鹭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进了季婕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装修很豪华,陈
鹭悄悄地咂了咂舌,心想总助的办公室都这样,姚姐姐的办公室还不知怎样呢,
不由得对姚静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其实这是陈鹭不知道,姚静给季婕办公室的装修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标准做的,
甚至某些细节上还高于她自己的标准。这正是姚静做人的最大长处,她总是克己
恤人,从内心深处替别人考虑,所以总能让人心里舒舒服服。就像这办公室的装
修,一万块的真皮椅跟八千块的坐起来也许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季婕却能感到自
己没有被当成一般的下属看待,这正是姚静想让季婕知道的。

  陈鹭坐下后东张西望了一会,目光转到季婕的脸上后,忽然甜甜一笑,道:
「我今天终于知道姚姐姐的公司为什么起名叫桃李了。」

  「是吗?」季婕微微一怔,连她都没有搞清楚公司名称的来历,于是问:
「为什么?」

  「肯定是因为公司里面都是漂亮女人,就像姚姐姐和您一样。不是有句话叫
艳若桃李吗?我说得对不对?」

  季婕一下笑了起来,这小姑娘,还真是可爱。

  「我漂亮吗?」季婕微笑着问。

  「嗯。」陈鹭重重地点点头,强调自己说的是真话。

  「谢谢你的夸奖。」季婕继续微笑着,「不过,艳若桃李后面不是常常跟着
毒如蛇蝎四个字吗?」季婕有心逗一下陈鹭。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陈鹭急忙否认。

  季婕笑意更浓,越发觉得陈鹭可爱,终于不再逗她,问道:「你跟姚总很熟
吗?找她有什么事情?」

  陈鹭这时也才再次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不由一叹,道:「也没什么事情,
我拿到驾照了,今天第一次开车出来,就是想来跟姚姐姐说说。」

  「是吗?恭喜你。我拿照好久了都还不太敢开车上街呢。」季婕想起那一次
开着哥哥的大家伙宝马SUV,结果和张一鸣的车刮了。

  陈鹭嘻嘻一笑,终于听到一句赞扬,这一趟总算没白来。

  「姚总去医院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说你来了?」
季婕问。

  「姚姐姐病了吗?」陈鹭脸上立刻显出关切之色。

  「是别人,她去看看。」

  「哦,那我也去医院,不用打电话了,我有她的号。」

  陈鹭又问清姚静是去的协和后,便站起身来,准备告辞了。

  季婕既已经知道陈鹭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因此也就不多客气,再说陈鹭刚刚
学会开车,肯定也就是想找机会到处转转。

  「欢迎以后来玩。」季婕笑着对陈鹭说。

  「好。」陈鹭高兴地点头,然后道:「我叫陈鹭,姐姐您呢?」陈鹭觉得跟
季婕已经熟络起来,也叫开姐姐了。这也是陈鹭天生的本事,见人熟。

  「我叫季婕。」

  「那季姐姐再见。」

  好心情的陈鹭脚步再次轻快起来,又准备开着甲壳虫转战协和了。

                 3

  姚静到医院是去接王丽她们,今天是岚岚出院的日子。正在收拾东西,手机
响了,电话里传来陈鹭的声音,问姚静在哪里。

  「怎么了陈鹭?我在医院呢。」姚静问,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我在协和的外面,我来看看您。」

  姚静放心下来,便给陈鹭说了病房号。这时候,王丽和姥姥在收拾东西,姚
静便抱着岚岚到走廊里等陈鹭。不多久,陈鹭到了。

  刚才听姚静说在儿科陈鹭就一阵奇怪,现在远远地看见姚静抱个孩子站在那
里,陈鹭更是好奇,走近之后,她一边凑上去看岚岚一边问:「姚姐姐,这个小
BB是谁呀?」

  「她叫岚岚,可爱吗?」姚静满是柔情地看着岚岚的小脸,问陈鹭。

  「可爱。」陈鹭先是一笑,忽然大惊地看着姚静,张大嘴愣了几秒,才问道:
「姚姐姐,不会是你的孩子吧?」

  姚静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傻丫头,你读书这么聪明,这却不懂了。你以为
生孩子跟下蛋一样,说有就有的?再说,你看这孩子像是刚出生的吗?」

  陈鹭也嘿嘿笑了,却又道:「我不是不懂,只是我看她怎么有点像张……」

  「姚静,这小姑娘是谁啊?」陈鹭话未说完,一个声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

  姚静和陈鹭都转过头,只见王丽和姥姥收拾好了东西,正好走出病房。打断
陈鹭的人正是王丽。

  姚静刚才也被陈鹭的话下了一跳,她知道陈鹭看出了什么,幸好王丽及时打
断。

  其实王丽心中更为吃惊,哪来这么一个小姑娘,难道也跟张一鸣很熟悉?一
眼就能看出岚岚长相的秘密?因为姥姥就在身边,所以王丽赶紧出言打断陈鹭。

  「师姐,这是……」姚静想着怎么介绍,忽然想到王丽跟华佳敏熟识,张一
鸣来北京进入华家当司机就是王丽介绍的,便笑道:「师姐您还不知道,这是华
佳敏华总的干女儿,跟一鸣很熟悉。」

  「哟,华总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一漂亮的干女儿?」王丽一方面是真惊讶,另
一方面是想把陈鹭的注意力从岚岚身上引开,所以大声地夸赞道。

  陈鹭听了王丽的话,又开心又不好意思,因为还不认识王丽,她看看姚静又
看看王丽,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鹭,这也是你干妈的熟人,她才是岚岚的妈妈。」姚静给陈鹭介绍。

  「阿姨好。」因为王丽看上去年龄更大,又已经身为人母,更有一种母性的
成熟气质,再加上听说是干妈的熟人,陈鹭便称王丽作阿姨了。

  转眼间,陈鹭忘了岚岚的事情。

                 4

  出得医院,姚静才知道陈鹭今天也开了车来。姚静今天却没把自己的奔驰开
来,因为接王丽她们,跑车坐不了这么多人,王丽的车在这边,姚静本准备就开
王丽的车送她们回家的。

  知道陈鹭第一次上路,王丽担心她,最后便让姚静上了她的甲壳虫替她看着
点,王丽则自己开车了。

  陈鹭是专门出来练手,本来就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因此便开着甲壳虫跟在王
丽后面,送她们到家里去。一路上,陈鹭叽叽喳喳地把今天找姚静的过程说了一
遍,最后又说起觉得季婕如何如何漂亮,她如何如何想到桃李公司名称的来源,
等等,引得姚静也忍不住笑起来。

  「听说你到医院看病人,我还以为是张一鸣大哥病了,因为他有好久没去看
我们了。」陈鹭说。

  听了陈鹭的话,姚静不由心想,陈鹭都觉得张一鸣好久没去看她们了,只怕
赵敏这样的感觉更强烈,赵敏的性格倔强孤傲,即便有些想法恐怕轻易也不会主
动说出来,为不让赵敏产生误会,姚静赶紧道:「你张大哥是有点不舒服,他离
开北京到外地休养去了,他怕大家担心,所以没跟你们说。等他回来后肯定会去
看你赵敏姐姐的,你放心。」说是让陈鹭放心,其实姚静这话是通过陈鹭对赵敏
说的。

  陈鹭也明白姚静的意思,她不由觉得姚姐姐做人真是不错。唉,为什么张一
鸣只有一个呢?为什么偏偏赵敏姐姐和姚姐姐又恰好都喜欢张一鸣呢?如果她们
俩人能不为张一鸣而对立起来,那该多好?不过,除开赵敏姐姐,张一鸣身边不
是也不止姚姐姐一个?她们相处得好像也蛮不错,要是赵敏姐姐跟她们也能这样
……,呀,可不能这样想,不然赵敏姐姐会骂死人的。

  一肚子心思的陈鹭悄悄吐了吐舌头,自个儿笑了。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三章二次交锋

                 1

  张一鸣被莫老板晾了几天,他都有点沉不住气了,搞不清这姓莫也是在使着
欲擒故纵之计呢,还是这一次他真的没想要利用张一鸣。

  就在张一鸣思考着要不要再次登门拜访,或者想点别的辙的时候,事情终于
出现了转机。莫老板身边的那个小青年来到馨雅旅馆,告诉张一鸣安排偷渡的事
情有了眉目,需要一些前期费用,就这样,张一鸣将卡上的50000块给了小
青年。

  现在张一鸣身上是真的只有几百块钱了,就算不吃不喝,这些钱也只够在馨
雅这样的小旅馆住上十多天。但是张一鸣心里很高兴,莫老板上钩了,既然拿走
了五万块,张一鸣再不怕咬不住他。

  这几天张一鸣跟旅馆的老板娘已经很熟了,期间也见到了她的老公,长得挺
高大,粗胳膊粗腿的一汉子,看着还不错,慢慢了解之后才知道此人却是一游手
好闲之徒,身无一技之长,和一些同样的闲人一起整日里闲逛,没什么大恶,但
实在不是一值得依靠之人。虽然他不姓牛,但张一鸣看着花老板一个女人支撑着
一个家,而这样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汉子却吃闲饭,说他们夫妻是鲜花插在牛
粪上真不为过。看来当地人对此也是有共识的,不然何来他大牛屎的绰号?

                 2

  五万块拿走之后,莫老板又没音讯了,但这已经是张一鸣预料之中,他也不
着急,故意等了几天。这是人的一个微妙的心理,张一鸣等这几天的时间,目的
是让那五万块被莫老板捂热,从内心深处再也不想吐出来。就像你去买东西多给
了钱,如果马上找回去,这钱能要回来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但你要是几
天后再去,能要回钱来的可能性就连百分之二十都不到了。

  几天后的晚上,张一鸣再次来到了莫老板的小楼,站在楼下,听见的又是麻
将声。妈的,这姓莫的日子倒过得满惬意。张一鸣怦怦地敲了几下门,不多久,
门开了,还是那个小青年,因为已经认识张一鸣,这回他便没再问什么,直接让
张一鸣进了屋。

  上了楼,包括莫老板在内的四个人在麻将桌上激战正酣,这中间还有一女人,
而且是赢了钱的光景,就她面前碎钞最多。

  「哟,来了?你那事情我正在想办法,不过可能有点麻烦,钱花出去了,还
没什么反应。老弟,主要是你的钱太少了。」见到张一鸣,莫老板先声夺人。

  「可是,我只有这么多,都给你了。莫老板,你想想办法,我……」张一鸣
看看牌桌上的人,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莫老板知道张一鸣既然找上门来,不应付一下是不行的,他也知道不可能无
声无息就黑了张一鸣那五万块。「好好,不打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办。」莫老板
对牌桌上其他三人说道。

  那女人最先推倒了牌,「好,不打就不打,我也累了。」

  「就你一个人赢了,你是巴不得不打了。」另一人发牢骚,但也没有坚持要
打下去,毕竟是莫老板发的话,莫老板并没有赢钱。

                 3

  牌局散了,其他三人离开之后,张一鸣立刻道:「莫老板,我来东兴已经这
么多天,万一被找我的人发现行踪找上门来就麻烦了。」

  「我知道,我在想办法,你放心。」莫老板一脸诚恳地安慰张一鸣,一幅急
人所急的样子。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呀?」张一鸣装出生气,「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身上
的钱也不多了,再不走,我的吃住都成问题了。」

  「你要是没钱,就算出去了也没法生活呀?」莫老板旁边的小青年冲出一句。

  张一鸣看他一眼,也不再那么客气,他现在就像一个交了定金的主顾,多少
也要摆出一点架子来,「这你不用操心,送我到了河内,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莫老板来了兴趣。

  张一鸣又看看莫老板,咬咬牙,仿佛下了一个决心,「莫老板,我跟你说实
话,我在深圳的时候,也算是顶尖的私募基金操盘手,我赚钱的时候都是以亿为
单位,最起码也是千万级的。妈的,要不是流年不利,这次把自己和客户的钱都
赔了进去,我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你不是我们行内人,有些事情跟你说了你
也不懂,简单点讲,这几年全世界新兴的证券市场,只有越南股市能跟中国相比,
因为他们正好也处在改革开放后的经济加速增长期,越南股市是去年唯一一个涨
幅超过中国的股市。而且越南的股市比中国建立得还要晚,监管更加不完善,正
是我们这些人施展拳脚的大好天地,我有行内的朋友前几年就去越南捞了,我到
河内只要找到他,凭我的本事,一两年之内绝对东山再起,那时候我还要杀回来
的。莫老板,这次你只要帮了我,将来我绝对十倍百倍地回报你,你相信我。」
说起这些话,张一鸣两眼放光,再无一丝落魄之相。

  「看不出来,你是搞这一行的。」莫老板似乎被张一鸣吸引住了,哈哈一笑
又道,「隔行如隔山,你搞的这个我确实不懂,不过……」莫老板看着张一鸣,
眼里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光芒,停了片刻,他才有意无意地说道:「不过我知道
赚钱有很多办法,未必只有你们这一行才有暴利呀,哈哈。」

  张一鸣心里咯噔一下,嘿,有戏,难道这姓莫的这么快就上钩?

  「哈哈。」张一鸣傲然一笑,「我不敢说我做的就是最赚钱的行当,但是比
我所做的更能赚钱的事情,我敢说也确实不多。期货算一个,它的风险比股票高,
高风险就有高利润,这毫不奇怪,做我们这一行的,入门最先接受的教育就是风
险和利润共存。只要能赚钱,我们是不怕风险的。不过,莫老板,虽然我今天到
了霉,跑到你门下来求你帮忙,但是恕我直言,你们不就是常说的蛇头嘛,帮人
偷渡的这点事情,在我眼里赚再多也只是点小钱,要跟我当初比,哈哈,……」
张一鸣不说了,但写在脸上的都是不屑。

  「操,求人你还这么鸟?你以为我们只是蛇头?那不过是副业而已,操,
……」小青年被张一鸣的话激怒了,相当不忿地准备反驳,莫老板见状立刻制止
了他。

  「不要胡说。」莫老板沉声喝止小青年,然后转向张一鸣,满脸堆笑道:
「兄弟你是高手,你那一行我们不懂,不敢乱说。你出去的事情,我一定尽最大
努力给你想办法,你回去再等等,好不好?」

  妈的,小青年的冲动反而坏了事,看来莫老板这条狡猾的大鱼还得慢慢钓,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张一鸣非常明白,因此他装作懊恼地叹了一声,道:「那就请
莫老板多帮忙了,我一定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到时候再报答莫老板。」

                 4

  张一鸣走后,莫老板开始训斥小青年,「你刚才想说什么?口没遮拦,你不
要命了?」

  「怕什么,他就是一傻B、鸟人,穷成这样了还在这吹牛。」小青年嗫嚅着
辩解。

  「你怎么知道他穷了?他说只有五万块你就信了?我今天才知道他是在股市
里混的,像他们这种人,其实也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大盗,做事情怎么会不留一手?」

  年轻人得意地笑起来,「这次这小子可能是真倒霉到家了,我听说了,就前
几天他还跟花老板打听东兴有没有当铺,他只怕是穷得快当裤子了。」

  「真的?」小青年得到的这个消息倒让莫老板很意外。

  「是真的。」小青年言之凿凿。

  「你小子,」莫老板笑起来,「这几天是不是又去那个小妇人那里掐油了?
这五一街上这么多卖的,还不够你折腾的?」

  小青年嘿嘿干笑两声,「那些烂货,怎么能跟花老板这种良家相比。」

  「你就不怕她老公?」

  「嗐,怕什么,那坨牛屎没点用,太好打发了,给他一包烟就喜得跟什么似
的。」小青年大喇喇地说,「主要还是姓花的女人自己装个贞女节妇,不好得手
啊。」

  「妈的。」莫老板一巴掌拍在小青年后脑上,「你还是好好做点正事,又有
一批货要到了,可别出纰漏。」

  小青年嘿嘿地应了。

  「大哥,我看你今天好像对这个小子也有点兴趣了。」小青年又问莫老板。
其实他刚才险些说漏嘴,也要怪莫老板自己先提起那个话题。

  莫老板不由眯起了眼,想了想才道:「这小子赚钱的欲望倒是满强的。」

  「那是,他还想着东山再起呢。」

  「是啊,像他这种无限风光过的人,怎么能够甘于就此沉沦。」莫老板若有
所思,「他这样的心态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对啊。」小青年也附和起来。

  「不过,这种人就像一把双刃剑,也不是那么好利用的,弄不好别伤了我们
自己。」最后,莫老板哈哈一笑,道:「好了,先别想这么多,再等等看,看这
小子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那样窘迫。等到他真的陷入绝境,我再来摆布他就轻而
易举了。」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四章美丽智慧

                 1

  哎哟喂,我兄弟出这么大事,你怎么没早点跟我说呢?」胖子季峰把开办投
资公司的事情筹备妥当,兴冲冲地来到CL之后,才知道张一鸣外出养病去了,
在钟晨的办公室里,他忍不住十分恼火地责怪道。

  张一鸣一去就没了音讯,钟晨心里本就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听到季峰责怪
的语气,她便也没了好气,「我又不是专门负责替你打探消息的人,凭什么要跟
你说?再说这是张总自己不想惊动太多人,要不是交待工作,他连我都不会告诉。」
说到后来,钟晨倒像是在跟自己生气。

  「可是,那咱这投资公司的事情怎么办?我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季
峰感到十分无奈。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照常进行,难道领导不在,工作就停滞了?」

  「他人都不在,怎么个进行?」季峰嘀咕一句。

  「这不还有我吗?」投资公司的事情张一鸣走的时候有交待,所以钟晨心里
有底。

  「你?」季峰看钟晨一眼,「我知道你是中央财经大学毕业的,可要是只要
学了财经就能做好投资的话,中国的股神早可以用卡车拉了,哪还轮到巴菲特在
那遗世独立,笑傲江湖。」季峰处在懊恼之中,一时之间说话也就忘了考虑对方
的感受,而且季峰就是这种性子,他只对实实在在的成就服气,其它什么名气、
学历之类虚的东西,他是不吃着一套的。别说中央财大,就算是毕业于巴菲特的
母校哥伦比亚大学又怎么样?哥伦比亚的毕业生车载斗量,不也就出了一个巴菲
特吗?

  「你!……」钟晨的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这个死胖子怎么这么讨厌。「我
告诉你,首先我在这里只是配合你先把公司搞起来,我没说我要代替张总做投资
决策,其次不管我是那里毕业,学的什么,能不能做好投资都得用事实说话,我
没说我一定行,可你凭什么就说我不行?」

  钟晨的脸色已经很难看,季峰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他转弯倒是满快,
立刻涎出笑脸道:「哎哟姐姐,您可别误会,我那话是泛指,不是针对您说的。
我兄弟这么信任您,能让您来帮助我,您的水平一定错不了。」

  「谁是你姐姐。」钟晨拉着脸斥道,已经生气的她可没有季峰那么容易转弯,
对于季峰的油腔滑调一点不假辞色。

  季峰也不生气,继续涎着脸道:「尊称,那就是一尊称,与年龄无关。要说
年龄的话,您看上去顶多二十。应该满二十了吧您?」

  季峰成天在外面与各色人等斯混,论起拍姑娘的马屁那是一拍一个准,他要
铁了心要拍,哪怕是肉麻到无耻的话也敢满嘴乱冒,就像这钟晨,打瞎他俩眼睛
也能看出再怎么也不止二十岁,可季峰最后还要装天真地再问一句「满二十了吧」。

  钟晨又好气又好笑,知道这胖子在胡说八道,但在这好气好笑中,她开始对
季峰的那恼怒的情绪也就渐渐消弭于无形了。季峰的话不在于真假,重要的是表
明了一种认错的态度,姑娘们接受的就是这态度,钟晨也不例外。

                 2

  用新闻联播中常说的话来说,最后「在和平友好的气氛中」,季峰和钟晨商
定了成立投资公司的一些具体事宜。

  离开CL,季峰绕到国贸2号楼里的桃李公司去看季婕,季婕正在自己的办
公室为乐静连锁店走出北京做规划。有了季婕的加盟管理,再加上大柱一帮人做
事卖力,乐静的扩张比张一鸣最初的计划快了很多,目前在北京的店面大大小小
算起来已近五十家,是到了考虑向外扩张的时候。由于是第一步扩张,出于便于
统一管理的目的,季婕选定就近的天津为第一个目标城市。

  「季总,忙呢?」一走进妹妹的办公室,季峰就打趣。

  埋首办公桌的季婕闻言抬起头,看见季峰,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等投资公司成立,就跟你这里也算是关联企业了,我来看看同事不行吗?」
季峰乐呵呵地说。

  季婕早已知道季峰拉着张一鸣搞投资公司的事情,看他这么高兴,问道:
「是不是已经搞好了,看你这么高兴。」

  「快了。」季峰坐下来,提起投资公司便又想起张一鸣外出养病的事情,便
道:「季婕这我得怪你,你老板病了你也没跟我说,不然我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季婕对季峰的话大感惊讶,心想他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姚静不过在前些天
去了几趟医院,他就知道了。看见季峰的神情很有些认真,惊讶之余季婕又有几
分担心,虽说大家现在也算是朋友,但是就算姚静生病,季峰似乎也不必要表现
得这么热心和关切吧?季峰不可能不知道姚静和张一鸣的关系,难道自己这个鲁
莽的哥哥对姚静竟然有了什么想法?那可要不得。

  季婕赶紧正色对季峰道:「哥,人姚总只是到医院去看了几趟病人,她并没
有生病。再说了,她生病自会有人关心,你的表现可别过了头。」

  季峰一见季婕的神情,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误会了,哈哈大笑起来,
「傻妹妹,我说的是张一鸣,他都外出养病去了,你不知道?」

  「是吗?」季婕的神情放松下来,「我不知道。」

  「你看你,你以为只有姚静才是你老板?还那样的眼神看你哥,你哥是那种
人吗?」

  「不是就好。我是怕你一时犯糊涂,到时候自取其辱,连我都不好做人。」

  「哈哈,你哥要是这么傻,能有今天这成就?」季峰得意洋洋地说。

  「你有什么成就。要不是咱家那老酒店子,你哪来的第一桶金?像别人,白
手起家,那才叫成就。」

  「嘿。」季峰瞪大了眼,「季婕,你原来不是挺崇拜你哥的吗?这刚刚见到
一个更能的,就变节了?你怕我犯糊涂,我看你也要警惕着别犯糊涂呢。你说的
这别人是谁呀?」

  季婕脸上微微一热,知道季峰是明知故问。季婕很了解自己这哥哥口没遮拦
的脾气,便没搭理他,省得他又说些信口开河的鬼话。

  季峰也不管妹妹搭不搭理,小小的报了自己刚才被误会的一箭之仇后,便又
天南地北地扯一些别的去了。消磨了一个多小时,见季婕实在忙,没工夫陪他多
说,他这才告辞走人,去找别的朋友接着侃去了。

                 3

  北大的课堂上,赵敏和陈鹭俩人坐在一起听课。陈鹭略有些心不在焉,赵敏
却神情专注。

  这是这学期新开的一门选修课,相对论和天体物理方面的内容,赵敏很感兴
趣,听得比所有其它的必修课都认真。陈鹭则是被赵敏拉着来的,陈鹭对这个内
容兴趣不大,又是选修课,成绩也不计入学期末的排名当中,她也就当作来放松
放松,换换脑子。

  如果看看陈鹭上个学期的成绩单,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所有对排名有帮
助的科目,哪怕是政治课,她都能考到90分以上,而其它不计入排名的科目,
她的成绩都在60到65分之间,也就是说,上个学期她拿到第一名的同时却没
有做一分多余的无用功。不过千万不要以为陈鹭是一个很功利的人,其实这不过
是因为从小到大千百场考试,千百次排名下来,陈鹭早已成为一个一流的考手,
在各种考试中如何分配精力,她不用大脑就能把握住。再加上陈鹭天生就是一读
书的料,素有考试机器的美称,只要她想考好的试,就没有考不好的。

  赵敏恰恰相反,她从来就没有关注过考试或者排名本身,她只做自己喜欢的
事情,考试也不例外。

  此刻,诺大的阶梯教室里,放眼望去竟是满满当当地坐满了听课的学生,粗
略估算只怕有近两百号人,而且大多数是男生。赵敏和陈鹭这一对的姐妹花在物
理系已经相当有名气,这一刻在这本就花儿不多的绿叶丛中,自然显得格外打眼。

                 4

  陈鹭从来是一个考试中有好成绩的学生,但从来不是一个课堂上有好纪律的
学生,平常跟赵敏一块上课,她就喜欢悄悄地跟这个姐姐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从
来不认真听讲,这让人很奇怪她的好成绩是怎么来的。赵敏也不把听课看得很重,
她来念这个大学的直接原因不过是因为张一鸣,不然已经高中毕业的她此时不定
在街上跟什么人瞎混着呢,所以赵敏一般也乐得跟陈鹭聊。但今天的内容赵敏喜
欢,因此听得专注,偶尔跟陈鹭搭一两句话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陈鹭正有些无
聊中,听到背后大概隔一两排有男生的声音在小声议论。

  「那俩女生是谁呀?」一男生问,语气中很有些惊艳的味道。

  「哪俩女生?」另一个问。

  「就那俩,都穿红衣服的。」

  另一男生还没答话,陈鹭已经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和姐姐赵敏。陈鹭和赵敏
这对姐妹花整天形影不离,出双入对,一个活泼,一个冷傲,早已是物理系一道
靓丽的风景线。要不是赵敏的性格不好参与学校的公众活动,只怕在整个北大都
已经扬名立腕。所以对于男生的回头率和议论声,陈鹭早就习惯了。不过首先发
话的那个小子肯定不是物理系的,不然怎么会问出那么没有水准的话来,陈鹭悄
悄地想。陈鹭童心未泯,对于自己和赵敏在男生中间的名气,她更多的是觉得好
玩。

  「哦——,你是说『美丽与智慧并重』啊。」被问话的男生恍然大悟的声音。

  「什么『美丽与智慧并重』?乱七八糟。我是问那俩女生是谁。」前一个男
生摸不着头脑地说。

  「嘿嘿,我知道。」后一个男生得意起来,「那是我们系的一对姐妹花,我
们系的兄弟们一致恭送她俩一个合称,就是『美丽与智慧并重』。具体说呢,姐
姐更美丽,妹妹更智慧。她俩就是『美丽与智慧并重』,『美丽与智慧并重』就
是她俩。懂了吧,兄弟?」

  「真的吗?」第一个男生明白过后,语气中更加充满惊奇。

  不光是这男生,陈鹭自己也听得心花怒放,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和赵敏姐
姐一起被男生们这样称呼。陈鹭忍不住捅捅坐在身边的赵敏的腰部,兴冲冲地说:
「姐姐,他们在说我们呢。」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五章真假末路

                 1

  最初说住一两天的张一鸣一晃眼就在馨雅住了半月,这几天老板娘忙上忙下
地在给各个房间作大扫除,馨雅是一个小家庭旅馆,也是家庭全部的经济来源,
老板娘没舍得花钱请服务员,所有事情都是她自己做。

  百无聊赖的张一鸣看到老板娘一人忙碌的身影,不免想起她那牛高马大的老
公,也不知这个男人一天到晚在这小小的东兴城里能有什么可瞎混的。

  「干嘛把所有房间重新打扫一遍?」又一次在走廊里碰到老板娘,张一鸣忍
不住问她。在张一鸣看来,这种档次的小旅馆中,馨雅的卫生环境相当不错了,
这完全得益于老板娘自己的爱洁和勤快。

  对于张一鸣的问话,老板娘妩媚地一笑,「五一期间来东兴的游客很多,是
我们这里生意最好的时候,我先做些准备,让客人来看了更满意一些。我们小旅
馆没什么高级设施,不过至少要让客人住得干净舒适是不是?」

  「其实你这里已经很干净了。」张一鸣真心地称赞,「你不用这么辛苦又把
每个房间全部打扫一遍。」

  「一年的生意有一大半靠旅游旺季,还是再搞一下心里踏实,反正我也没别
的事情。」老板娘撩了撩被汗水沾在额头的一缕发丝,显得略有些疲惫地说。

  住了这么些日子,对馨雅的生意状况张一鸣已经有所了解。他是这里唯一的
常住客,其他客人都是住一两天就走,而即便这样的短住客人也不是很多,张一
鸣所在的三楼就还从来没有住进过别的人来。

  看着老板娘的样子,想着她一家老小都靠她一个人辛苦打理这间小小的旅馆,
张一鸣心里升起一丝同情。但是更大的问题在于,张一鸣此时不但帮不了老板娘,
只怕还要拖累她。五万块给了莫老板之后,张一鸣的兜里迅速接近空空如也的境
地,过不了几天他将连房租都交付不起。当然可以给北京的女人们打电话让她们
往银行卡里存钱,但为了让自己陷入更加真实的穷途末路,张一鸣不能这样做,
否则前功尽弃,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存上一大笔钱在卡里。

                 2

  「老板娘,上次托你打听当铺的事情,有结果了没有?」张一鸣还有一块手
表值点钱,如果当了,应该可以顶一阵子。

  老板娘无奈地摇摇头,「我们这里是个小地方,没有当铺。」说完,她看着
张一鸣,目光中流露出关切,又道:「你……是不是……」老板娘害怕伤了张一
鸣的自尊心,话便没有说完。

  张一鸣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承认自己的窘况。「我有一块表,现在也没什么
用了,不如拿来换点钱,也不至于到时候拖欠你的房租。」

  老板娘想了想,道:「要不从今天起房租你就先欠着吧,我们这里没当铺,
而且,」老板娘瞄了一眼张一鸣的手腕,「我看你这表也有些年头了,你一定很
喜欢吧?当了可惜。」

  老板娘一句话勾起了张一鸣的心思,这表还是诗思陪他一起去买并且是诗思
挑的,欧米茄,当时花了十几万。线条简单的圆形表身,表盘上除了带四个罗马
数字的刻度和那个希腊字母的欧米茄标志,再无别的装饰。张一鸣很喜欢这种简
洁含蓄的风格,内敛和低调中透出一种无需张扬的自信,这是当时作为操盘手的
张一鸣所需要的,也正是张一鸣与生俱来所具备的气质。从挑选这块表就可以看
出诗思对自己的了解,张一鸣黯然地想到。

  「喜欢归喜欢。」张一鸣淡淡一笑,「可是人不能没钱啊,就算不交房租我
也得要吃饭吧。要不我把表先放你这,你帮我找个买家行吗?」张一鸣脱下自己
手腕上的欧米茄递向老板娘。

  老板娘犹豫一下,接了过去,忽又想起什么,道:「正好想请你帮个忙,有
个房间灯管坏了,太高,我换不了,你帮我换一下?」

  「行。」张一鸣点点头,跟老板娘去了。

                 3

  张一鸣在换灯管,老板娘离开房间,她返回的时候,张一鸣正好完工,跳下
垫脚的凳子。

  「好了?」

  「好了。」张一鸣按下开关,灯管亮起来。

  老板娘一笑,道了声谢谢,忽然拿出几百块钱塞进张一鸣手里。「这是你这
些日子交的房租,先拿回去吧,东兴这小地方,省着点用可以对付一阵子。我现
在也只有这么多,如果不够,到时候再说吧。」

  张一鸣一时之间愣住了。「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老板娘的笑容依旧妩媚,「你不是把表放在我那了?我虽然
不识货,但是也看得出那表远不止这几天房钱。」

  「可是……」张一鸣还想推辞。他突然之间有一种愧疚,归根结底,他的一
切窘迫和困境都是假的,虽然他的本意并非要欺骗老板娘,但客观上他就是欺骗
了她。社会上有很多骗子,这些人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利用别人的善良,另
一类则是利用别人的贪念。张一鸣历来所深恶痛绝的,正是第一类骗子。利用人
们的善良,尤其是利用人们对行骗者本人的善念而施骗的家伙,绝对不能容忍和
原谅!至于利用人们的贪念进行欺骗,或多或少受骗者自己也有责任。而此时,
张一鸣就觉得自己成了自己所最不能原谅的那一类骗子。

  就在张一鸣想着这些的时候,老板娘将他的手握成拳头,让他把那几张钞票
拽进手心。「别推了,推来推去浪费时间,耽误我做事情,我还要去打扫房间呢。」

  「要不我来帮你吧,反正我也没事情。」张一鸣握住钞票后脱口说道。不管
有意无意,既然骗了她,总得做点什么补偿才好。

  老板娘一笑,「你是住客,怎么能要你做这些。」

  「你没收房钱,我就不能算住客了。」张一鸣也笑道。

  「还是算了吧,这些活我看你也不会做。」

  「这有什么,不就是打扫卫生嘛。」张一鸣不以为然。

  「你以前的生活应该比现在这个样子好得多吧?看得出来,你肯定很少做这
些事情。」老板娘话题一转,又道:「人总有个起起落落,没关系的,我不知道
你现在是碰到什么困难,不过我相信你总有一天又会好起来,你做你自己的事情
去吧。」说完,老板娘径自走开,继续打扫去了。

                 4

  没错,是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五一假期马上到来,将有大量游客来东兴口岸
作出境游,这让张一鸣想到一个给莫老板施加直接压力的绝好办法。

  主意既定,张一鸣再次找到莫老板,这回只有莫老板一个人,没见了他身边
的那个小青年。这一次,张一鸣开门见山,见面就道:「莫老板,我等了这么多
天,看来你是帮不上我了。我现在几乎弹尽粮绝,不想再等,也没办法再等。那
五万块钱你还给我,我自己想办法出去。」

  张一鸣心里清楚,早已落袋捂热的钱,这姓莫的如何会肯吐出来。张一鸣只
当他会立刻推诿,便在心里也准备好做出翻脸的架势。孰料张一鸣此言一出,莫
老板眉头只稍微皱了一下,即刻便微微露出笑容,问道:「你自己有什么好办法
吗?」

  张一鸣做出一幅无奈的表情,愤然道:「我没什么好办法,但总不能再这样
干等下去吧?我打听了一下,五一期间会有很多出境游的机会,费用也不高,我
想加入一个旅游团先出去,再想办法偷偷脱团。」

  听了张一鸣的话,莫老板哈哈笑起来。「原来你想走这条路。老弟,如果这
都能成的话,干我们这一行的早就饿死,旅游公司也变成偷渡公司了。」

  「你笑什么!」张一鸣一幅气急败坏的样子,大声吼起来,「我知道这有难
度,用你说吗?但这总可以一搏,总比坐在这里等死要强。再这样等下去,我就
算不被仇人找到砍死,也要饿死了。五万块给了你就像扔进水里,至今连泡都没
冒一个,我马上就要没钱吃饭住店了。姓莫的我告诉你,别以为我落难了来这里
求你就好欺负。你或者帮我出去,或者五万块还给我,要是把我逼急了,做出什
么对不住你的事情,那就怪你自找的了。我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怕的。
妈的,要不是相信郑老七,我也不会找到你来,你这人真他妈不够意思。」

  张一鸣一通连吼带骂的话似乎让莫老板也心有不安起来,他忙陪着笑脸安抚
道:「老弟,你别急。不是我不够意思,我都说了,你是郑老七的朋友就是我的
朋友。不过你想出去,五万块真的不够,再说这钱我已经为你花出去,现在拿什
么还你?你容我慢慢再替你想想办法。」

  莫老板陪着笑脸,张一鸣的态度也只好稍微软下来一点,他紧皱眉头道:
「不是我不相信你,也不是我不愿意等,可是我刚才说过,我现在连生活费都快
没有了,还怎么等?在这个狗屁地方,我又一点赚钱的路子也没有。到时候谁愿
意给我白吃白住?你愿意吗?」

  「嗯,让我想想。」莫老板低头沉吟起来,片刻之后,他抬起头,道:「我
可以先替你找点事情做,先赚点钱,解决一下你目前的难处,你看怎样?」

  莫老板此言一出,张一鸣暗松一口气,感到曙光在前头。唉,演了半天的戏,
终于到戏肉,鱼儿开始咬食了。

  「什么事情?」张一鸣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问。

  莫老板嘿嘿一笑,「走私,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什么货?」

  「旧电器,往越南弄。你可能也见到了,我们这里做这个的挺多。」

  原来是张一鸣曾经在东兴街上见到的那些曰本电器垃圾。怎么,还要先考验
我一把?张一鸣心想,那就继续增加戏码吧。张一鸣于是两眼一张,一幅末路狂
徒的神情,狠狠说道:「只要能弄到钱,我他妈心里现在连杀人的事都敢做,走
私这点破电器算个鸟。」

  「好。」莫老板一拍张一鸣肩膀,「我跟朋友说一下,你明天来找我。」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六章课堂事件

                 1

  北大的课堂上,对于陈鹭的话赵敏没太在意,只简单回一句「说就说呗」,
心思仍在听讲上。

  陈鹭并不放弃,又趴到赵敏耳朵边,有些喜滋滋地悄悄说,「你听听嘛,他
们在夸我们呢。」

  「哎呀~ 」赵敏无可奈何地转向陈鹭,「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可听的。别
理他们。」

  「这次不一样嘛回。」陈鹭有些委屈地翘翘嘴说道。但是见赵敏实在没兴趣,
陈鹭也只好放弃对她的继续鼓动。

  赵敏话虽那样说,但她的注意力还是不可避免地往后面分了一部分,男生们
的对话便也溜进她的耳里。可是赵敏所听到的,却不是可以令她高兴的内容。

  「不过光有美丽和智慧还是不够的,我觉得女人最重要的是感性,也就是要
有丰富细腻的情感,要有一颗柔软而敏感的心,去懂得爱和被爱。只有这样的女
人才是真正的女人,否则的话,美丽不过是像花瓶一样的徒有其表,而智慧也只
是冷冰冰的理性。就我个人来说,我最赞赏那种为爱而生的女人,其他……」

  「我拷,你丫赶紧给我住嘴。就受不了你这爱放厥词的毛病,从小就这样,
现在越发变本加厉。」

  前一段话正是最初问陈鹭和赵敏是谁的那个外系男生所说,说到一半就被他
的物理系的哥们断然喝止。

  「这不是厥词,是实话,唉,说了你也不懂。」外系男生不服气,还有点高
山流水知音难求的味道。

  物理系男生跟这位厥词者虽说是打小的哥们,但此时却坚决捍卫本系两朵并
蒂之花,「狗屁。你丫少给我装老练,还真正的『女人』呢,你丫还是处男吧?
知道女人什么味吗?就在这胡说八道。我说你丫就是酸葡萄心理作祟。可望而不
可及,馋了吧你?」

  「算了吧,理科女生,大多是头脑发达,感情贫乏,我有什么可馋的?」外
系男生继续嘴硬,不过再不敢用「女人」一词,因为刚才哥们那「处男」俩字点
中了他的软肋。

  ……

  赵敏听着听着不禁心头火起,她平常并不在乎男生们在背后怎么评价自己,
她觉得那些评价是褒是贬与己无关,而自己是好是坏也与那些男生无关。但此时
背后这男生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说的是全体「理科女生」,令赵敏不快中夹着不
屑,忍不住想看看后面这是怎样一个自命不凡的家伙。

  后面的那男生还在高谈阔论,跟物理系的男生辩论,声音渐大,参与的人数
也多了几个。坐在前后左右的几个物理系男生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轻声嬉笑着
跟对那外系男生及其观点进行攻击。

  这种状况让外系男生找到舌战群儒的感觉,空谈辩论,他本就好这口,此时
便更加来了劲,说着说着,中国古典诗词曲赋中的名句也开始满嘴乱跑,最后什
么「倾国倾城的貌」,「多愁多病的身」都出来了。

  赵敏本来已经不想理会,无奈听力不是由大脑控制,没法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何况他们的声音又比刚才更大。那男生的话不但干扰了赵敏听课的注意力,更加
坏了她听课的心情。赵敏忍无可忍,终于将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摔在课桌上,回头
厌恶地瞪了那男生一眼。

  情绪既然爆发,就有些收拾不住,何况赵敏从来没有控制自己情绪的习惯,
这一眼瞪去,赵敏觉得还不解恨,忽然做出一个令所有看见之人都瞠目结舌的举
动——她举起右手,向那男生伸出一根中指,双唇还一张一和,无声地吐出两个
字。赵敏唇间的动作有意做得很清晰,不用会读唇语,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吐出的
两个字是——SB!

                 2

  全场一片哑然,继而哗然,物理系几个男生愣神几秒后,情绪大为振奋,竟
有人带头起哄鼓起掌来。

  课堂程序一时为之中止。

  陈鹭坐在赵敏身边,又一直也听见男生们的对话,一开始还挺高兴的她,心
情也早已被那外系男生武断的观点破坏,只不过陈鹭没有赵敏那样激烈的性格,
她也觉得那男生有点讨厌,但仅此而已,她可不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但是赵敏一摔笔,陈露就心有灵犀,她几乎是和赵敏同时回过头去的。不过
陈鹭的气质没有赵敏那种超出年龄的成熟,所以她的目光中便显不出赵敏的凌厉,
更多地流露出的是一种小女生的生气。俩姐妹一酷一俏,相得益彰。

  外系男生的唧唧歪歪在俩姐妹回头瞪眼的时候就嘎然而止,看着瞪向自己的
两张美丽面孔,他呆住了。外系男生倒不是被两个女生吓住,而是被赵敏的目光
吸引住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看见赵敏和陈鹭的真容,他感到赵敏的眼里有一种
令他迷或因而着迷的东西,那是一种不该属于女生的成熟,一种我行我素的孤傲。

  直到赵敏做出那惊人的举动,外系男生都没有回过神来。他那物理系的哥们
首先看出一点道道,在其他男生对赵敏的鼓掌声中趁机立刻对他毫不留情地痛加
奚落,「完了完了,这回真是张生见到了崔莺莺,你丫刚才那振振有词的劲儿哪
去了?你可记住,这可是一理科崔莺莺,而且是野蛮版的,看见吗?」物理系男
生学着赵敏把自己的中指也在哥们面前亮了亮,「你丫这『多愁多病的身』恐怕
背不住。」

  ……

  教室里,对赵敏的举动感到无比吃惊的还有一个人,可以说此人是所有人中
最为吃惊,应该是震惊的一个,她就是这堂课的主讲教师——徐洁。

                 3

  徐洁生长于英国,毕业于剑桥大学三一学院,获博士学位,毕业后留在剑桥。
剑桥大学三一学院也是当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时间简史》的作者霍金的母校,
赵敏正是冲着这一点毫不犹豫地选修了徐洁的这门课程。

  徐洁去年从英国回到国内,由于良好的教育背景和优异的学业成绩,加上有
她那很有名气的,曾经与霍金共事多年的导师推荐,年纪轻轻的她得以在人才济
济、海龟成群的北大被破格直接聘为教授。

  徐洁生活在一个把中国传统保持得很好的华裔家庭,其实很多国外的华侨或
华裔家庭对中国传统和中国文化的珍惜都超过目前我们很多国内的家庭。同时徐
洁成长和受教育的大环境又决定了她接受了良好的英国式的文明和礼仪观。正因
为这两方面的背景,所以徐洁对赵敏的行为感到的震惊是无法形容的。

  赵敏因为喜欢这门课,所以上课时占了很靠前的位置,因此从她摔笔开始,
徐洁就听见和看见了。也因此,徐洁看见了赵敏此后的所有举动,除了转过身后
赵敏嘴里无声的SB两个字。

  徐洁无法想象,也不敢相信,一个女孩子,在公众场合,众目睽睽之下,竟
会做出这么不雅的举动来——那是多么粗俗,甚至下流的一个动作!尤其因为赵
敏的座位很靠前,她的举动因此被几乎所有人所目睹,而且这些人中90% 以上
是男生。

  徐洁的震惊让她对其后少数男生的起哄鼓掌行为一时忘了制止,直到一分钟
后事件平息,徐洁才回过神来,一张脸已气得通红。

  如果因为其它事情,学生们在课堂上闹一闹,鼓鼓掌甚至叫喊几句,徐洁都
并不会特别生气,国外的大学教学环境比较宽松,并不十分强调课堂纪律,甚至
鼓励活跃课堂气氛,所以常有学生打断教师讲学,与教师就某个问题当堂争辩的
情况发生,每当这个时候,其它学生也可能鼓掌甚至喊叫。但是今天在这里的情
况不一样,令徐洁最生气的还是赵敏的举动,她的生气也不是因为课堂秩序被打
乱,而是对赵敏感到痛心。

  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在徐洁脑海中反复出现的就是这个念头。

  「你、你这位同学,下午没课的时候到我办公室去一趟。」赵敏已经转过身
面向前面之后,徐洁对她说道。

  赵敏撇撇嘴,一幅若无其事,满不在乎的样子。把国内中小学的那一套学来
了呢,她心想。

  赵敏的神态更让徐洁生气,但她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她还不会当堂
训斥学生,从没有这习惯。

  就在这时,下课的铃声响起。

                 4

  下午,赵敏并没有依徐洁的要求去她办公室,赵敏不是害怕挨批,而是根本
没当一回事,懒得去。

  整整一下午,赵敏都躺在宿舍的床上看书,也没出去找地方自习。上午的事
情传得很快,她不想出去,懒得听人议论。赵敏不出去,陈鹭也就不出去,一起
呆在宿舍里。

  中午时候,赵敏的「光荣事迹」就已经被同宿舍和不同宿舍没有选修徐洁课
程的姑娘们知道了,了解原委后,几个那男生嘴里的「理科女生」们对赵敏的举
动大加赞赏。

  「赵敏,我们支持你,对那种男生就是要不假辞色地予以迎头痛击。」一个
说。

  「就是。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另一个也道,「那家伙肯定是学中文
的,酸不溜丢,居然敢藐视我们。」

  「你们说说,一文科的跑去听相对论干嘛?」

  「哎,这还不知道,学俩新词回去炫耀呗,到时候在他们系那些只知道『寻
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女同学面前,张口相对论,闭口量子力学,
那显得多渊博呀。」

  「就是就是,别看他跑到咱系的教室里卖弄诗词,还贬低咱们,他那几句酸
文在他们本系肯定显不出来。八成是追一多愁善感的林妹妹,文不够用,所以想
另辟蹊径,曲线救国。」

  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你一言我一语,在背后将那男生损了个够。
赵敏倒是没有参与,她当时气愤过了就过了,现在觉得再谈那个男生都是多余,
是长他面子。

  陈鹭当然是有热闹决不放过,不过说到后来她忽然想起赵敏姐姐还为所有理
科女生背负了被老师责骂的风险,便嚷道:「好了好了,我姐姐为了大家的荣誉
可是付出了代价的,你们是不是得表示表示呀?」

  「好,我首先表示敬意。」一个姑娘嘻嘻笑着举起手来,「说实话赵敏,那
男生虽然讨厌至极,但我可不敢当众做出你那种勇敢的举动,我真佩服你。」

  「咦,怎么了,只表示敬意呀?」陈鹭不满意。

  「好,晚上我们大家出钱,请赵敏吃饭。怎么样?」另一姑娘提议。

  大家嘻嘻哈哈地一致赞同。陈鹭又问:「那我要不要出钱?」

  「当然要,你又没有勇敢地站出来捍卫我们的尊严。」

  「可赵敏是我姐姐,我就不能享受点特殊照顾?姐姐的英勇我也与有荣焉嘛。」

  「不行。」其他姑娘异口同声地说。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七章夜渡北仑

                 1

  东兴与越南隔河相望,这条河叫北仑河。入夜之后,在北仑河的中国一侧,
是一片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象,沿河岸的一条街道上,有各式各样的摊点,以吃食
为主,间或有一些卖冷饮、杂货、新旧书刊等,还有露天卡拉OK,以及或穿梭
游走或坐守一点的待客的流莺们,场面杂乱而热闹。相比之下,越南一侧的北仑
河岸黑黢黢、静悄悄,窄窄的一河之隔,完全两个世界。到了这里,中国人才能
更真切地感受到二十几年经济发展的确是成绩斐然。

  张一鸣无心欣赏这北仑河岸的夜景,在拒绝了几个流莺的骚扰之后,他快步
走过河岸长长的夜市,向北仑河下游的岸边走去。

  渐渐到了灯火阑珊处,河岸的摊点开始稀疏,继续前行一段之后,张一鸣的
身影终于隐没于像对岸一样的黑暗之中。

  在黑暗中又前行约半小时,此时早已离开城区,到了东兴的郊外。不久之后,
张一鸣听到前方不远处的人声,又瞄了瞄周围的环境,他知道到了。张一鸣将从
这里开始第一次走私的生涯。

                 2

  莫老板的朋友白天已经跟张一鸣见过面,对他简单地交待了夜里要去的地点
和该做的事情,并且让他认识了晚上将会和他一起把这批旧电器送过北仑河的另
一名伙计。此时,张一鸣走近河岸边,那名伙计已经在那,正坐在河岸边一块石
头上看着几个民工在往一只小船上装货。见到张一鸣到来,那名伙计冲他点点头,
算是打了招呼。

  张一鸣走到那名伙计旁边,也找块石头坐了。

  「抽根烟?」伙计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自己叼上一根,给张一鸣也递去一根。

  张一鸣接过烟,伙计替他点上。深深吸一口之后,再长长地吐出一团浓浓的
烟雾,这时河面上有凉风吹来,在南国边境小城东兴的四月末的夜晚,让人觉得
竟是那样的舒爽。

  「快装完了吧?」张一鸣问。

  伙计看了看小船,道:「快了。」

  「装完就动身?」

  「是的。」

  「他们都去吗?」张一鸣到这里后就一直有点奇怪,除了选在夜晚,地点稍
微偏僻些,这次行动好像不怎么隐秘,一点不像是在走私,不但没有想象中四下
望风之人,还有这么些装船的民工,而他们为了干得更快,也没有轻手轻脚的样
子,一直有稀里哗啦,怦怦梆梆的响声。

  伙计笑起来,「他们都去的话,还要你干嘛?看你这样子,老莫肯定没跟你
讲清楚。我们这是往越南走货,对于我国来说,我们做的是出口贸易,对越南来
说我们才是走私犯,才是打击对象。在这边你放心,我们的政府睁只眼闭只眼,
不会管我们的。」伙计又指了指民工,「所以他们敢放心大胆地在这里挣一份辛
苦钱,但是要把货送过去,他们就不干了。」

  张一鸣这才明白过来,「那边很危险吗?」他忍不住问。

  伙计看了看张一鸣,沉吟一下,先骂了一句,「这老莫,找人做事总他妈连
蒙带骗。」随后才说:「跟你说实话,干这事大多数时候不太危险,但是也看你
运气了,要知道,抓捕走私犯的时候,如果你逃跑,他们是会开枪的。」

  难怪那些民工不肯去,张一鸣醒悟,随后又想,听这伙计的话,这批货就是
莫老板的,可他却对张一鸣说是帮他朋友做事。不过张一鸣并不打算纠缠这个问
题,是莫老板的货更好,以后就更容易接近他身边。

  「那就不跑呗。」张一鸣道。

  「不跑?」伙计把抽了最后一口的烟头狠狠扔进河里,「美国算是民主国家
吧?他们还虐待伊拉克战俘呢。你要是落到对面的边防军或者缉私警手里,会有
什么结果,你自己想吧。他们可比我们的公安更黑更腐败,而且我告诉你,现在
早不是同志加兄弟的时代,越南人对我们可没有友谊。给你一个个人建议,如果
运气不好碰上他们的边防,拚着挨一枪也要能跑就跑,只要不被打死就算成功。」

  如果被打死了呢?这话就不用再问了。妈的,张一鸣望着黑黢黢的对岸,心
想这姓莫的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船装完,伙计掏出钱给民工结完账,民工们都去了。「走吧。」伙计向张一
鸣招呼一声,首先跳上小船。

  伙计有着典型的两广地区亚热带的肤色和身材,瘦瘦黑黑,黑暗中他的脸色
很是模糊,令张一鸣看不清他的表情。

                 3

  上了船,伙计操起槁子,将船撑到河中心。到了河中心,船便顺流而下,不
需太费力,船槁主要用来掌握方向。

  「不直接过去?」张一鸣又问。北仑河并不宽,如果横渡,一下就可到达对
岸。

  「不行,这里太靠近芒街城区,从这里上对岸,那是等着被抓。我们去到下
游。」

  船顺着河水缓缓下行,因为是第一次,对周围地理环境一点不熟悉,张一鸣
觉得走了很久。「到了吗?在哪上岸?」

  「应该快了。」伙计沉声应道。

  「应该快了?」张一鸣觉得奇怪,「你不知道地方?」

  「每次上岸的地点不同。那边有人接应,他们会给我们信号。」

  原来如此。想想之后张一鸣明白,应该是这种做法才对,如果固定一个上岸
地点,那还不迟早叫人守株待兔给端了。

  「什么信号?我也留意着。」

  「灯光,三长三短。你要先见了就告诉我。」

  「嗯。」张一鸣点点头,想想后又问:「要是一直没信号怎么办?」

  伙计轻声笑起来,「你是读书人吧?」

  「怎么了?这有什么关系吗?」

  「嘿嘿,没什么,我觉得你挺勤学好问。」

  张一鸣轻声一叹,「是读过点书,不过最近倒了霉,落到这步田地。」

  「没关系,邓小平还三起三落呢。要没有他,现在的东兴还跟对岸一样,也
就没有我们今天这生意可做了。」

  「也是。」张一鸣忽然发现这小小边城里的人们思想都挺豁达,不论做什么
的,都有一种乐观向上的精神。馨雅的老板娘也对张一鸣说过类似鼓励的话。

  「如果一直没有信号那我们两人今晚就惨了,我们得把这船撑回去,逆水行
舟,可不轻松啊。」

  看来想赚点钱都不容易,要冒风险,还要费体力。不过他们能这样谨慎总是
好的,听了伙计开始的介绍,张一鸣觉得撑回去总比贸然上岸好,他可不想把命
不明不白地搭在这个地方,不但北京有娇妻美眷,而且欢欢还在深圳的看守所里
等着他这次行动来将功赎罪呢。

  张一鸣不再作声,暗暗运起密宗太极心法,将目力提高,开始仔细地在对岸
的黑暗中搜寻,同时也将听力加强,尽力捕捉对岸每一个细微的声响起来。

                 4

  由于张一鸣暗运功力,没多久,他首先发现了灯光信号,看来今晚可以上岸,
不用把船撑回了。不过张一鸣并没有急于作声,灯光有点远,他不想让伙计知道
自己在黑暗中有这么好的视力。

  船再行一阵,伙计也见到信号。「到了,就在前面,看见了吗?」伙计问张
一鸣。

  张一鸣装作凝视一下,才道:「哦,看见了。还在前面,他们为什么不能等
我们近了才打信号?」

  伙计开始把船往岸边撑,张一鸣不会这个,帮不上忙,只好在一边看着。伙
计一边撑船,一边回答张一鸣刚才的问题:「河面上空旷,他们应该先看见了我
们。信号不能打得太晚,不然我们的船不容易靠到准确的地点。不是每个地方都
适合靠岸的,何况我们还要卸货。」

  说话间,船已到岸边。从岸边草丛里立刻跳出两个人来,张一鸣一看,其中
一个竟然就是跟莫老板在一起的那小青年。看来这货真是莫老板的,至少莫老板
有份。难怪后来这次去莫老板处没见到这小青年,原来先行过来做接应了。

  东兴和芒街被中越两国划定为边贸城市,两地的居民往来于这两地之间是非
常方便的,几乎不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即便是外地人,就像张一鸣,如果只是想
到芒街的话,其实也不难,花几十块钱就可以办理正式的边境证,然后便能出入
芒街了。但是要想离开芒街深入越南内地,没有人帮助就非常困难了,张一鸣找
莫老板帮助偷渡,就是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是河内。

  小青年跳上船,见到张一鸣也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张一鸣立刻摆出一幅没好气的面孔,「你以为我想来?妈的五万块给了你们
至今没动静,我得挣钱吃饭啊。」

  张一鸣的遭遇肯定是莫老板的惯用伎俩,从最初郑老七那里张一鸣早就知道,
今晚那伙计的话里也听得出这个意思,此时,小青年的反应再次证明这一点。也
许是还不会掩饰,或者根本就没打算掩饰,听了张一鸣的话,小青年立刻有一种
心知肚明的神情,张一鸣想他大概把自己看成又一个被利用的傻瓜了。

  小青年嘿嘿干笑一下,道:「别急,你就先替我们干点事挣点钱,有了钱,
你想去美国我们也能送你去。」

  张一鸣心想,他妈的就这样被你们利用一晚上,搞不好还要冒挨枪的危险,
才得100块钱,我要真想偷渡,哪辈子才存得够钱养你们这些兔崽子。

  张一鸣做出仍然心里有气的样子,也不搭小青年的言,只对一起来那伙计道:
「开工吧。夜长梦多,我可不是来旅游的。」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八章意外到访

                 1

  还没等到晚上吃饭,就在快到吃饭时间的时候,呆在宿舍里的赵敏和陈鹭俩
人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她就是徐洁。

  对于徐洁的到来,俩姐妹都有些意外,尤其陈鹭,看看徐洁,又看看赵敏,
悄悄地直吐舌头。这回赵敏姐姐完了,上午扰乱课堂秩序,下午又没去徐老师办
公室,一错再错,罪加一等。

  赵敏虽然意外,但并不太在乎,她只是没想到徐洁这么较真,竟然找上门来。

  「徐老师,您、您坐吧。」陈鹭给徐洁搬来张凳子,十分殷情,希望让老师
高兴点,待会对姐姐别太严厉。

  「谢谢。」徐洁含笑道谢,坐了下来,环顾一下宿舍的环境后,道:「还是
女生宿舍好,比男生的整洁多了。」

  陈鹭嘻嘻一笑,赵敏见徐洁并没有提上午的事情,心想这不过是先礼后兵的
开场白,她不喜欢这样拖拖拉拉,便主动说:「徐老师您是来找我的吧?」

  徐洁收回环视的目光,看着赵敏点点头,「是的。你怎么没去我办公室呢?」
不过徐洁语气平和,看不出来有兴师问罪之意。

  赵敏知道今天的事情是她不对,其实她一点没有跟徐洁对着干的意思,她只
是真的觉得这事情当时过去就算了,没必要再跑去老师办公室,去了也无非是不
作声挨顿训,就像小学生一样,多没劲。

  赵敏沉默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徐洁的问话,却道:「徐老师您既然来了,
就在这骂我也是一样的。」

                 2

  赵敏的话让徐洁又一次感到意外,觉得这个女孩子还真有点特别。「你以为
我是想把你叫到办公室骂一通?你怎么会这么想?」在徐洁心里,她是真心想跟
这个女孩子交流一下,让她明白那样的行为太不雅,太出格了。

  「徐老师您不是吗?那太好了,姐姐没事了。」赵敏还没作声,陈鹭倒先高
兴地说出来。

  徐洁看着陈鹭,也露出笑容,心想这个女孩子倒是心无城府,满可爱的。

  「你们是姐妹?」徐洁问。

  「嗯。」陈鹭点头。

  「那您找我有什么事情?」赵敏又问徐洁。

  「其实我是想跟你谈谈,一来了解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二来我想说,不论什
么原因,你当时的举动还是太……那个了。」徐洁斟酌半天也没想出一恰当的词
来,她感觉出赵敏这女孩子有点倔强的性格,担心说得太重引起赵敏的反感和抗
拒心理,毕竟她的目并不是指责赵敏,而是想让赵敏打心里认识自己的错误。
「我这是从你自己的角度说的,毕竟你是女孩子,那个动作太……。当时究竟怎
么回事呢?」

  「我知道。」徐洁话音刚落,陈鹭就抢着说开了。「那个男生好讨厌,他根
本不是去听课的……」

  陈鹭语不间歇,一口气把当时的情况倒了出来,连带着中午几个女生对那男
生听课动机的猜想,都像真有其事一样地大大渲染了一番。「……他贬低我们所
有学理工科的女生,徐老师,您也是学理科的,他这是连您也贬低了,这怎么能
容忍呢?您多优秀啊。」

  陈鹭这鬼丫头可并不真像她表面那样一派天真毫无心机,她想把老师也扯进
来,赵敏的举动就完全堂而皇之了。不过陈鹭又终究是天真的,因为她的心机实
在太明显,明显到任谁都看得出她的目的。好在即使是使心机的陈鹭也不让人觉
得讨厌,她的心机跟阴险、狡诈或狠毒、可怕等等贬义词都沾不上边,所以,陈
鹭的天真后面还应该加上两个字——可爱。

  徐洁听了陈鹭的话笑起来,她也不说破陈鹭,只是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不论因为什么原因,一个女孩子用那样的方式表达抗议
都是不好的,那只会毁坏你们自己的形象,不是吗?」

  「不——是,她们还要请姐姐吃饭呢。」得意之下的陈鹭脱口而出,然后才
发觉说漏,忙用手捂住嘴,不再作声。

  好在赵敏这时救了场。「对不起,徐老师,这件事情是我不对。」赵敏说。
徐洁自始至终温和的态度让赵敏很能接受,因此她的道歉很诚恳。

                 3

  没想到给人感觉很倔的赵敏这么快就认了错,而且态度诚恳,这让徐洁感到
赵敏的性格有点不好琢磨,跟她在课堂上的举动一样,总是出乎意料。本以为要
费一番唇舌的徐洁一时反不好说什么了。

  停了一会之后,徐洁才微微笑道:「其实我不认为值得对那个男生的话有这
么大反应,而且我看你的性格也不像是会在意别人的言论,我猜得对吗?」

  赵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默默点点头。

  「可他影响了我们听课。」陈鹭插一句。

  「嗯,这个情况我是需要反思一下,来听课的人多,本来我认为是个好事,
但现在看来……。很奇怪,最近来听课的人越来越多,有很多人应该是没有选修
这门课的。」按照北大的规定,为了保证教学质量,对于没有选修的学生,教师
可以拒绝其听课。有的教师就是这么做的,但也有的教师心态开放,来者不拒。
徐洁属于后者。

  「都是冲您的名气去的。」赵敏突然冒出一句。

  「是吗?」徐洁笑起来,「我刚来没多久,要说名气,也就是剑桥的背景了。
可北大不是有很多从国外著名大学回来的优秀教师吗?」

  陈鹭与赵敏心意相通,早明白姐姐话里的意思,她嘻嘻一笑,道:「是艳名
啊,徐老师。」

  「啊?!」徐洁大惊失色,「我、我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吗?或者,我有些
习惯可能是英国带回来的,不符合国内的环境?究竟怎么样,你们快告诉我?」

  陈鹭和赵敏面面相觑。这徐老师怎么这么紧张?

  「徐老师,您没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啊?为什么这样问呢?」陈鹭很奇怪。

  「可是,你不是说,艳名……?」

  「是啊。徐老师您人漂亮,举止又大方得体,而且气质高雅,又有内涵,特
别是呀,您上课时候偶尔夹杂的纯正伦敦腔英语,把那些男生一个个迷得……」
连陈鹭都一幅悠然神往的表情。

  原来这么回事,徐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马上叮嘱陈鹭:「你可别再说
什么艳名了,我觉得这并不是个褒义词,给人感觉总有那么点不正经的意味。」

  「徐老师,我觉得您不像是国外回来的,很多地方您比国内人还传统还保守。」
赵敏说。

  徐洁微微一叹,感慨道:「我回来后的确有个感受,中国人的思想开放程度
远远地走到前面去了。别说我是一个华人,就是大多数真正的西方人,他们也不
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开放的,尤其在私生活方面。」

  「开放不好吗?」陈鹭问。

  「不是说不好,但不要矫枉过正。唉,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我的专长,也就
是说说。」徐洁最后笑笑,又转向赵敏,「不过无论如何,那个动作都不要再做,
好吗?太……太不雅了。」

  刚才赵敏对徐洁的道歉,是出于对扰乱课堂秩序的认错。直到此时,赵敏第
一次打心底对自己那个行为本身有了些羞愧之意,不论这种行为发生在那里,都
是不妥的。这正是徐洁想说明的主旨。

  赵敏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轻声道:「不会了,徐老师。」

                 4

  徐洁走后,计划中的由其他姑娘出钱请客的庆功宴自然是取消了,两天后就
是五一放假,陈鹭开始动着去哪里玩的心思。

  「姐姐,我们去自驾游吧。」刚学会开车,陈鹭只想好好过把瘾。

  「嗯?」赵敏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想着张一鸣,想着如何安排和他一起在五
一期间的活动。这个让人恨死的家伙,好久没有音信。

  「我说我们去自驾游。姐姐你听了吗?」

  「听了听了,要不把张一鸣叫上,我们去远点,你开车我还不放心。」

  陈鹭突然吐了吐舌头,想起一件事来。张一鸣已经离开北京外出养病,这事
陈鹭还没跟赵敏说呢。

  「姐姐,我……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张一鸣他、他不在北京。」

  「你怎么知道?」

  「就前几天我去姚姐姐那儿,她告诉我的。」

  陈鹭早已不知不觉承担了赵敏和那几个女人——主要是姚静之间信使的角色,
这一点赵敏也默许了,所以对陈鹭的话并不生气,也不意外。

  「去哪了?」赵敏又问。

  「说是到梵净山里的一个偏僻山村。反正是不通电话联系不上的地方。」

  赵敏开始有点奇怪了。「去这样一个地方干吗?」

  「他、他去养病。」

  「啊?!」

  「姐姐你别急,姚姐姐说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去山区修养一阵。」

  「我急?我才不急呢,他病死了都好,正好谁也不得,大家干净。」赵敏气
得不知怎么才好,把拿在手里的一本书狠狠摔在桌子上,「这么大的事,怎么、
怎么就不跟我说呢?他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再怎么、再怎么也是跟她们平等的吧?」

  陈鹭见姐姐生气,忙安慰道:「这怪我,姚姐姐的意思就是要我告诉你,是
我给忘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跟姚静有什么关系?该他张一鸣自己告诉我的。你那
个围棋冠军,还没承认他算什么呢,不是有屁大点事都恨不得叫你知道吗?何况,
其他几个都知道了,为什么就瞒着我?」

  伶牙俐齿的陈鹭第一次觉得不知道如何说话才好了,她支吾了一阵,才讷讷
说道:「毕竟、毕竟姚姐姐跟他住一起,告诉她比较方便。」

  「屁话,现在什么时代了?有电话有车,跟我道个别怎么就不方便了?」

  陈鹭彻底无语,最后只得哭丧着脸道:「姐姐你别问我了,我怎么知道啊。」

  「我……」见到陈鹭哭兮兮的面容,赵敏抓起她的手,「好了好了,别这样,
我又不是跟你生气。」世界上怕只有陈鹭能稍稍让赵敏在气愤的情绪中平和一点,
「就听你的,我们自己去自驾游。让张一鸣去死吧。」赵敏最后恨恨说道。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九章遭遇边警

                 1

  张一鸣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和那黑瘦伙计一起将货押送到这边岸上的交
货地点。和小青年一起等候在这里的另一个人是越南人,来收货的,张一鸣他们
把货从船上卸下来,装上早准备好的几辆推车,就算完成任务。

  到了北仑河的这一侧,张一鸣才感到情形有点像在走私了,小青年和越南人
都不做事,分别向两个方向紧张地把风张望,张一鸣和黑瘦伙计俩人卸船装车。

  此时卸货可不像刚才装货,人多又无所顾忌,几个民工稀里哗啦没多久就搞
定了。现在只有张一鸣和伙计俩人,动作还得小心翼翼,尽可能不弄出声响,其
辛苦可想而知。

  张一鸣越干心里越气,妈的,就算这些体力活都该不止100块钱报酬,更
别说冒的风险,这姓莫的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好不容易卸完装完,越南人清点一下,无误,随后摸出一手机,拨了个电话。
不多久,又来了几个越南人,推着推车,沿着河岸继续向下游方向飞也似的走了。

  「我操,他们有人刚才怎么不一块来卸货装车?」张一鸣看着远去的几辆推
车,更加觉得一肚子火没处发。

  小青年看着张一鸣,嘿嘿两声干笑,道:「规矩就是这样,不然找你来干嘛?」

  张一鸣还想再说,跟他同来的黑瘦伙计拉他一下,「我们该回了,你不想在
这里等天亮吧?」

  妈的,张一鸣压下火气,和伙计跳回船上。小青年也拍一下那越南人,叽里
咕噜说了几句,随后向船上的黑瘦伙计挥挥手,道:「我们也走了。」说罢和越
南人一起,快步离开,不久便不见了踪影。

  伙计撑着船开始往回走,逆水行舟果然是慢得多,幸亏已是条空船。

  「那小子不跟我们一块回去?」张一鸣坐在船头,闷闷地问。

  「不回。明后天再出两批,五一前的生意就算完了,出完这两批他才回。五
一期间游客太多,那边也查得严一些,我们可以歇一阵。」

  张一鸣「哦」一声,没再说话,开始想自己的心思。这莫老板不会真改行做
旧电器走私了吧?张一鸣可不想把大量时间耗在这上面,可什么时候才能接触到
他的毒品生意呢?

  伙计见张一鸣沉默,只道他还在为刚才卸货的事情心里不平,便解释起来:
「我们这批货约定是岸上交接,也就是说我们卸船装车,越南人验过之后,到他
们接过装好的车那一刻,货才算交给了他们,风险也就由他们承担了。在此之前,
如果我们运气不好,碰到缉私人员,我们大家跑掉,货物丢失的损失是算我们的。
所以我们装好车之前,除了一个验货的,他们的其他人不会出现,他们不愿冒不
必要的风险。这就是规矩。」

  「都是这样的方式吗?」

  「不一定,不同方式下买卖双方承担的风险程度此消彼长,所以价钱不一样。
如果他们来卸货,那就算是船上交货,给我们的价钱就会低一些,相反,我们有
时候还会送货进去,那么收取的价格就很高了。」

  这就是经济学中所谓的风险溢价了,这原理张一鸣倍儿门清,而做这些走私
生意的人也许不知道「风险溢价」这个词,但他们真正深刻理解其内涵。学问实
际上是在生活中,而不是在书本上。

                 2

  第二天晚上出货的情形跟前一天一样,没遇上任何意外,顺顺当当地完成任
务。有了这两天的经历,张一鸣感到这事情也不过如此,看来伙计说的没错,一
般情况下并不危险。张一鸣只打算把五一前这三批货出完就另想办法接触莫老板,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三次出货就碰上缉私。

  然而世上的事情总是这么巧,就在第三次,张一鸣他们偏偏遇上意外。

  开始的时候都还顺利,跟前两天一样,张一鸣和伙计卸船装车都已经完成,
甚至越南人都清点验收完毕,招己的人把货腿走了。

  这一次那小青年要跟船返回,便没有随同越南人离开。货推走之后,小青年
忽然从草丛中取出一旅行袋,准备上船。

  张一鸣已经在船上,见状伸出手想帮小青年接过旅行袋,谁知小青年十分警
觉,一回身避开了张一鸣伸过来的手。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张一鸣登时恼火。「老子不会要你的,什么破玩艺。」

  「钱。」小青年答道,「货款。」

  「操,虽然老子现在落难,也不至于看上你这点钱。这一袋子就算是美金,
充其量能有多少?当老子没见过钱?」

  「嘿嘿,不是这意思,还是我自己拿着好,万一弄丢了,莫老板那里我没法
交差。」这回小青年难得的很耐心地跟张一鸣解释。

  「好了,快上来吧。」伙计见小青年还在岸上,催促道。

  然而,已经晚了,意外情况就在这时候发生。

  河岸上突然闪现好几只强光手电筒的亮光,同时有越南话叽里咕噜地喊起来。

  虽然在黑暗中,但因为距离很近,张一鸣又有超常目力,他看见小青年的脸
色霎时变了。不用说,张一鸣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上来,赶紧走。」张一鸣伸出手想拉小青年一把。

  「来不及了,船行太慢,上船更加跑不掉。」本来已经在船上的伙计此时跳
下船,同时对张一鸣焦急地喊道:「上岸,往下游跑,快!」说完便撒腿先跑了。

  小青年拎着那旅行袋紧跟着也开跑了,张一鸣吃了没经验的亏,这时才反应
过来,一个箭步从船上跳到岸边,第三个撒腿而去。

  后面的也不知是越南边防还是缉私的人员叫声更大,张一鸣看见有亮光不时
晃到自己和前面小青年的背影上。他知道越南人也开始跑步在追他们。

  危急之中,张一鸣的密宗太极心法不自觉地急速调动起来,很快就觉得脚下
生风,两旁的景物嗖嗖地加快了后退的速度。若不是对地形环境不熟悉,脚下高
一脚低一脚的,张一鸣一分钟内就能够冲到最前面,摆脱后面的追兵。

  很快张一鸣追上了小青年,在和他错身而过超到前面的时候,张一鸣听见小
青年的喘息声,他提着的那个旅行袋增加了他的负担。

  大概是紧张,张一鸣刚超过小青年,听见他哎哟一声,回头一看,他竟摔了
一跤,跪到地上。

  张一鸣经过瞬间犹豫,还是回身一把拉起小青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旅行袋,
带着他再度向前奔去。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越南人开枪了。

                 3

  不过还好,听声音,这第一枪是冲天而发。

  「你、你带着包先走。」小青年声音颤抖地说,一方面是体力不支,一方面
是紧张所致。

  「你呢?」张一鸣边跑边问。

  「只要包没落到他们手里我就不会有事,不然我们死定了。」

  「那现在就把包扔河里去。」

  「不行,别,不到迫不得已千万别这样,不然我回去也交不了差。」

  「妈的,不就是几个钱吗?大不了到时候赔给老莫,不行吗?」几小船破旧
电器的货款,充其量能值几个。

  边跑边说话,更加费体力,张一鸣又拖着人拎着包,不禁也有点气喘起来。
妈的,这包钱也够重的,张一鸣简直要怀疑里面装的都是越南盾。

  「啪」,又是朝天的一枪。

  小青年显得更紧张了,「你别问了,赔不起的。快走吧,他们快要对人开枪
了。」看来小青年对越南边警的习惯了解得很,「相信我,只要包走掉,我们大
家都没事。他们抓到我也没用。」

  这样带着人拎着包看来不是个办法,既然小青年这么说,他心里应该有底。
张一鸣终于做出决定,「好,我带包走。前面怎么走?」

  「跳水。只要跟他们拉开一定距离就尽早跳水,游到对岸去。包里的东西不
怕水。」

  「好。」张一鸣放开小青年,立刻狂奔起来。

  「啪」,又是一声,这回张一鸣清楚地感到一颗子弹从自己耳边划过的风声,
像一把利刃划破四周,耳边的空气都似乎灼热起来。妈的,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意
所具有的风险在这一刻终于全面爆发出来。

                 4

  这时,张一鸣听见背后的小青年用越南语叽里哇啦地喊起来,听来像是举手
投降了。张一鸣担心耽误时间,顾不得向后看,只是更加加快了奔跑的步伐,他
知道自己要是落在越南人手里,那肯定彻底完了,莫老板绝对不会救他,而他所
有的资源和关系在越南是一片空白,到时只怕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本以为小青年的投降会减缓越南边警追捕的步伐,谁知道因为小青年投降,
越南边警的追捕目标集中到张一鸣一个人身上,张一鸣的压力更大了。黑瘦伙计
此时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张一鸣带着小青年的时候拖延了速度,那伙计已经逃
脱了。

  就在张一鸣加紧狂奔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背后有轻微的呼哧声在迅速接近自
己,眼见就要到达自己身后。我拷,张一鸣暗暗一声惊呼,这人是谁?跑得这么
快。

  直到追踪者又近身几分,张一鸣忽然听出来,这不是人,是一只狗!

  肯定是一只警犬,操,这是什么样的警犬啊!如此训练有素的警犬张一鸣还
是头回见识,竟然不声不响,不吠也不叫,就这样闷声追了上来。俗话说不叫的
狗才咬人,这回张一鸣是彻底信了。

  就在张一鸣再鼓一股气力,打算要摆脱身后警犬的时候,突然感到脑后一阵
疾风传来,这畜牲已经扑了上来!

  保命要紧,张一鸣此时再顾不得隐藏自己的实力,竖起双耳听准畜牲的来路,
感到它跃起得真高,是直扑着自己的肩头而来。

  狗日的畜牲,你这一招对别人管用,对我却恰好错了,省了我弯腰对付你的
功夫。张一鸣心念电转,说时迟那时快,在狗头最接近自己左肩而又还未咬及的
那一刻,张一鸣一个转身,抡起早已捏紧的右拳,随着「呼」的带出的一阵风声,
灌注了饱满真气的拳头像一枚千斤的铁锤,「嘭」地砸在狗眼的部位。闷声追踪
了这么久的出色警犬在这时候终于发出「嗷」的一声吠叫,只可惜是一声惨叫,
而且这也是这畜牲此生最后的一声吠叫了。

  警犬被张一鸣一拳打得斜飞出几米,嘭的落在地上后,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就无声无息一动不动了。它的头骨碎裂,在空中就已经死去。

  张一鸣顾不得检视自己的战果,这只警犬提醒了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
只、第三只,总之不能再掉以轻心了。张一鸣疾跑几步,在又一声枪响,子弹再
次擦过耳际的时候,他再顾不得把越南边警拉开了多远,侧身一跃,一头扎进了
在这个季节仍旧还很是冰凉的北仑河中。

            卷二十第二百章烦恼玫瑰

                 1

  四月三十号,赵敏和陈鹭在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忽然有人送来一束玫瑰。

  玫瑰是给赵敏的,附有卡片,写着这样的话:「同样的二十四小时,没有你
的时候分外漫长,有你的时候则如此短暂,你就像宇宙中的恒星,而我的目光是
行星,围绕着你,无法离开——这是我的相对论和天体物理学。」

  宿舍里并非只有陈鹭和赵敏俩人,其他舍友也在,所有人一见玫瑰和卡片,
都明了这是谁送来的,大家笑成一团。

  「赵敏,看到没有,那个男生送花来了。『我的相对论和天体物理学』,还
挺能编词的。」一个女生说。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点受虐狂啊?赵敏当众羞辱他,他还来劲了。」

  「不是受虐狂,是贱,外加蠢,对这种男生就不能给好脸子看。」

  「就是,以后就叫这个男生剑南春,大家说怎么样?」

  「什么意思啊?」

  「哎呀,复姓贱男,单名一个蠢字。」

  「好呀好呀。」姑娘们都大笑起来。

  赵敏没有笑,看着玫瑰和卡片,她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是第一次有人
对她说这样的话,可这个人为什么不是他呢?他不但不说这样的话,离开北京的
时候连告诉自己一声都没有,他的心里可曾有一点点位置是留给自己的呢?这世
界总是这样,你的真心有人不珍惜,有人的真心你却又无所谓。

  「好了,你们别说了。」赵敏突然冒出一句,打断了正高兴着的姑娘们,
「送花也没有罪。」

  姑娘们静下来,片刻之后,有人说:「怎么了,赵敏?你不会这么轻易就动
心了吧?」

  「怎么可能,我姐姐有男朋友了。」陈鹭立刻站出来澄清。

  「是吗?赵敏,没听你说起过。这可不行,你们俩姐妹可是咱系的两朵花,
陈鹭被一局围棋就搞定了,现在又听说你名花有主,你们总得让咱系的男生留个
念想吧?」一女生半真半假地打趣道。

  「谁说我被搞定了?我还没做出抉择呢。你们可不能散布谣言。」陈鹭不满
地叫起来。

  在同学们的喧闹声中赵敏突然觉得心烦意乱,她再次出声打断大家:「好了,
都别说了。陈鹭,把这花扔楼下去,我们该回家了。」

                 2

  赵敏和陈鹭的宿舍楼下,报刊栏处,两个男生装作看报的样子,其实眼睛偷
偷瞄着赵敏她们宿舍的窗口,按奈不住脸上焦急等待的神情。这俩人就是被姑娘
们称为剑南春的男生和他的在物理系的好友。

  终于,物理系男生预料中的事情如期发生,当看着那束玫瑰花从赵敏她们宿
舍的窗口飘然坠落的时候,物理系男生一脸不忍地皱起眉头,不知一向自视甚高
的哥们能否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玫瑰花在空中散开,绽放出作为花朵的最后的美丽,剑南春呆呆地看着花束
从飞出窗口直到落地的全过程,尴尬无语。

  「哥们,这个、这个……,唉,早叫你别送了,你偏不听。」物理系男生一
脸同情地对剑南春说道。

  「没事,我有思想准备。」剑南春强颜欢笑。

  「走吧,哥们,该干嘛干嘛去。」

  「别急,再等等。」剑南春不死心,却自己也不知道还想等些什么。

  「还等什么呀?看看那花是不是不小心被风吹下来的?是不是有人会焦急地
跑下楼来小心翼翼地捡回去?」照理说,本该安慰一下自己的哥们,但物理系男
生觉得这个时候乘势给剑南春一点警醒也许是对他最好的帮助。「不是每个女生
都会被你几朵玫瑰几句歪诗就迷得找不着北,你自己都说了,理科女生是不解风
情的,算了吧。」为了挽救好友,物理系男生第一次不太情愿地贬低起自己系里
公认的「美丽与智慧并存」来。

  「不,她不一样,我感觉得出来。」剑南春很执拗,「下次再送,送到她收
为止。」

  「你感觉个鸟你。」物理系男生火了,「来,你跟我来。」他抓住剑南春,
把他拉到另一个位置,这里可以看见宿舍楼下停放的车辆。「看见吗?那辆ne
wbeetle?」物理系男生指着一辆娇俏的甲壳虫问剑南春。

  「看见了,怎么了?」剑南春不解。

  「我忘了跟你说,『美丽与智慧并存』姐妹的全称应该叫『美丽、智慧与财
富并存』,那车就是这俩姐妹的。我告你,就今天这花,不大的一束,可花了你
一星期的生活费,还没算我替你出的零头。像她们俩姐妹这样的,对你这点玫瑰
早审美疲劳了,你就是一次送上999朵,人也不见得有多惊喜。一直送,你送
得起吗你?」

  剑南春这回似乎才真受了点打击,愣愣地,半晌方道:「有钱也没什么了不
起啊,真情不是钱可以衡量的。」

  「我没说感情都要以金钱来衡量,可你这表达感情的方式是要花钱的,你没
这个钱。」

  「那我就换一不花钱的方式。」剑南春说着突然往宿舍方向冲了过去。

  「嘿,你丫……」物理系男生本已经背对赵敏她们宿舍,此时转头一看,才
发现赵敏和陈鹭出了宿舍楼,正向newbeetle走去。

                 3

  赵敏和陈鹭俩姐妹正准备上车,忽见一男生冲过来,拦在车前。俩姐妹微微
一怔,便都认出这男生是谁。

  「嗨,你们好,我……,这个……」满腔勇气的剑南春到了俩姐妹面前,忽
然发现刚才的勇气不见了,以往的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的本事也没了。

  陈鹭嘻嘻一下笑出来,赵敏则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剑南春,既没有上次在
课堂上做出那个FUCK动作时的厌恶和冷漠,也没有惊慌失措的意外和紧张,
当然,也不可能有芳心暗喜的期待。正是赵敏这莫测的冷静和沉默让剑南春感到
分外的压力,这不是一般大一女生能有的气质。

  「这个……」剑南春看见落在不远处地上的玫瑰,总算想起该说什么,「那
花,」剑南春指了指,「是我送的,看来你不喜欢,哈。」剑南春自我解嘲地笑
笑。

  又没了话。僵持了几秒,陈鹭嘻嘻笑道:「还有说的没?我们要回家了,别
站在车前面,我刚拿本,技术可不太好。」

  剑南春连忙让开车道,眼见俩姐妹就要上车而去,不甘就此错过机会的他鼓
起余勇,又道:「我是中文系的,能跟你们认识一下吗?」

  「我们已经认识你了,剑南春同学。」陈鹭笑得更开心了。

  「陈鹭!」一直沉默的赵敏第一次出声,制止了陈鹭。赵敏当然知道同宿舍
的姑娘们给剑南春三个字赋予的含义。

  只有剑南春摸不着头脑,但陈鹭那句「我们已经认识你了」让他很有点心花
怒放的意思,胸中的勇气立刻增长,口齿也恢复伶俐起来,「我不叫剑南春,不
过要是你们喜欢,以后这就是我的笔名。五一能约你们一起出去玩吗?」

  陈鹭是个爱热闹的,有人一起玩她向来不拒绝,但这主要得看赵敏的意思,
陈鹭于是向赵敏看了看。赵敏还是那样的表情,不喜不怒,也不作声,就像剑南
春的话与她无关,她在此不过是一个旁观者,是陈鹭和剑南春俩人间的灯泡。

  陈鹭当然知道剑南春真正想约的是赵敏姐姐,但姐姐不置可否,她一时也摸
不请姐姐的心思,于是再度嘻嘻一笑,对剑南春道:「再说吧。有什么事跟我联
系就行,我是姐姐的经纪人。」说完和赵敏一起钻进了汽车。

  陈鹭的答案对剑南春来说已经是大喜过望,陈鹭发动汽车的时候,剑南春在
一旁急问:「那留个电话吧,经纪人。」

  赵敏嘴角一动,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这男生倒挺会就坡下驴,打蛇顺杆的。

  「自己想办法,这都做不到,你就别约我们了。」陈鹭已经开动汽车,冲着
呆立在车后慢慢被拉远的剑南春喊道。

  剑南春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娇俏的甲壳虫载着两个姑娘远去,脑海中全是
赵敏刚才那如昙花一现的笑靥。就像冷漠冰山上的一朵雪莲,出其不意地绽放又
消失,但是曾经看见她的人却再也无法忘却。

  ……

  「怎么了,哥们?」直到陈鹭和赵敏离开之后,物理系男生才来到剑南春身
边。他和赵敏陈鹭俩都认识,可不想让她俩知道这厌物是他带来的。

  剑南春回过神来,立刻一脸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喜悦,「只要你一个眼神鼓励,
我的爱就有意义,」他哼起这首《勇气》,觉得一身轻飘飘地。

                 4

  「姐姐,你不会真愿意那个剑南春和我们一块出去玩吧?」路上,陈鹭一边
开着车一边问赵敏。

  「我有这么说吗?」

  「是没说,可你不作声,那不就有点默许的意思?」

  赵敏又不作声了。

  陈鹭看看赵敏,忽然一种担忧从心头慢慢升起,「姐姐,你……真想放弃张
大哥了?」

  「开你的车,别跟我提他。」赵敏忽然变得很不高兴,没好气地冲陈鹭一句。

  陈鹭不作声了,她这时候才领悟到姐姐今天不同寻常的表现后面所隐藏的深
的意义。也许姐姐是无意的,但正因其无意所以真实。如果只是一起玩,陈鹭是
很乐意热闹的,但如果这背后已经表示出赵敏心中那样的改变,陈鹭忽然觉得心
里的忧虑慢慢加深。

  一直以来,对于赵敏姐姐和张一鸣的关系,陈鹭觉得像个难解的结,非常麻
烦,谁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谁也没有问题的答案,但无论多么麻烦多么看不见
前景,陈鹭都压根没想到姐姐会放弃。甚至陈鹭愿意相信这就是姐姐的命,这个
结会在姐姐和张一鸣之间纠缠一生而得不到解决,但即便如此那也是缠在一起的
呀,怎么突然就这样解开了呢?这样的解开是唯一陈鹭认为绝不可能的结局,偏
偏现在似乎这结局开始明朗起来。

  也许是习惯了看见姐姐和张一鸣的爱恨纠缠,陈鹭甚至早已对姐姐这执著的
爱恨有一种崇敬之情,并且在自己心里不自觉地以此为标杆定义了自己今后想要
的爱情,对那围棋冠军正因为没有这种爱到心里也痛到心里的感觉,所以她才迟
迟不想接受。姐姐像一个精神领袖,令陈鹭在爱情的选择上有了方向和标准,可
是,现在这精神领袖似乎要倒下了。

  陈鹭忽然觉得一阵心痛,她不明白对于姐姐的感情选择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
感觉,如果姐姐退一步海阔天空,难道自己不是该替她高兴才对吗?可是陈鹭做
不到,她感到的只是越来越重的心痛,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已经悄悄滑落。

  「陈鹭,你、你怎么了?」赵敏吃一惊,「我刚才不是对你生气。」

  泪珠滚落到嘴角,陈鹭也感觉到了,她含住一颗泪水,咸咸的,有说不出的
滋味。陈鹭摇摇头,「我不是怪姐姐。」

  「那你……?」

  「姐姐,你别放弃张大哥吧。我觉得好难过,要是你这么执著的感情都能被
一束玫瑰轻易打败,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我以后还能相信什么啊?我以
后一定加油帮你,你一定能跟张大哥在一起的。」

  赵敏呆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事情对陈鹭有这么大影响,她更加没想到从来
那么快快乐乐的陈鹭,居然有着这样忧郁的心思。

  赵敏抓住陈鹭的手握在掌心,幽幽叹道:「陈鹭,你怎么这么傻……」

2013-3-28 16:24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一章劫后归来

                 1

  莫老板接到逃回东兴的伙计的报告,知道出了事。第二天,也就是五月一日,
莫老板心急火燎地以最快的速度将小青年从越南边警手里捞出来。越南边警只抓
住小青年,除此之外一无所获,没有其它物证,而小青年又是经边境口岸按正规
渠道进入越南的,有边境证上的出入境纪录可查,所以最后越南边警没有太多理
由扣押小青年,加上莫老板花点钱,此事很快解决。

  一回到住处,莫老板一脚踢向小青年,怒骂道:「丢你老母,三个人,两个
不相干的跑掉,你是最关键的,却被人抓住。你他妈是在越南玩女人把腿玩软了?」

  小青年狠挨了一脚,却不敢叫痛,讷讷地小声道:「我摔了一跤,扭、扭伤
了脚。」

  「别跟我说这些,你把你那根在越南女人的小B里扭断了都不关我事,我只
想知道——货呢?!」

  莫老板这一问,小青年的脸立刻变得煞白,有点吓傻了。难道货还没有回来?

  「货、货……,老板,那、那姓段的小子还没回?」小青年声音颤抖地问。
那姓段的就是化名段勇的张一鸣。

  「没有。」

  「可是,货、货在他那儿。」小青年的脸色更白,可无论心里多么害怕,他
也只能说实话,继续隐瞒下场只会更惨,而且他现在是两手空空,也没法隐瞒。

  「啪」的一个耳光,小青年被打得几乎摔倒。「你说什么?货在他那里?你
耍我吧?」

  「没有,老板,你、你听我解释……」小青年顾不得肿起的半边脸,急急忙
忙把昨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报告给自己的老板。

  「你、你……」听完情况的莫老板又急又气,却再没有动手打小青年。并非
他发了慈悲觉得小青年情有可原,而是事已至此,他已经在焦急地思考如何找回
丢失的货品,提不起再教训眼前这蠢材的心思来。

  「你知不知道,如果货丢了,连我都要遭殃。郑老七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归
根结底是从丢失那批货引起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莫老板恨得咬牙切齿,却又
无可奈何,「你说,现在怎么办?!丢你老母。」

  小青年充分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莫老板说的是实话,如果这批货丢了,那就
不再是莫老板怪不怪他的问题,而是莫老板受他拖累,自身都难保的问题。可以
说,现在两人完全坐到了一条船上。

                 2

  「再等等看,他、他应该会回来的,他还等着我们帮他出去呢。」这是最后
一线希望,也是目前唯一可做的事情。

  「回你妈的屁!」莫老板怒斥一句,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
「从昨晚到现在,要回早回了。他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发现包里的真相,吞
了货跑路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云南线路不通畅,货品的来路减少,价格暴涨,
这批货市价近千万。」

  「他应该不会跑路,我觉得他这个人还算够义气,昨晚那么危险,我摔跤之
后他还回来救我。」小青年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不禁对张一鸣产生一份好感,
「老板,当时那种情况,要是不把包交给他带走,我连人带货肯定被抓,那就死
定了,一点希望都没了。」

  莫老板冷冷横小青年一眼,没有出言,心里却想,你他妈死了倒好,你死了
我不就没事了。

  原来,昨天晚上小青年交给张一鸣的旅行袋里,并非他说的货款,而是满满
一袋海洛因。小青年这回去越南,主要任务根本不是走私旧电器的事情,而是去
接这批毒品。正因为有这一袋海洛因存在,所以昨晚越南边警到来的时候小青年
才格外紧张,要知道如果海洛因被查获,那就远不是走私旧电器的问题了。

  但在莫老板来说,小青年如果死了,不论是现场被边警击毙还是人赃并获后
被越南政府判处死刑,莫老板虽说都会受到责怪,但毕竟要轻得多;可现在小青
年人活着,货却没了,作为他的直接老板,莫老板的压力就大得多了。

  莫老板一屁股坐到红木沙发上,冷冷看着小青年,目光像一把刀子,几乎杀
得死人。可他最终一动未动,一言未发。现在就算把小青年杀死,他的责任也脱
不了了,不如留着他,最后没准还可以向上面交差,顶点罪。

  小青年也带坐下来,眼光不敢朝向自己的老板,神情一筹莫展。

  天色渐渐黑下来,莫老板和小青年不知呆坐了多久,小青年感到总得想些什
么将功补过的办法,最后道:「老板,我知道他跳河的大概位置,不然今晚我去
那里捞一下?当时他跳下去后,越南人在河边守了很久,向河里开了好多枪,说
不定他死在河里了。」

  「他要死了的话,包早被冲走了,还捞什么?」

  「不一定,如果他把包是抓在手里的,也有可能死了之后手就紧紧抓住没放
开了。」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只能往做好的方面想。

  莫老板也明白小青年的良好愿望,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做点什么总比坐在这
里要好,于是点点头道:「只能试试了。」随后想着想着又觉得生气,满脸怒容
道:「你最好求老天保佑你的愿望成真,要是找不回这批货,我先活剥了你。」

  小青年不敢争辩,唯唯诺诺道:「那我先准备一下,再晚点就过去。」

  莫老板阴沉着脸,点点头。

  就在这时,楼下的铁门上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

                 3

  小青年下楼开门,一见门外的来人,「啊」的一声,几乎要哭喊出来,老天
啊,救苦救难的菩萨到了。

  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张一鸣。

  张一鸣的一身邋遢得无法形容,头发一缕一缕地浆在一起,显然是在脏水中
打湿过后,未经清洗直接晒干的结果,衣裤也是同样状况,虽说已经干了,但又
皱又脏,还有青一块黄一块的斑点,那是水草和泥土的痕迹。

  但是小青年毫不在乎这些,他一把抱住张一鸣,像是见到久别的亲人,「兄
弟,大哥,我的好兄弟。」他这两声唤得可是真心实意。

  「先进屋。」张一鸣手里一直提着那个旅行袋,无心啰嗦,一闪身进了莫老
板的屋子,小青年在后面迅速把门关上。

  上得楼来,莫老板见到张一鸣也是大喜过望,像小青年一样,他冲上去就想
给张一鸣一个拥抱。张一鸣一伸手拦住了他。

  「兄弟,你可急死我了。我们正在想怎么救你呢,你要出了什么事情,我怎
么对得起我老七兄弟。」

  莫老板的姿态就比小青年虚多了,张一鸣一眼能看出来,他冷冷问道:「莫
老板,你是想救我呢,还是救这个包?」

  「救你,当然是救你了。」莫老板信一脸的信誓旦旦,「包算什么,那点货
款我还赔得起。」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手,像是无意识地想接过张一鸣手里的
包。

  张一鸣如何看不出莫老板这点小花招?他手一缩,避了开去。「哈哈哈。」
张一鸣长笑几声,「莫老板,到这个时候你还跟我玩虚的。郑老七说你够朋友,
讲义气,我真不知道是他在骗我呢,还是你在骗我。」

  「你、你什么意思?」莫老板有点紧张起来,心里估计张一鸣已经知道真相,
但却拿不准他想怎么做,只得出言试探。

                 4

  「莫老板,你当我傻呢,还是看我像个正人君子?这包是我拚了命保下来的,
你以为我不会打开看看?或者,你以为我就算看了也认不出里面的东西?」面对
莫老板的试探,张一鸣把话挑明了。

  莫老板的脸色在阴晴之间转了几圈,最后终于停在晴朗的一面,哈哈笑起来,
「误会,兄弟,这都是误会。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也就心照不宣了。我一直瞒
着你,主要是我想你不知道为好,做这个买卖跟走私旧电器不一样,那可是掉脑
袋的生意。我这也是为你好。」

  「这还差不多。」张一鸣做出释然的样子,将手里的包一把扔给莫老板,
「看看,少了一件没有。」

  莫老板没想到张一鸣这么轻松就被说服,欣喜万分地接过包,连声道:「不
用看不用看,对兄弟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一鸣一屁股坐下来,「真他妈饿,一天多没吃没喝了。」

  莫老板闻弦音而知雅意,哪里还会迟疑,立刻对小青年道:「快,去饭店,
好酒好菜多叫几个来。你小子没有段兄弟,这回死定了。」其实要没有张一鸣,
死的岂止小青年。

  小青年对张一鸣也早存感激涕零之心,莫老板话还未完,他已经飞快地去了。

  「莫老板,东西已经给你了。我不做这一行,不知道这包里的东西究竟值个
多少,不过,再怎么说,好几百万该有的吧?」张一鸣问。

  莫老板看着张一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心念几转之后,莫老板哈哈一笑,
不置可否,将张一鸣的问题带了过去,打算听完他下面的话再说。

  「我拚了性命为你保住这批货,这个人情该不算小吧?那我求你的事情…
…?」张一鸣心里一边斟酌,一边慢慢说道。

  是到最后摊牌的时候了,但这牌该如何摊,却让张一鸣颇费思量。可以说,
张一鸣这样问话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莫老板是会就此答应送张一鸣出去,还是趁
机拉张一鸣入伙?张一鸣真担心这姓莫的一时感激,真就答应把他送到河内去。
要是那样,再想办法绕回莫老板身边就得颇费周折了。但张一鸣又不能主动开口
要求加入其中,那样做太着痕迹,莫老板这种老奸巨滑之徒,很可能立刻由感激
转为怀疑。

  张一鸣觉得,现在莫老板的生意在自己面前已经完全暴露,他应该不会冒着
风险轻易放自己离开。要不干掉自己,要不拉自己入伙。而以莫老板善于利用别
人的性格,至少会先试探一下拉自己入伙的可能性。

  听了张一鸣的话,莫老板心头也活动开了。张一鸣这回无意中的表现令他眼
睛一亮,像张一鸣这样有头脑、有胆魄、而且有强烈赚钱欲望的人,一旦拉拢进
来为己所用,将会得心应手,比小青年那蠢材要好得多。莫老板让张一鸣先参与
旧电器走私,本就有意试一试他,不过当时莫老板的想法是今后可以在张一鸣不
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他做些运送小批量毒品的事情,也就是把他当一个运载工具,
从东兴往国内其它城市配送货源。现在情况有点变化,生意暴露了,但莫老板转
念一想,把事情挑明了也未必是坏事,看张一鸣的能力,应该能担更大的重任。
问题在于,他愿意干吗?

  莫老板又是嘿嘿一笑,回避了张一鸣的问题,却问道:「兄弟,你是怎么逃
回来的?」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二章大大周末

                 1

  赵敏和陈鹭开着车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乐乐正收拾完自己的办公桌,步出
办公室,结束了五一长假前最后一天的工作。

  离开CL,乐乐来到桃李公司总部,刚出电梯口,碰上也下班准备回家的季
婕,俩人打了个招呼。

  长假前最后一天的下班,就像进入一个大大的周末,令都市中每天忙碌备感
压力的上班族们仿佛一个中了小奖的彩民,手里终于有了一把还算不少的时间可
自由支配,心情自然格外轻松。虽然乐乐的工作压力比一般上班族要小一些,但
面临长假的轻松愉快的心情一点不见少。

  可惜张一鸣不在,刘红又已经通知说要回家陪父母,乐乐感到这样珍贵的大
周末时光居然要面临无所事事的境况,觉得很有些遗憾。正好碰上季婕,乐乐便
邀她一块过。

  「你有什么安排读吗?」季婕问。

  「还没呢,要什么安排啊,咱先吃饭,边吃边想呗。」

  「可是,我已经约了人。」季婕略带歉意地说。

  「唉。」乐乐有些失望,忽又笑问:「是约了男朋友吧?」

  「没有。」季婕否认,「是一女的。」

  乐乐继续笑着,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女白领,不可能没人追。」

  季婕倒也不过分自谦,道:「我没说没人追,不过今天约的真是一女的,打
小就认识的。」忽然想起,又补充道:「姚总也认识,我来这里还是她给介绍的。」
乐乐一摆手,道:「好了,别这么急于澄清的样子,不耽误你了,快去吧。」

  季婕挥挥手,一边跨进电梯,一边道:「下次真有男的约,一定叫你陪我去,
满足你的好奇心。」

  「好啊,说定了,我给你当参谋。」乐乐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道。

                 2

  电梯门关闭,乐乐这才回身来到姚静的办公室。姚静也在收拾准备下班,见
乐乐便道:「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乐乐一屁股坐下来,跷起了二郎腿,神情很是无聊地说:「静姐你不用马上
就好,大把的时间,还不知道怎么打发呢。」

  「怎么了,乐乐?」姚静发觉乐乐的情绪低落。

  「唉。」乐乐一叹,问:「静姐,老公走了多久了?」

  「没多久,还不到一月吧。」姚静想了想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知道,可我怎么觉得他走了好久一样,怎么才不到一月呀?他还要多
久才能回来呀?」

  姚静停下手里的事情,乐乐的话也勾起她的思念,她呆立了一会,走到乐乐
身边坐下。「我也不知道。我考虑的还不光是他多久能回来的问题,他说是去秘
密调查洪三宝的事情,反复说没有危险,可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怎么会没有危险
呢?没危险干嘛这一次要这么隐秘,还叫刘红给弄了一个假的肝病诊断书。」

  乐乐看看姚静,显然她也有同样的担忧,「那你开始怎么不阻止?」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姚静轻叹一声,「这事关系到欢欢姐的性命,我
怎么阻止?我心里好矛盾,他要不去,欢欢姐怎么办?可他去了,我又怕他出事。」

  「我也是。」乐乐也首次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包括刘红在内,当初张一鸣走的时候,仨姐妹心里都有着同样的担心,
但谁也不好说出来,因为张一鸣是去做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把令人担忧的真相
说破并不能丝毫改变事情的结局,只是徒惹人的愁肠而已,那又何必呢?就像一
些身患绝症的病人,所有亲人家属明明知道却故作不知,不但不提不问,还强颜
欢笑,尽拣好听的说。而常常,病人自己也知道,也装作不知,和亲人之间互相
欺瞒。不过,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善意、最让人感动的欺瞒之一了。

  「静姐,老公这次要是出了事,那、那我们都要后悔死,我们连一句阻止的
话都没说,就好像、就好像为了我姐,可以不顾他的安危、可以舍弃他一样。」

  乐乐的话说得姚静也是一阵阵心慌,但她不能在乐乐的这种情绪上再添一把
火,只得又像劝她又像劝自己地道:「乐乐你别这样说。你想想,就算我们当时
阻止他,阻止得了么?跟他这么久了,又不是不知道他,他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弃
之不顾?

  别说这事还有得一搏,就算明知是去堵枪眼,他肯定也会去的。退一万步来
说,如果我们拦住了他,他没事了,那、那欢欢姐最后要是没救上,我们难道就
不会悔死?而且,欢欢姐现在还怀了孩子,难道你能看着孩子一出生就、就…
…」姚静说不下去了。

                 3

  本来可以高高兴兴的大周末,就因为一时的寂寥,结果扯出这些让人又难过
又不安的话题,乐乐觉得这该怪自己,于是赶紧道:「好了,静姐,我们都别说
了,老公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的。今晚我们上哪玩去吧?」

  姚静也不愿俩人在这互相做无意义的担忧,马上附和:「好啊,你说去干嘛?」

  「我也不知道。刚才碰到季婕,我想叫上她,多个人热闹点,可她已经约了
人。」

  「是,她跟我说了。就是《风云女性》给我做专访的那个叫文芳的记者。」

  「原来她没骗我,我还说她约了男朋友呢。」乐乐笑道。

  「你真是的,就算约了男朋友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人家骗你干嘛?」

  乐乐嘻嘻一笑,道:「静姐,你跟那文记者也熟是吧?要不给季婕打一电话,
看她们在干嘛,咱也去凑热闹。让我认识一下文记者,下回给我也做一专访。」

  姚静知道乐乐在说笑,便道:「早知你这么想做专访,上回该叫你去。」

  乐乐小嘴一翘,故意有点妒嫉的样子,「我又不是什么总,去了人家也不接
待。」

  「你这么想做老总,桃李这边让你来得了。」

  「我来了你干嘛?」

  「我回家,专门侍候你们这什么张总、杨总的,好不好?」

  「你还是侍候张总一人得了,让张总最疼爱的静静来侍候我,我可不敢当。」
乐乐揶揄道。

  「你个死丫头。」姚静忍不住又要去撕乐乐的嘴,「就爱说风凉话,老公最
疼爱的是你才对。只怕他舍不得让你离开CL,这样就不能时时刻刻见着了。」

  「有什么舍不得的,就隔一栋楼。」

  「那说真的,」姚静正了正神色,「乐乐你真来管桃李好不好?等老公这次
回来我就跟他说。」「怎么了静姐,我开玩笑呢。」乐乐睁大了眼睛看着姚静,
「你生气了?」

  「不是。乐乐,说真的,等欢欢姐的孩子生了,我是真想替老公也生个孩子
了,所以先抽出时间来闲一阵,养养身子,让孩子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那不行。」乐乐叫起来,「上回说好了我先生的,等老公回来我就辞职。」

  「你看你,说你人来疯你上回还生气。」姚静无可奈何地说。

  「我现在不生气了,人来疯就人来疯,反正我要先生。」乐乐歪着脑袋,摇
着身子,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

                 4

  「嘿静姐,我想好今晚干嘛了。」乐乐忽然高兴地一拍手,「我们去健身吧,
从现在开始为生孩子做好准备。」

  「这个主意不错。」姚静也赞同。倒也不是说为生孩子做准备,但这的确是
一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好法子。「去哪?」姚静问。

  「就红颜吧。」

  「陆婉那里?」

  「嗯。」

  姚静有点迟疑,「欢欢姐不喜欢陆婉。」

  正因为欢欢不喜欢,姚静以前几乎没去过红颜会馆健身,不过乐乐不管这一
套,她以前就常去。要没有红颜,就没有她们和张一鸣的一切了,这个说来真是
话长。

  「不喜欢归不喜欢,我们是去健身,又不是跟陆婉套近乎。我好久没去过了。」

  「跟老公在一起就没再去过吧?」

  乐乐想了想,点头道:「好像还真是。」

  姚静一笑,揶揄道:「有了老公,也不怕没人要了,运不运动,身材好不好
也无所谓了,是不是?」

  乐乐也是一笑,道:「不是。是因为有了老公,天天尽是他在床上给我们做
运动了,哪里还需要健身。」

  姚静忍不住在乐乐的小翘臀上拍一巴掌,「乐乐你真色,什么话都说。」

  乐乐哎哟一声,不服气道:「怕什么,做都做了。再说又没有外人。」

  「做归做,有些事情做了也不要说的嘛。」

  「那是,雷锋同志做了好事就从不说。」

  「死乐乐,你的嘴怎么这么快?」姚静被气笑了,笑过才道:「谁都知道每
对夫妻都会做爱,但你见过谁把这事挂在嘴上的?」

  「你不喜欢说我偏说。」乐乐故意捣蛋,「老公在床上给我的运动量比原来
健身的时候大多了,你没见我腰都细了一圈。现在老公不在,我得赶快到红颜去
健身,保持运动量,保持体形。」

  姚静拿乐乐没办法,忽然站起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小玩意
伸到乐乐嘴边。乐乐一看,原来是一支录音笔。

  「干嘛?」

  「你说呀,再露骨一点,我给你录下来,留给老公听。或者,你要是还觉得
不过瘾,我给你挂网上去,怎么样?

  证你短期内立刻窜红,网名就叫「牡丹姐姐」,让网上其他那什么姐姐的去
歇菜;然后你可以再开一博,自称老杨,把新浪那些什么名博全部掀翻,百万点
击算什么,中国第一博非你莫属;最后呢,再出书,叫《北京宝贝》、叫《忘情
书》,把什么上海的、广东的美女作家全都逐出江湖,从此登上首席美女作家宝
座。总之,中国名女人的头把交椅舍你其谁。正好,你刚才不是想做专访吗?到
那时候,你不用是什么总,别说《风云女性》,就算《时代》周刊的封面也给你
留了位置。」

  乐乐「呀」地一声惊叫,跳起来,一把夺过录音笔。「静姐你太歹毒了。你
原来不这样,人家说最毒妇人心,你是为人妇之后才变的吧?」

  「我以为你真不怕呢。」姚静终于制住乐乐,心里很是高兴,大周末轻松愉
快的心情彻底回来。

  俩人正闹着,姚静的手机这时响了。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三章水底莲花

                 1

  关于张一鸣的逃脱,可以说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说起来,还是欢欢救了
他一命。

  张一鸣昨晚跳下北仑河之后,迅速沉向水底,这一沉,张一鸣才意识到自己
入水的地方可能正好是一个水湾,因为他感到这里的河水流速不快,略带旋转,
而水深则似乎超过在河岸边的这个位置所应有的深度。

  张一鸣憋住一口气,待身躯在水中停止下沉后,判断了一下方向,开始一边
向河对岸游动,一边慢慢浮出水面。张一鸣不敢做太大的动作,怕动静传到水面
被越南边警发现,他不熟悉越南边警的习惯,不知道他们的责任心到达什么程度,
对于像这样跳水逃跑的走私犯,他们是略微搜索、等待一下就草草了事呢?还是
死咬住不放,甚至也派人下水追踪呢?

  当然根据常理判断,他们的做法应该是前者。但张一鸣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他双脚向下轻轻一蹬,想借点力缓缓上浮。这一蹬,张一鸣竟没有蹬到水底的河
床,看来这个位置真够深的。张一鸣只能轻轻划动手足,依自己的判断往河对岸
中国一侧潜去,并在此过程中浮出水面。

  就在张一鸣快要根冒出水面的时候,忽然他听到微弱的「噗」的一声,像是
什么细小的东西从离自己不远的水面高速入水的声音,张一鸣一时间还没有反应
过来,「噗噗」的声音已经在自己周围密集起来。

  这是子弹!张一鸣突然明白,越南边警向水中开枪了!这一下把张一鸣吓出
一身冷汗,要是刚才早冒头半分钟,越南边警的子弹就不会这样盲目,而自己的
脑袋也许就开了花。惊诧中的张一鸣不能犹豫,立刻转头向下,再次向水底沉去。

  张一鸣在水中调头向下的动作令水面泛起一个大的涌动,越南边警借助强光
电筒发现这个情况,立刻,又是「噗噗噗」的数枪射向那里。就在这一轮射击中,
已经转头下潜的张一鸣觉得手臂一痛,他知道自己被子弹擦中了。

  从感觉上判断,张一鸣知道自己只是皮外伤,问题不大。但这种情况却让张
一鸣认识到,如果这时候游向对岸,潜在的风险远远大于现在这点小伤。

  怎么办?现在冒头就是一个死,但能呆在水下的时间毕竟有限,又不知道越
南人会守候搜索多久,怎么办?

  张一鸣一边紧张而焦虑地思索着,同时又对这令人恼恨的越南边警很是疑惑
——他们这是怎么了?仿佛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似的,不过一个走私嫌犯,至于吗?

                 2

  张一鸣不知道,越南边警今晚对他的举动,完全是一个意外,而这个意外却
又跟他自己有关。问题就出在被张一鸣一拳击毙的那条狗身上。

  张一鸣击毙的警犬,是越南边警手里最优秀的一只纯种德国警犬,又经过训
练人员和德国专家三年的特训,出色完成过很多次任务,也是今晚带队的边警队
长最喜欢的一只警犬。本来今晚一开始并没有决定要这只警犬出任务,但边警队
长出于喜爱,当作溜狗一样,把它给带上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这样一次计划之外的任务,等到张一鸣扑通一声跳入北
仑河中,边警队长带着自己的队员追上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只剩下警犬一动不
动的身体和兀自流血的头部。

  那一瞬间边警队长的狂怒不可遏止,张一鸣几乎成了杀死他儿子的仇人一样。
他叽哩哇啦一阵怒吼,命令队员在张一鸣跳水的地方大肆开枪射击,务必要把张
一鸣置于死地。

  在水下的张一鸣不知道这一切,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难道还能道个歉,解
释一下?张一鸣现在正为胸中那渐渐缺氧的空气而憋得难受呢。

  张一鸣沉到水底,脚底踩到的是松软的淤泥。这个时候,张一鸣手里那个旅
行包起了作用,包的重量使得他能比较安静地呆在水下,不用划动手脚去抗拒水
的浮力。可老这么呆下去也不是办法呀,人又不是鱼,妈的!张一鸣又急又气。

  实在憋不住,张一鸣悄悄地向水面浮去,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上浮的速度,
因为并不知道越南人走了没有。张一鸣运足密宗太极功力,观察水面情况,虽然
在晚上,又是水下,漆黑一片难以视物,但随着接近水面,渐渐有微弱光线进入
眼中。就在这时,张一鸣发现水面几点很明亮的光点晃过。

  那是越南人手里强光电筒在水面扫过的痕迹,张一鸣立刻判断。奶奶的,还
没走,张一鸣一声叹息,又向下沉去,这时候,渐渐开始有晕眩袭来,那是大脑
缺氧的征兆。

                 3

  当张一鸣再次沉到水底,晕眩的感觉越来越重,气息已到强弩之末的状态。
张一鸣心里不禁产生一阵恐慌,难道自己的命运竟是在这边境线上的北仑河中淹
死或者被他妈的越南人击毙?妈的,要是在自卫反击战中,至少还可以得一烈士
荣誉,可现在这算什么?

  张一鸣想潜泳过河,只要到达中国一侧就好办了,越南人不可能向中国方向
开枪,所以只要过了河心,就算冒出头来越南人也鞭长莫及,只能望河兴叹。

  可是,现在望河兴叹的却是躲在靠近越南一侧岸边河底的张一鸣。张一鸣已
经试过,他现在所处的地理环境非常特殊,是在河湾里一个深窝处,这个地方没
有河滩,从岸边下水就几乎是直下深水潭,所以对于水下躲藏倒是非常适宜,像
现在张一鸣其实就在越南人的脚下的几米深处,一边借助手里旅行包的重量,一
边抓住河岸壁上的水草,静静地伏在靠河岸的水底。

  而头顶站在岸上的越南人却把注意力集中在离岸边稍远的地方,张一鸣渐渐
适应了水下黑暗之后,可以隐约看见稍远处外水面上微弱的光斑晃动。这说明越
南人一直还没有放弃对他的搜寻,而且说明越南人对这个位置的水下地理状况很
熟悉,因为他们手电筒在水面搜寻所封锁的地方,正好是张一鸣所处的水下洼地
的边缘,也就是说,张一鸣困在了一个水下大坑中,不论他想往上下游还是对岸
游去,哪怕是潜泳,他都得出了这个坑,而这个坑的边缘处水并不深,只要张一
鸣游到那个位置,他在水下的身影或者因为他游动而在水面泛起的水波都会被紧
紧盯着这些位置、不断用强光电筒照射着的越南人发现。

  一旦被发现,等待张一鸣的将会是N颗子弹的射击。张一鸣虽然不知道为什
么,但他知道越南人似乎下决心要置他于死地。

  随着胸中氧气的缺乏,张一鸣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仿佛昏昏欲睡的状态。
张一鸣强令自己守住心神,保持灵台一点清明,他知道一旦自己失去意识,就会
慢慢自然浮出水面,那时候越南人可以像捞一条死鱼一样轻易地把他捞起来,或
者越南人不耐烦捞他,也许直接开枪就把他毙在水中了。

  妈的,要是那样,老子宁愿在水底憋死,也不便宜了你们这帮狗日的,成为
你们的战绩,让你们回去表功。老子就要像* 一样,也许早死了,但就是不让你
们知道,就是不让你们省心、不让你们睡安稳觉。

  想归这样想,张一鸣还是不断地利用残余意识努力想着办法,或者说等待时
机,他隐隐约约总感到这次的处境跟某个时候有点相像,也是水底,也是深潭
……。

  忽然,张一鸣记起来,曾经在湖南那个叫坳里的山乡救落水的小学生时,不
就是这样的境况吗?那一次,自己晕了过去,结果沉在水下达四十分钟,最后的
结果却是毫发无损。

  还记得那白老师怎么说?你就像龟息了。张一鸣当然知道自己不会什么龟息
之术,但是他记得,那一次晕过去之前的一瞬间,似乎感到一缕真气从手腕传来,
护住他的心脉,并且关闭了他的呼吸。他后来判断应该是手上的佛珠具有某种神
秘的力量保护了他。

  对,佛珠!张一鸣摸了摸手腕,欢欢送的那串佛珠此刻仍在手上,张一鸣心
头一阵狂喜,看见了希望。

                 4

  从入水到现在,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五六分钟。对于一般人而言,这时间也
够长的,除非经过长期特殊训练,肯定憋不住这么久。

  张一鸣由于密宗太极心法的帮助,比一般人的气息悠长许多,但密宗太极心
法终究不是龟息大法或者水下换气心法,也许有一天张一鸣到达某种更高境界的
时候,所有这些传说中的心法可以互通,但至少现在他还不行。因此这五六分钟
过后,张一鸣晕眩的感觉越来越重,意识模糊得也越来越快,要不是他拥有超过
常人的意志力,只怕早在本能的作用下冒出水面了。

  想到佛珠的功效,仿佛一剂强心针,张一鸣的灵台又清明了一分,他抓紧这
个时间调动密宗太极心法,想同手上的佛珠建立联系或者感应,把佛珠那神奇的
功效诱发出来。

  但是无论张一鸣怎么努力,佛珠就像一串普普通通的装饰品一样,静静地套
在手上,毫无反应。张一鸣几乎失去信心,清明了一点的意识又再次开始模糊下
去。

  为什么会这样?张一鸣还是做着抗争,不让自己的意识彻底完蛋。但是抗争
又有什么用呢?意识还是在一点点地失去,张一鸣已经无力去控制密宗太极心法,
抓住旅行包的手在不知不觉中也处于将松未松状态。

  忽然,一道清凉真气嗖地从手腕佛珠冒出,瞬间传向心肺,令张一鸣为之一
振,一下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失去意识。坐着打盹的人都有这样的经
验,脑袋突然失去支撑往下一点,人便醒了,这时才知道自己刚才睡着了。张一
鸣刚才就是这样的类似情况,但就那么一下,他清醒后,佛珠上那道真气又没了。

  张一鸣并非一个低智商之人,就这一下,他已经悟出点道理来。上回在潭底
遇险的时候也是这种情况,在张一鸣失去意识的时候,佛珠才开始发威。莫非,
正因为自己努力想保持灵台清明,反而关闭了佛珠的功效,而自己失去意识的状
态才正是开启佛珠无边法力的阀门?

  现在已经想不了这么多,就这么试一试,如果我张一鸣注定命绝于此,那就
来吧。张一鸣用最后的力气解开自己的皮带,将手上的大包串在腰间然后重新系
好,这样,即使失去意识他也不会丢下这个包了。

  张一鸣此举可不是想替莫老板保住这个包,至今为止他还不知道包里究竟是
什么东西,不过他已经判断不会是小青年说的货款。

  暂时不管是什么了,张一鸣现在需要的是这个大包的重量,以使自己在失去
意识之后因这包绑在身上拽着而不至于浮出水面。

  做好这一切,张一鸣缓缓吐出胸中早已不含氧气的空气,因为这空气的吐出,
他的身子继续下沉几分,最终,张一鸣变成坐在水底的河床之上。

  张一鸣干脆盘起两腿,成打坐姿势。既然是文殊菩萨之佛珠,也许这样的姿
势更加有效。就算不是更加有效,也算是对佛祖、对菩萨表示一份虔敬之心吧。

  佛祖保佑!菩萨保佑!还有,欢欢,你也保佑老公吧!

  张一鸣的嘴角不知不觉现出一抹拈花一笑般的微笑,仿佛自己正坐在一朵洁
净的莲花上,刚才那焦躁的、急于逃生的心情一下宁静下来,任由自己的意识慢
慢模糊。终于,那道熟悉的清凉真气再次传来,并迅速护住他的心脉。

  张一鸣在水底睡着了……。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四章登门相劝

                 1

  电话是陈鹭打来的,声音有一点焦急,也有一点犹豫,叫了一声「姚姐姐,
我……」,便打住了,似乎想问什么又不便开口。

  「怎么了陈鹭?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姚姐姐你也信不过?」姚静压抑住奇
怪的感觉,柔声对陈鹭道。

  「那……那你告诉我张一鸣真的在梵净山吗?真的联系不上他吗?」陈鹭终
于说出来。姚静已经告诉过陈鹭张一鸣的去向,现在又这样问,就好像是对姚静
以前的话不相信一样,所以陈鹭觉得难以开口,但现在出了点事情,她不得不问。

  「出什么事了陈吃鹭?你在哪里?为什么问这个?」姚静感到很意外,以陈
鹭童真的天性,从来不会轻易怀疑别人,更别说怀疑姚静了,她今天这反常的举
动一定有着某种原因。

  陈鹭放低了声音,道:「我在干妈家里呢。都怪我,叫赵敏姐姐五一节出去
自驾游,又没有想好去向,结果、结果赵敏姐姐刚才决定要去梵净山,找张大哥。
她到房间收拾行李去了,说明天一早就动身。」

  「啊?!」姚静大吃一惊,「干嘛非得去找他呀?」

  「张大哥走的时候也没跟姐姐说,姐姐生他的气,要去问清楚。」

  天哪!

  「陈鹭,你赶紧劝住你赵敏姐姐,北京到贵州,上千公里,你们两个女孩子,
这怎么行。而且、而且我是真的联系不上你张大哥,梵净山那么大,你们怎么找
啊?」姚静心里直着急,这全是那个谎言害的,没想到现在闹出这么个事情来。

  「我怎么劝得住姐姐,她要做的事情,干妈都没办法。」陈鹭急得快要哭出
来,「都怪我,不提什么自驾游,她就想不到这上面去。」

  「你干妈在吗?」姚静问。

  「还没回。回了也没用的,除非、除非张大哥给姐姐打个电话,不然谁都没
用的。」

  姚静一叹,知道陈鹭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半点夸张。赵敏这性格,唉!

  「那我过来一趟吧,看能不能劝劝你姐姐。」姚静无力地说。

  挂断电话,姚静看着乐乐,神情甚是无奈。

  虽然听不见陈鹭说了些什么,但从姚静的话里乐乐对事情也明白了十之八九。
乐乐可没有姚静那么焦急,反而笑嘻嘻地看着姚静,问道:「赵大小姐又有新花
样了?」

  「是啊,她要陈鹭和她一起开车去贵州,到梵净山找老公。」

  「嘿,赵敏这性格我倒蛮喜欢的,敢想敢做。」乐乐笑道。

  「你什么意思啊乐乐?」姚静眉头大皱,责怪道,「不帮着想想办法,还说
风凉话。一千多公里的路途,她们两个小姑娘,陈鹭还是刚会开车,这多危险。
再说,你明明知道老公不在梵净山。」

  乐乐站起身来搂住姚静,嘻嘻笑道:「别生气静姐,我就事论事说说而已,
我现在就陪你去她们家,好不好?」

                 2

  姚静和乐乐到达天鹅山庄的时候,华佳敏已经在家里了,正在生赵敏的气。
莫名其妙要自驾车去贵州,山长水远的,让华佳敏一万个不放心,但劝还劝不住,
说什么也不听,问什么也不答,整个一沉默是金。母女俩好久没有这么闹过别扭
了。

  华佳敏还不知道赵敏要去贵州的真正原因,见这架势,陈鹭一时也不敢当着
姐姐的面告诉干妈,只在一旁干着急。

  现场气氛很凝重,有很大一段时间,母女三人都不说话。华佳敏是说了半天
没反应后,觉得话已说完,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赵敏则是想着自己的心思,不想
说话;而陈鹭呢,看看干妈,又看看姐姐,这种气氛下一时不敢说话。

  「你想出去玩我并不拦你,但你跟陈鹭坐飞机去不行吗?」沉默一阵之后,
华佳敏再度开言。

  「陈鹭想自驾游。」一直没说话的赵敏终于出声了。

  「没有没有,我不想了,姐姐……」陈鹭急了,她本就在一直暗自怪自己多
事才闹到这样的场面,「我们不去了吧。我本来就想在北京周围转转,没想去那
么远。」

  「可现在我想去了。你明天去不去啊?不去我自己去。」

  这相当于最后通牒,陈鹭哀叹一声,求助的眼神巴巴地看着华佳敏,不知如
何是好。

  华佳敏也无可奈何,此时的赵敏仿佛又回到两年前的样子,那个时候的赵敏
正是让华佳敏最心力憔悴的时期。这一两年来赵敏变得听话和懂事多了,让华佳
敏几乎忘了那个时期的赵敏,这一切变化的根源全是由于张一鸣的出现。

  想到张一鸣,华佳敏忽然想起,只有他能劝住赵敏,为什么不让他来呢?而
且,只要有张一鸣,华佳敏还想到另外一个解决办法——如果劝不住赵敏,不如
就让张一鸣一起去,有张一鸣带着她们,华佳敏就完全放心,甚至有些乐观其成
了。

  华佳敏正想给张一鸣打电话,门铃响起,姚静和乐乐到了。

                 3

  「你们怎么来了?」见到陈鹭开门引进的姚静和乐乐俩人,华佳敏很意外。

  除了到来的时机,华佳敏的意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姚静和乐乐的联决而
至。华佳敏是第一次见到乐乐,虽然第一次,但华佳敏早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
以她的经验自是一眼就判断出乐乐是谁。

  「华总,这是乐乐。」姚静先向华佳敏介绍。

  华佳敏嗯一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于姚静俩人,华佳敏只能保持一种
平淡的态度和中性的立场,既不过分热情,也不冷眼相待。这倒不是华佳敏仍然
计较当初绑架赵敏的事件,而是对未来因为张一鸣的原因,自己的女儿究竟将会
和这俩姑娘之间产生什么样的恩怨,华佳敏没法预计。

  「我们来……看看赵敏。」姚静看了看闷声不响一直坐着的赵敏,从屋里的
气氛以及陈鹭一开始就打的眼色,姚静判断华佳敏母女正在为自驾游的事情生气
呢。

  对于姚静和乐乐的到来,赵敏心里也很意外,但她没有任何表示。听姚静这
么一说,她们竟是为自己而来,赵敏干脆起身上楼去了。她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
话,尤其是姚静她们。

  赵敏的举动让华佳敏有点尴尬,她虽然知道赵敏不可能对姚静她们多么热情,
但也不该如此无理才是。「小敏,你……」华佳敏冲赵敏叫一句,赵敏没听,自
顾自上楼,进了自己房间。还好,没有把房门摔得怦怦响,算是给了姚静她们最
后一点面子。

  「你看,这孩子……」搞得华佳敏现在对姚静俩人心里有了歉意,态度反而
亲热一些了,「要不你们先坐会?」

  姚静性格一向柔和,又知道今晚这情况比较特殊,心里并不怪赵敏,但她有
些担心乐乐的感受。奇怪的是乐乐今天倒显得十分豁达大度,毫不以为意地对华
佳敏笑道:「没关系,赵敏今天心里不高兴,她们这个年龄都这样,不会把情绪
藏在心里。」

  「是啊,又倔又拧,一点都说不进去。」华佳敏对乐乐产生很好的印象,
「现在可能只有一鸣的话她还能听……」说到这里,华佳敏忽然觉得在这俩姑娘
面前说这话似乎不太妥当,好像有意在暗示着什么一样,忙打住话头,转而问道:
「对了,一鸣怎么没来?」

  看来华佳敏还不知道全部情况,姚静想,那就不着急告诉她吧。姚静于是没
有回答华佳敏的问话,只是说:「华总,要不我和乐乐上去看看赵敏?」

  华佳敏看看赵敏的房间,联想到刚才她的举动,似乎有所悟。难道又是和张
一鸣闹了别扭,姚静她们是来劝解的?如果真是这样,就解决眼前这件事情好是
好,可长远来看,那可真是、真是有点乱了,她们跟赵敏应该是竞争对手才对呀。

  「你们去吧。」华佳敏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先解决眼前再说。

                 4

  姚静敲了敲赵敏的房门,里面没有应答。

  「赵敏,我是姚静,我想跟你谈谈。」

  还是没声,姚静试了试,房门没有反锁,便自行开门,和乐乐走了进去。进
房间之后,才发现赵敏不在床上,浴室传来水声,看来赵敏在洗澡。

  姚静和乐乐在床边坐下,等了一会,赵敏围着一条浴巾出来了,猛然见到姚
静俩人,吃一惊,下意识地拢了拢扎在胸部的浴巾。

  乐乐笑起来,看着出浴的少女,经过热水的浸润,绾在头上的秀发更显乌黑
透亮,裸露在浴巾外面的肌肤也分外白里透红,再加上日渐凹凸有致的身材,乐
乐夸道:「赵敏越来越漂亮了,而且越来越有味道。」

  霎时间,赵敏的脸上一片飞红。第一次这样欣赏和品评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女
人、情敌,而且,对方的眼光居然有那么点、那么点色色的味道。

  「你、你们……」未经人事的少女毕竟要羞怯得多,无论赵敏的性格多么不
羁,可现在这样只围着一条浴巾的身体展现在姚静和乐乐这两个美丽少妇面前,
赵敏的心理一下处于极其弱势的地位,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

  对于赵敏,尤其是她的任性,乐乐心里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味道,因为乐乐
也是这样的性格。所以看着赵敏,乐乐像是看着自己的一个同类,不过此时乐乐
眼神里的色味,却其实是在逗赵敏。

  对于赵敏,乐乐可不像姚静那样小心翼翼,因为除了任性,乐乐比赵敏还多
了一个特性——爱玩闹。

  「别这么害怕,赵敏,我们都是女的。」乐乐笑嘻嘻地站起来,走到赵敏身
边,「能不能让我看看你那朵桃花还在不在。」乐乐突然伸手,作势要去揭赵敏
的浴巾。

  赵敏「呀」的一声惊叫起来。「你干什么?」

  「那是我给你印上去的,让我看看嘛。又不是没见过,印的时候我就见过你
的身子呢,是不是?」

  赵敏吓得不知所措,一边躲一边轻声叫道:「在,还在,不要看了。」赵敏
不敢大声,担心楼下的妈妈知道这桃花的事情。

  乐乐停下来,嘻嘻笑道:「还在就好,要是不在的话……」乐乐故意停顿了
一下,突然狠狠说道,「那就是张一鸣把你偷吃了,是不是?看他回来我怎么找
他算账。」

  「没,没偷吃。你不要算账。」赵敏不知不觉陷入乐乐的套里。

  乐乐哈哈笑起来,连姚静都忍不住静静地笑了。

  「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喜欢一个人就一心一意,不像男人,见一个爱一个,
得陇望蜀。你还是想着他嘛,那干嘛生他的气?」

  赵敏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对张一鸣的气恼又回到心里。「谁说我想着他?他
死了都不关我事。我、我从来就没想过他。」

  「说假话,前年绑架你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你的心事了,不然我才不会给你印
那朵桃花呢。」乐乐对绑架赵敏的事情倒是毫不讳言,说起这事没有一丝过意不
去的样子,反倒像做了一件好事一样。还别说,乐乐心里真有点这么想的,又没
对赵敏怎么样,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而印那朵桃花,有点玩闹成分,也真有帮赵敏的意思,因为那朵桃花对男人
的魅力乐乐清楚,「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那朵桃花要给你喜欢的人看?」

  赵敏没回答乐乐,却反问:「你们怎么知道我、我那时的想法?」

  乐乐又笑起来,「我的大小姐,你不知道自己会说梦话的吗?我们可是一起
住了一晚的。」

  赵敏的脸唰地又红了,她真不知道自己会说梦话。从很小开始就独自睡觉,
也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一点。原来、原来竟是这样,赵敏不知道自己有些什么话被
她们听去了……。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五章劝说成功

                 1

  姚静发现真是一物降一物,乐乐制赵敏似乎有一套,还没怎么着就两次让赵
敏羞红了脸,像个纯纯的小女生,一点没有了倔强不羁的大小姐脾气。现在正好
趁热打铁,说出今天的来意。

  「赵敏,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说说自驾游的事情。」姚静道。

  「你们怎么知道?」赵敏先是一怔,随即猜出肯定是陈鹭透露的,只不知这
鬼丫头什么时候搬的救兵,从姚静她们到来的时机看,肯定是自己刚刚决定的时
候陈鹭就通风报信了。

  姚静没理会赵敏的问话,继续道:「我知道我可能劝不住你,我现在也没资
格来劝你,可我们也联系不上一鸣,真的,要不我真叫他给你打个电话。」

  「他给我打电话我就会听吗?他算我什么人?」赵敏渐渐恢复了桀骜,现在
提起张一鸣她就生气。

  赵敏本来还想说几句气话,可这时乐乐在一边又笑起来,一见到乐乐看穿心
思的笑容,赵敏的心里又虚了,讷讷地没再说话。

  「一鸣离开没跟你说是他不对,可这是有原因的,并不是他不重视你。他是
怕你担心。其实这更加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是不是?」

  「我总会知道的嘛,我现在就不担心了?」赵敏叫起来。现在不但担心,还
生气。

  「是,是。」姚静柔和地笑道,「这是他考虑不周,等他回来让他给你赔罪。
明天就不要去贵州了,好不好?这么远的路,你们自己开车,让谁能放心啊?一
鸣知道了还不得又为你担心?」

  姚静的话,特别是最后那句,慰得赵敏心里暖暖的,不知不觉心意已经软下
来,只是嘴上仍然说着气话,「就是要他担心,路上翻车死了才好。」赵敏坚持
要自己开车去,华佳敏让她坐飞机也不干,赌的就是这个气。

  「嘿,大小姐,你还有个妹妹呢,要翻了车,她可是无辜的。」乐乐插话进
来。

  赵敏不过是说的气话,被乐乐这么一说,话赶着话,赵敏立刻便道:「那我
明天一个人去。」

  「乐乐,你别说话。」姚静有些气恼地瞪乐乐一下。眼见劝说似乎将要见效,
乐乐一打岔,赵敏的倔脾气又上来,这倒好,不但要去,还改一人独行了。

  乐乐像没事人一样,道:「没事静姐,人赵敏妹妹可不像你想的那样不明事
理,她就是说个气话而已,心里早明白了。是不是,赵敏妹妹?」

  乐乐简直是来捣乱的,姚静真后悔叫上她一起来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妹妹
姐姐地刺激赵敏?

  果然,赵敏冷冷说一句,「别乱叫,我不是你妹妹。」

  乐乐却不以为意,嘻嘻笑道:「没错,现在还不是。」

  看似承认赵敏的话,可乐乐的回答是那么的意味深长却又含义明显,令在场
的三个人都懂。

  「以后也不会是。」赵敏气呼呼地说。

                 2

  「好了,乐乐你别再说。」姚静再次制止乐乐把话题扯开,今天来并不是讨
论这个一时间不会有答案的问题。「赵敏,不要去了,算我求你,好不好?」姚
静转向赵敏。

  要不是因为张一鸣令双方成为对立面,赵敏对姚静的为人真是没有恶感,其
实她对乐乐也没有恶感,就像乐乐对她的感觉一样,她也觉得乐乐的天性中有一
些和自己相似的东西。

  姚静如此软语相求,赵敏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倔强的赵敏不怵硬碰硬,却
应付不了这软招数。

  「我也不是非要去,我就是、就是想知道他怎么样了。」赵敏终于松了口。

  姚静心里松一口气。「一鸣其实没事,公司的发展到了关键时刻,他是找个
养病的借口出去闭关静思一下。」姚静不得已编了个谎话。

  赵敏没作声,姚静又补充道:「我们跟你一样关心他,他要有事,我们不早
就急死了?你看我们现在像吗?」跟师姐也是这么解释的,姚静有经验,只有这
招管用。

  赵敏真看看姚静,又看看乐乐,看得乐乐噗嗤一笑,道:「好妹妹,这么听
静姐姐的话?」

  赵敏的脸又红了。「说了你别乱叫。」

  如果是张一鸣说这样的话,赵敏早跟他顶起来。但面对着乐乐和姚静,赵敏
一时还没什么办法。特别是乐乐,好像也不怕赵敏生气,不吃她那一套。

  「那说好了,明天不去了,好吗?」姚静趁热打铁,怕又被乐乐搅了局。

  赵敏没作声,轻轻点了点头。

                 3

  总算大功告成,姚静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见赵敏只围着一条浴巾,虽然她的
房间里还算暖和,但北京四月末的天气毕竟还不是夏天,便对乐乐道:「乐乐那
咱们先走吧,赵敏要穿衣服呢。」

  「别急嘛。」乐乐不肯,「赵敏越来越漂亮,我真想看看。」乐乐也不知是
真心还是捣蛋,反正她已为人妇,说起这话脸不红心不跳,可赵敏如何好意思在
她们面前换衣服?赵敏被乐乐制得没办法,一脸彤云的看着她和姚静俩人,又看
看扔在床上的准备换上的衣服,一动不动。

  姚静一拉乐乐,「乐乐,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乐乐这才对赵敏嘻嘻一笑,跟着姚静出门而去。

  下得楼来,华佳敏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俩人,姚静道:「我们劝了赵敏,她答
应明天不去了。」

  华佳敏闻言心里一松,继而就是一叹,赵敏犟起来,她这个做妈妈的反倒束
手无策。「是不是又跟一鸣闹别扭了?要你们来劝。」上回赵敏过生日淋雨生病,
是姚静陪着张一鸣来道歉,这回换了姚静跟乐乐同来,难道是张一鸣自己对赵敏
生气了?

  「不是。其实是一鸣有事去了梵净山,所以赵敏想去。」看来华佳敏还不知
道详情,姚静再不敢对华佳敏也说张一鸣生病了。

  「原来这样,那坐飞机去不就得了?非得自己开车。」华佳敏有些不解和无
奈。

  「可能是图个新鲜。没事了,现在不去了。」

  只要没事就好,华佳敏也不想细问,她对姚静俩人道了谢,又留她们再坐会。
但姚静怕坐下来迟早要说到张一鸣的事情,便借口有事,和乐乐一起告辞了。

  姚静和乐乐走后,陈鹭立刻跑上楼去了姐姐房间,华佳敏自己在楼下厅里坐
下来。刚才光为赵敏自驾游的事情烦心了,现在得闲,便不由想起张一鸣、赵敏
还有姚静乐乐她们之间的事情。本来眼见着女儿跟张一鸣的关系日渐亲密,甚至
曾经还无意中看到俩人的亲吻,那个吻,毫无疑问应该是情侣间的,因此还以为
也许渐渐的张一鸣原来的女人终究将成为过去式,可今天看姚静和乐乐这情形,
才知道满不是那么回事。现在,似乎大大小小三个女人跟张一鸣的关系都摊到了
桌面上,而至少在姚静和乐乐她们这边,却一点火药味没有,难道她们根本就不
计较赵敏?可为什么?

  想到这里,华佳敏忽然想起她一直忽视甚至遗忘了的一件事情,立刻明白了
姚静她们毫不计较的原因。是了,她们应该是无所谓多一个赵敏的,可赵敏怎么
会愿意多了两个她们呢?

                 4

  「乐乐,你对赵敏还真有点办法。刚到的时候,她不理不睬地上楼去了,我
还真担心你生气之下也使起性子来。你今天怎么这么大度?」回家的路上,姚静
问乐乐。

  「哇,静姐你什么意思?我平常很小器吗?」乐乐不满地叫道。

  「不是小器。不过你是被宠惯了。」

  乐乐得意地一笑,「有人愿意宠我,有什么不好。谁叫你们都是姐姐呢。不
过对赵敏嘛,我就也得摆出点姐姐的风范是不是?我能跟她一般计较?你别以为
就你是静姐,我以后也是乐乐姐,嘿嘿。」

  「你能这样想倒是好。不过,毕竟现在还不到时候,你老在赵敏面前姐姐妹
妹的,你干嘛要刺激她?下次可别这样。」

  「哎呀,静姐,赵敏的性格我比你们吃得准。该刺激的时候就得刺激一下,
总有成姐妹的那一天,先让她慢慢适应。」

  姚静却总还是有些担忧,轻叹一声道:「我们倒是在这一厢情愿了,好像还
急着认她这个妹妹一样,可赵敏的性格太强,未必愿意有这么些姐姐。你没见她
一直没松口。」

  「那可不行。我们不计较她就已经不错了,没理由她还容不得我们。这就像
坐公共汽车一样,嫌挤你就别上来,想上来就别嫌挤,总不能把已经在车上的人
赶下去,就叫你一个人坐吧?没这理儿啊。」

  姚静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死丫头,跟你一起我以后要随身带着录音笔。你
把你老公比作公共汽车了,看他回来怎么修理你。」

  乐乐也嘿嘿笑了,「你不说谁知道?」

  「那没准。我说不说就看你以后听不听我话了。」

  「听,我一向最听静姐的话了。」乐乐说着腻到正开车的姚静身上,在她脸
上亲了一下。

  乐乐哪里是害怕姚静把那话告诉张一鸣,她不过是想和姚静嬉戏亲热一番而
已。姚静当然也知道乐乐的心思,任由乐乐腻了一阵,才道:「好了,我还开车
呢。」

  乐乐重新坐直身子,忽又道:「静姐,赵敏真是越来越有女人味道了。就算
赵敏不想上老公这辆公共汽车,只怕老公自己也舍不下她喽。也不知老公见过赵
敏那桃花没有,要是现在再见到,我不相信他能忍得住。」

  「咦,」姚静眉头一皱,「乐乐你别说得老公跟色狼一样,难听死了。」

  「他本来就是色狼。」乐乐小嘴一翘,「不过比一般的色狼要好一点点,还
算是个能疼人,有情意的色狼。」

  姚静一笑,没有搭话。也许乐乐说得没错,自己的男人就是一个色狼,但只
要有情有意,姚静心里认了。她一生中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归宿感、安全感
和幸福、快乐、甜蜜的感觉。

  「嘻嘻。」乐乐想起什么,又笑起来,道:「静姐你知不知道,红姐跟我说
过,曾经有心理学研究发现,女性在身体裸露的时候心理防线最脆弱,这时候最
容易攻破她们。今天我在赵敏这里试验了一把,果然有效。」

  「天哪,乐乐没想到你这么阴险。」姚静叫起来。

  不过想起赵敏只着一条浴巾近乎赤裸的样子,在乐乐的有意攻击下像个受惊
吓的小女生,一点没有平时的桀骜,姚静倒是也很相信了乐乐的话。

  「我要是把她的浴巾揭下来,她今天绝对彻底投降。」乐乐有些得意又有些
遗憾地说。

  「乐乐你别过分了,你现在已经有老公,赵敏可还是一姑娘家。」姚静赶紧
警告乐乐。乐乐这性格有时候跟赵敏真像,想起什么事情她可是真敢做的。

  乐乐诡诡地一笑,道:「我知道,再怎么说,赵大小姐的清白身是要留给老
公的嘛。不过,对于那些已经成为老公女人的,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乐乐的
一只手已经伸到姚静两腿之间,隔裤摸上姚静那胀卜卜的饱满部位。

  姚静呀的一声惊叫,「乐乐,要死了你。」

  乐乐不理姚静,声音变得娇腻,「静姐,我们不去健身了,快回家吧。」

  姚静的腿颤抖起来,不禁有些哀求的意味道:「死乐乐,你放开,我开车呢。
我答应你,我们回家还不成吗?」

  乐乐抽回自己的手,姚静只觉得心中的那一团火也被乐乐勾了起来,脚下一
踩油门,奔驰跑车呜的一声飞驰起来。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六章回到馨雅

                 1

  张一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终于悠悠醒来。他能感觉到一股清凉真气在自
己体内缓缓流转,维持着生命最基本机能的需要,但随着自己的苏醒,这道真气
渐趋减弱,终至于无。立刻,张一鸣感到对氧气的需要,他知道,自己回到了正
常的生理状态。

  张一鸣睁开眼,感到水底的光线强了一些,而入睡前水面上越南人强光电筒
晃动所形成的隐约斑点也没有了。难道已经天亮?越南人应该走了吧?既已回复
正常状态,张一鸣能在水下呆着的时间再次受到限制。总不能再「睡」一觉吧,
张一鸣心想。刚才的入睡使他的气息得到恢复,他能够重新憋气几分钟,必须在
这几分钟之内试探出越南人是否仍然还在,然后做出下一步打算。

  冒头去看一下?不妥,最好不冒这个风险。张一鸣想了想,把自己的衣服脱
下来,轻轻向上一托,让衣服缓缓地升上水面。如果越南人还在,猛然见到衣服
出水的影子,很可能立刻开枪射击,就算不开枪,他们也会做出反应。张一鸣凝
神静气,仔细听着水面可能传来的微弱动静。

  良久,估计衣服民浮到水面也有一分钟左右,一丝动静都没有传来。越南人
肯定不在了,张一鸣做出判断,但他仍然尽量小心地双脚轻轻一蹬,开始慢慢向
水面升去。

  张一鸣冒出水面,四周静悄悄的,越南人果然已经走了。张一鸣此时才发现,
天并没有亮,相反,比他入水的时候还黑几分,因为已到黎明前的黑暗时分。这
一觉,睡了约两个小时。

  可为什么自己在水下醒来之时觉得好像亮一些了呢?张一鸣略一思索,心里
即刻一喜,他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的功力居然在这样的水下闭关中又长了一
层。

  张一鸣四下一望,自己的衣服还在水面漂浮着,他伸手捞过衣服,不敢再耽
误,以最快的速度往中国那边游去。

  到达对岸,爬上岸边,张一鸣发现这里是一片荒草滩,草长达半人多高。张
一鸣根本不知道这是到了哪里,但肯定离东兴城区已经很远。因为昨晚运送旧电
器就乘船往下游走了很远,后来逃避越南人追捕,又在岸上向下游方向狂奔了一
阵,两段距离相加定是一段很长的路程。反正已近黎明,张一鸣决定在草丛中等
到天亮再说。

                 2

  躲进草丛之后,张一鸣先摸了摸手臂上的伤,还好,子弹只是划破皮肤和不
深的肌肉,没什么大碍,伤口早已自然止血。

  张一鸣坐下来,这时才有时间处理拴在皮带上的那个大包。妈的,不管怎么
说,这次这包也算是立了一功,于张一鸣有救命之恩。

  张一鸣解下此包,拉开拉链,伸手摸了进去。包里进了些水,但不多,并未
成为一个满满当当装水的皮囊。为什么呢?因为包已经被几乎塞满,没有多少盛
水的空间。张一鸣触手所及,包里塞满了一些小包的塑料袋,摸上去的感觉像是
满满的几十包洗衣粉。只这一摸,张一鸣已经猜到真相的十之八九,他不禁心头
一喜。今晚所经历这九死一生的风险都值了,正想着怎么才能接触到莫老板的核
心「业务」,没想到就这样歪打正着。张一鸣心想,这些塑料小包装的要不是海
洛因,我把头都砍掉。妈的,难怪小青年说旅行袋要被抓住就死定了。

  黎明前的黑暗是短暂的,没多久天色就开始泛出鱼肚白,张一鸣从旅行袋中
摸出一个小包看了起来。小包是白色的,全密封的真空包装,所以不怕水浸。可
惜小包并不透明,看不见里面所包为何物,不过张一鸣已经觉得无所谓,他有百
分之百的把握这就是海洛因,不需要看见里面的东西。

  天色很快大亮起来,因为知道了旅行袋中所装全是毒品,张一鸣一时不敢贸
然启程返回东兴。长年的投资生涯培养了张一鸣极其缜密的思维,面对目前的情
况,他仔细分析起来。

  从昨晚的船速和行船时间,以及后来自己奔跑的速度和时间,张一鸣略微估
算一下,此地距东兴城大约有二十公里,按张一鸣的正常速度步行需要约两小时,
现在启程,到达东兴城里将正是大白天热闹的时候,张一鸣的一身又是如此邋遢,
提着个大包,太显眼了。

  那么要再次等到天黑吗?张一鸣想了想,也不妥。天黑之后进城,看见的人
是会少一些,但同样因为他一身邋遢,又提个大包,反而显得鬼祟了。如果说白
天被人看见只是叫人奇怪的话,晚上则会令人生疑了。

  最好的进城时机应该是在黄昏,这时候黑白交接,白天工作的人们忙着回家,
而做夜市生意的忙着开张,正是谁也无心关注别人的时刻。

  主意已定,那么动身回城的时间最早也得要下午五点左右,还有整整一个白
天,张一鸣必须藏在这草丛中度过。虽然有点难挨,但也无可奈何,既来之则安
之,张一鸣将旅行袋枕在脑下,干脆躺了下来。

                 3

  ……

  对莫老板是没法解释在水下闭息入睡了两个小时这件事情的,张一鸣七分编
造三份真实地向莫老板讲述自己逃脱的经历。

  「妈的,老子差点被一枪打死。」张一鸣露出手臂上的枪伤,「幸亏老子出
水晚了半分钟,没被越南人看见,要不然,这一枪就在脑袋上了。」

  小青年叫来的好酒好菜已到,张一鸣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喝着,一边骂骂咧
咧地说着。

  没办法,老子只好又潜回岸边,操他妈,老子就泡在越南人脚下的水里,借
着岸壁上草丛的掩护,头藏在草丛下面。妈的,幸亏越南人以为我会过河,眼睛
和电筒只封锁远处,如果有一个人仔细在脚下搜索一下,老子就完蛋了。莫老板,
你这几百万的货也就完蛋了。妈的,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老子都没有丢下你这
个狗屁旅行袋,莫老板,你说,老子是不是够义气?」

  「是,是。够,够。」莫老板和小青年都连声说。

  「老子是不是够大胆?」

  「是,是。够,够。」

  「老子是不是够有头脑?」

  「是,是。够,够。」

  「老子是不是……,嗝——。」张一鸣打个嗝,结束了问话。他装出借着酒
劲连连发问,其目的就是不断强化莫老板脑海中对自己价值的判断,他相信莫老
板一定不会放弃利用自己,甚至真心招揽自己的机会。

  「吃,兄弟,吃好喝好,我们有话明天再说,你今天辛苦了。」莫老板热情
而体恤地说。

  「那——是。」张一鸣拖长了声调,手臂在空中一舞,「越南人走后我就过
了河,可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吗?」

  张一鸣喝口酒,没等莫老板回答,接着说道:「昨晚上我是找不到路,那不
算,可今天白天,我发现了你包里的东西之后,我是怕你包里的东西惹出麻烦,
所以才挨到黄昏进城的。莫老板,这可都是为了你,我又累又饿,一天一夜。」

  「是,兄弟,我知道你够意思。」莫老板见张一鸣有些醉态,更加顺着他的
话说。

  就这样,张一鸣边吃边喝,唠唠叨叨,终于到了酒足饭饱。他最后把碗一推,
伸手一抹嘴,站起来。「好了,我走了。莫老板,是朋友就把我的事办了,我现
在两手空空,我要赚钱,我要东山再起。」

  莫老板立刻叫小青年送张一鸣,张一鸣手一挥道:「不用。你送我跟你急。
怎么,当我醉了?」

  莫老板哈哈一笑,只得道:「好,不送。兄弟,明天我来叫人找你,商量一
下你的事情。」

  「那还差不多。」张一鸣心满意足地去了。

                 4

  张一鸣刚走,莫老板立刻对小青年道:「跟上,今晚叫人守在馨雅旅馆外面,
看着他。」

  「怎么?」小青年有些意外,他心里对张一鸣是有些真当自己人看了。从昨
晚逃跑时在万分危险中回身救他,到今晚带着价值近千万的货返回,张一鸣的义
气和豪气折服了小青年。

  莫老板皱皱眉头,道:「不是不相信他,不过还是预防万一,看他有没有想
离开,更主要是看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

  「我明白。」小青年知道做自己这一行,爹妈都不能全相信,老板的话有一
定道理。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

  张一鸣对莫老板的心思猜得一点没错,小青年也走后,莫老板坐在房里,开
始思索起来。看来张一鸣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反正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毒品生意,
与其以后花精力防着他泄密,不如把他拉进来。

  但是,他会答应吗?莫老板摸不准。从他一门心思想着赚钱的欲望,毒品的
高额利润对他应该是一个诱惑。而且,张一鸣其实算是已经参与了一次毒品的运
送,他这次把这一袋货送回,实际上就是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枷锁,必要时候可以
用这个来吓唬和要挟他。

  想到这里,莫老板露出得意的笑容。

  ……

  张一鸣回到馨雅,老板娘见到他的样子吓一跳。张一鸣估计莫老板肯定会叫
人跟着他,所以一直装着三分醉态,老伴娘不明就里,看着张一鸣晃晃悠悠的步
态,连忙扶着他上楼。

  「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回,现在又是这个样子?」老板娘对张一鸣很关切。

  「没事,昨晚掉河里了。」

  「掉到河里?你去河上干嘛?」

  「嘿嘿,找了份事做,挣点钱。帮人送东西过河。」张一鸣知道走私旧电器
的生意在东兴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不怕说出来。

  老板娘立刻明白,她知道张一鸣的处境,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然
后道:「这事情有时候还是挺危险的,你小心点。」

  张一鸣心里一热,不过不好表现出来,仍装着酒意道:「没事,我有数。」

  看着张一鸣的一身,老板娘又道:「旅馆已经住满了,不知道现在浴室空不
空,要不你到我四楼去洗个澡?」

  听了老板娘的话,张一鸣才想起五一长假已到,游客们都来了。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七章大功初成

                 1

  「不用,我先睡一觉,睡醒再说。」张一鸣婉拒了老板娘的好意,他并未真
醉,知道四楼是老板娘自家使用的浴室,去那里洗澡似乎不太合适。

  老板娘也不勉强,只说要是需要尽管上去。这时张一鸣忽然发现老板娘脸上
有一块瘀青,忍不住半开玩笑问道:「你脸上怎么了?也掉河里了?」

  老板娘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似有难言之隐,滞了一会方挤出一个笑容,道:
「你真会说笑,不过也差不多,这是昨天不小心自己磕的。」

  张一鸣呵呵一笑,也没在意。到了三楼,送张一鸣回到自己房间,老板娘便
下去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莫老板并未如约着人来找张一鸣,张一鸣不知有什么变故,但只能
耐心等了一天。好在第三天,莫老板终于有请。

  「老弟,不好意思,昨天有点事情,没有时间找你了。」见到张一鸣,莫老
板笑容可掬地首先解释。

  从莫老板的态度看来,他已经不把张一鸣当成是落难之后跑来求助的丧家犬
一样看待了。这令张一鸣心中又笃定几分。管你有什么事情,只要终于上钩就好,
张一鸣心想。然而张一鸣并不知道,其实昨天莫老板遇上的事情恰恰与他有关,
并且那件事情最终打消了莫老板心中对他的最后一点疑虑,而下定决心要将他这
个无意中碰上的得力的马前卒招揽入伙。

  正因为莫老板心意已定,所以去除了伪饰,此刻面对张一鸣,不论是笑容还
是态度便都坦率而直接了许多。

  「老弟,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共同发财的生意。」

  「共同发财?」张一鸣立刻显出有浓厚兴趣的样子,随即又由晴转:「要是
你那旧电器的买卖就不要再提了,做那个一辈子也发不了财,我已经料死了。」

  莫老板哈哈一笑,「当然不是那个,而是……」莫老板停顿一下,「是你那
天帮我救回的那个包里的东西的买卖。怎么样,敢做吗?」莫老板眯起眼睛,观
察张一鸣的脸色。

  不愧是老奸巨猾之人,莫老板不问「有兴趣做吗?」却问「敢做吗?」,因
为他这些日子对张一鸣的观察,发现张一鸣虽然此时落魄,却毕竟曾经辉煌,最
要的就是面子,最怕的就是被小瞧。就像一曾经的贵族,虽然早已落入顿顿喝粥
的窘境,但每天傍晚的饭后时光却仍然要站到窗前,装模作样地拿一根牙签,剔
着空荡荡的牙缝,一如当初刚刚吃过山珍海味时的模样,向世人昭示那锦衣玉食
的生活仍然存在。可怜的落魄贵族,可怜的面子,可怜的心态!

                 2

  张一鸣不是这样的落魄贵族,但他演出的是相似的角色。

  「我操,不就是……那个嘛,有什么不敢。」张一鸣愤然说道。「不过,莫
老板,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没钱,干这买卖是要大本钱的。」

  「没钱没关系,你可以先出力。」见张一鸣这么快上钩,莫老板很为自己的
说话策略得意。

  「又是出力。莫老板,你那旧电器的买卖我也是出力,而且现在看来风险也
不算小,可你一趟才给我一百块。现在要干上这个,那是赌命的事情,你能给多
少?」张一鸣必须时刻紧扣要钱的主题,他知道越是这样,莫老板越会放心。

  「嗯——」莫老板沉吟一下,道:「说实话,一开始不可能给你太高,但肯
定比你送电器过河要好得多。具体看事情来,不过我保证不低于百分之一,怎么
样?」

  「什么意思?」张一鸣不太明白。

  「你先帮我做送货的事情,把货送到指定的地点,每次给货品价值的百分之
一,当然还看路程的远近。例如前天那一袋货,总价值五百万,你安全送到南宁,
给你五万。」莫老板欺张一鸣不知行情,把他救回的那袋毒品的价值打了对折。

  张一鸣确实不知海洛因的具体市价,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莫老板的报价肯定打
了折,那一大袋货,怎么也不止五百万才对。但这无所谓了,张一鸣并不是为钱
而来。

  张一鸣做出低头沉思的样子,莫老板又鼓动道:「不错了,老弟,从这里到
南宁,开车几个小时,送一趟货也就是一晚上的事情,跟你送电器过河差不多,
可这收入的差别,说天壤之别不为过吧?」

  这倒是真话,如果真为赚钱的话,送电器过河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送一趟,一
年下来也才三万多块,哪比得运送海洛因来得爽快。

                 3

  「操!干了!」张一鸣狠狠说道,一幅孤注一掷的样子。

  莫老板脸上露出笑容,笑过之后才又道:「不过老弟,我得跟你说在前头,
如果货丢了……」

  张一鸣打断莫老板,「操,不会叫我赔吧?那我可赔不起,大不了拼了性命
保住你这狗屁货品就是。」

  莫老板哈哈笑起来,「好,老弟,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刚才想告诉你的就
是,干这一行你要人死货丢,那没话说,但你要是人跑了货丢了,两条路,一是
照价赔偿,二呢,我们会有人追你到天涯海角,绝不放过你。」莫老板并不怕吓
退张一鸣,即便吓退,他还可以用其它方法要挟张一鸣,总之,话都谈到这个程
度,张一鸣想退缩也退不了了。

  其实莫老板的话半真半假,他先把狠话说出来,是要让张一鸣在真遇上什么
事情的时候,不会轻易做出弃货而逃的举动。在贩毒团伙内部,真正对于像莫老
板自己这样的核心人员,迫不得已的时候,还是可以保命弃货的,货丢了无非损
失些钱,钱是可以再赚的。但张一鸣目前不过是个跑腿的卒子,不让他有一点压
力怎么办得好事情?

  张一鸣看着莫老板,似乎有点犹豫。

  「怎么?不敢了?」莫老板立刻激将,「其实做哪一行都是一样,赔了别人
的钱总得有个说法吧?就像你原先拿人家的钱做股票,出了纰漏,人家不也会找
你算账吗?否则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妈的,也是。」张一鸣一咬牙,胆气又壮起来,「不说了,干。每趟先预
付一半,完事再付另一半。」张一鸣提出要求。

  「30% 」

  「40」

  「就30。」莫老板摇头,「老弟,这还是看你现在确实等钱用。」

  「操,老莫你真他妈是个奸商。」张一鸣无奈,接受了条件。此时算是成了
真正合作伙伴,张一鸣的称呼也亲热起来。

  莫老板哈哈一笑,拍拍张一鸣肩膀,「以后日子还长,老弟,别在乎眼前这
点小利,跟着我做这一行,保你连股票都不想再做。」

  「其实这买卖跟股票真有点类似,赚钱,还刺激。可能这也是我愿意干这个
的原因吧,哈哈。」张一鸣也笑起来。

  张一鸣想起前几年国内股市极其低迷,中小散户亏损累累的时候,社会上流
传的一句含泪带血的规劝:远离毒品,远离股市!

  妈的,现在是两样都沾了,是不是有点「自作孽,不可活」的意思?张一鸣
自嘲地想。不可活也没办法了,股市是张一鸣赖以生存的土壤,而现在为了自己
的女人,别说毒品,就是地雷阵也得趟了。

                 4

  「怎么样,会开车吗?」莫老板又问。

  张一鸣闻言两眼一翻,脸色一哂,感觉极其不爽的样子。「老莫,小看我?
我有钱的时候,什么车没开过。」

  「嘿嘿。」莫老板干笑两声,「没错,没错,老弟当初一定也是驽马香车,
美人环抱的公子哥吧?」

  张一鸣长吁一声,随后道:「老莫,说实话,刚才你问我敢不敢干这买卖,
我知道你是在激我。不过我无所谓,我敢干。我这么做不是想证明我多么了不起,
我就是想证明,我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拿回来。」

  「好,老弟,有志气。不过,这话听着耳熟。」

  张一鸣哈哈大笑起来,「『从那以后我发誓,绝不让人再用枪指着我的头。』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小马哥,英雄本色。」

  「哈哈哈。」张一鸣和莫老板同声大笑起来。这一刻,俩人仿佛真成了一对
知交。

  「好,老弟,回去好好休息,我会把车和货准备好,明后天通知你。」莫老
板一边说,一边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张一鸣,「这是预付的30%.」

  张一鸣惊异地看莫老板一眼,这回不是装出来的。至少从料事的准确来看,
这姓莫的确实有点心机。「老莫,你早料到这结果?」

  莫老板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我要今天没答应你呢?」张一鸣问。

  「有钱给你赚,你怎么会不答应?」莫老板微微笑着,「而且,你不是都已
经做过这事了?这就像女人的那层膜,一旦第一次被捅破之后,再干多少次都无
所谓了。」

  张一鸣这才知道,在莫老板看来,帮他救回那个包,就等于已经淌进这浑水,
自己干与不干,其实已经掌握在他手里。

  「老莫,算你厉害。以后跟你打交道我得留个心眼,不然不知怎么就被你算
计了。」张一鸣亦真亦假地说道。

  「哈哈,别这样说老弟,我不会算计自己兄弟的。」

  张一鸣借机也哈哈一笑。苦心经营多日的计划终于有了成效,他有些压抑不
住的兴奋。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八章途中意外

                 1

  作为边境城市,出入东兴的公路上设有边防检查站,跟深圳差不多。此时,
一辆挂桂A牌照的小汽车正出了东兴城,向边防检查站的方向驶来。

  开车的人正是张一鸣,他的旁边坐着一直跟随在莫老板身边的那个小青年。
现在张一鸣知道,小青年也姓莫,据说是莫老板的亲戚。

  时间是张一鸣正式答应帮莫老板运送毒品后第三天的上午,张一鸣第一次踏
上贩毒的旅途。

  汽车快到边检站,张一鸣一边减慢车速,一边问身边的小莫,「待会边检站
会查车吗?」

  「不一定,有时候查,有时候不查。」小莫的神情很轻松,「不过不用担心,
边检站查得不严,就算查也是例行公事。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缉毒,是管理进出
的人员,像查个边防证什么的。」

  张一鸣嗯一声,又道:「那天老莫说送一趟货也就一晚上的时间,我还以为
我们会是晚上出发。」

  小莫摇头,道:「一般都在白天,除非碰到一些特殊情况。旧电器那么大,
藏不住,又要装卸,只能在晚上过河。但我们现在这个不一样,只要隐藏巧妙,
白天晚上倒无所谓。」

  张一鸣点点头,觉得也是,白天有白天的好处,白天时候反而不易叫人生疑。

  「你们以前做这事出过岔子吗?」张一鸣做出很随意的样子又问到。他需要
尽快了解恶之花开辟的这条毒品新通道的所有情况,然后制定出新的计划,以便
接近恶之花更加核心的层面,不能只是停留在作为莫老板手下一个马仔,一个运
送毒品的工具的阶段。

  「没有。」小莫得意起来,「我们这条道是新开的,基本上还在公安的眼线
之外,比云南那边安全多了,目前为止还从没失过手。因为这一点,莫老大现在
很受上面的赏识。」

  听了小莫的话,张一鸣不由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跟老莫比起来,这小
莫还是嫩了很多,得意之下,一句话就泄漏了太多的内容。

  如果张一鸣对所有情况本来真是一无所知的话,从小莫这一句话里,他就可
以了解到:首先,这是一条新开的贩毒通道;其次,莫老板上面还有人,也就是
说,莫老板不是一个小规模跑单帮的贩毒分子,他隶属于一个更大的贩毒团伙。
不过,这两个信息对张一鸣来说已经没有价值,因为张一鸣早已经知道,并且正
是因为这个才找上门来。

  对张一鸣而言,从小莫的话里得到的另外两个信息则有用得多:其一,莫老
板目前很受组织内部上层的赏识。对张一鸣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莫老板的这种地
位大大增加了张一鸣通过他接近恶之花核心层面的可能性。其二,莫老板受到赏
识的原因是他所负责的这条通道一直安全畅通,至今未出过纰漏。对张一鸣来说,
知道这一点太有价值了,对于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他的头脑里立刻有了一个明确
的方向。

  张一鸣推断,东兴通道的安全性是保证莫老板在恶之花集团内部地位的基础,
莫老板一定非常重视,回想起那天帮莫老板救回那一大袋毒品时他的激动情形,
此时张一鸣又有了一层新的理解,张一鸣所挽救的不光是一批价值巨大的毒品,
也是莫老板在恶之花内部的地位。看来,要想牢牢抓住莫老板,在安全性方面做
文章是下一步行动的一个正确方向。

                 2

  也是不巧,车过边检站的时候,平常并不检查的武警这回居然让张一鸣他们
停车。武警看了张一鸣俩人的身份证,又向车内望了望,见没有第三人,便又要
求张一鸣打开车尾箱。

  张一鸣信了小莫刚才的话,以为这不过是例行检查,心里倒挺平静。打开尾
箱后,武警果然只是看了一眼,便盖上盖让他们走了。

  离开边检站,张一鸣才发现小莫脸色都有点变了。「好险,我还以为出了问
题。」小莫说。

  「怎么了?你不是说一般是例行检查吗?」张一鸣大为奇怪。

  「例行检查从没这样的,一般看看人,看看证件就放行。」

  「是吗?」张一鸣不由庆幸,不过马上又奇怪道:「他们确实像例行检查啊?
只看了一眼。」

  小莫无奈地一笑,「是啊,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到后面去看着一眼。」

  事后回到东兴,张一鸣他们才知道,原来近期有越南人往中国内地偷渡,武
警是查看尾箱里面有没有藏人。

  出了边检站,张一鸣加快车速,不久即到达防城港,穿过防城港市区,很快,
汽车驶上通往南宁的高速路。

  「哎,这段路得两三个小时,你好好开吧,我睡一觉。」小莫再次变得轻松
起来,打个哈欠,对张一鸣说到。

  张一鸣笑了笑,道:「小伙子,昨晚都干嘛了?」

  小莫嘿嘿一笑,「五一街上一个骚妹对我不服气,昨晚在床上好好教训了她
一顿。」

  自从那一晚在越南遇险,张一鸣有过营救小莫的举动,后来张一鸣又将那一
袋价值近千万的毒品完璧归赵,小莫心里对张一鸣的观感完全改变,既有感激又
有佩服,并因此产生相当的信任,所以他在张一鸣面前说话便向对自己人一样,
随便了很多。刚才张一鸣从他的话中得到很多信息,一方面固然是小莫经验少,
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因为小莫在心里并不防范张一鸣所致。

  张一鸣没作声,小莫又有点色迷迷地笑道:「大哥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小莫一脸夸张的表情道:「难道你没发现?馨雅的老板娘可是个风韵十足的
少妇。」小莫欠了欠身子,凑近张一鸣耳边,故作神秘地悄悄道:「我跟你说,
花老板跟她老公的关系不好,她很寂寞的哟。」说完哈哈笑起来,「大哥,我要
是像你一样长期住在馨雅,一定把老板娘搞到手,那可比五一街那些骚妹有味多
了。」

  张一鸣皱了皱眉,对于小莫以这种猥亵语气谈到馨雅的老板娘他很有些反感,
张一鸣对老板娘的印象很好。但张一鸣的反感不便表露出来,他需要和小莫、包
括老莫以及今后可能接触到的很多类似的人打成一片,所以不能像个谦谦君子。
其实张一鸣对于男人好色完全能够理解,他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好色之人,对于美
好的女子,他总觉得是那么的让人赏心悦目,和她们相处总令人心旷神怡,男人
想追求和拥有这样的女子一点不令人意外,张一鸣反感的只是猥亵和下流。

  「你怎么知道他们关系不好?」张一鸣淡淡地问。

  「哎,地球人都知道。」谈起这些,小莫来了兴趣,瞌睡也没了。

  于是就这样一路闲扯着,张一鸣又了解到一些情况,既有关于老莫的,也有
关于东兴风土人情的,当然,还有关于老板娘的。

  在两人轻松的说笑中,旅途过去三分之二,然而就在两人都没注意的不知什
么时候,一辆黑色挂桂0牌照的车从后面追上来。

                 3

  桂0车超过张一鸣他们的车后,车里的人通过喇叭开始喊话:「后面的白车,
跟上,下一个暂停区准备停车,接受检查。」

  「怎么回事?」张一鸣心里一惊。看见前面的车牌,张一鸣知道那是公安的
车。

  小莫摇摇头,也不得而知。

  「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张一鸣又问。

  「没有。」小莫皱眉,看看张一鸣,道:「不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吧?」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小莫似乎在怀疑他,这令张一鸣很不高兴,冷冷
问道。

  小莫一听,知道张一鸣误会了,忙解释道:「大哥你别误会,我没有怀疑你。
但是,公安好像是冲我们来的,如果不是得到消息,怎么会……?」

  张一鸣知道小莫的意思,也觉得小莫的话有道理。妈的,不会这么巧吧?第
一次贩毒就被人盯上了?张一鸣心里有点焦急起来,他虽然是来调查恶之花贩毒
集团的,但是他可不是警方的卧底,也没有任何授权和正式身份,一旦被抓,那
就百口莫辩了,真是那样,只怕他死得比欢欢还早。

  「怎么办?」小莫已经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处暂停区,看来马上得停车了。

  怎么办?张一鸣也不知道,如果是真正的贩毒分子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张一鸣想起一些关于缉毒警察牺牲的报道,显然,真正的毒贩到了关键时候肯定
是负隅顽抗,甚至不惜拼命。可是,难道自己今天也要这样做?杀警察?

  「你有枪吗?」张一鸣突然问小莫。

  小莫吓一跳,看看张一鸣,摇摇头。

  「你们做这个一般不是都有枪的吗?」

  「我、我只是小喽罗。」

  小莫的话让张一鸣放下心来,原来他此问不过是想确认小莫不会做出冒险的
举动。另一方面,张一鸣也发觉小莫没经过什么风浪,他这样子肯定难当大任,
也难怪莫老板想拉张一鸣入伙,一个得力的手下对于巩固及提高莫老板在恶之花
中的地位有着至关重要的帮助。

  「快打开工具箱,看看里面有家伙没有。」张一鸣焦急地说。前面警车已经
停到暂停区。

  小莫一把拉开面前的工具箱,里面有两把中等大小的扳手。

  张一鸣立刻抓过一把,塞进自己的裤兜里,同时将另一把塞给小莫。

  「等下见机行事。如果不行,恐怕只能拚了。」张一鸣咬咬牙交待道。在张
一鸣心里所想的是,只用扳手,估计死不了人,弄昏警察后赶紧逃走。

  小莫看看张一鸣,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心狠手毒。

                 4

  张一鸣降低车速,靠边,最后在路边的暂停区域将车停到警车的后面。

  警车上的人已经下来,一共俩人,还好,一对一,应该可以应付。

  「怎么了?警察同志?」张一鸣下车,陪笑着向警察问道。

  「没什么,例行检查。」其中一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这回张一鸣的心里可没刚才在边检站那样平静,他知道警察绝不可能无缘无
故拦住他们的车,例行检查没有这样的。

  张一鸣赶紧掏出自己的驾照递给那人,谁知那人一挥手拦开,道:「没叫你
拿驾照。」说着,俩人一左一右,沿着张一鸣他们的车两边慢慢走到车后,最后
停在尾箱处。

  张一鸣看小莫一眼,心中一懔。难道真如小莫所言,他们这次的送货行动已
经被人点了水?

  「你们过来,把尾箱打开。」一个警察叫道。

  张一鸣心中的担心更深,他硬着头皮走到车位,打开了尾箱。

  尾箱里堆满杂物,警察皱皱眉头,盯着里面看了看,埋下头去,在箱壁和底
板上敲了敲,忽然道:「把里面的东西都搬出来,你这尾箱好像有点问题。」

  张一鸣一愣,心沉到了谷底。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九章识破伎俩

                 1

  警察如此准确地直奔关键之所在,张一鸣心里几乎百分之百断定,有人泄密
了。

  是谁?小莫刚才似乎怀疑张一鸣,但张一鸣知道当然不是自己。张一鸣刚刚
涉足莫老板的圈子,不清楚他们每次行动会有多少人知道,因此无法判断谁有可
能泄密。不过从常理推测,这种事情不可能让很多不相关的人知道,即便是自己
人也不例外。就今天这次出货,一般而言,准确的时间、所走的路线、藏货的所
在等等情况,只该有莫老板、小莫和张一鸣三人知道才对。

  难道……?

  忽然,张一鸣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这是一个跟当初陷害欢欢一模一样的局?仔细一想,情形太相似了。要
不是有张一鸣,小莫那天晚上在越南就已经丢了货,因此,把他抛出来,一来迷
惑和麻痹张一鸣,二来让小莫受到应有的惩罚,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这么说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张一鸣心念急转,反复回想来到东兴后的点点
滴滴,但是找不到一点可能泄漏自己身份的露出蛛丝马迹。至今为止,他没有跟
任何人有过任何联系,他离开北京后,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每天晚
上面对镜中那张他自己都陌生的脸,他也绝对相信即便亿份之一的巧合有原先认
识他的人来到东兴,就算跟他对面相逢,也不可能认得出他来。

  那么究竟是怎么暴露的?可惜这时候已没有时间让张一鸣去反省,他一边慢
慢走向车尾,准备搬出尾箱里面的杂物,一边懊恼地想着,妈的,要是栽在和欢
欢同样的一个局里,那真他妈衰到家了。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那真怪
不得别人。想想前几天还在想着「自作孽,不可活」的话,张一鸣十分沮丧,这
回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不行,「从来就没有神仙皇帝,一切全靠我们自己」,张一鸣可是唱着这歌
长大的,即便面临此时危急的处境,也不能轻易放弃一搏的努力。张一鸣摸了摸
放在裤兜里的扳手,心想,警察同志,对不住了,为了自救,今天只能让两位受
点委屈,要是真被你们人赃并获带进局子里,对我来说一切都将不可挽回了。

  张一鸣陪个笑脸给警察,然后招呼小莫,「来帮忙搬东西。」

  在这高速路上,既要寻个没有来往车辆的短暂间隙,又要一下子同时放倒俩
警察,张一鸣没把握。必须让小莫也对付一个,就算他不能一下子搞定,至少阻
止住俩警察之间的互相驰援也是好的。

  「嘿,来了。」小莫轻松地应一句。

  就这一句之间,张一鸣突然有了新的发现。

                 2

  在边检站被武警检查的时候,小莫那紧张得有些变色的面容一下子闪回张一
鸣脑海。这一刻,小莫居然显得很放松,这小子怎么突然之间有了临危不乱的大
气?

  莫非……?

  一瞬间,疑窦升起,张一鸣立刻开始修正自己对眼前这谜局的判断。莫非今
天这一出,唱的并非当日对付欢欢的戏码?

  正准备弯腰搬东西的张一鸣心里有了打算,他慢慢站直身子,脸上的笑容仍
在,口里的语气却不像刚才那样毕恭毕敬。

  「警察同志,能不能把你的证件给我看一下?」张一鸣对一个警察道。

  张一鸣这话令那警察一愣,他显然没想到张一鸣突然来这一着,中国公民有
几个敢在警察执行公务的时候向他们索要证件的?

  略微一愣之后,那警察白眼一翻,厉声道:「怎么了?我需要向你出示证件
吗?看见我们的警服没有?看见我们的车牌号没有?知道桂0代表什么吗?」

  听了警察的话,再看着他那虚张声势、色厉内荏的表情,张一鸣登时心中已
经大白。今时已经不同往日,虽然人们仍然很少有习惯向警察索要证件以验证其
身份,但若你真的提出了,警察是不该说出「我需要向你出示证件吗」这样不当
之言的。另外,这个警察模样的人所犯的更大的一个欲盖弥彰的错误在于,他不
该拿着警服和车牌号唬人。他不提他们那辆车还好,这一提,又让张一鸣想起一
个违反常规的可疑之处,0牌号是警方的牌号没错,但那表示警方的其它用途车
辆,警察执行公务,必须要用挂「警」牌的蓝白两色警车。

  张一鸣现在基本断定,这两个警察是冒牌货。做个假车牌,弄套假警服都不
是太难,但一时之间想弄辆车改成蓝白两色的警车模样,怕是有点不易,所以才
有了这辆桂0牌照的所谓警车出来执勤的场面。张一鸣怪自己刚才一时不查,险
些着了某人的道。这个某人是谁?张一鸣心中一笑,不用想也知道。

  老莫啊老莫,还在考验我呢?我张一鸣要是不配合你演一把,真对不住你导
演的这出好戏。

  假毒贩碰上假警察,李鬼对李鬼,倒要看看谁装得过谁。张一鸣心中已宽,
对那粗声大气的假警嘻嘻一笑,道:「是,是,我现在就把尾箱搬空,您好好查
查。」

  这时,正好另一个假警走回自己的车边去取什么东西,而张一鸣他们停车的
位置前后也恰好没有过往车辆,张一鸣觑准时机,招呼剩下的一个假警道:「同
志,麻烦帮一下,这个箱子很重。」

  此人不疑有它,走上前,弯腰埋头,俯在揭起的汽车后盖下面,来给张一鸣
帮手。

  此时还不动手,却要更待何时?张一鸣毫不迟疑,「嗖」的掏出裤兜内准备
多时的扳手,「砰」的一下砸在假警后脑上,只听一声闷哼,此人一头栽进汽车
尾箱里。

                 3

  一旁的小莫没想到张一鸣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先兆没有,意外之下一声惊呼
出来,「你怎么真砸……?」

  张一鸣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小莫的嘴,同时拉低小莫的身子,令揭起的尾箱
盖挡住前面另一个假警的视线。

  「你叫什么?不干掉他们,我俩就完蛋了。快,把那一个引到后面来。」张
一鸣故作焦急万状。

  「警察同志,能过来帮个忙吗?」张一鸣又冲前面叫到。

  这时小莫才挣开张一鸣捂嘴的手,直起身来叫到:「不用了,段大哥,这都
是自己人。」

  张一鸣已经把扳手牢牢捏在手里,做出高度紧张戒备的状态,听了小莫的话,
装出一愣,惊问:「什么意思?」

  前面的假警也过来了,见到晕倒在尾箱里的同伴,又惊又急,脸上立刻青一
块白一块的,「怎、怎么搞的,小莫你没拉住他?」

  「段大哥动作太快,我还没来得及,他就动手了。」小莫看看张一鸣,又看
看假警,一脸无奈和歉意。

  假警还没有说话,张一鸣装出终于明白怎么回事,先发制人地大声吼出来,
「我操,小莫,原来你们他妈的都在耍我是吧?好,好,你把车开去南宁,老子
不干了。」

  张一鸣说完回身就走,小莫急了,拉住张一鸣,低声下气地劝道:「段大哥,
您消气,待会我慢慢给您解释。现在我们马上走,不再耽搁了。」

  张一鸣看看左右,似乎无奈于在这高速路上不好拦车,这才一回身,将那晕
倒的假警从车尾箱里拉出,一把推到另一假警怀里,再怒气冲冲地「啪」的一声
把尾箱盖砸下关上。「你他妈自己搞定这一个,他要死了只能怪他活该。」张一
鸣冲假警甩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到车前,钻进了驾驶室。

  那假警抱着自己的同伴,一时无措,见张一鸣发怒的模样,他也不敢说什么。

  小莫看看这假警,只得说一句:「等我们回去再跟老大解释,我要先走了」
说完也赶紧跑到前面钻进车里去了。

  张一鸣余怒未消,发动汽车,呜的一声驶上高速路,丢下两个假冒的警察和
他们的汽车留在原地。

  一路上,张一鸣不再说话,小莫知道他生气,自顾自地便把老莫的计策说了
一遍,最后道:「老大主要是想测试一下你临事的反应,看以后能不能合作更大
的买卖。」

  张一鸣不由冷笑,道:「不光是测我临事的反应吧?恐怕主要还是想看看我
可不可靠才是真的。只有真正的毒贩、亡命之徒才敢杀警察,对不对?」

  「没有没有。」小莫矢口否认,「老大早就相信你了。」

  张一鸣冷哼一声,道:「你知不知道,刚才如果有枪,或者哪怕是一把刀,
那家伙就死了。老莫玩这一套,值吗?」

  小莫不好意思起来,「这怪我,本来说好关键时候我要拉住你,说出真相的。」

  「算了。」张一鸣叹一口气,「我也知道,做这一行的爹妈都不能信。何况
我跟你们本来也不是朋友,大家都是为钱。老莫信不信我无所谓,以后每次完事,
记得按时给我结账就行了。」

  小莫笑笑,很尴尬,说不出话来回答张一鸣。

                 4

  剩下的旅途无惊无险,车进南宁市区后,小莫指路,引导张一鸣将车开到一
个商场外面的停车场。

  「下一步做什么?等人来取货?」停好车,张一鸣问。

  小莫摇摇头,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张一鸣听见里面只「喂」
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小莫听见「喂」后,也只说了一句:「车已经停在停车场。」

  「走吧。」挂断电话,小莫叫张一鸣下车。

  「这就算完了?」张一鸣下车后问。

  「完了。有人会来把车开走。」

  「嘿,这倒也简单,只要路上不碰上检查,这钱赚得还算轻松。」张一鸣装
作很高兴的样子,心中却对如此严密的隔离程序感到无奈。

  原来整个过程竟是如此,人都见不到,看来要想深入恶之花内部,且得花些
功夫。那么下一步该如何计划?

  一同和小莫步出停车场的张一鸣忍不住回头张望刚刚停好的汽车,这时一个
游荡的身影进入张一鸣的视线。是来接货的?张一鸣心中一喜,心想先认清个脸
面也好,没准以后用得上。于是一边走,张一鸣一边借些机会又回头看了几次,
谁料最后看见那鬼鬼祟祟的家伙开始捅一辆汽车尾箱的钥匙孔,张一鸣这才明白
过来,那不过是一个专撬尾箱的小偷而已。

  妈的,小毛贼,浪费我精神,张一鸣暗骂一句。正在失望之余,忽然,脑海
中灵光一现,张一鸣想起一条好计。嗯,筹划筹划,小毛贼没准有大用途。

          卷二十一第二百一十章旧地重游

                 1

  五一长假的最后一天,在家里憋了六天的赵敏禁不住陈鹭翻来覆去的恳求,
终于答应出去兜兜风。

  答应姚静不去梵净山之后,赵敏走到另一个极端,整个假期哪也不去了,家
门都不出。赵敏不出去,陈鹭便也不好出去,在赵敏心情不好的特殊时期,陈鹭
不愿意她一个人呆在家里。

  但赵敏似乎比较平静,前六天里几乎一直在看相对论和天体物理学方面的书,
饶有兴致的模样。赵敏知道陈鹭呆在家里是为了陪她,又知道陈鹭是个好玩爱闹
的性子,因此好几次劝她自己出去玩。赵敏这样,陈鹭反而更加不放心了,于是
反过来开始不断想把赵敏拉出去散心。功夫不负有心人,赵敏经不住陈鹭天天在
耳边叽叽喳喳的鼓噪,最后一天终于点了头。

  当newbee唱tle驶出天鹅山庄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陈鹭就像
被关了多日终于放飞的鸟儿,一派压抑不住的欢喜雀跃。

  「姐姐,为了让你出来,这几天说得我腮帮子都酸了。」陈鹭笑嘻嘻地揉着
自己的腮帮子对赵敏说。

  「我的耳朵也麻了。」

  「嘻嘻,两败俱伤,那你干嘛不早答应我。」

  「我不叫你自己出去玩了吗?」

  「一个人,多没意思。」

  「一个人吗?围棋冠军没约你?」

  陈鹭脸上微微一热,承认道:「约了。不过姐姐你有事嘛,我要陪你。」

  赵敏似乎轻叹了一声,「陈鹭你其实不必这样。干嘛啊,他张一鸣害了我一
个还不够,还要把我们俩都耽误了?」

  「没有没有,我本来也不想跟他出去。」陈鹭赶紧为张一鸣开脱,她可不想
因为自己让姐姐对张一鸣更加生气。

  「其实也不光有人约我哟,姐姐,这些天有人一直想约你,你不知道吧?」
陈鹭要说点高兴的事儿。作为一个女孩子,在陈鹭看来,有人约心里应该总是高
兴的,答不答应这约那是另一回事。那送玫瑰的男生真弄到了陈鹭的手机号,这
些天发了N多短信,约俩姐妹出去玩,陈鹭见赵敏没心思,便没告诉她。

  「你是说那个送花的男生吧?」赵敏淡淡地问。

  「是啊。你猜到了?」

  「不是猜的。他也给我发了短信,我没理。」

  「哇。」陈鹭张大了嘴,故意做出不满的样子,「说好了我是经纪人的嘛,
居然绕过我。不过……」陈鹭嘻嘻地又笑了,「他还挺用功的,把我们的手机号
都弄到了。」

  赵敏表情淡淡的,对陈鹭的话没有发表意见,却偏头看向了车窗外面。从半
开的车窗吹进来的风撩起赵敏的长发,抚弄着她的面颊,将脸上的惆怅撩拨得若
有若无,令她的这个侧影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连陈鹭都为之动容。

  男人不都是爱美的吗?这一刻陈鹭弄不明白,面对这样美丽的赵敏姐姐,张
大哥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陈鹭哪里知道,对于她赵敏姐姐这个谜一样的美丽侧
面,张一鸣同样是无数次地为之动容。

                 2

  「我们去哪?」车开了老半天,陈鹭才想起这个问题。

  「随便,转转吧。」赵敏也没有目的地。

  就在这随便中,赵敏不知不觉将车开上了京石高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赵敏想起来,对陈鹭说。

  「好啊,哪里?」对于一切新鲜的东西,陈鹭是最有兴趣的,尤其赵敏的话
里还有那么一点点神秘色彩,这无疑极大地吊起了陈鹭的胃口。

  赵敏没作声,仿佛陷入沉思之中。

  三个多小时后,车在新乐县城下了高速。

  「就这里啊?来这干吗?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坐了三个多小时车,陈鹭早
有点憋坏了,全靠对目的地的好奇支撑着,此时见到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不禁
大失所望。

  对于陈鹭的一连三个问题,赵敏仍旧沉默以对,她在脑海中回忆着道路,最
终将车开到县城郊外一栋小楼前。这栋小楼,正是当初欢欢她们绑了赵敏,后又
引来张一鸣戏弄,把他和赵敏关在一起的地方。

  赵敏没下车,从车窗里盯着小楼看了良久。看样子,小楼仍旧无人居住,当
初就听说楼主人已经南下发财,小楼在待价而沽,看来至今还无人问津。从这栋
楼的位置以及房屋状况来说,确实难以吸引买主。

  「怎么了姐姐,这是谁家啊?」陈鹭也随赵敏的目光看着小楼,却完全看不
出所以然。

  「我也不知道是谁家。」一路沉默许久的赵敏终于开言。

  「那你看什么?」陈鹭觉得姐姐的神情有点奇怪。

  「我曾经在这里住了一晚。」

  「嗯?」陈鹭一愣,「你不是不知道是谁家?」

  「是不知道。当时这房子就空着,是她们撬锁进去的。」

  「她们?谁?」陈鹭越来越糊涂了。

  「走,没什么看的。我们去找个地方吃中午饭。」赵敏突然改变了话题。

  赵敏开了一上午车,陈鹭也坐了一上午车,俩人都饿了,赵敏这一说,陈鹭
立刻听见自己肚子里咕咕的叫声。

  俩姐妹找了一小饭馆,点菜完毕,等待的间隙,陈鹭立刻重新提起刚才未完
的话题,以她这藏不住心思的性格,如何忍得住这样大一个疑问在心里得不到解
答?赵敏姐姐今天开这么久的车来到这么一个小县城看一栋破旧的空房子,不知
道背后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姐姐,你刚才话还没说完呢,那栋楼怎么回事啊?你说她们是谁啊?」陈
鹭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

  赵敏看看陈鹭,心知今天既然带她来到这里,就必定得告诉她一些事情,不
然她今后的日子还不急得抓心挠肺,不得安宁。

  「她们……,她们就是姚静她们。」赵敏终于开了口,缓缓说道,「前年的
时候,她们绑架了我,最后一晚就是把我关在这栋房子里。」

  「……?!」陈鹭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但任她想象力多么丰富、任她思想多
么天马行空,也绝想不到赵敏第一句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陈鹭的嘴张了老半天才合拢,咽了一口口水,才讷讷说道:「你是说,姚
……姐姐她、她绑架过你?天哪,姚姐姐是绑匪?你说她们,那还有谁啊?」

  「还有杨乐乐,还有一个,她姐姐,杨欢欢。」赵敏平静地说。

  陈鹭不禁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赵敏,虽然她是如此地相信自己这位姐姐。想破
脑袋陈鹭也想不出姚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有乐乐,以及那个没见过的欢
欢。仨女人,其中还包括姚静这么温婉的女人,绑匪?这叫陈鹭如何联系得起来?
难道,姐姐在编一个故事?可她为什么要编这个故事呢?忽然,陈鹭想到一种可
能性。难道姐姐是想编一个故事来打击姚姐姐和杨姐姐在张大哥心中的地位,甚
至,想陷害她们……?陈鹭不敢想下去。不,赵敏姐姐决不是这样的人。

  「姐姐,这件事情你跟张大哥说过没有?」陈鹭试探地问道。

  赵敏落寞地一笑,「就是他带着赎金救的我。那天晚上他也被她们抓住,和
我关在一起。」

  老天!陈鹭再次张大了嘴。这回没什么不信的了,原来姐姐说的一切都是真
的。

  赵敏轻轻一叹,「屋里只有一张床,他又被打晕了,那是我第一次跟他睡在
一起,那种感觉……。他为了救我,开着车从北京追她们,一直追到这里。虽然
他晕过去了,但是有他在,我一点都不怕了,就是被她们杀人灭口也无所谓了。」

  陈鹭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姐姐的话越来越骇人听闻,姚姐姐她们、她们可
能去杀人吗?

  赵敏看见陈鹭的神情,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便道:「你别做得这个样子,我
不是故意夸大其词,当时的情况并不像今天这个状况,我们两边的人都是第一次
相识,一边是绑匪,一边是人质,谁知道她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姐姐,」既然绑架的事实确凿无疑,那陈鹭又不解了,「那为什么后
来,姚姐姐她、她们没有被抓呢?是因为张大哥的原因,所以放过她们了?」

  「那倒不是,他还没那么快跟她们扯上关系,而且他也不是这么没原则的人。
我都说算了,可他一直想着要找她们算账,结果……,唉,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
了。」

  陈鹭睁大着眼睛,像听一个传奇故事。

                 4

  饭菜上桌暂时打断了姐妹俩的谈话,俩人都很饿了,便先吃起来。

  「陈鹭,我相信时间可以倒流的,你信吗?」赵敏突然说。

  「我?不知道。」陈鹭摇摇头,她对物理问题的兴趣不如数学大。

  「我最近一直看的书对我很有启发。时间是宇宙一个固有的维度,而不是像
我以前理解的那样,只是我们设定的用来度量运动的工具。所以说,时间永恒不
停地流逝,这句话是不对的。就像空间的三维是固有的一样,它就是在那儿,它
是不动的,动的是我们。在空间的三个维度上,我可以从这里走到那里,也可以
从那里倒回来。在时间这个维度上也应该是一样的,时间没有流逝,过去的时间
还在那里,只是我们暂时没有找到走回去的方法。」

  赵敏的神情神往起来,咬住筷子,陷入沉思。

  「姐姐,你今天怎么了?」陈鹭感到赵敏今天很奇怪。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就要从这里,从那栋小楼的那个晚上从头再来。」赵
敏就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让他再去找她们,我要在一切发生之前就阻止住。」

  陈鹭这才明白赵敏说这些话的心思,忽然之间觉得心里酸酸的,她感到赵敏
姐姐的心里已经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姐姐,就算是现在这样,你也可以把张大哥抢回来呀。你以前不是都很有
信心的吗?」

  虽然陈鹭心里其实很不愿意看到赵敏姐姐和姚姐姐她们发生冲突,因为姚姐
姐她们也是她很喜欢、很尊重的人,但是如果非得要选一方支持,她终究还是支
持赵敏姐姐。陈鹭心中一叹,忽又有点理解了赵敏姐姐心中的难处,因为连她自
己都觉得为难。

  毫无征兆的,赵敏的眼泪就这么突然地滚了出来。「陈鹭,我快要没信心了。」
赵敏噙住一颗滚落到嘴角的泪水,「我不是害怕抢不过她们,而是她们根本就不
跟我抢。她们、她们就好像还好欢迎我一样,我跟他之间出点问题,还是她们来
劝导、来解释,帮我们和解,生怕我们闹崩了。陈鹭,跟这样的人我怎么抢啊?
我、我真的好想回到过去,要一开始就没有她们,或者我比她们先得到他,一切
就都没有问题了。可是现在这个样子,陈鹭,你说我该怎么办?」

  陈鹭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呢?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姐姐哭,第一次是在上次姐姐
生日的时候,姐姐淋了一身雨的那一回。她伸手去抹姐姐脸上的泪,只能一个劲
地反复说:「姐姐你别哭啊,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2013-3-28 16:25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一章追尾事故

                 1

  虽然陈鹭很想多知道一点姐姐刚才说起的故事,但看着姐姐哀伤的情绪,她
没法还只是关注自己的好奇心。

  赵敏很快控制住自己,抹了抹眼泪,道:「没事,陈鹭,吃饭吧。我就是说
说而已。」

  然而陈鹭知道赵敏并非只是说说而已,她能感觉得到,姐姐的心有点疲惫了。

  「吃完饭咱赶紧回去,晚上去蹦迪好不好?」赵敏忽又说道。

  「你蹦迪的吗?」陈鹭大感惊奇。姐姐在学校里都不喜欢参与公众活动,似
乎是个好静不好动的人,她居然蹦迪?

  赵敏忽然笑了一下,「高三以前常去的。我以前不是个好学生,不像你,一
直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父母眼里的乖乖女。我以前压根就没打算读大学,后来
……,后来……,后来就变了。」赵敏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似乎又陷入回忆中。

  探花女的心思无邪,脑瓜子可不迟钝,陈鹭一见赵敏的神情,忽然便明白,
这蹦迪肯定也有着什么关于张一鸣的回忆,不然,就像跑这么远来看一栋破房子
一样,赵敏不会无缘无故又想起要蹦迪了。唉,要是这样,还是不去的好,免得
触景伤情,姐姐又难过一回,陈鹭心想。

  「怎么不说话?QQ迪厅,音响一流,你去了肯定觉得过瘾。」赵敏回过神
来,见陈鹭还愣愣的没表态,不由奇怪。

  「好吧。」陈鹭懒懒地答了一句,显得意兴阑珊。对好玩的提议这种没有热
情的反应,在陈鹭而言算是少见。

  赵敏也没理会,或者说没特别注意到,她的心思还是更多地在对QQ迪厅的
回忆中。

  俩人赶紧吃完饭,踏上了回程。

                 2

  回程陈鹭开车,穿过县城,就在要进入收费站上高速的时候,陈鹭突然叫起
来,「姐姐,那辆车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赵敏有点昏昏欲睡,看都没看,不以为意地道:「哪辆车啊?这路又不是咱
开的,别人也能跑,怎么说是跟着我们。开你的车,别瞎说。」

  「不是啊,姐姐。」想起中午赵敏才说了什么绑架的事情,陈鹭有点紧张起
来,「我们从北京来的时候那辆车就跟着,你可能没注意,但我看到了。刚才我
们吃完饭出来,那辆车就停在马路对面。现在我们往回走,它又跟上来了。」

  「是吗?」陈鹭的话让赵敏也打起精神来,她回过头,从后车窗向后观察,
「哪辆车?」

  「就是那辆,大别克,商务车。」陈鹭毕竟是开车新手,加上紧张,竟忘了
自己在开车,任何时候该看着前方才是,她居然也回过头,透过后车窗给赵敏指
认那辆车。

  「哦……」赵敏话还没完,只听「嘭」的一声,自己这车撞上什么东西,停
了下来。

  两声下意识尖叫的同时,俩姐妹的身子在惯性作用下一齐向前蹿去,幸好都
系了安全带,被牢牢拉住。

  俩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已到收费站,前面有辆车正停下来缴费,自己的车追
了前车的尾。好在临近收费站的时候陈鹭已经减速,这一下撞击算不上恶性事故。
但饶是如此,两车的头尾都瘪了一块。

  陈鹭吓得脸都白了,呆呆地坐在车里,忘了如何是好,直到赵敏说了句,
「下车看看。」

  俩人下车,前面被撞车上也下来一穿西装的男人,一脸怒容,「我操,我操,
这样你他妈也能撞上,不佩服还真不行。」骂骂咧咧、连讥带讽的男人及至看到
从后面车上下来俩漂亮姑娘,才住了嘴。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刚学的开车。」陈鹭红着脸,一个劲地道歉。

  「对不起,我们赔钱给你修车。」赵敏也道歉。

  「当然要赔,你能不赔吗?」

  「那……要多少钱啊?」陈鹭怯怯地小声问。

  「起码也得……万八千的吧?这可说不准。」西装男人的眼里有了点暧昧的
笑容。

  「啊?!这么多?」陈鹭又惊又急,眼泪都快掉下来。

  「那可不,你们身上有这么多钱吗?」

                 3

  因为发生了追尾事故,两辆相撞车辆一时半会走不了,收费站便将两车所在
这条通道暂时封闭,开放了另一条通道供后面的车通行。

  赵敏此时回头,见其它车辆都绕到新开放的通道去了,唯独陈鹭所说那辆别
克商务车在后面不远不近地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赵敏她们。赵敏此时心里真
急起来,看来陈鹭说的没错,那辆别克是跟着她们的。

  虽然明知被撞车辆上下来的男人在讹诈,但是赵敏此时没时间跟他计较了,
不知道后面跟踪的车辆上的人有什么意图,还是赶紧离开为好。想到这里,赵敏
道:「我们现在没钱,我留个电话给你,回北京后赔钱给你。」

  「什么?」男人脸一扬,「留个电话?我怎么知道你留的号是真是假?」

  「你可以现在拨一个试试。」

  「现在试有什么用?就算是真的,一个手机号值几个钱?你回去后把号取消
了,或者扔了,我哪找你去?」

  赵敏感觉得到男人是有意刁难,但她也没办法。「那你说怎么办?我现在没
钱,你杀了我?」

  「嘿,小妞,挺拽。」男人怪声叫起来。

  「本来就是。我现在没钱。」赵敏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那这样吧,把你们的身份证押我这。这样就不怕你们跑喽。」男人这时说
出了心里的真实目的,从一下车见到赵敏和陈鹭,他就不由起了色心,找机会能
把这俩小妞泡到手,或者哪怕泡到其中一个,那今天这车就没白撞。

  陈鹭不明就里,又因为自己有错在先,听到男人这样说,觉得未尝不是解决
的办法,无奈地点点头,道:「那好吧。」说着就准备陶身份证。

  赵敏一开始就对这男人没好感,这时听他一说,已生警觉,便伸手拦住陈鹭。
「为什么要把身份证给你?除了执法机关,任何人都不能随便扣留别人的身份证。」

  「嘿。」男人不高兴了,「说你拽你还真拽。小丫头,你搞清楚,现在是你
无缘无故撞了我的车,别说扣你身份证,就算把你人扣住,又怎么样?」

  「你敢!」赵敏脸一沉,怒目盯着男人。既然事已至此,赵敏豁出去了,她
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这男人真敢把她和陈鹭怎么样。

  赵敏冰冷而无畏的目光让男人不由心里也是一寒,他没料到这女孩的目光竟
然有那么点怵人。可话已出口,如果被这女孩这样就吓住,他如何拉得下面子?

  「我他妈有什么不敢的?」男人给自己壮了一下胆,跨步上前,伸手来抓赵
敏的手腕。

  陈鹭一看急了,一挺身拦在赵敏前面,大声叫道:「你干什么?是我撞你的,
要抓你抓我。」

  这时收费站里的人见两方僵起来,而赵敏她们是两个小姑娘,有些看不过去,
便出来一人劝解。

  有人劝解,男人的气焰反而涨了,一手扒开陈鹭,又要去抓赵敏。陈鹭大叫:
「你不要再动,我要报警了。不就是撞了你的车,让警察来解决就好了,你干嘛
打人。」

  陈鹭也有点心眼,见到这种状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男人定性为打人,
这样自己这一方就可以占理了。

  「我* ,我打她了吗?说我打人,好,老子就打给你看看。」男人恼羞成怒,
扬起手就要扇赵敏。

  赵敏虽然倔强,终归是女孩子,男人手一扬,她吓得下意识闭上眼睛,叫出
声来。

  只听「啪」的一声,接着是「哎哟」一声。

  赵敏没有感到巴掌落到自己脸上,却听见男人的叫声。

  赵敏睁开眼,只见眼前的西装男人用手捂住半边额头和眼角,同时有血从他
的手掌下流出。地上,有一把落下的打火机,而陈鹭正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身后。

  赵敏吃惊地回过头,只见两个男人正向自己这边快步走来。他们正是从那辆
跟踪的大别克上下来的。

                 4

  「没事吧,赵小姐?」两个男人走到赵敏身边后,其中一个年纪稍大接近中
年的男人关切地问道。

  赵敏还没答话,陈鹭早已奇怪万分。「你们是谁?」她忍不住问道。

  陈鹭把刚才的过程看了个清清楚楚,就在开始那个男人扬手准备扇赵敏的时
候,是正向这边快步走来的这两个男人中年轻的那个「忽」的一声扔出一个黑漆
漆的东西,不偏不倚砸在准备打人的西装男人额角,立刻将西装男人打得皮开血
溅。直到那飞来的东西落地,陈鹭才发现那是一把打火机。陈鹭心里正为这开车
跟踪自己的两个男人的见义勇为叫好,这时竟然听他们叫出赵敏的姓来。他们怎
么认识姐姐呢?

  两个男人还没答话,西装男人突然叫起来:「死民工,原来是你们。居然敢
打老子,你们他妈活得不耐烦了。」

  认出来人的身份,西装男人的胆气立刻壮起来。这该死的下贱民工居然也敢
打抱不平,真他妈不知死活。西装男人再顾不得额角的伤口,挥着拳头便向着中
年男人脸上砸去。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也不答话,一挥手便隔开了西装男人袭来的拳头。西装
男人还没来得及出第二下拳,跟中年男人一起的年轻人已飞起一脚,踹到他的腹
部,把他踹得「噌噌」后退几步,坐倒在地上。

  「你还认得我们,那倒好,省得跟你解释为什么打你了。你他妈还当是从前?
我们被你欺负也不敢放肆还手?」年轻人看着坐在地上的西装男人,气愤而轻蔑
地说。说完,年轻人从地上捡起自己刚才扔出的火机,很爱惜地吹了几下,抹了
抹上面沾上的灰尘。「妈的,可惜了我这ZIPPO火机,用来砸你这种流氓。」

  「好,死民工,你们等着。老子不信你们飞上枝头变了凤凰,老子不信治不
了你们。」地上的西装男人爬起来,知道眼前的情况沾不了便宜,心里却又万分
不服气,甩下狠话后,钻进自己车里,开着瘪了尾箱的汽车,一溜烟地走了。

  赵敏和陈鹭眼睁睁地看完这一切,直到那西装男人开车离开,赵敏这才冷眼
看了看关键时候出手替自己解围的两个男人,再次问出陈鹭刚才的问题:「你们
是谁他们是谁?」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二章解释原委

                 1

  原来,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张一鸣去年底吸纳到自己身边,目前属于桃李公
司员工,但被张一鸣当作兄弟看待的龙氏兄弟——龙大柱和龙二柱。

  「嗯……」大柱沉吟一下,对赵敏道:「要不你和陈小姐先上我们的车,回
家路上我跟你细说好吗?你们这车撞了一下还不知道有什么问题没有,我叫他来
开,安全一些。」大柱指了指身边的二柱,意思是叫他开赵敏她们的车。

  陈鹭发现这男人居然也知道自己,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但赵敏冷冷地看着
大柱,一动没动,目光中的怀疑之色更加浓厚。

  看着赵敏怀疑的眼神,大柱知道她对自己心存疑虑。这也难怪,赵敏有过一
次被绑架的经历,就是因为当初轻易上了欢欢她们的车。何况今天是两个男人的
车,而且是一路跟着自己从北京过来,让赵敏如何能掉以轻心?赵敏甚至有点怀
疑刚才大柱他们那见义勇为的一幕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出苦肉戏。

  「我叫龙大柱,这是我堂弟,龙二柱,我们是张一鸣的兄弟。」大柱这人不
善巧言,见到赵敏的神态,他只能以最直接的方式打消她的疑虑。「二柱,把身
份证拿来。」大柱指示二柱,同时自己也掏出身份证递给赵敏,「这是我的身份
证,我们不是坏人。我们现在在桃李公司工作。哦,我还有名片。」大柱不习惯
自己有名片,所以反而先想到的是掏身份证,此时他又摸出一张名片递给赵敏。

  赵敏看了看大柱的身份证,又看了看名片,得知他是桃李公司工程部经理。
二柱依样,将自己的证件给了陈鹭。

  赵敏将证件还给大柱,面色稍霁。相比于这些证件,大柱他们坦诚的态度更
是减轻赵敏怀疑的关键因素。

  「你们一直跟踪我们?」赵敏又问。

  「是的。不过我们没有恶意……」大柱见赵敏的车还堵在收费通道上,而这
个问题又说来话长,便再次道:「赵小姐你们能不能先上我们的车?我们路上说,
别在这堵着人家的路。」

  大柱直言承认跟踪,让赵敏再次放心一分,刚才收费站的人出来劝解令赵敏
对他们有些好感,因此也不愿一直影响他们的工作,略微犹豫后,赵敏接受了大
柱的建议。

                 2

  「为什么跟踪我们?」这是赵敏最要弄清楚的问题,车一过收费站,她就再
次问道。

  「我听姚总说,你们两人想自己开车去贵州,这真是太危险了。」

  「姚总?姚静?」

  「是。」

  「我不是说不去了吗?」

  「我知道。不过我想,你和陈小姐都还在好玩的年龄,没准心血来潮,可能
突然想起来就会改变主意,所以这些天我们都在天鹅山庄外面守着。」

  「你、你……」赵敏又惊又气。这算什么嘛?虽然大柱说得很委婉,但那意
思还是明白的,就是不放心赵敏答应不去的承诺,「你们觉得我是个出尔反尔的
人,对不对?」

  「不是。不过我觉得赵小姐很执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什么执着,你不用捡好听的词说。你直说觉得我任性不就得了?」

  「我不太会说话,但我不是挑着词说的,我怎么想就怎么说的。」

  大柱说话做事都给人一种极其诚恳不虚的感觉,听了他这话,赵敏不好再说
什么。

  「叫你们守在我家门口,是姚静的主要吧?」停了片刻赵敏又问。

  「……,没有。我自己拿的主意。」

  大柱的这个答复有点迟疑,赵敏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别骗我,她是公司老
总,没有她的指示,你们会这样做?你们开的这车,是公司的吧?」赵敏不笨,
一般私家车,谁会买这种大别克商务车。

  大柱不善撒谎,对赵敏的话他只能报以沉默,算是默认了。

  「姚静她、她凭什么?你们这样监视我,有没有尊重我的感受?」赵敏想着
想着又躁起来,「那我要真是又准备去贵州了,你们打算怎么办?把我绑回家?」

  「不会。这次你要真动身去了,我们不打算再劝阻你。既然你再次改变主意,
我们估计再行劝阻也没用了。我们的打算是一路跟随你去贵州,路上有什么事情
也好照应。我的家乡离梵净山不远,对那边比较熟悉。」

  「你……说真的?」赵敏忽然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情,不知道是生气还是
感动,大柱嘴里的我们,那意思应该是包括姚静,甚至主要是指姚静,所有这些
计划,应该都是姚静安排和指示的。

  「是真的,不然我们不会有两个人在车上。之所以和我兄弟一起,就是想如
果要跟你们到贵州,这么远的路,我也得要个人换着开车。」

  赵敏无言了。从这样细致周到的安排,她更加可以肯定姚静是背后的主要策
划人。想着姚静,想着在对张一鸣的「争夺」中自己的这个最主要的对手,赵敏
再次泛起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突然间觉得又泄气又烦乱。为什么自己
的对手不是一个小肚鸡肠、争风吃醋的刻薄女人呢?赵敏心中再次想起中午时候
对陈鹭发出的叹息,「跟这样的人我怎么抢啊?」

                 3

  本来按照姚静的交待,大柱他们应该尽量不要暴露被赵敏她们发现,姚静知
道赵敏性格强,如果知道自己被监视和跟踪,只怕会闹将起来。今天是五一长假
的最后一天,过完今天,赵敏她们回到学校,大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偏偏在最
后时刻还是暴露。

  「赵小姐,对不起,我们对你造成了困扰。」见赵敏好久不作声,大柱知道
她心情不好,向她道歉。

  赵敏的心情是不好,但却不是大柱以为的那种原因。对于被监视、被跟踪,
赵敏都懒得计较,也没什么好气的了,此刻最让赵敏心情沉重的,是对前途的迷
茫。对于那个在她16岁的时候突然来到她家里的司机,那个她自己也不知什么
时候种下情愫的30多岁的男人,她真的有点心生退意了。想起自己在17岁生
日的那天一气之下花6000多买的chanel香水,就是因为他一句话——
「这都是大人们用的」,赵敏曾以为自己跟他之间的差距不过是年龄而已,而她
相信,随着自己的成长,这个差距终究会显得不那么重要。如今那支晶莹剔透的
chanel依旧原封不动的放在家里,自己也过了成人的年龄,可是,结果又
是如何呢?赵敏也曾经以为,读书出身的他可能不喜欢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
的大小姐,所以她改头换面,断绝了从前所有玩乐的朋友,好好学习,好好读书,
如今她已经进入中国最好的大学,可是,结果又是如何呢?

  「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我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我想
……以后不会了。」赵敏话里有着落寞、无奈、伤心和放弃,大柱并不明白,但
是陈鹭懂,可她又能说什么呢?除了陪着姐姐暗自心酸心痛。

  「还有,别叫我赵小姐。我叫赵敏。」

  赵敏闭上眼睛,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又出现一些她不想回忆的画面,那是她第
一次见到来家里当司机的张一鸣。「以后就叫我小姐,这样符合你的身份」,这
是她对张一鸣说的第一句话,没想到张一鸣居然就叫了,而且那么恭敬有礼,丝
毫没有受到戏弄和伤害的感觉。那是一种宠辱不惊,是一种男人的成熟,完全不
同于当时那个刁蛮女孩所接触过的所有同龄的异性,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难道是从那一刻开始,这个男人的形象就映入了自己的心田?又难道,是自
己的一语成譏,从那一刻开始,就将自己和这个男人分成了宿命的两类人?如果
不是大柱坐在身边,赵敏的眼泪又要忍不住地滑落,她在脑海中不断搜索,想回
忆起古往今来的故事中,有哪一个说的是贫穷下人和富家小姐最后获得幸福美满
结局的。

                 4

  陈鹭见赵敏不再说话,觉得气氛沉闷压抑得难受,忽然想起一个话题,便问
大柱:「你们跟刚才那个人好像认识?」

  「是。我们以前在建筑工地干活,后来施工单位拖欠工资,我带人去讨还,
他们不但不给,还暗中指使人来打我们。刚才那一个就是带人打我们的小头目。」

  原来这样,陈鹭张大了嘴,身处象牙塔中的她虽然也从新闻中听说过拖欠农
民工工资的种种报道,但今天是头一次实实在在接触到这样的人和事。

  「那后来呢?」陈鹭又问。

  「后来……,后来我们被打伤了好几个,混乱中我又伤到一个路人,结果我
被警察抓去,那些流氓却跑掉了。」

  大柱停下来,转头看看陈鹭,见她张着嘴,还一幅静听下回分解的模样。大
柱不由微笑一下,觉得这个小姑娘天真得有些可爱。

  「再后来一鸣让人找到我们,把我保出来,又给我那些被打伤兄弟出钱治疗,
然后我们就到了桃李公司。」大柱简短地说完前因后果。

  「原来张大哥在其它方面还真是个好人。」陈鹭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一鸣在哪方面不好了吗?」大柱觉得奇怪。

  「对姐姐就不好。」陈鹭小嘴一翘,露出些许不满。

  「姐姐?」大柱不解地看陈鹭一眼。

  陈鹭努努嘴,指向赵敏。赵敏仍然闭着眼,一言不发,仿佛没听见陈鹭和大
柱的对话。

  大柱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大柱再不喜巧言,也知道这时候该为张一鸣说几
句漂亮话,旁敲侧击地劝慰一下赵敏。「没有啊,我知道一鸣一直很关心赵…
…敏的。」一开始叫赵小姐,现在改赵敏,大柱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真的吗?」陈鹭也想大柱多说一些让姐姐开心的话,立刻欢喜地追问。

  「真的。……」

  大柱还想多说几句,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三章物归原主

                 1

  张一鸣躺在南宁一家旅馆房间的床上看着电视节目。他和小莫刚刚吃完午饭
回到各自的房间。这是张一鸣的第二次任务,他已经把车停在了停车场,他不用
理会是谁、会在什么时候把车开走,他只需和小莫找个地方住上一晚,第二天已
经卸完货的空车又会原样停在停车场里,他们开回去即可。上一次也是这样的流
程,张一鸣已经很熟悉。

  这次任务距上次只有半个月,短短时间里就出两批货,每次都在二十公斤以
上,充分证实了张一鸣此前所了解到的情况,看来恶之花确实已经成为中国大陆
地区毒品的主要供应商,而经越南走广西的毒品通道又毫无疑问是恶之花将毒品
从金三角输入国内的主要通道。由此可以判断,对于恶之花而言,这条通道已经
成为他们最重要的经济命脉,具有战略性的地位和意义,因此恶之花高层必定对
广西通道有着极高的重视和极大的关注,在这条通道上出现的任何一点变故,都
可能惊动恶之花高层。

  对张一鸣来说,这种局面就是他的机会。此刻,张一鸣躺在床上,耐心地等
待一件事情的发生。

  张一鸣搁在脑后的手硌了自己一下,他把手抽出来,看见重新带在手腕上的
Omega腕表,不由心情一沉,思绪回到上次送货后回到东兴的情况。

                 2

  Omega不是张一鸣自己找馨雅的老板娘要回,而是莫老板给他的。莫老
板得到这块表,也并非从老板娘手中,而是从老板娘的老公——绰号大牛屎的那
个男人那里连蒙带骗地买来。

  这话还得从张一鸣当初自越南逃回,帮莫老板保住那一袋海洛因说起。

  那天莫老板对价值千万的毒品失而复得欣喜万分,对张一鸣感激之余,心中
已生招纳之意,因此说好第二天约张一鸣详谈。可实际上莫老板推迟了一天,第
三天才约的张一鸣。张一鸣当时并不知道原因,其实,莫老板之所以迟了一天,
正是因为他在第二天偶然见到老板娘的老公——大牛屎手上戴着一块高档的Om
ega腕表。莫老板认得这是张一鸣之物,张一鸣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还戴着,
当时他注意到了。

  大牛屎那天是跟人一起到莫老板那里打麻将,莫老板旁敲侧击,没几下就搞
清楚张一鸣的Omega戴在他手上的原因,是他从老婆,也就是老板娘那里抢
来的。

  「嘿嘿,一个家伙住店没钱,把这表押给我老婆了。这个牌子我知道,绝对
高档货,起码值好几千。」大牛屎很是得意,翻来覆去转着手腕,把Omega
亮给旁人看。如果当时张一鸣在场,听到大牛屎的估价,估计会郁闷得死过去。
这世间最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明珠暗投算是一桩。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大牛屎的话让本来也许还有那么一丝丝疑虑的莫老板
终于相信,张一鸣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于是莫老板忽然有了一个决定,要
从大牛屎手里买回这块表,莫老板相信,在需要的时候用它向张一鸣示好一定可
以收到奇效。

  在莫老板向大牛屎询价,说想买这块表的时候,没想到这家伙还不卖。「前
天刚从老婆手里弄来,还没戴热呢。」大牛屎推辞说,其实他不卖的真正原因是
因为心里估不准价钱。

  无奈之下,本来准备当天去找张一鸣的莫老板只得耐着性子,和大牛屎等人
好好地玩起麻将来。莫老板对大牛屎非常了解,不出他所料,一天下来,大牛屎
输得精光,最后终于以区区三千块把表当了。

  张一鸣第一次送完货回东兴之后,因为假警察的把戏,少不得要找莫老板理
论理论。莫老板自然也有准备,他派去的俩假警察早回到东兴,向他报告了情况。
虽然自己的人挨了张一鸣一家伙,但莫老板不但不能怪张一鸣,还得反过来向张
一鸣赔不是。而且,莫老板心里对张一鸣的表现也非常满意,所以他的道歉相当
诚恳,不但诚恳,而且实在,在爽快地给了张一鸣送货的报酬之后,莫老板突然
拿出那块Omega,面带得意的微笑,塞到张一鸣手里。

  张一鸣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表,当然十分惊讶,他是把表给了老板娘的,怎
么又到了莫老板手里?

  「这是我的表,怎么在你这里?」

  莫老板嘿嘿一笑,向张一鸣道出原委。说完之后,莫老板最后道:「兄弟,
这表算我老莫给你的赔罪之物。虽然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可我也是花了8000
块买来的哟。」对于价钱,莫老板夸大了一倍不止。

                 3

  然而八千也好,一万也好,张一鸣对这个已经不关心,莫老板给他讲述事情
经过的时候,他没来由地想起自己从越南逃回后再次回到馨雅的那个晚上,见到
老板娘脸上的一块瘀青。可以说是一种直觉,张一鸣感到那是因为这块表造成的,
而不是老板娘那天回答张一鸣的玩笑时所说「不小心自己磕的」。

  张一鸣心里产生一股深深的歉意,这心思让他也没心情再计较莫老板的假警
察把戏,他收下表放进兜里,对莫老板说了句「这事情就算了,希望以后大家坦
诚相待,真诚合作」,便急急赶回馨雅去了。

  回到馨雅的时间是中午刚过。这是五一长假的最后一天,也是馨雅一年中第
一个生意旺季的最后一天,客人们开始退房,短暂热闹后的小旅馆又将沉寂下来。
老板娘在柜台后面给退房的客人办手续,收钱,神情轻松而愉快,毕竟,这一周
的收入顶得上淡季时候一两个月,老板娘没理由不高兴。

  老板娘脸上的瘀青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张一鸣从第一面见到就觉得
舒服的,毫不刻意的妩媚笑容。老板娘询问每一个离开的客人是否满意,又请他
们下次来东兴的时候再来住店,或者推荐来东兴的朋友过来住店。对于老板娘的
周到,也许还有她那不做作的妩媚,觉得舒服的人显然不止张一鸣一个,所有客
人都热情地应允老板娘的嘱托,和她愉快告别。

  张一鸣站在一边看着,心里便想,实在遗憾的是这些人只是游客,而东兴以
及对面的越南,从短期看又都还没有达到能够吸引他们反复前来的程度,如若不
然的话,以老板娘的殷情周到,馨雅的生意定会相当红火。

  「段先生,回来了?」老板娘忙完一拨,看见了张一鸣,跟他打招呼。

  「嗯。」

  「有事吗?」老板娘见张一鸣没有离开的意思。

  张一鸣看看还有退房的客人,老板娘又没有帮手,便道:「你先忙,待会再
说吧。」

  「那好。」老板娘一笑,「你先回房,我忙完就上去。」

                 4

  几十分钟后,老板娘来到张一鸣房间,还给他带来一大碗冰镇绿豆汤。「我
们这里气候湿热,天气慢慢热了,容易上火,这个给你。」老板娘把绿豆汤放到
桌上,又问:「我还熬了凉茶,不知道你喝得惯不?」

  张一鸣一边谢谢老板娘的绿豆汤,一边笑道:「我荤素不忌,没什么喝不惯
的。」

  「那我等下给你送一壶下来。」老板娘很高兴。看得出来,她今天心情很好。

  「噢,你有什么事?」老板娘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

  「呃……」张一鸣得想想怎么说才好。「其实也没什么。」张一鸣从口袋里
掏出一叠钞票递给老板娘,「这些日子真的很谢谢你,现在我的情况好些了,这
些钱是补给你的房费,多的就算预交的,反正我恐怕还要住很久。」

  老板娘一时怔住了。想起张一鸣昨夜又是彻夜未归,她问:「你昨晚又送货
过河了?」

  「嗯。」张一鸣觉得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走私旧电器,不能跟老板娘说太多,
便胡乱点点头。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老板娘是本地人,对于一个充当运夫的人能
赚多少,心里大概还是有个数的。

  这可把张一鸣难住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说辞来。

  「你去赌钱了?」老板娘忽然若有所悟,这是她知道的唯一可以解释一个穷
光蛋突然口袋鼓了起来的原因。但是老板娘更加知道,赌钱也是更多口袋鼓鼓的
人变成清洁溜溜的原因。而前一种情况不过是偶然的、个别的,后一种情况才是
必然和普遍的。

  「赌钱?哦,是的。」张一鸣尴尬地笑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不过我的
手气比较好,昨天玩了一天一夜,赢了不少。」既然老板娘自己想到赌钱上去,
张一鸣正好顺水推舟地便承认了。他知道东兴有些地下赌场,不过并没进去过。

  老板娘微微一叹,将钱退回张一鸣。「赌来的钱我不要。男人为什么都喜欢
赌钱呢?我本来还以为你跟其他男人不一样。」

  这回是张一鸣怔住了,老板娘的话让他立刻想到她老公,大牛屎把张一鸣的
Omega还没戴热,就在麻将桌上当给了莫老板,小莫说地球人都知道老板娘
和她老公关系不好,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赌钱的事情。想老板娘以一人之力勉力支
撑着这个收入平平的家庭旅馆,还得养家糊口,能有几个钱结余下来?而这微薄
的结余,如果拿到赌桌上,怕是几个小时就能被折腾得干干净净。

  「我……,其实也就是玩玩。」张一鸣又把钱递给老板娘,「你要不喜欢我
赌钱,替我收着不是更好?省得我又输掉了。赌桌上的钱来去都像流水一样,蓄
不住的。」

  「你也知道啊?」老板娘也许是第一次碰到好赌却又乖乖听劝,还主动上交
赌资的男人,无意中语气里便有了娇嗔的意味。想想张一鸣说的有道理,她一把
接过钞票。

  此时的情形有点特别,空气里似乎有一股暧昧的气氛开始蔓延,不过房里的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

  接过钞票后,老板娘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子,脸色变得红一阵白一阵,支支
吾吾说不出话来。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四章货物失踪

                 1

  「怎么了?」张一鸣发现老板娘的异样。

  老板娘想到的是张一鸣的那块表。既然张一鸣有钱了,那块表就应该归还给
他,可是,现在这表已经不在老板娘手里。

  「你……,你的……那块手表,我……,我过几天还给你。」

  张一鸣也想起表的事情来,想起表,便又想起老板娘几天前脸上的瘀青,现
在这表已经回到他兜里,老板娘脸上的瘀青也已经不见,但是,所有的事情并非
没有发生过。

  如果说张一鸣这一辈子有什么生来就讨厌的人和事情,那毫无疑问就是打女
人的男人和男人打女人的事情,尤其是打自己的女人。

  心中升起对那个男人的恼怒,张一鸣不想隐瞒,从兜里掏出手表,亮在老板
娘眼前。

  「你……,怎么在你这里?」老板娘吃一惊,随即明白,「他输给你的?」
这个解释太合理了,老板娘知道自己的男人好赌,而张一鸣恰好赢了大把的钱回
来。

  「算是吧。他输给别人,后来到了我手里。」张一鸣简单地解释。

  「对不起。」老板娘难过地低下头,「你是当多少钱赢来的?我赔给你。」
老板娘今天一天的好心情、一天的妩媚笑容,在这一刻彻底被荡涤干净。也许这
黄金一周的生意,都得赔在这块表上了。

  张一鸣突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上老板娘的面颊那曾经瘀青的地方,虽
然此刻那里已经白皙光滑如初。

  「那天这里的伤,不是你自己磕的,是他打的,对不对?」张一鸣轻声问到。

  张一鸣的举动让老板娘一惊,她抬眼望着张一鸣,看见他眼里的真诚,她最
终没有移开自己的脸庞。事后老板娘回想起这一刻,自己也不清楚是忘了闪躲,
还是这一刻所感到的一种奇异的温柔令她从心底不愿闪躲。

  「是磕的。」老板娘轻声说。

  「还撒谎。」张一鸣的声音严厉了几分,忘了眼前这个女人跟自己只是萍水
相逢,他没有资格严厉和质问的。

  「他抢你的表,推了我一把,我撞在门上,磕了一下。」她不知是在为自己
辩解,还是在为自己的男人辩解。

  「这还不一样吗?」张一鸣收回自己的手,气恼地一挥。

  老板娘不作声了,因为这确实一样,张一鸣说得没错。

  「该我道歉的,这都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张一鸣有些自责,完了又安慰
道,「别说什么赔不赔的,现在表已经回到我手里。就算没回来也无所谓,反正
也准备卖掉的,是不是?」

  老板娘无声地轻轻点点头。她忽然觉得顺从这个男人,听他的话是一件那么
自然而然的、理所应当的事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老板娘忽然感到有一个让
自己不用想事的男人的女人是最幸福的。

  也许是感觉到气氛的异样,张一鸣忽然记起自己当前的角色,还有所面临的
任务,实不该也不能误了大事。

  张一鸣放松神情,笑道:「没事了,现在不是挺好吗?我有了钱,表也没丢。
我还要在这里长住,你以后每天给我送一碗绿豆汤,一壶凉茶,我就特别高兴了。
怎么样?」

  老板娘的心情随着张一鸣的轻松而轻松下来,高兴地点头,道:「我现在就
去给你拿凉茶来。」

  老板娘上楼去后,张一鸣呆在房间里静静地思索了几分钟,终于拿起电话,
拨通了大柱的号码。现在该是调动他们的时候了,这是张一鸣离开北京之后第一
次跟自己人联系。

  大柱一直在等待张一鸣的电话,这是张一鸣临行前就约好的。张一鸣听见电
话里,大柱声音沉静地「喂」了一声。

  张一鸣不知道,此刻,大柱正开着别克商务车,载着陈鹭和赵敏行驶在从新
乐返回北京的途中。而二柱则开着赵敏那辆撞瘪了头的newbeetle,在
后面紧紧跟随。

                 2

  「嘭嘭嘭」,急促的敲门声把张一鸣回忆的思绪打断,「段大哥,段大哥,
开开门。」旅馆房间的门外传来小莫惊慌失措的叫声。

  来了!张一鸣心中一喜,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事情终于发生,看来大柱他们
不负所托。张一鸣从床上翻身而起,快步走到门边拧开房门,让小莫进来。

  「怎么了?」

  「出事了,出事了,段大哥,货丢了。」小莫完全慌了手脚,几乎是在喊叫。

  张一鸣闻言立刻「嘘」的一声,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张一鸣将房门关好,
回身轻声责备道:「门都没关,你那么大声,不要命了?怎么回事?好好说。」

  张一鸣的冷静感染了小莫,让他觉得有了主心骨,他深深吸一口气,平复一
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小声说道:「段大哥,货丢了。」

  「你怎么知道?」

  「接货的人刚才给我打电话,车开回去后,尾箱夹层里面是空的。」

  「啊?!」张一鸣也显出感到非常意外的神情。「你确认我们把车开出来的
时候,货已经装好了吗?不会又是老莫在考验我,给我玩的花招吧?」

  「哎呀,不会的,段大哥,莫老大真的早相信你了,不会又来这一套的。再
说这些日子要货要得紧,哪还有时间玩这些虚的。」

  张一鸣咬咬牙,沉吟下来,片刻之后才道:「就算老莫已经相信我,现在出
了这档子事,只怕我又要遭怀疑了。」

  小莫的脸哭丧起来,「不光是你,我也脱不了干系呀,段大哥,怎么办?」

  「老莫知道了吗?」张一鸣问。

  「我还没说,不知道接货那边告诉他没有。」

  「唉,不管老莫了。」张一鸣摇摇头,显得有些烦躁,「货是怎么丢的,车
尾箱里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知道吗?」

  小莫摇摇头,「那边没说。」

  「给他打电话,问清楚。」

  「不知道打得通不。」小莫犹犹豫豫地摸出手机。

  「什么意思?」

  「接货这边的每个号码都只用一次,每次都是来之前莫老大告诉我,我们到
了之后打电话通知车在停车场,就再不联系了。」

  「你不是说他刚才打给你了吗?拨回去不就行了?」张一鸣提醒。

  「哦,是的。」小莫醒悟过来,立刻翻到手机上的存号,拨了回去。

                 3

  张一鸣站在一边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见小莫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一伸手,
道:「拿来,我来说。」

  小莫心中的确有点畏缩,他知道南宁这边负责人的地位比莫老板还要高出一
层,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想想就害怕,以至于即使是在电话里也有点不敢
面对那头的人,张一鸣一伸手,他乐得忙不迭地将电话递了过去。

  「小莫,你还不赶紧把事情报告给莫老大,搞清楚怎么回事,又打电话来干
什么?你不要命了?」

  张一鸣刚接过电话放到耳边,里面就传来这样严厉冷漠的斥责,尤其令张一
鸣意外的是,说话之人居然是个女的。

  「我不是小莫。」张一鸣也有点没好气,「正是要想把事情搞清楚才打电话
给你,问题是在这边出的,不就地解决,找莫老大有什么用?」

  「嗯?!」电话那头的女人显然一愣,「你是谁?」停了几秒,她又自己反
应过来,「哦,知道了,你是莫老大新找的送货人。」忽然,对方的语气又是一
变,「嗯?你刚来两次就出问题,你是谁?」显然,这女人怀疑到张一鸣头上。

  「我拷。」张一鸣火了,「我告你我是张三李四有意义吗?你又没见过我。
要是我有问题,我他妈有一万个机会开着车跑了,还用留个空车给你,然后等在
这里让你发现,听你的叽叽歪歪?」

  那女人显然被镇住了,她没料到张一鸣敢这样跟她说话,若是小莫是决计不
敢的。但同时女人的怀疑也去了八九分,因为张一鸣的话很在理。「出了事情,
谁都可以怀疑,我不是针对你,你不用这么激动。」女人声音仍然冷冷的,但没
了刚才的盛气凌人。

  「那是,我现在也有点怀疑你,货究竟丢没丢还难说,没准你在嫁祸我。」
张一鸣有点得理不饶人,一方面他必须从一开始就压住这个女人,以后跟她打交
道的时候才好办,从这女人的语气张一鸣判断,她在恶之花内部的地位不低,肯
定有跟她打交道,甚至密切交道的时候;另一方面,张一鸣有种说不出的第六感,
他不喜欢这个女人。

  「你……!」张一鸣的态度令女人不禁为之气结。

                 4

  「好了,别再说废话,我想知道车后箱的具体情形是怎样的。」张一鸣趁女
人没说话,结束了争吵。

  「被人套开了。」女人的回答很干脆。

  「你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干这个我是行家。」女人对这点倒是不隐讳。

  「你把车送回来,我想看看,然后再想办法。」

  女人沉吟片刻,忽然道:「你们过来吧,我想见见你。」这女人,对自己的
目的倒是直截了当不遮掩。

  张一鸣没想到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心里不禁一喜。越快越早地跟恶之花越高
层的人物搭上关系,对张一鸣实现目标就越是有利。

  张一鸣应了声「好」,女人便跟他讲了个地址。

  挂断电话,张一鸣看看小莫,他正紧张的看着张一鸣,脸色一片苍白。

  「怎么样?段大哥,你说话的态度可不好,这对我们不利。」

  「有什么不利的,为了找回货品,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小莫,你要明白,
要是货最终找不回来,我们态度再好也是白搭。」

  「那倒是。」小莫擦擦额头渗出的汗水,点头同意张一鸣的话。

  「怎么是个女的?一直是她接货吗?」张一鸣这才问出心里的疑问。

  小莫摇头,「她是头,要不是今天出事,她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哦。」张一鸣微微点头,「她叫我们过去。」

  「啊?!」小莫吓一跳,「不会吧?她想干什么?我们是莫老大的人,出了
事也不该她管。」

  张一鸣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拍了小莫脑袋一巴掌,「小子,是我要去看看车,
不用怕成这样,有什么事我担着。」

  张一鸣的一巴掌加上这几句话让小莫的心安定不少,他看着张一鸣,由衷地
道:「段大哥,你是能干大事的人,有情有义,又有胆有识。」

  「妈的,别捧我,我不吃这一套。」张一鸣一笑,又拍了小莫一巴掌,让这
个年轻人紧张的情绪彻底放松下来。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五章意外收获

                 1

  张一鸣在电话中对女人说「你又没见过我」,但当他和小莫到达女人住处,
见到她真容的一刻,才知此言差矣。他和女人互相见过,不但见过,而且刻骨铭
心。

  此女姓关名玲,不是别人,正是周甜牺牲那一晚,跳楼逃跑的那一个。

  真是一个意外收获,张一鸣在心中几乎仰天长笑。好,好,天网恢恢,疏而
不漏,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若再让你跑掉,我如何对得起周甜的在天之灵?

  周甜牺牲时候的一幕一幕涌进张一鸣脑海。难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张
一鸣将几件事情的因果关系在心中理了一遍:当初,欢欢劫了关玲参与运送的一
批毒品,导致关玲和她的同伙行绑架勒索之事以筹款赔偿,于是有周甜因侦查绑
架案和营救被绑的方琳儿而牺牲;后来,欢欢被恶之花和洪三宝联手设计入狱,
原因之一正是当初劫货;而现在,为了营救欢欢,张一鸣又意外找到关玲这个令
周甜牺牲的帮凶之一。

  张一鸣忽然感到自己悟出上天的真意,欢欢此回遭受牢狱之灾,并隐隐有性
命之忧,是不是对间接造成周甜之死的一种偿还呢?而今天张一鸣为救欢欢意外
找到关玲,又是不是欢欢冥冥中的一种补救呢?

  就在张一鸣想着这些的时候,关玲的声音将他惊醒。「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发什么愣?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还火气十足吗?」

  张一鸣回过神来,见关玲正皱眉看着自己,显然她注意到张一鸣的走神。张
一鸣不由暗暗提醒自己小心谨慎,所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毕竟还没
到跟她算总账的最后时刻。

  张一鸣嘴角一挑,神情冷淡地道:「我发愣了吗?是不是你觉得我见到你该
欢欣雀跃?」

  就像在电话里一样,关玲没想到张一鸣是这种态度,神情不由一滞,但随即
她竟露出微笑,「你好像不喜欢我?现在我们可是同伴。」

  张一鸣一哂,「别这么说,我帮老莫做事为的是钱,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志
同道合,为了共同的革命理想走到一起的吧?」

  「嘿,你这性格我喜欢。」关玲不以为忤,反而对张一鸣露出饶有兴趣的表
情。

  张一鸣不禁皱眉,妈的,碰到这样的人他也没办法了,本来还想刺激一下她,
也算暂时解解恨,现在只得道:「好了,别说这么多,看看车是怎么回事。」

                 2

  在车库看完汽车尾箱留下的痕迹,张一鸣低头沉思起来。关玲站在一旁等了
会,见张一鸣没说话,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尾箱好像是被人用万能钥匙或者别的什么精巧工具打开了,对不对?」

  关玲在电话里说过她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关于这一点,张一鸣征求她的意
见。

  难得张一鸣的态度这样平和,不似刚才那般每句话都仿佛故意找茬,关玲不
禁感到一种意外之喜,忙道:「是,我在电话里就跟你说过。」

  「会不会你们被人盯上了?」关玲又小心地问,再不敢像电话里那样对张一
鸣有怀疑的意思。

  张一鸣摇摇头,「来你这里的时候,我和小莫顺便到停车场摸了一下情况,
听说最近那里有些小毛贼,专打车尾箱的主意,已经有过很多被盗事件发生。」

  一旁的小莫连连点头,证实张一鸣所言不虚。

  「你的意思,不是有人盯上我们的货,而是一些小毛贼这回撞上大运,碰巧
偷到我们头上?」

  「从现在情况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我们这尾箱的锁做过改动,不容易开的,而且,就算打开尾箱,要想发现
夹层可不容易。」关玲强调说。

  「这我也知道。」张一鸣点点头,「所以我才沉思。但是所谓无巧不成书,
既然发生这件事情,就有可能是多种巧合碰到一起,例如某个水平较高的小贼恰
巧开了我们的尾箱,又不知怎么恰巧发现了夹层,所以偷走了货。不管怎么说,
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关玲皱着眉,不太认同张一鸣的话,但一时也说不出别的可能来,便没有作
声。

  「现在只能先假设是这样,问题是,怎么证明这个假设。」张一鸣又道。

  这句话关玲赞同,点头称是。

  「我们想想,如果是小毛贼无意中得到我们这批货,接下来他们会怎样?」
张一鸣既是自问,也问大家。

  「当然是想办法脱手。」小莫立刻道。

  「是啊,我也这样想。」张一鸣微微皱眉,「可是小毛贼突然捡到大货色,
他们怎么脱手呢?咱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货物,虽说值钱,可行外人猛然得到,
而且还是这么多,我看他脱不了手。」

  「你是什么想法?」关玲问。

  「是一个猜想。如果这个小贼足够大胆和贪婪,那么把这批货变成钱最好的
方法就是回过头来找原来的货主,也就是我们。他可以向我们索要一大笔钱,然
后把货退给我们。」张一鸣说完,见关玲和小莫都没作声,随即又补充道:「要
是我的话,我肯定这样做。」

  关玲忽然笑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足够大胆和贪婪?」

  没想到被这女人抓了一个语病,张一鸣心里不爽,随即冷言反驳,「我们做
这门生意,谁不是胆大包天又贪得无厌,你不是吗?」

  「哟,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嘛,你怎么对我说话总是一分也不肯相让?是不
是男人啊?」张一鸣不友善的态度让关玲有点尴尬,亦嗔亦娇地自我解嘲道。

  因为心里总存着周甜的事情,张一鸣对关玲真是无法友善,每每下意识地情
绪中就有一股子怒气。偏偏碰上关玲竟就吃这一套,对张一鸣不但不像对小莫那
样盛气凌人,反而每次还是她自己忍气吞声找台阶下。

  面对关玲的这种态度,张一鸣也无可奈何,她是生气也罢撒娇也罢,他都装
作视而不见,接着谈货品被盗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们试一下,把车再开回
停车场,如果毛贼想联络货主,没准会找上门来。」张一鸣又对关玲道:「另外,
你也让你的人这几天注意本市市面上的动向,看有没有突然冒出来的货源。总之
一个外行人突然得到一大批这种东西,肯定是又兴奋又紧张,急于套现变钱的。」

  现在似乎暂时也只能这样,关玲点点头,道:「希望你的推断是对的。」

                 3

  不知不觉间,张一鸣就掌握了处理这件事情的指挥权。对于关玲最后的话,
张一鸣心中暗笑一下。他的推断当然会是对的,肯定会是对的,不对才怪,因为
盗走这批货的不是别人,正是张一鸣召唤过来协助自己的大柱等人。

  第二天,张一鸣和小莫把车重新停回停车场,然后远远地找了个隐蔽处观察。
整整一天过去,直到黄昏时分,一个看上去有些鬼祟的身影出现在停车场,来回
溜达了几圈之后,最后停在张一鸣他们的车旁东张西望一阵,突然摸出一张纸条
夹在挡风玻璃的雨刷上,然后快步离开了。

  「走,去看看。」张一鸣招呼一声,和小莫回到车旁。

  小莫取下纸条,递给张一鸣。张一鸣打开一看,上面写了四个字——「失物
招领」,后面留有一个手机号码。

  「妈的,果然是这帮小毛贼。」小莫看了纸条后骂道,随即不禁赞叹,「段
大哥,你的判断真准。」

  张一鸣微微一笑,「我做股票的时候,玩的就是猜人心思。」

  其实张一鸣并不是这样,他掌控安泰证券投资部门的时候,是非常强调严谨
扎实的研究和价值投资理念的,纯粹猜对手心思的搏傻行为,对大机构和大资金
并不合适。但是在此时此地他必须给小莫一个印象,让小莫认为他的判断准确是
因为才思过人,而不是和「毛贼」有染。

  「看这行事,还算是有板有眼,恐怕他们不是一个人。」张一鸣看着字条又
说。

  「管他几个人,我们回玲姐住处,让她调几个人手,把这帮小毛贼全给做了,
他妈的。」小莫做了一个恶狠狠地手势。因为货物丢失,他可没少担惊受怕,这
气现在全撒在小毛贼头上。

  「先回去再说。」张一鸣点头。

                 4

  关玲现在的身份是南宁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租住在一套高级公寓里,俨然
一年轻的富婆。再次踏进她家,看着她舒适的生活条件,张一鸣又不禁心里来气。
周甜长眠于地下已一年有余,你他妈倒过得滋润。

  关玲对于这么快就有收获很意外,张一鸣却表示这不奇怪,「他们没准早在
想法找我们了。」张一鸣说。

  关玲冷冷一笑,说了四个字:「不知死活。」这一刻,张一鸣才又再次见到
当初周甜牺牲那一晚那个跳楼而逃的狠毒女人。

  「要是找不回货,死的可是我。」张一鸣冒出一句。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在确保找回货之前你不要硬来,我可不想被你害死。」

  「哟,你昨天还说自己很大胆。」关玲开玩笑,她似乎很想和张一鸣建立一
种更加亲近熟络的关系。

  「白白送死的人不叫大胆,那叫大傻。」张一鸣仍旧冷冷淡淡。

  「好了好了,听你的,我还舍不得你死呢。」关玲的眼里闪过一抹不加掩饰
的挑逗。

  妈的,我可舍得你死,张一鸣心中暗骂一句,没有理睬关玲的挑逗。

  「我给他们打个电话,现联系上再说。」

  张一鸣在沙发上坐下,跷起二郎腿,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六章南缓北急

                 1

  电话接通,张一鸣没作声,那边略微沉默一刻之后,传来一声短暂的「喂」。

  这声音不是大柱。自从和大柱商定行动计划的框架之后,张一鸣就由他自行
实施,没再和他联络,所以并不知道他都带了什么人过来。而依照张一鸣的交待,
大柱那边除了他本人,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这次行动的真实目的。张一鸣这样做一
方面是因为频繁联络不安全,另一方面他认为双方不知道对方过多的行动细节,
这样反而更加真实,可以避免露出破绽。像现在这样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
张一鸣心里就很满意。

  「你是谁?」张一鸣故作冷冷地问。

  「别管我是谁,你是不是找你丢失的东西啊?」那边的人也挺牛。

  「你怎么知道我丢东西了?」张一鸣试探。

  「嘿嘿,别装了,我这号码是专为失物招领新开的,没别人知道,不是找东
西的人不会打来的。」那边的人有些得意起来。

  既然如此,张一鸣就不再废话,直说道:「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要钱。」对方很直白。

  张一鸣沉默一下,问:「多少?」

  「如果我说200万,您不会觉得过分吧?」电话里的人又是嘿嘿一笑。

  因为大家都凝神静气,所以电话里的每句话关玲都听得到。对方报价后,张
一鸣看她一眼。关玲蹙了蹙眉,但并不没有那种怒不可遏的表情,看来如果迫不
得已,这个价格她倒是可以接受。

  「别说200万,200块我都觉得过分。东西是我的,本就该原封不动还
给我,你不过是个窃贼,你难道不怕……」

  张一鸣话未说完,对方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是怕啊,我好怕你去公安
局报案,说我偷了你的海洛因……」

  「住口!」听到对方公然说出海洛因三个字,张一鸣立刻打断他,「记住,
我不想再听到你说出这三个字。」

  对方在这点上倒识趣,立刻住了口,却又得意洋洋地说到:「看来是你在怕
嘛,老兄。」

  关玲听到这里,在房里来回踱步起来,显得比刚才听到对方报价时更加生气。
显然,被人捏住把柄玩弄于股掌的感觉更让人心里不爽。

  「好吧,我可以给钱。不过,我们找个地方见面谈谈,怎么样?」张一鸣以
退为进。

  「见面?不必了吧。谈什么呢?价钱?这个价钱已经很低了,不还价的。」
对方一口回绝。

  张一鸣一愣,这是出乎他意料的小变故。不过从对方角度仔细想想,似乎这
么做更加合理。

  「不见面我们如何交接?」

  「把钱打到我账上,收到钱自然把东西还你。」看来对方早有准备。

  「不行。」张一鸣也一口拒绝,「其它都好说,但必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面都不见,以后的戏没法唱下去了。

  「那就没办法了,看来老兄你不是诚心想要回东西,我只好另外找买家了。」
对方有威胁的意思。

  张一鸣又看看关玲,但她也是一脸拿不定主意的神色。如果就这么把钱打过
去,别说可能对方拿了钱不把东西退回来,就算是退回来了,心里也觉得窝囊,
就这么被人敲了一笔,面都没见着。但要是不答应,这好不容易知道货的去向了,
难道就这样放跑了?

  见关玲拿不定主意,张一鸣自己做出决定。「我告诉你,这东西在你手里不
但变不成钱,还是一颗定时炸弹,你想清楚了,少在这跟我玩花招。再说一遍,
必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想好了打我这个电话。」

  张一鸣说完,不待对方回答,啪地挂断了电话。

                 2

  「你、你怎么挂了?」关玲问。

  「我们不能被牵着鼻子走。我们越软,他们就会越硬。你放心,对几个小毛
贼来说,我们是最好的买主,除非他们不想要钱了,否则他们一定会找我们。」
张一鸣心知,无论如何,大柱最后会来联系的。

  「你有把握?」

  「没有。」张一鸣白关玲一眼,「这种事情哪来的把握,博弈而已,看谁的
心理素质更好。我们先等几天,如果他们真不联系我们了,那只好我们服输。否
则,你愿意现在这样就乖乖交钱吗?」

  关玲摇摇头。「当然不愿意。」

  「那好,就跟他们玩几天心理战。这几天你仍然叫人关注本地市面,没准可
以发现新的蛛丝马迹,如果这样,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占据主动。目前主动权
在他们手里。」

  关玲想了想,对于张一鸣的这种安排觉得还可行,便点头应允了。

  「小莫,你先回莫老大哪里去吧,这里不用你了。」关玲转头对小莫道。

  小莫闻言一喜,关玲这句话等于就是把货品丢失的责任接过去了。喜过之后,
小莫又看看张一鸣,想说什么又没敢说。

  关玲见小莫的神态,知道他想说什么,便道:「他留下来跟我一起,找回货
品再说,你回去后跟莫老大知会一声。」

  张一鸣知道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也走了,留下关玲一人来处理,而且他也没
打算走,把局面做到这一步,为的不就是更加接近恶之花的核心吗?

  小莫刚才看张一鸣一眼,是关心他的安危。就为这一眼,张一鸣觉得这小青
年纵有许多毛病和恶习,但终究还懂得点知恩图报,从越南拉他那一把开始,小
莫就记了张一鸣的情。一个还能被感动、还懂得记情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小莫你去吧,我在这里没问题的,肯定能把货找回来。」张一鸣对小莫道。

  小莫点点头,知道这局面也没他说话的余地,便走了。

  小莫走后,关玲立刻要张一鸣退了旅馆的房间,住到她这里来。

  「这样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即时商量。」关玲说。

  张一鸣看着关玲,知道她对自己感兴趣,这让张一鸣意外并且奇怪,照理说
他可没给关玲好脸看过。

  其实,就像有的男人喜欢追求那种不容易到手的女人,有的女人也有同样的
心理。张一鸣第一次跟关玲打电话就表现出来的不把她当回事勾起了这个女人的
好奇心和征服欲,她很想尝尝这个高傲的男人成为自己裙下之臣的滋味。

  虽然张一鸣一看到关玲,心里总是想起死去的周甜,怎么也没法对她生出好
感来。但接近她对于深入了解恶之花有极大帮助,另外,对于解决目前这件事来
说,关玲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对方随时可能来电话,他们俩人在一起确实有助于
及时做出应对之策。因此,张一鸣同意了关玲的意见。

                 3

  且说南宁这边进入僵持状态,张一鸣不得不等待消息的时候,北京那边却出
了点紧急状况。

  这天,姚静和季婕正在给桃李公司各店面的店长开会,姚静坐在一边,主要
是季婕讲话。会议的内容是从这些店长中甄选一位优秀的,作为乐静第一家北京
之外的连锁店,天津乐静1号店的店长。

  「我们需要一位有开拓能力和开拓精神的人。之所以要从你们中间选择,而
不是在当地找人,是因为作为乐静走出北京的第一步,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而连锁店成败的关键因素之一是同一品牌下的操作模式、经营理念、文化内涵能
否一致,你们在乐静已经工作过一段时间,对于我们的公司文化、经营理念都比
较熟悉,这样更容易与总部保持一致。我们不允许离开北京后,乐静就变成另一
个样子。我们的原则是,假设有一个周游全国、甚至全世界的顾客,只要有乐静
的地方,他走进任何一家乐静小店,就跟走进他家门口的那间乐静店是一模一样
的,他可以在全世界享受到他在家门口就熟悉的、喜爱的服务,不用担心有不可
预料的事情发生。这样,我们就能为顾客创造一个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流动
性更强、工作压力更大的现代人来说,是最大的吸引力。」

  「离开北京出去开拓新的市场,条件可能更加艰苦一些,所以我们采取自愿
和公司挑选相结合的原则。不过我可以说,付出是会有回报的,这次去天津的人
如果做得好,他就将是公司的第一个大区经理,以后天津地区的第二家、第三家、
第一百家店面都归属于他的领导之下。而且,」季婕顿了顿,才道:「大区经理
可以拥有区内店面一定数量的股份,成为自己开辟的事业真正的主人。」

  季婕的话非常有感染力和吸引力,而且这次会议等于开始兑现当初张一鸣对
这些人的承诺,下面的人蠢蠢欲动起来。

  姚静看着季婕,听着她讲话,觉得她的能力做这个总经理助理完全还没有得
到充分发挥,心里便盘算着什么时候把总经理也叫她做了,自己就退出公司的具
体管理。姚静觉得季婕完全有能力做好总经理的工作。

  正在这时,陈鹭闯进会议室来。

                 4

  「姚姐姐……」陈鹭是未语泪先流,把个姚静着实吓了一跳。陈鹭这个样子,
而且没有先打电话就直接跑来了,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季婕还认得陈鹭,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也颇为不错,见状自然也吃一惊。

  「你继续。」姚静对季婕说,然后拉着陈鹭出去了。

  「怎么了陈鹭?」出门姚静就问。

  「赵敏姐姐被警察抓了。」陈鹭的眼泪流得稀里哗啦,「你们公司那个姓龙
的工程部经理呢?」

  大柱?跟他有什么关系?姚静很是疑惑。「他出差去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大柱在5月7号那天接到张一鸣电话后,秘密跟姚静大概说明了情况,就带
着几个人走了,现在已经十来天。

  「就是那次在收费站撞车的事情,他跟你说了吗?」陈鹭问姚静。

  原来是这事,大柱当然跟姚静说了,对于那天来来回回的所有情况,姚静都
清楚。

  「他跟我说了。可跟今天这事有什么关系?」

  「那个被撞的车主不知怎么找到了我们,他把赵敏姐姐告了,说她蓄意毁坏
他人财物,危及他人人身安全,而且指使自己的随从对他进行殴打和恐吓。总之,
毁坏财物和伤人罪。今天警察来学校,把姐姐带走了。」

  没想到闹出这么个事情来,姚静也觉得事态严重。「你跟你干妈说了吗?」

  陈鹭红着眼睛摇摇头,「没有。我不敢。车是我撞的,现在连累赵敏姐姐,
干妈一定会很生气。」

  「别急,别急。」姚静一边安慰陈鹭,一边心想,暂时不告诉华佳敏也好,
还是自己先想想办法,毕竟这事要扯起来,跟姚静安排大柱跟踪赵敏也有关系,
虽然姚静当时是出于好意。

  不过,警察怎么这样就把人带走了呢?怎么也得先调查一下,弄清事实真相
吧?肯定是那家伙打通了关节,就是要整整赵敏出口气。

  「陈鹭,你放心,我一定把赵敏救出来。」姚静心想,大不了花点钱,把人
保出来再说吧。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七章再显神通

                 1

  然而事情没姚静想得那么简单,她到派出所想保赵敏出来,结果遭到拒绝。
他们找了很多借口,编了不少理由,听来都冠冕堂皇,但姚静心里明白,肯定是
主事的得了好处在故意为难。而且,现在主事之人避了出去,姚静想加倍给他些
好处都联系不上人。

  这让姚静一时为了难。派出所一个经办人员与此事并无个人恩怨,见姚静又
气又急,忍不住悄声安慰:「其实没什么,你们家那孩子顶多24小时就出来了。
是得罪了什么人吧?进来后我就发现她的脾气可不好,人家肯定是故意整她。」

  姚静无奈地一笑,不好作答。正因为是被故意整的,又正因为赵敏脾气不好,
所以就更不能让她呆在里面24小时,否则,别说赵敏,姚静都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姚静跟公安方面从来没打过交道,并没有什么可用得
上的关系。正在姚静无计可施之时,乐乐打来电话,她听季婕说陈鹭哭着去找姚
静,便来问出了什么事情。

  姚静把大概情况说了一下,顺便问乐乐有什么办法没有。乐乐以前作拉尔曼
的助理,更多的是跟政府的经济管理部门打交道,对这公安系统也不熟悉。不过
乐乐在这方面比姚静经验要多一些,她稍加思索,便想起一个人来。

  「静姐,要不,去找陆婉吧。」乐乐说。

  一提起陆婉,不用乐乐再说,姚静也豁然开朗。没错,在北京,这等小事对
陆婉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挂了乐乐的电话,也顾不得平素跟陆婉并非很和睦,姚静立刻联系陆婉。偏
是不巧,陆婉的电话老打不通,无奈之下姚静又将电话打到红颜会馆,结果员工
的回答令她失望至极,陆婉到欧洲旅游,顺便去巴黎买时装去了,一时半会回不
来。

  唉,就算她明天就回,都已经晚了。姚静一时间十分沮丧,继而自责起来,
不光因为这事情或多或少她有责任,而且因为事情发生了她没办法解决。要是老
公在就好了。姚静也不知道张一鸣是否跟警方有关系,但不管有没有关系,她相
信自己的男人总有办法。

  姚静又给乐乐打电话,「乐乐,陆婉出国了。」姚静郁闷地说。

  「她出国干嘛?」

  「她还能干嘛?玩呗。」姚静没好气地说。

  乐乐省得自己确实问了一句废话,不管陆婉出国干嘛,现在解决眼前的事情
要紧。

  「怎么办啊?乐乐。」在女人中间日渐具有大姐风范的姚静好久没有这样的
语气说话了。

  「静姐你别急,让我想想。」乐乐一边安慰,一边思索。还真快,没多久她
又想起另一个人来,虽然不太有把握,但是可以试试。

                 2

  这回乐乐想起的不是别人,就是在她隔壁办公室的钟晨乐乐想起自己在番禺
的事情,那次她也进了派出所,钟晨居然能在那里调动千里之外的北京的关系,
想来应该是有点办法吧。

  不过乐乐并不太有把握,因为按钟晨自己所说,上次不过是把番禺那个所长
给唬住了,而这回就在北京城里,光靠唬人的办法恐怕没那么好使。但病急乱投
医,姑且一试吧。

  乐乐来到钟晨办公室,悄悄跟她说了情况,问她有没有办法。

  「你怎么想到我?」钟晨不禁问,有一丁点警惕之色,不过乐乐急于知道答
案,哪里注意到这些。

  「哎呀,上次在番禺不就是你把我给捞出来的吗?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乐乐把着钟晨的肩膀,笑嘻嘻地夸她。

  钟晨的神色放松下来,扒开乐乐的手,露出有点无可奈何的笑容,道:「乐
乐你别先给我戴高帽子,然后出难题。这个女孩是谁啊?」钟晨问的是进了派出
所的赵敏是谁。

  「我妹妹。」乐乐大言不惭地说。

  「哎哟,乐乐,你们家姐妹怎么都有暴力倾向?上回是你打折人家的手,这
回这个妹妹又被告伤人。」钟晨半开玩笑地说。

  乐乐一点不以为意,「上回不怪我,你知道的。这回就更加冤枉,我妹妹才
十八岁,还在读大学,她怎么可能伤人?」乐乐忽又笑嘻嘻地道:「钟晨,我妹
妹可是北大的高材生,就算为了北大的荣誉,你也得把她捞出来。」

  「去你的,你真会上纲上线,北大的荣誉关我什么事。」钟晨啐乐乐一下,
忽又问:「这是什么妹妹啊?没听你说过。」

  钟晨是张一鸣身边很近的人,对于张一鸣和乐乐她们的事情,早就心照了。
乐乐也知道这一点,而且钟晨给人的感觉一直是相当口紧,决不会乱嚼舌头,所
以乐乐对于钟晨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不打算刻意隐瞒什么。钟晨这一问,
乐乐嘻嘻一笑,道:「还不是张一鸣那死人惹来的。」

  钟晨一听便明白,乐乐没怎么样,她倒有些尴尬,问了个不当的问题。不过
钟晨真的很难不对乐乐她们「博大」的心胸报以万分的好奇,实在忍不住,钟晨
道:「乐乐,你们,真奇怪……」

  钟晨还从来没和乐乐聊到过这些私人的问题,见她欲言又止,乐乐知道她想
说什么,一时新鲜,起了玩心,便道:「有什么奇怪的,你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乐乐说完便大笑起来,把钟晨倒闹了个面红耳赤,她推着乐乐,把她赶出办
公室,「去去,乐乐你真痞。」怎么说钟晨都还是个姑娘家,而且性格本来也比
乐乐拘谨,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钟晨有时显得更严肃一些,不像乐乐这般肆无忌惮。
乐乐一边退出钟晨的办公室,一边问:「那我妹妹的事呢?」

  「你去派出所接人吧。」

  「真的?这么有把握?」

  「叫你去你就去,这么多废话。」

                 3

  乐乐刚到,赵敏已经出来了,派出所的人送出来,连说误会,情形与去年乐
乐在番禺的时候如出一辙。乐乐心里忽然对钟晨刮目相看,看来她的神通不是唬
唬人那么简单。不过现在乐乐没有时间去多想钟晨的神通广大。

  乐乐和姚静陪赵敏一起回北大,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晚餐时分,距陈鹭
上午找到姚静过去了七八个小时。

  陈鹭在学校焦急地等待,本来她要跟姚静一起去派出所,姚静没让。姚静不
想让心思单纯的陈鹭接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见到姐姐平安回来,陈鹭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不然她真不知道如何跟干
妈交待。要是赵敏在派出所受了什么欺负,那就更加不得了。

  赵敏倒是比较平静,只是显得有点疲惫。另外有一点就是,她越是不想和姚
静她们扯上关系,就越是和她们纠缠不清,这回又是姚静把她从派出所弄出来。
想起这些,赵敏就觉得不想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到宿舍,赵敏意外地看见还有一个人等在那里,就是讲授相对论和天体物
理学概论的老师——徐洁。

  自从上次课堂事件之后,徐洁意外地跟赵敏和陈鹭这俩姐妹熟悉起来,竟渐
渐发现这俩姐妹都极有天赋,尤其赵敏在理论物理,主要是关于宇宙的大尺度物
理方面,简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透彻洞察力。宇宙学是当代物理中最前沿、也最
具挑战性的学科,宇宙不但在空间上的尺度大,以「亿年」为基本时间单位的宇
宙,在时间上的尺度也远远超过人类短暂的生命,所以,不要以为人类现在的观
测手段似乎提高很多,其实对于浩瀚而悠久的宇宙而言,人类今天所能观测到的,
远不及它的亿亿亿亿亿亿亿亿——说多少个亿都不过分——分之一。观测都如此
不足,就更不用说对宇宙中的现象、甚至宇宙本质的理解有多深了。所以,宇宙
学的研究,对于天才的大脑仍然有着极大地依赖,从过去的爱因斯坦,到当今的
霍金,研究宇宙,更多的是纯思维的工作。而所有滞后的观测,不过是对天才大
脑思维结果的一种后来的证实。

  徐洁下午才听说赵敏被警察带走,便估计是赵敏不驯的性格又惹了什么事情,
她匆匆来到赵敏宿舍,见到正焦急不安的陈鹭。了解清楚大概情况,徐洁便一边
安慰陈鹭,一边陪她等待姚静那边的结果。徐洁本想自己去一趟派出所,但她一
个才回国没多久的「老外」,对国内的情况更是一头雾水,如果以在英国的经验
去讲道理,搬法律条文,只怕反而添乱,最终便罢了。

                 4

  「徐老师,让您担心了。」赵敏见到徐洁,心里不由一阵感激,这些人中,
徐洁是最无关的。

  「没有,回来就好。」赵敏回来,徐洁也松一口气。「麻烦你们了。」见到
和赵敏一起回来的姚静和乐乐,徐洁向她们道谢,从陈鹭那里,徐洁知道有个什
么姚姐姐去派出所保赵敏出来。在徐洁的思想中,赵敏是自己的学生,对于学生
的事情,老师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其实徐洁也不是赵敏的班主任,她不过是一
门选修课的任课老师而已。

  徐洁给姚静和乐乐的印象非常好,她这么关心赵敏,姚静和乐乐都觉得这样
的老师不错。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乐乐发现徐洁一个习惯,中文中喜欢夹英语单词。乐乐
并不知道徐洁刚从英国回国的背景,她夹单词不是为炫耀,而是她真的表达有些
意思还不熟练。其实现在徐洁已经尽力了,要是在课堂上,她夹的不光是单词,
常常是一整句话。因为担心乐乐和姚静不懂,徐洁已经尽量用中文了。

  姚静是不懂,可乐乐懂得很。没再做拉尔曼的助理之后,乐乐好久没讲英文
了。难得听到徐洁标准的伦敦腔,乐乐一时兴起,脱口也讲起英语来。

  除了姚静,对于乐乐标准而熟练的英语,大家都十分意外。徐洁除了意外当
然还有高兴,现在她可以和乐乐自由自在的交流,不用常常停下来想自己的意思
中文该怎么说才最准确。

  直到乐乐和徐洁的交谈告一段落,陈鹭才惊讶地插进话来,「杨姐姐,你
……好棒。」

  这一段纯英语的快速交谈,陈鹭和赵敏都只是听得半懂。

  乐乐知道陈鹭的意思,有点得意,便逗她道:「好哇陈鹭,一直小看乐乐姐
姐是不是?」

  陈鹭有点不好意思,嘻嘻一笑。她以前真认为乐乐不过是张一鸣的漂亮女友
之一而已。

  姚静这时也柔柔地笑了,对陈鹭道:「陈鹭,乐乐姐姐可是北外的高材生,
她会的可不止英语哦。」

  陈鹭吐了吐舌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姚静的一句话让在一边一直没作声的赵敏心里重重一
叹,原来,张一鸣身边这些女人并不仅仅都是花瓶而已。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八章深夜接头

                 1

  在南宁的张一鸣等了两天,假扮毛贼盗走毒品的大柱他们也没打电话来。张
一鸣本就具有一种每临大事有静气的沉稳气质,何况这件事是他一手策划,所以
显得异常自信而冷静。

  张一鸣的表现看在关玲眼里,她心中不禁暗暗称道,因此便想,难怪莫老大
要网罗这个男人,他确实有那种做大事的气质,莫老大得到他就等于得到一个最
有力的生力军,假以时日,莫老大在组织内部的实力和地位很可能会凌驾于自己
之上。这想法让关玲更加生出得到张一鸣之心,不论是作为一个女人自身的需要,
还是为了巩固和加强自己在恶之花组织内地位的需要。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如何得到张一鸣,两天过去没有消息,关玲有点
着急。她现在已经揽上这事,这时候想再撇开不再可能。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坚持
撒手不管,咬定在自己接收之前汽车尾箱里的货品已经丢失,张一鸣和小莫是没
有话说的。那样的话找回货品的责任或者找不回货品的后果都由张一鸣和小莫承
担。可是因为对张一鸣的动心,她一时冲动把小莫打发回去,留下张一鸣和自己
一起寻找货品,这便使得所有的责任和后果变成双方都有份了。

  现在的情况发展令关玲心里有一点后悔,就算想得到张一鸣,其实也可以等
到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以关玲在组织内部的地位,从莫老大那里硬把张一鸣要过
来帮自己,莫老大还不至于不卖这个面子。

  关玲已经有过一次丢失货品的纪录,上次因为丢失货品,她付出了极大代价,
包括绑架方琳儿时被周甜击毙和后来方正辉干掉的,一共死了四个兄弟。这一年
多来,她坐阵南宁,控制广西通道,小心翼翼,做得还算出色,再加上期间又另
立了一件功劳,因此才渐渐重新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如果这时又出一次差错,只
怕没那么好运气再次咸鱼翻身了。这正是关玲现在担心并有点后悔的主要原因。

  虽然有点后悔,但关玲没有也不能表现出来,江湖上的事有江湖的规矩,不
管白道黑道,大家都拜关公,拜的就是一个「信」字,要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并没
有人逼她关玲揽上责任,一切都是她自己决定的。何况,关玲看着张一鸣的沉着
冷静,又不禁获得一点信心,相信这次的事情终究会圆满解决。从另一方面想,
经过这样一次共同面对危局的过程,对于以后得到这个男人的身和心,都远比现
在袖手旁观,然后在事情了结之后从莫老大那里把他硬生生要过来要好得多。想
到这些,关玲又觉得这次自己的冒险是值得的就在关玲时而有点后悔,时而又觉
得值得的矛盾犹豫当中,第三天,她接了一个电话,陡然间心头压力大增,原来
组织上层已经知道并且过问这件事情。

  关玲不安地问张一鸣:「他们怎么还没动静?要不把钱打给他们,先把货弄
回来。现在上面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我担心夜长梦多。」

  张一鸣也不知道大柱是怎么搞的,见关玲已经沉不住气,张一鸣便道:「今
天如果他们还不来电话,我们就认输。以晚上七点为限,过了七点我们打给他们,
答应从银行打钱,怎么样?」

  关玲发现张一鸣真是个意志坚定之人,轻易不愿认输,在张一鸣这种强势的
个性下,关玲已经不知不觉把领导权交到他手里,现在听他这样说,虽然心中很
不安,还是点头同意,再赌最后一把。

  关玲知道,争取到和毛贼面对面的机会,就是争取到连货带钱全部拿回来的
机会,还有可能把几个小贼好好修理一顿,甚至做掉他们。要不是现在压力太大,
关玲当然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否则出不了心中的恶气。

                 2

  张一鸣赌赢了。就在跟关玲定下七点为限过后半小时,那边的电话来了。

  张一鸣对关玲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按下电话的接听键。

  「想通了?」张一鸣开门见山地问道。

  对方还是第一次打电话那人的声音,张一鸣只听得他冷哼一声后说到:「2
50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一鸣皱眉,「开始说的200万。」

  「加50万是风险费。跟你们见面我们的风险增加了。」

  嘿,张一鸣简直忍不住想笑出来,这肯定是大柱的主意,跟张一鸣在一起,
大柱也有点像做投资出身的架势了,风险意识还满强的。而这打电话的小子说话
的语气也是正经八百,显得越加像那么回事,仿佛华尔街的金融大亨在谈一笔收
购兼并的生意。不知这小子是谁,回去后倒要找他来见见,张一鸣心想。

  张一鸣知道关玲听得见电话里的声音,现在对方加价,他抬头看看关玲,毕
竟,钱要她先垫着,张一鸣现在可没钱。

  关玲赶紧点点头,她不想再生枝节,反正见面之后不会放过这些小毛贼。

  「好,就250万。」张一鸣答应下来。

  「什么时候能准备好钱?」

  张一鸣又看看关玲,她做了个今天的手势。

  「今天就行。」

  「晚上等我电话。」

  对方挂了电话。

  张一鸣长出一口气,再看关玲,她也如释重负。

  「赶紧准备,钱、人手都要准备。」张一鸣道。

  「知道啦。」心情好转,加上张一鸣的表现出色,关玲越看他越觉得合自己
的心意,不觉间有点娇嗔的意思出来。

  张一鸣眉头微皱一下,没有理会。

                 3

  和许多南方城市一样,南宁也有一条河从城市当中流过,这就是邕江。大体
上,邕江以东西方向贯穿南宁,但因为其流经南宁的水路极其蜿蜒曲折,所以局
部上表现为时而东西方向,时而南北方向。也因为水路曲折多变,所以市区内有
很多横跨邕江的大大小小的桥梁。

  当日深夜,大约凌晨3点左右,在邕江上一处非主干路的桥上,已经没有一
辆车辆过往,当然,行人就更是杳无踪迹。

  就在这样的时刻,在这座桥的正中间,却伫立着一男一女俩人,他们背靠桥
栏,不时向左右桥头方向张望,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他们的脚下,放着一个大大
的提包。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来交钱赎货的张一鸣和关玲。

  「怎么还没来?」关玲问,同时紧了紧衣服,这样的凌晨时分,风从江面上
吹来,还是有点凉意。

  「不知道。」张一鸣摇摇头,又道:「他们可真会选地方,在这空荡荡的桥
中间,我们有没有埋伏他们可以一目了然。」张一鸣又看看两头,连引桥各有约
2000米以上的距离,就算他们藏有伏兵,也只能在2000米之外。

  「他们就不怕我们在两头暗藏人手,待他们来了之后把他们堵在桥上?」关
玲说。

  张一鸣淡淡一笑,「这一点你能想到,他们自然也能想到。他们不会就在这
里交易的。如果猜得不错,这里只是接头的地点,我想他们会来人把我们接到其
它地方。只要我们上了他们的车,就等于是人质,你在两头堵住有什么用?难道
你愿意跟他们同归于尽?」

  张一鸣的分析有道理,关玲不再争辩,笑起来,道:「你就像什么都知道。」

  张一鸣心中一惊,是不是自己过于自信露出什么破绽?但刚才这些话他真的
只是推理而已,他也没有跟大柱联系过,并不知道大柱会怎么做。待张一鸣转头
看到关玲眼里的笑意,才明白并不是她怀疑了什么,而是一句夸赞。

  「那你还叫我的兄弟守在两边干嘛?」关玲又问。原来,知道这个约定的地
点后,张一鸣安排关玲的手下分乘两辆车,分别守候在桥的两头下引桥后不远的
岔路上。关玲其实也猜得出这个周密安排的用意,但她很想听这个男人自己说出
来,她喜欢听这个男人用淡淡的语气,还有一点无所谓的态度,不慌不忙地说话。

  张一鸣看关玲一眼,嘴角轻轻一撇,「这不是因为你有那些精密的跟踪器吗?」

  张一鸣所说的这跟踪器不但能发出信号,让跟踪者咬住目标,而且还能够窃
听,让跟踪者在跟踪的同时监听目标的情况。现在这小小的跟踪器就在张一鸣的
身上。他安排在两边守候的人,作用就是远远咬住张一鸣和关玲的去向。当张关
俩人完成交易之后,会根据情况想办法把跟踪器放在对方的身上或车里,待俩人
离开后,这些的手下再行围堵「毛贼」们。

  这些情况张一鸣都没有通知大柱,因为他心里有关玲不知道的底细,那就是
大柱并不是真正的毛贼那么简单,关玲那些个手下就算最后堵上大柱,又能如何?

  张一鸣已经见过这些手下,他们哪里是大柱的对手。既然如此,就让事情更
真实、更富有戏剧性一些吧。

                 4

  一辆出租车这时驶来,靠近张一鸣俩人之后,出租车放慢速度。这个时候还
有出租车来到这里算是比较罕见,张一鸣注意看了一下,只见开车的司机也向他
和关玲打量好几眼,终于将车在他们身边停下来。

  司机下车,径直向张一鸣俩人走来。

  「请、请问,你们是不是、是不是货、货主?」司机显得很紧张,畏畏缩缩、
磕磕巴巴地问张一鸣。

  张一鸣和关玲都吃一惊,这的士司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你是谁?」张一鸣警惕地问。

  「我、我……。是这样的,有人给我1000块钱,叫我这个时候来桥上接
两个人。那句话是他们告诉我问的。」

  张一鸣和关玲这才明白,他们对望一眼,心里同时想到,这几个小贼还够狡
猾的,至今没露面。

  「没错,是我们。」张一鸣回答司机。

  「那上车吧。」

  「我们去哪?」张一鸣又问。

  「我也不知道,给钱的人到时候会打电话给我。」

  张一鸣又看了看停在那里的出租车,只见副驾驶上还坐有一个人。

  「车上的是谁?」

  司机嘿嘿笑了,「是我朋友,叫来给我壮胆的。说老实话,三更半夜接这么
趟活,挺奇怪的,心里有点怕。主要是看在1000块钱的份上,不然我不会接。」
司机现在说话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张一鸣点点头,抓起脚边的提包,和关玲一起上了车。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九章意外劫持

                 1

  关玲上车后,坐在副驾驶的那个年轻人不由回头看她好几眼,大概是奇怪怎
么会有一个女人出现在这显然有些神秘的事件中。

  关玲两眼一瞪,斥道:「看什么看?」

  年轻人似被关玲的恶状所吓,在这深更半夜出现的女人,大概不会是什么好
惹的角色。他不敢作声,立刻转脸向前,再不敢回头看关玲。司机发动汽车,驶
离大桥。

  出租车绕来绕去,行使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人打电话来,而司机远不像刚
才在桥上见到张一鸣俩人的时候那样慌张,他在深夜的南宁城中熟练自如地穿大
街过小巷,似乎心里有数,知道该往哪里去。张一鸣开始有点怀疑,这家伙刚才
说了假话。

  张一鸣悄悄回头瞄一眼,看不见关玲的手下乘坐的车。在这样的时刻要进行
跟踪的确比较困难,不能跟得太紧,因为街道上几乎没有其它车辆,跟得紧了很
容易被发现。幸亏有跟踪仪器,张一鸣相信关玲的手下应该能够远远地吊住自己,
如果这都吊不住,这帮人就太衰了。

  出租车又曲里拐弯绕了一阵,忽然在一处黑暗的路边停住,路边一条小巷里
立刻冲出一人。到达车旁,扫一眼车后座上坐的张一鸣和关玲后,此人一把拉开
关玲一侧的车门,偏身坐了进来。

  出租车一直没有熄火,待来人上车,车门「嘭」的一声关好后,车便重新开
动继续向前了。

  现在,关玲成了坐在张一鸣和后来上车的男人中间。张一鸣看到这个上车的
男人,不由露出一个极难察觉的微笑。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柱。

  大柱坐稳之后,嘿嘿干笑两声,问:「两位就是货主?」

  关玲此时也猜出来者何人,忍不住生气地质问:「东西是你偷走的?」

  「别说得这么难听,货是我们捡到的,现在我们拾物不昧,交还给你们,讨
点好处费总是应该的吧?」

  「捡到的?从我的车里捡?」关玲冷笑道。

  「哈哈,算是吧。因为我们打开车后箱的时候,可没想到里面会有这等好东
西,像这种意外所得,说是捡来,不过分吧?」

  关玲气得没话说,冷哼一声,不再跟大柱做口舌之争。

                 2

  「你这是带我们到哪里去?到底在哪里交货?」关玲见车还在行使,似乎也
没个明确方向,忍不住问。

  「钱带来了吗?」大柱反问。

  关玲看一眼张一鸣,张一鸣拍了拍自己脚下的提包,同时趁机跟大柱交换了
一个眼神。张一鸣刚才一直没作声,因为以他现在的模样,大柱似乎一时还没认
出他来,但他的声音是没变的,他担心突然说话会让大柱吃惊,从而露出破绽。
现在一个眼神之后,大柱心中已经明了。大柱嘿嘿一笑,「就在这里交易,不然
小姐你还想去哪里?」

  「这里?」关玲吃一惊,「你耍我?我们把钱已经带来了,你的货呢?」

  「别急别急,很快就会让你见到货的,我能先看看钱吗?」

  关玲气急败坏地看大柱一眼,才转头对张一鸣道:「给他看。」

  张一鸣把装钱的提包递给大柱,大柱打开查看的时候,关玲忍不住带有警告
的口吻道:「你最好别耍花招,否则的话……」

  大柱查看完包中的钱,笑眯眯地抬起头来,「你放心,我们绝对银货两讫,
童叟无欺。」

  这时,出租车再次开到一个跟刚才大柱上车地点环境类似的地方。车停下来,
大柱手伸出车窗拍拍巴掌,暗处便又跑出一人,手里拎一个大包。这个人张一鸣
认得,是炮仗。

  炮仗跑到车边,将包递给大柱,然后立刻转身往回,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车再次开动,大柱将包递给关玲,「看看吧,是不是你丢的东西。」

  关玲狠狠接过包,打开一看,没错,是那批丢失的货。

  关玲将包递给张一鸣,心中顿时安定许多。不管怎么说,货已经拿回来,剩
下的问题只是怎么狠狠整治这几个小毛贼了。

  小毛贼三个字是这段时间以来张一鸣和关玲等人一直用以称呼盗走货品这帮
人的,可是从今晚的行动来看,关玲忽然间对「小毛贼」三个字有些怀疑起来。
大柱他们周密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行动,处处显得不像是几个小偷小摸的毛贼。
就像现在,交易已经完毕,关玲也没弄清楚他们总共有几个人,窝点在哪里,而
且从这个交易过程的设计来看,关玲估计下一步大柱就会在随便某个地方让他们
下车,然后坐着这辆的士迅速消失在黑夜中。关玲心中暗暗庆幸,要不是她有无
线跟踪仪器,今晚肯定会让这家伙给跑了。

  「你们看来不像是小毛贼嘛。」货已到手,关玲又知道自己的人远远跟在后
面,她现在不急不躁了,便想摸摸大柱的底。

  「小毛贼?谁说我们是毛贼的?」大柱很不服气。

  「靠撬人家的车尾箱偷摸点东西过活,不是毛贼是什么?」

  大柱一阵冷笑,「我们几个兄弟不过是在家里犯了点事,跑到南宁来避风头
而已,捡到这批值钱的东西纯粹是偶然,你以为我们哥几个就是靠小偷小摸为生?」

  大柱胡编乱造的故事令张一鸣也不禁为之叫好,这一来,关玲就更加搞不清
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过我们兄弟还真是有财运。」大柱得意地嘿嘿一笑,「随便玩玩居然捡
了一票大的。」

                 3

  大柱一直把东西说成捡来的,关玲气得牙跟都痒痒,忽然想大柱不过一个人
在这里,现在钱和货都在车上,干嘛不把他制住,还等什么呢?

  关玲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心念一起,她脸色一变,便想动手。大柱就像
看穿她的心思一样,忽然道:「小姐,你的脸色很不好,怎么,该不会想跟我动
手吧?」

  「你……」关玲止住自己几乎是箭在弦上的趋势。

  大柱嘿嘿一笑,显得胸有成竹,「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既然敢来,就不会
没有准备。」

  「你有什么准备?」关玲的心思被看穿,既恼羞成怒,还有点不死心,没准
这家伙在虚张声势。

  大柱又是一笑,「你想试试?我劝你还是别试了。咱们这回是做买卖,不是
火并,你交钱,我交货,已经愉快成交,这不是很好吗?难道你想反悔?」

  「我就是要反悔,又怎么样?」关玲干脆把话挑明了。

  这时,张一鸣拉住了关玲。「算了,我们下车吧,货丢了我们认栽,现在一
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大家说好的。」张一鸣边说边给关玲打眼色。

  关玲知道张一鸣的意思,那是说反正后面有自己人跟着,待俩人安全下车后,
由后面的兄弟去处理。可是关玲就是不死心,她不相信大柱一个人能把自己怎么
样了。关玲心想张一鸣头脑灵活,思维缜密,但是终究不是打打杀杀之人,所以
此时的情况下张一鸣有点心虚可以理解。但关玲不一样,她觉得以自己的功夫,
虽然大柱是一体格健壮的男人,她也不在话下。

  关玲推开张一鸣的手,道:「我还真想看看这位兄弟能怎么对付我。」

  张一鸣见关玲执拗,不由一叹,道:「你怎么不听话呢?你以为现在是我们
两个对付他一个?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前面两位,包括开车的兄弟,大概不是什
么出租车司机和司机的朋友吧?」张一鸣这话既是对关玲所说,也是在问前面的
俩人。

                 4

  「哈哈哈。」自从在桥上出现直到现在,始终未发一言的坐在副驾驶上的年
轻人放声笑出来,「还是男人有见识,有的女人明明头发长见识短,偏偏还不自
知。」年轻人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回过头来,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指向张一鸣
和关玲。

  这年轻人一说话,张一鸣才发现他就是两次跟自己通电话的人,难怪他开始
一直不作声,大约是为了隐藏身份。

  这一变故令关玲脸色一变,她并非胆小之人,主要是太过吃惊和意外,刚才
一直跟大柱斗机锋,她完全忘了前面的俩人。

  「唉。」大柱叹一声,「小姐你看,本来你们早点下车,你的记忆中就能对
我们这次的完美交易留下一个美好印象。现在大家面子撕破,美好印象也破灭了,
多可惜。」

  「你想怎么样?」刚才关玲是想从大柱手里把钱抢回来,现在则开始担心货
又被抢回去,心态随局势而瞬息变化。

  「你放心——」大柱拖长了声调,「我们不像你,既然是交易,你已经付钱,
货肯定是交给你带走的。我的兄弟带上枪,为的是防止意外。」

  大柱的话让关玲稍稍舒一口气。

  「我倒想问问,你怎么看出我们来的?」前排拿枪的年轻人此时饶有兴趣地
问张一鸣。

  张一鸣一哂,「这是明摆的事情。首先,司机对今晚的路线太熟悉了,该怎
么走怎么停,完全不是他先前说的要等电话。如果这还可以解释为雇你们的人事
先给你们有所交待的话,那么第二点就很奇怪了,我们今晚做的是杀头的生意,
如果你们是被雇来的,我想雇你们的人不会连这也告诉你们吧?可我们在后面的
谈话和交易,稍有头脑的人也能知道是在干嘛,而你们居然没有一点没有意外和
好奇,像是被雇来的不知真相的司机吗?何况在桥上的时候司机装得那么慌张,
这跟你们后来的沉稳反差太大了,反而起到欲盖弥彰的效果。我也想问,你们在
桥上是怕我们不上车呢?还是怕我们有埋伏?所以要扮猪吃老虎?」

  「哈哈,算是一种防范措施吧,小心点总没错。」年轻人得意地回答张一鸣,
然后忽又看着关玲,道:「你刚才不是不让我看你吗?我还偏想好好地、仔仔细
细地看看你。」

  关玲怒目瞪着年轻人,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你有种。」

  年轻人没理会关玲的话,真是好好地打量了她一阵,忽然大笑起来:「小姐,
你好漂亮啊。」

  这本可以说算是一句称赞的话,在年轻人口中以调侃的语气说出,听在关玲
耳里便像是羞辱一般。这话要是张一鸣对她说,估计她的感受就是天壤之别。好,
现在你们可以下车了。」年轻人笑过后,对张一鸣和关玲道。

  司机应声「喀」地把车停下来。

  张一鸣和关玲对望一眼,悄悄摸出跟踪器塞进座椅缝隙内,然后打开车门,
提上那一大包海洛因,首先钻出汽车。

  关玲在张一鸣后面,一边准备下车,一边又在临下车前狠狠瞪年轻人一眼,
心想待会你就知道怎么死的。

  就在张一鸣已经在车外地上站定,而关玲瞪了年轻人一眼之后也准备跨步下
车之时,忽生变故。

  年轻人突然冲司机大声命令,「开车。」同时枪口一指关玲,狠狠道:「别
动,否则打死你。」

  这个异变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张一鸣和关玲自己感到意外那是不在话下,
但是显然大柱也吃了一惊。

  只有司机跟年轻人心有灵犀,「开车」令一出,他一脚踩下油门,已经在车
下的张一鸣还没反应过来,出租车「轰」的一声,早冲了出去。本来因为张一鸣
下车被打开着的车门在惯性作用下「嘭」的关上,关玲的身子也被甩得倒在座位
上。

  张一鸣看着疾驰而去的出租车,这才意识到,关玲被他们劫持了。

          卷二十二第二百二十章疾驰援救

                 1

  妈的,你也有被人劫持的时候?张一鸣看着远去的出租车,想到被劫持的关
玲,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张一鸣也奇怪,大柱这搞的是什么鬼?张一鸣并没
有看见变故发生的那一刹那大柱也是一脸的惊异。

  不论张一鸣怎么想,现在毕竟不是任由关玲被劫持的时候。也许大柱是想为
我再创造一个立功的机会?张一鸣想。他不敢迟疑,立刻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
跟在后面的关玲手下的电话。

  「怎么还没跟上来?出事了,知道吗?」张一鸣厉声斥责。「知、知道,我
们马上就到。」手下的声音非常紧张,显然他们从监听中也了解到所发生的事情。

  不一会,几个手下乘坐的车出现在张一鸣的视野,飞速开到他身边停下。张
一鸣一把拉开车门,钻进车里。

  「怎么回事?」张一鸣一边问,一边要过监听耳机戴到自己头上。

  耳机里传来的对话让张一鸣知道,事情远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2

  「阿飞,你这是什么意思?」出租车内,大柱定了定神后很不高兴地责问前
排的年轻人叫阿飞的年轻人嘿嘿一笑:「没什么意思喽,这么漂亮的小姐,我想
带她回去,好好亲近亲近。」阿飞眼色邪邪地瞟着关玲。

  「你疯了?」大柱的声音严厉起来,「我们不是说好拿钱走人的吗?有了钱
你想玩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花钱玩的有什么意思,我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多拽啊,别人看她一下都不
许,要是被脱光了让人看,最后还被压在人身下狠狠地搞,那会是什么滋味?」
关玲这才知道是自己最开始的那句话得罪了这个愣小子阿飞,不禁又气又恨,但
是面对着一支黑黢黢的枪口,她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拿眼狠狠盯着阿飞,咬牙
切齿地说道:「你最好现在放了我,不然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大柱也觉得阿飞这小子太离谱、太不听招呼,他怕坏了张一鸣的全盘计划,
便不想再跟阿飞多费唇舌,冷冷道:「阿飞,我不想跟你废话,我只说一遍,放
了她,现在。」

  关玲听大柱这一说,不由心情一松,同时生出一丝感激。这个男人还算不错,
从开始让她和张一鸣带货走人,到现在叫放了她,很有一种说话算数一言九鼎的
大佬风范。

                 3

  关玲吃惊,张一鸣就更不用说了。一直戴着耳机监听的张一鸣听到阿飞的话,
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一向沉稳的他还没这么失态过。

  这个阿飞居然不是大柱带来的人,那么那个司机自然也不是的了?那他们怎
么会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难道真是大柱雇来的?可从他们如此深度参与的情况
来看,说是雇来的太不可能。这种机密的事情,大柱怎么会随便雇两个人来?今
晚之前,在北京的时候张一鸣一直没见过阿飞和那个司机,他还以为是大柱什么
时候招的或者从家里带出来的新人。张一鸣对大柱充分信任,大柱在这一方面有
很大自主权。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张一鸣听到耳机里又传来大柱气愤
的声音:「好小子,阿飞,你居然给我玩阴的。」「对不起了,兄弟,这是意外,
不是我阿飞事先想骗你,我也没想到会见到这个女人。你要是觉得我会连累到你,
带着你那一半钱,现在下车去吧。总之,这个女人我一定要带走。」

  「你……!」大柱非常生气,而且非常失望,「阿飞,我们见面的时候你是
怎么说的?你这样子像是做大事的人吗?你是从没见过漂亮女人还是犯花痴啊?
为了这个见了一面的女人,不惜跟我翻脸?」

  「你以为我真是见这个婊子长得漂亮,所以见色起意吗?」阿飞大声吼叫起
来,终于说出真话,「这个婊子我不是第一次见,她打伤了我姐姐,抢走了我们
的东西。快一年了,我姐姐现在还躺在家里不能下床,我要抓她回去给我姐姐疗
伤,只有她才可能治好我姐姐。」

  「要是治不好我姐姐,我杀了你,脱光你的衣服,让你曝尸街头,臭婊子,
你听到没有?」阿飞转向关玲吼道。「你一上车我就觉得有点眼熟,我刚才要仔
细看看你,你以为我真是觉得你长得漂亮啊?我是要认清楚你,我认得你的眼睛,
虽然那天你蒙了面。臭婊子,知道我是谁了吗?」

  关玲这时似乎冷静下来,瞥一眼阿飞,不屑地道:「我对小混混一向没什么
印象。」

  关玲对于阿飞确实没什么印象,但是她心里却是已经猜出阿飞是谁,至少她
知道阿飞的姐姐是谁了。

                 4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从这些对话张一鸣已经听出事情有点复杂,而且
看来也有超出大柱所能控制的趋势。照此情势发展,大柱若继续阻止阿飞带走关
玲,只怕这个年轻人在冲动之下连大柱都会伤害,而如若不阻止,总不能让关玲
就让这个阿飞莫名其妙地抓走吧?这可不是张一鸣的初衷。

  张一鸣不再犹豫,对开车的关玲手下道:「换一下,我来开车。」换过座位,
张一鸣坐到驾驶位之后,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只听呜呜声起,汽车像发了狂似的
立刻飚飞起来。现在顾不得暴露的问题,张一鸣要赶上大柱他们的车,救出关玲。

  两车原来相距一两公里,张一鸣加速后,不到一分钟,立刻赶了上来。阿飞
一直面向后方,用枪指着关玲,所以他最先从后车窗看到一辆车飞速驰近,不用
想他也知道是关玲的人追来了。他和大柱从一开始就不怀疑,对于这次交易,货
主一定会想办法追踪。有谁会乖乖向小偷交钱赎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呢?阿飞
没想到的是会意外见到一直在寻找的仇人,其次就是没想到张一鸣追上来的速度
会这么快。阿飞并不知道关玲手下的车一直远远跟在后面,而且根本不可能被甩
掉。

  「小毛,他们追上来了,快开。」阿飞向开车的司机叫起来。小毛也不是大
柱的人,他是阿飞的兄弟,所以刚才劫持关玲的时候能跟阿飞心有灵犀。关玲和
大柱都不由自主回头张望,虽然前后两车同向行驶,他们仍可感到后面的汽车追
来的速度极快。关玲心里一愣,不知道这是谁在开车,她那几个手下似乎没有谁
开车这么近似疯狂的。大柱却知道这肯定是张一鸣开的车。

  阿飞把劫持关玲的真实目的说出来后,大柱不好再阻止他,毕竟他们之间有
着过去的恩怨,大柱若是还要坚持放走关玲,不但阿飞不会答应,只怕关玲自己
反而也会生疑了。既然张一鸣现在已经追上来,大柱决定到时候见机行事。「阿
飞,你们之间的个人恩怨我不参与,不过你要小心点,追来的人只怕没那么好对
付。」大柱向阿飞表明态度,同时不忘提醒他一下,年轻人有时候太冲动。

  「你要是现在放了我,刚才的一切我都不追究。」关玲见自己的人追上来,
底气又足了一些,看着阿飞冷冷说道。

  「我放你妈B,谁追上来我打死谁。」阿飞有点狂躁起来。虽然小毛已经在
加速逃跑,但张一鸣在后面似乎追得更快。

  「你也闭嘴吧,小姐,要是他一冲动一枪先打了你,到时候谁追上来都没用
了。」大柱忍不住对关玲冷言说道。他心里知道关玲对于张一鸣肯定很重要,如
果她死了,肯定会影响张一鸣计划的实施。

  关玲看一眼大柱,「如果我死了,你们一个都活不了,包括你。别以为你可
以置身事外,这件事说到底是你引起的。」

  大柱不由一声冷笑,「小姐,你搞清楚,我只是不想参与你们之间的恩怨,
不是怕你。你都这样了,还这么牛B烘烘的,也难怪有这么多仇家。」

  这时,张一鸣的车终于追了上来,变成与大柱他们的车并行。张一鸣看见阿
飞仍拿枪指着关玲。

  「把人放了,钱你们拿走。」张一鸣冲阿飞叫道。

  关玲这时候才看见是张一鸣在开车,心里对他的观感陡然间又有一个飞跃,
原来这个男人不光是思维缜密,开起车来居然还有一种悍不畏死的气势,这不但
需要技术,还需要勇气。想到这些关玲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欣喜,张一鸣此刻救人
心切的心情溢于言表,远远超出作为她的一个手下所应有的程度,而且,其实现
在张一鸣还不算她的手下。

  「放你妈。」阿飞叫嚣一声,拿枪的手突然转向,冲着张一鸣的车轮就是一
枪。看来他还不想随便杀人。

  阿飞手枪一转的同时,张一鸣看出他的意图,脚下刹车猛踩,汽车「吱」的
一声急停下来。由于阿飞的车仍在高速向前,所以一瞬之间两车拉开,阿飞的一
枪落了空。

2013-3-28 16:25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一章步步紧追

                 1

  张一鸣避过一枪后,立刻又驱车追了上去。前面的出租车内,阿飞眼见张一
鸣驾车再次逼近,心里又恨又急,不由发起狠来,「拷你妈,既然你不要命,老
子成全你。」

  阿飞的脸因急怒而有些扭曲。听见他恶狠狠的自语,关玲感到这次张一鸣要
是再追上来的话,阿飞恐怕会向他开枪了。关玲心中忽然一阵阵焦急,要是张一
鸣中抢了怎么办?这担忧让关玲忘了自己的处境,本来靠在座椅背上的她几乎是
下意识地突然一直腰,劈手就向阿飞手中的枪夺去。

  不料阿飞竟十分机警,虽然他一直从后窗观察张一鸣驾车追来的情况,但同
时亦始终分有一份心思留意关玲的动静。关玲刚刚直腰,阿飞便已经察觉并知晓
她的意图,只见阿飞手一缩,枪口「嗖」地一转,直直指向关玲眉心,几乎是声
嘶力竭地喊道:「臭婊子,不许动,靠到椅背上坐好,不然先解决了你,再干掉
后面那几个狗腿子。」

  关玲一击不成,赶只得靠回椅背。阿飞又冲开车的小毛道:「再开快点,他
们又追上来了。」小毛应一声,拼命将脚下的油门死死地踩到底。车速又快了几
分,车身开始有点飘忽起来。街道两边的路灯柱一根根飞速向后掠去,极速运转
的汽车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这深夜的街头震耳欲聋,令所经之处被惊起
的睡梦中的人们,都以为这又是那些飚车族在拿自己年轻的生命寻求刺激,不禁
一边惋惜一边骂几声「无聊」。

  大柱脑内也在急速思考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如果他想夺下阿飞的枪,
应该没什么问题,他的身手比关玲要好,更重要的是阿飞不会防备他。但这样一
来,大柱的身份,乃至张一鸣的身份势必就有暴露的危险,那么张一鸣这么长时
间的苦心经营将功亏一篑;可如若不阻止阿飞,难道任由他向张一鸣开枪,任由
张一鸣的生命处在危险之中?大柱这次跟阿飞他们合作,一半是不得已而为之,
另一半是他当初认为合作有利而无害,没想到最后关头风云突变,出了现在这档
子事。大柱回头看看张一鸣追上来的速度,终于决定如果到时候阿飞真准备朝张
一鸣开枪,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夺下他的枪再说。

  从阿飞的脸色关玲就知道张一鸣越追越紧,又从此刻自己所在的这辆出租车
快得都能明显感到车身有些发飘的速度,关玲不禁想到张一鸣开车的速度该有多
快。虽然她知道后面自己人的那辆车比这辆出租车的性能好很多,但即便如此,
这样高速的飞驰其危险性仍是不可小视。张一鸣甘冒这样大的危险,完全是为了
救她。想到这里,关玲忽然冲阿飞狠狠道:「你要是伤了他,我保证杀光你全家,
一个不留。」

  「你给我闭嘴,臭婊子。」紧张中的阿飞情绪几近失控,大声吼叫,「他是
谁?你姘头吗?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不然先打死你,再打死他,你们到阎王爷
那里去做一对同命鸳鸯,看你怎么杀我全家。」

  正常情况下关玲根本不会把阿飞这样的愣头青放在眼里,但此时关玲却比较
担心。一个情绪激动又手拿一支枪的愣头青,不能不让人担心。关玲担心的不是
自己,她知道阿飞不到迫不得已决不会向她开枪,因为阿飞劫持她的目的就是要
她去治好姐姐的伤势。关玲担心的是张一鸣。

  关玲后悔听了张一鸣的话,没让自己手下也带上一两支枪出来,落得此刻如
此被动。制定今晚行动计划的时候,张一鸣说几个毛贼应该不难对付,不必要带
上枪,一个控制不好,就会把事情搞得太大不好收拾,到时候别毒品的买卖一直
还算顺利,却自己搞出几条人命案子落入警方视线,那就得不偿失了。关玲想想
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关玲并不知道张一鸣是在为大柱他们几个「毛贼」考虑,
而张一鸣也没料到会半路杀出阿飞这么个程咬金来。

  「你别开枪,我答应你,替你姐姐疗伤。」关玲终于做出让步。

                 2

  「好,那你叫他别追了。」阿飞叫道。

  「我怎么叫,他在那个车里。」

  「你没有电话吗?想耍我是不是?」

  关玲冷冷看阿飞一眼,摸出手机,拨通了张一鸣的电话。

  「我去替他姐姐疗伤,你们别跟来了。」

  那怎么行,谁知道疗伤过后这愣小子会怎么样。」张一鸣不放心,关玲要是
出了事,后果比这批海洛因丢了还严重,张一鸣再想接近恶之花内部无异于痴人
说梦,「你叫他们停车,我陪你一起去。」

  关玲心里倏忽间一暖,接触的这几天里这个男人对她总是冷言冷语,态度漠
然,但在这生死危机的紧要关头,却显出了一个男人的无畏与责任感。

  关玲把张一鸣的要求转述,阿飞立刻拒绝了。看着后面紧追不放的车,阿飞
心头对开车的张一鸣已经产生一种说不出的畏惧,让这个男人同去他太不放心了,
没准自己反倒会落入他的手里。

  「要他去干什么?他能疗伤吗?你们别耍花样,真心的话就不要再追来,让
我们走,给我姐姐治好伤后自然放你回去。」

  关玲冷冷看着阿飞,道:「既然你不相信我们,我又为何要信你?你自己看
着办吧。」

  关玲说完「啪」的一声把手机挂掉了,然后又转头看一眼后面紧紧咬住的车,
无形中给阿飞再施加一份压力。

                 3

  这时两辆车已经穿过市区,上了一条出城的大道,两旁不再有路灯照明,光
线一下黑了下来。

  这一段时间张一鸣一直保持紧跟而没有完全追上来,是在思考办法。刚才为
了跟阿飞对话,他是从出租车的右边,也就是阿飞所坐的一侧追上去并行,所以
阿飞一转手就可以向他的车胎开出一枪。看现在这情况,只有让阿飞他们的车先
停下来,才有可能跟他好好谈谈。

  张一鸣拿定主意,方向一打,偏到出租车的左侧,然后加速,不再采取跟随
策略,而是向前超去。张一鸣知道,阿飞因为要监视坐在后排的关玲,所以他不
可能全心全意攻击自己,自己只要将车开到左侧与阿飞他们并行,因为中间隔了
一个小毛,他是阿飞的人,阿飞就很不方便向自己的车射击了。

  张一鸣很快赶上出租车。阿飞一见张一鸣调到了左侧,立刻明白自己陷入困
境之中,要想监视好关玲不轻举妄动,就没有可能隔着小毛对张一鸣进行有效的
攻击。阿飞的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手一抬,枪口再次对准关玲眉心,
「叫你的人不要追了,不然我先打死你。」

  关玲一直坐在后排的右侧,也就是阿飞的正后方,此时她的目光越过自己左
边的大柱,瞟一眼外面紧紧并行的追车,觉得很是欣慰。对于阿飞的威胁,她把
心一横,咬牙道:「有种你就开枪,如果我死了,就算我杀不了你全家,我保证
你姐姐这一辈子再别想站起来。」

  这是问题的关键,也是阿飞最头疼的,毕竟一个活的关玲对她才有价值。

  一直关注事态发展的大柱此时说话了。「阿飞,刚见你的时候,我觉得在你
这个年龄的人里面,你算是老到的。但是今晚你太不冷静了。要不这样,我做个
和事佬,你停车跟他们谈谈。其实不就是你姐姐的伤嘛,这能是个多大的事情?
说老实话,我出门是为求财,我不希望你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最后让我也卷入
几条人命案子里。」

  阿飞沉默下来,开始考虑大柱的建议,现在的情形,他不做些让步也不行。
就在这时,只听「嘭」的一声,阿飞感到车头向右一甩,他们乘坐的出租车撞过
道路右侧低矮的防护栏,向路基下面冲去。原来,张一鸣想让阿飞他们停下来,
不断向右打方向,试图最终将阿飞他们的车别在路边。但是这么一阵的高速行驶,
小毛的心里越来越慌,他握住方向盘的两手都已经渗出汗来,抓在方向盘上不停
地打滑,再加上车速太快,本来方向就有些飘忽,而此时路上又没有了灯光,紧
张中小毛对自己右边的环境没能准确判断,他向右避开张一鸣的同时,脚下油门
狠狠一踩,想冲到前面去脱离张一鸣形成的挤压。没想到就这一把方向打得太大,
待他反应过来,他们的车已经在路基上快速下冲了。

                 4

  张一鸣也没料到发生这样的意外,阿飞他们冲下路基后,他立刻急踩刹车。
汽车在惯性作用下仍滑行十几米才停下来,路面上留下轮胎摩擦的深深的痕迹,
空气中还有一股烧焦的气味。张一鸣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心急如焚。且不说车里
的人被摔得怎样,是否严重受伤?就说现在汽车已经着火,还不知道油箱是否泄
漏,如果油箱泄漏,汽油被点燃,那么汽车很快就有爆炸的可能。就算车里的人
现在完好无事,但如果车门变形他们无法及时逃出的话,随即到来的爆炸同样将
令他们灰飞烟灭。而此刻的车里,不但有着张一鸣需要利用的关玲,更有着他的
兄弟——大柱。

  老天保佑,千万别爆炸。张一鸣在心中祈祷。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二章车毁人安

                 1

  事故发生的最初一瞬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汽车冲出路面,重重落到路
基的斜坡上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把大家整得东倒西歪,小毛这个时候算是立了
功,他死死抓住方向盘掌握了方向,从而避免了汽车从一开始就翻滚下去。

  落地那一下冲击过后,汽车开始向下冲去。大柱最早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紧
接着是关玲,而阿飞此时的身体平衡还没有恢复,手里的枪口和自己的注意力都
离开了关玲。

  对于今晚被黑漆漆的枪口指了一晚上的关玲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她根本顾不得此时整个车辆还在冲向危险的深渊,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夺下阿
飞手中的枪。

  只见关玲觑准时机,右手立掌成刀,「啪」的一下,又狠又准地切中阿飞握
枪的右手腕。阿飞只觉得手腕一麻,手枪应声落下,被关玲早有准备的左手在下
面接个正着。一击得手的关玲毫不迟疑,脸上露出一抹狠辣,一抬手,枪口对准
了惊慌失措的阿飞。关玲所有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三五秒时间
里。

  关玲动作虽快,但这一切还是全部落在了大柱眼里。当关玲举枪对准阿飞的
时候,大柱不由眉头一皱,心想这个女人果然狠辣,她居然完全无视现在这万分
危急的情势,而一心想的是杀阿飞以泄愤。大柱知道,现在枪到了关玲手里,她
可绝不会像阿飞刚才那样犹豫不决。虽然大柱已经说过不参与关玲和阿飞的私人
恩怨,但他如何能真的任由关玲把阿飞射杀?

  大柱用了几乎跟关玲刚才一模一样的两招,一掌切中她持枪的手腕,另一支
手在下方顺势接住落下的手枪。就在阿飞脸上的惊恐还未消退,而关玲的惊诧还
来不及浮现脸上,手枪已经从关玲的手里到了大柱的掌中。短短的十来秒时间,
这把手枪已经二易其主,转了三个人。

  「你……!」关玲回过神后,转向大柱惊叫出声,她叫出的这一个字里,对
大柱身手的意外远远多于对他违背承诺插手她和阿飞之间个人恩怨的责问。

  大柱看似照瓢画葫芦的两招,使得却是娴熟自如,力道拿捏也恰到好处,就
这一下,关玲已心知大柱的身手高过自己。这让她不禁心想,原来一直坐在身边
的这个男人竟然深藏不露,以他这样的身手,即便没有阿飞这支枪,交易刚完成
的那时候自己想从他手里抢回钱来,怕是也没可能。

  大柱还没有对关玲做出回应,变故再次发生,汽车一个颠簸之后,突然侧翻,
此后便开始向下翻滚起来。

  原来,相对于垂直的高坎而言,路基的斜坡算是平缓,但终究比汽车正常行
使的坡度还是陡峭的,何况平缓并非平坦,路基上有许多坑洼和起伏,在不断的
下冲过程中,小毛终于没能在最后关头把住方向,车,翻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其实汽车从冲出路面到最后翻滚落底,四轮朝天,不过
几十秒而已。

                 2

  张一鸣向下奔跑到一半的时候,看见大柱已经从车里爬出,手中还没忘拎着
那个装了250万的大提包。看来他肯定没有大碍。

  大柱出来后立刻协助司机小毛往车外爬,这期间,阿飞也自己爬了出来。只
有关玲还没有动静,看来不是她人出了事情,就是她这一边的车门出问题了。

  阿飞出来后似乎对关玲仍不死心,走到后门处猛拉车门,但连拉几下都没法
拉开。如果不能劫走关玲那就杀了她,这就是阿飞的想法,可是现在手枪已经不
在他手里,而关玲又被困在车内,阿飞既抓不住她也伤不到她,还看不见车内的
情况,也不知她是死是活,这让阿飞又气又恨,他绕到车的另一侧,想从这一侧
的车门看关玲的情况。

  此时,大柱已经救出小毛,看到阿飞的举动,急叫道:「还不快跑,你不要
命了?你是想在这里被炸死还是等上面的人下来抓到你打死?」

  阿飞看看车头发动机箱处越烧越大的火焰,又看一眼越来越近的张一鸣和他
身后的几个手下,长叹一声,终于会同大柱,一起挽着小毛向黑暗中跑去。今晚
生擒或手刃仇人的大好机会,就这样白白丧失了。

  张一鸣跑下来的过程中已经见到阿飞拉不开关玲这一侧的车门,所以到达汽
车旁边后,他直接绕到另一侧。从大柱爬出时打开的车门,他看到关玲昏迷在车
内。看来非常不巧,这场事故中关玲受伤最重。

  关玲的几个手下还想去追大柱他们,被张一鸣叫住。

  「还不来救人,追什么追?」张一鸣一则不想他们追上大柱,大柱逃走的时
候是和阿飞一起搀着小毛的,速度肯定不快;二则这边救人的情况也确实紧急,
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浓重的汽油味,看来油箱已经出了问题,而关玲还不知道伤在
什么地方,张一鸣需要人手协助轻轻将她抬出,以免加重她的伤势。

  由于关玲的倚重,更因为张一鸣自己临危不乱的表现,他已经成为这几个手
下事实上的领头人,他的一句叫喊,这些个手下便不再去追大柱他们。

  在另外两个人的帮助下,张一鸣将关玲从车内抬出来后,立刻一把将她抱在
手里,随即招呼所有人道:「快走,这车可能要炸了。」

  张一鸣和几个手下刚刚爬上路基到达路面,便听轰然一声巨响,翻在路基下
面的出租车爆炸了。所有人听得心里一震,回头望去,只见一团烈焰腾空而起。

  好险!大家都在心里暗暗惊呼。

                 3

  张一鸣和关玲几个手下迅速驾车离开翻车和爆炸现场。

  关玲在汽车翻滚的时候撞伤头部昏迷过去,半路上即苏醒过来。张一鸣询问,
她自己感觉没什么大碍,不用去医院。

  回到家中,关玲躺下休息一阵后,除了还有点头痛,其它基本没事了。

  「谢谢你。」关玲对张一鸣道谢。

  张一鸣撇撇嘴,没有作声。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算没有恶之花陷害欢欢的
事情,因为周甜,关玲也算是张一鸣的仇人,似乎不该救她。可事实上张一鸣不
但救了关玲,而且在关玲看来,还是奋不顾身地救了她。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黑
色幽默,所以才让张一鸣对于关玲的一句谢谢无从应答。

  「出这么一档子事,250万丢了。」张一鸣挑起另一个话题。其实没有阿
飞的节外生枝,这250万也不可能夺得回来,关玲那几个手下就算最后截上大
柱,他们又岂是大柱的对手?张一鸣本就打算这250万作为大柱他们的辛苦费。
算是恶之花赞助的。

  说起这个,关玲恨得咬牙切齿,不光是钱的问题,而是因为被阿飞用枪指了
一晚上,最后还险些丧命,咽不下这口窝囊气。「这个小杂碎,等我抽出时间来,
一定好好收拾他。」

  「肯定早跑了。」张一鸣道。

  「那他就永远别让我找到。」关玲气愤难平。

  「不管怎么样,近期叫你的人都收敛一点,不要轻举妄动。今晚那车冲下路
基又发生爆炸,算是一起恶性事故,可我们人都跑了,现场没有一个伤亡人员,
也没人报案,这是很不合常理的,可能引起警方的关注。」

  关玲点点头,同意张一鸣的判断。

  「我估计那辆出租车肯定是他们偷来的。」张一鸣又说,「如果是这样倒好
了,警方会认为偷车之人发生事故后逃离现场,这种解释比较合乎情理,他们就
不会再联系到其它方面。这对我们是有利的。」

                 4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事先对情况的估计还是有点不足,今晚就算没出这
件事,我们的钱想要夺回来恐怕可能性也不大。」关玲若有所思地说。

  「是,我没想到几个小偷小摸为生的毛贼居然也有枪,这怪我。」是张一鸣
让关玲的手下们不用带枪的。

  「我不是怪你,也不是说那支枪。」关玲害怕张一鸣误会,赶紧澄清。

  「嗯?」张一鸣不解。

  「你不知道,在那车冲下路基的时候,我趁乱夺了那小子的枪,但是反手就
被旁边那男人又夺了过去。他只出了一招,但是足够让我判断,他的身手不一般,
在我之上。」关玲看看张一鸣,忽然笑了一下,「说这些你可能不懂,你毕竟不
是打打杀杀的人。总之一句话,就算我们俩安全下车,由我那几个手下去截住他
们,最后的结果肯定也是铩羽而归。」

  张一鸣没想到那短短的几十秒里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过他可以想象,这
么短的时间里手枪两易其手,关玲和大柱的出手都是何等的干脆利落。尤其大柱
更令人叹服,关玲对付的还只是混混阿飞,而大柱对付的却是可称得上高手的关
玲。难怪关玲会断定大柱的身手高过自己。

  张一鸣掩饰住心里的惊异,做出一幅因无知而无畏的表情,似乎对关玲对大
柱的判断不以为然。关玲看见张一鸣的表情,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不相信大
柱能从她手里一招夺枪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关玲也不再跟张一鸣解释,心想解
释了他也不懂。

  「不过你究竟跟那小子有什么仇?怎么开始没认出他来?」这一点是张一鸣
一直好奇的。

  关玲沉默一阵,才道:「我想从一个女人那里得到一样东西,去取的时候起
了冲突,我们交起手来。最后东西我得到了,还伤了这个女人。她就是今晚这个
阿飞的姐姐。我离开的时候阿飞刚刚赶到,和我照了一面。当时情况紧急,光线
又黑,我也没留意他的长相,没想到他倒把我记住了。」关玲苦笑一下。

  虽然关玲说得隐晦,但张一鸣一听就知道她是去偷东西被发现,所以打了起
来。

  「现在商品社会,什么东西不能买吗?无非是价钱而已。」张一鸣道。

  「这个东西她肯定不会卖的。」

  关玲看见张一鸣很好奇的样子,忽然做出一个决定,她眼睛一亮,道:「我
拿给你看看,你见识多,看能不能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会儿,关玲从自己房里拿出一个红绸包裹着的小东西,轻轻打开之后,一
个小小的物件出现在张一鸣眼前。

  「……!!!」

  一见到此物,张一鸣心中的巨大震惊无法用言语形容,若不是刻意忍住,他
定会惊叫出声。

  眼前这物件似金似玉,又非金非玉,形如铜钱,色泽黝黑,仅就观感,已有
一种神秘莫测之意味,虽然还未伸手触及,但张一鸣却知道,这神秘的玩意摸上
去还有一种清凉浸润的感觉,因为张一鸣不但摸过、而且已经拥有两件同样的物
品。

  关玲捧出来的物件不是别的,而是一枚花印,桃李结的花印!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三章花印谜团

                 1

  「这是什么?」张一鸣压抑内心的震惊,装作不知地问关玲。

  关玲摇摇头,「我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我知道它是一件古董,我以为你见识
多,会知道它的来历。」

  「我不知道。」张一鸣接过花印,那种曾经相识的沁润清凉又传入手中。

  「不过一件古董上而已,犯得着费这么大工夫弄来吗?你今天可是因为它才
几乎丧命。它再值钱,能比得过咱们现在这生意?」张一鸣又说。

  关玲微微叹了一声,「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前年的时候,我也像这次一样,
弄丢了一批货,后来还死了几个兄弟,这算是一件大过,我只能想方设法在别的
方面立功,以求将功补过。」

  张一鸣听得只皱眉,「你是说弄来这个玩意算是立了一功?」张一鸣开始还
以为这不过是关玲自己贪图花印的古董价值。

  「是啊,组织内在收集这个。不过这东西很难找到,所以弄到一个算大功一
件。」

  张一鸣越听越惊诧,「收集?你是说这东西不止一个?」张一鸣当然知道不
止一个,他是想了解关玲或者说恶之花究竟知道多少。

  「共有二十枚。」关玲的回答毫不含糊,看来她知道得很清楚。

  张一鸣心中禁不住暗想,这是桃李结的花印,恶之花内部为何会在收集?听
关玲话里的意思,得到一枚花印算得上大功一件,这说明恶之花收集花印的心情
还很迫切,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这是恶之花打击桃李结这个百年老对手的手段?细想之下,张一鸣觉得
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真要打击桃李结,直接对桃李结的门人下手是最有效的,
光抢个花印顶什么用?又不是夺标游戏,谁抢到标算谁赢。其次,更为重要的一
点在于,张一鸣现在作为桃李结的准门主,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桃李结目前的状
况几乎还是一盘散沙,而近期张一鸣通过跟老莫以及关玲的接触,他感到恶之花
却恰恰相反。虽然恶之花底层或者外围的喽啰们也是组织松散,但是恶之花内部
却隐隐有着较为成型的层级和框架,而且其运行也似乎存在比较成熟的内部制度
或者说规范,这从他们有着对错误的惩罚和将功赎罪的途径就可以看得出来。种
种迹象表明,至少从核心层面来看,恶之花目前远比桃李结有组织、有纪律,因
而强大得多,它根本没必要费心对付早已经名存实亡的桃李结。

  张一鸣感到,现在掌控着恶之花的人很不简单。

  为什么要收集这个?」张一鸣又问。

  「据说这里面有个惊天大秘密,要集齐了才知道。」

  「是吗?」张一鸣一脸惊奇,这回他不用掩饰。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真有
什么大秘密,怎么我都不知道?

  关玲忽然笑起来,「是我猜的,你别当真。你吃惊时候的神情很可爱,特别
是那眼神,充满不加掩饰的好奇,像个孩子,跟你平常不一样。」

  张一鸣不习惯关玲这样充满亲热的口吻,带点爱慕的意思跟他说话,他干咳
一声,只好再次顾左右而言他。「不是说组织内部在收集这个?怎么还在你手里?」

  「近一年来我在这边一直都忙着,没时间离开,所以耽误了把它交上去。」

  张一鸣随意「哦」了一声,心想看来广西这条线的毒品生意真是越来越好,
其已经成为恶之花的经济命脉应该是确凿无疑的。

  经过这一系列折腾,整整一晚上的时间过去,看到已经是即将天亮的光景,
张一鸣对关玲道:「你回房接着休息一下吧。」俩人此刻是在客厅里交谈,张一
鸣准备关玲回房后,自己便也休息一下。

  关玲打量了张一鸣好一阵,忽然道:「难道你都没有需要的?」

  「嗯?」张一鸣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关玲指的定是那方面的需要,她倒
是越来越直接了。

  张一鸣也看看关玲,只见她的眼里闪着欲望。

  面对美色,张一鸣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但凡关玲的背景稍有不同,只要
没有周甜这码事,张一鸣就会毫不犹豫地上了她。就算恶之花参与了对欢欢的陷
害,但毕竟不是关玲直接下的手,报复恶之花是一回事,但未必不能把恶之花的
人收归己有。可是周甜的事情不一样,张一鸣觉得周甜之死几乎与关玲直接相关。

  张一鸣的神色又有些冷漠起来。「当然有需要。提起这个我正好跟你说一声,
我现在想休息一下,然后出去转转,找个地方放松放松,你有什么事就忙你的,
不用管我了。现在货总算找回来了,明天我回东兴。」

  关玲当然知道张一鸣所说的放松是指的什么。说张一鸣这话说是对关玲的视
而不见那都是轻的,要说这根本就是对关玲的侮辱也一点不过分。试想在关玲面
前,张一鸣毕竟不过只是一小喽啰而已,现在关玲几乎摆明了愿意主动投怀送抱,
张一鸣还不领情。不领情也就罢了,至少说点漂亮话,给个台阶下总是应该吧?
可张一鸣偏偏还表明的意思是休息好了晚上去叫鸡。到这个份上,关玲脸上如何
还挂得住?

                 3

  「瞎了眼的男人,不识抬举的东西。」关玲气得脸色铁青,看也不看张一鸣,
一边咒骂,一边返身便往自己房间走。

  走到门口,关玲转身狠狠道:「你别想回东兴了,我给莫老大打电话,以后
你就留在这里。」说完「啪」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关玲偏不让张一鸣走,
她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自己居然征服不了一个小喽啰的事实。

  张一鸣看着关闭后的房门,嘴角牵动一下,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嗖」的一下,关玲的房门又打开了,她站在门口,胸口起伏,显然还气愤
难平,看着张一鸣质问:「你说,你是不是真不明白我让你住到我这里的原因?」

  张一鸣如何会不明白?不过前几天因为丢失的货品还没有着落,关玲心里不
踏实,便也没有过多向张一鸣表示什么,俩人相安无事。此刻货品已经找回,张
一鸣又舍生忘死救了关玲,令本就有意的关玲心里再耐不住春情涌动,她自己也
分不清是欲是情,总之就想跟这个男人上床,好好巫山云雨一回,才能解心中之
渴。岂料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张一鸣让她吃了闭门羹。

  张一鸣看到关玲的样子实在气得不轻,忽然间觉得似乎不必要把事情弄僵到
这一步。张一鸣脸色放柔和下来,道:「我要说我不知道你的意思,那是骗人。
不过,真的对不起,我是属兔子的。」

  「什么意思?」

  张一鸣笑起来,「我的习惯是不吃窝边草。」

  「你……!」关玲仍然生气,但是小了很多。张一鸣这次的话算是一个不伤
面子的解释。不是看不上她,只是因为俩人间的关系太近,不合适。「再说我从
一踏进职场就知道,不要跟自己的老板太亲近,一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张
一鸣进一步给关玲面子和台阶,话说得亦真亦假,令关玲也搞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关玲冷冷哼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你昨晚受了伤,还不知道留下什么后遗症没有,先好好休息吧。」
张一鸣抓紧关玲情绪缓和的时机劝道。

  因为张一鸣的态度不似开始那般冷漠,关玲面子上好过很多,「愚蠢的男人。」
她嘀咕一句,不再说什么,退身进房,再次关上了房门,不过这次的动作轻了许
多。

                 4

  经过一上午的休息,中午张一鸣起来的时候关玲的房间仍旧房门紧闭,也不
知道她是没起,还是心情不好不愿意出来。

  张一鸣独自离开关玲住处,找个地方一边吃东西,一边开始思考今晚打算做
的事情。关玲拿给他看的花印让他对阿飞,确切地说是阿飞姐姐的身份感到十分
好奇,不出意外的话,她定然代表着桃李结的一支。张一鸣决定尽快联络大柱,
搞清楚他是如何跟这个阿飞扯上的关系。

  吃过东西,张一鸣开始在南宁街头转悠,发觉这是一座很美丽的城市,有着
南方城市惯有的郁郁葱葱的景象和闲适的气氛。

  张一鸣借口出来放松,目的就是为了和大柱会面。稍稍转悠,看过几个酒店
过后,他挑选最大的一家住下来,然后给大柱打了电话。

  「昨晚你没事吧?」电话接通,张一鸣首先询问。

  「没事。对不起,一鸣,我没想到阿飞会生出意外来。」大柱觉得差点把事
情搞砸,心里很过意不去。

  「算了,还好没影响最后的结果。」事情有点意外也未必是坏事,特别对于
张一鸣这种类似于卧底的身份来说,这样更能够减少被怀疑。「我们需要见一面,
我有重要事情问你。」张一鸣对大柱说,然后告知了自己住的酒店房间。

  约一个小时后,大柱到来。秘密会面,也不必寒暄,张一鸣开门见山地问:
「你跟那个阿飞怎么认识的?」

  「唉,真是阴差阳错。」

  大柱面有悔色,开始道出经过。原来,阿飞是南宁本地人,带着手下一些兄
弟,干的是包括偷汽车在内的一些勾当。那天大柱他们去偷车尾箱的毒品时,恰
巧被阿飞的人盯上。阿飞他们以为是大柱这边是一伙闯入他们地盘的同行,俗话
说同行是冤家,特别是在道上,各自的地盘是有划分的,岂容随便侵占。正当大
柱他们得手之时,阿飞带人堵了上来,准备来个见者有份,顺便打听大柱他们的
来历,再估量自己是否惹得起。

  大柱被堵上后,又不能当场跟阿飞动手,那时候迅速离开现场才是上策,不
得已,只好答应跟随阿飞到达一僻静处分赃。打开大柱偷得的东西,阿飞一看后
立刻傻眼,因为他猜也猜得出那是什么,他知道那不是他所能做的买卖。但大柱
却灵机一动,心想把阿飞这个地头蛇拉进来,对于下面的行动定有事半功倍之效。
反正大柱的目的不是为钱,而是配合张一鸣,给恶之花制造紧张和压力,给张一
鸣制造表现的机会,拉阿飞进来,无非是给他分一半钱而已嘛。所以,到后来反
是在大柱的蛊惑之下,阿飞才参与了这事情。

  「谁知道这小子正好跟那女的是仇家。」大柱最后有些无奈地感慨,这事实
在太巧了点。

  听完大柱叙述,张一鸣也有些失笑,道:「大柱,你不知道还有更巧的在后
面。」张一鸣跟大柱讲了阿飞姐姐可能是桃李结门人的情况,「我想你帮我找到
阿飞的姐姐,这是我今天叫你来的目的。能找到吗?」

  「没问题,我找阿飞探听一下。」大柱满有把握。

  「那好,我在此等你消息,最好今晚有结果。」张一鸣只有今晚方便在外过
夜。

  大柱点点头,时间不多,他不再耽误,告辞去了。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四章桃花清扬

                 1

  是夜,天气突变,天空乌云密布,不见一点月色,而且起了风,是暴风雨要
来的前兆,很有一点月黑风高的意思。

  张一鸣跟在大柱后面,在市内一处陈旧的七拐八弯的居民小区里左转右转。

  「这么复杂的路,你是怎么弄清楚的?」张一鸣有些好奇,问大柱。大柱也
非本地人,如果他只是向阿飞问了问地址,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走得熟悉。

  大柱笑了笑,「很常用很简单的一个办法。我下午从你那里离开后,立刻找
到阿飞,建议他尽快把姐姐转移,我说因为昨晚的事情,那个女人很可能会来报
复。阿飞觉得我的话很有道理。他去转移姐姐的时候,我一路悄悄跟随,所以这
条路我已经走过一次。」

  张一鸣不禁哑然失笑,这种古老的招数,在中国古典侠义小说中常见,但是
永不过时。

  「阿飞的姐姐情况怎样?真的不能下床?」张一鸣又问。既然大柱一路跟随,
他应该见到阿飞姐姐的情况。

  「差不多,我见她坐着轮椅。可惜了,很清秀的一个女孩子。不过看得出来,
很坚强。」大柱脸上有遗憾和同情,亦有赞许之色。

  张一鸣默默点点头。恶之花的阴邪内功他已经见识过不止一次,阿飞的姐姐
受伤肯定不轻。

  又拐了几弯,大柱在一处楼前停下,「到了。」他指了指一个亮灯的窗户,
「就是那间。」

  张一鸣看了看,窗上印出的灯光很柔和,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和外面风雨
将至的躁动形成鲜明对比。「阿飞在里面吗?」

  大柱摇摇头,「不知道。」

  「你打个电话,不管阿飞在那里,把他约出去。这小子有点冲动冒失,我暂
时还不想跟他照面。」

  大柱打电话,阿飞果然在姐姐这里,大柱编个理由,把他引了出来。

  见到阿飞出门后,张一鸣让大柱去跟他会面,拖住他。「这里我自己来就行
了。」张一鸣道。

  「行,那你见机行事。」大柱告别张一鸣,追阿飞而去了。

                 2

  张一鸣找到大柱指示的房间,按响门铃。

  「谁?」里面传来一个女声。

  「阿飞叫我来送点东西。」

  「等一下。」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张一鸣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姑娘出现在眼前,脸色有
点苍白,但精神还不错的样子。

  「阿飞出去了,你送什么东西?」姑娘看着两手空空的张一鸣,有些奇怪地
问。

  「噢,是这样的,……」张一鸣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房间,随即反手关上了
房门。

  「唉,你……。」阿飞的姐姐觉出不对劲。

  「别紧张,我是来找你的。」进屋之后,张一鸣直接表明来意。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出去。」张一鸣的话让阿飞姐姐反而更加紧张起
来。怎么会有一个陌生男人来找自己?这个地方她也是今天才搬来,对周围的人、
事和环境一点都不熟悉,难道有些丧尽天良的流氓连残疾人都不放过?

  「你是桃李结的哪一支?」张一鸣没头没脑地突然发问。如果这姑娘不懂这
句话,那么她那枚花印很可能是不知什么原因偶然得到,张一鸣就没有再跟她谈
下去的必要了。如果她懂,则毫无疑问,她是桃李结门中人。

  张一鸣一句话,姑娘立刻惊愕当场,盯着张一鸣,半晌没说出话来。

  「要我再问一遍吗?」张一鸣微微笑着问道。从姑娘的反应他已经可以断定
她是桃李结门下。

  「你是谁?」姑娘终于出声。

  「如果一个男人说他自己是桃李结中人,那么他会是谁?」

  姑娘「呀」的一声轻叫,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就是那个新任的门主?」片刻之后,姑娘才问道。

  这回张一鸣倒奇怪了。「你怎么知道会有新任门主?」

  姑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传出来的,但是门内已经有这种风声,据说
北京那边的分支已经跟门主在一起了。」

  张一鸣明白了,这一定是欢欢入狱前造的势。欢欢为了张一鸣执掌桃李结,
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煞费苦心。江湖上消息的传播跟股市很像,你不知道是谁是
什么渠道,但是一个小道消息却总能在短时间内传遍。

  张一鸣默不作声,伸手拿住姑娘的腕脉,一道刚柔并济的密宗太极真气缓缓
输入她体内,测试她所受内伤的程度。

  就这一道真气,姑娘断定自己猜得没错,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传言中的桃李结
数百年来再次出现的门主。

                 3

  姑娘伤势不轻,主要原因是一直未得治疗,拖延太久,形成沉疴。所谓积重
难返,张一鸣也不知道能否治好她。不过张一鸣并未将这种担心表现出来,姑娘
确认张一鸣的身份之后,眼里的光芒都与刚才不同,洋溢着欣喜与希望,张一鸣
不愿马上让她希望落空。再说,张一鸣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果有人能够治疗
的话,那也只可能是他。昨晚阿飞试图劫持关玲来替姐姐疗伤,那是阿飞不懂,
他姐姐现在这种状况,张一鸣估计关玲来了也没用。闯祸的人未必能将闯祸的后
果消弭,这一点不奇怪。

  张一鸣将姑娘从门口往屋内推,姑娘此时问:「门主是怎么知道我的?」

  姑娘这话表明她已经认可张一鸣的门主身份。第一次有人正式这样称呼张一
鸣,如果说此前桃李结的门主对于张一鸣来说还只是一个意向、一个抽象的词汇
的话,姑娘这一声称呼立刻给这个抽象的词汇注入了具体的实质的内涵。

  此前张一鸣所接触的所有桃李结中人,都与他的门主身份无关,相反,倒是
因了她们,他才有了这门主的身份。唯独今天,眼前这姑娘是因为他是门主才与
他发生联系的第一人,这也让张一鸣第一次在自我意识中对自己的门主身份有了
明确地认识。

  「我正在执行一件秘密任务,昨晚偶然得知你的情况。时间不多,具体情况
以后跟你细说,我先试着给你疗伤。」

  张一鸣和姑娘两掌相对,开始运起密宗太极心法,将两缕绵绵不断的内力缓
缓往姑娘体内送去。真气从掌心劳宫穴进入,沿手臂经脉上行,于心肺处交汇,
然后护住心肺,绕行数周,再分道扬镳。离开心肺,两道真气又分头向下,准备
向下汇聚丹田,像在心肺处一样地进行第二次孕育积蓄后再向双足行去。

  张一鸣的真气仿佛两道暖流,所到之处,姑娘只觉得自受伤以来便一直驱之
不去的虚寒仿佛寒冬的冰雪开始在春日里渐渐消融。

  然而,当张一鸣的真气在姑娘心肺处交汇过后,继续向下一个重要目标丹田
行进之时,却受到阻滞。姑娘胸部以下的经络已经堵塞不通!

  张一鸣加强内力,重试多次,试图冲开堵塞的经络,但是多次之后仍然无功
而返。渐渐地,他的额上渗出汗来。

  真气在姑娘自己体内流转,她当然也知道目前遇到的状况,看到张一鸣额头
的汗水,她两眼中曾有的充满希望的光芒黯淡了一些。坐在轮椅上已经一年了,
一直以来她没理由地坚信自己还能够站起来,正是这样的信念让她坚强。今晚知
道张一鸣身份的那一瞬间,她立刻意识到自己一直坚信的那一天来到了,所以她
几乎毫不犹豫,也没有丝毫怀疑地接受了这位门主,这不仅仅是桃李结的希望,
更是她个人的希望之所在。难道这样的希望也只是美丽的肥皂泡,这么快就要破
灭吗?

                 4

  窗外一阵雷鸣电闪,暴风雨来袭。当下是台风多发的季节,南宁的天气也受
到影响。每当有台风在距南宁不远的广西或广东沿海登陆,必将把丰沛的雨水带
到这里,随之而来的,当然还有恶劣的天气。

  「请门主休息一下吧。」姑娘见疗伤一时不能见功,张一鸣似乎有些着急,
轻声出言劝道。「今天运气不好,每当这样的阴雨天气,我体内的寒意就特别重,
这可能加重了疗伤的难度。」

  张一鸣依言暂时停止运功,双掌和姑娘的手掌分离,安慰道:「你受伤太久,
寒毒已深,短时间难以清除,不过没关系,慢慢来,总会见效的。」

  不过张一鸣心里清楚,他估计眼前的姑娘也清楚,现在的问题是他的真气无
法汇聚于姑娘的丹田。而丹田是真气之源,真气之本,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疗伤驱寒就无从谈起,张一鸣心里暗急的正是这一点。

  「一直还没问你叫什么?」张一鸣决定将气氛放松一下,无论如何他一定要
解决眼前这姑娘的问题,没必要让暂时的困扰打消大家的信心。

  「门主不知道吗?」姑娘显得有点意外。既然张一鸣能找上门来,她以为张
一鸣对她的情况肯定很了解了。

  张一鸣笑笑,「我只知道你是阿飞的姐姐。」

  「那门主是认识阿飞?」

  「也不认识,听人叫他阿飞。」

  姑娘笑起来,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点红晕,然后轻声道:「我这一支是乙
字桃花,我叫清扬,我弟弟叫健飞,我们姓武。」

  听了武清扬的自我介绍,张一鸣想了想,道:「我暂时不便透露身份,等我
办完这次的事情,我再跟你详细说明。不过这几天我都在南宁,我会每天找时间
来给你疗伤。你放心,我一定能治好你。」

  「嗯。」武清扬目光中充满信任地点点头。

  这时,张一鸣的手机响起,一接听,是关玲打来的。关玲的语气显得怒气冲
冲,要多不满有多不满,因为张一鸣对她说晚上要出去放松放松,结果真就去了,
至今未归。关玲想到张一鸣不知在哪里搂着个出来卖的小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
处来。

  「你在哪里?」关玲问。

  「我似乎不必要跟你说吧?」张一鸣淡淡地回答。

  「当然要。我已经给莫老大去话,现在起你正式留在我这边帮我。」

  「就算如此,又怎么样呢?我也可以有自己的私人生活吧?」

  「你……。」关玲气得没办法,「我提醒你,别在死那些女人身上了。你有
私生活我不管,总之明天一大早我要见到你,我要你跟我去广州。」

  「什么事?」张一鸣皱皱眉头。

  「还能什么事?我们是干什么的?」

  看来是跟毒品有关,那就不能拒绝了,毕竟张一鸣就是为了解恶之花贩毒的
内幕而来的。

  张一鸣答应之后,挂断电话。看到眼前的武清扬,忽然想到,这一去广州又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她的伤怎么办?她已经拖了这么久,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
疗伤当是越早越好,每再拖一天都可能给治疗增加难度,甚至可能使得本来还有
希望的事情变得不可挽回。

  其实,张一鸣心里还有一个治疗的方式,他几乎有把握那种方式一定会见效,
因为那种方式他很熟悉,而且真气可以避开心肺之下堵塞的胸部经络,从另一个
渠道直接进入丹田。

  可是,要把这种方法用在武清扬身上,张一鸣不知道如何启齿。

  怎么办?该不该用呢?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五章病桃回春

                 1

  张一鸣脸上的阴晴变幻暴露了他心中的犹豫不决,武清扬的目光停留在他脸
上,感觉到他心中有事。

  「门主若有其它紧急事情需要处理,请尽管先去。我这边不需着急,我坐在
轮椅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正因为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不能再拖延下去。」张一鸣摆摆手道。

  「迟一个晚上总没有关系吧?」武清扬以为张一鸣只是今晚有事。

  「不是一个晚上。」张一鸣摇头,「我本以为我会在南宁呆一阵,但是现在
临时变化,我明天就得离开。」

  「哦……」武清扬的语气里也有了一丝失望,停了停才又道:「那我只好等
门主回来了。」

  武清扬的失望似乎坚定了张一鸣的决心,他沉默片刻终于道:「清扬,其实
还有种方法一定可以治好你的伤势。我可以直接将真气输入你的丹田,让真气在
你的丹田内积蓄养成之后,再由丹田出发向周身运转,达到驱除寒毒之效。这是
一种正本归源的方法,效果比从经脉末端向丹田输入真气要好得多,而且更重要
的是你现在通向丹田的经络已经被阻塞,这种方法可以避开这个难题。」

  张一鸣所述的医理武清扬一听就懂,如果能像他说的那样,真气直接进入丹
田,那毫无疑问对疗伤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听完张一鸣的话,武清扬面
色一喜。

  「直接送气入丹田?门主的意思是……」话至半途,武清扬的双颊忽然升起
大片红晕,令她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正常的血色,「门主的意思是,要用双掌
贴在我的……我的腹部运功?」武清扬心里清楚,这样掌贴腹部运功,当然不会
还隔着一层衣服,那么从丹田的位置大致可判,这个男人的手掌将会赤裸裸贴在
离她那姑娘的曼妙之地不过三寸许的距离,这如何不是一件羞人之事?

  然而事情比武清扬心里想的还要严重。张一鸣所说的方法,其实是他曾经给
乐乐疗伤时候所用的那种,亦即男女交合。毋庸讳言,无论练功还是疗伤,男女
交合的双修之法其功效都是最好的,女宫和男根是阴阳之源,亦可说是人身中至
阴至阳之部位,男根直入女宫所达到的阴阳交泰水乳交融的效果是其它任何方式
所不能及。尤其对武清扬目前这种阴寒几乎蔽体,完全将丹田周围经络阻断,并
导致下半身瘫痪多时的情况,交合之法让张一鸣至阳元气经女宫直入丹田,正是
针对本质和核心问题的最终也是最快解决之道。

  男女交合的双修之法对于疗伤或练功而言虽效果具佳,然在历来各门各派的
传承中几乎不被采用,甚至为人所不齿,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该法难以驾驭。
试想一般男女,尤其青年男女,干柴烈火,人之本性,既已交和,有几个能在其
间绝顶的快乐中不迷失方向?因此采用此法,一个不好,不但练功不成,反而可
能走火入魔,即便没有走火入魔,却多半也会使人沉迷于交合之快乐,哪还有练
功之心思,长此下去,少有不荒废练功正途的。其次,该法易被利用于不当之途。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什么样的人没有?一旦交合双修成为练功法门,又有谁能
保证没有一些居心叵测之徒,借疗伤练功之名,行采花猎艳之实?其三,该法不
易推广。囿于道德限制,男女交合,毕竟对象有限,若是随意与不同之人交合,
即便是在过去的时代,亦是为世所诟病。如若限制于一两个对象,则练功的效果
毕竟又有所不及。大约也正是这样的原因,在当初特定的历史条件之下,为了加
强反清的战斗能力,更为了加强自保的生存能力,桃李结才滋生出这等允许共侍
一夫的独特门规。

                 2

  「恐怕比你想的还要那个,我指的是……,指的是……」虽然刚才下了决心
对武清扬说出来,但武清扬理解不到位之后,要张一鸣进一步明确解释,他还是
感到说不出口。

  武清扬一对明眸望向吞吞吐吐的张一鸣,眼波流转中,忽然间完全明白了。
刹时,武清扬的脸色绯红。

  武清扬的反应把张一鸣也闹得脸热起来,他尴尬地干咳两声,讷讷道:「算
了,我们再想其它办法吧。我刚才只是说一种可能性,没别的意思。」

  武清扬眼中娇艳欲滴,张一鸣突然发现她坐在轮椅上,看不出身材,脸色又
因为体内常年虚寒加之缺乏运动而显得苍白,唯有这一对眼睛清澈美丽,动人心
弦。

  「我知道桃李结的规矩。」武清扬垂下双目,轻声说道。

  「不、不,这跟规矩没有关系。」张一鸣连连摇手澄清,「我只是从疗伤的
角度说起这件事。」

  「真的会有效吗?门主说的这种方法。」武清扬又抬起了双眼,看着张一鸣
的脸问。

  「肯定有效。因为这种方法我……用过。」张一鸣再次感到脸热,觉得自己
简直有点像诱奸无知女孩的无耻之徒。

  「也是同门吗?」武清扬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轻声又问。

  「嗯。」张一鸣点点头,「她们现在是我的女人。要不是她们,我也不会做
这个什么掌门。」

  「她们?」武清扬听出这是个复数。

  「她们是甲字桃花。」张一鸣干脆说清楚。

  武清扬再不问了,低下头,沉思一阵,再度抬起头来,下定了决心。「那请
门主也帮我疗伤吧。」

                 3

  也许是一直坐在轮椅上没有运动的缘故,武清扬没那么结实丰满,张一鸣将
她从轮椅中抱起放到床上,感觉她的身子轻飘飘的。

  武清扬那对美丽的眼睛时而看着张一鸣的脸,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时而又含
着一抹羞色地移向别处,但却始终睁开着。张一鸣已是过来之人,武清扬却还未
经人事。看着武清扬眼里饱含有羞涩、慌乱却也有期待的复杂眼神,张一鸣心想,
她大概忘了这是要疗伤了。

  其实,对武清扬来说,即便清楚地记得这是准备疗伤,可今晚的意义还是要
远远大于疗伤那么简单的。

  「清扬,待会切不可动情,你要尽一切力量将我的真气蓄于丹田,并使它在
丹田内流转起来。当真气的数量、流转的强度达到一定程度,我会引导你让它喷
薄而出,以求一次成功,冲开你阻塞的经络。经络冲开以后,下一步就好办了。
明白吗?」

  武清扬咬住嘴唇,无声地点点头。

  「还有,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痛。」

  武清扬的脸上再次飞上红云,她忍羞不住,将头转向一边避开张一鸣的眼睛,
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轻轻嗔了一句:「我知道。」

  张一鸣的嘴唇轻轻在武清扬的唇上一点,道:「我是担心你。」然后开始小
心翼翼地解除她的衣衫。

                 4

  张一鸣发现武清扬小巧的乳房与当初的乐乐相仿,恰如两只白兔,又调皮又
可爱,不由心想原来除了那一对美丽的双眼,她的衣服下面还藏有这样的私家宝
贝。

  武清扬大半个身子不能活动,一切只能交给张一鸣。为了让下面的步骤更加
顺畅,也为了尽可能减轻待会她的疼痛,张一鸣用心在她的椒乳上逗弄。

  对于熟练的张一鸣来说,武清扬显得太过稚嫩,不消片刻,她紧咬得嘴唇便
已松开,低低唤了声:「门主……」

  空气中开始弥漫出越来越重的如兰似麝的香气,这香气的源头正是武清扬的
双腿之间。这是张一鸣所熟悉的女人AY所散发的情欲的气息,不过处子之身的
武清扬的芬芳更偏向于芝兰之清雅,而现在的姚静、乐乐她们的气息则更有麝香
之馥郁。

  张一鸣知道,是时候了。

  ……

  男根深抵宫中,虽然从武清扬的表情知道她撕裂的痛楚还远未过去,但现在
毕竟不是怜惜的时候。「清扬,忍一下痛,赶快集中精神运功。」张一鸣交待一
声,源源不断地阳刚之气开始缓缓注入武清扬丹田之中。

  由于武清扬的不能动弹,无法自我调整体位或者放松肢体来适应张一鸣的入
侵,因此虽有张一鸣前期为她所作的充分准备,在被刺穿的那一刻,她仍是痛得
几乎晕了过去。但是那一刻她的心里却充满喜悦,这是一年多来首次有胸部以下
的身体的感觉传到大脑中,让她真切体会到自己的身体仍然是完整的,自己胸部
以下的身体仍然存在着。

  张一鸣的话点醒武清扬,她收敛心神,暂时忘记痛楚,一心一意运功,将张
一鸣传来的真气在丹田蓄积。

  自受伤以来,武清扬体内一直寒气盛行,张一鸣的真气仿佛一个火种播入冰
天雪地之中,初时这火种虽然显得那样微弱,但却顽强地不被熄灭,不断放出光
和热。随着真气的增加,原本是一个星点的火种渐渐成团,并且开始流转起来。

  武清扬只觉得自己宫内渐渐燃烧起一团火焰,这火焰慢慢旋转,越来越快,
并引出自己久已无法调动、仿佛消失无踪的纯阴真气。阴阳两团真气相互绕行旋
转,最终成为一幅太极图形。这幅真气太极图仿佛在宫内变成一个太阳,开始放
射出巨大的热量,烧得武清扬四肢百骸都灼热无比,各处原本堵塞的经络此时能
感到不断地突突跳动,好像突然同时泛滥的河流水网,每一个闸门后面都有奔腾
汹涌的洪流在等待着冲关而去的那一刻。一年多来,武清扬的周身各处第一次全
部渗出汗水来。

  「门主……」武清扬如泣如诉地唤一声,她不但被真气灼烧的难受,同时还
有一阵阵她从不熟悉的巨浪般的快感直冲脑海,让她心慌。再忍不住这样的冲击,
她整个宫室突然痉挛起来。

  「冲关!」张一鸣感受到武清扬的痉挛,沉声一喝,立刻低头吻住她双唇,
并勾出她的嫩舌让两人舌尖相抵。

  两人的经络形成上下回路,立刻仿佛合上了最后一个电闸,所有电路一通百
通,又仿佛按下了原子弹的起爆器,武清扬宫中的小太阳在这一瞬间爆炸开来。

  蓄积许久的真气激射向每一条经络,曾经的阻塞此刻仿佛根本不存在,被强
大的真气一路过关斩将,清理得干干净净。周身经络打通后,原来在武清扬体内
流转的真气,现在通过上下回路,在张一鸣和武清扬两人体内畅快巡回。

  除了经脉畅通,真气流转所带来的通体舒泰之外,武清扬还有一种令自己头
晕目眩的感觉,那是来自宫中深处最本能的交合的快感,尤其经过一年多的麻痹,
现在所有经脉打通,使得传来的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和强烈。武清扬再止不住
全身的颤抖,臀部一抬,让男根更加深深扎入,同时双腿夹到了张一鸣的腰上。

  两人都有几秒钟的迟疑,然后突然反应过来。

  「我能动了!门主……」

  武清扬喜极而泣。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六章家传绝学

                 1

  以海洛因为例,毒品产业链从上游到下游大致可分为种植、加工、运输、分
销,各个环节的风险从上至下越来越大,利润也越来越高。

  恶之花因为牢牢把握着运输环节,因而得以作为批发商将海洛因卖给各分销
团伙。对恶之花而言,几乎被他们垄断的广西通道绝不能有闪失。经过张一鸣这
次制造的小变故,恶之花认识到,原来的分段运输,各段人员负责自己的任务,
没有人知道货物从进到出的全部情况,有点类似当年地下党的单线联系,是保护
组织整体安全的好方法,就算被警方截获或者打掉一段,也不会对整个组织造成
伤害。但是分段运输的弊病在于交接环节较多,货物的安全易出问题,效率也有
所降低。在关玲的建议下,恶之花决定进行改革,由关玲负责,试行从头至尾的
一站式运输。张一鸣就是关玲准备选用的直接运输参与者,这次他和关玲共同把
找回的货品送去广州,即是这种改革的第一次试行。

  关玲的建议公私两便,在提高运作效率的同时,一来扩大了她自己在组织内
的地位,二来也将张一鸣拴在了身边。然而这样一来,恶之花对张一鸣的倚重增
加了,这一点不知道关玲想到没有,反正张一鸣是认识到了,而且这正是他这回
制造变故的目的之所在。

  毒品的长途运输充满各种不可预料的风险,毒品本身隐藏得巧妙,运输者对
路途的熟悉在一定程度可以降低这种风险,但是避免风险最关键的要素还是运输
者随机应变,处理突发情况的能力。从张一鸣目前的表现看,他无疑是最合适的
人选。假以时日,只要他将整条运输路途再跑得熟悉了,风险更会大大降低。这
也正是关玲带他尽快上路的原因之一,这一点她跟张一鸣已经说明,不过还有另
外一个原因她却没有说出来。

                 2

  此刻,张一鸣开着车,关玲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神情中仍有气恼。张一鸣
也懒得管她,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

  关玲的气恼是因为张一鸣昨晚一夜未归,今早临出发前才赶回来,一脸满足
的死样子,看得关玲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天下男人都是一路货色,不管趴在什
么样的贱货身上,只要能把裤裆下那玩意里的那点东西射出去就高兴了。

  张一鸣知道关玲为什么不高兴,他就是想气气这个女人,他今天早上的样子
故意做给她看的,其实昨晚在武清扬那里,他不但没满足,反而忍得很是辛苦。

  武清扬经脉畅通之后,心中的喜悦无法言表,加上新瓜初破的痛楚已经过去,
对于这双修之事已然得趣,仿佛要不断证实自己不是在梦中,而是真的能活动了,
武清扬不由自主夹紧双腿,俏臀也* D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

  武清扬没有经验,不知死活,张一鸣可就难受了。且不说武清扬重伤一年多,
虚寒蔽体,半身瘫痪,而今刚刚打通经脉,身子仍旧羸弱,就说她元红刚失,初
为人妇,张一鸣若是放手征伐,只怕她支撑不了片刻便要三魂丢去七魄,这于重
伤刚愈的她而言自是极其不利的。因此张一鸣只能强忍自己的欲火,并出言提醒
武清扬亦不要动情,还是赶紧继续运功疗伤为宜。

  张一鸣的提醒让武清扬为自己的忘情脸红,经脉畅通后,她脸上的血色逐渐
好转,这一回的脸红便显得比之前几次都要自然娇艳得多,搞得张一鸣又是一阵
阵冲动。自从离开北京,张一鸣已是当了许久的和尚,本就积蓄了大把的欲望,
这欲望不碰还好,可是像现在这样已经刀剑出鞘,子弹上膛,却只能引而不发,
确实难坏了张一鸣。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把屋里的张一鸣和武清扬都是一惊,不过却解了张
一鸣欲火难耐的围,令他的注意力转到了门外。

  张一鸣做出一个噤声的眼色,然后让武清扬回话。

  「阿飞吗?」武清扬问,她心里知道这个时候来的只可能是阿飞。她声音有
点紧张,不是怕别的,而是担心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赤身裸体在床上和一个陌生
男人做那种事,要是被弟弟看见,那真是丢死人了。

  「是我。」武清扬猜得没错,门外响起阿飞的声音,「姐你开一下门。」

  「你……你有钥匙吗?」武清扬更加紧张,声音都有点发抖起来。

  张一鸣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像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有点狼狈,却也
有点新奇。再看看身下的武清扬,整个一红杏出墙的小妇人。张一鸣忍不住微微
一笑,轻轻在她脸颊吻一下,同时附在她耳边悄悄道:「别紧张,我们不是奸夫
淫妇。」

  一句话,说得武清扬一身都软了下来,心儿一麻,蜜道及宫中忍不住又是一
阵抽搐。初为人妇的武清扬是禁不起这等挑逗的话语的。

  「没有。」阿飞的声音再次响起,「姐你没事吧?怎么还不开门?」

  听到阿飞没有钥匙,武清扬长舒一口气,心里立刻踏实起来,语态也变得正
常。

  「我没事。阿飞,我已经睡了,你要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再说好吗?」

  阿飞在门外哦了一声,「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不放心你,来看看。」阿飞
始终还是担心关玲来报复,虽然给姐姐换了地方,他还是不太放心。「你没事就
好。」

  武清扬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地去吧。」

  阿飞再次哦了一声,给姐姐告个辞,这才去了。

                 3

  两人都松一口气,张一鸣感到武清扬下身刚刚从瘫痪中恢复知觉,故感觉特
别敏感而强烈,又因为刚刚体会到为人妇之乐趣,这种情况下再要她忍住不动情
只怕难以做到,这从她刚才的那一阵抽搐便可知。而她要是禁止不住,已经「吃
斋」多日的张一鸣怕自己最终也会失守,趁现在欲火被浇灭,张一鸣翻身从武清
扬身上下来,让俩人脱离了接触。现在武清扬疗伤的最大困境已经突破,关于身
体恢复的问题,以后慢慢再来吧。

  张一鸣翻身下去,武清扬鼻中忍不住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张一鸣,欲言
又止。张一鸣知她心有不足,又羞于启齿,便微笑道:「你身体刚刚恢复,还禁
不起太大的动静,自己慢慢运功吧,暂时别想那事。」

  武清扬羞得一对汪汪的美目几能滴出水来,她用轻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的声
音狡辩道,「我没想。」

  张一鸣当然不能跟她争辩这个,为转移她的心思,也是想多了解一些她的情
况,便道:「阿飞很关心你。」

  武清扬点点头,「是啊,我受伤之后,很多事情都靠他了。」

  「可是,」张一鸣有点奇怪,「你刚才说你上床了,你平常也都是没人搀扶
自己上床休息?」

  「是的。我可以靠手支撑着挪动,阿飞是个男孩子,有些事情当然得靠我自
己。我们这一支还有几个姐妹,到时候门主可以见见她们。平常她们每天都有人
来陪我的,今天也是巧了,刚刚搬到这里,阿飞暂时没告诉她们,也不知他为什
么。」

  张一鸣笑起来,他知道这原因,阿飞是想等情况稳定后再说,省得知道的人
多走漏风声。看来阿飞对关玲还是相当顾忌的。

  说到这里,张一鸣又想起来,又问:「清扬,你们平常都是做什么的?」

                 4

  张一鸣没想到自己这一问,武清扬脸上立刻显出不安的神色,这让张一鸣很
奇怪。「怎么了?不好说?」

  「我们……,我受伤以前,我们主要是做些小本生意。」武清扬含含糊糊地
说道。

  张一鸣笑起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做小本生意又不丢人,你当我看不
起劳动人民是不是?」

  「不是。只是我们这生意的本钱很小。」武清扬垂下眼帘,显得很心虚。

  「本钱很小?怎么个小法?」张一鸣一时还是没明白。

  「小到……小到不需要本钱。」

  嗨,原来如此,她们干的是那没本钱的买卖,这不就是古人常说的劫道的强
盗嘛。张一鸣有点哭笑不得,又是一拨劫匪,这桃李结的门人还真是个顶个的不
简单啊。

  「原来你们是劫人钱财的。」张一鸣苦笑,其实从阿飞干的行当他不该现在
才明白武清扬的话的。

  「主要是偷,劫只是偶尔、偶尔为之……」武清扬的声音越来越小。

  「门主,你、你会把我们抓去吗?」停了一阵武清扬又大了点声问张一鸣。

  「我?把你们抓去?你为什么这样想?」张一鸣奇怪。

  「门主不是警察?」

  「我是警察?我什么时候说我是警察了?」张一鸣更吃惊了。

  「门主今晚刚来的时候就说在执行一件秘密任务,难道不是警察?」武清扬
的眼睛又亮了。

  张一鸣又是一阵苦笑,还别说,他现在干的事情还真是警察的职责,可惜他
的目的不是为人民服务,他只是想救自己的女人而已。

  「傻丫头,你想得太多了。警察可能做桃李结的门主吗?桃李结可是一个江
湖帮会,你当是民主党派啊。」

  武清扬高兴起来,「不是警察就太好了。」

  「好什么好,不管我是不是警察,你们这样偷偷抢抢的总不是个办法,桃李
结既然到了我手里,虽说还成不了民主党派,但也总不能是一个纯粹的犯罪团伙,
这一点从今天起你要给我记住。犯罪团伙能有什么出息啊?懂我的话了吗?」

  武清扬点点头,却又不免有些为难地嘀咕:「那我们能做什么?」

  张一鸣一笑,「先说说你都有些什么本事?」

  「我的最高纪录是在8秒钟之内,不用钥匙,背对汽车,打开车门,然后用
解码器发动汽车,然后……」

  张一鸣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武清扬赤裸的小俏臀上,打断她的话。「说来说去
还是偷啊。」

  看来偷车要成为武家的家传绝学了,难怪阿飞现在还做着这一行。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七章四有青年

                 1

  武清扬又说,她们并不是见车就偷,通常做法是下诱饵色诱一些开着好车的
好色男人到宾馆开房,诱饵缠住车主,武清扬即在宾馆的停车场将车盗走。一旦
盗车得手,阿飞立刻带人到宾馆房间捉奸,再酌情敲诈车主一笔。

  武清扬她们这种方法百试不爽,被敲诈后的男人都是自认倒霉,从没一个报
案。更有趣的是事主乖乖交钱后,灰溜溜的准备离开之时,再发现自己的车也不
见了。武清扬说她就曾经偷偷躲在远处,见一个男人在停车场嚎啕大哭。

  「这种男人肯定是吃老婆软饭的,车丢了回去交不了差。」武清扬最后一脸
不屑地补充说。

  「你们也太过分了吧?偷了人家的车,还要讹人钱财。」张一鸣半真半假地
责怪。

  「谁叫那些男人一个个好色得要死,这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就像我刚才说这
个哭的,我估计他这辈子是再不敢出去偷腥了,这样看,我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好
事,至少她老婆会感激我们。」

  「歪理。」张一鸣又轻拍了武清扬一巴掌,「再说你也太小看人的劣根性了,
如果他本性好色,我估计不出一月他就会好了伤疤忘了痛。」

  「这倒也是。」武清扬对此倒是很痛快地承认,「你不知道有的男人简直就
跟色中饿鬼一样。因为我们是以偷车为主,所以我们讹钱都是酌情处理,谁越好
色我们就要得越多。」

  张一鸣笑起来,「说得你们还挺有原则似的,既然这样,只偷车就得了,干
吗还要讹钱?」

  「这你就不知道了,只有讹点钱才能转移视线。我们的诱饵又不会真跟那些
色狼上床,阿飞他们去捉奸主要是为了把我们的人带走,但是既然捉了奸,就总
得做做样子吧?不然不是很可疑?然后车主再发现车丢了,很容易就会想到诱他
开房的人跟偷车人是一伙。」

  真是术业有专攻,各行有各行的门道,从设计的周密来说,张一鸣听了也有
点佩服。他微笑不语,武清扬又接着说:「我们讹了点钱之后,车主心理上就把
开房的人和偷车人区别开了,他们心里会认为两件事情碰到一起纯属巧合。就算
报案,车主一般也会隐瞒跟人开房的事情,因为我们讹钱不多,他们就当吃个哑
巴亏了。这也是我们不讹他们很多钱的原因。车主不说出跟人开房的事情,警察
就没什么线索了。」

  武清扬的话环环相扣,令张一鸣忍不住有些惊异地看她一眼,心想这丫头还
真有点天分。

  「那你不如直接找个停车场,见那好点的车就偷,何必先设这么个圈套缠住
车主?」张一鸣故意问。

  「那偷车的危险就增加了。谁知道车主是不是就在附近,会不会恰好撞上?
我们这样的做法,偷车百分之百得手,连一次惊险都没有碰到过。事后也从没被
警察怀疑过,因为还没有车主报案把开房的事情一并抖露出来。」武清扬又有些
得意起来。

  武清扬的解释与张一鸣心中的猜想不谋而合,她们的手法差不多可以算天衣
无缝了。说起来,这手法也算是利用了人的劣根性之一,人们总是倾向于掩饰自
己的过失,试想只要有那么几个人报案同时提到被人诱去开房的事情,警察定会
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没准武清扬她们就早去监狱报到了。

  「还有,我们这样做,就是教训那些好色男,谁叫他们好色的,如果不好色,
就不会丢车,也不会被讹钱了。让这样的人破财,我心里不会有什么内疚。」

  「你这丫头,说得你们跟四有青年一样,还挺有道德。」张一鸣无可奈何地
笑起来。

  「什么是四有青年?」武清扬不懂这个。

                 2

  是啊,什么是四有青年?这还是张一鸣读中学时候国家提得最多的,也不知
道现在还提不提了。

  「四有青年就是『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年轻人,改革开放
初期邓小平提出来的。」

  张一鸣两眼望天,神情悠然地回忆起那些充满理想的年少的日子,那时候的
他是绝想不到自己今天这种生活的。曾记得中学一位老师真心夸赞过他,说他是
一个充满「世界大同」理想的人,对于那个年龄的张一鸣来说,这是一种高远之
志。而在那个时代的老师看来,有如此之志的学生是值得夸赞和肯定的。而现在
呢?不知道。恐怕现在这样夸一个人,那多半是一种讥讽和嘲弄吧,如果不是说
你假,至少也是说你傻。那么,也许可以说张一鸣现在变得聪明了,他知道自己
「大同」不了「世界」,他现在只想让自己的女人们有一个快乐幸福的「小同」
世界。

  「那……我们勉强可以算『三有』青年。」武清扬调皮地笑了,「如果把
『有文化』改为『有技术』,我们就跟『四有』沾边了。」

  「你说的又是你那偷车的技术吧?」

  武清扬嘻嘻笑着,不回答,但显然是默认了。

  「你给我说说,另外『三有』你们怎么沾得上的?」张一鸣逗着武清扬。

                 3

  武清扬今晚可说是重获新生,因此心情特好,兴致也特高,不假思索便道:
「有纪律那是不用说了,我们每次出手都是分工合作,要没点纪律肯定不行,早
翻船了。至于有道德嘛,刚才你自己也认可了,我们只找好色男人的麻烦,这算
不算盗亦有道?」

  「胡说。我什么时候认可你们这是有道德了?」张一鸣气结,「那有理想呢?」

  武清扬歪着脑袋,想了想道:「理想那就多了,没有人没有理想啊?谁都会
有的,大小区别而已。你这里只说有理想,又没说要有大理想。小理想就不是理
想吗?」

  仿佛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张一鸣忽然有所感悟。在他所受的启蒙教育中,理
想者,怎么着也得跟国家人民有关吧?只想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的事情,那也
叫理想?这种思想在张一鸣脑海中已经根深蒂固,可是武清扬的话忽然让他自问,
小理想为什么就不是理想?

  虽然张一鸣仍旧怀念那真诚地怀有宏大理想的少年时期那心胸激荡的感觉,
但他不得不承认,面对现实的生活而言,一个一个阶段性的、小小的理想也许更
能给人以切实的激励和推动,使人不至于在每一天的忙乱中迷失自己。仔细想来,
其实就在他怀揣世界大同之梦的时候,让他坚韧于每天起早贪黑、废寝忘食的,
不正是那小小的,一定要考上大学的理想吗?

  自小以来,张一鸣的才气就被周围的人们所称道,他连续跳级,并最终在十
五岁考上大学,但是他自己最感庆幸的,是在年少才高的称道中没有放松努力。
无论张一鸣有多少才气,十五岁考上大学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尤其在那个考大
学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年代。张一鸣记得高三一年,他几乎从没有在凌晨2
点以前睡过觉,让他能在静夜孤灯下坚持的,恰恰是大学这个小小的理想。

  张一鸣沉浸在回忆和思考中半天没出声,武清扬以为自己说错什么,偷偷看
一眼他,轻声问:「门主,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高兴吗?」

  「嗯?」张一鸣回过神来,「没有。你想到哪去了。」张一鸣忽然又笑道:
「幸亏我今天没开车来,不然没准也是你们的下手对象,会不会呢?」

  「那怎么会呢。」武清扬赶紧否认。

  「你们不是专门教训好色男人吗?」

  武清扬笑了,「门主……好色吗?」

                 4

  看着武清扬漂亮的双眼,张一鸣真有些性动。「你们每次行动,你做过诱饵
没有?」他问。

  武清扬摇摇头。

  「为什么你不做?」

  「我偷车的技术最好。」

  「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做诱饵,所有男人都会变得好色,你们就可以偷
更多的车。」

  武清扬脸上一下泛出桃色,她听得懂张一鸣话里的夸赞。

  「男人好色的已经足够多了,不管谁去做诱饵,我们都不缺下手的对象。」
武清扬轻声道。

  张一鸣笑起来,这又是实践出真知,武清扬的话一点没错,所以根本不需要
她出马。

  「那你还问我好不好色,我不是男人吗?」

  武清扬被问得没话回答,不过她也不需要回答了,因为张一鸣一侧身,嘴唇
含住了她翘立在胸前那对凝脂白玉般私家宝贝上的嫣红的小珍珠,引得她嗯哼出
来。

  「清扬……」

  「嗯?」

  「我想要你一次。」

  「嗯。」

  「不是疗伤的那种,就是要你一次。愿意吗?」

  「……。嗯。」

  ……

  张一鸣不敢太激烈,他还要控制不让武清扬太兴奋,他担心她伤势初愈的身
子禁受不住惊涛骇浪的狂潮。

  虽然张一鸣有所保留,但武清扬还是很快变得淅淅沥沥,张一鸣这才注意到
她的蜜道特别短狭,这更降低了她的承受能力。虽然张一鸣很想长久流连于她那
令人舒爽的温润之中,但终是不忍,只得小心翼翼依着她的进程和节奏将她送上
高峰,便也同时滋润了她。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八章喜遇双姝

                 1

  张一鸣的笑意令一旁的关玲看得心烦,凭着女人的直觉她仿佛知道张一鸣在
想什么。关玲当然只以为张一鸣昨晚是找小姐去了,不由在心里恨恨骂道,真是
又蠢又贱的死男人,玩了个婊子就高兴成这样。

  「你傻不傻啊,不好好开你的车,笑什么笑?」关玲左想右想,怎么想心里
的气都不顺,终于出声叱道。

  要说那天晚上张一鸣拼命救她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会对她无动于衷却愿意跑
去找小姐才对,虽然张一鸣说了什么不吃窝边草,但关玲知道那都是下台阶的屁
话。关玲从莫老板那里也知道了张一鸣的基本情况,不论他原来多么风光,现在
他都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失败的家伙,不过是投靠到恶之花门下,在她手下听喝的
小喽罗,而自己居然征服不了他,这让关玲很是不舒畅。

  「我笑了吗?」张一鸣淡淡问道。

  关玲横他一眼,没有回答,自己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

  「给我也来一根,开了这么久,有点犯困。」张一鸣道。除了中途吃饭休息
了一下,张一鸣将近开了一天车,现在已是下午六点左右,进了广州地界。

  「你再多找几个出来卖的,每次都玩双飞,那就不会困了。」关玲得了机会,
立刻讥讽泄愤。

  张一鸣故意道:「行,今晚在广州就找。」

  关玲又气得哼了一声。不过气归气,她还是把自己嘴里刚点上的烟递给张一
鸣。

  张一鸣摇摇头,「换一根。」

  关玲一下子火了,大声道:「要不要随你。你跟那些臭婊子肉贴肉都愿意,
我抽过一口的烟怎么就不能抽了?我的嘴有毒吗?在你眼里我连那些出来卖的都
不如?」

  「我有我的习惯,有的人爱吃臭豆腐,不爱山珍海味,你管得着吗?」张一
鸣并不被关玲的情绪影响,不紧不慢地说。

  张一鸣连生气都不屑的态度让关玲更加受伤,却又无话可说。两人就这样沉
默着僵持了一阵,关玲终于再拿出一根烟递到张一鸣嘴里,张一鸣衔住之后,关
玲替他点燃。

  「你实在很困的话,休息一阵吧,我来开车。」看见张一鸣狠抽几口烟以驱
除疲劳的模样,关玲忍不住道。

  张一鸣此刻是觉得有点疲劳,除了连续长途驾车,更主要的是因为昨晚运功
给武清扬疗伤,费了不少精力。

  「算了,反正也快到了。」张一鸣摇摇头。

                 2

  到广州后,没想到关玲安排的下榻之处恰巧正是张一鸣最喜欢的羊城大酒店。
在广州这边的交接事宜,关玲没让张一鸣参与,她让张一鸣先回酒店房间,她自
己则驾车走了。虽然张一鸣很想知道有关交货及买家的一些情况,但他知道欲速
则不达,现在他能介入恶之花内部这么深,已经是出乎意料,不能再强求了。

  没准这批货也是洪三宝要的,要是最终能将洪三宝一起一网打尽,那真是大
解心头之恨。张一鸣站在电梯里这样想着,就在电梯门合拢的最后一刻,他突然
看见从隔壁刚刚落地的电梯里走出两个女人袅袅婷婷的背影,俩女手挽着手,有
说有笑地向酒店大门走去。

  张一鸣手一扬,正张口欲呼,他的电梯门合拢了,随即电梯向楼上升去。

  张一鸣放下手,忽然笑了,刚才就算叫住她们俩,她们也不可能认得现在的
他,大庭广众,他就算不被当成非礼的无耻之徒,至少也会被耻笑为搭讪的无聊
之人。而且,张一鸣继而想到,幸好没叫出来,谁知道关玲此时在哪里,如果跟
她俩在酒店大堂纠缠一番,不幸被关玲撞上的话,搞不好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想归这样想,可是既然见到她俩,张一鸣实在心痒难耐,谁叫事情竟然这么
巧,她俩怎么会在这时候来广州,偏偏还住在羊城大酒店呢?

  原来,张一鸣看见的两个背影不是别人,竟是乐乐和刘红。

  电梯上到张一鸣的楼层,张一鸣想了想,没有跨出电梯,却又重新按下数字
「1」,回到酒店大堂。

  到登记处查询,果然是乐乐和刘红住在这里,问清她们的房号,张一鸣这才
第二次上楼,进到自己的房间。

  洗个澡,疲乏立刻减轻不少,又上床躺了一阵,张一鸣醒来之时,已是晚上
十点左右。打关玲房间的电话,没人接,关玲还没回来。看来恶之花在广州肯定
还有人,不然关玲不会耽误这么久。

  既然关玲还没有回,精力恢复后的张一鸣不免又想起乐乐和刘红,稍稍做了
一点象征性的思想斗争,张一鸣即决定找这俩丫头过来。实在太想她们了,没见
到还好,既然见到了,真有些忍不住。只要在关玲回来之前让她俩回房,就神不
知鬼不觉,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张一鸣拨通她俩房间的电话,里面传来刘红的声音,「喂?」

  真是久违了,光听个声,张一鸣就觉得舒服得不得了。

  「请你们马上到1018房间来。」张一鸣压着嗓子说。

  「你是谁?」刘红的声音透着警觉和奇怪。

  「来了就知道。」张一鸣玩心上来,仍旧压着嗓子。

  「无聊。」刘红啪的一下挂断电话。

  张一鸣在这头愣了一下,笑出来,片刻后又把电话拨了过去。

  这回是乐乐接的。大概刘红对乐乐讲了刚才的电话,张一鸣重复刚才的游戏,
乐乐在那边登时怒了,「你是谁?有胆就报出名来,让我揪住有你好受的。」

  张一鸣听见电话里刘红在一边说道:「乐乐你跟这种人啰嗦什么。没想到羊
城大酒店会有骚扰电话,明天找他们投诉。」

  听见俩姑娘的反应,张一鸣忍俊不住笑起来,不再逗她们,恢复声音轻声道:
「你们两个死丫头,还不赶快滚过来。」

                 3

  乐乐拿着电话话筒,张着嘴呆住了。一旁的刘红看得一惊,「怎么了乐乐?」

  「好像是……老公。」虽然她听出声音和语气完全是张一鸣,但因为太意外,
乐乐自己还是半信半疑。

  「啊?」刘红一把接过电话,「喂?」

  「喂什么喂?你跟乐乐这死丫头说,什么叫『好像是』?是不是自己老公也
拿不准吗?」张一鸣在电话中听见了乐乐的话。

  乐乐一声惊叫起来,她在一边已经听见张一鸣这次的说话,完全肯定了电话
那头是张一鸣。乐乐又从刘红手里抢过电话,「老公,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刚才没跟你说吗?你们还不过来?」

  乐乐想起来刚才张一鸣说的房号,「好好,我和红姐马上过去。」

  「别一惊一乍的,悄悄来,知道吗?」张一鸣叮嘱一句。

  乐乐和刘红急匆匆携手来到1018房,房门打开,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人却
让她们吃一惊。

  「你是谁?」虽然从直觉上能认出对面的男人,但是面对一张陌生的面孔,
乐乐还是警觉起来。难道是一个圈套?欢欢出事之后,乐乐她们都知道了跟洪三
宝的恩怨,何况还有恶之花牵涉进来,这一切不得不防。

  乐乐不自觉摆出戒备姿态,刘红也后退一步,和乐乐成为犄角之势。虽然知
道自己易容后的面孔对她们很突兀,但张一鸣还被两个姑娘的举动逗笑了。他一
把抓住乐乐一只手腕,把她拉进房里。乐乐正要反抗,张一鸣已把她搂在怀里,
同时对刘红道:「还不快进来。」

  偎进张一鸣怀里,熟悉的气息令乐乐一下酥软下来,没错了,就是老公,绝
不会错。

  刘红一进屋,张一鸣立刻关上房门。放开乐乐后,乐乐看着张一鸣的脸,笑
得花枝乱颤。

  「老公,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张一鸣一拧乐乐的脸,「变成哪样也是你们老公。」一边说着,一边又把刘
红也搂了。

  一手一个,张一鸣狠狠箍住俩女,令她们双脚离地,就这样从门口抱进房里。

  「老公,我的腰要断了。」乐乐快活地尖叫。

                 4

  「你们俩怎么来广州了?」回到屋里坐好,张一鸣这才发问。

  「老公,你这脸能变回去吗?」乐乐没理会张一鸣的问话,还在看着张一鸣
的面孔。

  「当然能。你们俩怎么来广州了?」张一鸣又问。

  「那你今晚先变回去吧,不然看着怪怪的。」乐乐嘻嘻笑道。

  「今晚怎么能变?我还要隐藏身份。问你话呢,你们到广州干嘛来了?」

  「不变回去像另外一个人,我可不让你今晚碰我。」乐乐仍旧自说自话,根
本无视张一鸣的问话。

  张一鸣气得没法,拉过乐乐按在自己腿上,啪啪的在她的翘臀上抽了两下。
这一抽,张一鸣发现这妮子越发丰腴了。

  刘红见乐乐挨了打,这才笑着说道:「乐乐和何总来家纺出差,我顺便来玩
的。」

  乐乐趴在张一鸣腿上,哎哟两声后,挣了起来,却没下了张一鸣的腿,只是
换个姿势,变成面对面跨坐在上面,然后捧着张一鸣的脸,道:「亲一下,老公,
我看看你嘴巴里面是不是也易了容。」

  张一鸣又看看刘红,只见她也是一脸晕色,显然心中亦是情动。看这情况,
张一鸣知道要想问两句正经话只怕难,加上他自己也给乐乐闹得心头一阵阵火烧
火燎的,便一把抱下乐乐,拍这她的翘臀道:「你们俩先去洗个澡?」

  乐乐立刻道:「不用了,你打电话时我和红姐刚洗完出来。」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九章欣慰消息

                 1

  「那我得先去洗澡。」张一鸣忽然说,故意往浴室走去。他想逗一下乐乐。

  「那我也去。」乐乐立刻改变主意,跟在张一鸣身后。

  张一鸣突然回身,抱起乐乐,一把将她扔到床上。「小色女,你真是一点没
变。」

  乐乐躺在床上嘻房嘻笑着,张一鸣再搂住刘红,一起倒向床面。

  ……

  对于三人来说,这次重逢都是意外之喜,二女久旷,而张一鸣吃过长斋之后,
也只是昨晚在武清扬那里不上不下地被吊了一次胃口,反而让他更加觉得饥渴。
现在这二女可不是武清扬那初破新瓜,张一鸣无须忍耐,矛头指向之处,所向披
靡,长枪舞动之时,爱液横飞,只把俩女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最后都溃不成军,
这才鸣金收兵,张一鸣自己也享受到久违的快乐。

  三人偃旗息鼓,躺在床上歇息,乐乐慵懒地枕着张一鸣的手臂,对刘红表功:
「红姐,我叫你来玩没错吧?你要不来,就错过这次跟老公见面的机会了。」

  「你是她拉来的吗?」张一鸣问刘红。

  刘红点点头。乐乐又道:「红姐考上博士了,我让她请个假出来游玩,当是
庆祝。」

  「你呀,是想让刘红陪你出差吧?」张一鸣道,「刘红考上博士是板上钉钉
的事,有什么庆祝的。」

  刘红也笑起来,对乐乐道:「看,还是老公了解你。」

  「我哪有。」乐乐不服气,对张一鸣道:「我是真做好旅游计划的,不然何
总都已经回去了,我怎么和红姐还留在这里?」

  「何总回北京了?」张一鸣问刘红。

  「嗯。」

  「那你们还有什么计划?」

  「我们准备明天去深圳。」乐乐抢着回答,她不满张一鸣不向自己问话,明
显地不相信她嘛。

  「是吗?干嘛?」

  说到这里,乐乐忽然翻身爬起,骑坐到张一鸣肚皮上。「老公,告诉你一个
好消息……」

                 2

  也是张一鸣这一阵「斋戒」太久,在自己女人面前又不需掩饰或控制,所以
乐乐那萋萋芳草略微蹭着张一鸣的身体,痒痒的感觉立刻令他又剑拔弩张起来。
刘红看见了张一鸣的变化,忽然伸出葱葱玉指,轻轻捉住那恼人长矛,往乐乐臀
间一顶。

  乐乐口中话只说得半截,便「嘤咛」一声,已知刘红送来何物,顺势一抬俏
臀,便由着刘红将那宝剑送去鞘中。

  张一鸣调整姿势,让乐乐坐得舒服了,才接着她刚才的话问道:「什么好消
息?」

  「我姐可以取保候审了。我和红姐这次去深圳,就是接她出来。」

  「真的?」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张一鸣也十分意外和高兴。

  「欢欢姐的身子越来越重,警方也不可能让她老呆在看守所里,要是出个什
么事情,反而麻烦,所以那个林总通了通关系,就取保候审了。不过不能离开深
圳。」刘红解释道。

  「那丁萱呢?」

  「免于起诉了。你也知道,她那点事情,当初就没人真心想告她。」

  张一鸣很欣慰,现在看来一切都不错,就差自己最终代欢欢取得一个将功赎
罪的机会了。

  「接了欢欢姐出来,我和乐乐准备去香港玩几天,把丁萱也带去,算是慰劳
她。」刘红又说。

  张一鸣点点头,想到这一切都是林淑贞的功劳,不禁心怀感激。「林淑贞挺
有办法的。」

  乐乐本来一直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让张一鸣的宝剑在自己的鞘中磨蹭,没顾得
上说话,张一鸣此话一出,她突然接过话去。「老公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也
挺有办法的。」

  「谁?」

  「就是你那个得力助理,钟晨。」

  「钟晨?她又怎么了?」张一鸣不知道自己离开北京这一阵,究竟发生了什
么事。

  乐乐嘿嘿笑起来,「说起这个呀,要先说说你那心肝宝贝……」

  「心肝宝贝?谁?」张一鸣一听更是糊涂。

  「赵敏赵大小姐呗。」乐乐小嘴一翘,认为张一鸣装傻。

  「赵敏就赵敏,什么心肝宝贝。」

  「你别不承认。」乐乐不罢休。

  「好好,你继续说。」张一鸣懒得再反驳。于是乐乐一五一十地将赵敏被抓
到派出所的事情前前后后告诉了张一鸣。

  「妈的,上次大柱他们讨薪被那帮家伙打伤好几个,我后来都没有跟他们计
较,看来这次事情完了回北京后,不给他们点颜色看是不行了。」听完乐乐的话,
张一鸣心中恼怒,愤然道。

  乐乐秀鼻一皱,立刻抓住了张一鸣的小辫子。「还说不是心肝宝贝,他们这
回惹的是赵敏,看你反应就不一样了吧。」

  张一鸣忍不住用长矛狠狠刺了一下乐乐,刺得她嗯哼一声。「死丫头你现在
怎么跟林妹妹一样,成了个大醋坛子。上回也是大柱说过去的事情算了,他们不
想一到我这里还没做事,先带来一堆麻烦,所以我才放过那帮家伙。」

                 3

  「赵敏被派出所带走后,我和静姐都没办法了,最后我忽然想到钟晨在番禺
把我从派出所捞出来的事,便去问她。结果你猜怎样?」乐乐接着说。

  乐乐卖了个关子,张一鸣不以为然,「都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猜的?肯
定是捞出来了嘛。」

  「问题是,钟晨的表现不寻常。」乐乐不满张一鸣不配合的态度,「我跟钟
晨说过之后,她答应下来,直接就让我去派出所接人。要知道,她那时候还没去
找人帮忙呢,一个电话都还没打。可她胸有成竹,有十足的把握,就跟派出所是
她们家开的一样。」

  乐乐这样一说,张一鸣也有些惊奇,不过再一想钟晨来到CL的过程,便又
不太奇怪了。曾经在收购家访过程中帮助张一鸣搞定国资委的严总,陆婉说是他
一高干子弟,而钟晨是严总称之为远房侄女而介绍过来的,那么钟晨认识一些领
导岗位的人也不算太离谱的事情。

  张一鸣不想再去想钟晨的事情,乐乐在他身上边说边扭,动得他已经很难耐,
转头看看刘红,她也是满面红霞,一幅情动如炽的模样。张一鸣对刘红道:「来,
你也上来,到老公嘴边。」

  刘红立刻知道张一鸣的用意,她起身蹁腿,双膝跪到张一鸣头部两侧,将自
己的蜜部送到了他的嘴边。张一鸣迎头上去,吻住了刘红芳草中的溪谷。

  战事再度发动,这回是乐乐掌握主动,她的起伏加速起来。乐乐和刘红此刻
是面对面,看见刘红被老公用嘴侍候得哼哼唧唧的样子,乐乐不禁心馋,不由自
主将自己的嘴伸到刘红面前。刘红会意,即刻用嘴覆上乐乐双唇,两女香舌纠缠,
你噙我吮,亦在上面淅淅索索地战了起来。

  ……

                 4

  张一鸣和乐乐、刘红几番厮缠,直到俩女再度败下阵来,他一左一右搂着她
们,听着她们在自己怀里静静娇喘,心满意足。

  门铃响起。

  「谁啊?」张一鸣懒洋洋地问。

  乐乐和刘红趴在张一鸣怀里更是一动没动,这是她们老公的房间,因此她们
也就是这里的主人,她们才不想管是什么人来打搅呢。

  「是我。你睡了吗?」门外传来关玲的声音。

  妈的,张一鸣一时惊醒,才想起还有关玲的存在,刚才几乎把她这茬给忘了。

  乐乐和刘红也面面相觑。老公竟然又在外面偷了食,原来这次是和一个女人
住在这里。乐乐恨得用指甲狠狠掐张一鸣胸前的肌肉。

  张一鸣知道俩女心里的想法,可这会不是玩的时候,他面色一正,极轻声地
对两女道:「别闹。这是恶之花的成员,我已经接近到她身边。」

  看着张一鸣的脸色,俩女知道不是说笑,都静下声来。

  「是啊,你有事?」张一鸣冲门外回答。

  「你开门。」关玲道,也没说有没有事。

  张一鸣略一思索,如果不开门,可能令关玲起疑,要是怀疑到其它方面,反
而坏事。他拉上被单将乐乐和刘红盖好,悄声说了句「都别动」,便下床去开了
门。

  关玲刚刚回来,她敲门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路过张一鸣房间的时候听到里面
好像有女人声音,立时间她的气就升上来。

  「什么事?」张一鸣堵在门口问。

  「没事,怎么样?」关玲怒气冲冲地答到。不需进屋,她已经看见床上被单
下两具女体的身形,而且地上还有凌乱的两套女装为证。

  「你还真找了两个婊子来玩双飞,真行啊你。」关玲怒极之后表面上反而平
静下来,也没大声,只是冷言讥讽。这个死男人,下午在车上说叫他找两个婊子
来双飞,他真就来了。关玲觉得张一鸣是在故意气自己。

  关玲话一出口,就看见床上被单下一个身体动了动,似乎想起来,但终于还
是安静下去,关玲嘴角不由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原来,被单下是乐乐听了关玲的话,忍不住就想掀开被单冲出去,后来被刘
红拉住,才忍了下来。

  「你说够没有?」张一鸣脸色很不好看了。他知道床上的是自己两个心爱的
女人,只因苦于情势,不能教训关玲,但心里已生相当的厌恶,只想赶她走人。

  关玲看见张一鸣脸色难看,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她真是咽不下这口
恶气。早知道这个男人这么难搞定,一开始她没有表示也就罢了,可现在她都有
所表示后却吃了闭门羹,偏偏他又在她面前找些下贱女人,她觉得自己的面子丢
得太大。

  「明天还有事情,你最好留点精神。」关玲无奈之下横一眼床上被单下的身
体,转头走了。

  张一鸣关上房门,乐乐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气冲冲地冲张一鸣道:「她竟
然骂我们是婊子,总有一天我要找她讨回这口气。」

  张一鸣一边抚慰乐乐,一边暗想,关玲这样误会倒也好,至少她就不会想到
其它方面去了。

  「来,老公侍候你们洗澡,洗完澡回自己房间去。」关玲已回,张一鸣觉得
乐乐和刘红留在这里就不太安全了。

  「嗯~.」乐乐不肯,「为什么不能明天早上再回去?」

  无论张一鸣怎么说,乐乐就是不干。刘红虽然不做声,但显然跟乐乐心思一
样,因为她也没有帮着张一鸣劝乐乐。想到这偶然相会,明天之后又不知道要隔
多久,张一鸣也体会得到她们这份依恋之情,最后只能让步。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关玲难道还敢冲到他房里来不成?

          卷二十三第二百三十章遭遇易容

                 1

  一夜缠绵不细说,第二天大早乐乐和刘红离开,前往深圳,张一鸣则等着关
玲看有什么事情。结果,关玲屁事没有,一上午也没露面,直到中午时分才敲响
了张一鸣的房门,让陪她一块出去吃饭。张一鸣想到昨晚俩人闹得不太愉快,现
在就当改善一下关系,便没说什么,一块去了。

  关玲似乎心中已做好打算,没见她思量,直接领着张一鸣到达一处酒楼,上
了二楼雅座。也不知道关玲是昨晚的气还没消,抑或有别的什么事情,反正有点
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时看看手机,偶尔四下望望。她不说话,张一鸣便也没话,
点了几个菜后,俩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坐着等待上菜。

  不多久,正觉得无聊的张一鸣偶一转头,正好看见从楼梯口上来两个人,一
姑娘,一妇人,而这姑娘恰恰又是张一鸣所熟悉的。

  真是越怕鬼越撞在鬼,这次来广州怎么尽碰见熟人?碰到乐乐和刘红那是好
运,这个姑娘就不同了,她是最不能碰到的,搞不好要坏大事。张一鸣感到头大
起来,赶忙转回脸,抓起桌上菜单竖在自己脸庞一侧,希望遮住来人的视线。

  「你干什么?」张一鸣鬼鬼祟祟的样子引起关玲的注意,她皱眉问道。

  「没事你出来吃什么饭?」张一鸣有点恼火,压低声音有些埋怨的口气道,
「我虽然是从深圳跑路的,但广州也有熟人,我怕碰见。」

  虽说跑路的话是假,但张一鸣怕碰见熟人心情却是真的。关玲想起他的来历,
此刻见他那忐忑不安的样子,心中感到有些抱歉。其实,她带张一鸣来这里,更
进一步说她这次和张一鸣同来广州,还有另一个目的。

  关玲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跟张一鸣说实话差不多也到时候了,反正现在不
说待会也要说。她环顾左右无人,终于轻声说道:「有人想见见你,所以才带你
来这里的。」

  「谁啊?」张一鸣很意外,没料到出来吃饭原来另有目的。

  「上面的老板。」

  张一鸣明白了,是上面的人要考察考察他,估计主要是判断一下他的可靠性,
现在改变运输方式之后,组织的整个生意对他的倚重程度增加,因此他的重要性
也大大增加,高层对他要亲自掂量了。

  「是我极力保荐你的。待会表现好点,别像对我那样的态度。我有时候真觉
得是不是我跟你有仇?」关玲不知不觉又发了点怨气。

  「好了好了。」张一鸣没心思跟她扯这个,他看见本来和妇人在一张桌边做
好的那姑娘向他这边走来了。

                 2

  不幸如期而至。张一鸣装作埋头研究菜单,那姑娘本已从他身边走过,忽然
又退了回来,「你、你……」姑娘指着张一鸣,惊喜地叫起来。

  避无可避。张一鸣只能抬头,一下站起身,一把拉住姑娘的手,同时捂住了
她的嘴。对关玲抱歉地一笑后,他拉着姑娘快步向一个僻静的过道转角处走去。
关玲错愕地看着这一幕,不知发生何事。

  这姑娘何许人也?原来她不是别人,正是那小小年纪就嗜赌成性、古灵精怪
的易容高手——易容。能在张一鸣易容过后一眼认出他来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一到无人处,张一鸣立刻急急说道:「别乱叫,到处都可能有我的仇人,千
万不能暴露我的身份,我现在叫段勇,是……」

  话未说完,张一鸣忽然瞥见有人已到他靠着的墙的转角处,那是关玲跟了过
来。情急之下,张一鸣突然将易容搂在了怀里,喃喃说道:「对不起,我突然离
开是有苦衷的,并非有意骗你,我……」

  易容脑瓜子精灵,她也瞥见关玲走近,立刻明白张一鸣是为了在关玲面前掩
饰,才突然做戏跟她演出……这算什么?一对哀怨情侣?易容差点笑出来,觉得
张一鸣简直太有才了,连演戏都一流。易容索性埋首于张一鸣胸前。唉,配合一
下他吧,做戏就做全套,何况,这样的感觉也满新鲜的。

  关玲听到了张一鸣的那句台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男人还真不是一般
的荒唐,瞧瞧这小姑娘,能有多大?二十?十八?身体都还没长圆,可他居然也
能够缠绵悱恻,而且看这光景应该还是老相好。关玲再想起张一鸣宁愿跟那些做
鸡的女人胡天黑地,却对她爱理不理,心中始终存在的恼火情绪又被勾起来,她
冷哼一声,扭头走了回去。

  张一鸣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有新的情况。与易容相遇太意外,他把易容
拉到转角处的举动则更是突兀,以至于跟着他俩走过来看个究竟的人可不止关玲
一个。关玲刚刚扭头,跟易容同来的那位妇人的身影又出现在张一鸣的眼角余光
中。张一鸣赶紧拍拍易容。

  易容从没有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依偎过,此刻埋首于张一鸣胸前,鼻中传来那
么强烈的男人的气息,小姑娘忽然间有些迷醉了。

  「易容……」妇人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叫了一声易容,眼睛却是望向张
一鸣,虽然目光中并无愠色,却充满审视的意味。

  易容闻声一惊,从张一鸣胸前抬起头来。「妈。」

  老天,这是易容的妈妈。张一鸣一脸尴尬,挤出一个跟哭差不多的笑容。

                 3

  易容母亲邀请张一鸣到她那一桌去坐坐,张一鸣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答
应了。

  「我到那边去坐一下。」路过关玲身边的时候,张一鸣指指易容母女那一桌
对她说道。关玲面无表情,冷冷道:「看着时间,我们还有事。」

  到达桌边,三人坐定,易容母亲给张一鸣沏了杯茶,道:「我还从来不知道
我们家易容有你这个……」她停顿一下,看看张一鸣,又看看易容,考虑用何种
措辞来界定张一鸣的身份,「朋友?」

  虽然易容母亲的语态平静,但张一鸣看得出其实她心里还是很吃惊和意外的。
张一鸣只能一脸尴尬,含糊道:「一直没去拜访您,是我失礼。」

  「看来你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多耽误你,来,喝杯茶,算我们认识了。
有机会我们再谈,怎么样?」

  张一鸣回头看看坐在另一张桌边的关玲,然后对易容母亲歉意地笑笑,道:
「那边的是我生意上的伙伴,我们今天约了人来谈生意。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拜访
您。」

  易容母亲点点头,「我理解,我也是生意人。」

  「那我先告退了。」张一鸣赶紧告辞,恨不得走得越快越好。

  回到关玲那边,又坐了一个多小时,易容母女都已经买单走人,他们这边等
的人还没到。

  「怎么你老板还没来?」张一鸣问。

  「我也不知道。早过了约定的时间,再等十分钟,不行我们也走吧。」

  十分钟很快过去,还是无人到来,关玲决定离开。叫服务员结账,才知道易
容母女把他们这桌的单也买了。

  俩人回到羊城大酒店,因为出现无人赴约的情况,关玲显得略有不安,不知
道发生何种变故。直到在酒店电梯里,关玲才接到电话,被告知情况略有变化,
让她继续待命一天,明天等待新的安排。

  下午各自休息,直到将近晚餐,关玲说有事要出去,让张一鸣自己安排。张
一鸣很想知道她是否又接到什么新的指示,但又不便询问,虽然暗自着急,却也
不可奈何。

                 4

  关玲走后不久,张一鸣迎来一位不速访客,不是别人,正是中午意外遇上的
易容。

  「你的生意忙完了吗?我妈妈想请你去家里坐坐。」易容进屋后,一屁股坐
到床上,翘了翘嘴说道,「为了帮你,我的清白都毁了。」

  「你这小丫头,怎么就清白都毁了呢?」张一鸣见她说得夸张,忍不住糗她,
「你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沉迷于赌场,怎么就没想想自己的清白呢?
你说说,这一阵又去玩了几次?上次赢的钱还剩下一个子儿没有?」

  张一鸣这是捏住了易容的痛脚,她立刻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不用说,
那十来万肯定早不知又输到谁口袋里去了。不过刚刚蔫了不到半分钟,易容又变
得理直气壮,「我赌点钱玩玩嘛,那只是娱乐,有什么关系。女孩子最重要的是、
是那方面的清白,现在我妈妈认为你是我的……男朋友,这不是清白被毁是什么?」

  「毁你个头。」张一鸣在易容小脑瓜子上敲一下,「你哪天还不起赌债,被
人捉了卖去接客,那才真是清白被毁。我现在碰都没碰过你,毁你什么清白了。」

  「当然算。」易容摸着脑袋,撅着嘴,「我还没谈过恋爱,被你这样一来,
我的初恋莫名其妙就没了,我的感情上不是白纸一张了。再说了,你怎么没碰我?
今天中午你、你抱了我。」

  这小丫头歪理还挺多,跟她再扯下去,估计一天也扯不清楚。张一鸣道:
「好了,别再废话,你帮我我帮你,不然我可跟你妈说你去赌场的事情。你妈一
定不知道这事吧?」

  易容挤眉弄眼,做了个怪相,表示承认。

  「今天回去后,你没跟你妈说出我的真实情况吧?」张一鸣又问,这是他最
担心的问题。

  「没有。」易容突然神秘兮兮地又说:「我说出你的事情就暴露了我自己。
我告诉你,我妈根本不知道我会易容术的事情,你到了我家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张一鸣这才想起,难怪易容母亲对他易过容的情况似乎毫无察觉,感情她妈
妈对此一无所知,一窍不通。这倒好,张一鸣心情即刻放松好几分。

  「那你这本事究竟是怎么来的?」张一鸣不免又好奇。

  「那不能告诉你。全世界只有我师父一个人知道我会易容术。」易容得意洋
洋,忽然醒悟,又道:「噢,还有你知道。」

  张一鸣一笑,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那就走吧,我去见见我的丈母娘。」张一鸣收拾停当,拉起坐在床上的易
容。演出已经开始,只好继续演下去了。

  易容一下蹦起,忽然挽住张一鸣的手,很是新鲜的样子。「要装就装像一点,
让我体会一下,找找感觉,省得待会露馅。」

  「小丫头,花样还不少,不要清白了?」

  「反正都已经没了,我不能白白跟你谈一次恋爱。」易容显得兴高采烈。

  张一鸣哈哈一笑,挽着小丫头走出房门。

2013-3-28 16:25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一章奇怪冲突

                 1

  易容随母姓,她妈妈也姓易,经营着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所以张一鸣便称
呼她「易总」。不知道易容爸爸的情况怎样,至少从张一鸣此刻坐在的这个家里
看,这个男人存在的痕迹几乎没有。

  易总的贸易公司主要经营产自东南亚各国的各类高档宝石,尤其像缅甸的玉
石等,也少量经营南非的钻石。一年之中,她会多次前往东南亚那些国家,像泰
国、缅甸什么的,有时一去就是一两个月,即便在国内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她也
是在各地客户间联络生意,很少在家。家里有一个保姆,跟了她多年,从很小开
始就照顾易容,几乎可以说把易容一手带大,至今易容的管教仍然主要是这个保
姆负责。

  张一鸣知道这些情况后,心里便想难怪易容野得跟没人管似的。像易容这样
的小姑娘嗜赌成性,要说真不多见,大概或多或少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又无
人管束,因此空虚无聊,喜欢寻点刺激。

  「中午听你说是在跟朋友合伙做生意是吧?」说了些其它话之后,易总仿佛
随意地问道。

  张一鸣一听就明白,她是想了解一下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生意。张一鸣心里
嘀咕几下,总不能说自己在贩毒吧?脑里转了几圈,想起易总自己的生意,忽然
有了说辞。咳,张一鸣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做的跟易总您差不多,也是
进出口业务,而且主要也是从东南亚进口。」

  「是吗?」易总来了兴趣,「你是做什么的?我们不会是同行吧?俗话说同
行是冤家,那可不好。」易总最后有些打趣的意思,说完这话,看了看易容的房
间。本来这场谈话易容也在一旁,但易总想跟张一鸣单独谈,没多久便叫她回房
去了。

  「不会不会。」张一鸣连声道,「我们主要是进口一些……,呃,一些农产
品。」张一鸣急中生智。追本溯源,罂粟不就是一种农产品?鸦片也好,海洛因
也好,不过是经过不同深度的加工而已。「主要是一些经过深加工的农产品,我
们不做初级产品。」张一鸣又补充道,这样显得更像那么回事,更加专业。不过
张一鸣真担心她要接着问是些什么农产品,那他还真不知能否把故事编圆。

  幸好,易总听完忽然微微露出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张一鸣一眼,便没有再
问。

  张一鸣暗自庆幸。

  「怎么样,那么你的生意赚钱吗?」

  「还不错,这生意利润很高。」

  「哦。」易总微微沉吟,「利润高是好事。不过我们都是生意人,应该知道
利润越高风险越大,看来你的生意风险不小吧?」

  张一鸣一惊,有片刻错愕。这易总就跟她那古灵精怪的宝贝女儿一样,倒是
聪明得紧。也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怎么的,说出些话来竟像是专门针对张一鸣一
样。

  「风险……当然……是有点。」张一鸣定了定神,「不过富贵险中求嘛,冒
点险是没有办法的。」

  易总微微点头,「是啊,人应该有点闯劲。不过,」跟上一句话一样,她忽
然话锋一转,「也别太冒险。」一边说,她一边又瞟一眼易容房间,富有含义地
接着道:「女孩子一般都希望有个稳定的家庭,钱嘛,只要够用就行了。所以,
如果太冒险的事情,我建议你还是别做了。」

  易总的表现让张一鸣想起华佳敏,也想起赵敏,今晚的情形真是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今晚是一出乌龙戏,跟易容的关系纯属虚构,被易总撞见则实属
巧合。

  对于易总的话张一鸣不便反驳,唯有先点头称是,然后解释道:「也不是很
大风险,我会把握的。」

  易总笑着站起身来,「好,我只是个人建议,你自己的事情当然自己决定。
我在酒楼订了包间,走吧,我们边吃边谈。」

                 2

  和易容母女吃完饭,回酒店的路上,坐在出租车里,张一鸣闭眼靠在座椅背
上,让自己放松下来。这时候,他才有心神回想刚才吃饭时候的情形。

  易总是个颇具智慧的女人,这一点,越到后来张一鸣越深有所感。她时不时
地在有意无意间说出的一些话,总让张一鸣感到背后似乎有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深
意,却又像风一样缥缈,感觉得到,却抓不住。好在易总没有过多问起张一鸣的
来历,而易容人又机灵,虽然事前没有和张一鸣作过专门的沟通,但在席间跟他
的配合还算默契,两人见招拆招,总算没让张一鸣的身份露了馅。

  也许是见到母亲表现出来的对张一鸣的感觉还算不错,虽然明知自己跟张一
鸣的关系纯属虚构,易容仍旧满心欢喜。仿佛为谢谢张一鸣给自己挣了面子,易
容给他又是夹菜又是盛汤,不亦乐乎。对于易容的殷勤,张一鸣一边笑纳,一边
看着她变得像个大人似的,心里亦觉得有趣,要不是她妈妈在场,张一鸣会忍不
住又要敲几下她的脑袋。

                 3

  回到酒店,刚跨出电梯,张一鸣一眼看到令他惊讶的一幕。走廊里,在他的
房门外站着三个女人,其中一个是关玲,另外两个不认识。关玲似乎和那两个起
了冲突,张一鸣跨出电梯的一刻,所见正是关玲「啪」的一声抽了其中一个女人
一记响亮的耳光。关玲出手显然不轻,只见那女人被打得头一歪,脸上立现五条
血红指印。

  从被打的女人懵在当场,半天没有反应来看,估计她有好一阵眼冒金星,头
晕目弦。另一个女人见到朋友被打,自然不会坐视,朋友还没反应过来,她早扬
起手向关玲脸上抽回去。

  只可惜这俩女人哪里是关玲的对手,第二个女人扬起的手刚到半途,关玲早
已后发先至,反手又抽了她一记耳光。此时两个女人都叫出来,她们扔掉提在手
里的女式随身小包,一齐向关玲扑过去,张牙舞爪,其状甚是泼辣。

  对于两个女人毫无章法的攻击,关玲根本不在话下,只见她不断隔开对方挥
舞过来的手臂,每隔一下,还能反手抽对方一记耳光。关玲似乎越打越生气,只
听得「啪啪啪啪」的,在张一鸣从电梯口跑向冲突处这短短的时间里,俩女已经
不知挨了多少耳光,当张一鸣赶到时,她们已经没了刚才的泼辣气势,放弃对关
玲的攻击,捂着脸一边哭叫,一边求饶起来。

  关玲似还不解气,扬手准备再打,张一鸣赶到,从背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关玲以为是酒店保安赶到,喝一声「滚开」,同时奋力一挣,却没有挣脱。关玲
心里惊奇,这保安倒有两把刷子,但惊奇归惊奇,她没有丝毫停顿,回身就用另
一只手向身后「保安」抽来。

  回抽之后,关玲另一只手又被张一鸣抓住,同时张一鸣也已经出声喝道:
「你干什么?」关玲此时才看清背后是张一鸣。不知什么原因,张一鸣感到关玲
今晚情绪有些激动,从而有点头脑发昏。

  刚刚还在求饶的两个女人不知道张一鸣是什么人,见他抓住关玲,又听见关
玲开始那一句「滚开」,她们只当张一鸣是见义勇为的绅士,见到有机可乘,这
两个女人立刻不约而同向关玲后脑的头发抓去。此时关玲面向张一鸣,背对着俩
女,无法能见到俩女的举动,但是张一鸣看得清楚。

  张一鸣见这两个女人一会求饶一会嚣张的,出起手来也是抓到什么算什么,
只图解气,不顾后果,完全是又赖又泼的德性,加上见她们衣着看似性感,其实
品味低俗,张一鸣心中已大致猜出他们的身份。真不知道关玲为什么会跟她们动
起手来。

  面对两个女人抓过来的手,张一鸣只好顺势将关玲往自己怀里一揽,空出一
只手来挡住她们。「你们干什么?没被打够是吧?」张一鸣眼中冷芒一扫着她们,
沉声喝道。

  两个女人这才意识到张一鸣跟关玲是一起的,只关玲一个女的她们已对付不
了,现在又来了一男的,且面容冷峻,两个女人立刻噤若寒蝉,蹲下身从地上捡
起自己的提包,拔腿跑了。

                 4

  「怎么回事?那两个应该是做小姐的吧?你居然跟她们在走廊里打架?」和
关玲回到她的房间,张一鸣沉着脸问她。

  「别装了。你才知道她们是鸡?她们难道不是你叫来的?」关玲余怒未消。

  「你莫名其妙,凭什么说她们是我叫来的?」张一鸣奇怪关玲怎么冲自己撒
起气来,这件事情如何能扯到他身上来?

  「她们在敲你的房门。」

  「敲我房门怎么了?我跟本不认识她们,怎么可能是我叫她们来的?」

  「笑话,你玩每只鸡都是先认识的吗?昨天叫了两个还没玩爽,今天又叫两
个,有什么不可能?就因为我在路上那句话,你就每天叫两个来。我知道,你就
是故意气我,让我难堪。我跟你有仇啊?你要这样做。」

  话至此,张一鸣对刚才走廊里冲突的起因猜出了大概,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倒
霉的小姐怎么会敲到他的房门,而又恰好被关玲撞上。不过就算她们敲张一鸣的
门,也不至于最后关玲对她们大打出手。其间总归该是有些波折,可是见关玲此
时这样的情绪,张一鸣不想问她。

  「你现在情绪激动,我不想跟你说。」张一鸣说着准备退出关玲房间回自己
屋去。

  「你站住。」关玲突然叫到,「你究竟是什么人?」

  张一鸣一惊,站住了。

  关玲的话是什么意思?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二章计将安出

                 1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张一鸣保持镇静,反客为主地说道,「你今晚情
绪很奇怪,究竟是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了那两个小姐不是我叫来的。」

  「我说的不是那家两个婊子的事情。今晚老大跟我说,不希望你继续参与生
意。」关玲说出了今晚一切不快的起因。

  「不希望我继续参与生意?什么意思?」

  张一鸣大感意外,也满是不解,可是看得出来,关玲自己也搞不明白,显得
心烦意乱。

  「就这个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老大说让我最好另外找个人负责货品运输
的事情。」

  意外变故让张一鸣愣住了,费了这么久的心思,进展也颇为顺利,难道在这
儿功亏一篑?张一鸣没有太多时间细细思量,他必须做出一个恰当的反应。

  张一鸣冷冷一笑,「让你另外找就另外找吧,难道我还稀罕这狗屁事情不成?
当初本来也是老莫找我干的,不然我早到河内干我的老本行去了。妈的。」张一
鸣开始生气,「真不该受老莫的蛊惑,要是到了河内,没准我早翻身了,还不像
替你们做什么狗屁运输,人又累风险又高。」张一鸣越说越生气,「关玲我告诉
你,我并不是想干你们这事,更加不是一定要跟你们干。就算我真想做这个,现
在我也知道一些路子,我可以想办法自己干或者找别的人合作,我还不信中国就
你们在做这买卖。不过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中午说跟我见面,结果人影都没见
到一个,现在突然莫名其妙说不让干就不让干了,凭什么?有什么理由?当我是
什么?」

  「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关玲捂着耳朵叫起来,「我跟你一样不明白,
我比你还烦。」

                 2

  关玲是比张一鸣还要烦躁,这不光是因为她想把张一鸣留在身边的意图落空,
更重要的是,作为一力推荐张一鸣的她来说,张一鸣被否定就意味着她也被否定,
如果真是这样,其后果就决不会是让她另外找个人负责运输那么简单,也许让她
另外找人只是对她的缓兵之计,处理掉张一鸣之后,接着处理的就会是她。这是
关玲最担心甚至恐惧的,也是最坏的结局。

  然而,关玲的心里此时更多感到的是烦躁而不是担心或者恐惧,究其原因,
却是这次遇到的情况似乎跟以往不太一样。除了不希望张一鸣介入生意,并没有
其它任何迹象表明关玲所担心的最坏的结果有出现的可能。照理说,张一鸣作为
关玲极力推荐的人选,而且以后也是在关玲身边做事,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上面是不会否决的。那反过来说,既然否决,则表明张一鸣有很大问题。所以今
晚关玲应召到老大处,听到他这样的决定之时,真是吓出一身冷汗。「是不是他、
他有什么问题?要不要……?」关玲当即就问。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也觉得
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勉强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这是关玲非常难以做出的一
个手势,虽说只是一个手势而已,但关玲仿佛感到自己真要拿着一把刀,架在张
一鸣的脖子上,然后那么「咔嚓」一下。想到这些,关玲就觉得有些浑身发软。
关玲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但是这一次却感觉不一样,虽然张一鸣一直对她
冷眼相待,但她总感到那是张一鸣有意而为之,那一定是有着某些特别的原因,
而那一晚张一鸣拼命从阿飞手里救她的举动,关玲觉得那才是情急之下他的本性
流露。

  让关玲释然的是,对于她的问话,老大却显得很轻松,「没有,我就是不希
望他介入到我们的生意中来,并没说他有问题,所以不需要对他采取什么别的行
动。」

  「可是……」听了老大的话,关玲释然过后却是迷惑,「如果他没问题,为
什么不让他干?而且你中午说见见他,结果也没去,现在怎么突然这样决定?」

  「其实这件事情不是我决定的,是大老板定的。包括中午临时叫我不去和你
们会面,也是大老板的意思。」

  「为什么会这样?」关玲迷惑不解。

  老大忽然暧昧地嘿嘿一笑,「也许是这小子艳福太好……」

  关玲一愣,忽然想到,很可能是大老板早就派人,从酒店开始就暗中盯着她
和张一鸣的一举一动,看见了张一鸣叫两个婊子进房的荒唐事,因此觉得这个人
不太靠谱,怕他以后因好色而误事。想到这里关玲又恨得牙痒起来,刚才想着要
对张一鸣「咔嚓」的时候心里那说不清原因的不愿、不忍和不舍都化为一腔怒气,
暗暗骂到:没心肝的该死的男人,杀了倒好,有什么不舍的。

  可是老大的话并没有说明,也许他也不完全清楚,毕竟是大老板决定的,而
这个大老板关玲都没有见过,摸不清其心思。

  关玲就这样带着满心的疑问、猜想,心烦意乱地回到酒店。

                 3

  关玲回到酒店的时候,无巧不巧,正好见到两个一眼就能看出是鸡的年轻女
子在敲张一鸣的房门,几乎想都没想,关玲即刻断定这又是张一鸣叫来的两个婊
子。关玲这心里的火气别提冒得有多快多高。

  走近两个小姐身边,关玲怒声问道:「你们干什么?」

  小姐看关玲一眼,初时态度还算平和,道:「找人。」

  「找什么人?」

  小姐再看关玲一眼,态度便有些不恭敬了,眼中白色的成分多了不少。「你
是谁啊?管我们找什么人?」

  「这是我老公的房间,我不能管吗?」关玲大怒。

  两个小姐大约也是老手了,这样的场面不是没有见过,并没有被关玲吓住,
反而抓住了关玲话中的语病,「你老公的房间,那就是说不是你的房间了?」

  「我就在隔壁,怎么了。」关玲的房间是在张一鸣隔壁。

  两个小姐忽然同声放肆地笑起来,「隔壁?哈哈哈,还冒充人家老婆,有俩
夫妻不住一起的吗?」

  小姐的话一矢中的,关玲就是冒充的,她心中底气本来不足,一时被两个小
姐呛住,说不出话来。

  小姐得理不饶人,其中一个装模作样地对另一个道:「大姐你也别这样说,
说不定人家夫妻闹矛盾呢,所以人家老公才叫我们姐妹来安慰安慰。」

  另一个用白眼瞥了关玲一眼,十分不屑地道:「小妹你真会替人着想,我看
可能是有人暗恋男人,男人却看不上她,她却在我们面前冒充人家老婆呢。」

  前一个这时也道:「大姐,那这样说,说不定还有可能有的人做着跟我们一
样的买卖,说是老婆,其实是来跟我们抢生意的呢。哼,别以为穿得高级一点就
人模人样,再高级也不还是出来卖的?不过是想卖个好价钱而已,有什么……」

  「啪」的一声响亮的脆响,关玲一巴掌已经抽到这个小姐的脸上,抽断了她
的话。

  这一幕,正好被刚刚回来的张一鸣看到。

                 4

  关玲略去些不该说或者她不愿意说的,恨恨地把大概情况说完后,横了张一
鸣一眼,便坐在床头生气,不再言语。

  张一鸣没想到关玲的老大上面还有什么大老板,难道真是自己和乐乐、刘红
在一起被他们发现了?若是这样,恶之花的人迟早会知道乐乐她俩不是什么做小
姐的,进而如果他们探知她俩的真实身份,一切真相就将暴露。张一鸣心中暗暗
着急起来。

  看着关玲坐在床头闷不出声,张一鸣忽然感到不管怎么说,关玲对他的心意
其实还是很真实的。如果恶之花上头的老板只是因为觉得张一鸣好色、放荡因而
不太靠谱,那么这应该不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看来还得从关玲这里打开突破
口,需要她再去替自己争取一下留下来的机会。

  张一鸣刚才已经牛皮哄哄地夸口说不在乎做这个狗屁运输的事情,现在实在
不好改口,唯一之计,只有让关玲自己主动替他争取。

  看来……,张一鸣想到了可以怎么去做,却心中一叹,不由得有点鄙视自己,
用这样的招数对付女人,即便她是敌人,张一鸣也觉得非常的不爽。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张一鸣一边想,一边开始轻声对关玲相
劝道:「对不起,让你受了两个小姐的气。不过她们真不是我叫来的,我不知道
她们怎么会敲我的房门。今晚我出去了,你也见到的,我也是刚回。」张一鸣的
语气中第一次有了点可以称之为「温柔」的东西在里面。

  关玲抬起头看着张一鸣,眼中有一缕惊喜。「你出去干什么了?」

  「我……」张一鸣的表情有点不自在,这又是一个可能让关玲生气的事情,
「我到别人家里吃饭去了,就是今天中午那个……女孩子。」

  果然,关玲的表情一变,「你……,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乱七八糟的人,也难
怪老板不想用你。那个女孩子才多大?你居然也跟她……。算了,我都懒得说你。」
关玲叹一口气,好在易容是正经女孩子,想到她,关玲只是感到无奈和不可理解,
倒不像想到张一鸣跟一些个婊子在一起那么生气。

  「我跟她其实没什么,就是因为她还小,我才不好跟她直说。我想过得一阵,
她兴趣自然转移,就没问题了。」张一鸣信口说到,这其实是他当初对赵敏的想
法,用在这里倒是得心应手,让关玲听来也觉得可信。

  关玲看看张一鸣,似乎信了他的话。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三章矛盾心情

                 1

  「你用的香水是Dior,对吗?」张一鸣忽然问。

  「你怎么知道?」关玲的神情中惊异夹着惊喜,张一鸣居然能注意到她的这
个细节,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关玲认为这表露出了张一鸣对她的关注程度。女
人少有不喜欢被人关注的,尤其是被心仪之人关注,这样的关注越细致越令她们
高兴,例如她们的衣服,她们的发式,她们的化妆,她们用的香水等等。关玲现
在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对张一鸣是出于征服的欲望,还是真的有所心仪,总之,张
一鸣的关注让她心里高兴。

  「刚才,为挡那两个小姐,把你揽在怀里的时候,我闻到了。」

  「你对香水这么海熟悉?」关玲忽然想起张一鸣的劣迹和风流本性,不免又
有些不快,「别拿我跟那些小姐比,我明天就换一种牌子。」

  「你不用这么生气,我没有拿你跟那些人比,那些人有用Dior的吗?」
张一鸣平静地说,「其实,我只是对Dior熟悉,因为我以前的女朋友一直用
这个牌子。」何止是以前的倪诗思,现在他的几个女人都用Dior。

  「真的吗?」关玲的目光一下柔和起来,「那你喜欢这种香水?」关玲一点
不计较张一鸣提到女朋友的事情,一则她听出「以前的」三字代表的含义,二则
她也从没指望过张一鸣会是感情上的「处男」,只要不是那些令她难堪和生气的
出来卖的女人,能把她和张一鸣以前的女朋友相提并论,关玲的心理上非但不排
斥,还有点欣喜。

  「我也不知道。反正今晚闻着你的香水味,很……舒服。你的香水用得很淡,
要不是刚才搂着你,平常还没注意到。」

  「我平常不是每天都用。」

  恰好今晚用了香水,而且是Dior,是一种机缘?关玲的心中没来由地欢
喜,正如她自己所言,她并不是每天用香水,用与不用纯粹看心情,随性而为,
而且,她也不是固定用Dior,她有很多牌子的香水,几乎所有著名品牌都有。

  「我……,我回房去了。算了,我也不想问什么究竟,明天我走我的路,你
再找一个帮你运输的人吧。」张一鸣迈动脚步,往门边走去。

  「你站住。」关玲叫到。

  张一鸣停步看着她。

  「你……不想再仔细闻一闻Dior的香味?」

                 2

  应该说,目的达到了。可这一刻,张一鸣站在那里,心里真是十分的犹豫,
对自己的鄙视感再次强烈升起。张一鸣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是君子,对于成年人间
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他一般不会拒绝,可是把这作为一种伎俩去欺骗女人,他
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关玲也看着张一鸣,从她此时眼里的期待,张一鸣忽然感到,她是恶之花成
员也好、她是毒贩也好、或者她害得周甜致死那天表现的凶狠毒辣都好,就算有
着这一切身份和特性,她也还是个女人,在某些方面,她会跟所有女人一样容易
受伤。为了周甜,张一鸣可以找机会杀了她,为了欢欢,张一鸣也可以蹈灭整个
恶之花,但是,是否要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她?

  张一鸣走回关玲身边,将她从床头拉起,揽进怀里。关玲的身子柔软而无力,
加重了张一鸣沉重的感觉。

  张一鸣半天没说话,就这么默默地搂着关玲,脑子里晃的却全是周甜和欢欢
的影子,尤其是周甜,张一鸣觉得她就在那遥远的上面看着自己,用那充满内秀
光彩的美丽的眼睛,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腼腆和沉静。

  「你……打算这样闻一闻就够了?」关玲终于忍不住出声。

  「关玲,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这样就挺好了,就这样吧。」张一鸣
终于决定不要走得太远。

  关玲推开张一鸣,重又坐回床头。「你这种人,小姐可以一次叫两个,在我
这里却……。说真的,我好几次看着你的眼睛,总觉得我是不是跟你有仇,你对
我的眼里总是……厌恶?仇恨?唉,算了,我也说不清楚。」

  张一鸣不知道是自己的情绪隐藏得不好,还是女人的直觉太厉害,他没想到
关玲会有这样的感觉。对此他只能回避,越解释越可能被关玲看出端倪。「你不
要总记着我叫小姐的事情,你叫我别拿你跟她们比,其实你自己总跟她们比。她
们是出来卖的,付过钱就完了,两不相欠,再无瓜葛。但你不是,我不能像对她
们一样对你。」张一鸣避重就轻,只提及关于叫小姐的事情。

  好在关玲并没有过多地纠缠于自己的感觉,也许那感觉太模糊,她自己都把
握不准,何况,张一鸣话中的新的潜台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你是说,怕我纠缠你?」话虽这样说,关玲的心里却有一丝欣喜,至少张
一鸣没有对她抱着先玩了再说,最后甩掉就是的想法。对于充满欲望的,会同时
叫两个小姐来发泄的男人而言,这是难得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面对她的时候,
他至少是认真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虽然暂时得到他的身体这么困难,但是一旦
得到他的身体,是不是也就得到了他的心呢?这意外的认识让关玲忽然心情很好,
她决定不在乎以后张一鸣对她的任何态度,努力去争取一件自己以前从没想过的
事情。

  「其实,你应该不会缺少男人,对吧?这样说希望你别生气。」张一鸣没有
回答关玲的问话「可我缺少你这样的男人。」关玲一点不生气,她干脆把话挑明
了。

  张一鸣忍不住自嘲地一笑,「我是什么样的男人?」

  「是我心里真正喜欢的男人。」

  「怎么可能,你了解我吗?」

  「算了算了,别说了,越说越老套,就像千篇一律的影视台词。」关玲显得
急切而没有耐心,「我是成年人,我的选择自己负责,你管我了不了解你。就算
以后死在你手里,那也是我自找的,行不?」

  张一鸣眉头皱了皱,觉得一种无奈。「再说吧,既然你说自己是成年人,应
该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你先休息,我也回房去了。」

  关玲一下站起来,「你再闻一下Dior的香味。」

  张一鸣知道她的意思,抱了抱她,顺便在她耳边道了「晚安」。

  关玲突然在张一鸣脸上亲了一下,「我们在广州再呆几天,缓一缓我去找老
大,一定要将你留在我身边。」

                 3

  第二天上午,关玲拉着张一鸣陪她逛街,在心理上和行动上,现在她都以一
种全新的态度对待张一鸣。过去关玲把张一鸣仅仅看作自己的一个马仔,她能对
马仔表示兴趣对于马仔而言应该是莫大的荣幸和机会,他们应该受宠若惊抓住不
放才对,偏偏张一鸣的表现大大出乎她之意料,这使得关玲又气又恨的同时,更
加有强烈的以挽回面子为目的的征服欲。经过昨晚之后,关玲忽然认识到是有可
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心的,于是她的心理角色回复到一个女人的状态,她现在是一
个要捕获心仪的男人的一「怎么样,这双鞋?」最先到的是一家高档鞋店,张一
鸣脑海中还在转着昨晚那些问题的时候,关玲翘起一只脚,让他看她试穿的新品
凉鞋。

  恍惚中,张一鸣错以为是在陪自己的那几个女人在逛街,他扫一眼关玲脚上
的鞋,皱眉摇头,「怎么忘了?我不喜欢这类型的款式。」张一鸣说罢又扫了一
眼柜台,指了另一双道:「那双。」那是一双精致典雅的细高跟鞋,张一鸣无法
掩饰自己对这类款式的偏好。

  对于张一鸣的话,关玲先是一愣,继而一喜,不管张一鸣恍惚中把她当成了
谁,总之是一个亲近之人是没错的。何况,关玲因此知道了张一鸣的一个偏好,
不,应该说是第二个偏好,第一个知道的是他喜欢Dior的香气。

  关玲想都没想,直接报了鞋码,让服务小姐取来对码的鞋,打包买下了。

                 4

  「刚才你把我当谁了?」在逛服装店的时候,关玲才喜滋滋地向张一鸣问起。

  「什么时候?」

  「买鞋的时候。」

  张一鸣一愣,回想刚才的过程,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走神了。

  「没谁,我没把你当谁。」张一鸣掩饰。

  关玲微微一笑,也不争辩,却又道:「是那个喜欢Dior的『前』女朋友?」
她特意将「前」字说得很重。

  张一鸣这才发现,她今天的香水味略重一些了,不用搂在怀里也能嗅到淡淡
的Dior的气息。「以后不要再提她。」张一鸣沉声说道。

  「好。」关玲答应得很快,同时一伸手,挽住了张一鸣的胳膊。

  张一鸣略为皱眉,用另一只手想褪下关玲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关玲却紧紧
挽住不放。「我要这样。」她说。

  从今天关玲置他的拒绝于不顾,软磨硬泡终于把他拉出门陪着逛街,张一鸣
就发现过去的对待关玲的招数不管用了,她不再在乎他的冷眼相待,她拿出了女
人的特权——「我就要」。而张一鸣发现对关玲的老招数失灵的时候,关玲心里
却高兴地发现了对付他的有效的招数,原来这个男人吃软不吃硬。

  此时,张一鸣拨不开关玲的手,无可奈何,只好任由她挽着了。又逛了几家
服装店,既然刚才买鞋都发表了意见,这时候关玲再问什么,张一鸣索性依着自
己的喜好「钦点」了几套衣裙,关玲都是二话不说,立刻买下。张一鸣觉得现在
这状况有点不妥,却又无可奈何,没有什么良计可施。

  「我突然觉得,不要你参与到生意中来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关玲挽着张一
鸣逛了一阵后忽然说道。

  「为什么?」张一鸣顿时警觉,她不是打退堂鼓了吧?

  「我想……」关玲把头也靠到张一鸣手臂上,「如果你成了自己人,我是说
过日子的那种自己人,我真不愿意你也做这个生意。」关玲的声音有些落寞起来,
「做这一行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谁愿意自己的亲人做这个?」

  关玲陷入自己的情绪中去了,有些出神。

  张一鸣也呆呆的有些出神了,但他想的跟关玲却不是一回事,他是忽然感到
自己找到了昨晚一直在找的问题的答案。

  难道竟是这样?张一鸣突然感到害怕,他急切想证实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但却又强烈感到自己肯定猜对了。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四章再会易总

                 1

  张一鸣不顾关玲的万般不高兴,留下她一个人逛街购物,自己则先行离开了。
他本来也是想陪着关玲逛完街再做打算,只可惜揭开真相的念头纠缠在他心里,
无论如何挥之不去,就算继续逛下去,他也是心不在焉,神不守舍。

  对于张一鸣突然提出要离开,关玲自然老大不愿意,今天是她和张一鸣结识
以来最有感觉的一次相处。关玲如今对张一鸣转变了策略,她学会了使性子,而
不像过去那样拿着端着,所以此时张一鸣想要离开,她挽着张一鸣的手不依不饶,
无论如何就是不放。

  「我真有事。」张一鸣想扳开关玲的手,可又不敢太用力,他可不想在大庭
广众之中俩人成扭打之势,结果当然是无法扳开。

  「你有什么事?非得半途把我一个人甩在这里?」

  「我的私事,用得着跟你说吗?」

  要是一天前,就冲张一鸣这句话,关玲怕就一把甩开他了。可是现在,张一
鸣这种老招数不管用了。

  「我不管,不跟我说清楚就不让你走。」关玲把手挽得更紧,身子也在张一
鸣手臂上贴得更紧。

  张一鸣没辙了,觉得头开始大起来。他左右四顾,又道:「人家都看着呢,
你这个样子。」

  「看着就看着,我很丢人吗?」

  「丢人……当然算不上,不过……」

  不过什么?张一鸣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对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关玲,再说什
么气她的话肯定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张一鸣只好祭起最后的法宝,也是他对付
女人的拿手好戏——「哄」。基本上来说,对于女人,男人只要哄得有水平、有
艺术,她们几乎没有不吃这一套的。

  承诺了今天晚上的一次烛光晚餐,外加在商场里当众主动亲了她一下,张一
鸣才得以从关玲身边脱身。张一鸣知道这样做欠妥,会让关玲误解他的态度从而
形成更大的期待,但他实在急于离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2

  离开关玲,张一鸣径直来到易容家里。

  易容不在,只有易总正独自在客厅里泡着功夫茶,自斟自饮,对于张一鸣的
到来,她看上去不太意外。

  「来找易容?这丫头又不知玩到哪里去了。」易总示意张一鸣在茶几边坐下,
「喝杯茶,慢慢等。」

  张一鸣坐下来,易总又道:「现在外面炒作普洱,不过我还是习惯铁观音。
不知道你怎么样?有喝茶的习惯吗?」

  「我无所谓。」张一鸣端起眼前的一盅茶,咕隆一下倒进嘴里。

  易总看着他的动作,道:「你今天看来很急躁。」

  「是吗?」张一鸣放下茶盅,「易总您倒是很沉得住气。」

  「哦?我有什么该沉不住气吗?」易总好整以暇地问。

  「如果我说我不是来找易容的呢?」张一鸣看着易总的脸,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吗?那你是来找我的?」

  「你怎么知道?」张一鸣紧追着问了一句,以为抓住了易总话中的漏洞。

  易总不禁失笑,「我们家就三个人,你不找易容,当然就是找我了。总不至
于你是来找阿姨的吧?」

  阿姨就是一直照顾易容的那个保姆。易总的话很有道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
逻辑,张一鸣听了自己也不禁笑起来。笑归笑,易总不急不徐的沉静让张一鸣更
加相信自己此来前心中的判断,而看得出来,易总也不是想着力隐瞒什么,她似
乎只是在饶有兴致地和张一鸣在玩一玩哑谜游戏,并不在意什么时候揭穿谜底。

  既然易总和缓,张一鸣便也收起急切之心,慢慢周旋起来。「易容天天在外
面瞎混,您好像也不太着急。您对她总是这样放任自流、不加管束?」

  「哈。」易总笑了一下,「这孩子是挺野,留给以后她丈夫管吧。」

  张一鸣有些惊愕,作为一个母亲,易总这样的想法倒是很新颖少见。「您是
真这样想,还是开玩笑?」

  「一半一半吧。其实这并不是我想这样或者不想这样的问题,应该说大多数
女孩子会是这样,慢慢长大后,父母的话听不进去,但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却言听
计从。所以说,女孩子如果没有遇到好男人,容易吃亏上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说,您觉得现在直接去管教易容,还不如在她未来的丈夫人选上把好
关。管好她未来的丈夫比直接去管她更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是吗?」张一鸣
若有所悟。

  「某种程度上说,是这样的。」易总正色说道。

                 3

  「所以,当您本来准备不动声色地悄悄考察一下关玲新找来负责运输的人选,
却发现考察的是毛脚女婿之后,您决定不让我继续参与生意上的事情?」

  张一鸣终于把话挑明了。原来,他今天陪关玲一起逛街的时候,受到关玲说
话的启发,忽然想通自己被大老板否决的原因,那就是——易容的妈妈,具有雍
容的成熟妇人迷人风韵和睿智的成功女人高贵气质的易总,正是关玲背后的大老
板。她否决张一鸣的动机很简单,因为张一鸣可能是易容未来的丈夫,所以从保
护女儿幸福的角度出发,她不希望张一鸣从事与毒品相关的任何事情。从这一点
判断,她肯定对易容也完全隐瞒了自己所从事的事情,在易容心里,自己的母亲
不过是一个珠宝商人而已。

  张一鸣想起跟易总上次见面时候她的那些句句充满机锋的话,想起她让自己
不要从事太大风险事情的劝告,想起自己说在从事农产品进出口贸易的谎言,只
觉得滑稽而难堪。

  易总看着张一鸣点点头,「你真的很聪明,我做出这样决定的时候,就想过
最终可能会被你发现真相,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易总的话等于正式承认了张一鸣的猜想,可这一刻,张一鸣发现自己没有一
点揭穿谜底的欣喜,看着眼前的大老板,再想起易容,他反而有一丝烦乱涌上心
头。虽然易容整天游手好闲,有时候还有点调皮捣蛋,但不管怎么说都还算是一
个纯真的姑娘,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一个普通商人,而是贩卖毒品的大亨,
她会怎样呢?如果她进一步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张一鸣的敌人,两人间最终将发生
不可避免的冲突,她更加会怎样呢?

  想到这些,张一鸣忽然对眼前的易总非常生气,她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去贩
毒,而且居然正好是他要对付的幕后大老板?

                 4

  「你好像对我的决定并不认同?」易总看出张一鸣脸色的变化。

  「您觉得我该认同吗?」张一鸣有点赌气意味地反问。

  易总感受到张一鸣的情绪,沉默了一下方道:「我想你主要是觉得你的自主
权限受到了干涉,所以不管我决定的内容是什么,你都心里别扭,因为你不认同
的是我的方式。关于这一点我请你原谅,因为开始并不想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所以不可能和你商量这件事情。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易容好,这我想你应该
能够理解吧?」

  易总的话不能说一点不对,张一鸣最初的心里可能是有一点受到干涉的不爽,
不过现在他的烦恼却基本与此无关。

  「易总,您觉得不让我参与生意有很大意义吗?您想过没有,对于易容,您
比我重要得多,您是她妈妈,我不过是一个外人。如果真为易容着想,您不觉得
该是您退出生意更好吗?」张一鸣的话虽说是乘口舌之痛快,泄心中之郁闷,不
过他也真是存有一丝幻想,希望易总能撒手这毒品生意。

  现在看来,不论作为贩毒的头目还是作为恶之花成员,易总都将与张一鸣存
在敌对。但是如果没有贩毒这档子事情,恶之花与桃李结之间不过是江湖恩怨,
即便最后要做一了断,作为桃李结的门主,张一鸣自信能够控制事态大小,而贩
毒则不同,张一鸣要想替欢欢赢得将功赎罪的机会,必须协助警方端掉这个贩毒
团伙,而一旦警方介入,后果就不是张一鸣所能控制的,易总作为贩毒团伙的头
目,其结果可想而知。张一鸣此时无法也不愿想象自己成为易容的间接杀母仇人
之后,易容将会是怎样的反应。

  「小段,这样幼稚的话不像是你说的。我怎么可能退出生意呢?你以为我们
这个行当是想进就进,想退就退的吗?要不是有我在,你也别想退出去。」

  张一鸣知道易总的这话大概是真实的,他皱皱眉,没有出声,心里有点身不
由己和无力回天的无奈,是为易总,也是为易容。

  「那您也不用阻止我参与生意。跟您说实话,我不可能是未来那个替您管教
易容的人,您难道不觉得我和她之间差距大了点?我一直把易容当成小妹妹看待。」
既然无力改变一点点现状,那总得把自己最初的目的达到,毕竟救欢欢是势在必
行的,至于最后怎么处理好与易总和易容有关的事情,张一鸣一时无计,也就暂
时不去想它。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五章烛光晚餐

                 1

  张一鸣以为自己这话一定会惹得易总很生气,毕竟那天他搂着易容是易总亲
眼所见,而后来到易家拜访等等过程中,他也没有明确表示和易容的关系不是易
总以为的那样。

  但是易总并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她的神情很平静,「说实话,刚刚见到你,
我是觉得你跟易容之间的差距大了点。我知道易容这孩子好玩,什么新鲜花样都
想试一下,所以我想她跟你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新鲜刺激而巳。」

  「事实差不多也就是这样。」张一鸣接过话头,「刺激倒谈不上,但对她来
说肯定新鲜。」张一鸣想起易容要挽着他的手找感觉时候的样子。

  这时易总却又摇了摇头,「我对事情有自己的判断。你们俩之间究竟怎么回
事,我不会因为你们今天说这样就相信是这样,明天又说那样就有相信是那样。
我虽然不常管易容,但是并不是不了解我的女儿,她以为自己跟你是一时新鲜,
你也这样以为,这我都相信。不过,她自己肯定都没有意识到,她可能是真的喜
欢你了。这才是我的观察和判断,也才是我做决策的真正依据。

  张一鸣皱皱眉,一时无言以对。「您凭什么这样判断?」稍过一阵他才问道,
问过之后又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无论易总给不给答案,或者给什么样的答
案,他也不打算就此问题争辩或探讨下去,因为这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似乎易总的想法跟张一鸣类似,她也无意于在这个问题上跟张一鸣做一番探
讨,或者给出若干证据进行一个严格周密的论证,她只是微微一笑,像是自言自
语,「看着她面对你时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就知道她长大了,唉……」

  「不管怎么说,我希望您重新考虑您的决定。我是指不让我参与生意那个决
定。」张一鸣不再迂回,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你对这门生意竟然这么有兴趣?」易总略微显出意外地问。

  张一鸣苦笑一下,有几分无奈地道:「您错了,我对这门生意谈不上兴趣。
我是怎么掺合进来的相信您早已经得到报告,一句话,阴差阳错,半推半就。但
是现在既然已经做了,我也没什么好后退的。更主要的是,您不能把我的退出和
易容的未来联系在一起,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就算您坚持要我退出,我也想现
在跟您说清楚,我肯定给不了易容您想要的那种安全美好的未来。」

  张一鸣的话以退为进,他相信这样更容易取信于易总。易总是个相当有智慧
的女人,这一点张一鸣从先前的接触已经知道,从她能把恶之花的毒品生意做得
这样风生水起也可以证明,所以张一鸣不想为了留下来而在她面前装出对毒品生
意有多大兴趣的样子,那样太容易出破绽。

  果然,易总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我做事一向不喜欢强求,既然你确认你跟
易容不会……。好,你的要求我考虑考虑。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易容的关系,
我还是蛮愿意你帮我做事的,从你那天把这门生意对我说成是深加工的农产品,
就知道你很有急智……」大概是想到张一鸣对毒品生意的全新诠释,易总也有些
忍俊不住,话没说完已经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后面的话便也没说下去了。

  就这时,易容回来了,见到张一鸣居然在,大喜,一屁股挨着他坐下,嚷道:
「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出去了。怎么不告诉我?」

  张一鸣看着易容眼里闪耀的光彩,忽然想起刚才易总说的「兴高采烈」四个
字,看来还是母亲对女儿的观察仔细得多,而他一开始只想着和易容演一场戏而
已,完全忘了演员可能不知不觉会投入戏中。

                 2

  因为「兴高采烈」的易容回来了,张一鸣和易总的谈话便告终止,而且张一
鸣原本打算回酒店的计划也泡汤,中午他留在易家吃了午餐。期间关玲来了几次
电话,知道他中午不回,便提醒他不要忘了对晚餐的承诺。

  下午回到酒店,虽然离晚餐时间,尤其是离烛光晚餐所需的天黑还早得很,
但关玲已经有点等得不耐烦,差点又拿出原来那种老板对马仔的态度,想对张一
鸣发脾气,刚拉着脸问了句「怎么才回来」,张一鸣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大约又
自己醒悟过来,忙换上笑脸,改口道:「人家想等你来看看,今天买的衣服穿着
好不好看。」买衣服的时候,都是张一鸣钦点,关玲试都没试就买下了。

  张一鸣有点意兴阑珊,确认易总是恶之花贩毒的幕后大老板本就让他措手不
及,而经易总点破后,他又才发现易容见到他的时候的确「兴高采烈」,这「兴
高采烈」背后的含义,不论易容自己明白或意识到没有,对张一鸣而言都是难以
处理的,尤其在易总具有这样特殊身份的背景下。现在,再有关玲这样夹在里面,
还加上有身负的必须完成的使命,张一鸣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一团乱麻中,理不清
又剪不断,而且暂时也不能剪。他不禁想起法能大师对自己命运的预言,「命里
桃花很重」,这一点张一鸣早暗中觉得应验,只是这桃花究竟是运是劫,他一直
心存幻想,现在面对这比以往其它时候——例如当初面对赵敏的问题之时更加难
以把握和处理好的状况,张一鸣有点沮丧地感到自己所犯的桃花越来越不像是
「运」。唉,张一鸣心中不由叹一声,自我鼓励地想到,法能不是说是运是劫除
了机缘造化,不也还看个人的所作所为吗?

  张一鸣自身对于运也好劫也好倒并不在意,但他始终担心的,并且随着身边
女人的增加越来越担心的,是这些劫数落到他所爱的那些女人们头上。就像这次,
如果在关玲或者易容再或者易总面前稍有什么处理得不周到,身份或者目的暴露
的话,最后受累的都是欢欢。欢欢要出了什么事,姚静和乐乐如何能够安生?她
俩现在之所以能够没事人似的各自该干嘛还干嘛,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的男人,也
就是对张一鸣不折不扣的信心,她俩坚信自己的男人能救出自己的姐姐,尤其姐
姐也是他的女人。可要是最后的结果竟然不是这样,光一个姚静,就算她什么埋
怨责怪的话不说,就自个坐在那儿哭,恐怕眼泪也得把张一鸣淹死,而乐乐呢,
别看她现在衣着得体举止大方,十足一高级白领丽人的模样,真要欢欢没救了,
别说白领,就是金领,乐乐只怕也要提着刀去砍人了。再说刘红,虽然她跟欢欢
没怎么接触过,但跟姚静和乐乐可早已经是亲密无间同床侍夫的房中姐妹,那俩
寻死觅活了,她又怎可能置身事外?

  张一鸣努力排除脑海中联想起的这些不愿见到的景象,对关玲笑笑,道:
「你这身材,穿什么都好看。再说衣服是我选的,那还能错得了?我不用看了。」

  只一句,立刻让关玲笑靥如花,喜滋滋地嗔道:「你就想偷懒。就算好看,
也看看哪一件更好看嘛,我今晚穿最好看的那件去吃饭。」

  想到这烛光晚餐,张一鸣真想说不去算了,但看关玲这架势,怕是没法推掉,
张一鸣迟疑一下,终于没有开口。

                 3

  张一鸣既已回来,关玲倒有耐心了,一直待到天色全黑,确保烛光晚餐有足
够的情调,她才拉着张一鸣出发。随关玲来到在珠江边一栋大厦第20层顶层的
一处餐厅,餐厅相当高级,张一鸣以前没有来过这里,也不知关玲怎么知道这里
的。上去后,关玲一个眼色,迎宾小姐径直引他们到一间临江的包厢雅座,进房
之后,只见晚餐所需物件早一应俱全摆放就位,两颗小巧精美造型别致的红烛上,
火苗跳动,烛光摇曳:张一鸣这才知道关玲早已做好安排。

  「怎么样,满意吗?」关玲关上包厢的房门后问。

  「对不起,应该是我做好这一切,然后对你问这句话的。」张一鸣看着眼前
的一切歉意地说。这是张一鸣的真心话,不管怎么说,他是男人,又是他承诺的
烛光晚餐,无论对关玲是真情也好假意也好,男人就该有男人的风范。

  关玲的眼里刹时柔情万千,「有你这句话,我做什么都值了。第一次见你,
我就觉得你跟我以前接触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也怪我自己没层次,接触不到什
么好男人。你要不是落难后阴差阳错找到老莫,恐怕我也没机会见到你,更别说
有今天这样的晚餐。你……,你要是永远给我这样的机会,我为你做什么都行。
真的,我保证。」

  关玲的眼光由柔情转为热切,灼得张一鸣心里一阵阵发虚,他转头望向窗外,
只见珠江两岸灯火点点,江面上亦有各式船舶的灯火点缀其间!此情此景给人十
分浪漫的感觉,难怪关玲要拖到天色全黑才来这里,看来她是定下了餐厅里视野
最好的包厢。可惜再美好的夜景也解决不了此刻张一鸣心中的为难。

                 4

  张一鸣不知道,就在他眺望美丽的珠江夜景,躲避着关玲热切目光的同一时
刻,千里之外的遥远的北京,赵敏也正怀着跟他几乎一样的复杂的心情,身处在
另一个同样是烛光摇曳的晚餐之中。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六章情有独钟

                 1

  北大附近一处西餐厅,一个角落里的卡位上,赵敏神情淡淡地坐着,在她对
面坐着一个男孩,正是当初课堂事件中的男主角,后来被女生们戏称为剑南春的
中文系男生。这里是一家别有情致的烛光餐厅,两人之间的餐桌上,一支蜡烛烛
光跳跃,忽明忽暗的映得赵敏淡若的面容更显出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神秘韵味,
剑南春看着这张面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大一女生能有这样的
迷人气质。

  那么,赵敏是如何会跟剑南春一起在这样的餐厅共进一顿烛光下的西式晚餐
呢?

  原来,今天又到了陈鹭每月一次的生理周期,上午开始陈鹭就觉得隐隐作痛,
根据往常经验,她估计这次会痛得特别厉害。赵敏知道陈鹭这毛病,便送她回家
去和华佳敏住了。有干妈陪着,陈鹭就会好过一些,这已经是她的习惯,这样的
时候,赵敏这个姐姐都不管用。

  本来回到家里,科赵敏也打算住下,但自从从派出所出来那天开始,这段日
子以来赵敏的心情始终沉郁,在家里安顿好陈鹭后,她忽然想回学校去一个人呆
着,于是编了个借口便又回到北大。

  夜幕降临的时候,赵敏一个人在未名湖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就是在这时候遇
上了剑南春。这究竟是不是偶遇不好说,剑南春多次在不同的时间地点制造过和
赵敏的「偶遇」,渐渐地也能相互点个头,间或还能交谈一两句,但无非也就是
「去哪?」「上什么课?」之类的对答。

  以前见到赵敏的时候,十次有十次陈鹭都在她身边,因此这次与赵敏的单独
相遇,对剑南春而言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何况又是在未名湖畔这样浪漫
的地点和夜幕降临这样浪漫的时间,这叫满脑子古典诗词的剑南春如何不升起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连篇浮想?如何不鼓起定要相伴伊人左右的极大
信心和决心?

  一边打招呼问「去哪?」,剑南春一边装作很自然地回转身和赵敏一起走起
来,让剑南春喜出望外的是,这回他蹭着和赵敏一同溜达,赵敏竟没有表示反对,
只是一路上他说十句话,赵敏不过简单回应一两句,而且几乎每句不超过五个字。
但这已经足够了,就这样走了一阵,剑南春的期望值再次上升。

  「你吃饭了吗?」剑南春问赵敏。

  赵敏摇头。

  「我也还没吃,正好,我请你吃饭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环境特好,离学校
也不远。能给我这个面子吗?」

  剑南春对赵敏的心思,早已经比司马昭还司马昭,赵敏当然心知肚明。此时
剑南春热切的语气让心不在焉的赵敏回过神来,她看看剑南春,忽然间有一种心
酸涌上来,这样热切而无望的期待她自己不是也有吗?为什么世间的事情总是这
样呢?非要一个折磨一个,无休止的循环下去吗?

  「好吧。」赵敏轻轻吐出两个字。剑南春以前多次费尽心机制造的「偶遇」,
赵敏其实大都也看得出来,此时此刻,想到自己的心酸,她忽然觉得不忍让他持
久的付出得不到一点回报。

                 2

  已经坐了一阵,赵敏面前桌上的一客西餐还几乎原封未动。

  「你怎么不吃?」剑南春问。

  「我不爱吃西餐。」

  「啊?」剑南春很意外,立刻有些不安,「我觉得这里环境和气氛好,你当
时也没有反对,所以就来了这里。

  西餐比较时尚,我以为你会喜欢。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赵敏看看剑南春,又看看周围的环境,她不知道剑南春的家庭经济条件如何,
估计对一个普通大学生而言,这一顿饭下来所费不菲,没准为了这一餐,剑南春
不定今后要啃几顿光馒头。赵敏想想换个地方又得花一次钱,还是算了吧,何况
剑南春说得不错,这里的环境很好,安静,可以由得她出神发呆,至于吃饭,她
本也没有食欲,换到哪里都是一样。赵敏于是摇摇头,「不用了,这里挺好。我
也不饿,你自己吃吧。」

  「那……你再叫点什么喝的?」

  「也好。」

  剑南春赶紧扬手召来服务生,「给这位小姐来一杯……,要什么?」剑南春
询问赵敏的意见。

  「无所谓。」

  「我们这里的调酒师调有一种最拿手的酒,叫『情有独钟』,小姐要不要试
试?」见赵敏没有指定,服务生不失时机地推荐。

  剑南春和赵敏都没想过要喝酒,但此时几乎同时被这个名字所吸引,赵敏不
由自主地对服务生点头,剑南春道:「给我也来一杯。」

  服务生走后,剑南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赵敏掩饰道:「我陪你喝点。」

  赵敏出神没有回应,剑南春便也沉默了。都为「情有独钟」四字所动的一对
男生女生,想着各自的心思,不过他们心里想着的人却是一个近在眼前,一个却
远在天边。

                 3

  「情有独钟」送上来,赵敏先是浅浅啜了一口,还行,这酒竟然甜甜的,很
好入口,看来是专门骗女士消费用的,赵敏这样想着,又喝了一大口。

  服务生路过,赵敏问:「你们这酒是以冰酒为主调的吧?」

  「小姐您真是行家。」听了赵敏的问话,服务生不禁恭维,「这酒就是用冰
酒调出来的。」

  赵敏放心了。冰酒主产于加拿大,由寒冷地区冰冻后的葡萄酿制,正是以超
甜口感为特征,酒精度不高,更像一种饮料而不是酒。冰酒在国内并不多见,但
是华佳敏曾经从加拿大作为特产带回来,所以赵敏尝过。

  赵敏慢慢啜饮着「情有独钟」,又恢复沉默,对面的剑南春在烛光里看着她,
竟有些呆了。

  「怎么了?」赵敏发觉剑南春的异样,忍不住问。

  「赵敏,你抽烟吗?」剑南春的神情有些痴醉,问的话也奇怪,不知他在想
着什么。

  赵敏曾经抽烟,那是在她读高中,在她最叛逆的那个阶段里,在她心里还没
有一个叫张一鸣的大男人的时候。

  「为什么问这个?」赵敏以为剑南春是不是突然想起几年前的某一天,曾经
在北京的街头,见到过抽烟的高中生的她。虽然北京人海茫茫,但这样的巧合也
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太美了,你红唇浅啜的样子。如果你纤长的指间再夹上一支细细的女士香
烟,简直是……风情万种!」

  赵敏的脸一下红了起来,一方面是她从没受过这样的赞美,另一方面则是剑
南春的话太酸文了,她不习惯。但是赵敏的脸色给了学中文的男生更大的鼓励,
剑南春继续道:「几分优雅,还有,几分迷离。赵敏,这种优雅不像你的年龄所
具有的,我一直以为这样的优雅是至少三十以后的成熟女人的标志,没想到…
…;而你眼神中的迷离,让人心醉,更让人心痛。为什么,赵敏,你为什么会有
这样的眼神?……」

  剑南春的话超过了赵敏所能接受的限度,「够了。」赵敏打断他。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赞美。」

  「不管是什么,请你不要再说。现在,以后,都不要说。我不习惯。」

  「我想问一句,我有机会吗?我是指跟你做朋友,很好的朋友,直至、直至
那、那样的朋友关系。」剑南春干脆把话挑明,他豁出去了,能像今天这样单独
跟赵敏在一起实在不容易,此时不说,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服务生。」赵敏转头叫到,没理会剑南春的问话。

  服务生过来,赵敏指着自己的空杯,道:「再给我一杯。」

  「你还没有回答我。」服务生走后,犯了倔的剑南春紧追不舍。

  赵敏轻轻叹了口气,「我早就有男朋友了,你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没有。我在你周围很久了,从没见过你跟任何男的
有密切的接触,我也打听过,你的同学都没见过你男朋友。还有,前几天你进了
派出所——对不起,这件事可能你不愿提起,我本来不该说的,我只是想说,你
进了派出所这么大的事,如果有男朋友,他会不闻不问不出现不想办法?要是我
决不会这样。」

  「你怎么能这样……调查我。」赵敏有些生气,更有些伤心,是啊,也难怪
剑南春不相信,自己这样算什么有男朋友呢?所有人都没见过他,任何时候他都
不出现,哪怕是在自己最需要保护的时候。

  「我不是调查你,我只是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听说最后还是你一个姐姐
把你从派出所接出来的?」

  这个「姐姐」自然是指姚静,赵敏的同学后来都以为姚静是赵敏的什么表姐
之类的。剑南春提起这个「姐姐」,让赵敏心里既是尴尬又是神伤,要是没有这
个那个的「姐姐」,何至于是现在这样的情形?

  「我该说的都跟你说了,信不信由你。」赵敏已无心对剑南春继续解释,也
不可能对他解释。

  「就算你有男朋友,也给我一个成为候补的机会,行吗?我不是咒你和男朋
友会怎么样,我是说,如果……你们之间有些变化——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变
化,那么我……」

  「随便。」赵敏打断剑南春,她忽然觉得好累,这两个字既是对剑南春,更
是对自己所说。随便了,随便会怎样,赵敏不想再理会,一切听天由命,不期待,
不回顾,不争取,不拒绝。

                 4

  赵敏的「随便」两个字成为剑南春今晚最大的收获,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只差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了。

  「服务生,再来两杯『情有独钟』。」他兴奋地朝服务生嚷道,打破了烛光
餐厅里幽静的气氛。剑南春觉得是这酒给他带来了好运。

  第三杯「情有独钟」开始后,赵敏才知道此酒虽然以她所知道的冰酒调制,
但是此冰酒已非彼冰酒,服务生声称这是调酒师最拿手的品种看来也并非虚言,
不知道调酒师在冰酒中调入了怎样的秘密,总之,在开始的甜甜口感中,它迷惑
你的意志,放松你的警惕,消弭你的防范,让你欣然接受,慢慢习惯,当你渐渐
地发现它竟然有着如此强大的杀伤力,当你感到心跳开始加速,血液开始升腾,
头脑开始发热的时候,你却发现已经爱上它,已经离不开它,这就是「情有独钟」,
这就是赵敏的感受。赵敏忽然间想,很多情有独钟的爱,很多情有独钟的伤,不
就是在不知不觉中不能自拔的吗?

  「天才的调酒师!」赵敏喃喃自语。

  天才的作品自然价值不菲,结账的时候剑南春才知道,相比于他从前的消费
来说,他冲服务生叫喊「再来两杯『情有独钟』」的行为堪称壮举,他三个月的
生活费还不够今晚的酒钱。当剑南春愣在服务生递过来的账单面前的时候,赵敏
将自己的金卡递了过去。

  「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那么贵,还说我请你。」送赵敏回到宿舍楼下时,
剑南春万分尴尬地说。他的心情非常沮丧,今晚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运气,所有
的收获,只怕都在最后这买单的一刻功亏一篑,灰飞烟灭了。他本来还想说句
「过两天把钱还你」之类的挽回面子的话,最后也懒得说了。算了,丢脸就丢到
底,以后见到赵敏远远地躲开,再也别指望什么了。

  然而,「情有独钟」的酒劲在赵敏身上到这时候达到最高点,让她感到飘飘
然地莫名兴奋起来,心情也开始变得愉快。听了剑南春的歉意,赵敏大声道:
「没关系,钱不算什么,只要高兴就行。今晚我很高兴,就当是我请你,明天我
们去路边吃烤串,你请客,怎么样?」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因祸得福,歪打正着,……,所有这一类形容词,合
适不合适的,全部涌入剑南春脑海,他没想到本是一件丢了天大面子的糗事,却
换来和赵敏再次单独相处的机会,而且是赵敏主动邀约,突如其来的喜悦如石破
天惊,把剑南春震得晕晕乎乎。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七章醉怒之间

                 1

  这一晚,关玲也醉了。

  关玲相当能喝,出乎张一鸣的意料,她醉于不知不觉之中,因为几分喜悦,
也因为几分哀怨,当张一鸣发现关玲状态不对的时候,她醉意已浓。

  房门紧闭的包厢里,朦胧烛光中,关玲摇摇摆摆地起身站到张一鸣面前,轻
轻撩起身上今天新买的裙子下摆,娇艳欲滴的目光中有醉意,更有浓浓的情欲。
「喜欢吗?这是白天你走了之后我买的,没有问你的意见,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喜
欢,一定……」

  关玲的手越抬越强高,裙摆撩到腰间,展现在张一鸣面前的,是裹于一对修
长大腿上的深紫色宽花边亮丝丝袜,和极具性感的同色吊袜带,还有包裹在臀间
窄小的亦与丝袜同色的丝质底裤。底裤正前方透明,但因为深紫的颜色,虽然关
玲的蜜部极其丰腴,胀胀卜卜地紧紧绷住底裤,但底裤覆盖下的茂盛处仍是介于
可见不见之间,隐隐约约,引人遐想,更显诱惑。

  张一鸣很少欣赏到吊袜带的性感,他的女人们一般穿裤袜,即便穿丝袜的时
候,也是不用这个的。关玲的丝袜是亮丝质地,包厢内烛火跳动,丝袜上也因此
不停闪烁着密密碎碎的反光,不断吸引和挑逗着张一鸣的目光。

  「关玲,你醉了。」张一鸣强扭开自己的目光,语气中增加了几分严厉,
「回去坐好,我叫人来买单。」

  关玲没有听话。她又转到张一鸣目光对面,并且转动身体,要让张一鸣看得
更仔细全面。「裙子是你挑的,鞋也是你挑的,就里面这一套你没见过,你告诉
我,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

  张一鸣没有作声。说实话张一鸣是喜欢的,如果此时此刻穿着这一套的是他
的哪个女人的话,只怕张一鸣早将她搂在怀里好一番爱抚了。也不知道是碰巧还
是女人有自己的直觉,至少关玲这一套内衣的颜色就没选错,张一鸣对紫色有一
种偏爱,而吊袜带对张一鸣来说有一种新鲜感,作为增加闺中乐趣的装束亦算是
不错。可是,张一鸣如何能说出心中的实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这是贴身的内衣,只要你说喜欢,我就觉得是你在天天
抱着我,让我暂时有这么一点点幻想你都不肯?」关玲继续将裙摆上拉到胸部,
乳罩露了出来,张一鸣一眼能看出那跟她下身的内衣同为一套。

  张一鸣站起身,用力拉开关玲两手,让她的裙摆落下罩住身体。「好了,关
玲,你喝醉了。听话,我们买单回去,你好好睡一觉。」

  「不,我要听你一句话。」关玲又想伸手去撩自己的裙摆,「你说喜欢,我
要它们代替你,天天贴在我身上,紧紧地包裹我,就像你昨天抱着我,嗅我香水
味的时候那样。」

  关玲的醉意越来越浓,说话断断续续,身体摇摇晃晃。对于这样一个醉酒的
哀怨的女人,张一鸣感到毫无良计可施。他只能抓住关玲的双手,不让她掀裙子,
然后把她搂进了怀里。「好了,我抱着你。别再闹了,好不好?」

  「不行。你这样能抱多久?我要你说内衣好看,说你喜欢,它们能天天抱着
我。」

  「好看,好看,我喜欢。」张一鸣无奈屈服了,只希望关玲酒醒后忘了这一
切。

  关玲立刻嘻嘻笑起来,「好,那你再看,我要把裙子……脱了,让你看、看
……清清楚楚……」

  张一鸣吓一大跳,这才想起醉酒之人一般都是这样没完没了,要由着她如此
下去那还了得?他一边抱住关玲,一边赶紧敲门招服务员来结账。

                 2

  扶着摇摇晃晃的关玲离开餐厅,下得楼来,刚出电梯又碰到一件烦心事。原
来,昨晚被关玲扇了无数耳光的两个小姐正和着几个混混模样的年轻人守在楼下,
一见到张一鸣和关玲,混混仔拦住他们,对张一鸣说要跟他「谈谈」。

  张一鸣一看这架势,知道是俩小姐昨天挨了打,现在带人来寻仇了。这些出
来做鸡的,一般都有鸡头带着,鸡头们小的是当地的混混,大的则是有点势力的
黑老大,他们从小姐的收入中提成,同时对小姐提供保护。

  这些人能拦在这里,张一鸣估计他们是从羊城大酒店外一直跟来的。羊城大
酒店门口保安严格,他们不便在那里闹事。本来有个醉醺醺的关玲张一鸣已经觉
得很麻烦,现在又被这么几个人一拦,他心中不由火起,觉得这些鸡头、野鸡都
太嚣张了点。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嚣张,张一鸣还没说话,一个小姐已经冲到关玲面前,
大概以为今天有几个男人撑腰,又看见张一鸣的文气和关玲的醉态,小姐相当有
恃无恐,嘴里对关玲骂道:「臭婊子,敢打我。」说着就一巴掌向关玲脸上狠狠
扇去,想将昨晚吃的亏全补回来。

  张一鸣知道关玲已醉,怕她吃亏,瞅准小姐的扬起的胳膊,一伸手架住了她。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小姐的手虽被张一鸣架住,还是「啪」的一声脆响传来,
却是关玲打在了小姐的脸上。原来,关玲虽然醉醉悠悠,却终究并非不省人事,
以她在江湖道上混迹多年的经验,眼前这架势她哪里会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要
是那小姐不先出手,关玲还准备忍忍,看看情况再说,谁知这小姐不知死活,关
玲还怎么会手下留情?

  小姐被一巴掌就扇倒在地,而关玲既已发动,便不再迟疑,她乘着酒兴,甩
开张一鸣,两步就冲到对面的几个人中间,二话不说,噼哩叭啦地打将起来。几
个混混仔哪里料得到关玲的厉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劈头盖脸的一顿,不消
三分钟全部「哎哟」翻天地倒在了地上。

  因为现场是在大楼前面的街上,虽说已经夜里十点多,但是对于广州人来说
这可真不算晚,一个醉醺醺的漂亮女人和几个小流氓当街斗殴,而且几下就放倒
了他们,这下热闹了,立刻有不少人驻足围观。

  关玲是醉意加上怒气,打得兴起,几个混混仔收拾过后,便只有另一个小姐
还吓得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旁,也不知是忘了要跑还是不敢丢下鸡头自己跑了。关
玲一见这小姐,火气更甚,想到一切都是这俩婊子引起的,关玲冲上前去,对准
小姐的胸口推出一掌……

                 3

  张一鸣没想到关玲醉了还这么能打。如果说昨晚因为误会,两个小姐被关玲
打了一顿令张一鸣还有些同情的话,今天她们这样纠缠不休地堵在这里试图报复
和敲诈,这就令张一鸣也很是不快了。毕竟昨晚的事情错不全在关玲,两个小姐
口中无德是导致关玲动手的直接原因,至于她们吃了亏,那是本事大小的问题,
与事情的对错无关。因为是这样的想法,看见关玲出手,张一鸣便也没有阻止,
这些个混混仔,教训一下也好。

  但是就在关玲向最后那个小姐推出一掌的时候,张一鸣突然看见关玲的眼神,
那是一种狠辣的几乎要置人于死地的眼神,与周甜牺牲那晚张一鸣所见到的关玲
的眼神如出一辙。

  「不好」,张一鸣心中暗叫一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张一鸣想起曾经在关
玲掌下半身不遂的武清扬,武清扬好歹还有桃李结内功的底子,而这个小姐除了
点「职业的」床上功夫还能有什么?她如果挨上关玲这样的一下,哪里还能有救?

  「关玲!」张一鸣一边用叫声喝止,同时一步撞进关玲和那小姐身体之间,
一掌击开了关玲的出掌。

  「嘭」的一声,关玲这一下真是挟力而发,张一鸣的手臂一阵发麻,身子也
不禁歪了一下。

  关玲因为出手打斗,本就激荡得胃里的酒精更加作乱,再被张一鸣的这一下
也震得歪歪斜斜,不禁气血上涌,肠胃翻腾,「哇」的一下,她弯腰吐了起来。

  张一鸣借此机会,冲小姐和混混仔们喝到:「还不快滚?」

  那帮人相互扶持,灰溜溜地跑了。张一鸣知道这里毕竟是大街,他们自己也
不便久留,否则引来110就麻烦了。他不敢迟疑,扶住关玲,招辆的士也一溜
烟地走了。打斗双方离场,围观人群才一边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刚才那个醉女人,
一边渐渐散去。

                 4

  在出租车里,关玲此时才感到不支,迷迷糊糊靠在张一鸣身上睡着了。张一
鸣看着昏昏沉沉的关玲,回想起她刚才的眼神和那挟力的一掌,虽说是她喝多了
有点昏头,但是她性格中的狠毒在此还是可以略见一斑,否则怎么对一个做小姐
的这样出手?再想起周甜,本来这几天心里看法有所改观的张一鸣,对关玲又生
出恨意来,恨不得现在能一车将她拉到周甜坟前,也刺她一刀。

  回到酒店房间,心情不快的张一鸣将关玲仍到床上。关玲新买的裙子上还沾
有吐出来的污渍,张一鸣也懒得替她收拾,就准备回自己房去。

  就这时候,关玲醒了,一把抓住张一鸣的手,喃喃道:「你不要走,陪我。」

  「好了,你醉了,自己休息吧。」张一鸣把关玲的手扳开,冷冷说道。

  张一鸣刚一转身,关玲又抓住了他。「不准走。」

  「你够了没有?」张一鸣愤然把手甩开,他的心情极坏,对这个有时候是那
么狠毒的女人恨不得抽她两下。

  关玲咕隆一下从床上滚到地板上,她伸手摸摸索索地,忽然从自己的枕头下
摸出一把刀来,一下对准了张一鸣。「你走,我……就杀、杀了……你……」关
玲摇摇晃晃站起来,两眼通红,醉醺醺地对张一鸣说。

  本就因想起往事而生气的张一鸣,一见到关玲手中的刀更加怒火中烧,这又
是一把他见过不止一次的恶之花的匕首,周甜就是死在这样的一把匕首之下。

  张一鸣再遏制不住,冲到关玲面前,醉悠悠的关玲根本来不及反应,劈手就
被张一鸣把匕首夺了去。

  张一鸣反手把关玲按倒在床上。「你想干什么?啊?你想干什么?你不就想
要我搞你吗?」张一鸣愤怒地拉下了自己裤前的拉链……。

  一腔怒火下并无性趣的长矛还未坚挺,张一鸣又拉起关玲,抓住她的头发,
将矛头顶在了她的嘴边。「做啊!」他怒吼道。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八章母女夜谈

                 1

  同一个晚上,陈鹭像只小猫一样蜷着身子钻在华佳敏怀里,小腹的疼痛令她
在干妈面前比平常更娇更粘。华佳敏不时拍着陈鹭的后背,逗她说些话,让她好
过些。

  「干妈,你说我结了婚就不会再痛了,是吗?」陈鹭哭兮兮地问。

  「是啊。」

  「为什么会这样呀呢?」

  为什么会这样?这倒难住华佳敏了,她只不过是过来人,知道一些生活经验,
并不是妇科医生。「这……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般都是这样。」

  「那我还得痛多少年啊?」

  陈鹭的语气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华佳敏心疼地抱住她,「乖女儿,所以
你赶快找好男朋友,一毕业就结婚,干妈还等着给你办一个最豪华的婚礼呢。你
和那个下围棋的男生现在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陈鹭懒洋洋地说。她想对干妈说她跟那个男生没有「那种」
感觉,但又觉得如果干妈问「那种」感觉是哪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索性
不说这事。「我爸妈可不想我这么早谈恋爱,他们还想让我一直念完博士呢。」

  华佳敏抚摸着陈鹭的头发,爱怜地道:「你爸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难免有
这样的想法。其实女孩子家不一定要念那么多书,如果你不愿意,我以后找个机
会跟你爸妈谈谈,好不好?」

  「不用,干妈。」陈鹭蜷在干妈怀里聊着天,便逐渐忘记疼痛,兴致也高了
些。「我喜欢读书,又轻松又好玩。干妈,我都不知道如果我不读书了还能干什
么。唉,可惜不能一辈子读书,要不然我就读一辈子。」

  华佳敏笑起来,「既然你喜欢,那你就读一辈子吧。」

  「那怎么行。读一辈子书不工作,那不是要爸妈养我一辈子?那怎么行。」
陈鹭吐了吐舌头,也为自己傻傻的想法笑了。

  「怎么不行。你爸妈不养你干妈养,养你这么个小丫头一辈子干妈还养得起。」
华佳敏半开玩笑地说。

  「嘻嘻。」陈鹭想着自己也乐起来,「要是养一辈子的话,我以后就是老丫
头了。」

  「老丫头干妈也养。」

  「那……,要是、要是干妈不在了呢?」陈鹭看了一眼华佳敏,似乎觉得这
话不妥,赶紧又道:「干妈别生气,您长命百岁,不会不在。」

  「傻丫头,干妈不会生气。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干妈不忌讳这个。要是干
妈死了,还有你赵敏姐姐呢,干妈这份家业总还在她手里吧,她可最疼你了,难
道还会不养你这个乖妹妹?」

                 2

  说起赵敏跟陈鹭,华佳敏觉得这缘分的事情真是奇怪,作为母亲,她从来没
见赵敏跟谁这么投缘这么亲过。华佳敏觉得赵敏对陈鹭的关切早超过对她这个当
妈的,赵敏也只有在陈鹭面前才收敛得住倔强和孤傲的性子,并懂得去呵护她。

  「唉。」陈鹭又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次却不是为自己,干妈说到这家业的事
情,让陈鹭也为她担忧起来,「干妈,姐姐好多次跟我说过,她以后一点都不想
管什么公司的事情,她就想过自己的日子,你知道吗?」陈鹭从没想到自己也会
有这种有钱人家的烦恼。她自己的父母作为大学教师,有着稳定和恰当的富足生
活,还没有到需要忧虑亿万身家的传承的问题。

  华佳敏也不由轻轻一叹,陈鹭所说的事情她当然清楚,以她作为母亲对自己
女儿性格的了解,如果赵敏不想做的事情,不论多大的后果,她都敢不管不顾的。
除非赵敏改变主意,否则她才不会在乎什么亿万身家。

  华佳敏想起了张一鸣,这是她认为解决所有问题最好的选择。这时,华佳敏
才想起好久没有张一鸣的消息了。

  「陈鹭,你知不知道张一鸣从梵净山回来没有?还有,你赵敏姐姐跟张一鸣
最近……怎么样?」

  华佳敏这一问,一向快乐的陈鹭今晚差不多要第三次叹气了。「张一鸣还没
有回来。姐姐最近的心情不太好。」

  华佳敏想想也是,今天把陈鹭送回家后赵敏借故又返回学校,华佳敏还是有
点看得出赵敏的心境不佳。

  唉,华佳敏心想,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从叛逆少女变成北大才女,赵敏的
喜,赵敏的忧,都是张一鸣造成的。

  「干妈你别担心,过了这一阵姐姐就会好起来的。」陈鹭看出华佳敏的忧虑,
转而安慰道。

  身子的翻转中,陈鹭宽松睡衣的襟口张开来,上床之前陈鹭刚刚洗过澡,睡
衣内空空荡荡未着内衣,华佳敏不经意间瞥见陈鹭的乳上贴了一朵小花。华佳敏
微微笑起来,「陈鹭你这么大了还调皮,在那里贴个东西干嘛?」

  从华佳敏的目光所指陈鹭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嘻嘻笑道:「好玩嘛。我想要
跟赵敏姐姐一样。」

  「你姐姐也贴了一个?」华佳敏一直觉得赵敏的性格比较早熟,却不知道她
也有这样的小女儿家心性。这也好,华佳敏心里有点高兴,毕竟赵敏还只是个十
八岁的姑娘,能有点姑娘家的脾气华佳敏更安心一些。

  「姐姐的不一样。她不是贴上去的,好像是印的,洗都洗不掉。」

  「是吗?」华佳敏的眉头有些微皱起来。

  「还有呢。」陈鹭兴奋起来,附到华佳敏耳边悄悄说道:「姐姐那朵花好神
奇,看了叫人心里痒痒的,我好喜欢,叫姐姐给我也弄一个,她一直不肯。」陈
鹭的语气里充满羡慕和遗憾。

  「嗯?」华佳敏的眉头更紧了,「你姐姐那里是朵什么花?」

  「桃花。粉红的颜色,好娇好媚的感觉,我好喜欢。」兴致冲冲的陈鹭没有
发现干妈神情的变化,再次表达了自己的艳羡。

  这时,华佳敏已经是眉头深锁,沉默不语了。

                 3

  张一鸣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从梦中惊醒,他梦见了周甜。自从周甜牺牲后,虽
然张一鸣时常会想起她,但在梦中见到却还是第一次。周甜的面容是那样清晰,
可她说的话张一鸣一句也听不见,看着她翕动的嘴唇,张一鸣直恨自己不懂得唇
语,一着急,于是醒了。看看时间,才发现自己不过刚刚回房半个小时。

  张一鸣躺在黑暗中回想着周甜的神态,此时他能够感到,周甜是在对他今晚
的所作所为表示并不赞同。

  就在半小时之前,张一鸣几乎是强奸了关玲。他先用半举的长矛敲开了关玲
的嘴唇,他能感到迷迷糊糊中的关玲不适和推拒,但他并没有停止自己粗鲁的举
动,反而变本加厉。待长矛高举之后,张一鸣将关玲调整成跪伏于床头的姿态,
用手中的匕首割断了她性感内裤窄小的底边,高弹性的内裤啪的一声断开,收缩
成一圈环系于关玲的腰间,将关玲的蜜部完全暴露出来。站在身后的张一鸣就这
样毫不怜惜地刺了进去。

  身后剧烈的冲撞让关玲的身体颠簸得如巨浪中的小舟,加上张一鸣将她丰腴
的臀部抬高,令她的头部倒垂于床上,不久之后关玲再次感到胃里翻江倒海般难
受,她无力地向身后的张一鸣推拒几下,想让他停止粗暴地征伐,未果,便忍禁
不住,一边承受张一鸣毫无半分爱意地蹂躏,一边再次吐了出来。

  张一鸣没有理会关玲,仍然继续到自己完事,才将有气无力的关玲放到地板
上,其时,关玲的床上已经被吐得一塌糊涂,张一鸣没有清理,甩下她后径自回
到自己的房间。

  回房后的张一鸣并没有觉得心情轻松了一分半点,只得郁闷地倒头睡了。

  ……

  想到这里,张一鸣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后出门来到关玲的房间外,打开房门
走了进去。离开关玲房间的时候带出了她的门卡,张一鸣此时感到这是今晚自己
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情。

  满屋的酒气难闻至极,还有关玲低低的呻吟传来,看来她今晚不是一般的难
受。张一鸣感到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原谅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回想起
刚才梦中的周甜,张一鸣觉得她无声的话语越来越清晰,她一定也在责备他。

  张一鸣将床上的床单揭下,包成一团扔进卫生间,然后轻轻抱起关玲。

  「你……干什么?我不要了,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关玲半醉半醒,仍
然显得心有余悸地说。

  「帮你洗一下。对不起,我今晚喝得也有点多,所以……」

  「嗯。」关玲放下心来,一下软到张一鸣怀里。

  帮关玲洗浴干净,又给她换上干净衣服,张一鸣将她抱到自己的房间。她的
房里气味实在太难闻了。

                 4

  关玲在张一鸣身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张一鸣已醒,正眼望屋
顶在无声地想着什么。

  关玲对昨晚的一切有着残缺不全但是相当深刻的记忆,她不知道该感到痛苦
还是高兴。得到这个男人了吗?不知道。酒醒后的关玲当然不会像昨晚一样无招
架之功,可是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的是,如果这个男人还像昨晚一样地对待自己,
又该如何应对?这个男人怎么会这样?关玲想着这一切,心中充满疑问,也默默
地不作声。

  「睡得好吗?」张一鸣发觉关玲醒了后问。

  「还可以。」关玲淡淡地回答,像是不记得昨晚的一切。

  关玲的平淡却让张一鸣知道她一定记得昨晚之事,否则对于两人第一次共同
睡在一张床上,她不会如此无动于衷。

  「今天还上街吗?」张一鸣又问。

  「你想去?」

  「昨天没陪你逛完,今天补吧。」

  关玲有些心动,她知道,张一鸣试图补偿的,并不是昨天没逛完的街,而是
昨晚的所作所为。关玲想了想,最终却道:「算了。我今天想跟上面谈谈关于你
的事情。还是把这件事情先解决了吧,这是正事。」

  张一鸣很想叫关玲不用担心这件事了,以他自己的直觉,跟易总见面说清楚
之后,易总应该会接受他。如果易总还不接受,估计关玲也改变不了结果。可是
张一鸣不能跟关玲说明这些,很显然,易总的身份关玲并不知道,张一鸣不希望
自己给易总留下个口风不紧的印象。

  张一鸣的估计不错,关玲起床回自己房间梳洗的时候,即接到上头的电话,
说最后决定还是留下张一鸣了。

  这个消息让关玲几乎忘了昨晚的事情,她欣喜地跑过来告诉张一鸣。看着关
玲的神情,张一鸣自然知道她欣喜的原因,再想想昨晚的事情,张一鸣暗下决定,
再不干那样的龌龊小人之事,今后如果要找关玲报仇,一定跟她说得明明白白,
如果自己做不到光明磊落地刺她一刀,就绝不再想报仇二字。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九章姐妹返京

                 1

  乐乐和刘红在香港玩了半个月左右,买了N多衣服和首饰回到北京,不光给
自己,还给大家都带了礼物。

  这天下午,姚静接她俩回到家后,乐乐兴冲冲地和刘红一起拆包,一件件的
拿给姚静看,一边说这是带给姚静的,那是带给王丽的,然后又是季婕的,钟晨
的,罗小雯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最后,乐乐拿出一件真丝吊带睡衣,轻轻拎着在姚静面前展开,「怎么样?
静姐,你猜猜这是给谁的?」

  睡衣是纯白色的员,又因为是真丝质地,姚静估计会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半透
效果,但除此之外,从款式上看,睡衣虽然是吊带式,但肩带较短,穿在身上胸
部肯定完全遮住,不会半露不露,且整体剪裁以简洁为主,亦无蕾丝之类的装饰,
总体而言,这件睡衣并不属于刻意营造性感效果的那种类型,姚静感觉应该说是
一件略带娇俏的淑女型更恰当些。一时之间姚静还真想不出乐乐这是买给谁的,
但显然不是她们姐妹之间的。

  姚静不由看了看刘红,乐乐见状赶紧叫起来:「红姐你不准说。」

  刘红无奈地向姚静一笑。

  「我猜不出来。」姚静只得认输。「不会是你自己想改走纯情淑女路线吧?」
姚静激将乐乐。

  「静姐你什么意思呀?什么叫改走纯情淑女路线?」乐乐大是不满,「我以
前难道不纯情淑女了?」

  姚静一笑,「在老公床上的时候,我可没发现你有多纯情多淑女。」

  刘红也笑起来,学着张一鸣有时对乐乐的称呼道:「小色女,这回知道你在
公众心目中的形象了吧?」

  被俩姐姐联手取笑,乐乐大窘,不服气地叫道:「那你们、你们还不是一样。」

  「是啊,但是我们不装纯情。这就是我们比你强的地方。」姚静再激一把。

  乐乐终于上当,脱口道:「我也没有装。这件是买给赵敏的。」

  「啊?!」姚静一下愣住了。

                 2

  「怎么了静姐?你不觉得赵敏穿上这件挺合适吗?」见到姚静的神态,乐乐
忘记了斗嘴,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要说,还真合适。乐乐对赵敏的气质把握得相当准确,相对于实际年龄来说,
赵敏算是成熟的,她已经不像陈鹭那样完全一派少女的天真,但是,赵敏又毕竟
还未经人事,所以也不像姚静她们那样已被滋润得流光溢彩,举手投足间无时不
散发出成熟少妇的迷人风韵。姚静再看看那睡衣,脑海中出现赵敏将它轻拢于赤
裸的身体,赤着双脚站在面前亭亭玉立的样子,她少女的椒乳骄傲地在睡衣下挺
立,将两点嫣红映衬在丝质面料的朦胧之中,含羞带俏,不涩不腻,恰到好处。

  「静姐你说话呀。」乐乐追问一句。

  「这个……合适,也不合适。」

  「那到底合不合适?」

  「衣服本身挺合适的,赵敏穿着一定好看。可是,由你来送给她,就有点不
合适了。你怎么送啊?你跟赵敏的关系有这么亲密吗?你怎么会想到给她买件睡
衣呢?」姚静满是疑惑。

  乐乐嘻嘻笑起来,「上次看到赵敏出浴,小丫头真是越长越有韵味,凹凸有
致,我在香港一看到这件睡衣就想起她,忍不住就买了。」

  姚静无奈地摇摇头,「随你吧,只要你有办法让赵敏收下。」

  「静姐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买的时候我就跟乐乐说了,别到时候反而惹得赵
敏不高兴,可乐乐不听。」刘红插言道。

  「有什么不高兴的,我这可是给她送礼,又不是找她催债。」乐乐不以为然。

  「静姐你不知道,乐乐这死丫头满脑子尽是些馊点子。」由睡衣刘红想到其
它,「在香港的时候,她非拉着我晚上去红灯区逛,搞得一些臭男人围着我们转
悠,还有人找乐乐问价呢。」

  姚静大惊,「真的吗?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她故意在那搔首弄姿。」刘红告状。

  「乐乐你太不像话了。」姚静有点生气的样子。

  「哎呀,玩玩嘛,我看看香港的死色狼都是些什么德性。」乐乐辩解。

  「这也能玩?万一惹出什么事呢?」

  「怎么会?香港是法制社会。再说,我跟红姐双姝合璧,我们的身手对付几
个色狼还不是小菜一碟?」

  「还狡辩。」姚静真生气了,「香港再法制社会也有灰色地带,那里的水有
多深你了解吗?你们俩在那边人生地不熟,就凭自己的身手,能应付多大的情况?
老公为了欢欢姐的事情现在还不知怎么样了,要是你们俩又出点什么事,你们让
他怎么办?」

  见姚静真的生气,乐乐不作声了,在张一鸣的房中,姚静的大姐地位和威信
都已然确立,张一鸣不在,自然是姚静的话最大。

  「刘红,你告诉我,你们还做了其它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有?」姚静转向刘红
问。

                 3

  刘红告诉姚静这些事情不过也是觉得好玩罢了,她也没想到姚静会生气,现
在听姚静一问,有点支吾起来,「也没……什么了,就是、就是还逛了些……商
店。」

  姚静舒一口气,「逛商店倒没什么,你们要不去逛反倒奇怪了。」

  「是那种……商店。」刘红不敢隐瞒,又不敢明说。

  「嗯?哪种商店?」

  「就是……」

  「就是情趣用品店。」乐乐冲口而出。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
说明白得了,何况这事情也瞒不了,因为她们还买了些增加情趣的东西准备在老
公房中跟姐妹分享呢。

  姚静一听又好气又好笑,「你们怎么这么无聊。」

  乐乐一见姚静面色缓和,立刻抓住机会,带点撒娇道:「好了静姐,你就别
生气了。我们买了些小玩意儿,等老公回来了,保证他喜欢,你也喜欢。」

  姚静被气得笑起来,啐道:「去去,我才不喜欢。那些东西你们留着自娱自
乐吧。」

  「我们这可是牺牲自己为了大家呢,你还不领情,是不是红姐?」乐乐找刘
红搬救兵。

  「是啊。」刘红道,「海关的MM检查行李的时候,看见我们的东西,看了
我们好几眼,我都难为情死了,乐乐这死丫头还一脸正气凌然的样子在那装相。」

  乐乐笑起来,「反正我带着墨镜,她也看不清我的样子和表情。」

  「是。我当时就后悔我怎么没带墨镜的习惯。明天我也要去买一副墨镜,有
些时候用来遮丑还蛮管用的。」刘红道。

  跟在红灯区故意逗那些色欲焚身的嫖客不同,逛情趣用品店毕竟不是很严重
很危险的事情,姚静的神色缓和下来,乐乐察言观色,便知雨过天晴,又开始变
得兴致勃勃。「静姐你不知道,香港的情趣用品产业真是发达,那些商店里的商
品琳琅满目,反正也没人认识我们,我和红姐好好地逛了一圈。来,我让你开开
眼。」乐乐说着就要去开包取出她们买回的物品。

  姚静啪地打了乐乐的手,「你看看你,要是不知道的见你这样子,不把你当
成荡妇淫娃才怪。刚才还敢说自己是纯情淑女呢。」

  乐乐知道姚静不生气了,便也不担心,嘻嘻一笑,道:「静姐你不知道,男
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在外面是贞节淑女,在自己的床上却是荡妇淫娃。我这些都
是用来侍候老公,让老公高兴,怎么不行?」

  「就你歪理多。你别翻了,我不看。」姚静见乐乐还准备翻包,制止她道。

  乐乐停下来,又道:「嘿嘿,静姐,这次你错了,这个歪理可不是我说的,
是红姐说的,我不过是原文引用。」

  「没有没有,这也不是我的原创。」刘红赶紧撇清,「这只是对男性心理研
究的公开结论。乐乐你别装了,我不说你就不知道男人的这个心理?」

  乐乐看姚静一眼,笑嘻嘻地道:「我是知道。不光是我知道,其实就是老公
眼里端庄贤淑的静静,我们大家的静姐也知道。她只是不说而已,要不然怎么会
惹得老公那么喜欢她。在床上还一味端庄的女人,男人可不会喜欢。」

  「死丫头……」姚静上前一步,撕住了乐乐的嘴。

  就这时,姚静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这才放过乐乐。

                 4

  接通电话,姚静喂一声,听对方自报家门后,神态变得尊重起来,一边听,
一边「嗯、嗯」地应答着。

  「谁啊?」姚静通完话,乐乐问。

  「华佳敏。她说想见我们俩一面,有事情谈。」

  「我们俩?」乐乐奇怪,难道华佳敏要亲自出马为女儿争夫了?」不包括红
姐?」乐乐追问一句。

  「没有。就我俩。」

  「什么事啊?」

  「没说。」

  「那什么时间?」

  「就现在。她在中国大饭店。」

  姚静看看刘红,有些歉意,道:「小红你要不在家等我们?本来你和乐乐刚
回,我还说我们三个一起吃饭。被乐乐气昏了头,我都还没问欢欢姐那边的情况
呢。」

  「算了,静姐,我去找小雯,给她带了点礼物,正好送给她。」刘红道。

  「那也行。」姚静想了想又对乐乐道,「你收拾一下,我们赶快走吧。」

  「好吧。」乐乐点点头。

  出现这个插曲,仨女只得撇下小别重逢后的亲热劲,姚静和乐乐去赴华佳敏
之约,而刘红也一同离开去找自己的好友小聚去了。

          卷二十四第二百四十章同门师叔

                 1

  到达中国大饭店,姚静领着乐乐径直进电梯往楼上的客房而去。

  「怎么在客房?我还以为她请我们吃饭,边吃边谈呢。」在电梯里乐乐有些
意外地问。

  「就算请你吃饭,只怕也是宴无好宴。」姚静眉头微锁地说。

  「你怎么知道?青」

  「她在电话里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快,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

  华佳敏从来没主动跟姚静她们打过交道,突然邀约本就奇怪,何况还是这种
态度,姚静心知肯定不是寻常之事。

  「怕什么,我们又没有惹她。」乐乐不在乎。

  「我们绑架过赵敏。」

  「那有什么,这件事早过去了,她要计较也不会等到今天。」

  姚静知道乐乐的话也有道理,所以她才猜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电梯到了,
姚静道:「别想了,见面就知道。」

  到达房间门口,姚静按响门铃,华佳敏打开房门。

  「华总。」姚静叫一声。

  「进来吧。」华佳敏面无表情,把姚静俩人让进屋。

  姚静和乐乐在沙发上坐定后,华佳敏也在床头坐下,看着她俩人,却没立刻
说话。气氛变得有点压抑,沉默了几分钟,姚静有些着急,终于开口道:「华总,
您……」

  姚静对华佳敏的态度很是尊敬。华佳敏对张一鸣有恩,姚静知道得非常清楚,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没有华佳敏,也就没有张一鸣的今天。对自己的男人有恩,
当然也就是对自己有恩,何况华佳敏对她们当初绑架赵敏一事也有宽恕之情,恩
情之所在,所以姚静打心里对华佳敏相当尊重,这也是姚静接到华佳敏的电话,
明显能感觉她语气并不和蔼,却仍是不敢怠慢立刻赶来的原因。

  可是姚静话未说完,已被华佳敏挥手打断。「你不必叫我华总。」

  姚静一愣,想了想,道:「那……,华伯母……」

  华佳敏是赵敏的妈妈,那么在姚静她们面前,其实也可算是跟刘红的父母一
样的身份,姚静对刘红的母亲就是以伯母相称呼。

  「伯母就更谈不上了。」华佳敏再次打断姚静。

  「那到底该怎么叫你啊?你是嫌被叫老了是吧?那我们叫你姐姐怎么样?」
乐乐不像姚静那么拘谨,半开玩笑半含嘲讽地说。

  「乐乐!」姚静制止乐乐的不恭。

  华佳敏转头看看乐乐,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看你这性格,小敏胸上
的那朵桃花一定是你印上去的吧?」

                 2

  立时间,姚静和乐乐都明白华佳敏今天找她们来的原因了。一定是因为那朵
桃花。

  原来华佳敏是在为这事生气。乐乐放下心来,华佳敏不可能知道桃花背后的
秘密,那么在她眼里,赵敏的桃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装饰而已,终究不是什么大
不了的问题。大概是因为那朵桃花印在了赵敏的乳上因而显得有点另类,华佳敏
因此一时接受不了。乐乐于是嘻嘻笑道:「是啊,是我印的。你才发现吗?很好
看吧,你喜不喜欢?」

  「放肆。」华佳敏怒气爆发出来,「你凭什么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做
这样的事?你有什么居心?」

  华佳敏的反应把乐乐和姚静都吓一跳,她似乎有点过激了。

  「怎么了?不过是一朵花嘛,而且那么好看。其实我们自己也有的,你不知
道而已。」乐乐以自身为例,以示事情的平常性。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一般的花吗?你们有是应该的,可小敏
呢?你们是不是强迫她加入桃李结了?」

  桃李结!华佳敏怎么会知道?姚静和乐乐大吃一惊,她们这时候才感到事情
也许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呆了片刻,乐乐才反应过来,讷讷地问:「你…
…怎么知道……桃李结?」

  「我怎么知道?知道你们该叫我什么吗?论桃李结的辈分,你们该叫我师叔。
你说我怎么知道?」华佳敏气得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开了步。

  姚静和乐乐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师叔?华佳敏竟然也是桃李结中人!

  「当年欠你们师父20万,并不是我故意不还,那时候我真的碰到很大困难。
到后来我的事业顺了,条件好起来还得起的时候,她却销声匿迹了。好,客观原
因都不说了,就算我欠钱不还是我不对,可你们替师父讨债,我已经给了你们2
00万,还不够吗?何况你们绑架了小敏,我也没计较。可你们居然、居然逼迫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你们真以为我是不敢对付你们?还是对付不了你们?」
华佳敏一边踱步,一边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华佳敏说话的时候,姚静和乐乐一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都是意外之
色。当初她们绑架赵敏索要赎金的确是遵了师父的遗命,但是她们根本不知道这
么多细节。当初师父只是说有个叫华佳敏的女人欠人20万,很多年了,债主委
托她收账,而她一直未能完成,所以就把这个任务留给了三个徒儿。至于后来用
绑架收账的方式,以及开口200万的要价,都是欢欢定的。欢欢觉得对于欠钱
不还的人收点高利是理所当然。姚静和乐乐此时此刻才知道其中原来还有这么多
隐情,当然,最意外的还是华佳敏居然是桃李结中人,原来这是一桩家务事。

                 3

  「华……师叔。」突然由华总变成了师叔,姚静一时还没习惯,「我们也是
今天才知道这些细节。当初师父没跟我们多说,钱的事情是你们上一辈的恩怨,
我就不说了。我是说,赵敏,我们没有逼迫她加入桃李结。我们根本就没有给她
提桃李结的事情。」

  「没有?那为什么给她印上那朵桃花?」

  「我只是想帮帮赵敏嘛。」乐乐插进来答道。

  「胡说!这能帮她什么?」

  「赵敏被我们抓去后有些害怕,晚上睡不好,迷迷糊糊直说梦话,总叫张一
鸣的名字。我见她居然不是叫妈妈,就知道这丫头心里一定特喜欢张一鸣。后来
我一时兴起,就给她印了朵花。你也知道我们这花的那种效力,我跟赵敏说,让
自己喜欢的男人看了这朵花,他肯定就跑不掉了。就是这样。」

  听了乐乐的话,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处那样的险境,心中满怀恐惧的时候,睡
梦中叫的却不是妈妈,华佳敏被深深触动,她一时无语,心中升起无尽的自责,
这些年来,她究竟做的是个怎样的母亲啊?

  华佳敏有些无力地退回床头坐下,缓缓地说道:「你们说帮她,可是印那么
一朵花能有多大的帮助呢?知道赵敏喜欢张一鸣,可现在你们自己却……」

  知道赵敏并未加入桃李结,也不清楚桃李结的事情,华佳敏略微放下心来,
因此语气也不再是刚才的质问之势,但很明显有些无奈的不满。本来华佳敏并不
是为女儿的感情问题而来,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情无法强求,因此一直没有插手。
但是从刚才乐乐所说,姚静她们明明知道张一鸣在赵敏心中的位置,而乐乐还口
口声声说帮赵敏,可是结果却是她们自己捷足先登,华佳敏自然生出些不满来。

  姚静明白华佳敏未说完的话里的意思,她也理解华佳敏心里的不满,但她也
不知道说什么好。道歉吗?似乎没必要;安慰吗?又有点假,何况要安慰,对象
也不该是华佳敏。

  姚静和乐乐还在沉默,忽然华佳敏看着姚静,眼中又闪出一丝凌厉之色,
「你们这一切是不是早有预谋?是不是这也是你师父授意的报复我的手段?」

                 4

  「师叔您说什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姚静很吃惊。

  华佳敏仔细看着姚静的面容,感觉她不像是装的。

  「欠债还钱不就得了,我师父为什么还要报复你?」乐乐也很不以为然地说。

  华佳敏冷冷一哼,「你师父是个偏执狂,你不知道吗?」

  「你……!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对乐乐她们来说,师父就跟亲妈一样。
乐乐一冲动,几乎要站起来,被姚静伸手按住了。

  「师叔,您跟我师父可能有些误会。您能说清楚些吗?有些事情也许我们可
以替师父解释。」姚静说。

  从赵敏过生日那次淋雨生病,姚静陪着张一鸣到华家给赵敏解释和道歉,到
前不久赵敏要自驾车去梵净山,又是姚静带着乐乐去解决的,华佳敏就能判断出
姚静在张一鸣身边的地位,今天她第一次跟姚静直接打交道,从她处事的态度和
分寸,华佳敏心想怪不得张一鸣喜欢她,男人的家中当然需要这样一个识得大体、
懂得进退的主事女人,何况姚静还是这么漂亮一个女人。

  「你师父一心想重振桃李结,她的这个愿望有多强烈我想你们肯定了解,说
是到了偏执的地步,应该不为过吧?」

  姚静和乐乐听了华佳敏这样一说,都不作声了,因为华佳敏说得并不夸张。

  华佳敏停了一下继续道:「那时候她想要我一起帮助她完成这个心愿,我不
肯。我并不是对她本人有什么意见,我是对桃李结本身已经没有兴趣,我已经结
了婚,还有了孩子,我身上的桃花也早就褪去了,我想过自己的日子,不想再理
什么江湖的事情。我跟她说,我自己都不当自己是桃李结的人了,她想干什么我
都不会阻拦,但我肯定也不会参与。就这样,你师父生气,再没找过我。我现在
想,她是不是故意让你们给赵敏印上桃李结的烙印。我不是不想做桃李结的人吗?
她就偏要连我的女儿都拉进去。还有,你们明知道赵敏喜欢张一鸣,你们就偏偏
也跟了张一鸣,这样好了,要么就是让我女儿伤心,这比伤我的心还有效,要么
呢,我女儿跟你们一起,都做张一鸣的……」华佳敏不愿说出这句话,顿了顿接
着道,「这样一来,赵敏跟加入桃李结有什么区别?你们敢说这一切我猜得不对?
这一切不是你师父事前安排好的?」

  说着说着,华佳敏越来越觉得自己推理得不错,神情再次变得气愤起来。

2013-3-28 16:26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一章不欢而散

                 1

  「师叔,您真的误会了。」姚静觉得华佳敏有点钻进了牛角尖,她赶紧解释,
「乐乐给赵敏印那朵花,当初的想法真就是她说的那样,没别的意思。而我师父
跟您之间的这些恩怨,我们也是今天听您说了才知道的,师父从没告诉我们,更
谈不上事先预谋报复的事情,师父是一心想重振桃李结,她至死都没放下这个愿
望,但我相信您也知道,我师父并不是一个不讲理之人,既然您没有那个心意,
她是不会强人所难的,更不可能把所谓的怨气转嫁到下一辈身上。至于、至于一
鸣……」姚静在华佳敏面前谈起这件事情,觉得有点羞涩,她清了清嗓音,才继
续道:「绑架赵敏的时候,我们根本没想到今后会跟一鸣在一起。再怎么说,我
们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我想师叔您也知道,桃李结虽然有共侍一夫的传统,
但桃李结的门人,尤其是我们桃花女子,并不是荡妇淫娃,我们怎么可能仅仅为
了报复您,为了让赵敏得不到一鸣而伤心,就把自己的清白搭进去呢?我们后来
跟了一鸣,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情造成的。现在变成这样的状况,我们也没有料到,
说老实话,我们也不知怎么解开这个结。」

  姚静说话的过程中,华佳敏渐渐冷静了些,加上姚静语气诚恳,华佳敏便基
本信了她的话,只得叹一口气,又问:「那你们究竟是怎么跟张一鸣在一起的?」

  「还不是怪你对张一鸣太好了。」乐乐插进来,「所以我们拿走你200万
后他一直不服气,总想找我们报仇,替你出口恶气,也把钱找回来。后来他真找
到了我,但是仇还没报,反而先救了我,所以就……」

  乐乐本也不好意九思细说,但见华佳敏皱眉疑惑的样子,只得继续解释道:
「我受了恶之花的内伤,只有他能救。」

  「他能救?」华佳敏一愣,更是不解。作为桃李结的门人,她当然知道恶之
花这个宿敌,可她想不到张一鸣能解恶之花的内伤。

  乐乐点点头,「他的内力正好可以化解。不过那时候他功力不深,我的情况
又很紧急,所以就只能、只能用……男女交合的办法……」

  乐乐的脸红了起来。华佳敏心中甚是惊疑,脱口又问姚静,「那你呢?你也
受伤了?」

  姚静的脸一下也红了,有些忸怩,道:「我没受伤,但是……。师叔您别问
了,请您相信我们,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们才跟一鸣在一起的。」

  华佳敏这才省得这样的事情是不好问得太仔细,她不过是对于张一鸣能疗伤
感到太吃惊,如果姚静也受伤,张一鸣就是一次治疗俩人。「一鸣居然能疗伤。」
华佳敏自言自语。

  「不光是能疗伤。也许我师父的心愿可以在他手里完成。」乐乐忘了害羞,
面有喜色地说。

  「你是说……?」华佳敏明白乐乐的意思。想重振桃李结,必须有这么一个
具有特殊功力的男人。

  「嗯。」姚静和乐乐同时点头。忽然间,她俩又醒悟这等于是在变相告知一
些关于她们和张一鸣在床第之间的事情,立刻又同时羞红了脸。

                 2

  华佳敏又是一声轻叹,「看来你们是绝不可能离开张一鸣了。」

  「那当然。」乐乐立刻肯定地回答。

  姚静和乐乐都明白华佳敏那包含着遗憾和无奈的一声轻叹是为赵敏而发,姚
静不想增加华佳敏心情的沉重,便没有出声,但她的神情也是明白无误地表达了
和乐乐同样的意思。

  沉默一阵,姚静忽然道:「师叔,我们心中一直都是把赵敏当姐妹看的。现
在既然知道您又是同门前辈,赵敏更是可算作我们的师妹。我们也知道赵敏最该
得到一鸣,可是,有些事情的发展变化真的是天意所为,我们没法改变,只能尽
量想办法补救。我想,如果、如果您和赵敏都能够不介意,我们愿意不要正式的
名份,毕竟现在这个社会,一鸣只可能把正式的名份给一个人,那就给赵敏吧。
但是,她要保证能容得下背后的我们。您看……?」

  华佳敏还没出声,乐乐已叫起来,「静姐你……,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

  姚静摇手制止住乐乐,「她们那里我去说。」

  「她们?还有人?」华佳敏又是一惊。

  「反正我和静姐就已经是俩人了,赵敏要是能接受的话,再有十个八个有什
么所谓。」乐乐悻悻地说道。她对姚静突然这样的安排还是有点不太情愿,不能
当着华佳敏的面跟姚静争执,只好对华佳敏撒点气。

  「这个张一鸣,桃李结还没见他重振,门主的福他倒是先享受起来了。」华
佳敏有些不悦,继而又对姚静道:「我管不了你们的事,也不能替赵敏做这个主,
你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你也可以当自己没说过。今后你们怎么选择,小敏怎
么选择,张一鸣又怎么选择,最终的结果怎么样,我都不管。你们摆得平是你们
的本事,摆不平也是你们自己的事。但是我事先说一句,要是耍什么伎俩欺负小
敏,我不会坐视。」

  「你这话什么意思?」心中本来已有疙瘩的乐乐终于站了起来,「静姐刚才
说那话,担了多大的责任你知道吗?我就不见得同意,何况别人呢。你还不领情。
我们什么时候欺负赵敏了?是她横看我们不顺眼,竖看也不顺眼,可我们在心里
一直都把她当姐妹了,我在香港买礼物时都还想着她。」

                 3

  那件睡衣乐乐已经带来,因为姚静指出由乐乐去送给赵敏怕不好,正好华佳
敏有请,乐乐出门时便把睡衣包装好后带了过来,打算托华佳敏转交。乐乐取出
那件睡衣,仍在床上,愤愤道:「给她送东西都还怕她不乐意,不接受,才带过
来想请你这个做妈的转交。虽然不是什么贵重大礼,可这也花了三千多港币。我
知道你有钱,不在乎这个,可也得要我有这份心啊?我们哪点对不起赵敏了?」

  乐乐越说越气,眼眶也红了起来,开始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转头又对姚静
道:「静姐我跟你说,老公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刚才讲的事情我不同意,红姐跟
我姐姐肯定也都不会同意。赵敏要是想跟老公在一起,就得跟我们大家一样,要
不然就自己一边呆着,或者找别人去。凭什么她来就得赶我们走?她会伤心,我
们就不会伤心了吗?」乐乐的眼泪终于滚了出来,她呼啦地抹一把泪,一边抓起
自己的包,一边道:「我饿了,要去吃饭,你们爱怎么谈怎么谈。」说完冲向门
边,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乐乐。」姚静赶紧站起来,叫一声,却没叫住。

  「师叔,对不起,我得走了。」姚静只得转头对华佳敏告辞。本来想退让一
步换个皆大欢喜,结果却适得其反,没有一方是满意的,姚静一下子也感到心力
交瘁。

  华佳敏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她今天根本不是来为女儿处理感情纠葛的,谁知
却惹出这么个结果。

  「去吧。」华佳敏疲惫地挥挥手。

                 4

  姚静在电梯口追上乐乐,俩人都没说话,进电梯,下楼,出电梯,直到走出
中国大饭店,姚静才道:「犟丫头,脾气这么大。好了,想到哪吃饭?」

  「不吃了。」乐乐小嘴翘翘,还没消气。

  「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说饿了?」

  「气都气饱了,还饿。」

  姚静悄悄笑起来,「气能饱肚子可是没营养,你要天天只吃气不吃饭,撑不
了一星期可就要香消玉殒了。」

  「那不正好吗?我们这些碍事的都死了,有些人就得偿所愿了。」

  「哟,这么悲壮啊。你这说的『有些人』,是不是也包括我啊?」

  乐乐小嘴又是一翘,没有作声。姚静知道她对自己刚才自作主张地对华佳敏
说的那些话还是有些不满,赶紧好言劝慰道:「好了,死丫头,算静姐刚才说的
话没跟大家商量,有些欠考虑。静姐今晚请客,算赔罪,行不行?」

  乐乐这才颜色稍霁,放软了声调道:「静姐,我不是对你有什么,但是、但
是你现在是大姐,我想华佳敏也看得出来,某种程度上你的话就代表我们大家,
甚至代表老公。你给她那样的承诺,如果被她当成把柄,那我们……。反正我是
不愿意。」

  姚静知道乐乐的话有道理,她轻轻一叹,「你以为我愿意?我不过是想我们
退一步,换个大家和和美美,或者说,我们先解决了第一步再说往后的事,别老
是僵在这儿。算了,好在华佳敏也是明事理的人,她已经表了态,今天的话就当
我没说。其实,华佳敏对老公有恩,我只是不想在这件事上让老公为难。」

  乐乐秀鼻一皱,「哼,他有什么为难的。他天天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别提多高兴了。你真要他只要赵敏一个,他肯定不乐意了。」

  姚静又笑起来,「他这齐人之福可是你自己愿意给的。反过来说,要是老公
最后真的不得不做出选择,他选了赵敏而不要你了,你会怎么样?」

  「那、那我就去死。」乐乐脱口便道,她气极了,仿佛姚静说的话变成了现
实,转眼见到姚静微微的笑容,才意识到这不过是一种决不可能发生的假设,是
姚静在逗她,不禁一跺脚,又补充道:「我先杀了他,再去死。」

  乐乐越是这样说得声势凌厉,姚静反而知道她的气已经出得差不多了,于是
搂住她的肩膀,道:「好了,静姐同意你的想法。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吧?」说着
又附在乐乐耳边悄悄道:「你要杀老公,就得先吃好喝好,把自己养得健健康康、
漂漂亮亮,然后用你下面那两片软刀子,杀得老公丢盔弃甲,要他死也死在你漂
亮的小肚皮上,看他敢不敢不要你。好不好?」

  乐乐刹时红了脸,大窘,一把推开姚静,啐道:「静姐你今天还说我是色女,
我看你才是女流氓呢。」

  姚静的确很少说这样的色语,她哈哈笑出声来,道:「有什么办法,要让我
的好妹妹消消气,我只好牺牲一下自己了。」

  「我要去吃麻辣诱惑。你请客。」乐乐叫起来,她忽然很想吃一些很刺激的
东西,让心底被姚静勾起来的某些蠢蠢欲动的欲望释放出来。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二章妙语易容

                 1

  恶之花从东兴经广西至广东线路的毒品运输事务现在全部由张一鸣具体执行,
关玲则负责安排和协调。从广州回南宁后,短短一个月间,张一鸣送了三次货。
张一鸣没想到恶之花的生意会这么好,他心里不禁有些惶然,不时生出疑问,自
己的行动最终结果究竟会打击了恶之花呢还是帮助了恶之花?他觉得自己也越来
越像一个毒贩了。

  现在南宁成了张一鸣的落脚处,没有任务的时候他就驻扎在南宁,还跟关玲
住在一起。张一鸣本想另觅住处,但是关玲不提这事,张一鸣思考了一下后便也
没有提出来了。跟关玲在一起对于更深入及时地了解更多情况是有益的。

  但是自从那晚在广州的羊城大饭店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俩人间的关系就有些
微妙的变化,简单说,就是变得比较客气了。张一鸣因为始终心有歉疚,对关玲
的态度不知不觉好了些,不再故意用言语或行动刺她,而关玲却仿佛羞涩了许多,
再不像从前那样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心底的爱意或者欲望。

  关玲对于张一鸣世的行动也越来越放任,到后来几乎每次出货任务,都由得
张一鸣自己安排计划和执行,然后跟关玲报告一下情况即可。

  第三次送完货回到南宁的当晚,张一鸣和关玲出去吃饭。关玲从不自己做饭,
这一点倒跟张一鸣现在的那几个女人相同,张一鸣无意中想起,他现在的女人也
不算少了,真还没一个自己做饭的。大概这是当代女性的特点吧——至少当代的
时尚女性如此,也不知道算是一种进步还是退步。好在张一鸣对吃并不讲究,怎
么样都行,填饱肚子为原则。

  恶之花的毒品运送由分段进行改为由张一鸣全程负责之后,效率提高非常多,
又因为张一鸣本身的机警,加上经验越来越老到,到目前为止的安全性也很高,
所以每次关于任务的执行情况本身已经没什么可多说的。张一鸣三言两语对关玲
说了个大概之后,说起另一件事来。

  「上个月在广州的时候,那天晚上你跟那几个鸡头当街动手的事情好像被上
面知道了。」张一鸣对关玲说。

  关玲神情微微一变,「是吗?」

  「嗯。」张一鸣点一下头,「这很严重吗?上面会处罚你?」张一鸣不清楚
恶之花内部有些什么规矩,但总的感觉他们的管理算是比较严格的,一个江湖组
织能做到这样很不简单,不知道这是否都是易总的功劳。

  关玲的神情恢复自然,不在意地道:「怎么会。我们又不是吟风弄月的文学
社团,打斗而已,对我们来说是常事。」

  「哦,那就好。我刚才看你的神色,还以为触犯了什么严规。」

  「我是……想到了其它的事。」

  关玲的神色又有点不自然起来。张一鸣忽然醒悟,关玲肯定是想到了那天打
斗之后的事情,那晚上后来在酒店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归根到底可以算是因那场
打斗引出。这一个月来,俩人都刻意不提起那事情,想到这一点,张一鸣便不作
声了。

                 2

  「你怎么知道上面知道了那天的打斗?」关玲也主动转移话题,并不继续说
自己想起的是什么事。

  「小七说的。」小七是在广州那边负责和张一鸣交接的人。为了缓和气氛,
张一鸣又笑道:「小七是跟我开玩笑说起这事,他说你像个母……」张一鸣停顿
了一下,「老虎。」其实小七的原话是「母夜叉」。

  关玲一哂,道:「那小子肯定说的是『母夜叉』吧?」关玲神色又柔和下来,
再道:「要是过去,你肯定会把他的原话说出来。」

  「你什么意思?」

  「过去你跟我说话,恨不得气死我才好。如果语言能变成刀子,那时候你的
做法就是,只要有机会就捅我两刀。」

  「没有吧。」张一鸣没想到关玲说得这么直接,有些尴尬地否认,马上又觉
得睁着眼说瞎话实在有失形象,便又解释道:「可能是那时候我刚刚跑路出来,
心态还没调整好。」

  关玲微微一笑,也不继续计较,又问。「小七和你开玩笑干嘛扯上我?」

  「呃……。」张一鸣迟疑一下,才含糊其辞地道:「也不知怎么就扯上了。」

  其实,是小七跟张一鸣接触几次后已经熟悉,这回办完事便约张一鸣去找个
小姐爽一把,张一鸣推托,小七便笑话起来,说张一鸣是不是被关玲那个母夜叉
管住了。似乎恶之花里面已经有不少人认定张一鸣跟关玲是「那样的」关系,张
一鸣也没法解释,他知道那会越抹越黑。小七又提起关玲那晚当街斗殴的事情,
作为她「母夜叉」名头的佐证。张一鸣奇怪小七怎么会知道那晚的事情,小七说
是听老大讲的。

  张一鸣不清楚关玲这样当街打斗算不算一件大过,想提醒一下她,所以今天
才告诉她这件事。既然关玲说没什么,张一鸣也就无所谓了。

  一时无话,张一鸣便回想着这次在广州跟易总见面的事情。

                 3

  张一鸣现在每次到广州,都以看望易容的名义到易家和易总见面。张一鸣去,
当然是想跟恶之花的核心保持接近,而易总似乎也不反对这样,她似乎比较欣赏
张一鸣,反正她的身份在张一鸣面前已经不是秘密,张一鸣向她做些汇报,带给
她一些下面的信息,她也听听张一鸣的一些想法,这对她来说是有益的。

  现在易容反而成了张一鸣和易总见面的掩饰工具,当然易容自己并不知道这
一点。张一鸣都是在估计易容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的时候先到达易家,这样就
有机会和易总谈谈,然后等到易容回家,再和易容聊天,或者陪她出去瞎逛。

  这回在易家,张一鸣照例汇报了送货过来一路上的情况,以及东兴或者南宁
那边的一些情况。听完之后,易总忽然问起张一鸣对新型毒品的看法。

  张一鸣知道所谓新型毒品,是指冰毒、摇头丸之类。易总解释说:「我们现
在生意这么好,主要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少了。竞争的减少,一方面是警方严厉打
击下,原来的主要毒品通路不畅了,而我们得益于开辟了新的通路避开了警方,
另一方面呢,有些对手改行了,他们开始经营新型毒品,他们空出来的市场都被
我们填补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张一鸣说。

  「好是好,但恐怕不长久。我们现在把空出来的市场全部捡在了手里,所以
短期来看,对我们这一家而言生意迅速扩大了。但是你要知道,总体市场是在萎
缩的。也许有一天我们就要吃不饱了。那时候再想转型的话,新型毒品的市场空
间早被别人占据。」

  看着易总凝重的样子,张一鸣也直皱眉头。但是跟易总担心毒品生意的前途
不同,张一鸣想的全是另一码事。他是觉得像易总这样一个颇有才智的女人,如
果是做其它的生意那该多好?为什么偏偏就捡了这么一个行当呢?张一鸣想起两
个跟易总相仿的女人,一个是华佳敏,另一个是林淑贞,如果易总也做正行,成
就肯定不会在她俩之下。唉,张一鸣心中无奈地一叹,起点一样,结局却有可能
大相径庭,全都是因为走了不同的路。

  「放心吧,易总,海洛因不可能灭绝的,我们还是好好做好这一行吧。」张
一鸣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其实张一鸣心里对海洛因的前途根本不关心,他只是不
想恶之花又插手新型毒品,说实话张一鸣心里真担心,像易总这样的人要是想做
新型毒品的话,可能很快又做得风生水起,张一鸣现在帮恶之花运毒已经心有不
安,他实在不想在新型毒品领域又出现一个大毒枭。

  易总看看张一鸣,问道:「你是这样看的吗?我们没必要转行?」

  张一鸣点头。除非你转正行,张一鸣心想。

  「嗯。那我再想想。」易总最后沉吟道。

                 4

  作为借口,看望易容倒是为张一鸣跟易总见面提供了便利,但是却又带来其
它问题。这回到易家,等到易容回来,张一鸣陪易容从易家出来,在广州城里瞎
晃荡的时候,易容便嘻嘻哈哈地说:「喂,我怎么觉得真像在跟你谈恋爱一样了?
你原来那个大波大的女朋友呢?她要是把你甩了,干脆我真的当你女朋友算了,
这样我也不用总是心怀鬼胎地骗我妈妈。」

  要不是为了跟易总见面,张一鸣真不想再招惹易容,此时听了她这话,赶紧
打消她的念头道:「小丫头,别胡思乱想,我女朋友好着呢。」

  「好着也不行,我要把你抢过来。不然我干脆跟我妈妈说清楚,我不想再假
装了。」易容还是嘻嘻哈哈,话也像半真半假。

  张一鸣只得告诉易容,「我跟你妈已经谈过,我跟你是好朋友,算是忘年交
吧,但肯定不会是那种关系。」

  「切——」易容嗤之以鼻,很不屑地哈哈笑了起来,「忘年交?好土的词。
那种关系又怎么了?你知道谢贤吗?就是谢霆锋的爸爸,他的女朋友比他小好几
十岁呢。」

  「算了算了。」张一鸣举手投降,他知道跟这种小女生辩论这些,十个张一
鸣也不够死的。「谢贤是谢贤,我是我。何况我有女朋友。」

  「哼。」易容忽然站住脚步,咬紧了嘴唇,「你老实说,你不是觉得我年龄
小,你是嫌我不像你那个大波大,你嫌我……胸部小,是不是?」

  这小妞,还记恨多久前那一次张一鸣逗她的话呢。

  「没有。」张一鸣坚决否认。

  「你要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去。我妈妈肯定还不知道你是赌
场老板吧?」易容威胁道。

  这对张一鸣来说可是个致命伤,张一鸣赶紧道:「你若帮我保守秘密,以后
我那个赌场随你去玩,赢了归你,输了赌场买单。否则的话……。你妈妈肯定也
还不知道你沉迷赌场的事情吧?」张一鸣给她一根胡萝卜,外加一根大棒。

  易容没话说了,想了想,气哼哼地自言自语道:「波大有什么了不起。我告
诉你,上面小的人,下面也小,你们这些臭男人不是更喜欢吗?」

  饶是张一鸣在见惯风月,阅女无数,对易容这句话也楞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因为他实在想不到易容这样一个刚刚成年的姑娘家竟敢在大街上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应该像是乐乐在床上说的话才对。待到张一鸣终于反应过来,不禁大惊失
色,又好气又好笑,一把蒙住易容的嘴,道:「小姑奶奶,你还像个黄花闺女吗?
在大街上说这种话。」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三章姐妹心思

                 1

  「想起什么高兴事?」关玲看着张一鸣忽然问道。

  「没有。怎么了?」张一鸣回过神来,不清楚关玲为什么这样问。

  「我看你好像在微笑。」

  「哦。」张一鸣处明白了。现在想起易容当时说的话以及说话的神态和语气,
的确让张一鸣有忍俊不住的感觉,一定是这种感觉表露在脸上了。「是,我想起
一个小女孩说的一句话,觉得挺有趣。」张一鸣一边解释,一边心想要是关玲问
那是句什么话,还真不好对她讲。

  关玲没有追问,却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道:「你这个人行事,在大处很
内敛,不张扬。但从细处说,你又是一个很率真的人,很多时候,任一些细微的
情感都在脸上流露,而不去刻意掩饰。如果要你去做一个间谍,只怕你做不来吧?」

  「哈哈。」张一鸣放声一笑,「做不来就做不来,我为什么要去做间谍?」

  「也是。」关玲看着张一鸣,若有所思地道。

  关玲的手机响起,她拿起电话按通后放到了耳边。电话里的声音很小,张一
鸣几乎听不见里面的声音,而关玲又一直没说话,只是听着,脸上表情也没有起
伏变化,以至于她不像是真在听电话,而像是只把电话摆在耳边做样子。

  直到最后,关玲才终于开口,先是对电话里的人道:「没关系,我早知道这
事不会一时半会就有结果,何况你现在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你继续好好地做下
去,我不会太过催促你。」随即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我再跟你说一遍,这
件事是我个人找你做的,所有的情况,一丝一毫,不论大小,除我之外你不能跟
任何人透露半点。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关玲说完「咔嚓」合上了手机,发现张一鸣有些疑问的眼神看着她,忽然露
出一丝娇态,「怎么了嘛?人家有点私活,你不会去向上面报告吧?」

  「哪能呢。」张一鸣笑笑,不过心里却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直觉,关玲没有说
实话。她怎么会有私活在外面?那会是怎样的私活呢?

                 2

  陈鹭近来的心情只有一个字——糟!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发现姐姐赵敏对那
个叫剑南春的男生态度有些变了。

  大约一个月前陈鹭因为身体的原因回家和干妈住了那两天,回校后的第一个
晚上,同室女生关了灯躺在宿舍的床上卧谈的时候,便有一个女生向大家抖出昨
天看见赵敏跟剑南春一块出去宵夜吃烤串。赵敏几乎从不跟男生有过这样的单独
活动,更何况是跟对赵敏的意图早如司马昭之心的剑南春,因此这条消息的爆炸
性可想而知,这名发布消息的女生据此宣称:可以断定赵敏和剑南春的关系已经
发生实质性转变。

  对于这样的消息,尤其是同学的断言,反应最激烈的不是赵敏,而是陈鹭。
她当即叫着要姐姐否认指控,捍卫尊严。

  「铁的事实有什么可否认的呀?咱姐妹们可都是学物理的,应该知道什么叫
尊重事实,什么叫科学的态度吧?」发布消息的女生堵陈鹭和赵敏的嘴道。

  「正是科学的态度要求我们去伪存真,不被事物的表象所迷惑,而是剥开表
象,探求本质。燕子,你这就像看到太阳东升西落,就断定太阳绕着地球转,似
乎以事实为依据得出结论,其实却是缺乏对本质的深入探寻,你这是伪科学的态
度。」陈鹭的嘴可没那么好堵,立刻把同学的话打了回去。

  叫燕子的女生也不示弱,又道:「我的结论可并不是根据一个表象的简单推
断,俗话说『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我们都知道好多男生明里暗
里喜欢赵敏,这些都不算什么,充其量也就相当于狗咬人的事件,但是从来不假
辞色的赵敏突然对其中一个人做出积极的回应,这就有问题了,这绝对相当于人
咬狗的事件。像这样的新闻事件既然发生,背后自然是有原因的。各位,我说得
对不对?」

  熄灯卧谈,本来就是图个热闹,燕子这一煽忽,其他几个女生便都起哄起来,
直呼有理。大家心里不过是想激赵敏说出更多的情况,图一乐而已。

  饶是陈鹭伶牙俐齿也架不住人多,她顾不得燕子把姐姐的事情比作什么狗咬
人人咬狗的听着别扭,向赵敏急嚷道:「姐姐,你快跟她们说呀,根本不是那么
回事。燕子昨天看错人了,你根本没跟那个剑南春出去,对不对?」

  一直没作声的赵敏此时才无所谓地道:「陈鹭你别听燕子瞎说,一起去吃个
宵夜有什么呀,不至于这样吧?像多耸人听闻似的。」

  虽说是否认跟剑南春的关系有什么实质性改变,但赵敏的话无疑承认了燕子
所看见的事实,燕子高兴地叫了起来,「看吧看吧,我可没有瞎编。赵敏,你这
事虽不敢说耸人听闻,但绝对是一大绯闻。怎么样,那个剑南春有没有对着羊肉
串给你吟一首诗出来?」

  「啊,得佳人相伴,共吃着烤串,这可是梦幻?老天,请——别拿我开涮。」
立刻有人吟道。

  「啊,多日的思念,今夕得相见,禁不住感叹,烤串,你——真他妈的香。」
燕子接着吟了一半,已经笑得肚子痛了起来,「哎哟,我不行了,找不到韵脚了。
姐妹们,接着上。」

  ……

  满屋子都是姑娘们快乐的笑声。

  相比于燕子和其他同学的兴致勃勃,陈鹭暗地里却蔫了,赵敏所承认的事实
对她的冲击力远远大于对燕子她们的,因为她知道姐姐对张一鸣的感情,而这些,
燕子她们是不知道的。所以燕子说「新闻背后有原因」不过是为激将赵敏随便说
说而已,未必她们真就认为赵敏已经怎么样了,反是陈鹭此时担心,难道燕子这
回歪打正着了?

                 3

  自从那晚卧谈后的近一个月来,陈鹭发现赵敏要说有变化也没变化,还是天
天和她形影不离,按惯常的轨迹生活学习;但要说没变化又有点变化,那就是剑
南春不论真偶然还是假偶然地和她们相遇,赵敏跟剑南春之间显然比以前显得熟
络,能够有些说笑,如果剑南春蹭着在她们旁边不离开,赵敏也无所谓,一般不
会表示出让他走人的意思。倒是因为赵敏身边总有个陈鹭,而陈鹭现在似乎比赵
敏更介意剑南春蹭在旁边,所以剑南春每次才总是适可而止,不得尽兴。

  即便如此,看着姐姐的这种细微变化,也足够让陈鹭心情低落了,加之这几
天又近了她来例假的日期,生理上的原因加重了她心中没来由的焦虑,愈发显得
闷闷不乐。

  这天,趁着只有姐妹俩在宿舍里,陈鹭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话对赵敏说了出
来。「姐姐,你是不是真的对那个剑南春有点、有点……动心了?」

  赵敏正靠在床头看书,闻言放下书本,略微皱了皱眉头,才淡淡地道:「什
么话,哪能呢。」

  「可是,你……最近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嘛。就像燕子那天晚上说的,
这种变化背后不会没有原因的。」

  「没什么很大不一样呀?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话,大家认识时间久了,毕竟
熟一些了,多说几句话很正常呀?燕子她们一开始大惊小怪,现在不是也没说什
么了吗?」

  「是,燕子她们现在都不说什么了。这就更证明事情发生了质变,大家对你
跟剑南春在一起已经见怪不怪。事情的性质已经从人咬狗变成了狗咬人,司空见
惯,没有新闻价值了,大家当然不说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可是,姐姐你的心
里呢?你难道也慢慢习惯了剑南春总是出现在你的身边?」

  「就算习惯了又怎么样呢?」赵敏皱着眉头问。

  「我担心时间久了姐姐就有可能分不清什么是习惯,什么是感情。我想提醒
姐姐,就算你习惯了跟剑南春在一起,也不等于是对他有感情的。」焦急的陈鹭
禁不住叫了出来。

  「是,我知道,习惯在一起并不等于有感情。可是,有感情难道就要忍受不
在一起成为习惯?这就是有感情该有的结局吗?」赵敏也提高了声调,一下坐了
起来。

                 4

  陈鹭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知道姐姐所说「不在一起成为习惯」
指的是什么意思,而这是她也没法为姐姐解决的事情。

  半晌后,陈鹭才讷讷地说:「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私事,我只
是、只是……,我不想看到事情最后变成那样的结果,姐姐你知道的。我……,
那个剑南春真讨厌,没有他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无从发泄的陈鹭把一切罪责怪到了剑南春头上。

  赵敏叹了一声,拉了拉站在床边的陈鹭,让她在床沿坐下。这是第一次,俩
姐妹差点吵起来,为的却不是自身的冲突。赵敏放软了声调,对陈鹭说道:「陈
鹭,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对那个剑南春没那种意思,也不可能有那种意思。我只
是,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每次看到他,我就想起自己,就像同病相怜一样,
所以,何必呢,不过就是见面多聊两句,或者就算一起出去吃个饭,玩玩什么的,
也算是对他对我的那份心的一点回报吧。但是仅此而已了,不会再有什么的。」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四章樱桃之戏

                 1

  「张一鸣也讨厌,现在这样也怪他。」冷静一些的陈鹭算是说出了实话,知
道不能把屎盆子全扣剑南春一个人脑袋上。

  「其实,也许谁都不能怪。」赵敏幽幽地说。

  陈鹭看一眼赵敏,她最担心的正是姐姐这种放弃的心态。虽然赵敏说什么都
不会发生,但陈鹭觉得在这样的心态下恰恰什么都可能发生。

  赵敏也看看陈鹭阳,接着道:「其实,是不是天天在一起我都不在意,真正
的问题是……。陈鹭,我跟你说实话,其实你也知道,他身边……,像姚静,杨
乐乐,还有……。唉,我都不想说了,乱七八糟。」

  陈鹭也沉默无语,这么久以来,张一鸣身边这些女人的情况她也基本清楚了。
姐姐说得没错,这才是横亘在她和张一鸣之间最大的障碍。

  「有些男人在结婚前是挺花心的,但是,他总有收心的一天吧?姐姐未必要
放弃呀。」陈鹭试探着说,因为对于男人,她知道得实在少得可怜,说这句话已
经显得不懂装懂了。

  赵敏不禁笑了一下,难得地戏言道:「陈鹭,你要是男人就好了,那我就再
不想什么张一鸣了。」

  见到姐姐一笑,陈鹭的心情也好转,道:「还是姐姐当男人吧,我就嫁给你,
嘻嘻。」

  「好了,不说了。我们今天回家去。」赵敏大声说,然后下床站了起来,伸
直双臂舒展一下身体,似乎要借此让自己脱离阴霾的情绪,「我看你的身子又要
不舒服了,不行的话这几天就住家里吧。」

  「可是,快要期末考试了……。」陈鹭有点犹豫,想留在学校复习。对于学
习,陈鹭有天生的爱好和重视。

  「走吧。」赵敏把陈鹭拉起来,「你非得考第一是不是?」

  陈鹭嘻嘻一笑,半推半就地站了起来。

                 2

  俩姐妹回到家里,意外地收到华佳敏给她们一人一件礼物,是两件睡衣。

  原来,那天和华佳敏不欢而散之后,乐乐并没有将准备送给赵敏的睡衣带走,
事后华佳敏看着留在床上的睡衣,再想着乐乐说的话,心里很是矛盾。

  乐乐冲动之下把话已经挑明了,赵敏要么得不到张一鸣,要么就跟大家一样,
成为张一鸣的若干女人之一。而且,这「若干」显然不止姚静和乐乐俩人而已,
这一点华佳敏第一次知道,从乐乐的话里听来,还有她姐姐,和另一个叫红姐的
什么女人。华佳敏不禁对张一鸣有点恼火,看来他是把甲字桃花的三个姑娘一锅
端了,还不知这个红姐是不是桃李结门人,若是,又是哪一支?这个张一鸣,莫
非真想做桃李结的门主?都什么年代了?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曾在最现代的行
业——金融证券业里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怎么会相信并对一个没落的江湖门派感
兴趣?说到底,难道还是男人的本能在作怪?他们从内心里都还是渴望一种左拥
右抱,妻妾成群的生活?作桃李结的门主,恰恰能满足他们这种隐秘的愿望。

  华佳敏想起了自从丈夫去世后已经多年不曾想起过的另一个女人,那是曾经
跟她爱着同一个男人,最后也愿意跟她共同属于同一个男人的女人。但是华佳敏
不愿意,她要完全拥有自己的男人,自己的感情,为此她不惜抛弃同门之谊,不
理会什么桃李结的陋习,她甚至决定再不当自己是桃李结的门人。最后,华佳敏
赢了,她拥有了自己的丈夫、完整的家庭,还有,可爱的女儿,而那个女人远走,
从此再没相见。

  但此刻,华佳敏忽然感到,原来命运是如此的强悍,在她自己身上,她曾经
用决不妥协的态度、舍弃一切的决绝所坚决对抗的结局,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战
胜了的命运,只是轻轻地绕了一个弯,便在不知不觉中又悄然落到了女儿身上。

  事易时移,时过境迁,华佳敏此时的心境早已不同于当年,面对女儿再次面
临的跟自己当年相似的情形,华佳敏不知道该如何决定自己的态度。

  华佳敏最终也没想出个结果,但她还是收起了乐乐留下的睡衣,决定转交给
赵敏。想起陈鹭,华佳敏干脆又自己去商场,替陈鹭选了一件适合她性格的可爱
小女生的睡衣。

                 3

  「干妈,为什么送我们这个?」陈鹭打开华佳敏的礼物,显得很高兴。

  「喜欢吗?」陈鹭的快乐总是能感染人,华佳敏看着她,心情也很愉快。

  「喜欢。」

  赵敏轻轻展开手里的睡衣,立刻也喜欢上了。人和衣的气质都是一种说不清
楚,但却能被感受到的东西。一旦合适的衣着遇上合适的人,就像磁铁的南北两
极相遇,立刻能互相吸引住。这件睡衣太适合赵敏的气质,她自己能感受到,她
能想象自己若是出浴后穿上这件睡衣清新可人的样子。没来由的,赵敏想到张一
鸣,如果穿上这件睡衣,在充满柔和灯光的卧室,在他的面前一个轻轻的转身,
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浪漫、温柔和幸福?

  赵敏看着母亲,虽然没有作声,但眼里也有和陈鹭一样的疑问,当然,还有
着谢意。虽然不懂母亲为什么突然送这么一件礼物,但她确实喜欢这件礼物。

  华佳敏看懂了赵敏眼里的意思,忽然觉得自己跟女儿间真是有一些隔膜。自
己以前送给她礼物的时候,似乎还没见过这种眼神。要怪只怪自己做母亲失职,
自己竟没有用心去了解女儿的喜好。原来的大多数时候,她送礼物给赵敏,只是
表示一种姿态,是为了缓解母女间紧张的关系,她似乎没有认真想过女儿是否真
正喜欢。现在母女间的关系已经融洽许多,华佳敏反而很少主动送礼物给赵敏了。

  「是这样的,小敏这件是一个朋友去香港的时候顺便带来的。」华佳敏没有
完全道出实情,既然赵敏这么喜欢这件睡衣,她想要她高高兴兴地收下,不愿意
节外生枝。华佳敏也清楚,如果说是乐乐送的,赵敏很可能就拒绝了。乐乐当初
想要华佳敏转交,不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吗?

  「你这件呢,」华佳敏转向陈鹭,「是干妈亲自去给你买的。这个朋友还不
知道干妈现在又有了一个乖女儿呢,所以没给你也带一件。」华佳敏对陈鹭编了
一个理由,最后又问:「不生气吧?乖女儿。」

  「不生气。」陈鹭笑嘻嘻地道:「干妈买的更好。」

                 4

  是夜,赵敏和陈鹭睡在一起。天气已热,俩人盖着一张薄毯,都穿着新睡衣。
赵敏第一次穿丝质睡衣,丝滑的感觉裹住周身,加上翻动身体时轻轻地摩挲,令
赵敏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非常新奇,竟似乎唤醒了隐藏在少女身体里最深
处的某种隐秘而原始的欲望。赵敏忽然间明白,为什么丝质贴身衣物是成熟女人
的首选,尤其是在她们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赵敏没来由地觉得脸热起来,偷偷
瞄一眼身边的陈鹭,似乎心思已经被她发现一样。

  「嘻嘻。」陈鹭见赵敏看她,忽然笑了起来。

  赵敏一时更加心慌意乱,心跳怦怦地加速,有一种小鹿乱撞的感觉,薄毯覆
盖下的胸口起伏也变得明显。「你笑什么?」赵敏心虚地嗔问。

  陈鹭一翻身成侧卧,面对着赵敏,娇笑着轻轻在赵敏耳边道:「姐姐,你真
漂亮。刚才洗澡的时候,看得我都有些心猿意马呢。」

  上床前赵敏洗浴时,陈鹭也钻进了浴室跟姐姐一起洗,因这种情形已并非第
一次,赵敏倒也不太在意。

  又见到赵敏乳上的桃花,陈鹭再次旧话重提,盯着赵敏的乳房道:「姐姐,
帮你印这朵桃花的朋友到底回来没有?你让她帮我也印一朵吧,求求你了。」

  赵敏拿着喷头对准陈鹭脸上一喷,陈鹭「呀」地惊叫一声,闭上了眼睛。
「死陈鹭,你为什么老念叨这朵花?」

  「好看嘛。」陈鹭一边用手挡住赵敏喷过来的水,一边道,「姐姐你这朵花
真的好特别,好吸引人。」

  陈鹭舞动的手不意间扫到赵敏的乳房上,少女细腻的纤纤玉指从少女娇柔敏
感的如红樱桃般的乳尖上划过,赵敏仿佛被电击了一下,嘤咛一声,手上的喷头
几乎拿捏不住。

  「要死了你。不跟你疯了,我洗完了。」赵敏迅速把喷头往陈鹭手里一塞,
立刻扯过浴巾围到胸前,跨步走出了浴室。只有赵敏自己知道,她迅速地逃离只
因为刚才被陈鹭碰过的乳尖竟不可遏制地娇娇俏俏地立了起来,这个情景要是被
陈鹭看见,岂不丢死人了?

  「姐姐,别走啊,不给我印,让我多看看也不行吗?」陈鹭在背后叫。

  「看你个头。看你自己去。」

  「我没有呀,要不叫你给我印一个呢。」陈鹭赤裸着身子追到了浴室门口,
笑嘻嘻地道。

  赵敏一回头,看见陈鹭娇柔而挺立的双乳,玩心忽起,一伸指,「啪」的一
下,轻轻在她的一枚同样如熟透樱桃般的乳尖上弹了一下,算是报刚才的一箭之
仇。

  陈鹭「呀」的一声惊叫,退回浴室,大叫:「姐姐你耍流氓。」

  赵敏得意地一笑,这才走到床边,擦干身体后拿起母亲刚刚送的新睡衣换上
了。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五章索求桃花

                 1

  赵敏还在想着上床前嬉闹的情形,陈鹭已经又在她耳边开始软磨硬泡:「姐
姐,你给我印一朵你那个花吧,这样我们才像俩姐妹嘛,是不是?」

  赵敏至今并不知道这朵桃花背后所代表的其它含义,自从印了这朵桃花后,
也未见有什么坏处,而且说实话,她自己也越来越觉得喜欢,不答应帮陈鹭印一
朵,纯粹是不想主动去跟乐乐她们打交道,如今陈鹭三番五次相求,赵敏心中已
经松动,想想陈鹭跟乐乐也很熟悉了,不如让她自己去找乐乐得了。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赵敏做出气恼的模样,「我告诉你实话,但你要
保证对谁都不说出去。」

  「连干妈都不能都说吗?」

  「是。」

  陈鹭悄悄吐了一下舌头,不知道她已经跟干妈说过的算不算。反正以后不说
就是了,陈鹭在心里为自己开脱道。

  「你去找杨乐乐吧,这花是她印的。」赵敏终于道出实情。

  「啊?」陈鹭不小地吃了一惊。

  「啊啊啊,有什么啊的呀?」赵敏没好气地推一把陈鹭,然后删繁就简,三
言两语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

  「姐姐,你是说,这花就是、就是古时候的守宫砂?」陈鹭对这一点最为吃
惊,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

  「她们这样说的,我怎么知道真假?要不,等你印上之后,赶快试试灵不灵
验?」

  陈鹭这小探花虽然聪明,这回对赵敏的话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说了
句:「这么神奇,倒是要试试。」说到这里,便见赵敏笑起来,忽然醒悟,若要
试验这桃花是否兼具守宫砂之功效,怕是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失去处女元
身!想到这里,陈鹭已经羞得两手拍打着赵敏,大叫起来:「姐姐你好坏,给我
下套呢,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试的。」

  赵敏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似乎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她捉住陈鹭双手,笑道:
「说真的,你要是真想试验,你会便宜谁?围棋哥哥?」

  「去你的。」陈鹭不依不饶,一边挣脱双手一边道:「他才没门呢。姐姐你
要是男的,我就便宜你。」

  「你这探花小才女我可消受不起。」

  「消受不起也不行,我要跟姐姐在一起。」陈鹭摆出耍赖的姿态,忽然,她
像是想起什么,没头没脑地问一句:「姐姐,你说姚静姐姐,还有乐乐姐姐,她
们真都是张一鸣的女朋友?那难道她们是一起、一起……」

  陈鹭的脸红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有意识地想到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光是吃
饭聊天,还会做一些更实质性的事情,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启齿把那种事情说出
来。

  不需要陈鹭说明白,赵敏也懂了她的意思。「陈鹭,你喜不喜欢张一鸣?」
赵敏脱口问道。

  刹那间,两个女孩都吓一跳。赵敏在这个时候冒出这样一句话,暗示性太强
烈,陈鹭立刻面红耳赤。赵敏问过之后也被自己吓住了,她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会
问出这句话来。难道潜意识里……。

  两个初熟的女孩不约而同扭开脸去,不敢再直视对方。

                 2

  陈鹭是放暑假之后才决定去找乐乐的。虽然看着赵敏那朵桃花的时候她喜欢
得心里直痒痒,但是真要去找乐乐给自己也印一朵,她又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尤
其是得知那朵桃花犹如守宫朱砂之后。最后,实在敌不过心中的渴望,才终于下
定决心硬着头皮前往桃李公司在国贸的总部。之所以来这里,是陈鹭觉得对姚静
更好开口,她想求姚静去跟乐乐说。

  没想到在姚静办公室,陈鹭不但见到姚静,还见到了乐乐和刘红。今天三女
在此齐聚,是庆贺姚静的一件喜事。

  原来,由于桃李公司发起的希望基金运作不但产生良好的社会效应,同时也
为姚静本人赢得了声誉,不久前姚静作为桃李公司总经理,被市工商联推为新一
届市政协委员候选人,今天出来结果,姚静顺利当选。对于姚静来说,这真是个
意外之喜,当初发起设立希望基金,纵有一千个想法和念头,也没有一个是想为
她自己捞取点名声或什么的。此时姚静有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觉得像是窃取了
一份不属于自己的荣誉。

  乐乐和刘红则一边替姚静高兴,向她道贺,一边劝她且把心来放下,「这有
什么呀,大家选的,又不是你花钱买的。」乐乐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然后又一
脸正经地道:「不过静姐你得记住,以后要好好为选民服务,急选民之所急,想
选民之所想,时刻把选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嗯,咳咳,那个,我和红姐都是选
民,这你应该知道吧?」

  姚静听到最后才明白乐乐原来又是在调皮,气得啐道:「死丫头,我平常为
你服务还少了?」

  「那还不够,雷锋叔叔说过,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为选民服务是无限的,
你应该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选民服务中去。」

  乐乐信口篡改雷锋语录,刘红听得也笑起来,正要说话,看见陈鹭到来。

                 3

  陈鹭本来只想悄悄先找姚静,没料到一下碰上大家都在。进屋之后,姚静问
陈鹭是否有事,陈鹭也没法说了,只好说路过这边,顺便上来看看姚静姐姐。

  「哟,太巧了,你姚姐姐今天正好有高兴事儿,待会让她请客吃饭,你一块
去吧。」乐乐对陈鹭说。

  陈鹭问什么事,乐乐便告诉她姚静当选政协委员的事情。在心思纯真的陈鹭
看来,这可是件大事,她不由自主伸伸舌头,对姚静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刘红以前跟陈鹭接触得不算太多,但陈鹭天生一副招人喜欢的性格,刘红心
里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看到陈鹭伸舌头的样子,刘红忍不住拉住她的手问,
「陈鹭,你们应该放暑假了吧?怎么没回厦门?」

  看到刘红的举动,姚静都有些意外,刘红的性格大大咧咧,和外人很少有这
样亲昵的举动。「陈鹭,看来刘红姐姐不是一般的喜欢你,我可从来没见她跟谁
这么亲热过呢。快找刘红姐姐要个礼物,她一定给的。」

  姚静的话说得刘红微笑起来,她这也才意识到自己对陈鹭不知不觉有一份格
外的喜欢。陈鹭则有些不好意思,但却脱口说道:「那我想找乐乐姐姐要一件礼
物,行吗?」

  「哟,想不到我这么受陈鹭重视。」乐乐笑起来,「没问题,说吧,你想要
什么。」

  「我……」陈鹭就想要那朵桃花,可是看着三位大姐姐,她又不好意思说了。

  「怎么了?陈鹭,别不好意思。这里就数乐乐姐姐有钱又大方。」刘红鼓励
陈鹭。

  「不是钱的事情。我想……」陈鹭犹豫了一下,终于对乐乐道:「我想要一
个赵敏姐姐那样的桃花,她说是你印的。」

  「啊?!」乐乐和姚静面面相觑,只有刘红不太明白就里。

  很快,乐乐「扑哧」一声笑出来,「陈鹭,你怎么想要那个?你知道那是什
么吗?」

  「我知道。」陈鹭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也有点红起来。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赵敏怎么跟你说的?」

  既然都说到这里,陈鹭也豁出去了,「姐姐说那不是普通的桃花,那还是
……守宫砂。」说完陈鹭马上补充道:「不过我不是冲这个来的,我就是觉得好
看,喜欢,所以也想印一个。」

  「你知道的就这些?」

  「嗯。还有什么吗?」陈鹭有些意外。

  「也……没什么了。」乐乐和姚静对望一眼,想了想之后道:「不过印这种
桃花的工艺很复杂,需要一些特殊的原料,我这里暂时没有,要不等以后有了再
给你印,好吗?」很多事情不能跟陈鹭说,乐乐只好用缓兵之计先应付过去。

  陈鹭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什么都说了出来,结果却达不到心愿,脸上不禁充
满失望之色。

  「好了,陈鹭,今天乐乐没有满足你的心愿,我们大家一起给你赔罪。今晚
吃饭加娱乐,一切由你做主,罚乐乐买单。」这是刘红在发话,这种情况十分难
得。

                 4

  先在一家酒楼吃完饭后,陈鹭索性出了个馊主意,要大家一起去蹦迪。主意
一出,只有乐乐赞成,姚静和刘红则面现难色。

  「陈鹭,今天是乐乐没有满足你,可你这不是在罚她,倒是在罚我和刘红了。
我们去蹦迪合适吗?」姚静无可奈何地对陈鹭苦笑。

  陈鹭嘻嘻一笑,「乐乐姐姐都说合适。」

  「她装嫩呗。」刘红臭乐乐。

  「我就装嫩怎么了?姚总,姚委员,还有你,刘博士,现在都身份不同了是
吧?就只能阳春白雪,不屑下里巴人了?」

  姚静和刘红一人一边,捏住了乐乐的腮帮子。「死丫头,你这嘴怎么这么刻
薄?什么委员博士的,我们都是你姐姐,放尊重点。」

  陈鹭站在一边看着三个大姐姐间的亲密,忽然想起那天无意中让自己和赵敏
姐姐都吓坏了的对话,心里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

  最后,一行人还是来到迪厅。姚静和刘红执意找了个远离舞场中央的桌子,
刚刚坐下,陈鹭一转头,竟然看见隔着几个桌子之外,赵敏和剑南春也在这里。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六章迪厅机锋

                 1

  「咦。」陈鹭很意外,这么凑巧遇到姐姐,她当然有些高兴,但是看到姐姐
跟剑南春在一起,她又有些隐隐的不安,姐姐跟剑南春走得越来越近了。

  陈鹭正想走过去招呼姐姐,乐乐拉住了她。陈鹭「咦」一声的时候,乐乐也
看见了赵敏。

  「跟赵敏一起的那个男孩子是谁?」乐乐问。

  「学校的同学。都」

  「怎么就他们俩人,没有别的同学一起吗?」

  陈鹭向赵敏四周瞄了一下,犹豫着答道:「应该……没有了吧。」

  「赵敏经常这样跟男同学一起出来玩?还是就跟这个男生关系好点?」乐乐
再追问一句。

  陈鹭隐隐明白了乐乐问这些话的意思,乐乐是怀疑赵敏找了男朋友。陈鹭不
禁既替姐姐着急,也有点替姐姐不高兴,立刻分辩道:「乐乐姐姐你什么意思啊?
我姐姐很少跟男生出来玩的。今天应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吧。都是同学,偶尔出
来一起玩玩也没什么不可以呀。」

  乐乐听出陈鹭话里的一点点不快,于是笑起来,「哟,陈鹭,替你姐姐生气
了?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对不起啦,快别生气了。」

  「我没有。」陈鹭又有些不好意思,乐乐道歉使她觉得自己太小心眼,其实
乐乐确实什么也没说。

  「走吧,我们一起过去,跟赵敏打个招呼。」乐乐说。

  乐乐和陈鹭对话的时候,姚静和刘红也因此看见了赵敏。乐乐一说要过去,
姚静不禁有些担心,她知道乐乐鬼心眼多,不知道又有什么歪主意。「乐乐,你
就别去了。」姚静劝阻道。

  「没事,静姐。要不咱大伙一块过去?」

  姚静心想一块过去更不行了,赵敏这性格,看着突然冒出这么一堆人围上去,
还不把它当成示威呀?一句话说不好,准得掐起来。「那算了,你要去还是你去
吧。赵敏有朋友在,可能今天人有什么事情,你打个招呼就行,可别……打扰人
家太久。」姚静本来想明说让乐乐别「乱来」,但看到陈鹭在一边,怕引起陈鹭
不安,所以改了口。

  乐乐当然明白姚静的意思,她就知道姚静不可能让大伙一块过去,得意地一
笑,道:「哟,静姐看你说的,我不会打扰他们很久的。」

  姚静知道乐乐的鬼心眼不抓她个现行是拿她没办法的,只得道:「去吧,快
去快回。」

                 2

  赵敏发现剑南春神色有异,盯着她身后,于是回头一看,才发现了陈鹭和乐
乐走近。

  「姐姐。」

  「你怎么在这?」赵敏大感意外。

  「我跟姚姐姐他们一起来的。」陈鹭往回指了指姚静她们那一桌,姚静和刘
红一直看着这边,见赵敏的目光随陈鹭的手指投过来,都微笑着摇了摇手,远远
地打了个招呼。赵敏心中虽是不太情愿,也只得礼貌地回应着点了点头。说实话,
今天这个时间和地点赵敏比任何时候更不想碰到姚静他们。

  「哟,赵敏,早知道你今天也来蹦迪,姐姐们跟你约了一块来多好,大家一
起又亲切又热闹。」乐乐不理会赵敏的不悦,笑嘻嘻地一边说着一边自作主张地
在赵敏身边坐下了。陈鹭也只得在赵敏另一边坐下来。

  赵敏见乐乐这架势,便感觉她不会轻易离开。恰此时,坐在对面的剑南春听
了乐乐的话,又见她跟赵敏亲热的举动,自以为看懂了情况。早听说赵敏有几个
表姐,估计乐乐就是其中之一,剑南春于是忙向乐乐殷勤地表现道:「您好,您
是赵敏的姐姐吗?我是赵敏的同学。真不知道姐姐今天也来,今天我请客,待会
姐姐那边的单也算我的。」

  乐乐看着剑南春「大气老练」的样子,不禁笑起来。这男生虽说有些可笑,
但也因此看得出他还算单纯,故也有几分可爱。「好啊,姐姐今天正好钱没带够
呢,那先谢谢你了。」

  乐乐这么一笑,剑南春再看看远处那张桌子边坐着的姚静和刘红,虽说光线
昏暗看得不十分真切,但光是俩人那风姿绰约的倩影,也足够让剑南春又惊艳一
回。他不禁暗想赵敏家的基因也太好了,连表姐都个个又漂亮又有气质。

  剑南春正因乐乐的话而傻乐着,赵敏心中却气不打一处来。一来,赵敏气剑
南春不懂得识人断事却偏偏还喜欢多事,就看乐乐的穿着打扮、举止言行,她这
样的人身上会不带够钱就出门消费吗?再则,这样的人消费起来,又岂是剑南春
一个穷学生买得起单的?二来,赵敏也气乐乐这样耍弄剑南春,不管怎么说,剑
南春今天是跟她一起来的,耍弄剑南春跟耍弄她有何区别?

  赵敏瞪剑南春一眼,恼道:「你充什么大方?你很有钱吗?人家叫你买单了
吗?」

                 3

  剑南春一愣,刚乐了半截,只得硬生生打住。「不是你……姐姐吗?反正今
天我请你,正好碰上姐姐,一块请了。」为了请赵敏,剑南春汲取了上次的教训,
今天倒是准备了不少钱,再说在他看来,主要是来蹦迪的,最多喝点饮料,花不
了多少。

  赵敏气得哼一声,不想跟他再多说。乐乐趁机做出很亲热的样子,用肩膀撞
一下身边的赵敏,「哟,他花点钱你心痛了?是男朋友吧?」

  今天碰上乐乐她们几个,赵敏本就有些郁闷,但这说来还不能怪谁,只怪事
有凑巧,刚才乐乐耍弄人,又已经让赵敏心中郁闷变成生气,现在乐乐再故意问
这样的话,赵敏索性把心一横,答道:「是啊。」

  「姐姐。」赵敏一言既出,一直没说话的陈鹭无力地叫了出来。姐姐怎么能
承认这回事呢?明明就不是嘛。可是除了这样无力的叫一声以示提醒,陈鹭没有
任何办法。陈鹭刚才一直没作声就是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乐乐虽然一直笑笑嘻嘻,
但她说的话让陈鹭总感觉她像是拿着一个火苗故意往一个火药桶旁边凑,一不小
心就会引爆。陈鹭有些后悔和乐乐一起过来,只想乐乐赶快回去就好。

  「别叫我。」赵敏也瞪一眼陈鹭,开始有点迁怒到她头上。仿佛乐乐是陈鹭
故意引过来的一样。

  陈鹭一愣,泪水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明白姐姐的意思,但是她真的好冤
枉。

                 4

  「哟,赵敏,找了男朋友也没跟姐姐说一声,让姐姐替你把把关呀。咱姐妹
对男人的品味那是相当的一致,是吧?」乐乐没注意到陈鹭的状况,继续跟赵敏
这打语言机锋,尤其最后那句,摆明了是暗示大家共同对张一鸣的喜欢,赵敏如
何听不出来?

  「人就在这里,你把关呀。」赵敏已经气得不气了,干脆一股脑把一切都默
认,不管是乐乐这「姐姐」,还是剑南春这「男朋友」。

  「不错,还真不错。」乐乐表情夸张地说,「妹妹,姐姐要是再年轻点,恐
怕又得忍不住跟你争呢。回头等你姐夫回来了,我得把这个好消息跟你姐夫说说,
你不知道你姐夫有多关心你,知道你找了男朋友他一定很高兴。」

  对于乐乐和赵敏间的机锋,剑南春完全是一头雾水,不过他现在也看出赵敏
跟她这个表姐今晚似乎不睦,而自己成为机锋的靶子。但如果赵敏需要,他觉得
自己成为什么都无所谓,所以他一直默默地不作声,偶尔还陪着笑,任由乐乐拿
自己当作话题。

  乐乐的话可谓意味深长,所谓姐夫,当然指的是张一鸣,赵敏心里清楚,但
今晚她已经豁出去了,「好啊,你跟他说吧。不过,我找了男朋友,最高兴的恐
怕是你吧?」

  「是啊是啊。」乐乐居然也不否认,随后又对剑南春笑道:「你真有福气,
能追到我妹妹。可要把她抓紧了,不然,我妹妹这么出色的女孩,一不小心就被
别人抢跑了。」

  「我会的。」剑南春看着赵敏,认真地说。他知道乐乐有调侃自己的意思,
但他不在乎,他愿意利用这个机会再一次向赵敏表明心迹。

  乐乐看着这个男孩子执著真诚的眼神,忽然心中一懔,这次自己是不是玩得
有点过了?别弄巧成拙,真把赵敏气跑了才好。本来乐乐想,依赵敏喜欢拧着来
的性格,越显得想挤走她,巴不得她另找男朋友,她就越不会去找。可看来今晚
赵敏的策略似乎已经改变,这时候如果再遇上一根筋的男孩子傻傻地追求到底,
还真说不准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想到这里,乐乐心中开始打退堂鼓,觉得不能
再玩下去。

  一直委屈地坐在一边的陈鹭对乐乐和赵敏的对话中间暗藏的机锋基本能明白,
她越听越急,姐姐近来心态的变化她比乐乐清楚,如果乐乐再这样鼓捣下去,她
真担心对事情产生极其负面的推动。无论赵敏刚才怎么对待陈鹭,怎么误会她,
陈鹭的心里却仍旧是一心一意地为姐姐着想,姐姐心底深处真正喜欢谁她十分清
楚,如果姐姐被乐乐气得一气之下答应了剑南春,最后姐姐一定不会快乐的。

  陈鹭不再顾及自己刚才的委屈,站起来对乐乐道:「乐乐姐姐,我们走吧。」
这个时候,陈鹭觉得只有把乐乐拉走是阻止事态继续向负面发展最好的办法。乐
乐本也动了退兵的念头,借机便站起来,向赵敏道:「那好,我们走了,不打搅
你们了。」

  心情不佳妨碍了赵敏的冷静和理性判断,她完全误会了陈鹭的举动,她觉得
自己刚才冲了陈鹭一句,陈鹭现在是在赌气,甚至,是在示威、在表现她完全跟
乐乐她们站到了一起,具有强大的后盾。刹那间赵敏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和伤心,
她怒视着陈鹭,「陈鹭,你……?!滚!我们走,跳舞去。」前半句决绝,是对
着陈鹭,后半句愤然,是对剑南春而说。

  乐乐和陈鹭惊愕地看着赵敏和剑南春走向舞场中央的背影,都不明白她为什
么突然生这么大气,刚才乐乐那样说话都没见她这样。陈鹭惊愕中更有难过,姐
姐明显是生她的气,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又得罪姐姐了。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七章彻夜未归

                 1

  乐乐和陈鹭回到姚静她们身边,陈鹭早已是眼眶红红,一幅凄然欲泣的模样,
姚静一见就知道乐乐准没做好事。姚静这回是真有些生气了。

  「乐乐你是怎么搞的?过去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
事。」

  「我也……没怎么呀。」刚才在赵敏那里没取得预想的效果,致使乐乐底气
严重不足,面对姚静的责问,她有点心虚,只敢小声狡辩一下。

  「还没怎么?你发看陈鹭都气成什么样了。」姚静提高了声调,她很少这样
的。

  刘红牵住陈鹭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陈鹭,怎么了?别怪乐乐姐
姐,她就是爱开玩笑。」

  「没有,这不怪乐乐姐姐。是我姐姐生我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这
事还真可以怪乐乐,要不是她去瞎搅和,什么事都没有。可是看到一向温婉的姚
静居然这么生气、这么严厉地为自己而责怪乐乐,陈鹭心里早软了,直为乐乐开
脱。

  「你看,陈鹭都说不关我事。」乐乐又轻轻说了一句,小心翼翼地在姚静身
边坐下。虽然得陈鹭开脱,但乐乐心里还是开始懊悔,她知道今晚自己恐怕是做
错了。

  姚静知道陈鹭是小姑娘心性,心软所以才为乐乐开脱,姚静心里清楚肯定是
乐乐捣蛋,让陈鹭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受了委屈,所以才会这样。但既然陈鹭已
经说不怪乐乐,姚静也不好在这里再责怪乐乐。

  经这么一闹,大家都已兴趣索然,还蹦什么迪呀?姚静说回家,再没有任何
人反对,四个人便起身离开了。临出门时,陈鹭一步三回头,想看见赵敏,跟她
打个招呼,可她的位子一直空着,显然还在人头攒动的舞场中没有回来。最后,
陈鹭只得失望地跟随大家步出了迪厅大门。

  因为上次的事,姚静她们现在还觉得不便、也不知如何跟华佳敏照面,所以
将陈鹭送到天鹅山庄门口,她们就悄悄返回了。

                 2

  七月中旬,北京的清晨已无凉意,周蜜穿着崭新的警服,开着警车前往京郊
的烈士陵园。她这是去看望姐姐,去长沙的警校进修,一年了,她没回过北京。
现在终于结束学业,回到刑警队报完到后,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望姐姐。一年
的进修虽说时间不长,但周蜜抓紧了每一分钟学习,她自己感到收获颇丰,她已
经有信心成为一名合格的刑警队员,并暗下决心要在实际工作中继续不断努力,
成为最优秀的刑警队员,以对得起王队长,不给姐姐丢脸,也不给……姐夫丢脸。
想到这里,周蜜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冲动,看完姐姐之后,她还想尽快见到另一
个人,就是这个姐夫——张一鸣。

  车进陵园,停好,周蜜钻出汽车,一抬头,远远看见半坡上姐姐的墓碑前站
着一个人。周蜜有刹那的惊喜,以为那是张一鸣,细看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女
人。

  周蜜快步爬到姐姐墓碑所在一层,朝墓前走去,站在墓碑前的女人惊觉有人
走来,一转头,看见了一身警服的周蜜,脸上不由露出一惊,稍纵即逝。

  「您好,请问您是……?」周蜜走到女人身边,带着疑惑地问。她不认识这
个女人,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您是……?」女人也问周蜜。

  「我是她妹妹。我叫周蜜。」周蜜向女人伸出手,不管怎么说,她既然在这
里,当是姐姐的朋友才对。

  「哦,你好。」女人赶紧跟周蜜握了握手,「我是你姐姐的朋友,这两年出
国去了,回来后才知道你姐姐她……,唉。」女人叹一声,摇了摇头,没说下去。

  提起姐姐的不幸,周蜜也沉默下来,过了一阵才对女人道:「谢谢你来看她。」

  女人的眼神有点复杂,看了看墓碑上周甜的相片,缓缓道:「别这样说,我
应该来的。」

  墓碑前有一束花,应该是这女人带来的,周蜜弯腰将自己带来的花放在旁边。
在墓前继续站了一会,又和女人聊了聊,周蜜知道了她叫上官玉。

                 3

  「你姐姐是在执行任务时牺牲的?」

  周蜜点点头。

  「听说当时一起执行任务的还有个男警察,他难道都不懂得保护女同志吗?」

  周蜜知道上官玉说的人一定是张一鸣,她不知道上官玉从哪听来这些以讹传
讹的传言,但她为姐姐惋惜和不平的心意让周蜜感激,于是澄清道:「那个男的
不是警察。」

  「不是警察?你认识他?」

  「嗯。他算是我……姐夫。所以,你不要怪他,请相信,如果他当时能救到
姐姐,他一定会舍身相救。」

  「姐夫?」

  周蜜看着上官玉的神态,心想作为姐姐的朋友,她一定是因为不知道有这个
姐夫存在而意外。

  「他们还没来得及在一起,姐姐就……。」周蜜解释道。周蜜的心里坚信,
如果姐姐没有牺牲,她一定会跟张一鸣最终走到一起的,张一鸣一定会成为真正
的姐夫。

  「难怪,难怪。」上官玉微微点头,一连喃喃说了两个难怪,露出恍然大悟
的神色。看见周蜜看着自己,上官玉忙又解释道:「我是说难怪不是警察却和你
姐姐一起执行任务。」

  张一鸣和周甜一起执行任务倒不是因为那时候他跟周甜之间有什么私人关系,
但周蜜觉得都过去的事了也没必要解释这么多,便也没说什么。

  俩人开始离开周甜之墓往下走,上官玉又问:「你姐夫现在北京吗?」

  「在。」

  「在?」上官玉又有些意外。

  「是啊,怎么?」周蜜对上官玉的反应也感到有点奇怪。

  「哦,我是想,这趟回来不容易,也见见你姐夫,你看合适吗?」

  周蜜觉得没什么不合适的,何况她正好也想去见张一鸣,便答应下来。「我
正好现在就要去见他,我们一起吧。」

  「太好了。你要不来的话,我还得走出去坐公交呢。朋友开车送我过来,临
时有事赶回去了。」

  俩人离开陵园,没想到车刚进北京市区,周蜜接到队里电话,让她回去接受
从警校归队后的第一个任务。见张一鸣的事情只好暂时搁下,俩人说好另约时间,
上官玉另外打车离开,周蜜则归队而去。

                 4

  华佳敏打了一早上电话找赵敏,可她的手机始终关机,拨了几十次还是这样
之后,华佳敏气得把电话「啪」的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赵敏一旦犟起来,华佳敏真感到拿她没办法,可这次华佳敏下定了决心,无
论如何也得好好教训一下她,她这次太不像话了。

  赵敏昨晚一夜未归,但让华佳敏如此生气的倒还不是这个,因为虽说已经放
暑假,但赵敏还是有可能回学校宿舍的。只要赵敏跟陈鹭在一起,华佳敏就比较
放心。并不是说陈鹭有多大能力可以管住赵敏或者保护赵敏,恰恰相反,更多时
候是陈鹭需要赵敏这个姐姐的关照,但是也正因为有了陈鹭这个妹妹在身边,赵
敏就有一种责任感,她做事就会比较理智,遇事会多想想,而不是由着性子来。
不考虑自己总得考虑陈鹭吧?再说,俩姐妹在一起怎么也算相互有个照应。可现
在的问题是,陈鹭昨晚是在家里的,不但在家里,而且哭了一晚上,说姐姐生她
的气不理她了。这才是华佳敏生气的根源。

  陈鹭昨晚几乎可以用伤心欲绝来形容,想着想着又会哭出来,常常哭得气都
接不上来,华佳敏是搂着她又哄又劝,心痛得无以复加。赵敏很早以前就不会这
样在华佳敏跟前哭了,自从陈鹭这个娇娇女来了之后,平常嘻嘻哈哈快快乐乐,
有点什么事也会跟干妈说说,特别是每个月身子不舒服那几天,还会钻在干妈怀
里睡觉,算是把华佳敏的母性一点一滴全部引了出来,见到昨晚那样的情况,华
佳敏哪能不心痛呢?可是问陈鹭跟姐姐到底怎么了,她却只是哭,也不说出来。

  昨晚打赵敏的手机就已经关机了,华佳敏无奈只得等赵敏回来,可是等到半
夜也不见赵敏的踪影。

  赵敏不回来,陈鹭哭得更厉害,华佳敏也感到,赵敏这摆明了是不肯原谅陈
鹭的一种姿态,所以不愿回家跟陈鹭碰面,陈鹭当然会更加伤心。华佳敏只能不
断宽慰陈鹭,让陈鹭先睡,说赵敏肯定会回家,并保证赵敏一回家她一定叫醒陈
鹭。可陈鹭哪里肯睡?她执意要等到姐姐回家。

  陈鹭的伤心不光是姐姐不原谅自己,她还有另一个担心,姐姐今晚是跟剑南
春在一起的,经过乐乐在迪厅那么一搅和之后,姐姐要是气愤之下,一冲动跟剑
南春那、那个了,那该怎么办?那岂不全是自己一手造成?陈鹭一想到这种可能
就泪如雨下,直后悔今晚怎么发神经一样要姚静她们去蹦迪,如果姐姐真的跟剑
南春去那个了,她在这里后悔一万次又有什么用?一时之间,陈鹭几乎恨死自己。

  「干妈,都怪我,我还不如死了好。」

  就是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华佳敏吓坏了,也气坏了。不是生陈鹭的气,而是
生赵敏的气。陈鹭来了一年多,华佳敏足以了解她的品质心性,她完全还是一天
真且善良的小姑娘,再错能错到哪去?赵敏就这么不肯原谅她?如果当时赵敏在
旁边,华佳敏恐怕忍不住要动手打她了,虽然华佳敏还从来没打过自己的女儿。

  俩母女就这样等着赵敏,一夜未睡,直到天亮,哭得精疲力尽的陈鹭终于忍
不住合上了双眼。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八章未归真相

                 1

  华佳敏公司今天原本有些事情,此时过了上班时间,助理见她没到,打电话
来询问和提醒。从昨晚到现在,赵敏的手机始终不通,而陈鹭伤心一晚,此时才
刚刚睡着不久,华佳敏根本放心不下,哪还有心思管公司的事情?

  「今天我临时有事,所有的计划和安排都取消。」华佳敏烦躁地对助理吩咐。

  助理迟疑了一下,再次提醒道:「华总,您今天还约了开发建设集团的肖总,
也取消吗?」开建集团是华佳敏的最重要合作伙伴之一,不能轻易得罪的。

  华佳敏沉默片刻至,决定道:「也取消。你先跟肖总好好解释一下,过后我
也会再找他赔个罪。总之,今天我家里有事,公司的一切先放下。」

  已经不是创业初期了,华佳敏再不愿为了公司的事情撇下家庭,撇下女儿,
华佳敏觉得那样做的代价太大,跟赵敏之间长期的关系紧张就是明证。陈鹭是在
华佳敏事业有成开始渴望亲情的时候,老天又送来的另一个女儿,华佳敏再不想
让这个女儿在需要母亲的时候却缺乏关怀和依靠。

  放下电话,华佳敏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想着赵敏而生气,这时房门声响,一脸
倦容的赵敏终于回来了。

  华佳敏积蓄了一晚的怒火爆发出来,她一下从沙发上站起,冲到女儿面前,
抓住她的一只手腕,将她一把拉过来甩到沙发上坐下。

  赵敏本身也显得疲惫不堪,又猝不及防,一下跌坐在沙发上。赵敏睁大眼睛
看着母亲,她从不知道母亲的力气这么大,可见母亲内心的怒气有多大。

  要是往常,赵敏回过神后肯定会一下站起来,母女间的争吵将就此展开。可
今天赵敏一则显得疲惫,二则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显得有点心虚的样子,对于
母亲的举动,只是显得有些无辜地问:「妈,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昨晚上哪去了?」陈鹭在华佳敏的房里刚睡着一个多小时,
华佳敏怕吵醒她,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毫不客气。

  「我……」赵敏神色微变,吞吞吐吐起来。

  「好,我不管你上哪。我早就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华佳敏不想跟赵敏
磨蹭,「可你怎么能让陈鹭伤心成那样?」

  「陈鹭?」赵敏似乎才反应过来,「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你不知道吗?她到底怎么你了让你这样绝情?虽说你们俩不是亲
姐妹,可你也这么大人了,你自己摸摸良心说说,陈鹭对你是不是比亲姐姐还亲?
不过分地说,你这个姐姐就像她心中的天一样,你看不出来吗?不论她做了什么
让你不高兴的事,你就不能原谅她?说不理就不理,还整夜不回家,不想跟她照
面是不是?」

  「妈,我没有……,我……。陈鹭她怎么了?」赵敏焦急地问。昨晚出了另
外的事情,对于跟陈鹭怄的那点气,赵敏早忘了。正如华佳敏所说,在赵敏心里,
陈鹭也早跟亲妹妹一样,赵敏哪里会跟她没完没了的计较。

  「她哭了一晚上,像天塌了一样,死的心都有了。赵敏,你是我的亲女儿,
可是这件事上,我、我宁愿站在陈鹭这边。你怎么这么残忍对陈鹭?你知不知道,
你能得到这样一个妹妹,是多大的缘分?是你上辈子修来的,你可别在这辈子把
它给毁了。」

  「妈,你别说了,昨晚我真的有事去了,我不是生陈鹭的气才不回来的。」
赵敏被母亲说得也快哭出来,一是内疚,二是着急,母亲说得这么严重,不知道
陈鹭怎么样了。「她在哪里?我去跟她说。」赵敏站了起来。

  「姐姐,你别生我的气了。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楼梯上,传来陈鹭哭
泣的声音。原来华佳敏说着说着声音大了起来,而陈鹭一直惦念赵敏,本就睡得
不沉,听到声音便赶紧起床走了出来。

  赵敏看着陈鹭肿得跟桃子似的双眼,立刻自己也泪水汪汪地哭了出来。她冲
上楼去抱住陈鹭,哭道:「傻瓜,我没生你的气,你这是干嘛呢。」

                 2

  赵敏卧室里的浴室内,和好如初的俩姐妹在洗澡。陈鹭哭了一夜,双眼红肿,
头发散乱,需要好好清洗,而赵敏也一脸倦容,需要用热水来恢复体力。

  赵敏帮陈鹭洗头,陈鹭看着赵敏乳上的桃花鲜艳如常,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你看你,眼睛还像烂柿子一样呢,又笑了起来。」赵敏轻轻摸了
一下陈鹭的眼皮,嗔怪道。

  「姐姐你的花还在。」陈鹭高兴地说。

  「当然还在啦。难道还能没了去?」

  「我昨晚还担心,今天回来姐姐的花就、就没了呢。」陈鹭越说越小声,不
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怎么会呢。」赵敏先还没在意,过一会才反应过来,不禁一跺脚,捏住了
陈鹭脸颊,骂道:「死陈鹭,臭陈鹭,你以为我昨晚……。要死了你。」

  「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你放手。」虽然陈鹭一挣就可以脱离赵敏的手,
但她宁愿求姐姐放手。姐姐原谅了她,而且姐姐的花还在,这两件事让陈鹭心里
特高兴,所以她要听姐姐的话,姐姐不放手她就让姐姐捏着,不挣扎。

  赵敏放开陈鹭,又摁下她的头,「低点,帮你搓搓。」

  陈鹭低下头,赵敏一边帮她搓头发,陈鹭一边垂下眼,便见赵敏俏立的乳房
和那朵诱人的桃花展现于不足咫尺的距离之间。

  陈鹭也不知怎么心旌一荡,稍一低头,对着赵敏乳上的桃花亲了一下。

  「嗯,你干什么。」赵敏微嗔。

  陈鹭想起上回姐姐弹了一下她的乳尖,令她有一种浑身酥麻的感觉,这感觉
陈鹭一直没敢说出来。现在看到姐姐的乳尖近在嘴边,不禁悄悄伸出舌头,又在
赵敏乳尖上挑了一下。这一举动对陈鹭来说是如此的出格,因而极具新奇和刺激
感,心理作用使陈鹭似乎感到舌尖上有一种甜丝丝、香喷喷的感觉。

  赵敏此时也「嘤咛」一声,警告道:「死陈鹭,你再这样我、我真生气了。」

  陈鹭嘻嘻一笑,「姐姐你上次弹我,我要报仇。」话虽如此,陈鹭倒也不敢
再来一次。

  冲水的时候,陈鹭想起赵敏一夜未归,既然不是跟剑南春去那个了,那又是
干嘛去了?」姐姐昨晚怎么没回?是生我的气吗?」

  「哎呀,都说了不是。」

  「那……?」

  昨晚发生了一件事,赵敏也是一夜没睡,所以今早回家才一脸倦容,而且,
这件事赵敏还不敢让母亲知道,这也是今早华佳敏那样对赵敏,而赵敏心虚不敢
跟母亲执拗的原因。

  但是,让不让陈鹭知道呢?赵敏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陈鹭迟早
也会知道。

  「昨晚……剑南春……被捅伤了,现在还在医院呢。我、我待会还得去。」
赵敏支支吾吾说出了实情。

                 3

  「捅、捅伤了?」陈鹭又惊又吓,声音都有点抖。赵敏帮陈鹭的头发冲完水,
陈鹭抬起头来,「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后来……迪厅打了起来。唉,你别问这么多。」赵敏的神色还算
稳定,但一来疲惫,二来心情也不太好,不想多说。

  「那严重吗?我是说,剑南春的伤?捅在哪里?」

  「肚子。昨晚做了手术,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姐姐,你没事吧?」陈鹭紧张地问,此时赵敏正好赤裸着身子,陈鹭便围
着她周身察看。

  「哎呀,别看了,我没事。他就是替我挡,所以才……」

  怎么会这样?陈鹭真想弄清楚昨晚的情况,但又不好再问。想了想才道:
「我等下跟你一块去医院好吗?」

  「也好。」出了这件事,又不敢跟母亲说,赵敏还真需要有个帮手,以防万
一剑南春的情况出现什么反复,也有个商量和照应的。

  商议已定,俩姐妹不再耽搁,从浴室出来,换上衣服后,跟华佳敏招呼一声,
便携手出门了。华佳敏看着俩姐妹和好如初,心里倍感欣慰。俩姐妹出门后,华
佳敏想起推掉的公司里的事情,立刻打电话让助理重新安排,然后便也离开家赶
往公司去了。

                 4

  赵敏和陈鹭赶到医院病房,手术过后的剑南春还在沉睡中,扎在他肚子上的
那一刀让他留了很多血,沉睡中的他脸色看上去很苍白。

  来的路上俩姐妹买了好多营养品,放到病床边的小桌上后,怕吵醒剑南春,
俩人悄悄退出病房,到走廊上说话。

  「姐姐,他不会有事吧?」陈鹭看到剑南春的样子,心里十分担心。一来替
剑南春担心,二来也替姐姐担心,如果剑南春有事,姐姐或多或少总会受到牵连
吧?

  「不会。医生说了已基本渡过危险期。」话虽这样说,其实赵敏心里也悬着,
不然的话她不会昨晚在手术室外守了上半夜,剑南春被推出手术室到病房后她又
守了下半夜直到天亮。还是护士看她一个人这么盯着也不是办法,叫她回家休息
一下,另外找人来替换。

  「没事就好。」陈鹭喃喃地说,然后又道:「姐姐,都怪我不好。不是我昨
晚叫姚静姐姐她们去迪厅,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也在那里。」
说着说着,陈鹭又几乎要哭起来。

  「别这样,陈鹭,打架的事情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不去也会发生这
件事的。要怪只怪我们自己不该去迪厅,也怪我以前不学好,交了些社会上乱七
八糟的朋友。唉。」赵敏叹一声,仰头向天。

  「请问,你们哪位是昨晚和伤者在一起的?」突然,陈鹭的背后响起问话。

  陈鹭回头,赵敏也收回向天的目光,俩姐妹于是看到一个女警已经走近身边。
陈鹭一下紧张起来,猜也猜得到警察来干嘛的。难道又要把姐姐抓到派出所去?

  「我是。」赵敏稍微沉着一些,低声回答道。

  「不关我姐姐的事,你们别……」陈鹭用恳求的眼光看着女警。

  女警看着陈鹭这种姐妹手足情深的模样,内心忽然深深被触动,她微笑一下,
安慰陈鹭道:「别紧张,我是来了解情况的。你姐姐和那个男孩子是受害一方,
一般来说应该不会有事。」说着,女警又指了指走廊里的桌椅,对俩姐妹道:
「我们坐下谈会吧。我叫周蜜,你们呢?」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九章疯癫丫头

                 1

  张一鸣再次送货到广州,得知一个意外情况,易总告诉他,经考虑之后,还
是决定踏入新型毒品行业,并且已经在产销方面开始前期准备。「我们不能把这
个市场完全拱手留给别人,而且我们的老客户也希望在新的方面跟我们继续合作。」
易总说。

  张一鸣心中很无奈,却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暗暗焦急。偏偏这次他又被
易容缠住,非得让他多留一天陪她玩玩,张一鸣推脱不了,只好答应了她。

  跟易容在一起,可以让人完全地、深刻地理解什么叫做游手好闲。没有什么
事情算得上易容的真正爱好,反过来,又可以说任何事情都是她的爱好,所谓陪
她玩,其实就是陪着她一起在街上四处瞎逛,以寻找任何新出现的,能触动她的
某一根神经从而引起她兴趣的事物。而一旦有什么新东西勾起易容的兴趣,她就
会在一段时间内沉迷其中,一直玩到彻底倒了胃口,听见这件事情就想吐的程度,
然后放弃,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这就是易容。

  张一鸣一大早上旧开始陪着易容逛,到中午时已经苦不堪言,只觉得累得像
条狗一样。以张一鸣现在的体力和功力,就算让他一晚上跟姚静、刘红和乐乐仨
车轮大战十余回合,或者跟几个家伙抡拳踢腿打上一场,也不会觉得这样累。可
见在毫无兴趣的情况下陪着女人瞎逛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终于到了易容觉得也该补充能量以利下午再战的时候,她于是领着张一鸣就
近钻进了一家肯德基。这种垃圾食品张一鸣从来不爱吃,但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
肯德基就肯德基,垃圾就垃圾吧,能填饱肚子,更重要的是能坐下来歇会就好。

  走到点餐台前,对比于热情而充满活力的服务小妹,张一鸣觉得仿佛是在用
自己最后的力气道:「一打炸鸡腿,三个汉堡,然后……」张一鸣转头问易容,
「你要什么?」

  易容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地看着张一鸣,「怎么了?问你要什么。」张一鸣
又问一句。

  易容哈哈地笑出来,「你刚才点的不是给我们俩的?一打炸鸡腿,你跟鸡有
仇吗?」

  服务小妹也小心而善意提醒张一鸣,「先生,一打是十二个,您……」

  「我知道一打是十二个。」张一鸣没好气地说,他明白了,易容和服务小妹
是都惊讶于他点得太多了。「要不,先来十个吧。」

  易容止住了笑,道:「我要一个冰淇淋。」

  「就这?」张一鸣不相信地看着易容,就如易容刚才看着他一样。

  「就这。」

  「吃这么点,你能活下来吗?」

  易容又笑起来,「你能把你自己点的都吃完,我保证一年不吃饭,只吃冰淇
淋。」

  张一鸣实在没有心思再跟她啰嗦,再给自己要了一大杯可乐,付过钱,端上
满盘子炸鸡腿和汉堡找座位去了。

                 2

  转眼间,张一鸣干掉俩汉堡,外加五个炸鸡腿,易容则慢悠悠地舔着她的冰
淇淋,饶有兴趣地看着张一鸣狼吞虎咽。

  吃掉一多半的汉堡和炸鸡腿,张一鸣终于感到可以暂告一个段落,歇歇,等
会再消灭剩下的。他喝一口可乐,顺了顺气,看着坐在高脚凳子上悬着两条漂亮
的小腿胡乱晃悠的易容,不禁皱眉问道:「你这么整天不务正业的,也不是个办
法呀?你就没想过找个正经事做做?」

  「嗯?」易容俩眼睁大,显得对张一鸣的话很不认同的样子,「我没不务正
业呀?」

  「是吗?那我还真没注意到您老人家有什么正业,要不您跟我说说,也让我
长长见识?」

  易容笑得无比灿烂,「我的正业就是想干嘛就干嘛,让自己最快乐地生活。
你不知道,这也很难的,我越来越难找到让自己快乐的事情了。不过……」易容
得意地晃晃脑袋,「现在情况有了好转。」

  「嘿哟,那可恭喜了您哪。敢问最近是什么新鲜事引起您的兴趣呢?」

  易容看着张一鸣,眼珠子里闪出亮光。「我发现谈恋爱是件蛮不错的事情。」

  「你谈恋爱了?」张一鸣意外,收起戏虐的语气问。

  「当然。不是跟你吗?」

  「啊?嘿,我可跟你说过了,我们不是那回事。」

  「管它呢。反正我当它是,我现在有那种感觉。」

  「哪种感觉啊?你知道谈恋爱什么感觉吗?」

  「不知道又怎么了?谁第一次会知道啊?反正只要我心里觉得高兴就行。我
就是拿你找找感觉,又没说一定要谈出个结果来。不过说真的,你跟你那个大波
大的女朋友好久没见了吧?把她甩了算了,不如我们来次真的,怎么样?」

  这小丫头,什么人啊?乱七八糟出招,全无定势,虚虚实实,饶是张一鸣此
时也算花丛老手,都有些无从招架的感觉。

                 3

  稍过一会,易容忽然又想到一个好玩的点子,她神色诡秘地看着张一鸣,嘿
嘿干笑两声,轻声问道:「跟大波大多久没见了?这些日子是不是欲火难耐?很
难熬吧?」

  张一鸣几乎晕过去,他板起面孔道:「小丫头,注意点自己的身份,你是一
个女孩子。」

  易容才不吃这一套,继续问:「你老实说,现在是不是都靠叫鸡来解决的?
而且,肯定玩得不爽。看你对鸡的成见有多大,一次要一打炸鸡腿,你想泄愤是
不是,嘿嘿。」

  张一鸣简直无可奈何,扬手在易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易容也不介意,悄悄
瞄了瞄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又道:「看你陪了我一上午这么辛苦,要不下午放松
放松,去叫只鸡?我给你找一个,包你满意。放心,我出钱,算是慰劳你。」

  张一鸣已经有点坐不住了,让这小丫头这样胡说下去,到时候没面子的可是
他。「赶紧吃,吃完我们走。」张一鸣不跟她接茬,只催促道。

  易容吃一口冰淇淋,道:「你自己还没吃完呢。」

  「我不吃了。」开始时候觉得饿,现在张一鸣才发现要他吃下十个炸鸡腿和
三个汉堡是不可能的,在这一点上还是易容判断准确,难怪她敢说张一鸣若是吃
完这些食物她一年不吃饭。

  「告诉你一个秘密。」易容显得更加神秘,声音压得更低,「我看过黄片,
不过没见过真的。下午你叫鸡,到酒店开房,全部由我出钱。不过,你要让我躲
在卫生间里面偷看。」易容抛出一个更加令张一鸣目瞪口呆的提议,张一鸣惊得
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他算是彻底服了这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了,没别的办法,
只有赶紧站起身来,逃也似的出了肯德基。

                 4

  易容快步追出来,还想接着忽悠,到了外面街上张一鸣可以较大声说话了,
他截住易容的话头道:「小丫头,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动手教训你了。我跟你妈
也算很熟了,替她教训你她一定不会怪我。」

  虽然知道张一鸣不可能真动手打自己,但易容还是看得出张一鸣真生气了,
她嘿嘿一笑,「那就不说了。看来你不是那种下三滥的男人。」易容的后半句话
说得老气横秋。

  张一鸣鼻中一哼,「我是不是下三滥的男人你就别操心了,你还是管好自己,
多学习学习,早些做份正经事。」

  易容此时已经眼望另一边,根本没听进去张一鸣的话。张一鸣顺着易容的眼
光,看见一对男女在街边拥抱接吻。

  「喂,我们也来一下行不行?像他们那样。」易容望着接吻的男女,转移了
兴趣点,对张一鸣提出了新的要求。

  「别胡扯了。」张一鸣一把拉住易容往前走。

  「我们谈恋爱你都还没有吻过我。」易容边走边说。

  「谁跟你谈恋爱了?」张一鸣没好气地说。

  「就算没谈,可这是我的初吻呢,白白给你,你占了多大便宜你知道吗?你
还不愿意?」

  张一鸣再懒得回话,就这样走了一阵,易容似乎也觉得无趣了,便又道:
「太没意思了,我们去你那个赌场玩两把吧。」她记起了张一鸣上次那神奇的赌
技。

  「你知道我为什么跑路吗?我就是欠人大笔钱,被人追债。那里是我的债主
最有可能找到我的地方,我怎么还能回那里去?」张一鸣编着瞎话。

  「怕什么,他们现在又认不出你。」

  「那保不准,万一被认出呢?你不是就能认出吗?」

  易容觉得张一鸣说的这一点倒算实话,在她眼里,张一鸣的易容手法实在是
烂。其实她哪知道,那只是因为她自己在这方面有过人的天分,而对一般人来说,
张一鸣相貌的改变可不是那么容易识破的。

  「你究竟是干什么的?赌场老板也会欠钱吗?而且你的赌术那么高。」

  「强中更有强中手,这你不懂的。」张一鸣开始倚老卖老,想教育一下这小
丫头,省得她动不动就往赌场钻。

  没想到易容又来了兴趣,「嘿,你说说,你赌的是什么?还有怎样的高手能
让你欠钱欠到跑路的程度。」

  路边正好有一家安泰证券的营业部,张一鸣一见之下,忽然间想起过去的岁
月。「我以前是搞这个的,输也是输在这上面。」张一鸣站住脚步,看着营业部
的大门缓缓地说。

  「股票?!」易容一下兴奋起来,「哇,你好强。来,教我玩玩,早就听说
这个东东刺激。」易容直拉着张一鸣往营业部里走。

  半推半就之下,张一鸣随易容走了进去。此时的时间是下午开盘后不久,营
业部里人还不少,看来行情不错。易容看着行情板上的红红绿绿,又激动又不知
所措。

  「怎么回事?啊,你教我,这些都怎么回事?」

  看着易容的兴奋劲,张一鸣忽然心中一动,没准可以让这吊儿郎当的小丫头
找到一件稍微正经一点的爱好。「真想学?」张一鸣问。

  「是啊。」

  「那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就行的。得看很多书,学很多东西。」

  「没问题。走,我们现在就去买书,然后你教我。」

  行,这件事值得一试。张一鸣于是也欣然和易容离开营业部,直奔书店而去。

          卷二十五第二百五十章似曾相识

                 1

  在广州多呆了一天,张一鸣回到南宁之后,才得知关玲早几天外出了,至今
未归。她的手下说是好像玲姐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出去旅游散心了。张一鸣不禁
想这关玲对他倒是越来越信任,几乎放手不管了,她落得个清闲。

  关玲不在也好,张一鸣得以清静一下,可以好好思考目前的局势和下一步的
方向。

  这一段时间以来,张一鸣处处留心,对恶之花从越南经广西运输毒品的这条
线路已经掌握得比较清楚,至少说国内这一块经过哪几个环节,有哪些成员等等
他都知道了,并且暗暗收集了一些证据。如若以这些证据加上他对情况的熟悉,
向警方提供线报,那么端掉这条线上的大部分成员,令广东、甚至港澳的海洛因
供应出现大幅萎缩甚至暂时瘫痪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就凭这一点,说警方打毒
行动取得重大成果也不为过,因此应该能救欢欢一命吧?

  但是,难道就这么样了?现在就跟警方联系,布置收网?张一鸣觉得这样的
成果还是远远不够的,最主要一点就是,对现有毒品链的上下游,即境外——包
括越南及金三角的供货以及境内直接面向市场的分销渠道,张一鸣一点都不知道。
境外的供货方面暂时就不用管了,中国政府都没法管的事,张一鸣又能奈何?但
是分销商,也就是恶之花的客户这一块,张一鸣还是很想管一管的,不光是不想
让这些毒品在国内或港澳销售害死很多人——这种崇高而伟大的目的不是张一鸣
的第一要务,也不该是他的第一要务,那有政府的相关部门去考虑,他愿意作为
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但仅此而已。张一鸣主要想的,是把洪
三宝给揪出来。欢欢的事情几乎可以肯定是以洪三宝为主一手策划,如果只救得
欢欢一命而没有让洪三宝付出代价,张一鸣认为自己只成功了一半。张一鸣知道
洪三宝是恶之花的主要客户,他也一直试图接触恶之花与客户间交易和交接的过
程,可惜始终未能如愿。恶之花放心交给他的,始终只是途中运输这一块业务。
张一鸣明白,恶之花这样做自然有他们的考虑。说白了,运输就算出事,损失也
是一次性的,如果哪一次途中失手,恶之花无非丢一批货,只要上游货源和下游
客户资源没有遭到破坏,途中运输很快可以重新建立。而对张一鸣来说,风险则
要大得多,只要一次失手,他本人就完蛋了。张一鸣觉得,易总也好,关玲也好,
她们现在对他越来越放心、越来越放任,除了目前为止他的表现让人放心以外,
应该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们相信张一鸣是聪明人,在这样的风险压力下,
他不可能不小心翼翼,所以不需要别人去监督他。

                 2

  张一鸣躺在自己房间里思考,整整一天,他想来想去,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揪
住洪三宝的尾巴后再收网,否则实在让人不能甘心。因此,下一步他觉得自己的
主要目标应该是找到洪三宝的线索。可是,又该如何达到这个目标呢?

  也许还是要从关玲这里找突破口。直接从她嘴里探听一下有关恶之花客户方
面的情况?似乎不妥。

  从各种角度思考中,张一鸣忽然想起关玲上次说她有私活的事情。是什么私
活?莫非她从什么渠道私自弄了些货在偷偷出手?想到这一点,张一鸣觉得脑海
中灵光一闪。如果关玲私下进货卖货,张一鸣完全可以想办法向她提出合作。在
关玲看来,张一鸣提出这样的要求应该是自然而然的,很符合现在他的身份和心
态。张一鸣为恶之花运输毒品,不就是为赚钱吗?既然关玲这里有捞外块的机会,
他当然也会想插上一杠子。

  如果跟关玲达成合作,就能迅速接触到市场上的买家。张一鸣相信关玲现在
的买家应该不是洪三宝,毕竟洪三宝是组织的大客户,关玲做私活还不会大胆到
连组织的客户也抢,这么做迟早有一天她的私活会暴露。不过对张一鸣来说,现
在的客户是谁无所谓,只要他能插手进来,他相信自然能想到办法诱出洪三宝来。

  不错,就这么办。张一鸣从头至尾再想了一遍后,觉得这肯定是个可行的方
案。他迫不及待想找关玲谈谈,可惜关玲还没回来。旅游去了?张一鸣不由露出
微笑,几乎可以肯定关玲不是去旅游,而是为她的私活出去了。

  找到了通往目的地的道路,张一鸣心情一阵轻松,他翻身从床上下来。妈的,
第一次这么想见到关玲,偏偏她就不在。

  张一鸣伸了个懒腰,决定出去走走,顺便把细节问题再考虑仔细些。另外,
既然关玲不在,张一鸣还想趁此机会去看看武清扬。

                 3

  张一鸣回到南宁这一天,也正是周蜜在医院走廊上找到赵敏了解迪厅伤人事
件的同一天。

  问完赵敏之后,周蜜又找医生询问了昨晚剑南春送进院时的伤势。下午,周
蜜再到迪厅,找相关人员了解他们所知道的事发当时的情况。汇总之后,周蜜对
案情得出初步判断,回刑警队写了一份案情报告。

  大概情况就是:赵敏在迪厅遇到以前交的两个朋友,一男一女,于是便一起
坐下来喝饮料、聊天。赵敏心里其实已经不想再跟他们打太多交道,但毕竟抹不
开面子完全不理人。想到没多久这俩便拿出一种药丸让赵敏加在饮料里试试,说
是特HIGH。赵敏和剑南春都不是傻子,想也想得到这是什么东西,赵敏碍于
原来的面子,只是委婉地推托,剑南春则以为赵敏心有所动,他担心赵敏上当,
情急之下当场就出言阻止赵敏尝试。后来的事情就不用多说,赵敏以前的朋友自
然是对剑南春不满,骂骂咧咧起了冲突。赵敏此时当然站在剑南春一边,结果更
引起原来的朋友心怀怨恨,冲突由口头变成手上,俩男孩子终于打了起来。赵敏
和另一女孩倒是劝架,没想到那男孩摸出一把刀根本不看人,闭眼就刺,眼见要
扎到赵敏,剑南春奋不顾身替赵敏挡住了这一刀……肇事的男孩和女孩当场跑掉
了,赵敏是在迪厅服务员的帮助下把剑南春送到了医院。情况就大约如此。

  因为案情并不复杂,周蜜写完报告,决定明天直接申请传唤两名肇事嫌犯进
行问讯。此时还有点时间,周蜜想起上午遇到的上官玉,觉得不如此时叫上她去
见张一鸣,一块吃个晚饭。

  周蜜和上官玉通过电话后,开车到酒店接了她,然后往CL总部而去。

  「你跟你姐夫约好了吗?」上官玉上车后问。

  「没有。没关系,我们直接去他公司。」周蜜没有预先跟张一鸣打电话,因
为私心里她很想看看张一鸣突然见到她后会是怎样的反应。通过一年进修已经具
备相当刑侦知识的周蜜知道,人在意外情况下下意识的反应最为真实。刑侦人员
常在审讯嫌犯时把话绕开,然后突然问一句与主题相关的内容,目的就是从嫌犯
下意识地反应中寻找事实的真相。

  张一鸣突然见到周蜜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喜悦、是平淡、还是厌烦,这将完全
反映出周蜜在他心中的位置。虽然周蜜心里从来没奢想过要跟张一鸣发展到什么
样的关系,但无论如何她的第一次是给了这个男人,作为一个女孩子,她怎么不
想知道这个拿走了自己第一次的男人,是否在心中至少为自己辟出了那怕是小小
的一块空间?

                 4

  怀着有一点兴奋又有一点忐忑的心情到达国贸大厦的CL总部,周蜜才知道
张一鸣根本不在,而且已经不在很久了。这样的结果让周蜜感到意外,倒是上官
玉似乎反而显出一种意料之中的表情。

  「他干什么去了?出差吗?」周蜜问接待自己的CL员工。

  「张总前一阵身体不适,好像是外出养病了。」

  那就是短期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啦?知道这样的结果,周蜜心情陡然变
得失落。虽然也知道张一鸣迟早会回,虽然其实在长沙呆了那么久一直没见到张
一鸣也无所谓,可是一回到北京,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似乎不愿意多等一天。

  然而再不愿意也无可奈何,周蜜对上官玉做出个无奈的表情,准备离开。这
时,恰好乐乐出来了。

  知道周蜜她们是来找张一鸣的,乐乐自然关注。

  「请问你们是……?」乐乐问周蜜。

  「我叫周蜜……」

  一听名字,乐乐已经知道是谁,所以周蜜话没说完,乐乐立刻热情地道:
「哦,你是周警官的妹妹,一鸣早跟我们提起过,你不是在警校进修?放暑假了
吧?」

  周蜜也没料到乐乐对自己这么熟悉,但从乐乐的话一听,她已经判断出乐乐
跟张一- 鸣之间的关系。既然自己的情况对方都清楚,周蜜也就不多说,只是道:
「不是放假,我进修完了,巳经回北京,所以来看看张大哥。这位是我姐姐的朋
友,从国外回来探亲,顺便跟我一起过。」

  「哦,你好。」乐乐向上官玉伸出手。

  「你好,冒昧来打搅,有点失礼。我听说周甜牺牲时张先生是最后陪在她身
边的人,所以就和周蜜一块来拜会了。「上官玉微笑而得体地一边和乐乐握手一
边解释。

  在上官玉讲话的时候,乐乐心里忽然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乐乐不清楚
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难道上官玉身上有哪一点像是以前的一个朋友或者熟人?
乐乐一时想不起来,这种时候也不容她多想。

  其实乐乐不知道,比她对上官玉的感觉更早一步,自她一出现,上官玉也对
她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直觉。可惜,跟乐乐一样,上官玉一时也想不清楚这种
直觉来自乐乐身上的哪一部分。

  两个似曾相识的女人握手又放开,谁也没把心里的感觉说出来。

2013-3-28 16:26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一章上官何人

                 1

  回到酒店后的上官玉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点燃一支烟,倒在床上思索起
来。和周蜜去CL总部没见到张一鸣,这几乎是她百分之百预料到的事情,但是
她心里却又十分希望能见到张一鸣。并不是她对这里的这个叫张一鸣的人有什么
兴趣,而是她知道张一鸣是周甜牺牲那天跟周甜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如果张一鸣
此刻在北京出现在她面前,那么就可以证明一件事情——现在在她身边的那个已
经完全扰乱了她心绪的男人不是张一鸣。

  原来,所谓周甜生前好友的上官玉不是别人,而是悄悄来到北京的关玲!

  这件事情要说起来,还得从前一阵、从关玲在广州醉酒和张一鸣「强奸」她
之后说起……

                 2

  关玲也不记得自己的心情是如何由酸酸甜甜的欣喜变成犹犹豫豫的疑惑直至
战战兢兢的不安。

  在广州的那一夜,张一鸣对关玲先是堪比蹂躏的粗暴对待,而后心生悔意,
又替关玲洗浴并带她到自己的房间睡了一晚,这个过程在此后的几天在关玲的脑
海中变得逐渐完整和清晰,关玲既能记起被张一鸣征伐时的痛和难受,也能回味
起事后张一鸣的温柔,甚至沉睡在张一鸣身边时,从睡梦中感受到的他那种强有
力的男人的气息,都留在关玲的感官中长久不能散去。也许女人更是一种感性的
动物,她们往往忽视事情的真相而只愿意相信或记得自己心中的愿望,时间的推
移让关玲记忆中那种被蹂躏的酸楚渐渐变淡,而张一鸣那事后的温柔带给关玲的
甜蜜感却与日俱增,甚至张一鸣的蹂躏本身在回味中也变成一种男人征服力量的
象征,激起关玲心中异样的屈服的快感。即便关玲醉了,也没几个男人做得到对
她这样予取予求地征伐,在关玲眼里,这真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在他那样温文
而雅的气质和外表下,藏着这样狂野的力量,比之关玲目前为止一辈子所接触到
的身边的男人,他近乎是完美的。

  关玲逐渐对自己对张一鸣的动心感到心安理得和理所当然。换了其他女人,
她们一定也会这样,关玲这样想。他有素质、有教养、外在冷静内敛,内在其实
敏捷而充满力量,所以他在关键时候能够挡开自己借着酒意的一掌,避免打死那
个臭婊子而惹出祸端,关玲每每回想起这些逐渐清晰的事情经过,对张一鸣的心
动就增加一分,直到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怎么能挡开自己借着酒意
的那一掌?要做到这一点,比后来在酒店房间里强行征伐她还要困难。在酒店房
间,关玲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反抗,因为在她的潜意识中并不排斥、相反是愿意接
受这个男人的占有,她的推拒更多的是因为身体上的痛和不适,是希望张一鸣调
整占有的方式而不是中断其过程。

  关玲的心中开始有了犹豫,有了疑惑。张一鸣终究不是以武为生,就算他天
生比一般男人更有力量,也不至于强大竟至于此吧?关玲对自己的功力是心里有
底的。关玲再想起张一鸣几次在不同的时候拉住或挡住她的出手,那些时候她也
有一瞬间的吃惊,只是很快忽视并遗忘了。现在看来……

  关玲感到不安起来,更多的事情涌入脑海,包括张一鸣此前时常掩饰不住的
对她仇恨的眼神。为什么会这样?他究竟是谁?终于有一天关玲想起一年前在北
京的那次和警察的遭遇,那一天,她也和一个男人对过一掌,当时她心里非常意
外和吃惊,警察中居然有这样功力的人?那志在必得的一掌收效甚微,才致使她
最后不得不选择跳楼逃跑。

  难道是他?犹豫、疑惑、不安了几天之后,关玲暗暗找了一个心腹之人,给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去北京,查查当初和那个女警一起的男警现在何处。

                 3

  心腹第一次向关玲报告调查结果的时候,那天关玲正和张一鸣一起吃饭,也
就是关玲对张一鸣掩饰说自己在外面有点私活的那一次。

  心腹没有查出男警的下落,这一点关玲不奇怪,她已经有所预料,但是调查
也有收获,心腹查出那个男人不是警察,而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不知为什么当时
在协助警方执行任务。此人现在不在北京。

  这个结果再次打乱了关玲的头绪。不是警察?那他就没有必要千里迢迢追踪
到自己身边潜伏下来了。关玲放了点心,可是心中的疑惑仍旧未解。他不是那个
男人,那究竟是谁?而且,那个男人现在恰好不在北京,从这一点巧合看,还是
有可能是他。只是,作为一个老百姓,一个生意人,他抛下生意跑到自己身边潜
伏下来,为的是什么?在张一鸣再次前往广州送货之时,关玲决定还是自己亲自
往北京一探。

  说不清什么理由,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关玲始终觉得这件事情与当初牺牲的
那个叫周甜的女警脱不开干系。关于周甜的情况,关玲已经比较清楚,因为她的
心腹打听得比较完整,毕竟周甜的身份是公开的,而且作为英勇牺牲的公安干警
受到了表彰,见诸于媒体。

  到达北京后,关玲忽然很想去拜祭一下周甜。关玲的心情很复杂,本来她和
周甜素昧平生,个人之间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是命运弄人,把俩人联系在一起。
现在周甜死了,间接死于关玲之手,就凭这一点,关玲觉得自己去拜祭一下也是
应该的。

  巧合的是,关玲在周甜的墓前意外碰到周蜜。灵机一动的关玲套了几句话,
结果知道一个令她十分意外也十分重要的信息——张一鸣是周蜜的姐夫,也就是
周甜的未婚夫。几乎一刹那间,什么都清楚了,这就完全能够解释张一鸣为何千
里迢迢追踪到关玲身边了——他是为自己的未婚妻报仇而去的。

  就在关玲心中一阵凉意的时候,周蜜的一句话又让她感到转机,周蜜说她姐
夫,也就是张一鸣在北京。关玲并不知道周蜜刚刚从警校回京还不知道张一鸣已
经离开,既然周蜜说张一鸣在北京,那么那个叫段勇的男人就不是张一鸣。为了
证实这一点,关玲忍不住冒险想和周蜜口中的姐夫见一面。要知道关玲此次来京
虽然经过装扮,但是如果周蜜口中的姐夫就是那天和周甜在一起,并且和关玲对
了一掌的男人,见面之后,很难保证他不会认出关玲来。

  但是关玲实在顾不了这么多,不搞清楚她心中的那个男人的真正身份,她既
感到如芒在背的不安,心里更有一种如杂草滋生般的焦虑,她多么盼望能够证明
心中那个男人不是那一晚跟周甜在一起的周蜜口中的姐夫。

  可惜,事实证明周蜜搞错了情况而关玲的推断仍旧极有可能是正确的。在C
L总部得知张一鸣不在,是关玲最不愿意被证实的预料。但命运仿佛在作弄人,
就在关玲的心再一次沉落的时候,乐乐的出现从另一角度又再一次给关玲带来希
望。关玲从当时的情况也一下能判定乐乐是张一鸣的女人,可张一鸣不是周甜的
未婚夫吗?而且听得出来,在周甜牺牲之前乐乐就已经是张一鸣的女人,相反,
乐乐称周甜为周警官,那么显然在乐乐眼里,张一鸣跟周甜不像周蜜所说具有那
么亲密的关系。

  老天,只要张一鸣不是警察,也不是跟周甜有至亲的关系,那么就算心中那
个男人真是隐姓埋名的张一鸣又如何?虽然还搞不明白他为何要潜伏到自己身边,
可又怎样呢?也许他是为财,也许他名义上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暗地里其实也想
插手毒品生意呢?作为感性的动物,女人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的特
性在关玲身上再次显现,关玲觉得张一鸣的身份只要不是上述两种之一,那她和
张一鸣之间有再大的鸿沟她也相信能够跨越。

                 4

  一变再变的情况让躺在酒店房间床上的关玲思绪起伏,对于心中的那个男人,
在舍与不舍之间徘徊难定,直到房门上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关玲知道是谁来了,
她摁灭手里已经点燃的第六支烟,下床打开房门。

  一个男人一闪身进房,迅速反手把门关上了。此人正是关玲先前派到北京来
调查情况之人。

  「玲姐,叫我来有什么事?」

  「老五,叫你查的事情,方向我想变一下。那个男的现在不在北京,我看一
时挖不出更多东西。他身边不是有几个比较密切的女人吗?你摸一摸这些女人的
来路。」

  「行,没问题。」叫老五的男人点头应答。

  「再跟你强调一遍,这件事情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自己人。明白吗?」关
玲的神色变得严厉。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老五这次调查的真正目的,因为在她
内心深处,她不想张一鸣遇到危险,即使他是怀有特殊目的潜到她身边来的。从
今天了解到的情况,关玲几乎认定现在在她身边的就是张一鸣,所以她不想让老
五在这条线上继续查下去,让他查查张一鸣在北京的这几个关系密切的女人,也
许有助于了解张一鸣潜到她身边的真实目的。而且,关玲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乐
乐有似曾相识的直觉,是她的那一点触动自己的某根神经呢?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二章新妇渐熟

                 1

  「嘿嘿,我知道,玲姐是想独自为三哥报仇呢。找不到这个男的,拿他身边
的女人开刀也能出口气,是不是?不过这小子做事很隐蔽很低调,身边女人又多,
不知道哪一个是他的女人。」老五说的三哥,正是那晚和关玲在一起被周甜一枪
击毙但也一刀刺死周甜的男匪徒,老五知道周甜已死,此时关玲调查那晚和周甜
在一起的男人,他自然而然认为关玲是要为三哥报仇。

  然而关玲恼怒地打断老五的话,「报仇报仇,就算报仇也该找正主,拿个女
人出气算什么本事?我告诉你,只是要你摸摸他身边关系密切的几个女人的底,
不是要你去动她们,给我记清楚了。就算知道了哪一个是他的女人,也不准动。」
今天见到乐乐,关玲已经料定乐乐是张一鸣的女人,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老五。

  被抢白一阵,老五有点尴尬,自我解嘲地嘿嘿一笑道:「还是玲姐有男人气
概。」

  关玲皱皱眉,懒车得理会这句马屁,内心反而有点悲哀,要不是身边接触的
总是这样的男人,何至于一下就被张一鸣吸引住?现在看来,偏偏他还跟自己有
过节。虽然张一鸣明里未必是周甜的至亲,但关玲也看得出周蜜那句「姐夫」总
是有来由的,也许张一鸣背着他的那个叫乐乐的女人跟周甜有着亲密关系?

  「要不是老三色欲薰心,连小姑娘也不想放过,我们本可以好好地拿到钱走
人的。结果呢?害人害己,把自己的命丢掉,还把老二几个也搭进去。」老二等
三人是妄图给老三报仇被方正辉抓住干掉的。关玲想起这些就生气,「你以后少
提报仇的事。」

  老五的脸变得红一阵白一阵,嗫嚅着道:「那还不是三哥喜欢玲姐你,可是
你不让三哥沾边嘛。」

  关玲冷冷一哼,「老三算什么东西?想沾我?再说你们这种人,谁不是把女
人当个泄欲的玩物,一旦搞上手,玩腻了之后还不是个扔字?他妈的,想玩找别
人去,别打我的主意。」说到这里,关玲想起一年前那个晚上,心中有一些后悔,
不为别的,只是觉得当时老三猴急地想拿方琳儿泄火,她该全力阻止才对,也就
不至于惹出后来一大堆事了。其实当时关玲确曾表示在那样的特殊时刻不该节外
生枝,但老三也是死皮赖脸地说了跟今天老五类似的话,关玲心中一烦,想到事
不关己,就由他去了,这些臭男人裤裆里那点事要不解决了,就跟没头苍蝇似的,
不但乱窜乱撞,还要在耳边嗡嗡乱叫。

  「可是现在玲姐不是在倒贴那个姓段的小白脸?」老五不知死活地又嘀咕了
一句。

  关玲大怒,「啪」地一巴掌扇到老五脸上,「你放什么狗屁?我的事轮得到
你来说?什么叫倒贴?谁是小白脸?我上次被那个小毛混混拿枪挟持,是谁拼了
命的飞车救我?那时候要指望你们这帮没用的杂碎,我早死在那毛头混混手里了。」

  老五挨了一巴掌,算是被打醒了,知道关玲动怒,再不敢吱一句声。他本以
为关玲这回交给他一个私秘的个人任务,说明自己在关玲心中有了几分特殊地位,
被几分特别看待,所以一个不留意就小声嘀咕初一些本不敢说的话,现在才知道
他还是他,素有母夜叉之称的关玲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滚。」关玲冷冷喝道。

  老五摸着脸,一哈腰,灰溜溜地出门而去。关玲狠狠关上房门,无力地倒向
床上。

                 2

  第二天醒来,天气十分晴好,加上昨晚一夜舒畅,张一鸣觉得神清气爽。离
开了北京的女人们,在南宁又总有关玲在身边,虽说其实他大可以像以前那样做
自己的私事完全不用考虑关玲的感受,但终究不好太放肆,何况他对于纯粹为生
理原因找个小姐来发泄一通也着实兴趣不大,而做小姐的又不可能带给他那种灵
欲交融的感觉,所以情况恰被易容那个小鬼精灵说中了一部份——他确实憋得有
点难受。

  张一鸣看看身边的武清扬,她还在熟睡之中。真难为她了,张一鸣知道自己
昨晚没有太控制自己,而武清扬不过是一个多月前才被他摘去元红的新鲜小妇人,
在此期间张一鸣又并没有再找过她,故昨晚对武清扬而言,说是真正的初夜亦不
为过。何况武清扬蜜道较一般女人浅狭,已经阅女无数的张一鸣在上次就很清楚
地感觉到这一点,可他像一个久旱逢甘霖的农夫,实在不愿辜负关玲不在这难得
的大好机会,所以忍不住放纵了自己一下。

  作为新妇的武清扬的反应跟乐乐她们当初是一样的,开始的时候,完全不知
死活,恨不得男人再快一点,再重一点,再狠一点。初味那让她觉得心肝尖儿都
酥麻的极度快感,由内而外传遍周身万千毛孔,随后是小腹内宫室的一阵痉挛,
整个五脏六腑便都像随着自己那无法遏止也不想遏止的喷涌被身上的男人抽走,
一阵魂游天外之后,整个身子觉得空荡荡、轻飘飘的。难怪人说欲仙欲死,武清
扬觉得即便死了,极乐世界也不过如此罢?

  以张一鸣现在以一敌三游刃有余的功夫,加上久旷多日积压的欲望,全部倾
泻到武清扬一个初破的新瓜身上,她能撑得几时?当武清扬感到一浪接着一浪,
再找不到高潮间的间隙的时候,恍惚中觉得身体不再是自己的,感官的控制枢纽
不再是大脑,而转到下身的哪个部位,完全被这个男人彻底掌握,随意控制。

  「门主,你是不是要我死啊?」已经有过两次舒爽的张一鸣仍然兴致未减地
大力征伐,武清扬哆哆嗦嗦地吐出一句话。

  「嗯?」张一鸣这才收住势头,低头吻住武清扬的小嘴,给她度过一口气后,
方歉意地道:「对不起,清扬,我没顾惜你。」

  武清扬缓过气来,勉力一笑,「如果门主要我这样死,我也愿意。」

  「你这是在怪我吧?」

  武清扬摇摇头,想了想又道:「门主,我们这里还有几个门内的姐妹,要不,
我叫她们来吧?」武清扬现在知道自己没有满足、也满足不了这个男人,对于他
来说,自己的经验太生疏了,他能带给自己无上的快乐,而自己能给他的却少得
可怜。

                 3

  张一鸣却被武清扬的话吓一跳,「说什么傻话。清扬,我跟你,是因为我们
已经在一起了。虽然当初是为了疗伤,但怎么说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我怎么能借
用门主的身份随便要求其他人做那种事呢?你说的这些姐妹,她们以前跟着你的,
现在还跟着你就好了,我不必见她们。」

  一席话,武清扬的心里立刻跟拌了蜜似的,无论如何,没有女人不爱听这样
的话。

  张一鸣翻身下来,躺到武清扬一侧,伸出手臂把她揽进臂弯,「累了吧?来,
好好睡一觉。」

  武清扬甜甜一笑,反手也搂住张一鸣,胸前一对娇小玉乳挤在张一鸣身侧,
不一会便睡着了。

  看着进入梦乡的武清扬,张一鸣爱怜地心想,她毕竟不是久为人妇的姚静、
刘红和乐乐她们,她们仨无论是谁,早已知道可以在张一鸣完成一次征伐后投降,
请求休战,但无论如何不能让张一鸣已经开始的某一次征伐半途而废,这并非张
一鸣的特性,而是所有男人的特性。当然,姚静她们也并非武清扬这样的新妇,
她们即便一人应战,再是不支,也懂得用温润灵巧的唇舌让张一鸣有始有终而又
不需耗损她们自己太多体力。但武清扬还不懂得要这样做,张一鸣也不忍苛求她,
无论如何,女人是自己的,爱她们,看着她们快乐自己才更快乐,这种快乐更持
久深刻。张一鸣想起一句玩笑但又颇值玩味的话:想要短暂的快乐,做爱;想要
长久的快乐,做事;想要一生的快乐,做人。

  不管怎么说,今晚已经是近期最快乐的一晚了,张一鸣抚摸着武清扬的秀发
心想。

                 4

  对女人来说,最幸福的感觉之一就包括被男人一夕疼爱之后,第二天醒来睁
眼一看,昨夜的男人还在身边搂着自己。武清扬现在就处在这样的幸福之中,她
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张一鸣强有力的臂弯里,那种拌蜜的感觉再次充溢她
的整个心房。

  「门主……」武清扬甜甜地叫一声。

  「嗯。」张一鸣捏捏她红晕的脸颊,「什么事?」

  武清扬一笑,摇摇头,「没什么。」

  张一鸣也知道她没什么事,抚摸着她的秀发,又问:「感觉怎么样,还累吗?」

  武清扬再次摇头,「不累,好像还更有精神了。」

  张一鸣知道这是他那特殊功力的结果,经他滋润的女人哪个不是这种感觉?
张一鸣故意做出色迷迷的一笑,「嘿嘿,既然更有精神了,那是不是……?」

  武清扬知道张一鸣的意思,虽然娇羞,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真的吗?」张一鸣刚才不过是逗她而已。

  「嗯。」武清扬也调皮起来,「我们在江湖上混饭吃的,都知道杀人偿命,
欠债还钱。我没用,昨晚还欠着门主呢,现在还债。」

  「哈哈,清扬,欠了一晚上,你现在的本事能还上利息就不错了。」

  武清扬做出一脸苦相,「没办法啊,那我就用一辈子还吧,谁叫我借了门主
这个最苛刻的高利贷呢。」

  张一鸣忍不住又捏了一下武清扬的脸颊,「欠我的高利贷这么不高兴吗?瞧
你这样子。」

  武清扬这才展颜一笑,含羞带俏地说出心里话来,「高兴。门主来收账的时
候我更高兴呢。」

  张一鸣闻言翻身上马,驾轻就熟地刺进了武清扬浅狭的蜜道中,引得她嗯哼
一声。只这一声腻腻轻啼,与昨晚相较已是别样的韵味,张一鸣心知,身下的武
清扬越来越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小妇人了。

  ……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三章谁的机会

                 1

  武清扬在张一鸣身下轻啼婉转快乐不已的时候,北京的周蜜却没这么好运气,
她带人去传讯刺伤剑南春的俩嫌犯扑了个空,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都跑了。

  回局里的路上周蜜心情很郁闷,这是她负责的第一个案子,本以为没什么问
题。这种打架斗殴的事情,在那男孩子身上也不是第一次,他都习以为常,根本
不会跑,而俩嫌犯赵敏都认识,也知道他们住哪,所以找到他们本来是不会有什
么意外的。

  「这怪我,昨天就应该立刻行动的。」周蜜自言自语的自责。

  同行的警员对这忽种事情也习以为常了,安慰道:「又不是什么惊天大案的
嫌犯,跑了就跑了呗,毛头小年轻,总有一天还不回来?到时候碰上了再逮吧。」

  周蜜摇摇头,「不管怎么说,昨天应该行动的。」

  同行警员并不知道,周蜜的自责,根源在于她对自己因私废公的愧疚。昨天
之所以把公事压一压,是因为她急于陪上官玉去见张一鸣,而且周蜜心里清楚,
陪上官玉也只是个借口,最真实的原因还是她自己内心深处想见到张一鸣的欲望。
偏偏,张一鸣还没见到,现在嫌犯又跑了,周蜜是两头不顺心,心情如何能好?

  同行警员轻松地笑笑,继续劝道:「你没听他们家人说,俩孩子都是几天未
归了。肯定事发当晚没有回家,连夜跑了。就算我们昨天就来,结果还是一样的。」

  「这……倒也是。」只顾自责的周蜜开始没想到这一层,现在听了这话,心
情才渐渐释然。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周蜜的第一单案子,就这么个结果肯定是不能令人满意
的,就算别人无所谓她自己也不满意。

  就像同行警员所说,小年轻跑出去,总有归家的时候。而且周蜜考虑,既然
他们是事发当晚匆匆逃走,准备肯定不充分,更不可能在外面呆得了多久。周蜜
判断,两个人中,那个女孩短期内回家的可能性更大。于是此后几天周蜜一人悄
悄在女孩家附近蹲守,果不其然,第五天便抓到了她。

                 2

  在公安局,周蜜问女孩,「干嘛跑啊?人又不是你刺的,你不是还劝架来着
吗?」

  女孩先是不作声,瑟瑟地,看了周蜜几眼,终于冒出一句,「主要是怕你们
问起卖药的事。」

  「卖药?什么药?」周蜜立刻警觉。

  女孩似乎醒觉说漏了嘴,再不肯回答了。发现新的情况,周蜜当然不肯放过,
又问了老半天,连哄带吓,女孩子终于道出实情。

  原来,她和那男孩处着朋友,前一阵男孩去深圳一趟,不知结识到什么人,
弄了些摇头丸、迷幻药什么的,男孩说,深圳的老大让他在北京试着卖卖,如果
做得好,北京市场就交给他们一块。「只要我们做得好,北京市场全给我们也不
是不可能,到那时候,我们就发大了。」男孩得意洋洋,「全靠我在老大面前海
吹呢,我说北京的迪厅、K厅、网吧我全部门清,哥们姐们一大把,所以才得到
这个机会。妞儿,跟着我,以后咱俩准有好日子过。」

  男孩和妞儿常年在外混着,倒是有不少同龄的酒肉朋友,所以在朋友间连送
带卖,还做成了不少生意,这不免让俩人欣喜异常。他俩自己也吃这玩意儿,初
时还不觉得,但很快就迷上了,吃过药后,年轻人在一起放浪形骸,感觉倍HI
GH。那天在迪厅,俩人先都吃了一颗,药劲上来后,男孩拉着妞儿,躲到厕所
就干了她一次,云收雨歇后才觉得好过点。俩人从厕所出来便看见了赵敏。他俩
跟赵敏本来好久不打交道了,但都知道赵敏家有钱,如果把赵敏拉下水,岂不像
是套住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而且,赵敏那么漂亮,两年不见,更出落得气质成
熟,显出大家闺秀的风采来,只要她迷上了磕药,没准什么时候还有机会把她也
上了。正是在此动机之下,俩人迎向赵敏而去……

  周蜜一边笔走如飞地做着笔录,一边心里暗叫好险。那天跟赵敏、陈鹭俩姐
妹谈过话后,也许是她俩自然流露出的姐妹情深触动了周蜜,周蜜对她俩的感觉
很好,心里有些没来由的喜欢,周蜜此刻想,幸亏赵敏没被拉下水,要是她被这
些个街头混混糟蹋了,那真是老天的罪过,周蜜只是想想都觉得心痛。

  「那这些天你们跑哪去了?今天你怎么回来了?顾小岗他人呢?」周蜜又问
妞儿。顾小刚就是她那男朋友。

  「我们在朋友家躲了几天,他就让我一块去深圳,一方面玩玩,另外再弄点
货回来。可我不想去,我听说赵敏的男朋友住在医院,也没什么大事了,我就想
回家,不然我爸妈又得跟我叽叽歪歪了。」

  「就是说顾小岗已经去了深圳?」

  「嗯。」妞儿点头。

  周蜜停止了问话。没想到这个案子问出这么一个新的情况来,周蜜从赵敏那
里本也知道当时事发的原由跟迷幻药有关,不过周蜜以为这些年轻人不过是吃药
的,没想到他们还卖药,而且跟深圳的更大的团伙有关。

  周蜜知道打击毒品犯罪现在在全国公安系统内都被列为工作重点之一,第一
单案子就碰上这种情况,这让周蜜有一点临战前的兴奋,她想把这个案子继续跟
下去,她想立功,以告慰所有关心她的人。

                 3

  周蜜审讯妞儿的同一天,关玲回到南宁,一到家,她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关玲的心情不好,去北京一趟,虽然没有获得直接证据,但她几乎可以确信现在
身边的人就是张一鸣,因此她很烦躁,不知道张一鸣来干什么的。卧底?他不是
警察,而且还有着不菲的身家,无论怎么也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来为人民服务;
报仇?他早可以一刀杀了自己,干嘛还扔下北京一大堆事情在这里耗着?

  如果对其他人,关玲也不会这么烦躁,只要确认可疑,管他真实身份和目的,
一刀做掉,一了百了,哪来这么多麻烦。可对张一鸣,关玲发现自己根本下不了
这个狠心,也直到这时候,关玲才认识到自己对这个男人已陷入有多深。

  门上传来敲门声,这套房间里就住了关玲和张一鸣,敲门的自然不可能是别
人。

  「干什么?」关玲强打精神问一句。

  「你没事吧?」张一鸣在门外问。

  「没事。」

  「我能进来吗?」

  「可以。」

  张一鸣推门而进,几乎被呛住,卧室里烟雾弥漫,关玲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
从她面前烟灰缸里烟蒂的数量估计,她已经抽了不下两包烟。

  「我拷,你干什么?」张一鸣吓一跳,「窗也不开。」

  关玲没有作声,也没动弹。张一鸣替她把窗户打开,房门也让它敞着,这才
走回关玲身边。看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张一鸣便想辙缓和气氛,「你知不知道
腊肉是怎么做出来的?就是把新鲜肉,肉皮白白嫩嫩的那种,闷在一个铁筒里用
烟猛熏,不用几天,肉就出油,然后原来白嫩水灵的肉皮就变得焦黄焦黄、油乎
乎的……」

  关玲当然明白张一鸣话中之话,想到拿自己的皮肤跟那种东西相比,她心情
再坏再懒得说话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你别说了,好恶心。」关玲叫道。

  「是吗?恶心吗?那你还这样熏自己?」

  「我烦。」关玲赌气似的又点上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

  张一鸣看关玲这样子,心想她该是有着不一般的烦心事,否则不会对自己这
种态度。要知道关玲从那回在广州开始,对张一鸣就已经改变策略,主打依顺牌,
辅以撒娇术,而且已经渐渐上手,故绝少再对他怒言相向了。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她的私活出了问题?张一鸣敏锐地感到这也许是一个机
会。

                 4

  「他们说你心情不好,这几天去散心了。」张一鸣装作随意地说。

  「嗯。」关玲对外的确如此宣称。

  「散了心回来,怎么好象心情更坏了?」

  关玲不作声,眼中无精打采,只是抽烟。

  张一鸣拿起一根烟也给自己点上,斜靠在关玲的梳妆台前,看着关玲显得憔
悴的面容,喷出一口烟,缓缓道:「是不是这次的生意做得不顺?」

  「生意,什么生意?」关玲微愣,抬起头看着张一鸣。这是张一鸣进来后关
玲第一次集中精神看他。

  「别骗我了,你不是去旅游的。你上次说有点私活,你在卖私货,对不对?」
张一鸣低下头,凑近关玲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张一鸣在关玲的眼中看见一丝意外之色,他以为那是惊慌所致,心中更是确
信自己所料无误。关玲未置是否,只沉默地回盯着张一鸣,等着他的后话。

  张一鸣微微一笑,「不必惊慌,我不是来揭你老底的。我想说,我们合作怎
么样?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得力的人,看来你这次生意出的问题不小,否则你不会
这么烦。我相信如果我们合作,今后你不会再这么烦了。」

  张一鸣说完,关玲的眼睛里亮了起来,见此情形张一鸣不由心中一喜。看来
她动心了。

  果然,关玲笑起来,「没想到……这都被你猜到。既然已经打开天窗,我们
就说亮话了。行,要合作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无所不从。」张一鸣变得兴奋。他不必掩饰这种兴奋,因为关玲不
可能知道他兴奋的根源。就让她以为我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钱景」而兴奋吧,张
一鸣心想。

  关玲从座位上慢慢站起,站到张一鸣面前,伸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胸膛。「我
要——」关玲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翘起右手食指戳住张一鸣心脏的位置,「你。」

  「嗯?」张一鸣愣住了。

  「怎么了,不是无所不从吗?」

  「呃,这个……,我不拿自己做交易,这是我的原则。」张一鸣努力狡辩,
希望关玲能换一个条件。

  关玲一笑,「好,没关系,换个说法:我想把自己给你,我要你接受。如果
你肯,我们就合作。」

  张一鸣僵在那儿,一时无法回答。他本以为自己能够答应关玲的任何要求,
只因他以为关玲最有可能提出的无非是如何分账,这一点对张一鸣来说完全无所
谓,他不在乎钱的问题。没想到,关玲在乎的也不是钱的问题。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四章假扮鸳鸯

                 1

  关玲一直在想张一鸣来到她身边的目的,在北京的时候她就想,莫非张一鸣
有意插手毒品生意?但这个想法很快被否定了,张一鸣在北京有自己的公司,好
好的生意不做,干嘛淌这趟浑水?但刚才张一鸣提出合作,关玲的心里不由格登
一下,再次回到原来的猜想上。从眼前迹象看来,张一鸣还真是想接触毒品生意。
虽然仍觉得不可思议,但关玲至少已经把握到一点:张一鸣肯定不是为找她麻烦
而来,相反,他还有求于她,且不论出于什么最终目的。关玲心中甚至产生侥幸
心理,也许张一鸣根本就没认出她就是一年前周甜牺牲那一晚跳楼逃走的女人。

  就当他是想介入毒品生意吧,关玲心想,既然他误判情况有求于己,何不好
好利用这个机会得到这个男人?

  最后的结果,是俩人各退一步,张一鸣答应跟关玲同吃同睡、同出同入,但
只做一对有形无实的假鸳鸯。

  「以后的事情,果看我们合作的进展再说。」张一鸣不得不使出缓兵之计,
同时也给关玲施加点压力。他知道关玲提出的要求也不是全无道理,关玲背着组
织贩卖私货终究是一件相当秘密的事情,如果让他插手进来,自然要确保他的可
靠,而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俩人成为同命鸳鸯。何况,关玲本来对他有意。

  关玲稍加考虑也同意了张一鸣的建议。她知道对张一鸣不能太急,她相信只
要一步步来,一定能搞定这个男人。到那时,不但满足了自己心中的愿望,而且
也更便于摸清他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那你今晚就搬到我屋来。」关玲最后加一句。

  张一鸣淡淡一笑,用手指挑起关玲的下巴,一字一句说到:「应该是你,搬
到我屋里来。」他语气不重,而且面带微笑,但关玲感到一种绝对不可抗拒的威
严。

  关玲也没想抗拒,格外地顺从地「嗯」了一声。

  俩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各有目的地开始了扮家家式的「同居」生活。

                 2

  七月下旬的天气,南宁已经很热了,当晚,关玲把卧室里马力强劲的空调温
度开到最低,张一鸣觉得凉飕飕的。

  「干嘛开这么冷?适度就行了。」张一鸣对关玲说。

  关玲刚冲了澡出来,不理会张一鸣的话,而是抱出一床薄被扔到床上,「钻
在一个被窝里才像样,冷的话我们睡觉的时候就靠紧点。」

  她倒把一些小花招耍成明的了,张一鸣几乎晕倒,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闭起
嘴来。

  关玲在从自己屋搬过来的梳妆台前坐下,拿出电吹风。「你帮我来吹头发。」

  「不会。」张一鸣懒懒地说。

  「真的假的?」关玲不信。

  「当然真的。我从没帮人吹过。」张一鸣有点不耐烦,但说的倒是真话。

  「是吗?」关玲心中一动,反而更加坚持,「那你来帮我吹,边吹我们边商
量合作的事情。」关玲知道张一鸣有自己的女人,她没法跟她们比,但至少张一
鸣没帮她们吹过头发,关玲要做这第一个,最好是唯一的一个。

  关玲的话算是挠中了张一鸣的痒处。要跟她合作好,总得对她好点,张一鸣
心想,于是上前接过吹风,一只手摸上她湿漉漉的头发。关玲脸上露出幸福的笑
容。

  张一鸣本来以为住同一个屋跟住在同一套房里应该没什么区别,现在才知道
大谬不然。不住同一个屋,俩人见面的时候至少是穿戴整齐的,可现在,关玲一
幅居家过日子的亲密状态,出浴后一袭轻纱,内中空荡,全不在乎让张一鸣一目
了然,摆明了要把这个扮家家进行到底。张一鸣帮她吹头发,居高临下,能看见
她白皙的脖颈和从轻纱睡衣领口露出的一片白生生的胸脯,还有一道深深的乳沟。
要说不撩人,那是假的。

  「你这次的生意究竟出了什么事?回来的时候那么不高兴。」张一鸣把心思
转到重要的事情上,一边心不在焉地晃动吹风在关玲头发上比划,一边问道。

  「啊?哦。」关玲先是愣了半秒,才省得张一鸣说的是卖私货的事情。她实
际上并没有什么私货生意,只得沉吟片刻,才编道:「买家断了线,可能翻船了。
如果我们要做,得找新买家。」

  在关玲想来,要跟张一鸣假戏真做地贩卖私货,主要是先找好买家,至于进
货方面,她倒有办法,最起码她可以从市场上买入,无非是赚不赚钱。但在这件
事上,她的目的本就不是钱。

  「是吗?能找到新买家吗?」

  「没问题,花点时间,安排好后我跟你说。」

  关玲歪打正着,正合张一鸣的心意,他就是想从毒品市场的买家下手挖出洪
三宝来。关玲的话让他心里惦记的事情有了初步着落,于是心情见好,给关玲吹
完头发,对着镜子看了看,一不留神便说了句:「其实你可以试试桃红或粉色的
眼影。」

  关玲总是用黑色或紫色眼影,而且打得较深,显得冷若冰霜,加上她的脾气
大,也难怪手下们都怕他,背后称之为母夜叉。张一鸣相信如果她用桃色眼影,
定会增加许多亲和力。

  「是吗?你喜欢吗?」关玲喜不自禁地问。

  张一鸣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含糊道:「我就是随便一说。」

  第一个晚上比较不适应,关玲紧贴着张一鸣身边睡,张一鸣想挪挪,又觉得
矫情,最后罢了。

                 3

  此后的一段日子,是关玲感觉最幸福的时光,跟张一鸣起居相随,出双入对,
虽然离真正的情侣还有一步之遥,但她觉得那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老五在北京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回来,但关玲一点不着急,她的内心深处甚
至希望就不要有什么新的消息了,让一切的一切就停留在目前这个状态多好!

  幸福的时光里自然心情好,心情好脾气也就好,又因为张一鸣「随便一说」
后从此改用暖色调的桃红眼影,更让关玲看上去有一种温柔和喜气。关玲的手下
们也感觉到母夜叉喝斥人的时候少多了,整个小圈子里难得地出现了宽松的气氛。

  「你们说玲姐是不是有孩子了?有的女人怀了孩子性情和心态就会改变,特
别是那些凶巴巴的女人,一般都会变得温顺起来,因为怎么说也得为孩子着想是
吧?」

  这天,手下闲聊说出这样的话,恰被关玲听见了。关玲没作声,装着没听见,
内心却不由泛起一个强烈的欲望。当晚,关玲对张一鸣比往常更是处处殷勤,百
般示好,然后上了床后便想法引出话题。

  「你跑路出来,恐怕把结婚生子这些人生大事都耽误了吧?」关玲作出不经
意一说的样子。

  张一鸣一笑,随口答道:「是啊。人要倒霉,有什么办法。」

  「其实结婚早晚没什么关系,不过生孩子不能太晚。不但女人这样,男人也
一样。毕竟年龄大了后身体各方面状况都不如从前,最终可能会影响到孩子先天
的体质。我看一本书上这样说的。」

  「嗯,这书上说的有一定道理。」张一鸣并没有深想关玲聊起这些的目的,
仅就着关玲的话应付着。

  关玲犹豫了几秒,忽然说到:「要不,我替你生个孩子怎样?」

  「嗯?!」张一鸣这才吃了一惊。

  见张一鸣吃惊的神色,关玲赶紧说明:「你放心,生了孩子我自己养,绝不
缠你,我就是想……」

  张一鸣盯着关玲,眼神有几分尖锐,令关玲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刺痛,觉得自
己是在做一件痴心妄想的事情。她强自镇定了一下,哈哈一笑,改口道:「跟你
开个玩笑,别这么紧张。我们现在都还有形无实,怎么可能有孩子?再说,我也
不想。」

  张一鸣本就不想回答她开始的问题,既然她又把话说回去,张一鸣便乐得不
做声了。

                 4

  「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一阵沉默后,关玲忍不住,忽然冒出一句。

  「你说谁?」张一鸣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是谁,我说的是你跟你以前的女人,你心里的那个女人。」关玲
掩饰到,其实她想的是周甜,「她不在了是吗?你心里一直怀念她,所以对别的
女人都看不上眼。」

  张一鸣自然不知关玲心中所指,由她的话,便不由想起倪诗思来。「没什么
怀念的,我也没看不上谁呀。」张一鸣淡淡地道。其实,偶尔地怀念还是有的,
不过已经不影响现在的生活罢了。

  「你看不上我。」

  「我们不合适,无所谓看不看得上。」

  「那你又跟我合作?」

  「这不一样。」

  「那我们怎么不合适?或者,就算我们现在有些不合适的地方,没有办法改
变吗?」关玲试探着问。

  「睡吧,这种事情没法说的。」

  张一鸣语气已经有些不快,他想起了周甜,实在不愿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

  关玲只好沉默下来,心中不由也默默想着周甜。周甜是什么样的人?她活着
时是人民警察,死后是二级英雄,而自己呢?毒贩,如果有一天死了,那也是罪
有应得;而且,周甜一定是冰清玉洁,而自己呢?

  关玲不愿想下去,转而想着赶紧找个买家接洽,把私货的生意做起来,这样
恐怕张一鸣会高兴点。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五章母亲心思

                 1

  剑南春和赵敏一块上迪厅并被刺伤的事情还是被华佳敏知道了,因为俩姐妹
每天奇怪的行踪引起了华佳敏的注意,何况陈鹭哪里是脸上藏得住事情的人?即
便赵敏也不是个善于撒谎的,她不过是倔强,心情烦了敢对华佳敏不理不睬问什
么也不说罢了。

  华佳敏知道俩姐妹不同的性格,也知道要问什么事情必须从陈鹭着手。但这
回陈鹭怕了姐姐像上次一样对她生气,华佳敏问得她快要哭出来了也不敢说出实
情,华佳敏一怒之下干脆在一天俩姐妹又要出门时将她俩一块拦在客厅。

  「说吧,究竟什么事情。」华佳敏面色阴沉,一脸的不悦。

  「什么什么事情服?没什么事情呀。」赵敏轻声说。毕竟年龄大了些,而且
近一两年跟母亲的关系也改善了很多,赵敏一般不会再和母亲发生正面冲突。

  「你别跟我说没什么事情。你可能认为我这个做妈的有很多不合格的地方,
不值得你信任和依靠,但你要承认,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支撑这个家,还有那么大
一家公司,说明我肯定不傻。我看不出来你们有事情吗?你看看陈鹭,天天陪着
你,她心里压力有多大?你就不替她想想?她好不容易一个暑假留在北京玩,你
就不能让她轻松点?」

  陈鹭见干妈发火,害怕她跟姐姐吵起来,忙打圆场道:「没有,干妈,我没
有压力。」

  华佳敏转向陈鹭,语气稍缓,「陈鹭,你别说话,我今天就问你赵敏姐姐。」
说罢,华佳敏又转向赵敏,「也不怕告诉你,前两天我就问过陈鹭,可她什么也
不说。她现在怕你呢。你别以为这是你多么有威信,只是陈鹭心里在意你这个姐
姐,她不是怕别的,是怕你不理她。她能这样对你,你就不能为她想想?」

  华佳敏的问话比较有策略,她知道赵敏的倔脾气,也知道赵敏在心里其实特
别关切陈鹭,用陈鹭来激她比什么都强。华佳敏的话果然起了效果,赵敏皱着眉
头,口气已经松动,「妈,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不管大事小事,你们跟我说说不行吗?我是你们的妈啊。人家都说单身母
亲难,可单身母亲她好歹也是母亲吧?我连单身母亲都不如,我算什么母亲?我
就是一个单身女人,我就是一个人。」说着说着,华佳敏不禁悲从中来,掩面而
泣。俩姐妹联手把一件显然并不是小事的事情瞒着她,怎能让她心里不难过?

  陈鹭首先忍不住了,直拉赵敏的手,往华佳敏身边拉,「姐姐……」

  「妈,你别这样,我们是怕你担心才没说的。」

  赵敏和陈鹭扶着华佳敏在沙发上坐下,只得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倒了出来。

                 2

  华佳敏当天和赵敏、陈鹭一起到医院看望剑南春,其实剑南春已经好得差不
多,马上就出院了。

  华佳敏给剑南春道歉,说刚刚知道这件事情,不然早该来看他。搞得剑南春
挺不好意思,连说已无大碍,而且不关赵敏的事。

  「我还得谢谢阿姨和赵敏、陈鹭呢。」剑南春面色微红道,「我住院的钱都
是赵敏垫的,以后我会还给她。」

  「不用不用。」华佳敏连连摆手,这件事情上她最不担心的就是钱了。「你
家里知道了吗?来人了吗?我见见他们,道个谢,不管怎么说,你是替赵敏挡的
这一刀。」

  「没有。我没跟家里说,他们知道了肯定得大老远地跑过来,麻烦。您看我
又没什么大事,阿姨您就别担心了。」

  「哦。那也好。」华佳敏也不坚持。其实这一点上她是有点私心的,剑南春
的家人不知道也好,否则的话,如果他的家人通情达理倒还好办,要不然还不定
发生怎样的纠纷。虽说华佳敏相信既然人无大碍,最多也就是扯些钱的事情,但
这样一扯毕竟劳神,更重要的是影响心情。

  「那你好好休养,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直接说,或者你
告诉赵敏和陈鹭也行。」华佳敏最后对剑南春,也对站在一边的两个女儿交待。

  然后华佳敏让俩姐妹又领她到医生办公室,要跟院方也交待一下尽管用最好
的药、最好的营养品和最好的护理,钱不是问题。

  医生见到华佳敏,笑笑,道:「你们倒好,就留仨孩子在这忙活,人都要出
院了,大人才出现。」

  华佳敏只能尴尬地笑着解释:「前一阵出差去了刚回」。

  「你是那小伙子他妈?」医生一边听华佳敏交待,一边随意问道。

  「是我妈。」一旁的赵敏轻声插言。

  「哦,那就是丈母娘,你对女婿还挺不错。」这医生显然是个话贩子,憋不
住话,随口又说。

  「嗯?」华佳敏和陈鹭都一下愣住了,赵敏的脸却刷地红到脖子根。

  看着赵敏的样子,医生笑起来,「别担心,我知道你们肯定没结婚。是男女
朋友吧?」

  赵敏讷讷地,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华佳敏问赵敏。

  赵敏不作声,医生替她解释了:「小伙子刚进来那晚,做手术要亲属签字,
是你们家女儿签的。她说呀,跟小伙子是小俩口。」

  医生说完又对赵敏笑道:「当时我一看就知道你撒谎了,就你们这年纪,民
政局谁要给你俩办了结婚证,那他就得下岗喽。当时情况紧急,其实就算没人签
字,我们也得把手术给做喽,那种情况下还非等亲属签字的话,小伙子的小命恐
怕就玩完喽,作为医生那我不但失职,而且失德。我喊一句亲属签字那也是职业
习惯,没想到你就应了,问你吧,你支吾半天冒出一句和他是俩口子,我当时心
里一乐,就让你签了,其实逗你玩呢。你知不知道,你签的那字是无效的,手术
的责任还是我担着的。」

  华佳敏和陈鹭算是听明白了原委,华佳敏只得解嘲地说:「情况紧急,她随
便说的。您可别见怪。」

  「没有没有。」医生倒是挺开朗,「我也是开玩笑。您家女儿其实说起来挺
有主见,我倒是蛮佩服的。说实话,要是碰到一些不愿担责任的医生,还真得您
女儿这样的才救得了小伙子。经过这事,孩子们的感情会更好的,以后真结了婚
一定家庭和美。」

  医生毫不吝惜夸奖和祝福之辞,却哪里知道把个赵敏臊得现在不但面色绯红,
嘴唇也快被自己咬出血来,却又作声不得。

                 3

  剑南春几近痊愈,不再需要有人时刻守候,看望完他之后,华家娘仨便回家
去了。赵敏一路上都红着脸,不吭声。华佳敏不知在想着什么,也没出声。只有
陈鹭,倒是想说点什么来着,可看到干妈和姐姐都这样,也只好闭紧了嘴。

  「妈,谢谢你。」直到回到家里,赵敏才对华佳敏说出这么一句。

  华佳敏愣了一下,「谢什么?」

  「谢谢你去看他。」

  对于剑南春受伤,赵敏始终愧疚颇深,不但那一刀是为她挡的,刺伤剑南春
的人也是她以前的旧友,而事情的起因,还是为了阻止她上当吃药。总之,在赵
敏看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所以华佳敏作为家长能出面慰问剑南春,大
大有助于减轻赵敏的歉意。

  「唉,我是你妈呀,你的事我能不管吗?这世界上哪一家不是孩子闯了祸,
家长出面善后的?」

  赵敏轻轻嗯一声,少有温顺地面对母亲略含责备的话语。华佳敏张了张嘴,
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看着赵敏仍然红晕的脸,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赵敏还想着医院里的尴尬,不好意思和母亲、妹妹呆在一块,便推说有点累,
回房去休息了。华佳敏觉得正是个机会,便拉了陈鹭坐下,向她问出刚才本想问
赵敏的话来。

  「陈鹭,你姐姐跟那个男孩子什么关系?」

  陈鹭一听就知道干妈什么意思,忙澄清道:「干妈,那医生不是都说了是玩
笑?您不会真以为姐姐背着您结婚了吧?」说着陈鹭自己也笑起来,这太匪夷所
思了。

  「你这孩子。」华佳敏不满地拍陈鹭一下,「我当然知道她不可能结婚,我
是说,他们是在处朋友吗?」

  「当然不是。干妈您又不是不知道姐姐喜欢谁。」

  华佳敏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是知道,可是……」华佳敏想起跟
姚静、乐乐俩人的那一次不愉快的会面,对女儿感情归宿的最终结局感到很没有
把握。

                 4

  「不过,剑南春是喜欢姐姐,他在追姐姐。张一鸣再不回来,姐姐搞不好真
被追走了,没有剑南春还有其他人呢,虎视眈眈。」陈鹭有些忧虑地说。她用了
个不太恰当的形容词,强调情况的严重性。

  「这个剑南春,你了解吗?各方面情况怎么样?」华佳敏又问。

  「不太了解。比我们高一级,学中文的。嗯……」陈鹭歪着头想了想,又道:
「不过总的来说人倒不坏,最重要一点是对姐姐特痴情。」

  华佳敏沉默了一会,方道:「这我倒也看得出来,小伙子品性应该不坏,而
且,在医院里,瞧他看着赵敏时候那眼睛,就知道是真喜欢赵敏。那你姐姐对他
的意思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没什么吧。」陈鹭看得出来,干妈心里也很希
望姐姐能跟张一鸣在一起,所以她没有把近期赵敏的情绪波动都说出来,因为她
相信那都是暂时的,没必要让干妈也一起跟着烦心。但是对于赵敏的心思,连陈
鹭也觉得有点拿不准了,所以最后她忍不住反过来又问华佳敏一句:「干妈,您
说姐姐会放弃张一鸣吗?」

  华佳敏轻轻哼了一声,陈鹭似乎听出那一声中包含些许不快,但不知道干妈
是为什么。「有些事情,未必是你姐姐不放弃就能有结果的。」除非她肯委曲求
全,华佳敏心想,可依赵敏这脾气,她会吗?与其这样僵持下去,放弃未必不是
一个好的结果,退一步海阔天空嘛。想到这里,华佳敏有点自言自语地道:「你
姐姐要真喜欢那男孩子,也、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就是……,唉,这孩子看上去
不是做生意的料。你和赵敏也不想管这事,可我这家业总不能……给了别人吧?」

  华佳敏的自言自语使得陈鹭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本就为姐姐心态不稳而担忧
的陈鹭没想到干妈的口气居然也松动了。如果剑南春是做生意的料,难道干妈就
赞成姐姐放弃张一鸣?陈鹭不明白,干妈的主意为什么也变了呢?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六章俏贼遇险

                 1

  作为女人,关玲的姿色和本钱都可算上乘,加上她有心逢迎,而张一鸣早就
承认自己在女色方面虽不是猴急之徒但也从不是谦谦君子,因此跟关玲住到一起
后的日子对张一鸣而言是个考验,甚至说煎熬。

  而关玲既然一时突破不了实质,便在那虚情假意的出双入对上格外沉迷,几
乎达到形影不离的程度。对关玲而言,这既是一种心理补偿,也是期望假以时日
最终能遂了心中那长久的愿望。

  这晚,张一鸣好不容易得一空子,他想都没想,几乎是在荷尔蒙的指使下便
奔武清扬那里而去。谁知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在武清扬住处吃了个闭门羹,她
不在。

  张一鸣信步来到叫街上,心里像憋着一团火,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爽快。
想想实在不甘心,于是拨通了武清扬的手机。

  听到是张一鸣,武清扬的声音里透出兴奋,张一鸣问她在哪干嘛她不说,只
问清了张一鸣所在位置后,便道:「门主就在路边等我,我马上到。」

  张一鸣依言在路边等着,刚过大约十分钟,便见远远一辆黑色宝马冲自己飚
了过来。宝马「嘎」的一声停在张一鸣身边,张一鸣正自奇怪,已见车窗玻璃落
下,武清扬在车里急急地招手:「门主快上来。」

  武清扬的神色有些着急,张一鸣虽不明所以,但也不多想,拉开车门一头钻
进了副驾驶座。武清扬立刻发动汽车,迅速提上速度,再度向前驶去。

  「你在搞什么?」张一鸣皱眉问。

  武清扬来不及回答,略显紧张地看了看车内的后视镜,低低叫了声:「糟糕,
追上来了。」

  只这一句,张一鸣立时明白了状况。刚刚还正在奇怪这丫头怎么有这么高档
的车,现在知道,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她肯定在做那没本钱的买卖呢。

                 2

  张一鸣猜得一点没错,他给武清扬打电话的时候,武清扬正在对这辆宝马下
手,接到张一鸣的电话,武清扬既舍不得这辆宝马车,也舍不得错过跟张一鸣见
面的机会,最后便请张一鸣等在路边,决定偷车得手后直接去见他。

  一来是宝马的防盗功能强大,二来武清扬急着见张一鸣,精神不集中,结果
弄开车门的时间多花了几十秒,而且还出了响动。武清扬驾车驶出停车场后,那
里的保安已经察觉,于是驾车追了上来。

  武清扬看见保安追了上来,她也犹豫了一下还要不要去跟张一鸣碰面,还是
先逃脱再说。保安开的是桑塔纳,不多久便被武清扬的宝马甩开距离。武清扬也
是第一次弄到宝马,第一次开宝马,这时才发现好车就是好车,甩开一辆桑塔纳
跟玩儿似的,不禁大为兴奋,也不再担心,仍旧奔张一鸣而去。

  武清扬没料到这保安如此执著,更没料到他有本事跟得这么紧,只是在接张
一鸣的时候停了约半分钟,本已不见踪影的桑塔娜居然又跟了上来。

  如果是在路面情况简单的高速公路上,仅凭两车性能的差别,武清扬再次甩
掉桑塔纳没有一点问题,可现在是在市区,尤其张一鸣等待武清扬的位置是繁华
地带,接了张一鸣后,在这人车都更多的街道上,想甩开桑塔娜就不仅仅取决于
两车的性能,更取决于两车上驾车人的技术。

  武清扬以偷车为生,驾车技术实在也不算差,偏偏没想到这次这个该死的保
安似乎是个高手,跟武清扬耗上了,而且利用技术优势,在后面左冲右突,渐跟
渐近了。

  武清扬有点焦急起来,脸色微变,额头上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她主要是担
心把张一鸣连累了。

  武清扬的一切张一鸣看在眼里,他回回头,看了看紧紧咬住的桑塔纳,暗暗
笑了一笑,心道:乖乖小清扬,今天要不是恰好有老公在,只怕下回老公得到局
子里去为你「赎身」了。

  「这车是刚才偷的吧?」张一鸣这时才好整以暇,悠悠然地问道。

  「对不起,门主,连累你了。我以为能甩掉后面的车,没想……」武清扬已
经无暇多作解释,心里又气又急,不禁骂到:「这该死的保安,怎么像吃了伟哥
一样。」

  武清扬哪里知道,世界上的事情就这么巧,今晚她遇到这个保安,是刚刚从
部队复员的汽车兵,驾驶技术相当过硬,可以说,今晚武清扬是碰到钉子了。但
是话又说回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正是因为追来的是这样一个保安,武清
扬今天才有机会逃脱。此话怎讲?原来,这保安见偷车逃跑的是一俏丽女贼,而
且一开始居然把他还甩掉一大截,心中登时大为不愤,心想:妈的,一小娘们,
老子今天要是被你甩了,还有什么脸再在这里混保安?所以这保安自己驾车死死
咬住武清扬,愣是不报警。试想,若是换了别人,一报警,在这市内的街道上,
各路警察一出动,那还不把武清扬堵得死死的?

                 3

  张一鸣见武清扬的汗珠越渗越多,便有些心疼起来,张一鸣知道她偷车一向
顺手,大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情况,再这么着急紧张下去,弄不好别把车开出
事来。

  张一鸣伸手擦了擦武清额头的汗珠。

  「门主,我停下来,你先下去,好吗?」武清扬的声音有些发抖。

  张一鸣笑起来,「那你呢?」

  「我……甩掉他后再去找你。」

  「你能甩掉他?」

  「能、能吧。」武清扬的口气是那么的不确定。她本来想坚定地说个能字,
但看这架势估计张一鸣也不信。

  「你这意思,我太重了,坐在车上车跑不快,我一下去你就可以甩掉后面的
桑塔纳?」

  武清扬几乎哭出来,「门主,对不起,我不想连累你,我真的不知道后面能
追上来,你下车先走吧。」

  「好吧。那你停车。」张一鸣最后说。

  武清扬看一眼张一鸣,忽然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人有时候真是奇怪,她是真心不想连累张一鸣,可张一鸣答应下车,武清扬
忽然又觉得是那么忍不住地失落。这个人是她的门主,更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原
来在他这里却也找不到任何依靠!

                 4

  武清扬刚把车停下,张一鸣一侧身,两只手似铁钳一样卡住她的双腋下,一
把将她从驾驶座位上拎起来,拎到自己腿上坐下。

  「门主,你……」武清扬大惊。

  「乖乖的。」张一鸣拍拍她的脸蛋,然后艰难地移位,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

  就这一阵工夫,后面的桑塔娜追了上来,开到宝马前面停下,拦住了宝马的
去路。

  张一鸣面带微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从桑塔纳上下来一个体格匀称健壮的保安。

  「妈的,臭娘们,今天你要从我手里跑掉了,这宝马我来赔给车主。」张一
鸣听见保安几分自负几分得意也有几分不愤地骂骂咧咧走向宝马。

  「嗨。」张一鸣从车窗伸出头去,笑嘻嘻地向保安招招手。

  保安一下愣住了,什么时候换了个男人开车?还一派有恃无恐的样子。当兵
出身的他不禁停下脚步,警觉地打量起宝马车内的情况起来,以防有什么埋伏。

  「比一下?」张一鸣又对保安说一句,也不等他回答,一挂倒档,稍打方向,
宝马呲地一下便斜插到对面逆行的车道上去了。在这条往回的车道上,有迎面来
的车以为张一鸣要逆行,不断鸣喇叭警示。张一鸣不理会,也不把车掉头,只挂
着倒档,顺着这个方向以倒车的方式开了起来,速度竟然不比那些正常行驶的车
辆慢。

  桑塔纳上下来的保安愣了半秒,立刻明白张一鸣的意思,巨大的好胜心刹时
被激了起来。保安跑回桑塔纳,一头钻进车里,也学张一鸣的样,一挂倒档,哧
溜一下斜插到对面车道上,以张一鸣相同的方式倒车追着宝马。

  路上出现这样两辆奇怪的车,引得其它车辆十分好奇,当看明白他们在互相
追逐的时候,有好事者便在超过他们两辆车的时候,鸣号以示鼓励,「嘿,哥们,
加油。」有人还叫一句。

  这样开了一阵,总是倒行毕竟不是办法,别的车辆可以不在意,时间久了警
察也会发现。张一鸣看着前面桑塔纳的车尾,「叭叭」鸣了两声。

  桑塔纳里的保安听见鸣了两声后,只见宝马车身「嘎」地一停,然后立刻随
着「吱吱」的轮胎磨地声,宝马在几秒钟内就地急速地掉了个头,在道路上变成
了正常行驶状态。

  张一鸣把手伸出车窗向后一招手,开始以慢速向前驶去。果然,观后镜里,
张一鸣见到桑塔纳也毫不示弱地来了个高速原地掉头。张一鸣微微一笑,一踩油
门,比赛正式开始。

  所有这一切,把个武清扬看呆了。直到此时,她才高兴地叫起来:「门主,
你太厉害了。」叫罢又侧身在张一鸣脸上亲了一下。

  张一鸣微微一笑,也是几分得意,几分自负。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七章改邪归正

                 1

  论水平,张一鸣本就比保安高出半筹,而宝马与桑塔纳的性能就更不可同日
而语,现在保安想要追上他们,几乎变成不可能的任务,只是张一鸣有心跟这个
保安比比,时快时慢地吊着他,所以他才不至于被甩掉。

  「玩玩他,门主,他太讨厌了,不然我们现在都已经……」没有了被抓住的
担忧,武清扬兴奋起来,不时回头看看桑塔纳,一边对张一鸣要求。

  「都已经怎么了?」张一鸣微微笑着问。

  武清扬已经不是下那个羞涩的姑娘家,她又一吻张一鸣的脸颊,稍小了声音
道:「没有他捣乱,我们都已经在床上了。」

  「你还说人家捣乱?人家的职责是保安,你跑到人家那里去偷车,你是在砸
人家饭碗知道吗?」张一鸣不禁笑骂。

  「那……那我的饭碗就是偷车嘛。他不让我偷,不也是在砸我的饭碗?」

  武清扬这话倒是引起张一鸣的思考,她老这样偷车也不是办法,搞不好哪一
天真要到局子里去捞她,岂不悔之晚矣?本想等这边事情结束后再给她做个安排,
现在看来还是早点做了为好。

  「门主,不玩了,甩掉他,我们回去吧。」武清扬的声音忽然娇腻起来,刚
才一句话勾起她对床的强烈渴望,再一次体味在床上、在这个男人身下那种要死
去一样的魂游天外的愿望让她再也不想耍弄这个什么破保安了。

  张一鸣如何听不出武清扬话里的意思,看着路上并不太多的车辆和街灯柔和
的光线,张一鸣心中的欲望也蓬勃起来。他今晚来找武清扬本就是为那男欢女爱
的事情。

  「清扬,你帮老公加加油,老公就能甩掉他了。」张一鸣忽然对武清扬说。

  张一鸣第一次在武清扬面前自称老公,武清扬听得心里像蜜腌了一样,又羞
又喜。「好啊,我怎么帮你?」

  张一鸣又觉得不好说了。他心里想的事,武清扬在床上都还没有那样做过,
但张一鸣内心蠢蠢欲动,又实在忍不住想一试新鲜滋味。他看看武清扬,再低头
看了看自己的下身。

  武清扬并不傻,又是在江湖上混的,见识和听闻自是不少,一下明白了张一
鸣的意思,小脸慢慢红了起来。

  「算了,咱们回去再说。」张一鸣看见武清扬的模样,知她为难,便收起自
己的色心。

  「嗯~ 」武清扬嗯一声,竟是拒绝张一鸣的好意。「我给你加油。」说着,
小手已经伸过来,摸索上张一鸣裤上的拉链。

  武清扬显得有些生疏,这反而令张一鸣感到别样的兴奋,下身一得解放,立
刻坚硬地跳了出来。武清扬也不知如何前戏,侧过身子,直接一俯身埋头到了张
一鸣的小腹下。张一鸣立刻感到下身进入一个温润的小嘴。

  张一鸣从后视镜看看,那辆桑塔纳还不放弃地艰难跟着。张一鸣暗道一声:
兄弟,不跟你玩了。脚下一踩油门,宝马加速,不多会便甩掉了桑塔纳。

                 2

  武清扬终于完成任务的时候,宝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武清扬从张一鸣小腹下
抬起头来,张一鸣看见她头发有些乱了,几缕发丝从额前掉了下来,一边伸手帮
她理了理,一边道:「清扬,生气吗?」

  「生什么气?」

  「要你这样。」

  武清扬抿着嘴唇,露出一个笑容,乖巧地摇了摇头。车前玻璃下放了一盒面
巾纸,武清扬抽出一张,擦了擦嘴角有些粘湿的痕迹,那是张一鸣喷射后的溢出。

  张一鸣把武清扬搂过来,让她靠到自己肩上。「以后别偷车了。我可不想哪
一天要到局子里去捞你。」

  「没关系的,我不会出事。」武清扬说。

  张一鸣一哼,「今天要没有我,你能跑掉?」

  「今天特殊嘛。」武清扬有点不好意思地狡辩,「再说不做这个我做什么呢?
我们几个姐妹都是靠这个吃饭的。」

  张一鸣一笑,「既然有了老公,自然老公养你。」

  武清扬心里甜滋滋的,但又道:「那其他姐妹呢?门主都养吗?」

  张一鸣想想也是,如果只武清扬一个,就让她在家闲着都没问题,可其他人
呢?不是养不起,而是没有名目,她们也未必愿意。

  「要不给你们找个正经事做吧。」

  武清扬面色一喜,随即又消了下去。「我们能干什么?」

  张一鸣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你们跟车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我给你们开
一家汽车经销公司吧。」

  「是吗?」若不是在车里,武清扬肯定一下子跳起来。「谢谢门主。」

  张一鸣看着武清扬兴奋的样子,心里也高兴起来。她捏了捏武清扬的小嘴,
道:「别叫门主,叫老公。」

  「为什么?」

  「你的姐姐们都这样叫。」

  「姐……姐?」武清扬略一反应便明白过来,「是北京的姐姐吗?」

  「真聪明。开公司的事情,我没有办法亲自给你安排,待会给你她们的联系
方式,你自己去北京一趟,调些资金过来。」

  武清扬没想到张一鸣做事这样干脆利落,心里对他的爱意中更增加了几分敬
佩。「谢谢门主。」她又说一句。

  「嗯!」张一鸣做出不满意的表情。

  「我要这样叫嘛,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是门主。」武清扬撒起娇来。

  张一鸣只好笑笑,不跟她计较这个。

                 3

  「走,下车。」张一鸣掏出两千块钱压在自己坐的车垫下,然后对武清扬道。

  「怎么了?」

  对于张一鸣的举动,武清扬不解,下车之后一边问他,一边看了看周围的环
境。车被张一鸣停在了火车站前的广场上。武清扬忽然想到那时候自己还趴在张
一鸣腿间,而张一鸣正值最后的喷射,不禁面红耳赤,还好宝马的车窗玻璃色深,
而广场上的人也不多。南宁火车站跟别处不同,作为铁路线的末端,南宁火车站
没有晚上的车次,所以夜里的车站广场远不如外地热闹。

  张一鸣问武清扬在哪里偷的这辆宝马,武清扬说了一个酒店名称,打114
查到酒店的总机号,张一鸣于是给酒店打电话,费了半天劲,曲折地打听到今晚
尾追他们的保安的手机。张一鸣再打到这保安的手机上,只听对方一句「谁啊?」
喊得怒气冲冲,极不耐烦。张一鸣不禁一笑,心想这家伙不会还在市里转悠着寻
找宝马车吧?听到他嘀咕过,如果宝马丢了他自己赔,这小子可能是跟自己犟上
了。

  张一鸣哈哈一笑,对保安编了个谎话,说是跟人打赌,所以偷了宝马来比划,
现在车停在火车站广场,请他来取。

  「对不起,兄弟,今晚是一个玩笑,没想到把你牵连进来。我在驾驶座的车
垫下放了两千块钱,如果车主投诉,或者酒店对你有什么处罚,这算是给你的补
偿。」

  「喂,你……」保安惊讶万分,但没等他说完,张一鸣挂断了电话。

  回头一看,武清扬的小嘴已经有点翘起来。

  「怎么了?」张一鸣笑笑。

  「好不容易弄来的。」武清扬不甘地说,「都说贼不走空嘛。」

  「嘿,你这丫头。你已经不是贼了,知道吗?还有什么走不走空的。刚说了
不再偷车,怎么就反悔了?」

  「那是说以后嘛。」

  「什么以后。从今晚开始,从现在开始。好了,还没说呢,你想开一家什么
车的经销公司啊?」

  「我……,我就要卖宝马。」武清扬恋恋不舍地看着旁边的宝马,想着今晚
的驾乘乐趣,忽然有了决定。

  张一鸣不由一笑,「你够狠,做宝马经销商要的钱可不是一点半点。」

  「钱不够吗?」武清扬充满失望之色,「那算了吧。」

  「老公既然答应你,怎么会钱不够。」张一鸣一拉仍旧瞄着宝马的武清扬,
「走吧,还看什么,过不多久你有的是宝马了。」

  这句话是武清扬听了最开心的,她吊住张一鸣的胳膊,悄悄地问:「现在是
去我那里吗?」

  「那当然。你不会以为就你在车上那一下,老公就够了吧?」

  虽然旁人什么也不可能听到,但在这广场之上武清扬还是觉得羞怯难当,一
只手在张一鸣的掌心使劲地又抓又挠。她这举动令张一鸣哈哈笑起来,一把搂住
她,急扬手召了辆的士——张一鸣的心里也被武清扬抓挠得心痒难耐,实在不愿
再耽搁了。

                 4

  姚静也是多久以后才从陈鹭那里得知了那天她们离开迪厅之后赵敏遇到的事
情,心下便有些愧疚,总觉得要不是乐乐去插一杠子,也许赵敏和剑南春坐不多
久便走了,那么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也未可知。思量半天,这天下午下班后她去
了天鹅山庄,一方面看看赵敏,另一方面如果有机会也想跟华佳敏聊聊。自从那
次不欢而散后,姚静想了很多,最后觉得华佳敏既然是同门师叔,应该还是有共
同语言可以沟通的,为什么不再尝试一下呢?

  姚静的不速到来让华家母女很意外,而姚静也很意外,因为她碰到华家正在
请客,客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如果没认错的话,就是那天晚上在迪厅和赵敏
在一起的男生,也就是陈鹭告诉的替赵敏挡刀差点把命丢掉的那位。

  ……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八章突遇危局

                 1

  姚静认得没错,今晚华家的客人正是剑南春。

  原来剑南春这孩子还是有点小机灵的,或者说他为了赵敏确实费尽心思。自
从华佳敏到医院看过他,他便意识到赵敏的妈妈对自己没有恶感,相反还有些歉
疚的心思,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如果能得到赵敏妈妈的喜欢,对于追求赵
敏岂不是等于得到一个最重要、最有力的支持,或者说法码吗?有此主意,小伙
子出院后,不但不因为救了赵敏而邀功,相反总是说赵敏为自己住院花了那么多
的钱,阿姨又不叫还,让他心里特别过意不去,无论怎么要去家里拜访一下,至
少道个谢,表达一下心意。

  就这样,恰好姚静到来的这天,剑南春也买了些礼物到华家来了。小伙子懂
礼貌,华佳敏自然不好拒绝,何况这小子学中文的,嘴倒甜,说的些话让华佳敏
听了也真是不讨厌,最后便客气地留他下来吃晚饭。本来说出去吃,剑南春心想
出去哪有在家好,又不是缺个吃的,图的就是一家人的那个气氛,于是力主就在
家吃。他是客,又是第一次来,华佳敏不好拂了他的意思,最终便让钟点工阿姨
做饭,决定在家吃了。一切都是华佳敏拿主意,对剑南春的到来赵敏的心里不知
在想些什么,总之闷闷地不太作声。

  一见到姚静,剑加南春也认出是那天在迪厅远远见过的。现在不比在迪厅,
距离近光线也好,而且那天在迪厅姚静是坐着,此刻她刚进门,优雅的高跟鞋配
上一身高档的黑色薄套装,站在门厅里,浑身散发出高贵而又娴静的气质,令剑
南春再次感叹赵敏家的基因卓越。

  「表姐来了。」剑南春今天倍显人乖嘴甜,第一个跟姚静打招呼。

  姚静微愣,华佳敏大惊,只有赵敏和陈鹭知道怎么回事。

  「她是你……表姐?」华佳敏看看姚静,又看看剑南春。

  这回是剑南春有点发愣,陈鹭忙道:「干妈,他是随着我和姐姐叫的。」

  陈鹭的聪明在这里显露无遗,一句话,不露痕迹地告诉了华佳敏,外人都以
为姚静几个是她和赵敏的表姐,为避免不必要的烦恼她和赵敏也没有否认。华佳
敏皱皱眉头,懂了陈鹭话里的意思,想想这样也好,与其赵敏的同学知道她和张
一鸣以及姚静这些女人之间的说不清的关系,还不如让别人以为她们是表姐妹。

  姚静本就听乐乐说了那天怎么跟赵敏斗嘴,因此更容易地明白了陈鹭的话,
她微微一笑,算是含糊地应了剑南春。

  「正吃饭呢?」姚静又跟大家打个招呼。

  华佳敏独自在商场打拼多年,已经有充分能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何况她跟姚
静本也没有多大过节,因此很得体地也招呼道:「不知道你会来,要不等着你了。
一块吃点?」

  姚静还没回答,最让她意外的是赵敏在母亲说完之后便默默拉了张椅子到桌
边,那意思很是明显。姚静便坐下了。

                 2

  这顿饭陈鹭最为高兴,姐姐能给姚静搬椅子让她看到了一些可喜的希望。姚
静的表现既自然也大方得体,席间真像表姐一样,问问陈鹭、赵敏或剑南春一些
家常话,还给剑南春夹了两回菜,把个剑南春受宠若惊得不亦乐乎。赵敏倒是奇
怪,始终不怎么作声,倒是给姚静夹了两回菜。

  既然说是表姐,姚静便叫华佳敏「阿姨」,华佳敏不动声色,倒也没有像上
次那样反对,后来渐渐也就应了。华佳敏心想,算起来毕竟是师叔,应一声「阿
姨」也不为过。

  吃过饭,剑南春抢着把碗筷收回厨房,姚静就说自己帮着洗洗,华佳敏拦住
了,「我这里请的是钟点工,明天她会收拾的。我和小敏都不喜欢有个外人住在
家里,所以没请保姆。」

  以华佳敏的身家,姚静知道这肯定不是虚词,便也没有坚持。何况她上一次
洗碗已不知是多少年前,那时候她还小,师父还在呢。

  在客厅坐下,华佳敏才问姚静此来是否有事,姚静看看赵敏,道:「没什么
事,我刚刚听陈鹭说那天晚上在迪厅出了点事,想来看看赵敏。」

  有剑南春在这里,看今晚这情形也没法跟赵敏或者华佳敏聊点什么,姚静坐
了一会便要告辞,顺便问剑南春道:「你要走吗?我捎你回去?」

  剑南春当然恨不得住下来才好,但见姚静问出这话后,旁人似乎也没有挽留
他的意思,尤其赵敏,一直情绪不高沉默寡言,剑南春不知她心里是否有什么事,
犹豫片刻,便答应了姚静。

  剑南春住在学校,一路上,姚静似乎也有心事,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知
道了他的一些情况。而第一次坐在奔驰跑车里,鼻息中又传来姚静身上淡淡的香
气,剑南春也搞不清是姚静本身的气味还是她喷的香水味,只觉得一颗心乱跳不
已,又想到看赵敏现在这发展趋势,以后定是直追姚静,若能得到如此这般的一
个佳人,配上自己这中文系有名的才子,绝对能演绎出一段风流佳话。若果真如
此,虽百死而无憾。实在不能怪剑南春,年轻的心本就容易充满美好的憧憬和幻
想。

  一路上晕晕乎乎,直到在北大门口被放下来,看着姚静的奔驰无声地远去了,
剑南春才渐渐清醒过来。经过此晚,他心中更坚定了追求赵敏的决心,哪怕只能
换取一个缥缈的希望,他也愿意不惜任何代价。

                 3

  放下剑南春后,姚静一路默默地开着车,不必再因为有剑南春在旁而刻意掩
饰,她的脸上更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来。

  赵敏今天很乖巧地搬了椅子让姚静入座,令陈鹭都高兴不已,然而姚静的看
法却截然相反。如果不是赵敏心中已经放弃,她如何会突然对自己没了敌意?难
道赵敏真为了这个男孩子放弃张一鸣?姚静不相信。如果赵敏真的放弃了,那一
定也是因为她、因为乐乐、因为刘红等等这些已经在张一鸣身边的女人。这才是
让姚静心烦意乱的。不论最初张一鸣口口声声不承认,还是现在承认了,姚静都
知道,他心里有赵敏,这一点毫无疑问。姚静也百分之百相信张一鸣不会为了赵
敏而甩下抛下已有的几个女人,问题是赵敏如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离张一鸣而去,
张一鸣的心里会是怎样的难过!张一鸣难过,姚静的心怎么会不痛?何况她总觉
得这难过还与自己有关。

  烦乱的情绪让姚静觉得口干舌燥,她看看车上没水了,于是找个机会在路边
停下,下车去一小店买瓶水。

  姚静买完水,转过身便看见一姑娘站在自己车边,似乎还对自己笑了笑,然
后一拉开奔驰车门,钻进车里把车开走了。

  姚静这一惊非同小可。这、这不是当街抢劫吗?自己没锁车?她愣在原地仔
细想了想。锁了呀,钥匙也在自己手里,可那姑娘怎么就把车门打开,还能把车
开走了呢?自己走到路边小店买水,充其量不过一分钟时间,这是什么狗屁奔驰
嘛,这么容易就被偷了。

  姚静又沮丧又生气,思前想后,拿起电话就准备报警。就在这时,她的电话
先响了起来。一接听,里面传来一个女声,先是嘻嘻的得意一笑,才说道:「你
的车在我这里,别报警,不然你的亲人有危险。我去长安街溜溜,完了就还给你,
你回国贸那边的乐静店里等吧。」

  姚静大惊失色,这女贼也忒拽了点吧?」你、你是谁?别威胁我,我要报警。」
姚静强压住惊慌说。

  「我没骗你,你应该听得出来我对你很了解吧?我还知道你的电话,你说我
是骗你的吗?」

  姚静信了,姑娘说的也正是她心里想的,她如何能不信?」你、你们抓了谁?
把人放了,车我不要了,送给你。」姚静颤抖地说。

  姑娘笑得更愉快了,「姐姐真大方,不过我不要你的车,我就是开开,稍晚
真会还给你。我也没抓你的什么人,但是你如果报警的话,你的一个亲人就有危
险了。」

  「什么亲人?谁会有危险?」姚静追问。

  「嗯。」姑娘沉吟一下,「一个姐妹。好了,不跟你多说了,回去等着吧。」

  姑娘挂断了电话,姚静又在原地愣了一会,才想起赶紧拨通刘红和乐乐的电
话。她们俩都好好的,没什么事,姚静这才稍稍放心。至于那车,今晚要真不还
回来那就算了,姚静准备认了,无论如何人不要出事。姚静跟乐乐和刘红说有事,
要她俩都去国贸的乐静店里会合,并再三嘱咐路上小心,搞得乐乐和刘红很奇怪。

                 4

  姚静打车回到店里,乐乐先到了。听姚静说完情况,乐乐气得几乎跳起来,
什么小贼这么嚣张?」静姐,你现在不但是社会知名人士,还是政协委员,她既
然这么了解你的情况,就肯定知道这点。当街抢走你的车不说,居然还敢打电话
来威胁,她这是公然挑战政府权威。」乐乐胡乱上纲上线,「没说的,报警,市
局肯定重视。她不是去长安街吗?一个命令下去就能把她给截了。」

  光说说乐乐就觉得爽快。家里有当官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还不过是个市政协
委员,要是处在什么有实权的高位,那还了得?

  姚静见乐乐这样子,能感到她的不忿中更透着兴奋,便知道这小妮子根本没
把那辆车放在眼里呢,她是平静日子过久了,巴不得出点什么乱子来调剂一下生
活。

  姚静按耐住乐乐的情绪,道:「你别这么冲动,正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没搞
清情况之前就更不好乱来,别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还有什么情况没搞清啊?我们几个人都好好的,她的威胁肯定是骗人的。
但是她抢了你的车是真的,怎么不能报警?」

  「她没骗人,她本来就说没把谁怎么样了,只不过如果我们报警的话,然后
才会对我们下手。而且,这不刘红还没到吗?真让人不放心。」

  姚静一边说着,一边又准备打电话问刘红到哪了,就在这时刘红到了。

  「红姐你怎么才来,急死我们了。」乐乐一见刘红就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在师姐家呢。」刘红在姚静身边坐下,奇怪地问。

  看见刘红让姚静悬着的心刚刚觉得完全放了下来,但刘红的话马上又让她的
心提起来。是啊,还有个师姐呢。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九章一场虚惊

                 1

  那偷车女贼的威胁范围不知道包不包括师姐呢?她是否也清楚师姐与自己这
些人之间的特殊关系?虽然姚静心中从来也没敢把师姐当姐妹看待,而是对师姐
有一种近乎母亲的尊重,可是对方要下手的话哪里会管这么多?越重要的人越有
恐吓要挟的价值。

  「师姐怎么了?她家出什么事了?」姚静着急地问刘红。

  刘红对姚静的紧张觉得很是奇怪,「没怎么。岚岚有点生病,李大哥又去出
差了,昨天师姐带岚岚到我们医院看病被我碰见,我见情况不是很严重,就让师
姐不用天天带着孩子来回跑,这几天我每天我上她家看看就行。刚才在师姐家就
是为这事。」

  姚静舒一口气,体乐乐笑道:「哟,原来刘医生是出诊去了。」

  「好了,别管我干嘛。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

  姚静于是又把事情对刘红讲了一遍。

  「有这事?这女的倒蛮奇怪的,开玩笑的吧?」刘红的性格一向粗些,既不
像乐乐那么气愤,也不似姚静那样紧张。

  刘红的话让姚静的心里也平静许多,冷静想想觉得也是,真正偷车的话哪会
这样,得手了还不赶紧跑个无影无踪?还打什么电话?攀交情唠嗑呢?从情况来
看,真是更像一个玩笑。

  姚静不禁点点头,「说得也是。她说了玩完就把车送回来,让我们在这等。
要不我们就等等看?」

  「不行。就算送回来,我们也没面子。静姐,你如果不想报警,我们叫上大
柱他们,带上十几号人马,开车去长安街堵她。抓住这小娘们,我非狠狠抽她不
可。」乐乐立刻表达反对意见。

  乐乐说这话是有着几个因素的,一来是大柱他们自南宁回来后,随着公司的
发展壮大,他们又从家里师父的武校招来一些学员扩充实力,现在他们有不少人
可用;二来呢,乐乐这丫头最近终于克服心结学会开车了,她正想着找机会出去
飚一下呢。

  对于乐乐这点小心思,姚静和刘红都看得清楚,她俩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
「那你留在店里,我们俩去。」

  「啊?」乐乐立刻原形毕露,「算了算了,还是别去了,等等吧。哼,等她
来了我再抽她。」

                 2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多,一个姑娘探头探脑地走进乐静店里。张望了一下,便
向姚静他们走来。姑娘一进店,姚静她们就都注意到了,姚静一眼认出就是把她
车开走的那位。

  走近姚静他们桌边,姑娘像做错了什么事情,心虚地露出一个笑脸,轻声道:
「姐姐,你的车停在外面了。」

  嘿,还真还回来了,更令人惊异的是居然进门来了。姚静本以为就算她会来
还车,也是把车停到附近,然后打电话通知。反正她是偷开的车,车钥匙还在姚
静手里。

  乐乐一下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这姑娘半天,奇道:「以前我以为自己拽,
没想到你比我还拽。你居然敢进来照面,我要不抽你我……」乐乐扬起了手。

  姑娘此时的表现远不像大家以为的那样拽,她一下抱住自己的头,叫道:
「姐姐别打。」

  刘红手快,拉住了乐乐。她一开始就认为这肯定是个玩笑,事情没搞清楚怎
么就动手呢。

  姑娘一上门,姚静便也彻底放心。不是放心自己的车,姚静根本不在乎那辆
车,而是放心身边的人肯定不会有事了。看来这姑娘真是闹着玩的,因此对于乐
乐的举动,姚静出言责怪:「乐乐你现在怎么跟个流氓似的,一个姑娘家,动不
动就要打人。还满嘴抽啊抽的,像什么样子。」

  乐乐大是不服,「静姐,我这可是在为你出气,你怎么说起我来了。」

  「先坐下。」姚静即是对乐乐,也是对那姑娘说。那姑娘既然进来,肯定是
有话要说了。

  「谢谢姐姐。」姑娘一笑,在乐乐身边坐下了。

  乐乐不禁瞪她一眼,「别叫得这么亲热,谁是你姐姐。」

  姑娘也不恼,对乐乐又是一笑,「你们都是呀。」

  瞧她这样,除了乐乐还有不满,姚静和刘红是再怎么也对这姑娘生不起太大
的气来。

  「好了,车送回来就行了。我看你年龄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吧?再好玩,
以后也别做这种事了。你还有事吗?没事赶紧回吧。」

  姑娘看着姚静,嗫嚅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出来,「车、车撞了一下。」

  「啊?」另外三女都大吃一惊。

  姑娘赶紧狡辩:「就是那时候跟姐姐你打电话,说了半天,走了神。我刚挂
线,眼见已经到了前面一车的尾巴跟前。幸亏我踩得及时,只是小小地磕了一下。」
说到此处姑娘居然开始眉飞色舞地兴奋起来,「奔驰车真不是吹的,前面的车尾
瘪了好大一块,咱们这车前头只破了点皮。」

  看着这姑娘,姚静简直哭笑不得。乐乐又恼了起来,「你说话搞清楚,什么
叫咱们的车?那车是我们的,我们姐妹仨的,可不包括你。」

  姑娘把脸一嘻,居然有点耍赖的味道,「我也叫你们姐姐嘛,为什么不能算
我一份?」

  「好了好了。车磕了就算了,我也不追究你。你赶紧回吧。」

  姚静终于想到这姑娘的脑子可能有点问题,不能跟她计较下去。谁知,姑娘
说出一句话来,令姚静她们都大吃一惊。

                 3

  「我回哪里啊?我那么远从南宁过来,就是来找姐姐们的。」

  一言惊煞姚静三人,她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刘红先发问,「你是谁?知道
我们是谁吗?怎么说来找我们的?」

  姑娘转头四处看了看,因为并非周末,这个时间店里的客人已经不多,离姚
静她们最近的,也是跟着两张桌子外,远远地有一个孤独的男人,有心事的样子,
喝着红酒,而且好像有些醉了。姑娘这才放低声音,悄悄道:「我叫武清扬,属
乙字桃花,门主让我来找姐姐们的。」

  再次的大吃一惊,再次的面面相觑,再次是刘红先发话。刘红略一楞神后笑
了起来,轻声对姚静和乐乐道:「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为什么?」武清扬倒先接了话,「门主说有三个姐姐的。」

  乐乐也回过神了,看了一眼刘红,取笑道:「她呀,比我们地位都高,我们
都是门主手下,她是门主夫人。」

  「是啊,怎么样?」刘红很得意,冲乐乐晃了晃脑袋。她不是桃李结门人,
因此从这个角度说不是门主手下,但她是张一鸣的女人,所以可算是门主夫人。

  「你怎么证明你的话?」一直沉默的姚静开了口,冲武清扬问。

  不知怎么,武清扬的脸先红了起来,支吾半天还是道:「我……我没办法证
明啊。」

  「啊?」又是乐乐的反应最为激烈。

  「那你是在哪里见到门主的?他现在在干嘛?」姚静沉声问道。

  武清扬又左右望望,压低声道:「在南宁,他现在潜伏在恶之花内部,不过
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自大柱他们从南宁回来,刘红和乐乐又在广州碰见张一鸣一次,因此张一鸣
的情况姚静三女都有所了解了,听武清扬这样一说,没有大的出入,三女互相看
了看,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武清扬不像是假的。

  「你不可能没有证明自己的办法吧?」姚静终究不放心,还是追问一句。

  武清扬的脸又红了,犹豫好久,终于道:「有是有办法,可是、可是……我
说不出口。」

                 4

  「这个死东西。」这回是乐乐最先猜到点蛛丝马迹,盯着武清扬问:「你的
桃花是叫他给弄没了吧?」

  此话一出,姚静、刘红都明白了。刘红跟姚静、乐乐同床侍夫这么久,对桃
李结的事情了如指掌,也就差没加入桃李结了。

  武清扬羞涩地点点头。

  「难怪你姐姐姐姐的叫得这么亲热。我刚才就奇了怪了,就算同门,你也该
叫我们师姐才对呀。」乐乐道。

  武清扬面色绯红,嗫嚅道:「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你问门主夫人吧,她地位高。」乐乐趁机又戏刘红一把。

  刘红也不恼,笑起来,说:「傻丫头,你看不出这里谁说话算数?」

  武清扬如何看不出?立刻把脸转向姚静,巴巴地望着。

  姚静此时还有何可说?她抓住武清扬的手握在手里,问:「清扬,你多大了?」

  「24」

  「哟,那还真得都叫我们姐姐。」姚静一句话,算是尘埃落定,将事情定了
个调。

  「你这丫头,知不知道你把静姐吓得不轻?你干嘛说如果报警我们姐妹就有
危险?」刘红听姚静表了态,便接着说话,也可算是一种曲折的表态接受吧。

  终被接受,武清扬心里高兴,听问后展颜一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报
了警,警察就有会来抓我,那我不是有危险?我也是、也是姐妹嘛。」

  竟是这层意思,大家听后不禁莞尔,同时感到武清扬的脑瓜子还是蛮机灵的。

  似乎该乐乐说话了,武清扬转脸看着她,乐乐似要故意为难,想了想道:
「你还是得先把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拿出来。你有,是不是?」

  武清扬的水汪汪的眼睛显得娇艳欲滴,哀求道:「能不能回到家里再拿出来
啊?」

  见到武清扬的样子,姚静都笑起来,「好了乐乐,别再逗清扬。时间不早了,
我们回吧。」

  一场虚惊划上句号,先前的紧张变成此刻的轻松。四个女人起身,准备离开
乐静,这个时候她们谁也没注意到,隔着两个桌子外那喝得微醺的孤独的男人稍
稍抬头望了她们一眼,目光中有阴沉而得意的笑意一闪即逝。

          卷二十六第二百六十章思如潮水

                 1

  就在乐静这边四个女人最终轻松相聚的时候,天鹅山庄里的俩姐妹躺在床上
却有些辗转反侧。

  「姐姐,是你约剑南春到家里来的吗?」这话陈鹭忍了很久,终于还是耐不
住问了出来。

  「当然不是。」赵敏觉得烦乱,不是对陈鹭,而是对剑南春来家里这件事情。

  对于现代人来说不,家已经成为一个非常私人的空间,若非熟悉、亲密达到
一定程度,现在的人们早不习惯于让外人进入到这个空间——一般朋友聚会大多
放在外面,因此今天剑南春的登门让赵敏忽然感到一种压力。没错,最近很长一
段时间赵敏的心情是不好,每每看到剑南春,她就觉得像看到自己一样,所以她
像是同病相怜的人,渐渐不忍完全拒绝剑南春在身边的出现。但是赵敏所能接受
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姐姐,干妈都看出剑南春喜欢你,她上次悄悄问我呢。你心里是不是也
……?」陈鹭又试探着问。

  「不是不是不是。」赵敏心烦意乱,打断了陈鹭,「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
怎么不相信?」

  「对不起,姐姐。主要是你上次单独跟他去迪厅,我以为……你看,要没迪
厅的事,今天剑南春也不可能来家里了。」

  赵敏何尝不是如此所想?因此提到这事,她便有些着恼。「你以为你以为,
你以为什么呀?你还说呢,这也怪你。那天他说过生日,朋友们有个聚会,想请
我也去。我想那哪能去啊,那么多人,这一去以后还说得清楚吗?结果他把所有
的朋友和定好的聚会都取消了,说那就只请我一个人。他在迪厅一直等,我实在
……没办法,想找你陪我去,你又去了她们几个那里,不好打搅你,最后只好自
己去了。谁知道后来又碰到你们,最后还发生了那样的事。你以为我想啊?」

  原来如此,陈鹭悄悄吐了下舌头,觉得自己没尽到陪伴姐姐的责任。

                 2

  「你呀,是被那朵花给迷了心窍。这些天又烦又乱也没问你,那天你巴巴地
跑过去,人家给你印了那花没有?」赵敏想起来,便问陈鹭。

  「没有。」陈鹭难掩失望地说,「乐乐姐姐说现在没有原料。」

  「姐姐姐姐,你的嘴倒是挺甜。」听着陈鹭「乐乐姐姐」地叫,赵敏想起那
天和乐乐在迪厅怄气,心里就有点不爽。

  陈鹭知道姐姐心里的想法,忽然又道:「姐姐,可是你今天对姚静姐姐就挺
好,你是不生她们的气了吗?」

  赵敏知道陈鹭指的什么。这世界上很多事情,观察者的猜测与当事人的本意
常常存在差距。今天赵敏给姚静搬座入席,流露出她期待姚静留下来的心思,但
这背后的缘由,既不是陈鹭以为的她逐渐接受了姚静她们,也不是姚静以为的她
因为决意放弃张一鸣而消失了对自己的敌意。实际上,赵敏倔强的性格使她在迪
厅跟乐乐呛嘴,那晚意外的危急情势又逼得她在医院为剑南春签字,可这一切过
了就过了,赵敏不放在心上,如果别人要怎么想,她也不屑于解释。但是不知道
为什么,被从来是以柔克刚的姚静见到剑南春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餐桌上,赵敏忽
然间觉得像做了错事被撞上,那一刻她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想解释的冲动,可又
无从开口,所以一时之间,她很希望姚静留下来,让一切不言自明。

  「我跟她们有什么气生啊?我只是不想跟她们打交道。但是她都来了家里,
我总不能不理不睬吧。」赵敏不好意思对陈鹭说出真实原因,只好说些冠冕堂皇
的话。「至少不能比对剑南春还差吧。」赵敏又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

  陈鹭忽然间悄悄笑了起来,以探花女的聪慧加上旁观者的角度,陈鹭捕捉到
姐姐这句话中似乎包含了亲疏区别,而她自己肯定没意识到。

  「姐姐,我觉得你跟剑南春说清楚比较好。」陈鹭趁势提出建议。

  「我早就跟他说了,还要怎么说啊?」赵敏再度心烦起来,「再说相互间熟
悉一些了,我更加说不出很重的话来。唉。」一声叹息,显露出赵敏的无奈,无
论外在多么倔强冷傲,赵敏的内心终究远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陈鹭,以后剑南春在的时候,再不准你离开我身边。」想来想去,只得这
样一个变通的办法,赵敏转身抱住陈鹭,心中忽然觉得好累。「陈鹭,他怎么还
不回来呢?」赵敏喃喃地问着陈鹭给不出答案的问题。

                 3

  张一鸣发现易容竟是一个股票方面的天才,尤其对于盘面,对于隐藏在那些
红红绿绿、高高低低的K线图形以及枯燥无味的买卖数字后面的真相,有着超常
的直觉。而且,重要的是,易容对于这方面有着浓厚的兴趣。

  张一鸣这次到广州,足足多呆了一星期,一直到周五股市收盘。

  易容看完了所有上次买的书,不懂之处张一鸣给她细细讲解。每天开盘时间,
张一鸣都和她坐在电脑前,对着盘面分析,并竭力将自己的一些技巧和经验传授
给她。

  周五收盘后,张一鸣坐在电脑前,对身边的易容说:「作为一个交易者,尤
其以前我是以操盘为职业,所以不可能不博弈。但是,作为投资来说,其实我始
终坚持以公司本身为考察对象,关注上市公司的实际价值,而不是考虑你的交易
对手将如何操作。你对盘面有非常敏锐的感觉,这是一个优势,但是长远来看,
我还是希望你多多学习,努力提高自己对上市公司实际价值进行分析判断的能力。
这才是你今后安身立命之本,做到这样,我……」张一鸣顿了一下,改口道:
「你妈妈也就放心了。」

  张一鸣第一次对易容这么认真严肃地说话,说得她愣愣的,半晌,方回过神
来,便见她嗤鼻一笑,「干嘛这么严肃啊,玩玩嘛,什么叫安身立命之本啊?我
又不是没饭吃。」

  张一鸣想起易总做的那生意,又想到自己潜入恶之花的目的,看着易容这拿
什么都不当回事整天游手好闲的样子,只恨不能跟她明说了。对于易总,张一鸣
也反复考虑过,无论如何,真到动手那天,一定想法把她事先调开。能把恶之花、
把毒品生意摧毁就可以了,张一鸣怎么也做不到亲手把易容的妈妈送上死路。问
题是,就算易总能逃得一劫,她的生意——不论合法的还是非法的——定是荡然
无存,那时候,易容怎么办?

                 4

  见张一鸣若有所思地沉默,易容耐不住了,「好了好了,在想什么呢。走,
我请你出去吃东西。」

  张一鸣知道短时间要改变易容恐怕很难,便不再多说。

  「干嘛请我?」张一鸣懒懒地随易容来到街上。

  「因为……你是我师父啊,这一顿就当拜师宴怎么样?我以后就叫你师傅,
行不行?」

  「行。」张一鸣一笑,「那你准备在哪请我呢?」

  易容想了想,道:「看你这么喜欢吃炸鸡翅,就肯德基吧。」

  张一鸣一听几乎吐出来,这是上回那顿鸡翅的后遗症。

  「既然拜了师,你就要把所有压箱底的绝活都传授给我,不准藏私。」易容
根本没注意张一鸣的反应,自顾自地要求道。

  「操盘手第一戒,就是不要指望有百战百胜的绝活。」张一鸣敲一下易容的
脑袋,「如果你不能不断提高自己,根据形势改变自己,你就等死吧你。」

  「是。师父。」易容一立正,向张一鸣敬了个礼,逗得张一鸣笑起来。这小
妞!

  「我以后争取要把你打败。」易容过了一会又说。

  张一鸣无所谓地一笑,「那算什么,我本来已是败军之将。」如果没有广东
家纺那一败,今天的张一鸣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依然围绕在光环中,意气风发、
充满自负?也许。但肯定遇不到这么些独特而可爱的女人们。

  不过内心里,张一鸣对自己在证券市场的独到眼光仍充满自信。这几天他好
好关注了一下铜及有色金属板块,才发现它们的股价早已经涨了两倍有余。自己
和季峰在这一板块上所压的重仓,现在已经是硕果累累。其实已经到了可以考虑
抛出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季峰会不会做出正确的判断。一般人,常常难以克服的,
就是一个贪字。很可惜现在不能亲自去处理这方面的事情。

  「那不管,我还是要亲自把你打败一次,那才有意思。」

  「怎么打啊?我现在都不做这个了。」

  「我不管,那你就重新做起来,让我来打败。」易容近乎耍赖地无理要求逗
得张一鸣又笑起来。他看了易容一眼,她的眼里闪动着一种倔强的眼神,竟跟赵
敏很有几分神似。张一鸣的心中仿佛有道闸门嗖的一下被打开来,思念的潮水刹
那间便涌满心房。

  唉,赵敏!这么久没跟她联络,不知道这个倔强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一时
间,张一鸣忽然发现自己非常想念赵敏,超过了所有其他女人。

2013-3-28 16:27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一章身份泄露

                 1

  张一鸣跟踪关玲纯属偶然。他在广州多呆了一个星期后回到南宁,到达他和
关玲共同的住处时,已是夜里十点多。张一鸣将车刚刚在小区停车场停好,便看
见关玲行色匆匆地走进停车场。张一鸣离她说远也不远,但她居然根本没注意到。

  看见关玲这情形张一鸣心中一动,她莫非是去跟买私货的对家接洽?

  关玲上了自己的车,很快便急匆匆驶离而去,张一鸣本想开着送货的车直接
跟上去,但一想这车关玲认得,跟在后面容易被发现,于是只好抄近路跑到小区
门口,正好见到关玲的车驶出小区不远,张一鸣拦辆出租跟了上去。

  时间已经不早,雪她这个时候一个人出去究竟为干嘛?坐在出租车里张一鸣
不禁疑惑地想。

  那么,关玲此去究竟为何?

  原来,关玲上午接到老五的电话。老五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告诉
关玲有重大发现。

  「玲姐,你现在很危险。你离那个姓段的小子远点,他很可能就是咱们正在
调查的这个姓张的男人,他潜伏到你身边来了。而且,他很可能是去年以来传出
的桃李结的门主。」老五说。

  关玲的一颗心沉了下去。桃李结?关玲的脑子里更加混乱,更加猜测不出张
一鸣的目的了。虽说桃李结跟恶之花是宿敌,但那不过是遥远的历史,关玲并不
知道两派现在有什么直接的冲突。说实话,在传出桃李结有个什么新的门主之前,
在关玲看来桃李结根本就只剩下一个名号,实际上已经不复存在。但这一切对现
在的关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办?对这个问题关玲觉没有答案,只觉得
得烦乱不已。这一刻她不禁后悔,自己从北京回来时就应该把老五撤回了,干嘛
还留他在北京呢?现在知道张一鸣身份的真相又如何?就能彻底在心中把他放下,
然后……干掉他?想到这里,关玲自己的心已是钻心一痛,这些日子俩人出双入
对的一幕幕快乐情景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可是,老五也知道了他的秘密,不动手
只怕也不行了。关玲感到自己被逼上进退两难的绝路。

  老五还想说什么,关玲制止了他。「别在电话里说了。他现在在广州还没回
来,你今天就飞回来,下飞机先不要回住处,马上跟我联系。在我们见面之前,
不要跟任何人见面,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情,包括其他兄弟。明白吗?」

  老五很得意,从关玲紧张的语气中感觉这回立了一大功。「我明白,玲姐。」
他一派心领神会的口气。其实,他哪里知道关玲的心思呢?

                 2

  关玲在约定的地点接上老五,把车一直开到邕江边一僻静处停下,才问:
「怎么样?没跟别人见面吧?」

  「哪能呢。我还不知道玲姐的心思?你是担心走漏风声,让这小子跑了。他
还没回吗?」

  「没有。」

  「那正好,我们布置一下,等他一回来,就给他来个……」老五手上做出一
个「咔嚓」的动作。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能确定吗?」关玲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老
五。

  「能确定。从各种情况分析来看,几乎百分之百错不了。」老五很自信。

  「你究竟怎么知道的?」关玲追问一句。

  「嘿嘿。」老五得意地一笑,又拍了句马屁道:「真是老天保佑玲姐。情况
是这样的……」

  原来,老五在北京呆了好一阵也没什么新的进展,心急之下,他就天天泡在
国贸的乐静店里。他知道跟张一鸣关系密切的几个女人经常会在这里,因此指望
看到或听到点什么线索。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天晚上武清扬和姚静三女在
店里会面,老五恰好就在,他就是隔女人们最近的那张桌子上那个喝得微醉的男
人。老五有一个天生的长处,就是听力特别好,这也是他天天呆在乐静店里的原
因,若是别人,未必觉得这个方法可行。那天老五确实喝得有点醉,开始也没太
注意几个女人间的家常话,是武清扬那句「我那么远从南宁过来」引起老五的注
意,支起耳朵仔细偷听起来,结果给他听到后面的重要消息。

  老五陈述完经过,关玲默默地,一言不发。最后的希望破灭,她知道,现在
想要老五相信段勇不是张一鸣都难了。

  「怎么样,玲姐,我们怎么动手?」老五摩拳擦掌,一幅跃跃欲试、急不可
耐的样子。只要再帮助关玲干掉张一鸣,老五觉得自己这功就立得大了,以后在
关玲身边的地位将非同凡响。这相当于救了关玲一命啊,想想看,张一鸣潜伏到
她身边,难道不是为了找她算账来的?浑然间,老五甚至觉得,干掉张一鸣后,
他取代张一鸣现在的位置在关玲的家里登堂入室也不是没有可能。

                 3

  「老五,我觉得……这件事不要轻举妄动,搞不好他还有什么利害的埋伏,
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关玲沉默良久,缓缓说道。

  「这……倒也有可能。」老五也感到担心,「要不,我们通知其他弟兄,行
动中多派人手就不用担心了。」虽然老五想独自立功,但是想到巨大的风险,想
想还是宁愿多些人保险一点,反正他这次的功已经立得不小了。

  关玲本想找个理由让老五拖延一下,没想到他提出这么一解决方案,那岂非
更不可收拾?

  「不,你刚才也知道,这样做容易走漏风声。」关玲赶紧制止了。「老五,
我想……,我想要不你先带上一笔钱,去越南、泰国或者缅甸那边玩玩,你这次
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算是犒劳你,你也好好放松一下,东南亚那边的姑娘很不错
哟。」说到这里,关玲露出暧昧地一笑,才接着道:「另外,你也顺便探探那边
货源的情况,也算是公事嘛。我呢,在这边不动声色地再摸摸他的情况,等都搞
清楚了,再动手不迟。」

  老五愣住了,看着关玲问道:「玲姐的意思是,现在不动手?」

  「是。而且为了保密,你不要把这个情况告诉任何人,直到我一切安排妥当,
我会通知你。」关玲从身上摸出一张卡来,「这里面是100万,钱我都替你准
备好了。」关玲知道,这时候需要一些最直接的物质刺激来打动老五。

  然而,关玲的想法错了。正因为她拿出这张卡,老五忽然感到,这一切是关
玲早就计划好的。也就是说,关玲还没有听自己说任何细节,就已经决定送走自
己,而不是对张一鸣动手!至于送走自己的目的,恐怕也不是为了犒劳吧?

  老五的脸色变得狡诈起来,他先接过关玲手上的卡,然后就着车窗外恰好射
来的一道光亮,看了看关玲的脸。

  「玲姐,你最近的打扮好像改了风格啊。」老五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4

  关玲眉头一皱,不知道老五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你什么意思?」

  老五眯起眼,故意再仔细瞧了瞧,「我怎么越看越觉得玲姐现在的容装风格
很熟悉啊?」老五突然一拍大腿,「哦,想起来了,玲姐你现在很有张一鸣那几
个女人的味道了。你看看,这化妆,这服饰,嗯,还有这幽幽的香气。」老五故
意使劲吸鼻子嗅了一下,「真好闻。玲姐现在也有白领女人的风度气质了呢。」

  「老五,你想死了是不是。」关玲一声冷喝,扬起手准备向老五脸上抽去。

  「你敢!」老五胆气突然壮了起来,也是一声冷喝,令关玲的手硬生生地停
在了半空。

  「玲姐,恕我直言了,你的心里大概根本就不想杀那小子吧?嘿嘿,女人啊
女人,一旦迷上一个男人,那是连什么都可以不顾了的,什么仇恨,什么门派利
益,甚至自己的生死安危,一切都可以放下。好,这些我都不想管了。你想堵我
的嘴是不是?就这100万?」

  话已说破,关玲也不再掩饰。「我不想跟你解释原因。你说吧,100万不
够,你要多少?」

  「嘿嘿,嘿嘿。」老五连笑两声,「玲姐,你不知道男人除了钱,还喜欢一
样东西?那就是——色——。」老五将这个「色」字拖得长长的。「当初三哥想
你都想疯了,可是你却装得像个圣女一样,连脸子都没给三哥一个好的过。其实
你算什么?你不过是被深圳的黑老大包养过,玩腻了扔掉的。嘿嘿,不过玲姐,
我告诉你,想你想疯的可不止三哥一个。弟兄们都很想啊,我也是其中一个。尤
其你现在这样,啧啧,这姓张的小子还真会调教女人,我发现我也很喜欢这种气
质高贵的白领味道呢。」

  关玲气得咬牙切齿,她什么时候被老五这样的人如此戏弄羞辱过?老五在她
面前一直诚惶诚恐,唯唯诺诺,关玲绝想不到他敢对自己的话说半个不字,这也
是她派老五去北京做秘密调查的原因。不料此刻才发现,老五胆量远不是她想象
的那么小。究竟是色壮人胆,还是不叫的狗更咬人呢?关玲已经无暇去想这些。

  「你到底想要什么?给你翻一倍,再加100万。然后消失。这边的事情我
自己会处理。怎么样?」

  「不行。」老五铁了心,「你非要我说明白是吧?好,我要你,关玲,我要
你让我爽一次。不,不是一次,是一晚。爽够了明天我就走。就你现在这个样子,
真的比以前还让人心痒难耐。」

  「你……!」

  「到底行不行?不然,姓张的身份我直接向上面汇报。你自己看着办吧。」

  关玲暗自死死掐着自己的手指,才忍住没有爆发出来。她沉默良久,老五偷
偷瞄着她脸上的阴晴转换,知道她在思想斗争。老五有恃无恐,得意地等待着。

  「你说话算数?」关玲终于问。

  「当然算数。」老五感到关玲的松动,兴奋得下身立刻胀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那我们去哪里?」关玲仿佛下了决心。

  「就这里先来一次再说。嘿嘿,车里新鲜,更加刺激,尤其这样可以看你衣
衫半解的风骚姿态。」想到能够骑到垂涎多年的这只冷艳母夜叉身上,老五已经
不能多等哪怕半分钟。

  关玲狠狠看了老五一眼,默默将自己座椅调到躺倒的状态,身子顺势躺了下
去。

  一起已在不言中,老五兴奋难抑,一翻身,从自己座位上挪到关玲那边,贪
婪地压到了她的身上。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二章执迷不悟

                 1

  张一鸣所坐的出租车停在关玲的车后面二三十米的地方,既看不真切车里的
情况,也听不见车内的谈话,他已经看见关玲接到车上的是老五,这是她的一个
手下,张一鸣认得,基本可以判断,关玲不是为私活的事情而出来。本来张一鸣
在那时候就不必要再跟踪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鬼使神差地让的士司机
继续跟下去。

  张一鸣心中隐隐约约猜到关玲和老五是出来干什么勾当的。他一直在后面车
里静静地看着,面容冷峻,不言不语。这时,前面关玲的车里似乎有人影躺倒的
动作,接着车身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张一鸣的脸一下变得难看至极。

  「嘿,干起来了。大哥,要不要咱开近点看看?」的士司机也猜得出前车内
的情况,从张一鸣要他跟踪一个女人的车,然后看见这女人接了一个男人上车,
他就猜出八九分,这是在捉奸吧。但是张一鸣开始并不太在意的神情让司机以为
他是私家侦探。说完这话,司机一转头看张一鸣,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
看,这才吓一跳:「对不起,师傅,不是你、你老婆吧?」

  「闭你妈的嘴。然」张一鸣一声冷喝,吓得司机一颤。「我们走。」张一鸣
冷冷又说一句。他不想再看,也不必再看了。什么样的女人,操你妈的,下贱的
婊子一个。

  的士车开动了,从关玲的车旁经过。张一鸣不愿对那辆车再瞄哪怕是一眼,
只是一伸手,捶在司机方向盘上,出租车的喇叭「叭」的响起尖锐的长鸣,从关
玲的车旁呼啸而过。

                 2

  关玲死死勒住老五的脖子和捂住他的嘴,老五临死前的拼命挣扎令汽车剧烈
摇晃起来,关玲真担心附近有人注意到这辆车。直到一分多钟,老五的挣扎蹬腿
才渐趋减弱,就在这时,一辆该死的出租车从旁边驶过,长长地按着喇叭,把关
玲吓了一跳,她赶紧把还剩微弱动弹的老五压在身下。

  出租车远去了,没有任何异常,关玲才又坐起身来,看看老五,已经没了声
息。

  关玲理了理被弄乱的衣服,又捋了捋掉到额前的头发,看着老五的尸体,狠
狠地「呸」了一声。

  「不知死活的东西,想要我。到阎王爷那里去找女人吧。」关玲想起刚才受
到老五的气,犹自不解恨地骂道。

  既然知道女人一旦迷上一个男人就什么都可以不顾了,你这不是在找死吗?
关玲心中又暗想。随即,关玲又有点悲哀,我这是怎么了?真是迷上那个男人不
可自拔了吗?老五是在找死,那我自己呢?

  关玲不愿再想,四处看看无人经过,赶忙把老五的尸体抱出来,快步走到江
边,「咕咚」一声,将老五的尸体扔了下去。

                 3

  关玲回到家里的时候,惊异地发现张一鸣已经回来了。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关玲陪着小心地问,因为她发现张一鸣神色
不对,不知怎么回事。莫非一路辛苦没吃没喝,回来发现自己又不在,心中感到
不快?虽说假扮鸳鸯,但这段时间还真有些过日子的感觉,至少张一鸣的日常生
活起居都丢给了关玲来安排。

  「吃了吗?要不我陪你出去吃点?」关玲忽然觉得,对于女人来说,要居家
过日子,不会做饭还真有些不合格。现在不过是假鸳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成
为自己的男人,每当因事晚回的话,难道每次还得出去才有得吃?想到这些,关
玲的眼神中便有些歉疚。

  本来回到住处后张一鸣渐渐平静了一些。是啊,干嘛生气,干嘛愤怒呢?这
个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连露水鸳鸯都不是!而且是老子不要她,老子从来就没
把她当自己的女人。她爱去下贱,爱去跟谁干那些肮脏、苟且、无耻、淫荡的勾
当那是她的事,关老子他妈的鸟事,老子他妈还巴不得,省得以后再烦老子。老
子跟她住一间屋,睡一张床,那是他妈迫不得已,老子得利用她,老子又没动过
她。利用完了之后,老子跟她还有账要算呢。这种女人,想也想得到,怎么可能
是贞节圣女……这样想着,张一鸣觉得平静许多,渐渐觉得自己的生气和愤怒真
是有点可笑。

  可是,此时关玲的陪小心和眼神中的歉疚,在张一鸣看来怎么都像是一种心
虚和慌乱,这不就是那些背着老公在外面做了婊子的女人典型的眼神吗?张一鸣
的怒火一下又燃烧起来,他冷冷地看关玲一眼,更看见她的头发显然是凌乱过后
只用手随便整理了一下,张一鸣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关玲在老五身下扭动、喘息、
钗横发乱的下贱模样。我操你妈,当了婊子后连仔细拾掇一下都没有,就这样回
来了?是给老子看呢?就算老子不是你真的老公,可不是你他妈的臭婊子说要装
成出双入对的样子吗?那最起码面子上你要给老子给足了吧?张一鸣火冒三丈,
再也按耐不住。

  「我吃你妈的狗屁,你给我滚!从今天起,从现在起,你给我滚出这个屋子!」
张一鸣狂吼起来。

  关玲一下傻了,看着怒不可遏的张一鸣不知所措,搞不清他怎么突然暴跳如
雷。「你、你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刚刚当了婊子后还没收拾
好的贱相,我看着都觉得脏、恶心。」

  「我、我怎么了?」不知所措的关玲哭了起来,从见到张一鸣的第一天起,
即便那时张一鸣明显对她流露出厌恶和仇恨,也没有用这样的语言直接辱骂过她。

  「你还问我?你是想继续装下去,还是根本就不要脸?今晚在江边,在车上
老五搞得你爽吗?」

  关玲一下停止哭泣,瞪大了眼睛。她完全没想到今晚的事情被张一鸣看见了,
惊异之下脱口问道:「你、你看见我们了?你看见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一对狗男女在车里,车都搞得地动山摇,你究竟
还要不要脸?没钱开房吗?没钱我给你呀!」张一鸣只觉得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炽,
又忍不住讥讽,「我走的时候按了很长的车喇叭为这一对狗男女加油呢,不过狗
男女怕是只顾着干那些龌龊的勾当,根本没注意到吧。」

  关玲一下想起来,原来那长鸣着喇叭呼啸而去的车里坐着张一鸣。可是,他
没看见事情的真相。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关玲顾不得问张一鸣怎么会在现
场,只想把真实情况说清楚。

  「滚!」张一鸣一声断喝,「我不想再听任何无耻的谎言。」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关玲再次哭出来。

  「啪」的一声,张一鸣甩出一耳光打断了关玲的话,「我从来没打过女人。」
张一鸣吼出来,「这是你自找的。你不该到现在还想骗我,把我当猴耍。我本来
没有权力管你,更没有权力打你,你可以去跟任何人下贱,我也不想管你,可是
就算我们住在一起是假装的,那也是你自己要求的,那你就该假装得像一点,出
去下贱了,至少也要收拾整齐了再回来,我假装是你的老公也要有假装的面子,
知道吗?这房子是你的,我不该叫你滚。现在我走。」

  张一鸣吼完,抬腿走向门边。关玲急了,伸手拉住他,被他挟着巨怒地一甩
倒在了地上,关玲顾不得爬起,再次抱住了张一鸣的腿。

  「我滚,我搬回自己屋去,你不要走,求求你。」关玲声泪俱下,既伤心欲
绝也万分不甘,为了这个男人,她已经杀了老五,为什么还是得到这样的结果呢?
她要留下这个男人,等他消了气,一定能听自己解释的。

                 4

  张一鸣仍是走了。出了门,夜风一吹,人清醒不少,忽然觉得自己今晚为何
如此失控,关玲根本不是自己的什么人呀?难道真是自己所说,就算假装老公也
要有假装的面子?

  张一鸣心情烦躁,胡乱找了家宾馆住下了。

  张一鸣走后,关玲趴在地上茫然失措,想哭也哭不出来了。自己真是那么下
贱?这不是自找的吗?明知道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仇人,就算没有今晚的事,不知
道哪一天他也会找自己报仇算账的,为什么还对他执迷不悟,越陷越深呢?

  不知过了多久,关玲爬起来,坐到梳妆台前,想看看镜中自己的脸,有哪一
点没收拾整齐,是如这个男人所说的下贱模样呢?

  看着镜中的脸,已经是双眼红肿,头发一片凌乱,可这都是刚才变成的。关
玲不知道自己进门时是怎样的模样,但无论怎样的模样,她是无心无愧的呀。

  看着自己眉下眼影那淡红的色彩,关玲犹记得老五今晚临死前的赞美,虽然
他是猥亵,但说的话是事实:明媚的眼影,淡雅的服饰,还有这幽幽的香气,一
切都是白领女人的气质。这一切,都是张一鸣调教的,是他所喜欢的,所以自己
变成了这个样子。

  关玲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情,为什么她在北京见到乐乐时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错,是乐乐一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一阵幽幽的香气,那是Dior的香气,虽
然用Dior的女人不可胜数,但是各人都有自己的用法和用量,再混合了每个
女人各自独特的体香后,便是各人独特的标志。乐乐的香气,关玲闻到过。在哪
里?在哪里?关玲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是在广州,在羊城大酒店,那一
天她冲到张一鸣的房门口,见到床上的被子下面覆盖着两个女性的婀娜躯体的那
一次,那一次,房间里一定有这样淡淡的香气残留,并渗进了自己的记忆深处,
只是自己当时未曾意识到而已。原来,那一天和他在一起的不是两个做鸡的女人。
另一个女人是谁,关玲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也是他的女人。关玲觉得悲从中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止一个的别的女人能轻易得到这个男人,而自己付出了这么
多,换来的还是这样的结果?

  看着镜中气质已经逐渐改变的自己的脸,关玲一阵悲苦和自怜。你算什么?
外表变得再像,你的骨子里仍旧是一个卑微低贱的女人,女流氓,女毒贩!

  关玲「嗯」地一声闷哼,抓起台上的香水瓶奋力向镜子砸去。

  「哗啦」一声,镜子破碎,玻璃四射,一片碎屑划破关玲额角,关玲能感到
有血开始流淌,竟似乎是冰凉的。她闭上双眼,任凭那血液流过眼角,流到嘴角,
流到颌下,滴落!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三章深圳赴会

                 1

  关玲发了疯似的寻找毒品买家,这是她能想到的让张一鸣回来的唯一办法,
她已经不管张一鸣的目的是什么,她不顾一切了。

  然而事情没那么容易,毕竟是做私货,要瞒着组织,很多资源是不能利用的。
一个多月过去,转眼到了九月下旬,还是一无所获。这期间,张一鸣干脆将大部
分时间泡在广州跟易容在一起,教她关于证券以及投资的所有知识和技巧,此举
还得到一个歪打正着的意外效果,易总对他的信任也越来越高。因为工作的事情,
他偶尔不得不回南宁跟关玲见面,但都言词简单,神情冷淡,这让关玲的心越揪
越紧,形容日益憔悴。最后,关玲想起一个最不愿意想起的人,反复犹豫之后,
终于决定一试。没想到,此人在电话里听了关玲的意思后,竟然爽快地答应见面
谈谈。

  关玲犹如绝望中看见一线曙光,激动得几乎失声哭出来。恰好张一鸣在南宁,
关玲她立刻找他,虽然他仍旧是那冷漠的眼光,刺得她心痛。

  张一鸣这一阵也画很心急,和关玲闹翻,寻找洪三宝的路断了,他正在绞尽
脑汁想新的办法。没想到关玲还记得合作的事情,并且一直在寻找买家,现在总
算有了初步结果。张一鸣再也顾不上跟她生气,直问对方的要求怎样,能否见面。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过两天我们一起去跟他见面,具体情况见面后细谈。」
关玲说。

  「在哪里?」

  「深圳。」

  张一鸣点点头。看着关玲憔悴的面容,张一鸣这时才突然觉得心中某个地方
隐隐像被针扎了一下,几乎脱口就要说出怜惜的话来,最后强忍了下去。这样的
女人,有什么可怜的!张一鸣强自对自己说。

                 2

  武清扬在北京玩得是乐不思蜀,一个多月了,没一点要走的意思。姚静她们
当然也不会催促她走,武清扬独特的出场方式已让三个大的对她很有几分喜欢。
尤其乐乐,除了那一晚不明情况时一幅凶巴巴的样子,后来跟武清扬的关系好得
不行,因为终于也有人叫她姐姐了。

  武清扬没来北京的时候知道门主有别的女人,心里曾很自然地暗想,自己怎
么说也担得起「年轻漂亮」四个字,而男人是没一个不喜欢这四个字的,所以她
并不曾有一丝担心自己在门主的女人中的地位。但到北京的第一晚见到姚静三人,
武清扬就知道自己的判断错了,至少,门主是不缺漂亮女人的。

  那一晚在乐静店里虽然姚静出言承认了武清扬的身份,但几天后武清扬还是
又一次有些担心地问乐乐,「乐乐姐,你们是……真的不介意我、我……」

  「介意你什么呀?」乐乐听出武清扬的意思,却故意问她。

  「就是、就是那个……多我这个妹妹。」武清扬含蓄地说。

  「嘿嘿,小丫头,还不好意思说呢。」乐乐捏一下武清扬的脸,觉得当姐姐
的感觉特别的好,「我们有什么介意的呀?咱家那个大色狼的本性早就定了,现
在又披上了桃李结门主的羊皮,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羔羊会落他手里
呢,介意得过来吗?只要不是像赵敏那样的,反倒介意我们就好了。」

  武清扬刚想问赵敏是谁,乐乐又接着说,「你呀,也要做好思想准备,别以
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将来也别那么多介意。女人有时候傻一点好,只要他对你好,
又顾得过来,一起过快乐的日子有什么不行?你可是咱桃李结门人,应该不用我
多说吧?你看红姐,人不是桃李结的都懂这一点。」

  当时刘红也在,听了乐乐的话便道:「我是上了贼船,没办法了,你还说。
我爸妈已经在问我结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就说现在流行同居,不流行结婚。」乐乐嘻嘻笑道。

  自从那以后,武清扬一颗心才真正完全放下来,很快融入三个姐姐的生活中,
优哉游哉。

  平时三个大的都有工作,白天没事时,武清扬就开着姚静的奔驰满世界招摇,
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很快就把个北京城的东西南北各主要去处摸得烂熟。姚静有
几次临时要用车找不到武清扬,想想乐乐现在能开车了,迟早也要一辆,便又买
了辆同样的奔驰跑车挂在乐乐名下。如此一来,姚静原来的旧车倒像成了武清扬
的专车了,乐乐在CL的工作相对简单,新车暂时就更多是姚静有时外出或去各
个分店察看的时候在用——在季婕的大力开拓之下,桃李公司业务扩展迅速,乐
静仅在北京的店面已经有好几十家,天津也有了八家分店,近期季婕正在上海考
察,为正式进入这颗东方明珠的巨大市场做着最后的准备。

  看着武清扬天天这么乐此不疲地开着车出去,姚静别的没啥,就是担心她的
安全。「清扬,你这么天天开车可得慢点,注意安全。」姚静找个机会便叮嘱武
清扬。第一次武清扬就把车给撞了一下,虽说没有严重后果,姚静终究放心不下,
哪能次次都那么好运气呢?姚静已经知道,这个武清扬老公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宠
她几回呢,要是她在自己这出了事,姚静觉得可没法交待。

  对姚静的话,武清扬应得倒是乖乖的,但能做到几分就不知道了。当时乐乐
在旁,便笑道吓她:「你要不听话,静姐在老公来信的地方写封回信,写上『不
听话的武清扬』……」

  话未说完,武清扬满脸飞彩,姚静和乐乐想起这回信的模样,忍不住笑成一
团。

  原来,张一鸣当初给武清扬用来证明身份的东西,竟是拿她的红色指甲油在
她俏丽的小臀瓣上写了几个字——「张一鸣的武清扬」。武清扬刚与大家见面的
那天晚上在乐静店里忸怩着没法把这封「信」拿出,但随大家回到住处后,终还
是被乐乐逼得把「信」交了出来,当时就把三个大的笑得东倒西歪,这件事也成
为她们常拿来逗武清扬开心的好材料。乐乐说的回信,正是针对此而言,大家都
明白,如何能不笑?

                 3

  就在姚静这边有了新姐妹的加入,相处甚欢的时候,另一边有三个小姐妹却
带着淡淡的忧伤,面临着分离。

  刚刚开学不久,久未相见的方琳儿忽然来到北大找到赵敏和陈鹭,琳儿是来
道别的,她要去美国了。

  「怎么了,琳儿,干嘛去美国啊?」三个女孩坐在学校的食堂里,边吃边聊。
琳儿说还没吃过大学的食堂,赵敏和陈鹭便请她来了这里。

  琳儿挑着盘子里的饭,一丁一点儿的吃着,不时看看周围的北大学生和这里
的环境,眼里有一种羡慕。「我高考没考上,爸爸帮我办了去美国的自费留学。」
琳儿幽幽地说,言辞间并没有能去美国的那种快乐。

  「能去美国好啊,怎么好象不高兴似的?」陈鹭显得比琳儿还高兴。

  「好什么啊?一个人都不认识,是爸爸妈妈非要我去。」

  赵敏更能理解琳儿的心境,她知道陈鹭父母提供给她的可称为民主的家庭环
境不是中国的每个家庭都有的,尤其是像琳儿这种也可算是大户人家的家庭。陈
鹭的家庭更接近于西方式的。

  「去就去吧,慢慢就习惯了。你去学什么啊?」赵敏安慰了一句,又问。

  「艺术。我去学绘画。」琳儿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轻声答道。她觉得赵敏和
陈鹭这样的,自己考上中国最好的大学,而且学的还是物理,这才是有本事的,
也是她最佩服和羡慕她俩的地方。至于学绘画,至少对琳儿来说是有着投机取巧
的成分。琳儿的妈妈搞的是建筑设计,自然具有绘画功底,为寻找设计灵感常常
去各地采风,画些民居建筑的写生图什么的,也许是受此影响,琳儿从小喜欢画
上几笔,结果这成了爸爸妈妈今天送她去美国学绘画的原因。琳儿不觉得自己在
绘画方面有任何突出的天分,但她知道要是别的专业她更加拿不下来,也只好接
受了。

  三个姑娘虽然不常见面,但相互之间很有些亲切感,尤其琳儿那柔柔的性格
是连陈鹭见了都不由要生出保护欲的。此刻谈到分别,不免有些伤感起来。

  「没关系的琳儿,过几年我和姐姐毕业了,说不定我们也去美国留学。到时
候我们就可以在美国相见了。」陈鹭安慰道。

  虽然这是一个很遥远的承诺,但琳儿的心情似乎还是因此好了些,她的笑容
显得开心了点,细细的声音应道:「好啊,我等你们。」

                 4

  深圳东南大鹏半岛最南端一片未曾开发、人迹罕至的山崖,崖下是海,为了
观海,有一条简易道路能让汽车勉强开至此处。此时,停在崖边一块较开阔地点
的一辆车里,张一鸣和关玲正等待约好的来谈私货生意的买家。

  此来深圳,关玲再一次得到跟张一鸣单独相处的机会,她为此做了精心的打
扮。明媚的桃红眼影,优雅的细跟皮鞋,这些她明确知道张一鸣喜欢的元素是必
不可少的,除此之外,脑子里回忆着在北京见到的乐乐的装束,她专门到南宁最
高档的女装店里挑选了一套气质品味类似的套装。那天关玲见到乐乐的时候,乐
乐不知什么原因用一支铅笔当作发簪,临时将头发绾在了头上,显出一种随性干
练的白领OL所独有的气质来。关玲当然不能也用一支铅笔绾发,她几乎找遍南
宁,终于在一家工艺品店里见到一只水晶发簪,一头尖细,一头圆润,通体晶莹
剔透,十分惹人喜爱,于是立刻买了下来。

  张一鸣刚一见到关玲的时候,对她的一身装扮,尤其是绾起的青丝中露出一
小截晶莹的水晶,感到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关玲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
赞许,一时间几乎眼眶都要湿了。她得到这样的一个眼神多么不容易!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四章所求非人

                 1

  简易的道路上,一辆黑色轿车颠簸着开了过来。「到了。」关玲打开车门下
车迎了上去,张一鸣随后跟着下了车。

  黑色轿车停在了张一鸣他们车的对面,车里是一个块头中等,但神态倨傲、
显得很目中无人的中年男人,一看就知在江湖上肯定能算得上是一方豪强的。看
着对面下车的关玲,此人在车内不禁愣住了。多年不见,关玲这小娘们竟是这样
的气质了,跟自己早看腻味了的那些道上混的庸脂俗粉大相径庭,变得像一个现
在正流行的小资女人。男人心中大为高兴,暗呼:好,好,这一趟算是没有白来。

  「黑哥,好久不见。」关玲走到车前,挤出一个笑容向车内的人招呼。

  「嘿嘿,阿玲,夜这些年你改行了?进了哪家跨国公司作白领?瞧你这打扮,
这气质,小乖乖,黑哥现在口味也变了,正好就喜欢这样的。」

  男人一见面就是这样的话,关玲的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来此之前关玲最担
心的就是他提起旧事。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关玲绝对不会再跟这个人有任何联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关玲出道之初就被其占有的黑道老大,外号老黑,人称黑老
大或黑哥。这名号与他的行当倒是相当贴切。

  关玲知道张一鸣跟在自己身后也走了过来,她打断黑老大的话,强颜一笑道:
「黑哥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合伙人。」

  黑老大一瞄关玲身后,才发现还有一个男人,刚才只顾盯着关玲,竟未注意
到他的存在。黑老大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中已是不悦,「你没跟我说还带人来。」

  关玲陪着笑脸道:「是。黑哥,他跟我合作,绝对可靠,您放心。」

  黑老大看看张一鸣,感觉他不像在道上混的,再看看关玲现在的打扮气质,
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心中的不悦更增加一分。「都到我车上来吧。」他面无表情
地说。

                 2

  关玲和张一鸣上车,关玲坐到副驾驶位置,张一鸣进了后排。

  「黑哥,我跟你说的事情……」一上车,关玲就急切地问。

  「不急不急。」黑老大嘿嘿一笑,「阿玲,黑哥我今天可是一个人来赴你的
约,知道为什么吗?」

  其实,黑老大从接到关玲的电话答应见面谈谈,一开始安的就不是做买卖的
心,他不过是在多年不见之后再次接到关玲的电话,忽然心中一动,想重新尝尝
这小娘们的味儿,也算是调剂调剂近来在女色方面的无趣生活。现在的关玲果然
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发现关玲还带了张一鸣这么个新
欢前来,他心中甚是不悦,便有意想给张一鸣点难看。

  关玲如何不知道黑老大安的什么心?想到现在张一鸣就坐在后排,听了黑老
大这些话不知他作何感想,关玲觉得非常不安。本来找黑老大就是关玲最无奈之
举,但她希望赌一把,赌黑老大对自己已经没有兴趣,而自己提供毒品私货的暴
利能吸引黑老大。何况她还跟张一鸣同来,黑老大见到有外人在此,也可能会收
敛一点,这也是关玲让张一鸣同来的目的之一。另外一个目的,则是她想让张一
鸣见到自己为俩人合作的事情的努力,让事情早有结果,让张一鸣早点对自己回
心转意,至少能够再续那假扮鸳鸯的前缘。

  「黑哥,其它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好吗?今天……」关玲为难地敷衍,既想做
最后的努力谈成生意,又不愿意跟黑老大扯那些龌龊之事。

  「干嘛以后啊?今天这时间、地点都不错,尤其黑哥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一
见到你如今装得像高档办公楼里面的那种高级女人的小样,可把黑哥的胃口吊起
来了。来,先让黑哥亲亲。」黑老大伸手揽过关玲的肩膀,就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完全视坐在后排的张一鸣为无物。

  关玲知道自己赌错了,黑老大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做生意的心思,从一开始他
就是冲自己的人而来的。而黑老大现在的霸道和嚣张更甚从前,张一鸣的存在又
哪里能阻止他的放肆?关玲开始后悔来这一趟,尤其不该让张一鸣一起来。

  现在关玲已经不指望能谈成生意并借此挽回张一鸣的心,她只希望马上离开
黑老大的车,不让更加不堪的事情和话语被张一鸣看到、听到。她已经从后视镜
里看见张一鸣变得铁青的脸色。

  「别,黑哥,你现在不想谈生意我们以后再约吧,那我们先走了。」关玲推
拒着黑老大。黑老大不理会关玲的推拒,仍在把她往自己怀里拉。「别,黑哥,
这是在车上呢。」关玲不敢太用力地挣扎道。她知道这黑老大有些势力,自己是
为私活找他,真要闹翻了,不能动用组织的力量,自己势单力薄是得罪不起他的。

  「嘿嘿,有些事情在汽车里面做起来更加别有一番趣味,阿玲你不知道吗?」
黑老大一边说,一边把挣回去的关玲又拉往自己这边。

                 3

  黑老大猥亵的话深深刺激了张一鸣,他忽然想起那晚看见关玲和老五在汽车
里的事情,眼前仿佛又出现汽车肆意颠簸的情景,可以想象车内人是如何疯狂地
苟合。

  这个无耻的女人,这一次变本加厉,让自己当面目睹她的下贱模样。关玲的
挣扎看起来是那么无力,推拒是那么不坚决,张一鸣觉得这是一种半推半就、欲
拒还迎的无耻表演,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在挑逗黑老大。张一鸣不知道为什
么自己这么生气,这个下贱的女人跟自己有何关系?

  张一鸣强压怒火,忽然伸手拍了拍前面黑老大的肩膀。

  「操你妈。」黑老大一惊,放开关玲,「想找死?」黑老大回过身来瞪着张
一鸣。

  张一鸣冷冷看着黑老大,冷静地说:「黑哥,还是先谈谈生意吧,谈完我就
走,这样你想做其它什么也没人碍事,对吗?」

  「嘿,你小子。」张一鸣不卑不亢的反应令黑老大有点意外,进而有一丝欣
赏的意思。「我老黑做事不怕人碍事,碍我事的人都死了,哈哈。」黑老大大笑
几声,又打量张一鸣几眼,「像你这样的,在我眼里根本不存在,你能碍什么事?
不过你这态度我喜欢,好,那我就先跟你谈谈生意。实话跟你说吧,我答应关玲
来见面,为的就是叙旧,我们没什么生意可谈,我现在不做海洛因了,那玩意儿,
夕阳产业了。我搞摇头丸、迷幻药,你有吗?有的话这我们可以合作。好了,也
不让你白来一趟,我给你指条路,你们手上的货想出手,恐怕只有洪三宝能收了。
不过这家伙去年被人整了一下,现在滑得很,要找到他可不容易。你有机会去人
间仙境娱乐城试试,如果能碰上他手下那个叫大彪的,就有戏了。」黑老大看张
一鸣一眼,最后道,「怎么样,我老黑够意思吧?好了,你可以走了。」

  「谢谢黑哥。」张一鸣面无表情地说。今天虽然感觉很不爽,但意外得到洪
三宝的线索,算是没有白来。至于关玲,这个女人本就淫荡无耻,她要留在这里
跟黑老大风流快活又与己何干?

  张一鸣看一眼关玲,冷冷说,「你们叙旧,我先走了。」

                 4

  张一鸣没想到自己刚刚下车,关玲趁黑老大还没拉住她,也打开车门跳下汽
车。「谢谢黑哥。」关玲匆匆说一句,急忙跟在张一鸣身后回到自己的车里。

  黑老大自恃是大哥级人物,自然不会像饥渴的小流氓一样追着把关玲拉回车
上,但关玲逃离的举动显然激怒了他。

  黑老大坐在自己的车里,看着张一鸣和关玲上了车。两车相隔不远地停着,
黑老大沉声道:「关玲,你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还是迷上这个小白脸脑子迷糊
了?我在车里等着,臭婊子,你要是不自己乖乖走回来,我会让你和你的小白脸
都会后悔生出来。」

  这边车内,张一鸣和关玲都听到了黑老大的话。张一鸣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我们走吧。」关玲对张一鸣恳求道。她只想先离开这里,不愿张一鸣再见
到自己不堪的一面和知道自己更多不堪的往事。以后黑老大真要怎么样,只能自
己想办法再对付了。

  「你还想立什么牌坊呢?不过去陪一下老相好?」张一鸣冷笑,「我就不明
白,你想找人鬼混我早说过与我无关了,干嘛还拉着我来?」

  「我真是约他来谈生意的,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你相信我。」关玲恳求的
声音几乎变成了哀求。

  然而,张一鸣冷漠的眼神,仿佛在说着三个字:我不信!关玲忽然感到一阵
深深的绝望。她是抱着那么大的、也是最后的希望来这里和黑老大会面的!可是
得到的,却是张一鸣更大的鄙视、厌恶甚至憎恨。一切都完了,所有的努力,最
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我数三下。一,二、……」那边黑老大发出最后通牒。

  张一鸣表情僵硬,一动不动,关玲哀怨而决绝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推开车门
跳下汽车,向黑老大的车走去。

  看着关玲的背影,张一鸣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说不清的滋味。这个女人曾经对
自己表现得那么痴迷;这个女人为自己做着一点一滴的改变,从外表到言行;这
个女人还跟自己共同度过一段短暂的亦真亦假的同居生活,那段日子里,她显得
那么幸福甜蜜。虽然张一鸣一开始是那么厌恶、憎恨她,但她所做的这一切让张
一鸣的心不知不觉中还是开始软化。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她却暴露出跟别的
男人的苟且之事,此时此刻,她更是在张一鸣的面前走向另一个男人!

  张一鸣为自己曾经开始软化的心而愤怒,那是被欺骗、被背叛的愤怒!

  贱人!他在心里咬牙骂道。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五章情恨难辨

                 1

  「黑哥。」关玲站到黑老大车窗边,甜甜一笑,眼里刚才那种哀怨已消失无
踪。

  黑老大冷冷一哼,眼白上翻,睨了关玲一眼,「我以为你敢不回来。」

  「嗯~ ,黑哥你真是的,人家哪会嘛。人家不过是做做样子,毕竟他在这里
嘛。」关玲回头望一眼那辆车里的张一鸣,「黑哥,非要在他面前这样吗?」

  「嘿嘿,我就知你道那是你的新相好,瞧你这身打扮,他喜欢这样的是吧?
可惜啊,黑哥我也喜欢。我突然觉得在你的新相好面前玩你,一定很刺激。你去
跟他说一声,不准走开,我要让他看看你在我老黑的身下被操成怎么个骚样,也
算是对你刚才跑下车的惩罚。」黑老大脸色沉下来,语气嚣张而跋扈。

  关玲似是下定了某个决心,脸上一丝凌厉之色一闪而过。「黑哥,我跟你说
……」关玲娇腻的声音小了下去,低下头,似要在黑老大耳边说出什么重要事情。
黑老大忍不住把头伸出窗外,想听得更清楚。

  「我操你妈的狗杂种、黑猪。」关玲一声怒骂,凄厉而愤怒,一手如闪电之
势抓住黑老大头发,将他的脑袋完全拖出车窗,另一手嗖地从头上拔出那只水晶
簪子……

  「噗哧」一声,如剪刀扎破水袋,关玲手上的水晶簪子没根扎进黑老大的脖
子里。晶莹剔透的水晶,此刻竟成为杀人利器。黑老大来不及叫出一声,便只剩
下喉咙里「汩汩汩汩」的声音。关玲一直抓着他的头发,直到感觉他的脖子渐渐
失去力气,整个人抽搐着软下去;她的另一只手仍旧握住水晶簪子的尾部,很快
也感到黑老大喉咙里的血顺着扎在颈部的簪子流到自己手上。关玲用手一推,将
黑老大的头塞回车内,黑老大的身子歪倒在座位上,瞪大着惊恐的双眼,却无声
无息。

  黑老大到死还留存于眼中的惊恐,只怕更多的不是来自于害怕而是意外。要
说黑老大在江湖打杀多年,本并非泛泛之辈,只怪他太掉以轻心,到死也不相信
以前在自己面前噤若寒蝉的一个玩物敢对自己突下杀手。

  张一鸣也完全没料到关玲会杀了黑老大,事情发展得如此之快,张一鸣在车
内看着一切发生,无从阻止。

  关玲神情木然地回到张一鸣的车上,张一鸣看着她失去血色的脸。显然,杀
掉黑老大在她的心理上也并不是轻松的一件事。

  「现在你相信了?」关玲盯着张一鸣,眼神里有一种深深的幽怨。

  张一鸣没时间思考这一切情势突变的原因,也没法回答关玲含怨的问话。他
发动汽车,慢慢将黑老大的车顶到崖下,然后掉转车头,迅速往深圳市里返回。

                 2

  一路上,俩人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有汽车在崎岖简陋的道路上高速行驶时发
出的期哩哐啷的颠簸声,衬托得气氛更显沉闷。

  张一鸣觉得自己一向以清醒冷静见长的脑子这时候也不禁有点乱,他搞不清
该如何判断,又该如何对待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女人。本以为她无论有这样那样
的不是,但对自己还说得上用情至深至真,心里对她的态度刚刚开始软化,结果
却发现她跟老五那样的男人竟然有着肮脏的关系;本以为她终究天性淫贱不可救
药,心里感到一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极端愤怒,今天她却又不惜杀掉黑老大这样的
人物只为向自己证明清白。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汽车终于驶出简陋土路上了公路,这里离黑老大的汽车入海的崖边也已经很
远,张一鸣一脚踩在刹车上,汽车「嘎」的一声停在路边。

  「对不起,错怪了你。」这句话在张一鸣心里来来回回转了无数个圈,终于
说了出来。撇开老五的事情不说,无论如何,今天的事情是自己错怪了她。

  关玲把脸转向窗外,仿佛自言自语,「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无所谓
了。何况,这只猪以前从没拿我当人看,本就该杀。」关玲转过脸来盯着张一鸣,
眼眶中有血丝、有泪光、还有对张一鸣的幽怨,「我这一辈子只被这只猪糟蹋过,
那时候我刚刚出道。过去的事已经发生我没法改变,我今天把他杀了,算不算对
你有个交待?」

  「你……没必要对我有交待。」张一鸣避开了关玲的目光,他第一次在关玲
的目光下感到了压力,这样的心理优势原本是在他这边的。

  「我要!」关玲大声叫了出来,「我要!我看你对我能狠心到什么时候!不
止这只黑猪,老五也被我杀了。」

  「你……!」张一鸣大惊,难怪她刚才说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为什么?」

  「他知道了你……」关玲差点把知道张一鸣身份的事情说出来,强行把后面
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和我做私活的事情,来要挟我,想沾我便宜。你
那天只看见汽车摇晃,没看见里面的情况,那不是我在做不要脸的事,那是老五
临死前的挣扎。」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张一鸣想起那天对她的辱骂,还扇了她一个耳光,那是他第一次打女人;想
起那天她哀求自己留下来;想起这些日子她形容的憔悴,张一鸣忽然觉得自己冲
动而自负,不像一个成熟的男人。即便自己跟她之间还有没算完的账,但那笔账
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她不应该因为喜欢自己而遭受这样的惩罚。如果自己没有能
力跟她算该算的账,却利用她对自己的感情来报复,自己还有什么颜面以男人自
居?

  张一鸣发动汽车,狠狠踩下油门,让汽车像疯了似的在路上狂飙起来。他找
不到其它方式来宣泄心中说不出来的堵得慌的情绪。

                 3

  这一夜,张一鸣在酒店的床上辗转反侧,关玲的样子变换着各种面目在脑海
中出现,一时狠辣,一时哀怨;一时让人憎恨,一时让人可怜。张一鸣感到从没
有对任何别的女人有过这样矛盾的心情和反复无常的态度。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
该如何对待她是好。

  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感到有人来到床边,张一鸣以为黑老大的人找上门来,
一下翻身而起,才发现来人是关玲。她本来住在隔壁,也不知如何进来的。

  张一鸣长出一口气,「你干什么?」

  关玲穿着张一鸣见过的那件低胸睡衣,丰满的胸部呼之欲出。她一下扑到床
上,抱住了张一鸣。

  「我已经为你杀了两个人,我不甘心什么都得不到……」关玲使劲蹭着张一
鸣的身子,喃喃地低泣。

  张一鸣知道她的意思,想要推开她,却终于下不了手。

  「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跟你说。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交待。」感觉关玲的
眼泪很快把自己胸膛打湿一大片,张一鸣叹了一声后说。

  然而,张一鸣以为关玲不知道的事情其实她已经清楚,她如何能期望将来的
那一个交待?

  「就今晚,我只要你一个晚上,我不想关心以后的事。」自从杀了老五到今
天又杀了黑老大,关玲终于发现自己已经迷途深陷,再回不了头。她背叛了组织,
又得罪了强敌,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男人,而他却连真正的原因都不知道。关
玲觉得这正是自己最大的悲哀,也是身为女人的悲哀,她们太容易为了爱一个男
人而付出一切,而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值得她们这样去做。

  张一鸣此时的心里也不轻松,一向以理智自诩的大脑现在仿佛停了摆的钟,
他想不清楚从理智来说、从逻辑来说、从因果来说、从这样那样各种不同的角度
来说,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正确,他只知道现在这个女人,她火热柔软的身子,正
趴在自己怀中不肯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一鸣的两手慢慢抚到关玲背上,又慢慢地顺着她背部圆
润的曲线向下滑动,直到落到她丰满翘起的臀部。

  罢了!就让今夜的一切属于这又可怜又可恨的女人!

  张一鸣十指一用力,掐进关玲丰满的臀肉里,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不同于上次醉后,这一次关玲清晰感受到张一鸣火热滚烫的刺入,不禁潸然
泪下,为了这一刻,她付出了太多代价,而经过那么长时间等待和期待的反复煎
熬,对于这一刻,她心灵上的渴望早超过肉体的需要,她真愿意刺在体内那火烫
的坚物是一枚烙铁,在自己身上烙下隶属于他的标记,她渴望这种甜蜜的隶属的
命运。

                 4

  三天后,人间天堂娱乐城。

  张一鸣叫了一个小姐陪着喝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姐聊着,心里在快速思
考着该不该向小姐打听一下黑老大所说的那个叫大彪的人。从洪三宝一伙目前的
小心谨慎看,张一鸣担心随便打听很有可能走漏风声惊动他们,这些小姐的嘴大
多是比她们的裤腰带还要松的;但是如果不打听的话,他根本不认得大彪,如何
找他?

  关玲今天白天依张一鸣的劝说离开深圳回南宁去了。她和张一鸣一同在深圳
呆了两天,目的是想看看黑老大那边的人有什么反应。还好,要怪只怪黑老大自
己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所以一个人去会关玲并没有跟手下招呼,这造成直到今天
警方在海中发现了他的尸体和汽车,他的人才知道他已死,却完全没有头绪,不
知道被何人所杀。见到这样的结果,关玲和张一鸣都暂时放心下来。张一鸣倒不
是怕黑老大的人,但是现在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分身对付一帮敌人。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六章小猫逢主

                 1

  张一鸣知道,其实关玲这两天留在深圳除了观察黑老大人马的动静,第二个
目的就是跟自己在一起,渴望再多一次温存。然而张一鸣没有再要她。不过,这
一次对关玲来说是一种甜蜜的心酸,因为张一鸣此次已不是冷漠地拒绝,他也是
在艰难地克制自己,他并没有对关玲隐瞒这一点。

  张一鸣本来对自己说只是一夜放纵给这个又可恨又可怜的女人,但人的感情
是最说不清楚的东西,当关玲在张一鸣身下泪如决堤的时候,张一鸣才发现她在
不知不觉中对自己泥足深陷不可自拔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也被她无声无息地套
了进去?难怪自己以为老五和她在车上苟且之后怒不可遏,难怪自己以为黑老大
和她存有暧昧之后脸色铁青,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自己不愿,也许更是不敢正视
的、存在于心底深处说不出来的原因——自己已经不能容忍她现在还跟别的男人
有染!

  然而,自己怎能接受一个害死了周甜的女人?张一鸣心中一声长叹,才明白
什么叫桃花劫,才明白法能大师曾经说的那句话的深意:真走桃花运的人,怎么
会有惶恐,怎么会觉得为难呢?那天晚上,张一鸣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左右为难,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自己的冲刺做得风驰电掣一般,仿佛自己下身那部位
真是一支锐利长矛,只想狠狠将关玲扎透,最好能将她刺死在身下,一了百了。

  今天劝关玲先回动南宁,张一鸣把她搂在了怀里再次对她说:「有些事情到
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你先回去,我在深圳有些事要办。」

  张一鸣不忍现在说出的真相其实关玲心中已经明了,周甜已死不能复生,她
不知道张一鸣最终会给自己怎样一个——应该说是处置而不是交待,但看着张一
鸣能为自己这样为难,她已经足感欣慰了。

  「我欠的我一定会还,有你这句话我已经不算一无所获,何况,我还得到了
前晚,这也不枉我、不枉我为你背叛一切。你自己在这里要小心。如果要我帮忙,
你就叫我来。」关玲凭直觉猜得出张一鸣留下来肯定是打算去人间天堂探听大彪
的事情,她不知道张一鸣为什么这么想做这毒品生意,而洪三宝是恶之花的客户,
关玲猜测张一鸣已经做好准备不惜跟恶之花正面冲突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也
……,关玲下定决心,就是死路,那也跟他去闯了。难道自己还有后路可退吗?
只盼这男人终有一天明白自己的付出。

  关玲的眼神和话语让张一鸣心中只想着她的伤感,竟也没从她那句「我欠的
我一定会还」中听出一些什么来。

                 2

  「老板,想什么呢?你是来找乐子还是来想心事的啊?」

  小姐略含抱怨的话打断了张一鸣脑中的走神,他回过神来。在这里坐一个多
小时了,老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张一鸣想,即便冒险,还是得开口问一问关于
大彪的事情。就在这时,远处的争吵声把他和小姐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不看便罢,这一看,张一鸣不禁愣住了。远处争吵中的一个女人,竟是小青!

  她怎么会在这里、在这个声色犬马的娱乐场所?想起小青曾经的过往,张一
鸣的头嗡的一声几乎炸开,难道,她竟然重操旧业?!

  张一鸣一下站起身,快步向那边走去。但一边走,张一鸣便一边冷静下来,
他已经因为不冷静为老五的事情错怪关玲一次,这次他不希望在小青身上犯同样
的错。看小青的穿着打扮,可以判断她不是在这里坐台的,她穿了一件素色碎花
连衣裙,头发简单地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素面朝天,没有做小姐那样的浓妆艳
抹,随着走近,张一鸣看见,小青身上唯一的装饰竟是他给她的那个银项圈。这
个项圈小青一定爱惜得很好,天天擦拭,所以此刻在这里红红绿绿的光线下,看
上去竟是熠熠生辉,很有一点华贵之味。还别说,不知内情的人看着她颈上这独
特的饰物,衬托着她白皙的脖颈,又使整个人保持一种颔首挺胸的姿态,竟有一
种名门淑媛的骄傲气质。

  可惜小青的内心并不是一个骄傲的贵族,也许是寒微的出生和卑微的过往让
她缺乏胆气,此刻的她似乎正面临被欺负的命运,站在她身前的倒是一小姐模样
的女人,此人显然是在保护小青。

  「有钱了不起啊?想找女人,老娘倒是可以奉陪,只要让老娘高兴,不要钱
也行。但她是我家乡来的姐妹,不是这里坐台的,多少钱也不行。」小姐模样的
女人扯破了脸面,两手叉腰地站在小青身前保护着她,大声对面前的两个男人嚷
道。

  小青有点畏惧,拉拉姐妹的衣服,小声道:「算了别吵了。我先走了,以后
有机会再来看你。」

  两个男人不知是不信小姐的话,还是看清了小青的畏惧,其中一个对这里的
领班小声威胁道:「我这朋友可是北京来的大记者,就想跟你们这一个喝点酒聊
聊,也没别的意思。她今天是不是不当班?让她加个班,陪陪我朋友,不然的话,
随便写点东西,你们人间天堂就要被查了,最少也得停业三个月,你负得起这个
责任?」

  领班十分为难地看着这个人,这种胡吹海侃的话领班也见识过不少,倒不太
往心里去,主要原因在于,小青确实不是这里的人。「老板,她真不是我们这里
的小姐。」

  这个男人有些不快了,悻悻地哼了一声。另一个被称为是记者的男人显然也
不高兴,但似乎碍于身份又没有办法,只得拉了朋友道:「哥们,咱走吧。」

  俩男人并不是流氓地痞一类,既然都咬定小青不是这里的坐台小姐,他们只
能罢了。但离开的时候,不免心怀不满地横了小青一眼。

                 3

  张一鸣已经走到小青身边,目睹刚才的过程他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要不是
不便暴露身份,看到自己的女人被人这样欺负,他早上前将那俩嫖客抽他妈几个
大嘴巴子——也就是看他们还不是流氓地痞,不然的话,再捏碎他们的卵弹子。
另一方面,小青的软弱又让张一鸣心疼,幸亏还有那个姐妹护着她,张一鸣对这
个女人生出几分感激之心。

  「小姐,是不是那两个衰人出的钱不够啊?我加一倍,陪我喝杯酒?」张一
鸣压了压嗓音,在小青耳边说。

  小青吓得身体一个激灵,转过脸来看着张一鸣,脸已经白了。前脚才赶走两
匹狼,后脚又来了一只虎。小青的姐妹此时火大了,使出放泼的本领,指着张一
鸣扯开嗓子嚷了起来,「你干什么?刚走了两个,又来一个,都是些什么人啊?
现在是和谐社会,嫖妓也要你情我愿才行,想逼良为娼是不是?」

  小青心里是又怕又羞,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她现在已经不能习惯这样的场合
和这样的说话方式,以及这些赤裸裸的语言。也顾不得跟姐妹招呼,转身就往门
外跑了。

  张一鸣微微一笑,也不理那个小姐,抓出一把钞票塞给旁边的领班,「帮我
买单。」说完跟在小青后面快步追了出去。

  到门外,张一鸣没多远就抓住了小青,小青大惊,尖叫一声。她知道深圳的
治安一向不好,但怎么也没想到离开一年多竟然就混乱到这个地步,一瞬间,小
青的身子几乎要软倒下去。难道他敢公然……?难道他敢强、强……?小青的脑
子里乱纷纷地涌起这些念头,忽然,不知想起什么,她仿佛一下获得勇气,扬起
手奋力向张一鸣抽来。「放开我,流氓。」

  张一鸣不费力地抓住了小青的手,轻轻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低声道:「小猫
咪,是主人呢。」

  小青的身子一下僵住了,呆呆地盯着张一鸣的脸,惊讶万分。要说不信,这
句话除了张一鸣没人能讲得出,要说信吧,眼前这张脸实在不是张一鸣。

  「你、你……」小青讷讷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别怀疑了。」张一鸣摸了一下她颈上的项圈,「这是我送给我的小猫咪的
项圈,对吗?」张一鸣笑眯眯地看着小青。

  看着张一鸣的眼睛,小青一下相信了眼前的人,这世上只有这个男人会带着
几分爱、几分宠的笑容看着卑微的自己。

  「主人……」小青轻唤一声,扑进了张一鸣怀里。

                 4

  这个过程并不长,就这小青扑进张一鸣怀里时候,她的姐妹已经追了出来。
看见张一鸣搂着小青,这姐妹叫喊着冲了过来。

  「你放开她。」

  小青听见叫声,赶紧抬起头,「别,阿娇,他是我的……熟人。」

  张一鸣此时也转了笑脸,对这个阿娇笑道:「刚才谢谢你护着小青。」

  只这一句话,阿娇便知小青所言不假,而非受到胁迫。原来,阿娇是小青当
初在帝豪时的同伴,那时候,小青叫阿美,知道她真名的人不多,阿娇是一个。

  「你真是她的熟人。」阿娇不由自主点点头。

  张一鸣一笑,「当然是。今晚我们还有事,以后再谢你。」说完,扬手招来
一辆出租车。

  小青赶紧跟阿娇道个别,紧跟张一鸣钻进了车里。

  阿娇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愣了半天。今晚小青来看她,从第一眼起,阿
娇就觉得小青有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现在,小青眼里更分明是溢满着一种幸福
的神情,一种正常的小女人的幸福,这幸福正是有过她们这种经历的人一辈子都
不敢奢望的啊。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七章又见花姐

                 1

  车租车里,小青趴在张一鸣怀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和面容,有一种
迷惑的神情。

  「怎么了?还不相信是我呢?」张一鸣拍了拍她的脸颊。

  小青摇摇头,她只是有些好奇,「可是,为什么……?」

  张一鸣知她想问胜什么,他轻轻「嘘」了一声,「回去后跟你说。」

  小青乖巧地嗯了一声便不再问,又往张一鸣怀里拱了拱,越发像一只向主人
邀宠的猫。

  「刚才怎么突然勇敢起来,要挥手打我呢?」张一鸣想起在人间天堂里面小
青还怯怯的,可自己出门抓住她后,她突然奋起反抗了。

  「就是、就是因为想到了你。我以前做的错事你不介意了,现在就是死,我
也不会再让别人脏了身子。」

  小青本来柔弱的眼神里此刻露出誓死如归毅然决然。张一鸣心里对她一下又
生出许多爱怜,一把将她娇小的身子打横了抱在自己怀里,就像忍不住想爱抚一
只宠物猫,一只手不由就伸进了她的两腿之间。

  小青的穿着简单朴素,素色碎花裙内是两条光溜溜的大腿,没有丝袜。顺着
这滑腻的肌肤,张一鸣直奔蜜埠而去。也没有隔着小巧内裤抚弄的心情了,张一
鸣扒开她内裤一侧,手指直接揉上那柔软还带点粘性的蜜唇,即便是这里,张一
鸣也没有停留多久,很快手指便进入了那在抚弄下迅速变得湿润的通道。小青咬
住嘴唇忍住了那声呻吟,只拿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向主人表达着乐意。

  从上次离开梵净山至今快一年了,自从出了欢欢的事情后,张一鸣所有的精
力便放在了解救上,说实话他想起小青的时候真的不多。直到今天突然看见她,
看见她颈上的项圈,听她一声娇怯的「主人」,又听了她刚才的表白,张一鸣心
中的欲望勃然而发,忽然发现自己非常想马上宠一下这只小猫咪。

  张一鸣一只手隔衣揉搓着小青胸前的软肉,另一只手更深入地在她的蜜道中
游弋。小青终于忍不住哼出了一声,微微调整姿势,两腿张开了些,让张一鸣更
方便动作。

  小青的哼声引起司机的注意,他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俩人的行为,不禁眉头一
皱。司机干咳两声,希望借此提醒张一鸣收敛一点,张一鸣知道司机咳嗽的意思,
但懒得理他。

  小青肯定也听到司机有意的干咳,张一鸣担心她难为情,低头看她,只见她
两眼亮晶晶地睁着,痴迷地看着自己,听凭自己对她的把玩,根本没理会这是在
出租车上,还有一个心怀不满的司机。张一鸣忽然觉得满意和欣慰,小青的整个
世界就是他。

  「小猫咪,夹紧点没关系,主人喜欢。」对于小青微分双腿,张一鸣小声在
她耳边说道,但又有意让那司机能够听得见。

  小青乖乖地轻轻嗯了一声,立刻夹紧了双腿,把张一鸣的手紧紧夹在腿间,
她也很喜欢这种感觉,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主人的手对自己身体的肆意把玩。

  张一鸣瞄了一眼,刚刚干咳的司机现在变成了吞咽口水,喉结快速地起伏着。
张一鸣心中暗暗一笑,妈的,馋死你,不好好开车,谁叫你管闲事的?

                 2

  宾馆房间里,张一鸣将小青高潮过后极度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小青娇小的
身子蜷缩着,张一鸣轻轻抚摸她的肌肤,有时抚弄或梳理一下她下身的毛发,那
种丝滑的感觉真像是摸在一只金丝猫光滑的毛皮上。张一鸣这才发现小青蜜部那
毛发的质地竟是如此之好,他渐渐喜欢上这种把她当成一只小猫抱在怀里漫不经
心随意爱抚的乐趣。小青也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自己的身体以任何方式提供给主
人,她静静地享受主人的爱抚,偶尔动动身子,哼一两声,像小猫的喵喵声。张
一鸣觉得她真的越来越像一只猫了。

  「刚才在出租车上,觉不觉得难为情?」张一鸣的手又伸到小青的腿间,想
起那个出租车司机,便问。

  小青摇摇头,「小猫咪的身子就是让主人开心的,关他什么事?哪怕全世界
人都认为我贱,只要主人疼小猫咪、不看轻小猫咪就好。主人知不知道,你走后
我就在家里养了一只猫,真猫。」

  「为什么?找心里平衡?」张一鸣猜着小青的心思,「你要是不愿意做小猫
咪就别做了,我说了这是好玩的。」任何时候,张一鸣决不愿意真的糟践自己的
女人——只要他认了这个人是自己的女人。

  「嗯~ 」小青嗯一声表达被误会的委屈,「我想看看真正的小猫在主人身边
都是怎样让主人高兴的,我想学得像一点,让你更高兴、更满意。」

  一阵无言的感动一下充溢到张一鸣心中,难怪她给自己的感觉越来越像一只
小猫。张一鸣想起了自己的各个女人们,她们不都是以不同的方式表达着对自己
的爱和忠诚吗?作为男人,如果让这样的女人们受伤害、受委屈,那还叫什么男
人。

  「我小青真乖。」张一鸣心里的爱怜无法言喻,他亲了亲小青的面颊,同时
摸到她的两片蜜唇,将手指轻轻刺进了那中间的湿濡处。只能这样用手轻轻爱抚
了,小青的体质与别的女人大是不同,她高潮过后即瘫软如泥,因此她一人根本
承受不了张一鸣下身长矛的连续征伐。张一鸣不舍得再要她。

  「你怎么来深圳了?」从出租车上开始,直到回到旅馆房间,一进屋,张一
鸣几乎是用下身长矛挑着小青到了床上,随后便是一番暴风疾雨式的征伐,直到
她瘫软无形,根本无暇问她什么,现在云收雨歇,才有心情慢慢聊起来。

  小青的声音变得兴奋,「我准备带我们村的土特产和手工艺品参加下个月的
广交会。因为第一次参会,需要准备和熟悉,另外还要跟深圳这边一家贸易公司
谈生意,所以我就提前先来了。」

  「哟,我倒忘了,我的小猫咪还是村长,正带着全村人走上致富的金光大道
呢。」张一鸣笑起来。

  「都要谢谢主人呢。」小青往张一鸣身上再缠紧了些,「你的钱我们修了一
条大路,现在我们村出入方便多了,人心和经济就都活络了。」

  张一鸣听闻如此,低头亲了一下小青,心里也很替她高兴。毕竟,她新的人
生开始了,而且开局显然还不错。

  「今晚人间天堂那个阿娇是你朋友?」张一鸣又问,这是正事。

  「她……」小青怯怯地看了张一鸣一眼,「她是我以前在帝豪时候最好的姐
妹,我今晚是专门去看她的。你不喜欢我跟她来往吗?」阿娇还在操持着旧业,
小青担心自己跟她来往张一鸣不高兴。

  「没有。她是她,你是你,我不会怪你的。而且,我看她还蛮讲义气的。我
是想托她办件事情,不知道她能不能帮上忙。」

  「什么事情?她是我以前最好的姐妹,只要做得到,她一定会答应。」

  「我想让她替我找个人……」

  张一鸣将前因后果简单地跟小青讲了,小青这才知道张一鸣为什么易了容,
也才知道这一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而她打心里又敬又畏的花姐居然遇到这么大
麻烦,有性命之忧,这一切都跟当初在深圳和洪三宝结仇有关。

                 3

  几天之后,欢欢在深圳的住处,小青站在门外。小青想起一年多以前的那一
天,被张一鸣和欢欢从洪三宝手里救出来,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进入欢
欢的住处。那天在这间房里发生的一切——从她刺了张一鸣一刀,到后来在张一
鸣和欢欢俩人的夹击下泄得浑身瘫软几如死去——在小青的脑海中都还历历在目,
记忆犹新。

  这次再来,是得了张一鸣的指示,但即便如此,小青想按门铃的手举了又放,
放了又举,始终不敢按下去。花姐见到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小青正在反复犹豫之时,门忽然开了,两个女警从门里出来,把站在门外的
小青吓一跳。

  「噫,你找谁?」看见小青,其中一个女警问。

  「我找……花、花姐,我……」小青很紧张,说不清楚话来。难道花姐不住
在这里了?

  「花姐?这里没……」

  女警没说完,屋里一个声音问:「谁啊?杜警官。」随着问话,一个挺着大
肚子的女人走了出来,不是欢欢又是谁?

  欢欢和小青都看见了对方,同时一愣。欢欢是没想到小青会出现在门外,而
小青则是对欢欢的肚子吃惊——欢欢的肚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小青其实已经从张
一鸣那里知道欢欢怀孕的事情,但猛然见到干练强悍、自己敬畏有加的花姐现在
这幅大腹便便的模样,难免还是反应不过来。尤其欢欢一手顶在腰后,一手捧住
小腹的姿态,加上脸上一片柔和的光芒,这哪里还是那个令洪三宝都畏惧三分的
花姐?

  「花、花姐。」虽然现在欢欢的形象已经温柔许多,但心里的记忆仍让小青
在她面前怯场。

  「是你?阿美?」欢欢睁大了眼睛,叫出「阿美」的时候尾音拖得很长,流
露出她的惊讶。

  「你们认识啊?」开始问话的姓杜的女警问欢欢。

  「嗯。」欢欢点点头。

  「那好,你们聊吧,我们走了。」杜警官对小青也笑一笑,拉着另一名女警
走了。

                 4

  「你怎么来了。」把小青让进屋里后欢欢问,但没待她回答,又冲另一间屋
里喊道:「丁萱,死丫头,来给客人倒杯水。」

  从这一嗓子中小青才又感受到一两分花姐当初的神韵来,急冲冲的性子,火
爆的脾气,尤其是这夹杂着骂骂咧咧的不容人拒绝的命令式语气。小青不知怎么
的,不由自主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来。

  「你笑什么?」欢欢奇怪地瞪眼问小青,小青的笑容赶紧收住了。

  这时,小青见一个女孩跑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嘻嘻对花姐笑道:
「我不知道又有客人来。」

  「死丫头,你是玩电脑上瘾了,我现在是行动不方便,等我生了过后,看怎
么收拾你。」

  花姐凶巴巴的,小青却惊奇地发觉那叫丁萱的女孩一点不怕的样子,又跑回
屋里去了,一边还道:「师父您要收拾我是天经地义的,谁叫我是您徒弟呢。」

  看着丁萱的背影,欢欢无奈地摇摇头。小青不禁对这一个小小的场景看得呆
了,原来花姐虽然叫叫嚷嚷地还有当初的气势,但内心里却再也不是当初那令人
胆寒生畏的花姐了。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八章校友警花

                 1

  从欢欢屋里出来的两个女警下楼后上了一辆警车,姓杜的那位开车,离开了
欢欢所在的这个小区。

  「这个女的是谁啊?」路上,另一女警问姓杜的女警。

  姓杜的女警一笑,摇摇头,有些自己都觉得难以相信的神情,「这事啊,说
起来你可能都不相信,这女的是一桩贩毒案的嫌犯,已经被我们抓了,因为怀了
孩子,所以只能取保候审。本来这期间应该是她每周去我们局里报到的,可你看
她大着个肚子,能让她总是这么来回跑吗?算了,只好我每周来看看。」

  另一女警一听也敢笑起来,不过语气却带着几分认真地说:「警察都像你这
样,为人民服务就不是一句空话了。我得向你学习。」

  「算了,你别夸我,我也不想标榜自己,我对她这样也是有些原因的。」姓
杜的女警无奈地笑笑,「抓她的时候我开了一枪,差点把她打死。现在就当是我
补偿她吧。」原来,这位杜警花不是别人,正是开枪打伤了欢欢,后来张一鸣又
托她照应欢欢的女警美眉。姓杜,名红羽。杜红羽如此照应着欢欢,除了她说的
原因,还有张一鸣和他给的那笔钱的因素。杜红羽并不是被这笔钱收买了,而是
她被这笔钱后面所蕴含的张一鸣对欢欢的关切所感动,作为女人,她当然欣赏那
些对女人好的男人。但这个原因她觉得不便也不必说出来。

  「唉,这么说来,她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孩子出生后她怎么办呢?孩子
怎么办呢?她的罪重吗?会不会判……」另外这女警的最后两个字没说出来,但
杜红羽知道她的意思。

  「如果按现有的证据,肯定死刑。」杜红羽说,声音也有点低沉下来。这些
日子以来,她跟欢欢越来越熟悉,欢欢的肚子是她看着一天天变大的,怀孕后的
欢欢变得柔和,变得专注——专注于感受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每一天的变化、
每一天跟自己的交流,对其它什么事都不想,显得有些傻傻地憧憬着、傻傻地幸
福着,这让欢欢在杜红羽眼里的形象跟毒贩越来越远,以至于渐渐地杜红羽终于
产生一个想法:也许欢欢真是被陷害的。有了这样的想法,杜红羽心里便不由自
主希望张一鸣能把欢欢救出来。他能吗?杜红羽不知道,欢欢倒是很笃定,一点
不担忧,说自己的男人肯定能救自己。张一鸣在想办法救欢欢,在这件事情上欢
欢和杜红羽间没有秘密。只是张一鸣很久没出现了,他究竟在采取什么行动?进
展怎样?杜红羽不知道,欢欢也不知道。

                 2

  另一女警又叹了一声,「这人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真那样了,她
的孩子……,唉。怎么没见她老公?」

  「她老公……」杜红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把欢欢怀孕的前因后果及她
男人在想法营救的事说出来。这事情前因后果一大堆,挺乱,加上现在又夹杂了
自己私心里一些同情欢欢的想法,一时可能说不清楚,而且她也怕影响到张一鸣
可能正在采取的行动。谁知道呢?毕竟另外这位也是警察,而且专程从北京来,
查的就是毒品案,若知道了欢欢和她男人的事情,难保不会从另外的角度考虑问
题。「她老公好像在外面做生意,不常回来。」杜红羽撒了个谎。

  「现在的人,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不顾了。女的可以去贩毒,男的可以抛下怀
孕的老婆。」另外这女警说着便有了一些忿然。

  杜红羽想,欢欢的男人还真不是这样的,可惜不能明说。

  「红羽,我总觉得这女的有点面熟,跟我北京的一个朋友有点像。」这女警
忽然又说。

  「是吗?」杜红羽笑了笑,不想再说起欢欢的话题,怕又扯出一些现在还不
知当不当说的情况来,于是道:「这也不奇怪,长得像的人很多。她跟你的朋友
长得很像吗?」

  「有一点。也不是很像。」

  这时,杜红羽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看号码,是局里打来的。

  「嗯,是我……,没错,我跟北京来的周蜜警官在一起,……,是吗,大彪
又出现了?好,我们马上回来。」

  没错,跟杜红羽一起去看欢欢的另一警花正是周蜜。她怎么会在深圳跟杜红
羽在一起?原来,在北京因为剑南春在迪厅被刺伤的案子牵出贩卖摇头丸的事情
后,周蜜报经上级同意,便把这个案子继续跟了下来。根据妞儿的一些交待,周
蜜来到深圳,向深圳警方通报情况并交换情报之后,得到深圳警方的协助。深圳
方面派出和周蜜配合的,恰恰就是杜红羽。而更巧的是,杜红羽也是周蜜去进修
的长沙那个警校的毕业生,因此说起来周蜜跟她算是校友,有了这层关系,俩人
很快熟络起来,并渐渐感觉到很有些意气相投。今天杜红羽例行来看欢欢,周蜜
便也顺道跟来了。

                 3

  杜红羽接到局里的电话后和周蜜加紧往回赶不提。且说欢欢这头,小青虽然
断断续续,但终于把很多事情跟欢欢说清楚了,只除了自己跟张一鸣的关系这一
桩。不是小青想故意隐瞒,话到嘴边来回转了多次,她硬是不敢说出来,她不知
道这花姐会是怎样的反应,虽然觉得现在的花姐似乎比从前要温柔许多,但小青
心底已经形成的敬畏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消除的。

  「你是说,你碰见了我老公,是他让你来的?」欢欢睁大双眼问小青。

  小青点点头,「他想要我在深圳的这些日子来照顾你,有几天算几天。」

  「这个死东西,他自己怎么不过来?」欢欢立刻表示不满。

  欢欢觉得虽然小青欠自己和张一鸣一份人情,但欢欢的性格中其实十分重义,
从来没有施恩图报的想法,虽然当初去救小青的时候她是不情愿的,也发过脾气,
但过了就过了,她不会为一件事要人家永远记自己的情。所以,让小青来照顾自
己名不正言不顺,人家凭什么?其次,其实欢欢心里实在很想自己的这个男人,
已经半年多没见过,也没音讯,自己的肚子从平平坦坦已经变得规模宏大,他都
到了深圳也不来看看,要是欢欢现在行动方便的话,只怕早打上门去了。

  「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天天挺着个几十斤的包袱,干什么都不方便,这
全是他这个死东西害的,我这副样子要叫江湖上的人见到,还不笑掉大牙?你给
我叫他来,他要不来的话,到时候有他好果子吃。」欢欢气呼呼地唠叨,完全无
视她的怀孕是有着特殊目的,是为了救她所致,反正一切都怪罪于张一鸣。欢欢
觉得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女人找男人是为什么?当然就是在生气时拿他来出气,
什么埋怨都堆到他头上才对。

  「可是他、他现在不方便来。他现在易了容,改头换面,变了身份,都是为
了救你,如果现在跟你接触,万一行踪不密泄露身份,那就因小失大了。」小青
替张一鸣解释。张一鸣叫小青前来,确实出于这样的考虑。

  「易了容?」欢欢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那你怎么认出他来?」

  「是他认出了我。」

  「那又怎么样?一个模样陌生的人跟你说他是张一鸣,你就信吗?」欢欢不
由警惕起来。

  小青没想到这花姐头脑反应这么快,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她不想想,欢欢在
江湖上闯荡多年,没点头脑和警惕性,早被人砍死多少回了。小青不知道怎么告
诉花姐,全世界的男人她都可能认错,但张一鸣她一定不会搞错。

                 4

  不用小青说,欢欢只迟疑了半分钟,立刻明白了。

  「死东西,他是不是又把你那个了?」

  欢欢的眼神只稍微凌厉一点,小青哪里还敢隐瞒半分?战战兢兢却一五一十
地把自己和张一鸣之间的事情招了个底朝天。

  「小猫咪?宠物?」欢欢听完一切后,伸手摸着小青颈上的银项圈,一边似
笑非笑地说道,「死东西的花样倒不少。可是不管换什么花花借口,其实不都一
样?他就是舍不得你在床上的那点味,舍不得你那软得像煮烂的面条一样白白嫩
嫩的身子。那你呢?他这么糟践你,你也愿意?」

  「我愿意。他没有糟践我,世界上的男人只有他真心对我好。」小青忽然来
了勇气,抬头与欢欢的目光直直地对视着。

  欢欢一下倒愣住了。不久,欢欢先泄了气。怀孕后的欢欢果真不是当年的欢
欢了。

  「算了算了,说起来,你倒是第一个和我一起侍候过他的女人。」但说至此,
欢欢的目光又变得凌厉起来,「不过我警告你,你以前的事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
了,但现在既然他收了你,从今以后你脑子里给我把弦绷得紧紧的,你是有主的
人了,若是再发现你有一丝一毫对不起他,或者让他丢了脸,别指望他护着你或
者心软下不了手,我会活剥了你。听到没有?!」

  小青看着欢欢,虽然欢欢的话凶狠无比,但小青第一次没有感到害怕,因为
欢欢所要求的事情就是小青自己早在心里发誓要做到的事情,如果再有一丝一毫
对不起自己的这个男人,不用欢欢活剥,小青自己都会杀了自己。

  「谢谢花姐。」小青微笑起来,因为欢欢的话越狠,越表示她接受了自己。

  「还什么花姐啊?那是我在道上的名号,以后叫欢欢姐吧。」说完狠话后的
欢欢口气放松下来,她似乎有点累,怀孕期间不该情绪过大的波动。

  小青赶忙起身到欢欢背后,替她揉着肩膀。欢欢靠在沙发上,舒服地闭上了
双眼。

  算了吧,接受小青也没什么不可以,欢欢自己命途多桀,其实是很容易对小
青这样的女人产生同情的,何况,对于张一鸣,欢欢心里清楚,法能师父也告诉
过她,他就是一个命犯桃花之人,他要过的女人,他哪里舍得放弃一个?既然做
了他的女人,就别计较这些。其它事情可以跟他吵闹,若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
那就是自寻烦恼。

  「花……欢欢姐,他要一把手枪,他说你这有。」欢欢正在想着,小青忽然
又说。

  「嗯?」欢欢的双眼一下睁开来。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九章敲山震虎

                 1

  大彪洗了个澡,只围一条浴巾,舒舒服服地躺在人间天堂包房内的床上,等
待挑好的小姐上门。每次来这里,他都会找个小姐爽一把,他喜欢人间天堂,跟
当年的帝豪有几分相似,只要肯花钱,就能获得帝王般的享受。妈的,要不是帝
豪倒了,现在不知道有多舒服呢,哪里用到别人的地方玩小姐,大彪愤恨且无奈
地想。

  大彪没有固定的相好。妈的,既然玩小姐,图的就是个新鲜,还固定相好?
傻不傻啊?这就是大彪的哲学。今晚找的又是一个新面孔,大彪就喜欢新面孔,
床上功夫好不好无所谓。老子我自己的功夫好就成,大彪得意地想。

  可这次这小姐似乎真是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都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没到。
大彪下床,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深圳的夜色真迷人,不知道有多少灯红酒绿纸
醉金迷的故事掩映其中,大彪喜欢。

  「笃笃笃」的敲流房声响起,伴随一个女声细细地叫道:「老板……」。

  等得心急大彪看也不看,一把拉开门,「操你妈……」

  大彪刚说了三个字,余下的声音便卡在了喉咙里,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说不
出来了。一只有力的手如铁钳般扼住了他的喉咙,把他推回房内,同时「砰」的
一声反手关上了房门。

                 2

  惊魂稍定的大彪此时才看清楚,眼前是个男人,头戴棒球帽,帽檐低遮,脸
上一付大墨镜,仅此两项,他的大半个脸就遮住了,以致大彪根本无法看出眼前
男人的相貌。

  男人将大彪推到沙发上坐下才松开手,「别叫喊、别反抗、也别试图逃跑。」
男人一把扯掉大彪身上仅有的浴巾,这回他想跑也麻烦了,「我是来跟你谈生意
的,但你要是不听话,……」男人又掏出一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来。

  「谈什么生意?」赤身裸体的大彪努力使自己显出镇定的样子来,无奈声音
有掩饰不住的沙哑。妈的,刚才不知是哪个臭婊子帮这个男人在门外叫那一声
「老板」,只怪自己太大意,开门前没看一下,现在后悔也晚了。

  男人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两瓶矿泉水,一瓶扔给大彪,一瓶自己开了。

  「喝口水,润润嗓子慢慢说。」男人道。等大彪咕隆咕隆喝了几口定神之后,
男人立刻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知道你们在做海洛因,我想要你们从我这里
进货。」

  大彪一愣,看了男人两眼,见他不像说笑,心中的惊慌立刻降低不少。原来
都是道上的,既然是生意,那就好办了。

  「兄弟,我们有自己的货源。你看你这……」大彪显得为难地说。

  「我不想听这些。我知道你们从恶之花进货,你们的一切我都清楚。我现在
就是要你们甩掉恶之花跟我合作。我也知道你做不了主,今晚只是想叫你跟洪三
宝传个口信。」男人说话很利落,不跟大彪兜圈子。

  「哈哈。」大彪的神态倨傲起来。既然自己属于客户一方,客户就是上帝了,
岂能轻易就范。「跟洪生说了也没用,他也不会答应你的。既然你知道我们的上
家,那就不必瞒你,我们跟恶之花合作得很好。」

  男人冷冷一笑,「前几天老黑也差不多是这样说,结果他的尸体被警方从海
里捞了出来。」男人不看大彪,只是把玩着自己手里的枪。「他的脖子被扎了个
窟窿,血流得跟杀猪一样。」

  大彪打了个冷战,「你、你……,黑老大是你杀的?」

  「没有啊,他是自杀的。」男人语气夸张,做出很无辜的样子,「我是生意
人,怎么会杀合作伙伴?」

                 3

  大彪的心里真正寒了起来,这男人从进屋到现在,大彪才真正感到从心底升
起的害怕。猪都不会相信黑老大是自杀的,这男人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他不杀合作伙伴,但不肯跟他合作等于是在自杀!

  大彪相信黑老大是这男人杀的,因为警方并没有向外界透露黑老大的死因是
被利器扎穿脖子,黑老大身边也只有极少数接触他尸体的人知道这一点。洪三宝
作为跟黑老大同级别的大佬,对黑老大的死表示慰问,恰恰派的是大彪前往,大
彪因为是作为洪三宝的代表,所以被告知了黑老大具体的死因,黑老大的人希望
洪三宝方面能帮忙提供线索,寻找仇家。

  男人还在摆弄他的手枪,大彪变得战战兢兢的,这男人一定属于疯狂的新生
代那一类,做事只为目的不计后果的,他要一不小心手枪走火,难道自己也就这
样「自杀」了?」兄弟,你到底想怎么样?」大彪的态度软化了一百倍。

  「不是说了吗?跟恶之花断了,跟我合作。而且我只要你传个话,这点忙你
都不肯帮?」

  「兄弟,那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们都是生意人,其实找谁进货倒不是不可改
变的。可是,你的实力我们不了解啊,就是报到洪生那里,他也会是这个想法的。
如果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跟恶之花那边,不是不可以断的。」

  大彪这倒说的是实话,但男人似乎早有准备。「好啊,你们觉得恶之花可靠
是吧?我就让他们丢一批货给你们看看。你把我今天的话给洪三宝带到,下次我
再找你,怎么样?」

  大彪一听可以脱身,连连点头。「没问题,兄弟,看你这气势,我看好你。
我也愿意跟你这样的人合作,只要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我一定在洪生面前替你
说话。」

  男人无所谓地一笑,「老黑但凡也有这么一点可商量的态度,他现在肯定还
活蹦乱跳地在抱着哪个小姐,想操前面操前面,想操屁眼操屁眼,不知会多么快
活呢」

  「那是那是,做生意嘛,凡事都有个商量嘛。」大彪连声附和,心想一定是
黑老大太嚣张跋扈,说话根本没得商量,才把自己的命送了。

  大彪心里暗抹一把汗,不知怎么的,这个男人也没说什么、更没做什么,但
大彪感到的压力却是自己记忆中混迹江湖以来最大的。

                 4

  男人从大彪房里出来,看看走廊里左右无人,身形轻轻一闪,居然进了对面
的房间。原来他就在大彪对面开了一间房。

  关上房门之后,男人回身从门上的猫眼向外望去,不多久,便见已经穿戴整
齐的大彪从对面房出来,匆匆离去了。

  男人微微一笑,知道大彪已经退房走人。被他这么一搅和,大彪肯定没有玩
女人的心思了。男人放心地离开门后走回房间,摘下帽子眼镜,露出面容来,正
是张一鸣。

  张一鸣倒在床上,思考着自己的计划是否还有漏洞。

  从一开始张一鸣就没打算找大彪追问洪三宝的下落或者要求跟洪三宝见面,
以洪三宝的狡猾和现在的警惕心,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张一鸣自我暴露,洪三宝肯
定龟缩得更深,短期内打死也不会出现了。

  关玲杀了黑老大之后,张一鸣一直在想如何利用这局势,也别让黑老大白死
了。最后张一鸣定下这敲山震虎的计划。他要利用黑老大之死,假扮成忽然冒出
来的一支凶残狠毒的神秘力量,跟恶之花争夺生意,打击所有不肯合作的势力。

  张一鸣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洪三宝逼出来,但他的目的又很隐秘,他不是
逼洪三宝跟自己见面,而是逼他出面跟恶之花商讨对策。张一鸣相信只要营造出
一种风声鹤唳的紧张气氛,洪三宝和恶之花一定会坐到一起商量对策的,而这,
就是张一鸣收网的时候了。

  黑老大的死是营造紧张气氛的第一步,这是现成的素材,而且用起来效果还
不错,从今晚大彪的反应可以看出来,知道黑老大是张一鸣杀掉的之后,大彪老
实多了。何况这还是个一举两得的动作,把黑老大的死因引到另一条路上去,水
被搅得更浑了,这对关玲的安全有极大的好处。现在张一鸣的心中已经不掩饰对
关玲的关心,就算要处置关玲,要跟她了结旧账,那也是他张一鸣的事情,别人
想动关玲在他心里已经不被允许了。

  下一步继续加大紧张气氛,该从恶之花这边动手了,今晚大彪歪打正着,要
张一鸣显示实力,也许大彪施的是缓兵之计,但张一鸣正好将计就计,过几天就
又有一批货,看来得再次调动大柱他们了。这次不偷,要明抢。张一鸣今天已经
把口风透给大彪,相信大彪会转告洪三宝。洪三宝会怎样反应?加强自己的戒备,
同时警告恶之花加强戒备?无所谓了,不论他做何反应,张一鸣都有把握劫下恶
之花的下一批货,因为这货本就在他手里。而且张一鸣估计,以洪三宝的狡猾,
他不一定会通知恶之花加强戒备,他很可能也真想看看这个新冒出来的势力的实
力如何,不过洪三宝肯定会加强自己方面的戒备,以防万一货到了自己手里被劫
走,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要劫下一批货,张一鸣相信对洪三宝和恶之花造成的冲击绝对非同小可,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不坐下来有所商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退一万步,就算他
们仍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张一鸣也可以利用这个局势提出这样的建议,毕竟他
现在越来越得到易总信任,而恶之花的海洛因生意也越来越多地在他的参与下。

  把所有计划在脑中又过了一遍,感觉不错之后,张一鸣翻身从床上下来,吹
着口哨,轻松地进了浴室。

  洗个澡,好好放松一下,张一鸣心情愉快地想,幸亏今天小青及时送来了手
枪,才顺利镇住大彪,不然还得费一番拳脚,虽然有把握,终究不方便。另外,
听小青描述欢欢现在的身形,脾气,真叫人想死了,唉,早日结束这件事情,和
女人们团聚吧。

          卷二十七第二百七十章各怀心事

                 1

  杜红羽和周蜜在暗处看见戴棒球帽和墨镜的男人从大彪房里出来,竟然一闪
身又进了对面的房间,心里都有些奇怪。她们又等了一会,见到大彪也退房离去,
便立刻用早已准备好的门卡开门进了大彪的房间。

  「红羽,另一个就在对面,要不要采取什么行动?」周蜜问。

  杜红羽摇头,「大彪只是喽罗,跟他接触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大鱼。我们吊住
他们两个就行,不必打草惊蛇。不过……」杜红羽露出疑惑的神情。

  「怎么了?」

  「虽然看不见全貌,但感觉对面这个身形有点熟悉。」杜红羽一边说一边心
想,难道他是以前被抓过的案犯?但很快又摇摇头,她没记起何时曾抓过这么一
个人。

  杜红羽的话把周甜听得心里一惊,因为她也有这感觉,但没说出来。

  为什么杜红羽和周甜同时会有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奇怪,张一鸣如果不是遮
住自己大半个脸,他那明显不同的相貌使得任何认识张一鸣的人都不会想到他就
是张一鸣,但他遮住自己的脸以后,反而看见他的人只能更多地从他的身形特征
判断他的身份,结果更容易接近事实真相。当然,一般人也许没有这种判断能力,
但杜红羽和周甜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刑警,她们有这种能力,或者更确切的说是
有这种判断的习惯。

  但杜红羽和周甜都没有时间多想,在房间里搜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
的线索。杜红羽看见两瓶没喝完的矿泉水,心中一动,小心翼翼拿起来,倒掉里
面的水,然后把空瓶装在塑料袋里。

  「走吧。」杜红羽招呼一声。

  周甜一见她拿起瓶子准备带走的举动,立刻也明白了她的用意,闻言也不多
说,和她一起又迅速悄悄离开了这间房间。

  两人赶回局里,杜红羽提取了两个矿泉水瓶上的指纹,开始在数据库中对比
寻找。一个是大彪的,很快找了出来,因为是已知的线索,杜红羽把他放到了一
边。但另一枚指纹在有案底的人员数据库中没有。

  杜红羽皱了皱眉,把对比范围扩大,在所有警方有记录的指纹中寻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电脑程序突然发出「叮」的一声,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找
到一个相似目标,相似度100% 」

  杜红羽「啪」地敲下确认键,周蜜和杜红羽一起看着屏幕。目标人显示出来:
张一鸣,男,……,安泰证券投资总监……,——这还是张一鸣在安泰的时候不
知什么原因留下的指纹信息。

  两个女人都不由自主「啊」了一声,盯着屏幕呆住了。

  片刻之后,两个人又都不由自主地掩饰住自己惊讶的神情,谁也没说出来自
己认识这个男人。

                 2

  周蜜悄悄贴在门上听了听,房间里面没有声音,她已经问清服务员,这间房
的人还没有结账离开,那么现在是暂时出去了?周蜜拿出为办案准备的通用门卡,
轻轻打开房门。

  这里是人间天堂里张一鸣大约一小时前从大彪房里出来后闪身进入的房间。

  在局里发现矿泉水瓶上的另一枚指纹竟然是张一鸣的,周蜜心里的震惊无与
伦比。怎么会是他?他不是生病去疗养了吗?但是,这时候周蜜也没法说服自己
了。指纹对比的结果只把张一鸣的名字一显示出来,周蜜其实就已经确认那个人
就是张一鸣,因为从刚才他的身形她已经觉得熟悉,只是一时没想起来是谁而已。

  刚才在局里,确认张一鸣身份后,周蜜便想借故离开,本来还担心杜红羽会
不会留她商讨案情,结果杜红羽似乎也没心思,俩人于是就此分手。其后,周蜜
立刻赶回人间天堂,她要是不把张一鸣的事情弄出个结果,无论如何也安不下心
来。

  房里黑灯瞎火,周蜜轻轻走到床边,正想打开床头灯,忽然被一只手从背后
无声无息地捂住嘴,同时感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到腰上,那是枪。「别动。」
一个男声在耳边轻轻说。

  「唔。」周蜜僵住了身体,被捂住的嘴出声应承着。

  「我放开你的嘴,你如果叫喊的话……」背后的男人用枪在周蜜腰上顶了顶,
让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你是谁?来干什么?」他慢慢放开周蜜的嘴,同时问道。

  「张……姐夫?」周蜜长出一口气,没有回答,却轻声叫了出来。她已经听
出张一鸣的声音来,她很吃惊腰里顶住的那支枪,张一鸣怎么会有枪?于是情急
之下叫出「姐夫」,她知道只有这样最能表明自己的身份,稳住张一鸣的情绪,
从而确保自己安全。

  抓住周蜜的正是张一鸣。周蜜一声姐夫,张一鸣立刻想到来人是谁。他一下
放开周蜜,同时「啪」地按亮了电灯。

  「周蜜?」四目相对,张一鸣愕然。

  「你、你是谁?」看清面容后,周蜜反而被吓到了,眼前这张脸根本不是张
一鸣。

  通常情况下,人所接受的外界信息90% 来自于视觉,而识别一个人的信息
90% 靠面容,所以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情况下,周蜜能判断出张一鸣来,及
至看见这张陌生的面孔,反而无法做出准确判断了。这就是重要但错误的信息造
成的后果。

                 3

  欢欢的案子是杜红羽一直跟着的,现在发现欢欢的男人跟贩毒团伙的人员有
接触,杜红羽需要时间仔细思考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恰好周蜜说还有点事情
要办,杜红羽便顺水推舟地跟她分了手。

  周蜜走后杜红羽整理自己的思路。是欢欢和张一鸣欺骗自己?其实他们都是
贩毒团伙的成员?杜红羽回想跟张一鸣以及这半年来跟欢欢的接触,不论是作为
一个女人还是作为一名警察,直觉告诉她这不太可能。虽然刑侦工作最终是要用
事实、用证据说话,但在警校时候杜红羽最敬佩的一位老师告诉她们,在侦破的
过程中要充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人的潜力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对自身的了解,就跟我们对浩瀚宇宙的了解
一样,还太肤浅。人本身就是一个小宇宙,而且是一个完美的,有着无穷潜能的
小宇宙,所以我鼓励你们培养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对你们今后的刑
侦工作大有益处。当然,任何直觉最后必须要用事实来检验证明。」

  老师的这番话给杜红羽的印象非常深刻,既然张一鸣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贩
毒分子,那么第二种可能就一定与对欢欢的营救有关了。他是自己在深入虎穴与
贩毒分子接触,以图为欢欢平反昭雪?杜红羽很快想到这种可能性,并认为大有
可能。这个男人为救自己的女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这一点杜红羽见识过。
想起那一次在病房看见张一鸣跟欢欢翻云覆雨,杜红羽至今还有脸热的感觉。

  那么怎么办?这个新情况要不要向局里汇报?杜红羽犯踌躇了。无论自己直
觉如何,就算自己已经有点同情欢欢,希望她最终能平安无事,但现在的事实是
张一鸣与警方早已掌握的毒贩大彪在接触,既然发现这个情况,将其隐瞒恐怕不
妥。毕竟自己是警察,是有纪律约束的。何况,现在还有个北京来的周蜜知道了
这个情况,就算自己隐瞒,她也不会隐瞒啊。

  思前想后,杜红羽拨通了局长的电话,今年的打击毒品犯罪大行动,各局都
是由一把手亲自挂帅的。

  「董局,我是红羽,……」

                 4

  「你是说你易容和跟贩毒团伙成员接触,都是为了调查他们?可这关你什么
事?」听了张一鸣有保留的讲完了事情的缘由,周蜜疑惑地问。

  「这个……」张一鸣迟疑起来。看着周蜜,想起岳麓山上的那个夜晚,张一
鸣忽然觉得没法开口在她面前抖出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周蜜的性格偏于内向,
发觉自己有这么多女人,她的心里会怎么想?她会不会为死去的姐姐、也为她自
己感到一种不值?虽然她从没为自己的付出要求过什么。

  「我现在打入的这个团伙,跟你姐姐当初的牺牲有很大关系。」张一鸣含糊
其词地回答周蜜。

  「你是……为了姐姐?」周蜜的眼中泛出泪光,那是对姐姐的怀念,也是被
张一鸣感动。

  没想到周蜜这样认为,张一鸣觉得脸上烫起来,如果让周蜜这样误会自己的
动机未免有点太卑鄙了。张一鸣只好清了清嗓子,艰难地说:「我是打入他们内
部之后偶然发现你姐姐牺牲那天逃走的那个女人,但我调查他们的初衷是为了另
外的目的。」

  「什么目的?」周蜜追问。她并非是想窥探张一鸣的隐私,但这件事情牵涉
到她正在调查的案子,职责所在,不能不弄清楚。

  「是为了救我的一个女人。咳咳,」张一鸣清了清嗓子,「另外的一个女人。」
还是不得不说出来,早知如此,就不要开始那些废话了,张一鸣有些懊恼。「详
细情况你先别问了,这事就快有结果,我到时候会跟警方联系,我也需要你们的
帮助。」

  周蜜看着张一鸣,微蹙着眉头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但那个女人一
定不能让她跑了。」周蜜噙着眼泪,咬了咬嘴唇又说。

  哪个女人?张一鸣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周蜜说的是关玲。张一鸣更加懊恼,
发觉今晚自己真是顾此失彼,想隐瞒欢欢的事情,却无意间把关玲抖了出来,现
在欢欢的事情没隐瞒住,关玲的事情也收不回去了,真是失策。张一鸣不得不承
认,对于关玲,原来那种手起刀落血债血偿的心思已经动摇,怎么处置她本就已
经成为心中一道难题,现在却又把周蜜搅进来。唉!看来越想撒谎或隐瞒事实越
会把事情弄乱,坦诚从来都是对人对事最好的态度。

  「说说你吧,怎么来深圳了?你进修毕业了?」张一鸣无奈地转移话题。

  「嗯。」周蜜点点头,「我来深圳查案子,也是贩毒的,没想到发现你跟他
们接触。」

  「你摸进我的房间是为了……?」

  周蜜摇摇头,「不是想抓你,就是想确认是不是你,还有就是为什么是你。」

  张一鸣笑了笑,「我以为是那帮毒贩识破了我,进来对我不利。」

  原来,张一鸣洗澡过后刚刚熄灯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行离开,听见有人悄
悄开门的声音,心里一惊。难道是黑老大或者大彪的人摸清了自己的底细和行踪,
前来报复?他于是抢先躲进卫生间,等来人进门再悄悄在背后将其制住。没想到
来人是周蜜。

2013-3-28 16:27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一章连遇旧识

                 1

  本来刚洗过澡,还想在房间里休息一会,现在周蜜来了,张一鸣也就决定退
房离开。他取过衣裤,并不太避周蜜,只转过身将围在身上的浴巾解掉,然后开
始穿衣裤。

  站在张一鸣背后,看着他背过自己脱浴巾、穿衣,周蜜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
然的神情,并非羞怯,而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从张一鸣的举动周蜜看出他无意中
流露的最真实的内心——他没有拿自己当外人,但也没把自己当他的女人一样对
待。是不愿?还是不敢?周蜜不知道。在岳麓山的那一晚将自己的处子之身交给
了这个男人,那么他算自己的什么?自己又算他的什么?自己的内心里真像说的
那样是代替姐姐了一个夙愿而自己别无所求么?那么此时此刻,面对这个男人守
礼但又不失亲密的举动,是该表现出一点羞涩,还是装作视而不见?或者,遵从
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念头,走上前去,从背后圈住他雄壮有力的腰,将面颊轻轻贴
在他宽厚的背上?

  周蜜的思绪乱纷纷的,举棋不定,张一鸣已经穿好衣裤转过身,「走吧。」
他说。

  周蜜一下回过神数来,看了看张一鸣,上前帮他把皮带正了正。「有点歪。」
她说,突然发现有些事情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就像这个举动。

  张一鸣迟疑了一下,便把周蜜搂住了。「要不,我们……别急退房?」他轻
轻问。

  周蜜性格内向,因而显示出一种格外地自尊自重,弄不清她的意思,张一鸣
不敢轻易唐突了她。今晚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两人的相遇就不是在一种浪漫
温馨的气氛下发生。周蜜是在执行任务,这使得张一鸣不敢去想在这样的状况下
重温岳麓山上的那一夜鸳梦。直到她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流露出内心的柔情。

  周蜜没有动,任张一鸣搂了一会,双目四下看了看房间,才道:「这种地方,
我不。」

  张一鸣这才想起这里是人间天堂的包房,是给小姐们做生意用的,周蜜如何
肯跟自己在这里留下来。

  张一鸣歉意地笑起来,「对不起,我太急了。你住哪里?」

  周蜜看看张一鸣,看见他刚才还平静的眼神里现在已经充满了爱的欲望。女
人愿意在自己喜欢的男人眼里看见这种欲望。「去你那里吧。」杜红羽知道自己
的住处,周蜜担心万一杜红羽有什么事情突然去找自己。

  「好。」

  「我不跟你一起出去,我先走。」周蜜又说。

  「怕人家以为你是干那什么的?」看着一身便装的周蜜,张一鸣笑起来。

  「当然。只有你们男人才喜欢来这种地方。」

                 2

  周蜜走了几分钟后,张一鸣随后出门结账。

  从客区房出来,要经过人间天堂灯光昏暗的酒吧大厅,这里一桌桌都是喝酒
聊天谈风月的男男女女们。张一鸣经过的时候不经意朝厅中扫了一眼,偏就这么
巧,居然又看见了熟人,竟然是CL的总经理何凯华和家纺三超材料研究所的张
长丰,他俩每人身边坐着的,显然是人间天堂的两个小姐。

  张一鸣一直觉得何凯华富有教养、挺绅士的,而张长丰作为吴工的准女婿,
也是一老实孩子,张一鸣见识过他女朋友吴歌那不饶人的脾气,曾想这孩子今后
定是一可爱的妻管严,没想到就是这样两个人,居然相携来深圳的情色欢场泡妞!
看来无论怎样的男人都有相同的毛病,想到这一点,张一鸣险些乐出声来,要不
是现在不便暴露身份,张一鸣真想上前去抓他俩一个现行,看看他们那时的表情
一定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张一鸣嘴角含着笑意,两眼瞟着何凯华他们那桌,一边往门边走去,一心两
用之下,「嘭」一下,撞上了坐在吧台边喝酒的人。

  一个女声「哟」了一下,张一鸣赶紧转过脸来准备道歉,但是一看清眼前的
人,张一鸣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装饰打扮相当前卫的女人,披一头又顺又垂,光泽闪亮的金色假发,
虽然是假发,但仍然令人目眩心动;涂蓝色眼影,睫毛经过夸张地修饰,根根分
明,又长又翘;唇膏的色彩紫得发黑,显得性感妖艳。总之,这是一个酷、眩、
时髦的前卫女郎。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张一鸣吃惊的原因,真正令张一鸣张口结
舌的,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前卫女郎是——钟晨!钟晨这样的打扮太让张一鸣意外
了,彻底颠覆了他对她从前的一切印象,要不是跟她太熟悉,要不是距离这么近,
张一鸣真认不出这样的她来。

  看着张一鸣发呆的表情,钟晨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赶紧走开,又没怪
你,还赖在这干嘛?」说完,不再理张一鸣,目光转向大厅里瞄去。

  顺着钟晨的目光,张一鸣偷偷看过去,再次惊奇的发现钟晨目光的终点也是
何凯华和张长丰那一桌。

  见钟晨不再理会自己,张一鸣默默离开她继续走向门外,心里却大为奇怪,
今天这是怎么了?旧识大聚会。而钟晨那样的打扮,那么专心地偷看何凯华,是
怎么回事?难道……张一鸣想到一个可能性,钟晨好像一直还没有男朋友,难道
她心中暗恋何凯华?!她有意改扮就是来跟踪何凯华?

  张一鸣不由笑起来,看来自己对这个助理关心太少,如果她真对何凯华有意,
回去之后一定给他们牵牵线,也算是善事一桩。这样想着,张一鸣忽然又觉得有
点失落,钟晨是一个非常得心应手的好助理,如果以后嫁了人,真有点舍不得。
念头刚起,张一鸣马上警醒自己太贪心了。真是的,难道要全世界的女人都跟了
你才满意?现在正去跟周蜜会面呢,路上就又在为钟晨不舍了,其实钟晨除了是
一个助理,跟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

  张一鸣摇摇头,快步走向门外。

                 3

  内向腼腆大概是周蜜天性中最本质的特征之一,即便在欢爱之时,在高潮汹
涌而至的时候,她也不肯大声叫出来。张一鸣见她紧咬嘴唇鼻息咻咻,两手似要
把床单抓破,知她在竭力忍耐,于是一低头,一边冲刺一边吻住了她的嘴唇。立
刻,仿佛洪水找到了出口,周蜜体内那压抑许久想要喊叫的欲望找到了宣泄的闸
门,她的双手松开床单,紧紧箍住张一鸣的背部,拼命与他口舌纠缠起来。

  体内的快感随着汹涌的爱液像火山喷发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直至终于告一
段落,周蜜才松开双手和嘴唇,身子重重落回床上。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上身早
随着张一鸣立了起来,离开床面了。

  「姐夫……」周蜜喃喃叫了一声。

  张一鸣翻身从周蜜身上下来,躺在她身侧,搂着他,亲着她。他不知道周蜜
为什么这时候还要叫自己姐夫,如果说周蜜喜欢追求一种淫乱的感受,张一鸣不
相信,周蜜不是这种人。张一鸣刚想问一问,周蜜已经说了出来。

  「比上次在岳麓山还快乐,不知道姐姐感受到了没有。我不想忘了姐姐,你
也不要忘了她。」周蜜在张一鸣怀里又喃喃地说。

  「如果没有你姐姐,你会不会跟我这样?」张一鸣忽然问。

  周蜜转过身来看着张一鸣,却答非所问:「没有姐姐就根本不可能认识你。」

  「那以后呢?我们……」

  「你在北京有女朋友,这里又说还有一个女人等你救她,就算没有姐姐,我
也是个后来者,我不想破坏你生活的完整性和连续性,我不要求以后。」

  张一鸣冲动之下几乎脱口想问「那你愿不愿意也成为我的女人」,但终于还
是忍住了。就象今晚先前在人间天堂的包房里一样,他不敢轻易唐突周蜜。

  张一鸣手上用力,把周蜜抱得更紧。

  周蜜嗯出声来,「你要憋死我了。」

  ……

  虽然很想跟周蜜在一起更久一点,但第二天张一鸣还是得回南宁了,他还有
许多事情要安排和准备。周蜜也没再问张一鸣什么,只是上午独自出去了一趟后,
回来的时候拿来一条新皮带送给张一鸣。

  「昨天看你的皮带有点旧了。」周蜜蹲在张一鸣的身前一边将皮带给他系上
一边说。

  看着这个内向的姑娘做的一切,张一鸣忍不住拉起她又搂往怀里。

                 4

  杜红羽没有料到董局对于张一鸣的情况似乎不太重视,听了她在电话中的汇
报,董局道:「我还以为他失踪了,原来还在。你们先由他去,别惊动他,咬紧
你自己的线索就行,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董局有的话杜红羽有些不太明白,但他的指示是符合杜红羽心愿的,杜红羽
便没有多说,只是应了。

  第二天下午,张一鸣离开深圳后,周蜜才回到局里,杜红羽见她的脸色不是
太好,便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周蜜先摇摇头,后来又点点头,「是有点不舒服。」

  周蜜是心里有点失落,虽然说自己不要求以后,但跟张一鸣在一起的感觉是
那样快乐,怎么会没有留念。可她在心里又总是觉得这不该是自己的,自己好像
在偷别人的东西,即便不是姐姐的,也是他现在的那些女人的。

  「你该注意休息。」杜红羽说,然后又道:「昨天的情况我跟董局汇报了一
下,他指示我们盯紧大彪这条线,暂时不用管那个新出现的人。」

  周蜜点点头,这样倒好,暂时不用替张一鸣解释什么了。何况,周蜜也有自
己的布署。

  「那我这一阵回北京一趟。」周蜜说。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二章设局造势

                 1

  几天之后,夜晚,广州。

  张一鸣和小七正在交接一批货,忽然遇袭,货被劫走,俩人都受伤,张一鸣
遭重创。

  关玲当晚接到张一鸣遇袭的消息,又惊又怒,连夜动身,驾车从南宁赶赴广
州,第二天上午便到了张一鸣的病床前。

  张一鸣看到关玲准的时候,看见她双眼红肿,不知是因为连夜辛劳、心中焦
虑、还是悄悄流泪所致,或者,三者兼而有之。

  病房里,等到医护都不在,四下无人,眼圈泛红的关玲悄悄问:「是不是黑
老大的人干的?他们是不是查出什么了?」

  张一鸣摇摇头,「不知道。但应该不是,这帮人主要是冲货来的。如果是黑
老大的人查出了他的死因,我就活不下来了,你那边也不会没一点动静。」

  关玲想想也是,看着张一鸣头上缠着的绷带,不禁埋怨道:「既然看出他们
是冲货而来,给他们就行了,干嘛这么拼命?」

  「不是我拼命,我根本没来得及动手,主要是他们太狠。」张一鸣回想着当
时的情况无奈地说,「都是几个年轻人,一点不讲规矩,不像道上的老人。他们
上来二话不说,突然就冲我们下重手,我和小七还没反应过来,俩铁棍已经砸脑
袋上了,那架势我开始也以为是找我寻仇的,不想让小七冤枉挨打,就护了他一
下。结果我和小七都被打趴下了,他们才拿了货,迅速撤离,转眼又不见了,自
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没说。」

  关玲听得眉头大皱,什么时候道上冒出这么一股新兴势力?看他们这行事方
式,很像新冒出来的年轻帮派为冲击原有格局,故意展示实力的示威。

  「别让我找到他们。」关玲恨得咬牙切齿,再看看张一鸣,又软语埋怨,
「你还护着小七干嘛?自己被打成这样。他就活该。」关玲心里知道张一鸣定是
在小七面前有意隐藏实力,否则即便猝然遭袭也不至于这样,本想埋怨他不该如
此而让自己遭罪,但又想这话如果说出来等于暴露了自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想
来想去,全怪有小七在场,所以对小七便生出许多不满来。

  张一鸣并不知道关玲绕了几圈的心思,觉得她这样怪小七实在有点冤枉,但
无论如何,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知她都是在为自己担忧,忽然觉得十分愧疚。张
一鸣自认算得上一诚信之人,尤其不会欺骗伤害女人,但是,眼前这个女人他却
欺骗了一次又一次。

  其实,这次劫货根本不是别人,而是大柱在张一鸣的指示下精心策划的。不
过这些出手的年轻人张一鸣真是一个都不认识,张一鸣哪里知道,这些人都是大
柱后来从家乡找来的那一群小伙子中身手最好的。小伙子们并不知道是在演一出
戏,更不知道自己对付的人就是这出戏的导演,也是他们的老板。大柱对小伙子
们的交待是:下手要快,要狠,还要少废话。这些小伙子自打从家乡到了北京,
第一次获得重要任务,那是人人兴奋,个个争先,加上有张一鸣提供的准确信息,
小伙子们的任务自然完成得非常挺顺利,只苦了装作无还手之力的张一鸣和真无
还手之力的小七。

  自从杀了黑老大,不管怎么说,张一鸣已经没法否认关玲对自己的这份情意,
想着现在自己策划的苦肉计又骗得她连夜长途奔波,辛劳不说,心中还不知怎么
焦急担忧,张一鸣不禁伸出手,握住了关玲的手,柔声安慰道:「我底子好,没
事的,很快就能恢复。」

  被张一鸣这一握,关玲心里忽然一酸,即便上次终于在床上做了一回他的女
人,关玲也不曾体会到像这轻轻一握中包含的那么真切的情意,此刻她第一次感
到这个男人的心离自己从未有过的近,一直忍住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我以后跟着你,遇到情况也好有个帮手。」关玲也紧紧握住了张一鸣的手。

                 2

  张一鸣受伤也有些好处,他把水搅浑之后,正好利用养伤之机暂时跳出是非
圈外,静静等待这次事件造成的影响扩大、发酵,最后形成他所期望的最有利的
局面。

  就在张一鸣养伤期间,恶之花货品被劫的消息很快传到洪三宝耳朵里,虽然
洪三宝已是老江湖,也有点大惊失色。

  当初大彪把张一鸣的话带回,并说黑老大是被这帮人所杀,洪三宝还将信将
疑,大彪说这帮人明言要劫走恶之花一批货以展示实力,洪三宝就犹豫要不要跟
恶之花通通气,思量的结果是保持沉默,静观其变,但是让自己的人高度戒备。
这些事情其实都被张一鸣料到。不过洪三宝这次的保持沉默倒不是因为想看着恶
之花倒霉而幸灾乐祸,他是始终不太相信大彪说的这帮人有这个实力,如果自己
一惊一乍地给恶之花报信,结果却子虚乌有,实在有损自己的名头。帝豪被封之
后,他低调谨慎的行事已经叫道上有些人笑话了,这次如果见风就是雨,那到时
候还不被人认为他是吓破了胆?

  然而,现在事情真的发生了,没想到新冒出来的这批人手法如此狠毒,行动
又干脆利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洪三宝开始犹豫,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大彪倒是守信,见洪三宝犯踌躇,这回真替张一鸣说起好话来。

  「洪生,我们跟谁家进货不是进呢?不如就跟这帮新人合作算了。」大彪说。

  「你懂什么。」洪三宝摇头,脑海中想起黑老大的死。「这伙人太狠毒,今
天能这样做给我们看,明天可能就会做到我们头上。再说,我们跟恶之花打了这
么久的交道,大家也知根知底了,不能说算就算。何况我们跟恶之花的合作是全
面的,包括现在销量越来越大的那些药丸,这些都不是几个突然冒出来的后辈做
得到的。」

  「那怎么办?如果我们不合作,您看他们的下一步是把矛头转向我们,还是
继续打击恶之花?」

  洪三宝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不管他们矛头指向谁,所谓兔死狐悲,唇
亡齿寒,看来我得跟恶之花这边商量商量才是。绝不能让这些新进后辈如此嚣张,
坏了道上的规矩。」洪三宝既然确认这帮新人确实有威胁自己和恶之花的实力,
他就不能再保持沉默静观其变了,否则的话最后可能落得被各个击破的命运。

                 3

  正如张一鸣所说,他恢复得很快,头部和身上都是一些外伤,一个星期左右
就差不多痊愈了。关玲还想让张一鸣在医院养养,但张一鸣急于出院,他还有事
情要做呢。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情是去见易总,张一鸣想知道她对现在的局势有何打算。

  到达易家的时候,易总又在泡茶。她有喝茶的习惯,而且只喝铁观音。见张
一鸣伤愈出院,易总表示了慰问和歉意,「对不起,不方便到医院去看你。」易
总说,然后递给张一鸣一盅茶,缓缓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都怪我不小心……」张一鸣首先认错,但话没说完,易总摇手制止了他。

  「你就不要说这个话了。如果是别人,也许我会考虑处罚,但我对你的期待
是不一样的,响鼓不用重捶,丢一批货,天塌不了。既然问你的意见,就不是想
听那些自责的话,我想知道你对全局的看法。现在外面有些风声,我不知道你听
说没有。」

  易总说的这些风声,正是张一鸣所期待的,他都听关玲说了。在医院期间,
关玲除了陪护张一鸣,就是去跟在广州的老大商量对策,回来后再把所有的情况
跟张一鸣说说。

  易总不是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人,张一鸣听她这样一说也便不再废话,清了
清嗓子道:「我听说了,现在外面的风声说是一帮新兴势力在打击我们,跟我们
争夺客户,这次就是他们显示实力的行动,即是做给我们看,更是做给客户看的。」

  「为什么针对我们?」易总又问。并非她对此没有看法,但她想听听张一鸣
的意见。

  「可能因为现在在海洛因的交易上,我们已经是最大的供货商,而我们的客
户也是市场上最大的分销商。擒贼先擒王,只要把我们打倒,然后接手我们的客
户,海洛因的市场就被他们控制。控制住市场就控制了价格,也就控制了利润。
到时候其它一些小的渠道和客户就只有跟随,没法抗衡了。」

  易总点点头,又问:「那我们怎么办?」

  张一鸣沉吟一下,道:「我先给您讲个故事,也许对处理目前的局势有所启
发。」

  易总看看张一鸣,微微笑了一下。她欣赏的就是张一鸣这种处惊不乱,越临
大事越有静气的特质。「你说。」

                 4

  「我以前是做投资的,这您也知道,我想讲的是一个投资大师的故事。87
年10月19日美国股市崩盘,关于这场股灾成因的分析、过程的描述以及事后
的反思,汗牛充栋,我就不说了。我想说的是,在这样的突发性事件中,有一个
人的反应跟大多数人不一样,这个人就是最著名的基金经理彼得·林奇。当正在
休假的他得知股灾发生,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跑回办公室的电脑边盯住市场,
而是立刻拿起身边的电话跟自己所有重要的客户沟通,告诉他们股市这种非正常
的剧烈波动一定是短期的,请大家保持心态平和,不要慌张。

  「因为稳住了客户,所以林奇的基金避免了被大量赎回的命运,而正因为基
金规模保持了稳定,林奇才能够有足够时间和资金回过头从容应对后市,并很快
扭转局面。

  「作为一个投资者,很多人对林奇优秀的发掘公司价值的分析能力和突出的
投资操作技巧津津乐道钦佩不已,然而在我看来,作为一个基金经理,林奇卓越
的权衡轻重缓急、把握大局的能力才是使他得到最伟大的基金经理美誉的重要原
因。试想,在87年崩盘性质的股灾下,无论多么优秀的投资者都逃不过损失的
命运,林奇的基金也不例外。但这就是大师与高手的区别。大师知道基金的生命
线首先是客户的信任和信心,其次才是业绩。说起来华尔街的基金经理,谁不是
高手?但又怎么样呢?股灾中,大多数高手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市场牵着鼻子走,
只知道着眼于股票价格,忽视了基金的钱都是投资人的,不稳住投资人,导致他
们大量赎回,基金经理就必须进一步被动抛售股票应付赎回,结果成为恶性循环,
越抛股票越跌,越跌投资人越赎回基金,越赎基金经理又只有抛出更多股票来应
付,如此反复,他们哪里还有精力去冷静处理局势呢?」

  易总一直静静听着,直到张一鸣说完,她半开玩笑地鼓起掌来。

  「看来易总您懂我的意思了。」张一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三章因势利导

                 1

  易总点点头,但又说:「不过我想听你自己完整地说出来。」

  张一鸣也不客气,便接着道:「我知道现在我们内部的情绪可以说是群情激
奋,都嚷嚷着报仇,找回面子。但是我的看法是,不论这帮新兴势力是什么人,
他们既然冒出来,我们跟他们的冲突和斗争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而我们现
在的首要任务,应该是稳住自己的客户,和他们充分沟通,重建他们可能已经有
些动摇的对我们的信心。做完这件事,我们才能腾出手来从容地跟这帮新兴势力
一决高下。如果我们现在就满世界找他们,而忽视了这件事情对我们客户的影响,
就正好中了他们的计,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到头来可能连他们的门都还没有摸
清,自己的客户也流失了。」

  看得出来,张一鸣的话令易总非常赞同,她不断点头,待张一鸣说完,微微
一笑道:「我没有看错你。你的判断很准确,我们最大的客户已经跟我通过电话,
对这件事情表示关注,听得出来,他对我们的信心是有一点折扣了。不过他也表
达了希望跟我见一面的意思,愿意共同商量对策。」

  不用说,跟易总第通电话的人肯定是洪三宝了,张一鸣心想,这家伙还挺狡
猾,明明有点自危,却表现得像是在伸手帮恶之花一样。

  「我觉得很有必要。」张一鸣趁热打铁。

  「是。今天经你这么一说,我也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内部的情绪我会压一压,
等我安排一下,跟客户这边见个面,把他们先安抚住再说。」

  张一鸣心里很高兴,一切在顺着自己的设计发展。「您要是觉得合适,安抚
客户的事情可以交给我来做。」张一鸣毛遂自荐,「毕竟货是从我手里丢的,您
不处罚我,但是我还是想尽量做好善后工作,将不利影响降到最低。」

  「好。」易总很干脆,「完全交给你可能还不合适,但是我打算让你参与。
这一次之后,也许可以慢慢地让你负责更多的事情。」

                 2

  深圳,张一鸣跟易总会面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杜红羽下班回家,走到自家楼
下,被一个男人拦住。杜红羽停下脚步一看,认出这个人来,春节的时候张一鸣
到医院看望欢欢并做出那荒唐举动的那次,就是这个男人陪着去的。此人正是大
柱,此刻他手里提着一个包。

  「杜警官你好,还认识我吗?」大柱问杜红羽。

  「认得。」杜红羽点点头,「你有什么事?」

  大柱微微一笑,将手里的包递给杜红羽,「这个给你。」

  「是什么?」

  「看看就知道。」

  杜红羽狐疑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大柱在一旁道:「杜警官,我不会
害你的,不用这么担心。」

  杜红羽没理会大柱的话,仍旧小心翼翼,直到完全拉开包上的拉链。往包里
一看,立刻明白了。包里面是一袋袋的海洛因。

  「你哪来的这些?」杜红羽惊问。

  「抢的。」大柱笑起来。「我有事情想请杜警官帮忙,这算是见面礼。」

  「你和你老板又在搞什么鬼?他人呢?」杜红羽想起前一阵才见到张一鸣跟
大彪接触,知道眼前这件事情一定跟张一鸣有关。

  「不是搞鬼,我是来提供情报的,想请警方配合我们的行动,到时候保证让
你们取得打毒行动的一个重大胜利。」

  杜红羽想起张一鸣发誓要救回欢欢一命,现在看来他已经取得进展,到了最
后关头,否则也不会来联系警方准备收网。杜红羽心里不由自主也觉得松一口气,
心想张一鸣要是再没收获,下个月欢欢都要生了,等到欢欢真生了过后,再有什
么成果也都晚了。

  「这件事不是我说了就能算数的。」杜红羽跟大柱实话实说,警方如何行动,
不是她和大柱俩人私下里商议好就可以的。

  大柱点点头,「这我知道,你当然要跟上级汇报。但我相信你能说服你的上
级,对吗?我们现在算是你们的内线,只有我们两方好好配合,里应外合,才能
取得成功。不然的话,你们可能只是工作成绩的损失,我们可能有人要掉脑袋。
不是我老板,就是他的女人。你应该知道这个利害关系。」

  「我知道,我会尽力。这一阵我们怎么联系?」

                 3

  广州,大柱跟杜红羽见面的同一天。

  易总把张一鸣召到家里,跟他说已经约好三天后跟客户见面。「这个人姓洪,
平常一直在香港,这次是他近一年来第一次回内地,说明他很重视这件事情。」
易总说。

  虽然张一鸣早知道洪三宝是恶之花最大的客户,但怎么说这也是第一次从易
总这里证实了这件事情,也证实这次会面的确是洪三宝,如果不是营造了这么一
个局势,还真不知道怎么把这只老狐狸从香港诱回来。眼看离大功告成越来越近,
张一鸣感到抑制不住的兴奋。

  兴奋之后,张一鸣不得不开始面对另一个紧迫和棘手的问题了——易总怎么
办?

  张一鸣参与到打击贩毒的事情中来,完全起始于个人恩怨和解救欢欢的目的,
因此追根溯源,在能够救下欢欢这个大前提下,他最想收拾的就是洪三宝,与此
同时,能够帮助警方对贩毒活动有所打击,当然也算是好事一桩。但是如果说要
连易总也一并收拾掉,从知道易总是易容的妈妈那天起,张一鸣就没有这样的打
算,但究竟该怎么做,张一鸣当时并没有想好。现在已经事到临头,再不想好就
晚了。

  从易总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张一鸣感到她对自己越来越信任,也越来越寄予
期望,准备加以重用,想到这一点,张一鸣试探着道:「易总,您看能不能这次
只由我跟这个姓洪的会面?」

  「嗯?为什么?」易总觉得意外。

  「我是想……」张一鸣沉吟了一下,「我能感到您在培养我,所以我想有一
个独立处事的机会,也算是给自己一个考验,让您看看我合不合格,这是其一。
其二嘛,这次跟客户见面的结果还不知怎么样,先由我出面,如果谈得不好,您
再出来也有个回旋余地。」

  易总微笑起来,「你这种跃跃欲试的心态是不错,不过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
重,这次跟他们见面主要是联络感情,不是谈判,大家都是熟人,没什么回旋不
回旋的。何况我刚才不是说了,洪三宝都一年多没回大陆了,这次能回来算是很
给我面子,如果我不出面,显得太不尊重。另外呢,这次会面机会难得,我不想
只谈海洛因和这伙新冒出来的什么势力,就像你说的,我们不要就事论事,而要
跳出事件看全局,所以我还想跟他谈谈我们那些新型药丸的合作。在这方面我们
已经有了尝试,现在是考虑扩大的时候了。」

  张一鸣想阻止易总参与这次会面,但他说的那些理由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
现在易总这样一说,张一鸣无话可说了,如果再说什么,搞不好引起易总的疑心
来,她可不是一个迟钝的女人。

  「您说的也是。」张一鸣只好无奈地笑笑。

  唉,已经让大柱跟警方联络了,定要在恶之花跟洪三宝会面的时候将他们一
网打尽,可是如果不能阻止易总参与其会,如何能让她一个人漏网呢?张一鸣一
时无计,暗自着急。

                 4

  第二天晚上,广州市区,一辆行驶的小车上。

  「怎么样,警方那边都联系好了吗?」坐在副驾驶座的张一鸣问开车的大柱。

  「好了。今天杜警官通知我,一切准备就绪,在这里,她们将跟广州警方联
合行动,就等我们的消息。另外,她们跟广西警方也已经联络,我们这边一得手,
南宁、东兴那边立刻同时行动,把他们整个一条线上的成员全部抓捕归案,彻底
摧毁境外海洛因流入我国内地和港澳的广西通道。」

  「好,后天中午12点,小天鹅宾馆顶层总统套房。到时我会发一条无字短
信给你,这是信号,一旦收到,立刻行动。」

  「知道了。」

  终于到了最后关头,张一鸣长出一口气,有一点大决战前的紧张和兴奋。

  「大柱,还有一件事情得找你办一下。」沉默了一会后,张一鸣眉头微皱地
又说。

  「你说。」

  「你找几个人,后天到易总家附近候着,等她出发去小天鹅宾馆跟洪三宝会
面的时候,把她绑了,找个地方关起来。」

  「嗯?为什么?」大柱很意外。

  张一鸣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想警察把她也给抓了,但又没有其它办法阻
止她去跟洪三宝会面,所以只能这样。等警方的行动一结束,你们就把她放了,
让她逃走。」

  「就这样她能跑掉吗?」大柱问。

  「一定能。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有这样一次机会给她,足够了。只要让她
避过小天鹅宾馆的抓捕行动,后面的事情我相信不用我们担心。」

  大柱点点头。

  「记住,绑她的时间不能太早,以免打草惊蛇,让洪三宝有所察觉;但也不
能太晚,防止错失机会。这个时机的拿捏非常重要。唉,要不是你必须跟警方在
一起,我真想让你亲自去做这件事。」

  「放心吧一鸣,现在我们有些小伙子人很机灵,办事也牢靠,不会出问题的。」

  说起这个,倒让张一鸣想起来,「是啊,你不说我倒忘了,上次劫货的小伙
子都是哪来的?身手还不错,出手可真狠。」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们都不知道真相,是我让他们狠一点的,这样不
易露出马脚。」

  张一鸣苦笑。

  「还有……」张一鸣说了两个字,又停住了。

  「嗯?」大柱扭头奇怪地看看他。

  「算了。他们把这件事办好就行了。」

  张一鸣是想起易容,本想让大柱的人连易容也一块绑了,这样易总到时候潜
走的时候就能带上她。但转念一想,事情办得越复杂越容易出纰漏,还是算了。
如果易容没能跟易总走掉那就算了,毕竟易容是清白的,不会有什么事情。

  想起易容一天到晚舒舒服服,无所事事的清闲劲,如果易总不在了,真不知
道她该怎么办。唉,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先收留她了,张一鸣想,也许可以让她到
投资公司去,跟季峰这家伙一块盯一盯股票,她对股票倒是蛮有天分和兴趣的。

  张一鸣一边想着,一边看看周围的环境,已经到了蓝天宾馆附近,这是他和
易容约好见面的地方。

  「我到了。」张一鸣招呼大柱停下了车。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四章也是倔女

                 1

  走进蓝天宾馆一层的咖啡厅,易容已经在那里。看见张一鸣,她做出不高兴
的样子,「是你约我的,怎么还迟到啊?」

  「堵车。」张一鸣随口说道。他知道易容没有真的不高兴,易容不是那种装
模作样的女人,更准确地说,张一鸣根本认为她就还不是女人,只是个姑娘,小
姑娘。她的头脑中不存在诸如LadyFirst一类的观念,她自己不守时,
也不在乎别人守不守时,与人相约,如果她早到了,高兴就等会,着急就打电话
催你,再要不高兴了,也许她就走了,不等了,即便如此,也未必就是她有多生
气,她只是不想等了。但是反过来说,如果她迟到了,那你也别怪,嘿嘿。

  今晚张一鸣没到的时候易容根本没催,说明要么是她心情特好,要么是她也
刚到。

  「说吧,什么事息?」张一鸣一坐下易容就问。

  「先喝点什么吧。」张一鸣说。

  「还喝啊?我已经喝得上八趟厕所了。你等着买单把你。」

  「是吗?」张一鸣这倒有点意外,「你来了很久?」

  「两个多小时吧。」

  看来这小丫头今天心情巨好,早到两个多小时居然没一个电话催促张一鸣,
连一个短信都没有。

  「真不好意思。」张一鸣这是真心的。

  「哎呀别废话了。你找我什么事?你不说我可要说事了。」

  原来她也有事,肯定是有所求,难怪乖乖等了这么久,张一鸣心中微微一笑。

  「我是想……」张一鸣看看四周,声音放低下去,「你那洗去我脸上易容效
果的药水,能不能给我一点。」

  这件事对张一鸣来说非常重要,必须提前找易容把药水拿上,否则万一后天
易总带她一起走了,他这相貌就成了麻烦事。

  「嘿,哈哈。」易容大声笑出来,「你不装孙子了?」

  这小丫头,从来语不惊人死不休,张一鸣气得拍了她脑袋一下,「胡说八道,
没大没小。还有,小声点。」

  「嘿嘿。」易容又笑了一下,才比较正经地问,「你是真的要恢复本来面目
了?你的仇人、债主什么的,都摆平了?」

  「差不多了。」张一鸣心想,是我要摆平仇人了。

  「嗯。」易容点点头,「换回来也好,我觉得你原来的样子还是好看些。不
过,现在这样子看习惯了也还将就。说实话,主要是你的底子还不错。」这小丫
头,一派老气横秋的样子,张一鸣觉得好笑,不过怎么说她说的也算是句夸奖话,
虽然作为男人张一鸣对此并无所谓,但心里有一点点自得也属正常。张一鸣提气
收腹,正想谦虚一下,矜持一下,谁知这丫头接下来便道:「是块吃软饭的料。」
一句话,把张一鸣刚提到嗓子眼的气噎在那里,差点没噎死。

  张一鸣连吞几口,咳了半天,总算顺过来,不禁心想今天要是被一口气噎死,
那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你怎么了?」那小丫头还一脸无辜地看着咳嗽的张一鸣。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在这里把你裤子脱了,按在桌上打屁股。」

                 2

  易容忽然嘻嘻一笑,「你想打我屁股?来,你跟我来。」她拉起张一鸣就走。

  「嘿,你干嘛?」张一鸣有点被搞懵了。

  路过咖啡厅收银台,易容冲收银嚷一句,「算在房费里。」停都没停,直接
把张一鸣拉到电梯处。

  张一鸣开始有点明白,进了电梯,他问:「你在这里开了间房?」

  「嘿嘿。」易容得意地一笑,算是默认了。

  一进房间,易容关上门,连防盗链都挂上,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张一鸣,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张一鸣真搞不清楚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在搞什么鬼。

  「我提前到这么久,选了半天才选中这间房。这里,作为我告别处女的地方,
怎么样?」易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欲说还休,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告别
处女这件事情,似乎就跟她的高中毕业典礼一样,是有一定特殊意义,却也是很
自然而然不必多么羞不可抑的事情。

  张一鸣隐约猜到小丫头的目的,他忍不住看了看房间环境。这应该是这间五
星级宾馆最好的客房之一,巨大的双人床,柔软的地毯,天鹅绒的落地窗帘,巨
大的衣柜,精美的室内装饰,浪漫的灯光效果,……,一切的一切都不言自明地
昭示着某种寓意。

  「你开什么玩笑。」张一鸣努力想把这一切变成一个玩笑,伸手去拍易容得
脑袋。

  易容躲开了。「我不是开玩笑,不准再拍我脑袋。我不想当处女了,我决定
今晚成为一个女人,真正的女人。这个机会就给你了。你不是想打我屁股吗?来
呀,不光可以打屁股,还可以做那件事。」

  「做哪件事呀?小丫头,你懂什么。」张一鸣还想做出玩笑的样子。

  「做爱。不准说小字,早就告诉过你,小有小的好处,别以为你那个大波大
有什么了不起。在床上,还不一定谁让你更舒服呢。」

  张一鸣再装不下去了,这小丫头的确什么都懂。「好了易容,你发什么神经?
我们走,我送你回家。」

  「不准。」易容抢到门边,背靠在门上把门堵住了。「我又不是要嫁给你,
我就是不想当处女了,便宜别人还不如找你。」

  易容双眼直直地盯着张一鸣,眼神执拗倔强,令张一鸣又一次想到赵敏,虽
然易容平常游手好闲把什么都不当回事,没想到有些时候也是个倔丫头。

                 3

  有过赵敏的经验,张一鸣不敢太把易容逼急了,他想了想,张开双臂道:
「来,先拥抱一下吧。」

  易容得意地一笑,投进张一鸣怀里。张一鸣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后腾出一
只手去开门。

  易容发现上当,又叫又踢地挣扎起来,「你敢走!你要走了我叫一个做鸭子
的来,我把处女给鸭子。我说到做到,否则我、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易容一边叫喊,最后还一口咬到张一鸣肩头上,张一鸣痛得倒抽一口气,已
经伸到门把上的手迟疑一阵后,终于无奈地放下来。并非吃痛所致,而是易容喊
出的话令张一鸣闻之心惊,这丫头也太口无遮拦了。另外她这么肆无忌惮地喊叫,
张一鸣也怕招来服务员。

  「易容,别玩了,算我求你,好吗?」张一鸣无可奈何。

  被张一鸣放下后,易容舞动双手雨点般地捶打着张一鸣的胸膛。「你为什么
不肯嘛?我是干干净净的身子,愿意给你,你为什么不肯嘛。你就是嫌我小,我
知道,大有什么了不起,奶牛的还大呢,你干嘛不去找奶牛。」

  张一鸣哭笑不得,捉住易容双手,正色道:「这跟你的胸部大小没有关系。
虽然我不认为唯处女才纯洁,但是不管怎么说,毕竟女孩子的第一次是非常宝贵
的,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给谁就给谁?」

  「我哪里是说给谁就给谁?我是给你嘛。」

  「给我……也不行啊。你知道我有女朋友,而且,我也……未必就是什么好
人……」

  「我不听我不听。我又不是一定要嫁给你,我管你有没有女朋友;我也不要
找什么好人,我只要找自己有感觉的人。」易容继续叫。

  「你对我能有什么感觉啊?我们又没接触几天。」张一鸣搜刮理由想点醒易
容。

  「就有就有。有的人一见钟情,有的人一辈子同床异梦,这你怎么说?」

  「好了。我说不过你。不过我今天肯定不会跟你胡来,更不准你去跟什么乱
七八糟的人胡来。」张一鸣不禁动怒。

  「就要。你今天不要我,我就去找鸭子,说到做到,否则不得……」

  张一鸣一下吻到易容嘴上,堵住了她的后半句不知轻重的话。张一鸣算不上
一个迷信的人,但他现在对命运这东西,有着深深的敬畏。即便再虚无缥缈,再
无稽之谈,哪怕亿万分之一的偶然的可能性,张一鸣也不想易容的话一语成谶。

  张一鸣将易容顶在门上,深深地、情人似地吻着她少女芬芳的嘴,被夺去娇
舌的易容身子一下软了下来,张一鸣搂紧了她,她咦咦唔唔,由失措很快转到回
应。

                 4

  片刻,张一鸣放开易容,易容小脸红红,兴奋而新奇地看着他,这时候的易
容才显出一点羞涩来。说跟做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好了,易容,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

  「这样……就算?」

  张一鸣点点头,「跟你说真话,即便出来做小姐的,跟人上床也未必愿意跟
人接吻。是动物都会性交,但只有人,情人,才这样接吻。」

  易容似懂非懂,「那我算你的……情人了?」

  「不。易容,对不起,我本来不该这样的,但是你太倔了,我……」张一鸣
又想起赵敏来,「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女孩。」

  「你是把我当作她了?」易容立刻感到不满。

  其实那一瞬间,张一鸣想到的确实是赵敏,但他如何能说?」也不是。我刚
才是拿你没办法,但是今天就到此为止,好不好?」

  当易容把做爱挂在嘴边的时候,是并不清楚这样做会有什么感觉的,但刚才
只是一个深吻,就已经让她心脏怦怦乱跳,一身都觉得软了下去,这时候她内心
深处的羞怯才因明白而苏醒过来,一时之间不敢再当着一个男人说出什么不当处
女、做爱的话来。

  「那就……算了吧。」易容的声音没有刚才那么肆无忌惮。

  「不光是今天算了,也不光是在我这里算了。以后你一定不能再做这样的事,
跟谁都不行,除非你真的确认自己的心中喜欢上了他。」

  「那就是你了。」易容又有了点吊儿郎当的样子,翘翘嘴,「叫你把那个大
波大甩了,我做你的女朋友,你又不肯。」

  张一鸣觉得不能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好了,我们走。还有,我说的那个
药水,你给我点?」

  易容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好吧,我明天给你送去。」张一鸣近期住在羊城
大酒店,易容知道。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五章声音谜底

                 1

  第二天是个周六,北京的四个女人昨晚大被同眠,嬉戏了一阵。已经是10
月末的天气,大家挤在一起倒也暖和舒服。

  武清扬还赖着没有回南宁,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是干脆等张一鸣回北京后见
上一面后再回去。张一鸣已经让大柱带人南下广东,女人们都知道事情快要结束,
自己的男人要回来了。

  一早上醒来,身子一动,武清扬便感觉蜜道里面的那个小玩意儿滑动了一下,
立刻引起一阵酥麻,身子打了个颤。转头一看,乐乐也醒了,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眼里全是恶作剧的神情。

  「乐乐姐,能不没能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啊?」武清扬苦着脸对乐乐恳求。

  「不行。」乐乐笑容一收,装出严厉的模样。

  「都放一晚上了。」

  「要放24小时,今天还有一个白天呢,你慢慢享受吧。」

  「啊?」武清扬这回的神情是真有些害怕。

  原来,昨晚的嬉戏中,乐乐把一个跳蛋放到了武清扬的蜜道中,并规定没有
她的批准武清扬不准私自把跳蛋取出来。这跳蛋正是上回乐乐和刘红去香港的时
候买的。

  自从武清扬来了之后,跟姐姐们处得很好,乐乐尤其喜欢她,原因之一就是
武清扬虽然在外面调皮,但在姐姐面前却很听话,像个妹妹的样子,只要姐姐们
说什么,她都老老实实地听从——至少态度很老实。乐乐喜欢武清扬的方式之一
就是变着花样逗她,就像昨晚这个跳蛋,自从买回来就没用过,昨晚姐妹们在一
起嘻闹,因为知道自己的男人快要回来,大家心情都很轻松和快乐,看着武清扬
穿上了一身新买的性感内衣,乐乐突发奇想,取出跳蛋要拿武清扬「祭宝」。

  「老公最喜欢玩这些东西,我们都玩过,你不先适应和熟悉一下,如果老公
回来要和你玩,你什么都不懂,他怎么能高兴?」乐乐编着瞎话唬武清扬。

  武清扬倒并不是真的完全相信乐乐的话,心知十有八九又是这个乐乐姐想拿
自己开心,既然如此,武清扬便也知道就算揭穿乐乐的瞎话也没用,无非是她再
找个理由,或者干脆不找理由,装模作样把面孔一板,拿出姐姐的威势来,像其
它时候逗自己那样,说:乐乐姐叫你玩你就得玩,不听话是不是?

  武清扬看看旁边,姚静在刘红的攻击下已经自顾不暇,肯定也救不了她。武
清扬来了没多久就发现一个现象,在闺房之中,大姐姚静就不再是大姐,她的话
常常不再管用,每次嘻闹,几乎都是姚静和她这一大一小的俩人被乐乐和刘红
「欺负」。既然静姐都摆脱不了被「欺负」的命运,武清扬心想自己哪还有反抗
的余地。跳蛋在自己蜜道中被浸润一晚上的命运就这样不可抗拒地被接受了。

                 2

  但是听说白天还不能取出来,武清扬真的担心起来,跳蛋整个晚上的存在已
经让她的底裤彻底湿透,但好歹这是晚上,是在姐妹们的闺房之中床第之上,如
果白天还要放,那除非她一天都不下床了,否则如何活动,如何外出见人?

  「不行啊,乐乐姐,我今天晚上再放好不好?白天真的不行。」武清扬哀求
道。

  「嘿嘿。」乐乐坏坏地一笑,「清扬,我这是为你好,这可以让你的身子变
得敏感,你知不知道,男人最喜欢身子敏感的女人。」

  姚静和刘红也醒了一会,看着乐乐逗武清扬,都微笑着不作声。

  「不行。」武清扬终于奋起反抗,「乐乐姐你说什么啊?就好像我是做那种
事的女人一样,我不干。」

  「做哪种事?」

  「就是……做小姐。什么敏不敏感的,我又不是靠身子混饭吃。」

  「嘿,你这丫头,你身子敏感了也是让老公享受,又没说是给别人。」乐乐
啐道,不过见到武清扬委屈的样子,倒让乐乐想起一事来。

  「说起来,上次去香港前在广州遇到老公,在羊城大酒店里我和红姐也被人
当成小姐了,是不是红姐?」

  刘红笑起来,知道乐乐讲的是那次在羊城大酒店里正和张一鸣欢爱,关玲却
来敲门。「是啊,我和乐乐当时躲在被子下面不敢出来。」

  「为什么?」武清扬的兴趣点立刻转移到这里来。

  「因为当时跟老公一起的那个恶之花的女人来敲门,我们的身份不能暴露,
只好躲在被子下面。」

  「哼,那个该死的女人,骂我们是婊子,我记住了她,总有一天要找她算账。」
乐乐现在想着还生气。当时要不是刘红在被子里拉住她,那时候她就要跳出去了。

  刘红倒没那么生气,刘红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姚静也不是容易生气的人,
但刘红跟姚静还不一样,姚静是因为性格柔顺,而刘红是因为粗线条,没那么敏
感。

  刘红对乐乐笑道:「你呀,就是个睚眦必报不饶人的,你都躲在被子里了,
怎么记住她?再说了,没准这一回她就让公安一网打尽了,你想报仇只怕也没机
会。」

  「我怎么不能记住她?」乐乐不服气,「我记住了那个臭婆娘的声音,我
……」

  乐乐突然停了下来,一张脸迅速变白,仿佛被什么事情深深地惊吓。

  「乐乐你怎么了?」姚静最先发现乐乐的异样。

  「电话,我的电话。」乐乐大叫,顾不得自己赤身裸体,跳下床,在一堆衣
服中翻出自己的手机,哆哆嗦嗦地在号码簿中翻查,查到周蜜的电话号码,立刻
拨了过去。

  「喂,周警官,我是乐乐,你、你上次带到我们公司来的你姐姐那个朋友,
叫上官玉的,你一直认识她吗?」乐乐的声音万分焦急,原来,就在刚才这一刻,
乐乐突然记起上官玉的声音竟然跟恶之花的那个女人如此相似,难怪上次见到她
听她说话时涌起似曾相识的感觉。

  初冬的天气,又还没来暖气,加上心中焦急,乐乐赤裸着身子站在床下不停
地发抖。

  「乐乐你怎么了?快上床来打,看你冷的。」姚静叫,乐乐没理会。照样站
在床下,照样抖个不停。

  姚静也没穿衣,下了床,抱住乐乐,「快上床,别冻着了。」

  要是平常,就俩人这样光着身子粘在一起,乐乐怕是立刻就要胡闹的,但此
刻乐乐对姚静光滑的肌肤和丰满的乳房贴在自己同样滑腻如脂的身上仿佛浑然不
觉,只顾着说电话。

  「啊?你、你那时候也刚刚认识她?……,在你姐姐的墓地碰到的?……她
自己说是你姐姐的生前好友?……,没什么,我不跟你说了,我挂了。」

  一挂断周蜜的电话,乐乐转过身面对姚静就哭出来,「静姐,快给老公打电
话。」乐乐喊道。

                 3

  张一鸣睡在关玲身边,此时已经醒来。关玲还睡着,面容安静而满足,类似
的睡姿张一鸣在自己的女人身上见过多次。同床共枕真是一种神奇的测试剂,能
这样沉静而毫无戒备地在你枕边熟睡的人,她的心肯定已经完全属于你,也彻底
向你开放了。

  张一鸣知道没办法了,虽然还有周甜的恩怨要了,但无论如何,这个女人,
已经属于自己,这是无法否认的。

  自从出院之后,张一鸣和关玲住到了羊城大酒店,这一回没有开两个房间,
在深圳杀了黑老大之后,张一鸣就觉得没这个必要了。昨晚送走易容回到酒店房
间,关玲靠在床头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

  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关于洪三宝和恶之花的事情马上会有结果,也许是
易容晚上的举动或多或少引起他性动,又也许其实他心里本来早就有的欲望越来
越难以压抑,总之张一鸣回房后见到关玲还没睡,一冲动就将她从床上抱了下来,
往浴室走去。

  关玲很意外,也很惊喜,虽然住在一起,但张一鸣没有要过她,也没有过这
样的举动。

  「你……干嘛?」关玲不敢确认地在张一鸣的怀里问。

  「洗澡。我想要你。」

  关玲「嗯哼」一声呢喃,身子立刻变得火热起来。老天,这是真的!

  「我洗过了。你去洗,我在床上等你。」

  「不行。从这一分钟开始我就要你。从浴室到床上,今天让你死一回。」张
一鸣霸道的口气不容拒绝。

  既然知道男人是这个意思,关玲也没想拒绝。

  这一晚,关玲死了不知几回,这是男人第一次主动要她,光想起这一点她就
已经喷涌不止。

  「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只怕说的是你吧?」这是在最后一回高潮后,
男人见她已不能支,鸣金收兵时候说的一句话。她知道男人在取笑自己身下湿了
半床的床单,但她不觉羞耻,因为男人的语气里不是鄙夷和侮辱,而是满意和爱
怜,这是一句情话,是这个男人对她说的第一句情话,这一生她都会记得了。

  在男人的情话和怀抱里睡去,是天堂一般的感受。

                 4

  手机铃响,并没有把关玲吵醒,张一鸣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姚静的号。

  自张一鸣离开北京后,为了安全起见,北京的女人们还从没给他打过电话,
张一鸣知道对于那几个女人来说,这需要多大的忍耐,真是难为他们了。不过,
忍了这么久,看来她们今天终于忍不住了。也许是因为大柱南下让女人们知道一
切即将结束吧。张一鸣心中微微一笑,是啊,就要结束了,大家紧绷的弦放松一
下吧。

  「喂。」张一鸣接通电话,想象着电话那头心爱女人的音容笑貌,温柔地应
了一声。

  没想到,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半含哭泣的焦急问话,「老公,你、你没事吧?」

  「怎么了,静静?我没事。」毕竟关玲睡在身边,张一鸣觉得奇怪地轻声回
答。

  「你千万要小心,你的身份肯定被那个女人识破了……」

  ……

  张一鸣默默听着电话里姚静的陈述和间或乐乐焦急插进来的一两句话,眉头
越锁越紧。

  「好,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们放心吧。」

  听完一切,张一鸣安好电话那边女人们的心,才挂断电话。

  出神了好一阵,张一鸣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身边仍在熟睡的关玲。这个女人
太可怕了,她怎么能够将自己的感情伪装得如此逼真?就在几分钟前,张一鸣还
在想能这样沉静而毫无戒备地在自己枕边熟睡的人,她的心肯定已经完全属于自
己和彻底对自己开放。难道自己看错了?自己被她伪装的感情所迷惑?张一鸣对
关玲的感觉再次摇摆起来,不能肯定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潜伏在自己身边有着
怎样的目的,又给自己设下了怎样的圈套。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六章兵贼命运

                 1

  关玲翻个身,醒了过来,睁眼看见张一鸣靠在床头抽烟,柔柔地笑了一下,
道:「你这烟应该昨晚就抽的。」

  「为什么?」张一鸣看了看关玲,淡淡地问。

  「事后烟事后烟,不就是说你们男人喜欢在做完那事之后抽上一根?」

  张一鸣仍是淡淡斗地一笑,忽然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摁灭烟头,对关玲道:
「玩点花样,怎么样?」

  「什么事?什么花样?」关玲根本不知张一鸣说的什么。

  张一鸣也不答话,一把将关玲的身子翻了个面,令她面朝下趴在床上,然后
骑到了她的背上。看见另一个床头柜上放着关玲的长丝袜,张一鸣顺手拿过来,
把两条丝袜拧在一起,再抓住关玲的双手扭到背后,用丝袜绑了起来。

  「看不出来你这种人也喜欢玩这个。」张一鸣绑关玲双手的时候,她意识到
张一鸣要玩的是什么花样,一边半娇半嗔地问,一边顺从地让张一鸣绑住了自己。

  绑好关玲,张一鸣一把拉下她的内裤,没有前戏,挺身便刺进她的蜜道中。
关玲「嗯」了一声,有点痛,但心想男人玩这个花样要的就是这点凌虐的感觉,
便忍了下来,由他去「施暴」。

  张一鸣也不作声,冲刺了一阵,又拔了出来,再将关玲翻转,抓起她的头,
让她成坐姿,然后将矛头顶到她的唇边。

  关玲白了张一鸣一眼,嗔道:「你花样真多。」说归说,她还是张嘴含住了
面前的矛头。她的双手被绑在背后,前后俯仰吞吐之时身子便有些不稳,张一鸣
顺势抓住她的头发,算是扶住了她。

  长矛在关玲的嘴中变得越来越粗壮坚挺,关玲一边吞吐也一边发出了娇柔的
哼声,显然性致也被调动起来。

  张一鸣手上加力,抓住关玲的头发将她的头快速地前后推拉,让长矛高速进
进出出于她的口喉之间。「上官玉是你以前的名字吗?」张一鸣忽然问道。

  「嗯?」关玲有一秒钟迟疑,身子便突然僵住了。「唔——」,又是几秒之
后,她想吐出嘴中的长矛,却被张一鸣用手死死按住头部,不能动弹,只能发出
唔唔的叫声。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你一直隐瞒究竟有何目的?」张一鸣越说越愤
怒,明天就是大收网的关键时刻,幸亏乐乐及时揭穿了她的秘密,否则如果她设
下什么圈套,后果不堪设想。

  「唔——,唔——。」关玲再不帮张一鸣吸吮吞吐,一边唔唔地叫着,一边
发了疯似的拼命地与张一鸣的手对抗着将头部往后仰,要吐出张一鸣的长矛。

  要想关玲答话,总不能一直占着她的嘴,张一鸣愤愤地抽出自己的长矛,一
把推到她在床上。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想怎么对付我?」张一鸣又问。

  关玲双手被绑在背后,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无论张一鸣问什么,她一言不
发,只是紧紧咬着牙,死死盯着张一鸣,眼神中有一种近乎刻骨铭心的强烈的东
西。是绝望?是伤心?还是怨恨?张一鸣分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眼神里
没有阴谋败露后的心虚和恐惧。

  张一鸣渐渐觉得被这眼神刺得心里发痛。她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难道自己
又错怪她了?张一鸣又想起早晨她睡在自己身边时的面容,那一刻她的面容可以
称之为纯净,张一鸣真的不希望这背后潜藏着阴谋和背叛,要知道,他的心里刚
刚接受了这张面容啊!

                 2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这个明明是自己占有绝对优势的局面下,张一鸣却感
到越来越大的压力,关玲的沉默对抗此时成了最有力的武器,张一鸣陷入进退维
谷之中,是继续审问,还是给她松绑?

  就在这时,易总来了电话,让张一鸣马上去见她。

  张一鸣舒一口气,仿佛陷入困居的是他而不是仍然双手被绑不能动弹的关玲。
现在算是得到一个暂时脱困的机会,张一鸣赶紧下床,穿戴整齐后,拉拉被子将
关玲盖好。出了房门,又在门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然后才匆匆离去。

  赶到易家,易总又在泡茶,不过今天她似乎有些心事,眉头不太舒展。

  「易总,什么事?」张一鸣招呼一声。

  易总示意他坐下,递给他一盅茶。「明天的会面,你很想参加吗?」

  「怎么了?」

  「我想,要不你别参加算了。」易总说话一向开门见山,没太多罗嗦。

  「易总……?」

  易总摆摆手,「不光是明天的会,我们这个生意,我都希望你退出。」

  「怎么了?」突遇如此变故,张一鸣措手不及。立刻便想起关玲,难道真是
她出卖了自己?念及此,张一鸣神经一紧,偷偷瞄了瞄四周环境,并暗暗戒备起
来。

  然而,易家的环境没有任何异样,没有设下埋伏要捉拿他的迹象,张一鸣稍
稍缓一口气,才想若真要对付自己,易总就不会跟自己说这些了。

  易总停了停,似乎给张一鸣一个短暂思考的时间,接着有些怅然地道:「你
如果肯退出,我让你把易容带走,但前提是,你忘记这里所有的人和事、所有的
恩怨。」

  老天,原来又是易容,张一鸣放松下来,不知道这丫头昨晚跟她妈说什么了,
看来自己昨晚并没有把她劝服。

                 3

  「易总,关于易容,我想我们已经讨论过,没必要……」

  「再加上关玲,也让你带走。怎么样?我知道她跟你在一起了。」易总打断
了张一鸣。

  张一鸣又吃一惊,看来为了女儿,易总倒是豁出去了。可是,张一鸣怎么能
就此放手呢?再加多少个女人给他也不行啊。

  「易总,您是大老板,如果您命令我退出,我没话说。但是如果我有选择权
的话,我拒绝您的提议。」张一鸣以退为进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易总深深地看了张一鸣好一阵,终于叹一口气。「我没有命令你。这个世界,
所有的因果都要由自己选择,这样对于输赢才会心服口服。对于自己的事情,不
要试图把选择权交给别人,然后以为由此导致的结果其责任也就可以由别人来负。
不要有这样的心理,有这样心理的人,一开始就已经输了。而且,其实把选择权
交给别人还是自己的一种选择,这样导致的结果本来也还是该自己负责的。你如
果坚持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你想过没有,未必你一定是赢家的?」

  易总说的道理张一鸣非常理解,也非常赞同,当年在证券市场,听到散户埋
怨所谓的恶状或者寄希望于所谓的善庄,张一鸣就觉得悲哀,他们为什么不明白,
谁到证券市场都不是专门给别人送钱来的,散户不是,庄家当然也不是,进场是
每个人自己的选择,赔钱的责任当然得自己负。

  「我想好了。我已经没有退路。」张一鸣一语双关,坚定地回答。

  「那就算了吧。来,喝茶。」易总又给张一鸣斟满。

  「我喜欢铁观音,首先是喜欢这名字。」易总缓缓地说,「观音普度众生,
慈悲为怀,再加上一个铁字,就为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平添了一份凌厉之气。这
大概就是所谓的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吧。我很喜欢。」

  这番话倒令张一鸣耳目一新,他不禁点头称是,心想易总不愧是一聪慧之人。

  「怎么样?我刚才说的事情,不再考虑一下?」

  又绕回这个问题,张一鸣觉得易总今天不像以前那么干脆,他仍旧摇摇头,
表示主意已定。

  再和易总喝了会茶,眼见到午饭时间,易总留张一鸣吃饭,张一鸣刚刚拒绝
了她的一个重大提议,这回这件小事便不好再拒,便留了下来。

  直到吃完饭也没见到易容,张一鸣心中想着还有个关玲在酒店,实在不能再
耽搁,便向易总告辞了。

                 4

  在回酒店的出租车上,张一鸣先是担心关玲被绑着扔在床上,饭也没吃,不
知怎么样了。可就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只是绑住了关玲的双手,她的双脚根
本还是自由的。想到这一点张一鸣不禁惊出一身冷汗,看看时间,现在距自己离
开时已过去四多个小时,关玲只怕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妈的,张一鸣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怪自己在内心深处已经很难对这个女
人像危险的敌人那样防范了。刚才还担心她没吃饭呢。

  张一鸣催促司机加速,好不容易赶回酒店,回到房门前,张一鸣警惕地四下
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异样,再一看,自己挂的「请勿打扰」的牌子还在门上。

  难道关玲没跑?

  张一鸣打开房门进了房间。

  关玲真的还在床上,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一如张一鸣离开时那样,仰面
向天地躺着,双手被绑于背后压在身下。

  张一鸣走近床边,关玲竟然还睁着眼,盯着走近的张一鸣。还是那样的眼神,
似绝望,似伤心,也似怨恨,刻骨铭心的强烈。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枕边湿了好
大一片,几乎整个枕头都浸透了,她就像是睡在了浸满水的海绵上,头发也被打
湿成一缕一缕的。

  张一鸣的心刹那间像被针狠扎了一下,他想起五台山下的小旅馆里见过的欢
欢哭湿的枕头,看着关玲,张一鸣想,这过去的四个小时里,她流了多少眼泪啊?

  罢了罢了,就算要被这个女人出卖,要因为她而历一番生死之险,也先把她
放了再说,既然命中注定有桃花之劫,躲也躲不过去。

  张一鸣飞快地抱起关玲,解开她绑住的双手,将她搂在了怀里。关玲的双手
无力地垂着,张一鸣知道,那一定是因为整整四个多小时,这双手被绑于背后,
压在身下,现在已经失去知觉。

  「对不起。」张一鸣喃喃地说。

  早晨无论张一鸣如何问话都坚守沉默的关玲,听到这句「对不起」,终于
「哇」地一下放声痛哭出来,泪水再次如决堤般汹涌。

  「张一鸣,你太狠心了。我为你背叛一切,不但得不到你的爱,连最起码的
信任都没有得到。我宁愿你插我一刀,也受不了你这样对我。就算周甜的死跟我
有关,可我也不想啊,我跟她又没有仇,一切都是命啊,她是兵,我是贼,我能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手不能动,关玲用头一下下地拼命撞击张一鸣的胸膛。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七章恩债纠缠

                 1

  随着关玲的撞击,胸口每痛一下,张一鸣的心里就清醒一分。本应该相信自
己的判断,相信来自自己心灵深处最纯粹的感觉的。「做任何事情遵从自己的心
即可」,这是梵净山女居士转告给自己的莲性师太的话,自己竟然忘记了。其实
关玲对自己究竟怎样,自己的心灵已经给出了回答,可是一遇到些微变故,理智
便让自己对她有所怀疑,不敢相信。莲性师太以清明之心可以洞察未来,而自己
却连眼前的人和事都判断不清楚了,这不能不说是对自己,也是对人类进化到今
天这种所谓高级阶段的一个莫大讽刺。

  张一鸣双手捧住关玲的面颊,阻止了她继续撞击。「别把头撞痛了,要是还
没解气的话,等你的手舒服了,你打我几巴掌。我上次打了你一巴掌,加上今天
的错,让你连本带利讨回去。」

  「我不打,我要你永远欠着我,我要你也尝尝心里永远背着一份债的滋味。」
关玲依旧泪流满面。

  「那你咬我吧,生只要觉得解恨。」

  「我是想咬你,我好恨,今早上就恨不得把你那个东西咬断,可是我、我狠
不下心来。」

  张一鸣这才意识到,今天在关玲身上犯的错还不止是自己离开时忘了绑住她
的双脚,自己的长矛还在她口中的时候就揭穿她,是一个更为严重的错误,以关
玲能一簪扎透黑老大喉咙的狠辣,如果她真是自己的敌人,今天只怕自己这条小
命——至少是小弟弟的命——已经「光荣」了。

  「我现在就咬。」关玲忽然一把将张一鸣推倒在床上,飞快地解开了他的裤
子。

  「你不会是真的吧?」张一鸣装出害怕的样子,心中却高兴,关玲能这样,
说明她的气开始消了。

  关玲当然不会是真的,张一鸣很快在她温柔地含弄下坚挺暴涨,他舒服得哼
出声来。

                 2

  「为什么早上我揭穿你之后,你要拼命反抗,不肯帮我含?」张一鸣闭着眼,
一边细细体会关玲柔软舌头的灵巧,一边懒懒地问。那时候他的手用力压住关玲
的头,他真是想狠狠凌辱她一下才觉解恨。

  关玲吐出长矛,盯着张一鸣,「如果你心里有我,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愿意,
哪怕喝你的尿也不会觉得耻辱。但是你如果不相信我,只是想凌辱我,我决不干,
死都不干。」

  从关玲的行事风格,张一鸣相信她绝无虚言。

  「不会了,我再不会那样对你,我保证。」

  张一鸣想坐起来搂她,她双手一推,又把张一鸣推倒在床上,随后蹁身上马,
扶正张一鸣怒峙的长矛,对准蜜部,密密实实地坐了下去。

  好一个温润的玲珑水穴!张一鸣觉得周身都酥麻了一阵。

  关玲疯狂地颠动,就像骑在一匹脱缰的野马之上。她要把早上被打断的快乐
加倍补回来,也要把一上午的委屈和伤心加倍发泄出去。不多久,张一鸣便觉得
自己的下身被她的蜜液淌得湿淋淋的,并很快淌到身下的床单之上,蔓延开去。

  「你那里真是一个水玲珑。」张一鸣实在舒爽不过,忍不住戏谑。

  关玲自是听得出这戏谑中的赞美,心中却是又喜又悲。他为什么到现在才发
现自己的好?就算喜欢这水玲珑,可还能让他享受多久?他曾经说过的给自己一
个交待,那会是怎样的交待?今天既然一切秘密都已经揭开,不如……

                 3

  「我也要玩花样。」关玲忽然说。

  「什么花样?」

  关玲下床捡起刚才绑了自己双手的长丝袜,在张一鸣眼前扬了扬。

  「不会吧?一报还一报?也太快了吧?」张一鸣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你让不让?」

  让,当然让,能不让吗?今天亏欠她够多,就让她平衡一下吧。张一鸣无奈
地点点头。

  关玲将张一鸣像早上自己那样绑好,让他平躺后,再次跨坐上去。这一回张
一鸣算是体会到关玲双手被绑在背后压于身下的滋味,整整一个上午四个多小时
啊,不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尤其是为了赌气,更为了证明自己,她一动未动,
姿势都没有调整一下。念及于此,张一鸣心中对关玲的歉意更深了。

  关玲一阵疯狂之后,忽然停了下来,张一鸣本来闭着眼,此时不由睁开,赫
然发现关玲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下摸出了她总带着的那把匕首。

  「你干什么?」张一鸣大吃一惊。

  关玲一咬牙,将匕首慢慢举起,眼中显出一丝决绝之色。张一鸣突然知道她
要干什么了。

  「不要。」张一鸣大叫一声,虽然手不能动,关玲又还坐在自己身上,但他
的身体还是「嗖」地坐直,就像关玲刚才用头撞自己一样,一头向她的手腕撞去。

  「叭」的一声,匕首被撞飞,掉到地毯上。

  关玲也吓一跳,没料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张一鸣还做得出这个动作。她惊惶
地捧住张一鸣的头,「你、你……怎么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伤到头没有?」

  「我的动作危险吗?那你的呢?我欠你一个耳光还不够是不是?你还想让我
欠你一条命?」张一鸣厉声呵斥,他是真的非常生气。因为,刚才那一瞬间他看
了出来,关玲是想扎她自己一刀。

  「我……我还周甜那一刀。不是要你欠我。」

  「周甜的事情现在不要你管,我自会处理。」其实张一鸣仍然不知道怎么处
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允许关玲伤害她自己的举动。「既然做了我的女人,你的
一切就都是我的,包括你的身体,你的生命。」

  「我也没有想去死,我就是想还那一刀,然后,生死由命。如果死了,是我
的命;如果没死,是我运气。你就不用再为难了。」关玲实话实说。

  「没想死也不行,伤害自己的身体就不行。我的女人可以用一切手段让自己
更快乐、更美丽、更娇艳,这不需要我的同意,但你给我记住,你的身体是我的,
如果你是想破坏它,就得先问问我。听清楚没有?」

  「我是你的女人了吗?」关玲泪眼朦胧地问。

  「你说呢?」

  关玲一下抱住张一鸣,「我听你的,以后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
做什么都行。」

  「把我解开!再不准你玩这些危险的游戏了!」张一鸣气势严厉地说。他的
手还绑在背后。

  关玲慌忙将他解开后,他又道:「还有那把匕首,去捡起来给我。没收了!」

  关玲又老老实实把匕首捡起给了张一鸣。张一鸣拿着匕首,在关玲脸上轻拍
了两下,「你这个水玲珑,以后记得听话。」

  关玲含泪的双眼一笑,瞄了瞄张一鸣的下身,「水玲珑以后就是这龙王的行
宫,只盼龙王时常能移驾下榻。」

  「别说以后,至少今天一个下午,龙王可以呆在行宫里不出去,好不好?」

  「好啊,水玲珑恭迎圣驾。」关玲说着往张一鸣怀里一扑,和他一起倒在床
上。

  ……

  风波过后,恩爱初始,两人似都格外饥渴,尤其关玲,几多纠缠,只欲不死
不休之态。

  一个下午,反正是依着关玲的体力,做累了歇会,歇够了再做,不知几番缠
绵。此期间,通过关玲的解密,张一鸣才知道她识破自己身份的来龙去脉,以及
杀掉老五的重要原因之一正是因为他以张一鸣的身份之秘相要挟等等诸事。

  张一鸣不禁心想,关玲不惜杀掉老五替他隐瞒身份,应该说等于救了他一命,
也间接救了欢欢一命。撇开他自己不说,就算女人的账,如果周甜算是他的女人
的话,那欢欢也是他的女人,关玲间接害周甜一命,却又间接救欢欢一命,这笔
账究竟该怎么算呢?

                 4

  到了晚餐时间,关玲已经累得也舒服得不想下床,可张一鸣非要带她出去吃
饭。

  吃过饭之后,张一鸣又说去逛逛商场,给她买几套衣服。

  关玲自然高兴,进了商场,才发现张一鸣竟带着她往高档女式内衣专柜而去。

  「你是说去买内衣?」关玲不敢确认,悄悄问。

  「是。」张一鸣的声音也不大,只在她耳边说,「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我用刀
割破了你的内裤?今天又把你的丝袜弄得没法再穿,以前我做错的事情,今天都
先补上。」

  「你……好意思吗?帮我选内衣。」关玲都觉得脸有点发热。从来没有男人
为她做过这件事,不光是她自己,她也从来没见过别的男人为别的女人做这件事。

  张一鸣略有尴尬地一笑,心里想着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反正没人
认识我。」他对关玲说。

  关玲觉得心里无比甜蜜,虽然没人认识他,但也没几个男人会这样做的。

  「买你最喜欢的,回去就穿给你看。」关玲挽住了张一鸣的胳膊,甜甜地在
他耳边悄声说。

  可说到没人认识自己,张一鸣却想起一事来,易容昨晚说了今天来送消除他
脸上易容膏的药水,可至今没见人。如果她上午来过,关玲也该知道,既然关玲
没提,看来这丫头是爽约了。

  本想马上跟易容联系,但看着关玲一脸甜蜜,刚刚说的给她买内衣的话实在
开不了口收回,张一鸣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明天至少还有一上
午可以找易容,而此刻,他实在不想让关玲再次失望。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八章计划生变

                 1

  然而,第二天情况的一点变化让张一鸣又有些措手不及,找易容的事情成为
泡影。

  早上,张一鸣刚刚醒来,便发现关玲也醒了。因为今天是大收网的日子,是
最关键一天,所以虽然清晨做爱是张一鸣最喜欢的最惬意的事情之一,但他也只
是把关玲搂在怀里轻轻地爱抚温存。

  「我去把昨天还没穿的内衣都穿给你看一遍。」关玲见张一鸣此时没有要自
己的意思,便兴致勃勃想起这一件事。昨晚一口气买了十几套内衣,每一套都价
值不菲,售衣小姐持续的微笑几乎脸上肌肉都要抽筋,不过即便抽筋她也值了。
回到酒店后,关玲要一套套地穿给张一鸣欣赏,可还没换上第三套,张一鸣已经
抱起她扔到床上。

  「别。」张一鸣话搂紧准备下床的关玲,「跟你说个事,今天我要出去,你
就留在房里,千万别出门,也别跟组织里的任何人联系。老老实实等我回来就好
了。明白吗?」

  「什么事情?」关玲隐隐猜到点什么,从这一阵张一鸣频繁外出的举动她就
知道他在准备什么事情。

  「别问了。等一切结束后告诉你。」

  看来,他是要带着桃李结和恶之花火并一场了,关玲心想。她往张一鸣怀里
贴了贴,才幽幽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肯定是跟着你了,决不回头。不过,
非得水火不容吗?我跟你离开,以后跟这边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吗?你想做海洛
因的生意,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可以慢慢做起来。」

  张一鸣笑笑,关玲虽然知道了他的身分,但还不完全知道他在做什么、目的
何在,关玲是把他当成为了桃李结的发展来和恶之花争夺生意了,不过现在也没
必要跟她解释。

  「不要想太多。」张一鸣拍拍她的脸,「今天在酒店里好好休息,明天就带
你回北京。」

  关玲一听,心中欣喜,却又羞怯起来,那感觉就像私订终身却无名无份的女
子终于听得男人说:明天带你回家。不过很快,关玲想来想去,想起见过的乐乐,
那样的白领女性知性的气质是自己望尘莫及的,何况,还有周甜的妹妹周蜜在北
京,如何面对周蜜更是个难题。想到这里,关玲心中的欣喜变成了不安,终于说:
「我还是回南宁算了。」

  「为什么?」张一鸣很意外。

  关玲知道自己的拒绝肯定让男人生气,但不好明言自己的担忧,便往张一鸣
怀里再拱了拱,撒娇道:「不是说水玲珑是龙王的行宫吗?我在南宁为你建一个
行宫,好不好?」

  张一鸣笑起来。「你以后想在哪里都行,不过还是要先跟我回北京。」张一
鸣心里的想法是,如果马上回南宁,关玲是危险的,今天的事情结束后,得想办
法改变她恶之花成员的身份,令她脱离警方的视野一段时间才好。

                 2

  刚跟关玲这里交待完,正准备拿起电话找易容,却有电话打进来了。是易总,
她在电话里说,已经派司机来羊城大酒店接张一鸣。

  「怎么这么早?时间改变了吗?」张一鸣非常意外。

  「时间没变。其它情况司机会告诉你。」

  仿佛有默契似的,那边易总刚挂断电话,这边房间的门铃就响了,接张一鸣
的人已到,令张一鸣没有一点仔细思考的时间。

  张一鸣只好匆匆下床,简单洗漱收拾一下,便准备动身出发。出门前,他再
次拍了拍关玲的脸,轻声道:「就在房间等我回来,哪也别去。」

  看着张一鸣走到门边的背影,关玲忽然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她掀开被子赤脚
跳下床,跑到张一鸣背后抱住了他。

  「怎么了?」

  「老公,我、我陪你去。」

  这是关玲第一次叫老公,听得张一鸣心中不由一股柔情油然而生,他回过身,
亲了她一下。「不用。你在这里乖乖等着老公就好。」

  「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哪也不去。一定早点回来。」

  「我会的。」

  拉开房门,张一鸣走了出去,当房门在身后关上的一刻,他也升起一丝不安
之感,可惜没时间细想,只能跟等在外面的司机走了。

                 3

  车上,司机沉默地开着车,并没有如易总所说有什么情况告诉张一鸣。

  张一鸣等了一阵,失去了耐心,问道:「易总说有些情况让你告诉我?」

  「是吗?她没跟我说。」司机回答得很干脆。

  「嗯?」张一鸣奇了,再看看行车方向,不是往小天鹅宾馆而去,心中更是
诧异,「咱们这是去哪?不是小天鹅?」

  「不是。改地方了。哦,易总让我告诉你的可能就是这个吧。」

  「改哪了?」

  司机嘿嘿笑了一下,抱歉地道:「易总说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还是先不要
告诉您。不光是对您,对今天去的所有人都是这个政策。而且最后的目的地我也
不知道,还得等后面的电话指示。」

  张一鸣的眉头紧紧锁起来,他不再问什么,他知道这个时候问什么都没用,
司机不知道,知道的也不让说。本来说起来,这样的秘密会见为安全起见临时改
变地点不足为奇,只是为什么对他也要这么神秘?这才是张一鸣想弄清楚的。究
竟出了什么变故?而现在又如何通知大柱和警方呢?

  沉默中,汽车竟开出了广州市区,一路向北而去。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等
到了地方搞清楚情况再作打算。张一鸣索性闭上眼养起神来。

  车开得不算快,张一鸣偶尔会睁一下眼看看外面,当他看到北回归线标志塔
的时候,忽然明白,这是到了从化境内。曾经张一鸣一直想来从化旅游而未成行,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方式不经意就来了。

  到了从化后,车速放缓下来,似在慢慢游荡,张一鸣觉得奇怪,想了想忽然
明白过来,司机大概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往哪去了,他在等电话指示。刚想明白,
电话就来了。张一鸣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知道目的地在哪,他仍作对一切不
闻不问的闭目养神状,暗中却将自己的功力提到极致,汇集于听觉,聚精会神地
偷听司机电话里的声音。

  电话是易总打来的,张一鸣终于听到了最关键的几个字:流溪河,我的别墅。

  流溪河是国家级森林公园,那里有山有水,幽谷、森林、溪河、湖泊,应有
尽有,是度假疗养的一个好去处,想不到易总竟然在那里有一套别墅。张一鸣压
抑住内心的喜悦,开始急速思考如何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大柱。

  正在无计可施的焦急不安中,张一鸣忽然摸到口袋里的一支笔。

  ……

                 4

  约十分钟后,张一鸣在身上一阵摸索,忽然指了指前方一个路边小屋对司机
道:「到那里停一下。」

  「有事吗?」

  张一鸣抱歉地一笑,「烟没带,妈的,没想到这么远,可把我憋坏了,我下
去买包烟。」可以看见那小屋的门口支了个小摊,卖些香烟、饮料和小零食。

  司机没再说什么,开到小屋旁边后停了下来。

  张一鸣下车,走到小摊前,「买包烟。」他随手指了包烟。

  卖烟的小男孩把烟拿给张一鸣,张一鸣掏出一张对折的百元大钞扔到小摊的
玻璃柜台面上。

  男孩看上去约十几岁,大约不想收这样的大钞,皱了皱眉头,问:「有没有
零钱?老板。」

  「没有。」

  男孩无奈拿起那张钞票,钱很新,抓在手里咔咔作响,男孩还不放心,再把
钞票展开来一看,忽然惊异地抬眼盯住张一鸣。

  张一鸣知道这时候司机就在自己背后的车里看着自己,他用身体挡住司机的
视线,让他看不见男孩的表情。然后用手指着自己的那张钞票,双眼也盯着男孩,
表情非常认真和严肃,但却以让背后看不见他表情的司机听起来相当轻松的口吻
说:「这是真的,你看清楚了。」

  男孩再次看看那张钞票后,又抬头看着张一鸣。

  「相信了吗?」

  男孩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

  男孩开始给张一鸣找零,张一鸣接过找回的零钱,只取了一张十块做出一个
放回口袋里的动作,另一支手悄悄将其余的钱从柜台面上推回给男孩。

  男孩再看张一鸣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作声,悄悄将钱收下了。

  张一鸣终于松了口气,取过刚买的烟点上一根,一边抽着一边赶紧回到等在
路边的车上。

  「妈的,现在这世道,假东西太多,搞得一张钱都要看半天,生怕碰上假钞。」
汽车再次开动后,张一鸣愤愤地向司机感慨。

  「哎呀,人家小本生意,又是个小孩子,不仔细看看,要是收你一张假钞,
今天一天都白干了。」司机倒显得特别理解。

  「说得也是。」张一鸣笑起来,说着又把手里的烟递到司机面前,「要不要
来一根?」

  「不会。」

  「好,不会好。咱们还有多远,是不是得赶快了?」

  「嗯。」司机点点头,脚上的油门又加重了几分。

  汽车进入风景宜人的流溪河森林区后,沿着公路开行一阵,拐上一条小路,
开始向一座山上爬升,十二点半左右,终于在这条小路的尽头,一处优美僻静半
山位置,到达一座私人别墅前。

  别墅外有着巨大的院子和草坪,估计有几十亩的面积,别墅背后隐隐绰绰还
露出树林的身影,如果不是别墅的房子本身规模略显不够,说这里是一处庄园恐
怕更加恰当。

  看来就是这里了,张一鸣心中暗暗祈祷,但愿大柱和警方能接到自己传递的
消息并找到这里。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九章山庄别墅

                 1

  在别墅的一层大厅里,张一鸣见到了易总,原来她已经先到了。一看见易总,
张一鸣心里又是一叹,看来让大柱派人绑架她的计划失败了。这也难怪他们,今
天的所有安排突然改变,易总的行程自然也大大更改了,这种情况连张一鸣自己
都措手不及,又何况那些不明就里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只是这样一来,警方人员
赶到的时候,又如何能将易总保全呢?

  可惜没有时间想这些问题,因为很快张一鸣见到了他最想见到的人——洪三
宝。原来他也到了,看来倒是自己最后一个到达,张一鸣想。

  易总给他们俩互相介绍,张一鸣笑容可掬地与洪三宝热情握手,连说久仰,
「我盼着见到洪生这样的大人物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张一鸣兴奋地说。这兴奋
可不是装出来的,这话也不是假话,张一鸣想见洪三宝那可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得偿所愿,能不兴奋吗?

  洪三宝也很热情土,张一鸣印象中的他那狡猾的眼里此刻全是发自内心的笑
意,「不敢当啊,早听说易总这里新近网罗了一个年轻有为、办事利落的人才,
我也一直想见见。」

  大厅里还来了其它几个人,张一鸣认识的只有大彪,这是洪三宝的人,张一
鸣见过。不知道大彪能不能认出自己来,张一鸣心里略有担心,待与他也握手过
后,他似乎没有异常表现,张一鸣放下心来。

  还有一个人,经介绍后才知道就是关玲常说的一直坐阵广州的老大,虽然此
前张一鸣一直往返于东兴、南宁至广州一线运送货品,但在广州他只跟小七交接,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此人,可张一鸣有种面熟的感觉,也不知在哪里见过。

  另外还有一人,也是恶之花这边的,易总说就是他在负责新型毒品冰毒,也
就是摇头丸的业务。其余再有两人,看着张一鸣,眼神里有着明显的不友善,张
一鸣搞不清楚为什么,偏偏易总也没对他介绍这两人的身份,张一鸣只好把满肚
子的疑惑存下了。只要洪三宝在这里就行,其他人,爱谁谁,到时候一股脑抓了,
由警方去翻他们的老底吧。

  张一鸣没想到今天会见的规模扩得这么大,难怪易总临时改变地点,又小心
谨慎地加强了保密工作。

  张一鸣看见易总把接自己来的司机叫到一边,问了他些什么,然后露出满意
地表情。再次返回众人之中后,易总道:「来,我们到那边去。」她做了个手势,
往大厅一侧的一个门指了指。

                 2

  进门是一间小厅,看摆设,这里是一间休息娱乐厅。穿过这间小休息厅,再
打开小厅另一面墙上的一道门,张一鸣发现外面是一间敞亮的阳光房。阳光房只
有靠这小休息厅着一面墙,其余三面都是玻璃、房顶也是玻璃。

  虽然已经十月末的天气,但在这南方的广州地区仍然阳光明媚,气候温暖,
中午的阳光从阳光房顶上及另外那三面玻璃墙照射进来,房里温暖舒适,甫一进
来就让人有懒洋洋的感觉,只想躺在房里椅子沙发上充分享受大自然的阳光浴。

  透过玻璃墙,可以看见阳光房的一面是宽阔的草坪,另一面是小树林,一条
小路蜿蜒着伸向林中。此刻半山上的山风正吹得小树林的树木欢快的摇动,在阳
光房里能听到隐隐的「哗哗」声。

  「毕竟到了这个季节,山上的风吹起来还是有点凉,所以我们就在这房里,
不然的话直接把座椅摆到外面草坪上,离大自然更近。」易总对大家说。

  「易总就是会享受生活的人啊。」洪三宝感慨道。

  易总淡淡一笑,「洪生,我们这种人如果不及时享受,没准哪一天就享受不
到了,那以前的一切不是白白辛苦了?」

  「是、是。」洪三宝非常赞同,连连点头。

  「易总,真想不到您在这里有这么大一处别墅。」张一鸣插言道。

  易总又是一笑,「不止是别墅。你不知道吧,这座山都是我买下了的。所以
这别墅我想建多大就可以建多大,只不过,唉,建那么大也没什么用,在广州市
里那套房子我都嫌大呢,空空荡荡的,加上阿姨,也才三个人常住,易容这野丫
头还一天到晚不归家。」

  易总的落寞让张一鸣想起北京的华家,她们家跟易总倒是有几分相似,而且
连常住的保姆都没请,若不是现在有了个陈鹭,比易家还少一个人。唉,这难道
是女强人逃不出的宿命怪圈吗?

  「易总其实您置业的策略应该是多而不是大,您可以在全国各地都买些房子,
但不要太大,这样就可以经常在各地走走,既有自己的房子住,又不会显得空空
荡荡影响心情。要不您去北京也买一套吧。」张一鸣半开玩笑地建议。

  易总仿佛被勾起什么心事,喃喃说道:「北京?那个地方我是不会去的。」

  「哎呀,别说这些了,来来,桌子都摆好了,我们上桌,打几圈,边打边聊。」
洪三宝不耐烦老这么站着,大声提议。

  是的,这阳光房里早放好一桌中华民族最具价值的千年国粹——麻将。

                 3

  说起来,张一鸣在这些人里面的地位算是较低的,除了那两个没有介绍的不
认识的男人没法比较,恶之花这边易总之下还有关玲的老大和冰毒业务的负责人,
而洪三宝那边,大彪的地位至少相当于恶之花这边关玲的老大,如此看来,张一
鸣充其量只能排在第六。但是易总似乎对张一鸣青眼有加,让他坐到了麻将桌边,
另外三人是她自己和洪三宝,再就是那两个没有介绍的人中居然有一个也在麻将
四人之列,而大彪等人反而只能在一边候着。

  这种状况让张一鸣好生奇怪,如果说易总有意通过这一次会面将他在大家面
前推出来,提高他的地位,以便今后重用,所以让他上了麻将桌,这倒不是说不
过去。但是,那两个人的其中之一也有资格上桌,说明此人的地位不低。而既然
是如此重要一个人物,易总为何没有给张一鸣介绍?张一鸣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这
是易总的疏忽,他百分之百断定,眼前的情况一定是另有蹊跷。

  麻将真是个好东西,若干圈下来,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张一鸣到达这里
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十二点,这是最初和大柱计划好的行动时间,由于情况的变化,
这个时间肯定是没有意义了,曾经约定的给大柱发送无字短信作为行动信号也没
有意义了,张一鸣现在只在担心大柱和警方收到自己转达的消息没有?如果收到,
又是否已经查出易总这别墅的位置?他们是否已经在奔赴这里的路上?

  张一鸣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时间,估算正常情况下大柱和警方的人马何时能到
达。张一鸣看时间,竟引得大家都看了看时间。张一鸣这才醒觉打了这么久麻将,
大家竟一直在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易总和洪三宝都不急不躁的样子,压根
没有聊到生意上的问题。倒是坐在张一鸣下手的那个神秘男人似乎跟张一鸣一样
有点心事,从他看时间的表情判断,他好像也在等待着什么。

  「易总,您看我们跟洪生在生意上的事情……?」张一鸣有意将话题往生意
上引,试探易总今天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哦,不急,再等等,我们过会谈正事。」易总气定神闲地笑笑说。

  「还等什么人吗?」张一鸣脱口问道。

  「哈哈。」对面的洪三宝笑起来,「是啊,我们还去请一位客人,不知请到
没有。」

  「哦。」张一鸣一边露出轻松的笑容,一边暗怪自己刚才情绪显得太焦急了,
不能再这样,否则搞不好会露出破绽。张一鸣定了定神,道:「那就等等,看来
是贵客,我们不能怠慢了。」

                 4

  「小伙子,听说你以前是搞证券的?」洪三宝丢出一张红中,忽然问张一鸣。

  「是啊。」张一鸣伸手将洪三宝丢出的红中捡了出来,「洪生,搞证券的人
都喜欢红色,所以我——碰了。」张一鸣一边说,一边换了一张白板丢出。

  「哈哈,是啊是啊,红色代表上涨,吉利。」洪三宝哈哈大笑,也伸手将张
一鸣的白板捡了出去,「不过正好,做我们这一行的,喜欢白色。我也碰了。」

  张一鸣略一思索,明白了洪三宝的意思。「洪生真是高明,我们现在做的是
白粉生意,真应该喜欢这白花花的东西,看来我的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啊。」

  「不光是白粉的白,我们赚来的钱也要漂白了才好用,所以啊,我们自始至
终都在追求白,偏偏外人都称我们是黑道,真是大谬不然,我看,我们该叫白道
才对。」

  洪三宝说完,一屋子人都笑了,包括易总和那两个不苟言笑、对张一鸣一直
显得满怀敌意的男人,当然,也包括张一鸣自己。没想到洪三宝这厮说起话来竟
也风趣,倒不是满脑子糨糊之人。

  大家正笑着,洪三宝却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张一鸣,忽然一拍桌子,冲张一
鸣道:「张一鸣……」

  猛然听到洪三宝叫出自己的名字,张一鸣一颗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来……

          卷二十八第二百八十章揭开底牌

                 1

  「你以前在证券圈子里混,应该知道这个人吧?听说他以前算是中国最牛B
的几个顶尖操盘高手之一。」洪三宝喊出张一鸣的名字之后一个大喘气,之后才
把这句话问出来,张一鸣感到自己握着一张牌的手心里都冒出汗来。

  张一鸣努力定了定神,暗把洪三宝痛骂了一顿,才装出一副不太服气的样子
道:「这个人我倒是听说过,但没打过交道。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没有吹得那
么神。」说着张一鸣将手里的牌打了出去。

  「看来你也是高手。我知道做你们这一行的,高手之间互相都不服气。」洪
三宝又道。

  张一鸣露出一个点傲然的笑容,等于是默认了洪三宝的话,然后道:「洪生
怎么对这个人感兴趣?是不是有些余钱想找他来做投资管理?不如我来帮你算了,
绝对不会比张一鸣差。」说完这话张一鸣不由自主在心里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说
出了一句颠扑不破的真理,他来管理肯定不会比「张一鸣」差,但也肯定不会比
「张一鸣」好,他管得怎么样,「张一鸣」就管得怎么样。

  洪三宝脸色不由一变,冷冷一哼,看着张一鸣道,「要没有这个张一鸣,我
还真有点余钱,现在,哼,他把我一条最稳定的财路断了。我恨不得掐死他才好,
还会把钱给他去管理?」

  张一鸣看着洪三宝的眼神,总觉得他这话就像是在对自己说的,正犹疑奇怪,
忽然洪三宝微微一笑,冲张一鸣道:「你扔出这牌怎么湿漉漉的?」原来他又碰
了张一鸣刚才扔出的牌。

  张一鸣一惊,掩饰道:「可能捏在手里久了,出了点汗。这房间里阳光照射,
还真有点热。」

  这时很少说话的下手那个男人看完一条刚收到的短信,把手机一放,冷冷道:
「只怕是冷汗吧?」

  「你什么意思?」此人态度不睦,张一鸣对他也没什么好语气。

  「没什么意思。现在这桌上我们三人手里的牌都比你好,你输定了,难道不
害怕?」

  张一鸣越来越感到今天的气氛有点奇怪,而大柱和警方的人现在还没出现,
虽然焦急,但他知道此时反而需要更加镇定,于是哈哈笑起来,也不看那男人,
只是对大家道:「中国有麻将,西方有扑克牌,两者都是比较标准的四人斗智游
戏,说起来,扑克牌的玩法比麻将还要多一些,但是麻将被戏称为中国的国粹,
虽是戏称,某种程度上还是说明了麻将在中国人的生活当中、在中国文化中的地
位,而扑克牌在西方却没有这样的荣誉,大家觉得是为什么?」

  易总此时微微一笑,「看来你又有高论了,说来让大家听听吧。」

                 2

  张一鸣也不客气,瞟了下手的男人一眼,道:「扑克牌的玩家都是在开局之
前先抓牌,抓完之后手中的牌就固定了,是好是坏你只能凭这手牌去打这一局。
而麻将不同,开局的一手好牌在麻将中并不代表什么,麻将的玩法中有一个核心
的东西,就是在每一局的全过程中,玩家总在不停的抓牌、而且还可以吃、碰、
杠,从而不断变换自己手里的牌,因此也不断改变牌桌上相互间实力的优劣对比,
这正是麻将历千年而生生不息的极大魅力之所在,也是中国文化的魅力之所在。
所以在麻将桌上,只要没有和牌之前,谁也不要认为自己手里的牌比别人好。改
变命运的牌,永远都可能是在下一张。」

  「哈哈哈。」洪三宝大笑起来,「有意思,有见识,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好,
我们大家都等着看下一张牌是什么,谁是最后的赢家。」

  易总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看着张一鸣良久,才带一丝惋惜的语气道:「你
真是一个很有才的人,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嗯,应该说是哲理。中国人玩麻
将上千年,可能也没人想过这个问题。唉,我昨天给你的建议真遗憾你不肯接受。」

  昨天的建议?张一鸣一凝神才想起是要他带上易容和关玲退出生意,远走高
飞的建议。怎么又提起这个问题?

  张一鸣正自奇怪,下手那男人嘴一狞,「有才有屁用,老子的牌就是比你好,
我们大家的牌都比你好,你再能摸,再能吃、碰、杠也翻不了身。老子今天就让
你看看底牌。带进来!」他恶狠狠地一声大喊。刚才的短信让他知道,他的底牌
来了。

  张一鸣感觉有些不妙。

                 3

  张一鸣的身后,阳光房唯一的一面非玻璃墙上有两扇门,其中一扇就是大家
进来时经过的,通往小休息厅的门。

  男人大喊一声之后,那扇门开了,大家都看往那里,张一鸣也回头看过去,
结果看到关玲被绑着双手、塞住了嘴,被两个男人推了进来。

  「哎呀,贵客到了。」洪三宝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

  原来大家一直在等的「贵客」就是关玲!

  「你们干什么?放开她!」张一鸣又惊又怒,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要
冲过去。

  易总一把拉住了他,「小张,你别动。」

  「易总,他们是谁?怎么让他们对我们的人……」嗯?!张一鸣突然打住了
话头,「易总,您叫我……」小张?因为震惊,因为不敢确认,张一鸣最后两个
字都没敢说出来。

  易总面有无奈和难过之色地点点头,证实了一个最恐怖事实。

  洪三宝哈哈大笑地站起身来,「张总,看来你对麻将的点评虽然精辟,可是
你的运气却不如你的智商啊,到最后你也没抓到改变命运的那张牌。」

  一切都明白了,原来他们早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今天在这麻将桌上,自己就
一直被戏耍着,洪三宝故意叫一声张一鸣,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看戏一样
地看着自己表演,来收获一种恶毒的快意。

  可是他们怎么能识破自己呢?难道是关玲?不,再不能怀疑她了,张一鸣这
一次坚定了自己对关玲的信心。并不是因为现在关玲被绑在自己面前,而是他的
内心告诉自己,关玲已经绝对忠于自己,绝不会出卖自己。

  到了这时候,张一鸣反而冷静下来了。

  「好,算你们厉害,这次我认输,但是把她放了。」张一鸣指指关玲,「她
不过是我潜入恶之花后觉得无聊找来玩玩的女人,抓她干什么?易总,你说呢?」
张一鸣把脸转向易总,不管怎么说,关玲还算是她的人。

  易总没有作声,洪三宝嘿嘿嘿地笑得很得意,「张总,多情本色不减当年啊,
想当初你为救一个婊子出生入死,那份怜香惜玉之心让我钦佩至今,所以啊,你
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你的女人,有随便玩玩的吗?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
抓个女人相威胁,这种手段对我们这等粗人可能不管用,但对你是最管用了。」

  「洪三宝,你他妈每次采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你要不要脸?」张一鸣怒极,
却又无奈。

  「冤枉,我冤枉啊张总,这次把你的女人抓来跟我一点关系没有。是他的人
去办的。」洪三宝指指最先发难的那个男人。因为胜券在握,对张一鸣的喝骂洪
三宝显得一点不生气。

  张一鸣看看那个男人,不禁奇怪,难道他不是洪三宝的人?那么他是恶之花
内部的人?张一面不禁转头看着易总。

  易总明白张一鸣的意思,她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的表情表明她对于张
一鸣目前的状况始终有些遗憾但又无奈,「小张,开始不方便给你介绍,这位是
黑老大那边的二当家,现在黑老大死了,那边的事情就是他说了算。」

  老天,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一切都暴露了。就在这时,大彪也插话进来,
「张总,不好意思,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刚刚跟您握手的时候也没好跟你叙
旧。自从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我就把你杀了黑老大的事转告了二当家。结果二当
家一查,你的女人也有份,所以就决定把你的女人也请来啦。」

  张一鸣刚刚以为自己的暴露就出错在大彪身上,但此时一听却又感到不对,
既然今天才第二次见面,大彪怎么可能在今天之前就发现上次的人就是他张一鸣?

  可惜张一鸣暂时没有时间过多考虑,他看向关玲。关玲也看着他,眼里没有
恐惧,只有深深地担心,对他的担心!

                 4

  关玲口不能言,此时突然唔唔地叫起来,似乎有话要说。

  「放开她的嘴。」二当家冷冷说道。

  关玲口里的布条被取出,立刻冲大家叫道:「是他逼我带他去见黑老大,人
也是他杀的。我跟他不是一伙,我可以证明。」

  「你怎么证明?」其他人都不作声,二当家冷冷问道。

  「放开我的手,给我枪,我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给黑哥报仇。」

  二老大眉头一皱,想了片刻,道:「放了她,给她枪。」

  关玲的手被放开,接了枪后,在手里掂了掂,道:「不要拿空枪来试探我,
都是些老套的招式。给我有子弹的,我一枪打爆这个男人的头,他逼我,还、还
折磨我,我这手上的印子就是他绑我留下的,现在还在。」

  关玲看着张一鸣,指着他,目露怨毒的凶光,张一鸣也冷静地看着她,脸上
没有表情。

  二当家冷冷一笑,「好。」说着掏出自己的枪扔给关玲,「这里面绝对有子
弹。不过,」二当家迅速指了指绑来关玲的两个手下,「你们俩,给我用枪顶着
这臭婊子和她男人的脑袋,她敢稍有轻举妄动,打爆他们两个。」随后又对关玲
道:「怎么样?现在你去打爆这个男人的头,只要你打了,黑哥的债我们一笔勾
销,就算是你杀的,我们也不再找你。」

  关玲傻眼了,她没想到二当家不是省油的灯,她本来是想骗一只枪到手,然
后拼死救出自己的男人。现在两支枪一支顶着自己的脑袋,一支顶着张一鸣的脑
袋,她手里这支枪成为废铁,根本不敢乱动。

  见关玲愣在原地再无动静,二当家劈手夺回她手里的枪。「臭婊子,还想骗
我。」

2013-3-28 16:28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一章双方解密

                 1

  「对不起,老公,我刚才是想骗支枪。」关玲投进了张一鸣怀里。计谋落空,
也许这将是最后的温柔,关玲也不在乎有别人在场了。

  「我知道。我不怪你。」张一鸣轻拍着关玲安慰道。关玲一说要枪的时候,
张一鸣就猜到她的目的,所以他故作冷漠暗自配合。如果关玲真能骗到一把枪,
倒是有利于改变眼前的劣势。

  「感人至深,感人至深。」洪三宝鼓起掌来,「我说怎么无论多么滥的女人
一到了张总这里就死心塌地,千贞百烈的,看来不是没有道理,张总一分钟里给
女人的关爱,我就是八辈子加起来也赶不上啊。」

  张一鸣冷眼看着别洪三宝,懒得答话,很早以前他就懂得,聪明人不作无谓
的口舌之争。

  「好了,都别再说废话。」易总出言,她似乎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继续下
去。大家都静下来,毕竟这里是易总的地盘。

  「小张,你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就因为我们跟你们有宿仇,所以你
打击我们?还是你真想跟我们抢毒品生意?」

  张一鸣脑中急速思考,想要改变命运,恐怕只有靠大柱和警方这张牌了,可
是这张牌何时出现呢?为今之计,只有尽量拖延时间。好在似乎对手们都不知道
自己有这张牌,他们像是一只只得意的猫,是不介意多戏弄一下已经落入爪子里
的老鼠的。

  「我想先问问易总,是怎么发现我身分的?」也并非纯为拖延时间,张一鸣
确实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易总沉默片刻,向关玲原来的老大示意一下,老大便离开了阳光房。不久之
后,他再次回来,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看之下,张一鸣和关玲面面相觑,都大吃一惊。

  这俩人张一鸣和关玲都认识,一个是老莫,另一个是——老五!他竟然死而
复生?

  看着张一鸣和关玲大惊的眼神,老五桀桀地爆出恶毒而快意的笑声,「臭婊
子,没想到吧?」

  「你……」关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天不亡我,你奈我何?」老五张狂地大叫,冲上前似乎想扇关玲的
耳光。易总很不满意老五的这个举动,横了他一眼,老五只好硬生生停在了半途。
「臭婊子,你只要再多掐半分钟,老子就真要命丧你这狠毒的婊子之手。可惜啊,
那时有一辆车经过,还长鸣着喇叭,记得吗?你做贼心虚,所以你停手了,哈哈,
哈哈哈,那就是老天派来救我的观世音菩萨。谢谢老天,让我今日得报此仇。」

  原来,当日老五被关玲勒杀之时,就在最后关头,在他觉得意识渐渐模糊,
灵魂就要飘出体外之时,模糊中似乎听到一辆汽车鸣着长笛从自己的车旁呼啸而
过,同时便感到颈部一松。就这一下,老五留下了一线生机,不过人仍是昏迷过
去。

  听到老五的话,张一鸣和关玲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辆呼啸而过的汽车不就
是张一鸣自己导致么?张一鸣此时悔得肠子都要青了,自己竟成了这杂碎的观音
菩萨!如果一开始就对关玲有信心,不相信她会和老五在车里做那种事情,怎么
会至于有今天这一子之错,满盘皆输的局面?现在什么也不用问了,老五出现在
这里,他身分的谜底能不大白于天下?对手都不是傻瓜,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其
它事情还哪里有查不出来的?

  关玲看见张一鸣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知道他心中悔恨交加,于是默默握住了
他的手。

  张一鸣看着关玲,眼里满是歉意,是自己的鲁莽举动才造成今天的局面,也
连累了她。

  关玲明白张一鸣眼里的意思,轻轻道:「没关系,我不在乎。」

                 2

  老五还在得意地述说她死里逃生的经过。

  他被关玲扔进邕江之后,经冷水一激,苏醒过来。他浮浮沉沉,咬牙与江水
搏斗了三个小时,才终于上得下游一小县城的岸边,却发现身上所有的东西,钱,
关玲给的那张卡、证件、电话等等,不是掉了就是还放在关玲车上的包里。

  也是老五运气背,又累又饿的他上岸后想先在城中找点吃的,不想碰上城防
队,询问之下,老五不敢说出自己的来历,只能装疯卖傻,又没有身份证件,结
果竟被当作盲流抓进收容所去了。原来这县城近期正发动一场整治外来无业游民,
改善县城美丽形象和提高县城的治安状况的大行动。

  收容所可不是白呆的,老五每天还得被分派到江边挖沙,他也不敢跟任何兄
弟联系,不知道他们哪一个可靠,在关玲长期高压造成的声威下,老五觉得这些
人没一个敢偷偷收留和包藏自己,一旦他们把他出卖给关玲,老五知道自己绝不
会有第二次活命的机会。

  就这样一呆近俩月,县城终于变得形象更美丽,治安更良好,天更蓝,水更
绿,领导更有业绩,履新上任而去,县城的整治活动便宣告胜利圆满地结束,老
五被放了出来,被勒令赶紧走人,爱去哪去哪。

  出了收容所的老五本来想立刻向上面汇报张一鸣的事情,可是想来想去这也
不是没有风险。他地位低微,跟上面并无直接联系,越级汇报的一面之词不一定
会被马上采信,一旦上面找关玲核实,或者关玲从任何渠道听闻风声,以关玲的
行事风格和手段,她必先下手为强干掉老五,然后用老五意图侵犯她这件事倒打
一耙,死无对证之下,她很可能就此得逞。

  就这样犹犹豫豫中,想来想去,老五想到了东兴的老莫。老莫为人狡猾自私,
跟关玲也没有直接隶属关系,揭露关玲和张一鸣的阴谋是大功一件,有利于他的
地位巩固和上升,他应该不会放过;再说,张一鸣是他找来的人,如果有问题,
他是有责任的,现在揭露张一鸣,也可以将功补过;重要的是,老莫地位比老五
高,有他一起带着直接上广州,不论结果如何,小命的安全性先有了,而且他们
俩人的话,更容易被采信。

  老五并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包括被不明身份的人劫走一批货,目
前的局势是很容易让人相信他的话的。老莫就是这样,他一听了老五的高密,立
刻百分之百相信了。

  就在三天前,老莫带着老五赶到广州跟老大见上面,老大的反应跟老莫一模
一样,他根本没找关玲核实任何事情就立刻深信不疑了。

  情况严重,老大很快又向易总作了汇报……

                 3

  「现在到你了。」老五说完,易总相信其余部分有什么没说到的,张一鸣自
己也想得出,无须再说了。

  张一鸣点点头,其实只要老五出现,就算什么不说,他也都清楚了。

  「既然易总开诚布公,我无妨也实话实说。首先,我对什么门派宿怨根本没
放在心上,几百年前的旧事,现在清也不用反了,明也不用复了,还有什么好扯
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身就好了;其次,我也更加
没有兴趣做什么毒品生意,我有的是正当生意,犯不着冒那掉脑袋的险。我今天
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我的女人,要怪只怪你们太卑鄙,用陷害女人的手段来
对付我。」

  「嗯?这话怎么说?」易总一愣。

  「你不知道?那你问问你的搭档洪三宝。」

  「嘿嘿,易总,我也不瞒您,这件事是我和老大商量着办的。我是报自己的
一点私人恩怨,老大呢是为惩罚您帮内的一个不顾兄弟情谊的胆小之徒。您一向
不管帮中这些纪律和惩处之事,所以老大没跟你说。」

  易总看看老大,「是这样吗?」

  「是。」老大点点头,并无太多惧色。洪三宝说的是实话,帮中的纪律之事
一向是他拿主意,原来也不要向易总报告的。

  易总也知道这种惯例,沉默下来。

  「还要我接着说吗?」张一鸣问。

  「说吧。」易总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原来其中纠缠了这么些恩怨。

  张一鸣也希望多拖延一点时间,便又继续把大概的经过向易总倒了出来。

  「原来这样。」听张一鸣说出最终目的,易总不禁有些生气,冷冷一笑道,
「你倒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撇开其他人不说,我待你也不薄,就是前天知道了你
的身分,我昨天还想给你机会,甚至愿意把易容和关玲让你带走,放你一马,没
想到你倒狠毒。」

  张一鸣摇摇头,「事情既已至此,我就不隐瞒了,我不是想表功,不过我真
的从来也没有想连你一起除了。我本来安排了人,如果不是今天你突然改变计划,
我的人会在你去小天鹅宾官和洪三宝会面的路上将你绑架,以阻止你到场。等我
们抓捕行动得手,再放你逃走。当然,你的生意肯定是没了,这我没办法,这样
的生意,你不做也好,至少命可以留下来。说实话,以你的能力,你不做这个,
做任何事情也都能成功。」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在我的屋外。」易总恍然大悟,神
情再次缓和下来。

                 4

  洪三宝见到易总跟张一鸣竟然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心中感到不妥,夜长梦
多,还是先处理掉张一鸣才好。跟张一鸣打过几次交道,洪三宝有些担心,一不
小心,这家伙就能反败为胜。他向黑老大那边的二当家使了个眼色。

  二当家听见张一鸣和易总的对话,也有些类似的担心,见了洪三宝眼色,心
中明白,立刻插言道:「好了,姓张的,还有关玲你这个小婊子,现在能死个明
白了吧?」说着往他们面前走来。

  张一鸣冷冷一笑,「牌还没有打完,胜负未料,你不用得意。」

  「你还有牌?」连易总都感到奇怪,「我已经问了司机,你过来的路上没有
机会把消息传递出去的。」

  「哈哈。那未必。」张一鸣大笑起来,「司机没告诉你,我下车买过烟?」

  张一鸣故意话说半截,希望能勾起这些人的好奇心。虽然大柱和警方的人现
在人影都没有一个,张一鸣也无比担心,但他相信自己的消息一定传了出去,这
时候,能多拖延一分钟,就多一分挽回败局的可能。

  洪三宝看出张一鸣的心思,现在他不管张一鸣有没有传递消息出去,总觉得
立刻干掉他和关玲,然后大家转移是安全的。他再次向二当家使个眼色。

  「操你妈,你真以为这是麻将呢?还可以海底捞月。」

  二当家将手枪的撞机搬开,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张一鸣的脑门。

  关玲紧紧握住张一鸣的手,张一鸣感到她手心里有湿漉漉的汗水。

  「哐」的一声,阳光房的另一扇门被打开。这是通向一个洗手间的房门,这
个洗手间是阳光房和隔壁小休息厅共用的,洗手间前后两扇门,一扇开向那边的
小休息厅,一扇开向这边的阳光房。

  「都别动,把枪放下。」门内传来声音。

  大家惊讶地看着声音来处,那里,一个女人用枪顶着一个姑娘的头,慢慢走
了出来。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二章遭到反制

                 1

  「周蜜?」

  「易容?」

  不同的惊呼声响起。

  正是周蜜用枪顶也着易容走了出来!

  周蜜站在门边停住,用易容的身体掩护住自己,同时扫视着阳光房里所有的
人。「上官玉?」周蜜看清坐在张一鸣身边的女人,也吃一惊。

  不过目前的局面没有时间让周蜜去理会上官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放
开她!」易总看见竟是女儿被抓了人质,第一次失去冷静,一下站起来。

  「周蜜,你放开她。」张一鸣也对周蜜道。

  「为什么?她不是毒贩大老板的女儿吗?」周蜜仍旧指着易容的脑袋戒备着,
一边问张一鸣。

  而此时的易容却仿佛根本忘记自己正作为一名人质被枪口指着,随时会有生
命危险,她的眼神里只是充满着悲痛欲绝的伤心和不敢相信的震惊,看着母亲,
也看着张一鸣。

  「她、她是毒贩大老板的女儿没错,但她不是毒贩。这屋子里你抓谁都可以,
就是不该抓她,你快放开她。」张一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周蜜解释,心里
十分焦急。他担心现在的情况下万一谁有个轻举妄动,紧张之下周蜜很可能做出
错误决断,结果就会祸及易容。

  易总感激地看了张一鸣一眼,又对周蜜道:「你是谁?你要什么条件?」

  老五被关玲派到北京去做过调查,对于有些情况知道得比较多,刚才一听到
张一鸣和关玲惊呼周蜜,他便也知道了来者是谁,听易总此问忙叫道:「她是警
察。」

  周蜜穿着便装,她没想到毒贩中居然还有人识得自己的身份。「知道就好。」
周蜜将计就计,命令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投降。」

  阳光房里所有的人俱是一惊,张一鸣和关玲是惊喜,其他人则是惊慌。但很
快,易总、洪三宝、还有张一鸣几乎同时想到,周蜜说的是假话。

  「姑娘,你不用虚张声势,把我女儿放了,我们什么都好谈。」易总语气软
中带硬,女儿在周蜜手上,她既不想有任何地方刺激到周蜜,也不能让周蜜感到
胜券在握而拒绝商谈。

  「我没有虚张声势,我们的人就在外面。」

  「哈哈。」洪三宝狡猾地一笑,「警察同志,我们真要被包围了的话,你还
用得着拿一个小姑娘来当人质要挟我们吗?」

  洪三宝的话将其他一时还没有想明白的人也点醒过来。

                 2

  「警察居然劫持无辜人质,你就不怕受到纪律处分和良心的谴责?」老五也
是个有些心眼的家伙,一旦明白周蜜是孤军深入,立刻叫喊着给周蜜增加心理压
力,不仅如此,他眼珠一转后,又指着关玲叫道:「她不叫上官玉,她是害死你
姐姐周甜的帮凶,你应该抓她当人质,找她报仇,你应该杀了她。」老五的目的
不但是要给周蜜增加心理压力,还要转移她的视线。

  老五的话收到一定效果,周蜜看着张一鸣,有些疑问的眼神。

  「周蜜,你慢慢退出去,然后放了易容,其它的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张
一鸣说。

  「我不能退出去。」周蜜看着易总,「我放了你女儿,你放了他们俩。」周
蜜用眼神指向张一鸣和关玲。周蜜心想无论关玲是杀害姐姐的帮凶,还是姐姐的
朋友上官玉,都要带走她好弄清楚。

  「好……」

  易总刚说一个字,黑老大的二当家张狂地大笑起来,打断了易总的话。他直
勾勾地盯着周蜜道:「你还想做交易?我告诉你,不但他们两个走不了,你也走
不了。哈哈哈,既然你是警察,你这招以人质相威胁就没用了,我就不相信你敢
杀人质。」

  这一点一旦被对方想透,周蜜立刻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既然对方不受威胁,
凭她一支枪,如何能救出张一鸣两人?不仅如此,正如二当家所说,她自己脱身
都成了问题。

  张一鸣也看出这个关键所在,不禁大喊一声,「你快走。」

  周蜜离卫生间的门边只一步之遥,如果她当机立断,趁二当家此时还在得意,
立刻退回卫生间,还有一线脱身的希望。毕竟现在易容挡在她面前,周蜜是不能
杀这个人质,但二当家他们同样也不敢伤了易容,这就是周蜜唯一的机会。

  然而周蜜如何能眼睁睁抛下张一鸣走掉?她只不过犹豫片刻,二当家已经反
应过来,举枪指向张一鸣,对周蜜道:「我数三下,你老老实实放下枪,走到你
这姘头身边来。否则的话,只要你跑,我立刻杀了你的姘头。」

  二当家胸有成竹,非常得意。他不必用枪指向周蜜,周蜜现在还有易容挡着,
指向她也没用,但他可以用张一鸣相威胁,他已经看出周蜜是来救张一鸣的,他
这一招就是借用周蜜自己的招数,只不过现在周蜜手里的人质成为摆设,派不上
用场,而他手里的张一鸣却是货真价实的人质,对周蜜来说具有极大威慑和牵制
作用。

  果然,不需要二当家数数,周蜜权衡过后,将枪扔到地上,从易容身后走了
出来。张一鸣痛苦地咬紧了牙关。唉,又把周蜜搭了进来,她怎么就这么巧在这
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呢?

  不止张一鸣对周蜜的出现觉得凑巧和不解,此时易总冲上前将易容一把拉到
自己身边,心有余悸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容的眼神还是那样的伤心和震惊,她先看看妈妈,最后看着张一鸣,泪水
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我今天早上还去给你送药水。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骗
我?」

                 3

  易容不是个喜欢约束自己的丫头,尤其在张一鸣面前。送药水的事情,早一
天晚一天她觉得无所谓。如果你很着急,干嘛不打电话催我?这就是易容的想法。
所以说昨天给张一鸣送药水,结果她出去玩,耽搁了,拖到今天早上才去。刚到
酒店楼下,易容看到张一鸣匆匆上了她们家的车走了,她心里好奇,就打的跟了
上去。没想到这一跟就跟到了自家远在这山里的别墅。易容强烈地感到有什么不
一样的事情要发生,她对这里相当熟悉,先隐蔽好自己,等大家都进了阳光房之
后,悄悄摸进屋里,躲进了阳光房与小休息厅连通的卫生间。

  本来怀抱着猎奇般新鲜和兴奋的心情,躲在这小小的卫生间里,易容却是经
历了她的整个世界彻底崩塌的痛苦过程。妈妈,亲生妈妈,跟自己一起生活了近
二十年的妈妈,竟然是贩毒集团的大老板。而张一鸣,这个男人,这个跟他在一
起的时候自己总是没有理由地感到很开心的男人;这个虽然有时候觉得他有点倚
老卖老但其实确实教了自己很多东西的男人;这个就在两天前自己还想着要把自
己从女孩变成女人的第一次给他的男人,却一直在利用自己掩饰身份,而且是为
了对付自己的妈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究竟生活在怎样虚假和充满
谎言的世界里?

  易容彻底崩溃了,她听着门外不同人的说话声,得意的笑声,动枪的声音,
……,每一种声音都冲击着女孩年轻单纯的心灵,使她处于一个错乱和被撕裂的
状态之中,跌坐在马桶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开向小休息厅的门悄然被从外打开,一个女人闪身而
进,正是周蜜。

  周蜜看见易容吃了一惊,她摸进小休息厅,听到通向阳光房的门有响动,担
心有人出来,便闪身进了这扇门暂避,却没料到这是卫生间,而且里面有人。

  而易容只是神情木然地看着进来的陌生女人。这个女人手里也有一支枪,就
在一天,不,就在两个多小时之前,要是易容见到此情形,估计会吓得叫起来,
但此刻易容觉得一点都无所谓,外面阳光房里嘁哩喀喳地不是很多人都有枪吗?
可能妈妈手里也有一把,再出现一个拿枪的女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妈妈的世界
就是这样的,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不论是敌人、朋友还是客户。

  「你是谁?」周蜜立刻用枪指着易容,防止她大声叫喊,轻声喝问。

  「这是我家,外面是我妈妈。」易容根本没有喊叫的意思,看着另一扇门木
然答道。

  周蜜才发现这里可以直接通往阳光房。凝神静听之下,周蜜听出阳光房里情
况危急,应该是二当家的枪指到了张一鸣的头上。周蜜顾不得多想,一把拉起坐
在马桶上的易容,用枪把她押了出去。

                 4

  张一鸣难过而歉疚地看着易容,让她知道这些丑恶的事情,实非张一鸣所愿。
只是,现在根本不是跟易容解释的时候,周蜜已经一步步走到张一鸣身边,跟他
站到了一起。

  「姐夫。」周蜜叫一声,拉住了他的手。

  「嘿嘿,原来是小姨子。可我怎么看你们俩也像是姘头啊?这小姨子只怕是
跟姐夫有奸情吧?姐姐没来救老公,小姨子倒来救姐夫了。」二当家阴阳怪气地
取笑着。

  张一鸣气得当即就想冲上前去,被周蜜拉住了。停了几秒,张一鸣脸色微变
后,怒视着二当家,道:「你等着。」

  「还他妈嘴硬,你还有多少时间让我等着?」二当家的枪又对准了张一鸣。

  张一鸣冷冷一哼,另一只手抓住了站在自己另一边的关玲的手,这样,周蜜
和关玲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三人手拉着手,一幅视死如归的神情。

  「瞧瞧,这三个奸夫淫妇居然这么恩爱。好,姓张的,关玲臭婊子,还有你,
警察同志,我一个个送你们上路,你们在黄泉路上再去肉麻吧。」

  「先送谁好呢?」二当家的枪在三人眼前晃来晃去,「就你了。」枪口终于
在张一鸣面前停住,先干掉他还是让人放心些。

  枪口缓缓对准张一鸣的额头中央,一边的易总脸上显出一丝遗憾和无奈,易
容在这一瞬间似乎清醒过来,尖叫一声「不要……」

  只听「啪」的一枪……

  易容刹时双眼紧闭,泪如决堤,摇摇欲坠地向母亲怀里软倒。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三章世事如牌

                 1

  就在易容闭眼的片刻间,房里的情形突变。

  中弹的是二当家手臂,鲜血飞溅中,他的手枪落地。几乎不差毫厘的同一瞬
间,张一鸣飞起一脚将二当家踹出几步远,而周蜜和关玲也仿佛心有灵犀同时发
难,周蜜一个擒拿刁手,夺下面前一名猝不及防的二当家手下的手枪,而关玲在
夺下自己面前另一名二当家手下的手枪之时,还一拳打在他一侧的脸上,当即将
他打得晕头转向。

  周蜜关玲得手之时,张一鸣也已经一个滚身捡起二当家掉下的枪,和她俩一
起分别指向其余众人,并慢慢退守阳光房通向小休息厅和卫生间的两个门边。

  变故发生之前就站二当家和他的这两个手下手里拿枪,其余众人离张一鸣他
们较远,并没有提起多少警惕,短短一刻间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张一鸣已经控制
了局面。

  「都不要乱动。我知道你们都有枪,慢慢地掏出来,扔到地上,踢过来,然
后把手举起,放到脑后。我可不是警察,我杀人既不会受纪律处分,也没有良心
的谴责,希望各位不要尝试。」张一鸣用老五刚才的话反过来震慑大家,以防有
人抱着侥幸心理冒险顽抗。

  「我也不是警察。」又一个女声从卫生间里响起。

  听到这声音,张一鸣几乎呆住了。

  怎么会是她在卫生间?难道不是周蜜的同事在做外援?刚才击中二当家手臂
的那一枪竟然是她打出的?

  刚才周蜜拉住张一鸣的手后,悄悄在他手心飞快地写了「准备」两个字,张
一鸣立刻知道周蜜还有后着,于是又悄悄将这两个字写到关玲手心。但是,张一
鸣就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周蜜的后着竟然是她。

                 2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竟然是钟晨。钟晨神情镇定,拿枪和戒备的姿势显出
她在这方面的老练和训练有素,她瞟了一眼张一鸣脸上惊讶的神情,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外面终于传来数辆警车的声音,呜呜地迅速向别墅驶来。看来警
方的人赶到了,张一鸣心里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无奈地想,这帮人倒好,不
来雪中送炭,却来锦上添花,现在局面已经控制,他们就到了。

  张一鸣看见洪三宝、二当家等一伙人脸上显出惊慌和不甘的神情,想到自己
四个人控制了局面,现在又迎来锦上添花的大队人马,不由有些得意地冷冷一笑,
冲洪三宝和二当家道:「我不但海底捞月,还杠上开花了。」

  但是得意的目光刚转到易容脸上,张一鸣的心立刻沉了下去。易容虽然对被
张一鸣欺骗感到伤心,但是眼见他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内心深处对他的关切立
刻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这一切张一鸣都看在眼里。可是此刻,易容直直地盯着
他,眼神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怨恨。易容也听到了警车声!她也知道警车的到来
对她妈妈意味着什么!张一鸣刚刚脱离险境,顷刻之间,生死存亡的关头又落到
了妈妈的头上,这时候易容才明白,今天,生死存亡必定要落到一个她最关心的
人的头上。近二十年的生命中一直吊儿郎当无忧无虑的年轻的女孩,在这短短的
一天里经历了太多,她明白了什么是撕裂的心痛,什么是无奈的绝望。

  看着易容的目光,张一鸣又想起赵敏,想起赵敏高考结束,怀着考取北大的
喜悦之时却突然发现张一鸣已经跟姚静他们在一起。「张一鸣,你对不起我」,
赵敏说这句话时候的眼神与此刻的易容如出一辙。

  不行,一定要赶在警方到达之前想出办法。

  张一鸣再看向易总,易总显得比较平静的,似乎既然这样的结局不可避免,
也就没必要惊慌失措了。

  张一鸣对易总和易容道:「你们跟我来,我有事情要问。」

  易容咬着牙紧闭着嘴唇,冷冷地看着张一鸣,一动不动。张一鸣面现焦急,
易总看着他,若有所悟,拉着易容向他走去。

  张一鸣打开通往小休息厅的房门,示意她们母女进去。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张一鸣更加着急,当背过大家的眼光之后,他用最明显的眼神示意易总夺取自己
手里的枪。毕竟周蜜是警察,他必须要周蜜见证易总夺枪逃走,这样周蜜才好卸
责。

  这似乎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如果易总夺枪后反戈一击,周蜜等三个女人必
然因张一鸣而投鼠忌器,好不容易获得的优势就将丧失殆尽。但张一鸣必须冒这
个险,而且他判断这样的情况不至于发生。一则是他对易总本人的相信,自己是
为救她,以易总的为人,她不至于恩将仇报,其二,警方人员马上就到,以易总
的智慧和理性,她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还纠缠于一时的恩怨,毕竟脱身是第一要
务。所以张一鸣判断,易总夺枪得手,定是马上逃走。

  易总何等聪明,张一鸣眼神一出,她便心领神会,立刻啪的一掌击到张一鸣
脸上,另一手顺势夺下了张一鸣的枪。张一鸣只觉眼冒金星,人差一点要仰面摔
倒,他根本没想到易总会有这样的身手。张一鸣闷哼一声,被击退两步退回阳光
房内,易总则拉着易容迅速穿过小休息厅向大厅而去了。

                 3

  变故一生,关玲和周蜜都是一声惊呼,不由自主放松警惕向张一鸣靠过来。

  就在这同一瞬间,「哗啦」一声巨响,阳光房临着草坪一面的玻璃墙被撞得
粉碎,一辆摩托车冲进了房内,车身一倾,向张一鸣他们四人横扫过来。关玲和
周蜜猝不及防,被车一撞,身体冲了出去,撞到墙上,关玲手里的枪也飞了出去。
张一鸣本就背对摩托车来的方向,被易总一掌打在脸上还没恢复过来,摩托车又
主要是冲他而来,因此也被车撞得重重地撞向墙上。只有钟晨站得最远,比其他
三人稍有时间反应,但这时间也不过一秒而已,摩托车瞬间就到了眼前。钟晨跃
身向后一避,同时慌乱中开出一枪,也不知打中骑车人没有。

  所有事件都同时发生。房内局势再次大乱,二当家他们立刻冲向刚才扔到地
上的枪。而此时那摩托车把张一鸣他们打乱之后,并没有乘胜追击,却一个急转
停到洪三宝身边,骑车人大叫:「洪生,快上车,条子马上要把我们包围了。」

  骑车人的叫声提醒了本来还准备捡起地上枪支的二当家他们。此时已经能听
到警车在别墅院外铁门前的刹车声,警察已经到了,而张一鸣他们的阵脚眼见也
要再次稳定。本来张一鸣他们封住了阳光房的出口,但现在有被撞破的玻璃墙成
了逃生之路,这是大家最后的机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二当家改变策略,操起
一张椅子狠狠砸向此时状况最好的钟晨,以图阻她一下,同时迅速向撞破的玻璃
墙逃去。

  钟晨躲避飞来的椅子,这时,关玲一声惊叫。眼角余光中,只见一把匕首正
向周蜜飞去。

  原来,二当家操起椅子砸向钟晨的时候,关玲的老大见周蜜马上将要重新站
稳身体,忽然掏出一把匕首,向周蜜「嗖」地扔了过去。除了钟晨,此时只有周
蜜手里有枪——张一鸣的枪叫易总夺了去,关玲的枪刚才被撞飞了。

  虽然刚才大家都交出了身上的手枪,但因时间有限,张一鸣他们没时间对每
个人搜身,致使关玲的老大得以将这把匕首偷偷藏下来。

  关玲的身手高于周蜜,匕首飞向周蜜之时,周蜜的身体还未恢复平衡,眼见
无法躲避,关玲奋不顾身地飞身一跃,挡在了周蜜面前。只听「嗯」的一声痛苦
的呻吟,匕首深深扎进关玲的胸口。

  一张椅子,一把匕首,的确起到阻断张一鸣他们攻击的效果,趁这短暂的时
机,阳光房里的人作鸟兽散,纷纷出逃。

  又是「哗啦」一声,摩托车也载着洪三宝,但与其他人逃窜的方向相反,却
是撞破阳光房另一面的玻璃墙,沿着小树林中的小路飞驰而去。看来骑摩托车的
人倒是清醒,草坪那边是警方人员的来路,往那边逃只能跟警察撞个正着,其实
是死路一条。

  果然,院子里已经响起枪声和警察喝令投降的警告声,那些人肯定跟警察遇
上了。听声势就知道警方来人不少,不用再担心他们跑掉。

  张一鸣关心的,只有眼前这个倒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关玲。

                 4

  钟晨已经追向小树林逃走的摩托,刚才差点被撞倒,钟晨心理窝火,何况只
有这边的人可能逃掉,前院的人有警方堵截,不需要她去追了。

  周蜜没有去追击逃走的人,她在张一鸣身边,张一鸣抱着关玲,周蜜一会看
看她,一会注意周围的情况,防备再出什么意外。

  关玲伤得很重,身体迅速虚弱下去。「周蜜……」关玲吃力地叫一声,周蜜
低下头看着她。

  「你别出声。」张一鸣用手捂住关玲的胸口,他知道关玲要说什么,可她每
出一声,胸口的血就多流出一分,血从自己指缝间伸出来的感觉,这情形跟当天
周甜牺牲时一模一样,这让张一鸣心痛中有一种无名而巨大的恐惧,他害怕历史
重演。

  「我跟周蜜说几句话,不然,怕没机会说了。」关玲对张一鸣凄然一笑,她
曾对自己说以后都听这个男人的话,不违背他的意志,但是今天做不到了。

  「周蜜,你姐姐的事情,对不起了,真的对不起,不是我们个人之间有什么
恩怨,只是因为她是官兵我是贼。」关玲的泪水滚了出来,看一眼张一鸣,又对
周蜜道:「现在跟了他,我愿意改好。我不是想施恩图报,但是,今天我挡这一
刀,我想也是老天给我补偿的机会。你就不要再怪他没有替你姐姐报仇,他其实
一直想报仇的,可他是个有情义的人,对你姐姐是,对我也是,所以他很为难。
我不想他再为难,你也别为难他,我今天这一刀,就当我把什么都还了,行不行?」

  周蜜呆呆地看着关玲,呆呆地听着她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原来她真是
害死姐姐的帮凶。

  张一鸣的整个手掌已经被鲜血染透,他感到手掌下面关玲心脏的跳动越来越
弱,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等不到听见周蜜的回答,关玲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努
力想不闭上眼,想看着张一鸣,可是终于抵不过意识的渐渐模糊,眼睛缓缓地合
上了。

  难道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这样死在自己怀里?

  不!绝不!张一鸣在心里疯狂呐喊。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四章情伤离别

                 1

  「叫救护车啊!」张一鸣对周蜜大叫。

  周蜜从短暂的走神中恢复过来。无论如何,即便是罪犯,即便是害死姐姐的
仇人,也要先救关玲一命,何况她还救了自己一命。周蜜取出手机向警方呼叫救
护车。

  钟晨此时回来了,见到周蜜呼叫救护车,看了看关玲的情况,道:「山上这
么远,救护车恐怕来不及了。」

  「不行,一定要验救她,一定要救她。周蜜,你姐姐也是这样、也是这样就
……我不能再让一个女人这样死在我怀里。」张一鸣近乎抓狂,周蜜和钟晨被他
说得也难过起来,尤其是周蜜,想到姐姐,眼眶看着就红了。

  「有了,有了,飞机,我要飞机。」张一鸣叫起来,他想起广州有家航空俱
乐部,提供飞行培训和直升机租赁服务。张一鸣立刻掏出电话,拨打114查到
这家俱乐部的电话号码。

  电话打过去,对方回答道:「飞机离开我们的培训空间范围,需要事先向航
管局申请航线,我们不能随便地私自飞行。」

  「现在马上申请不行吗?」

  「我们可以试一试。」

  「那你们赶快试,多长时间能有结果?」

  「我们跟航管局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如果……」

  「别说废话。」张一鸣大声道,「多长时间?」

  「不能确定。争取作为特殊情况,一个小时之内申请下来。」

  一个小时才申请下来?操你妈的航空管制!张一鸣心里怒骂,却也无可奈何。
「我给你们三倍的价钱,但是要最晚一个小时之内到达这里。而且,你听好了,
每提前一分钟,我多给你们十万块。」张一鸣吼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变得压抑不住的兴奋,「好,好,
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请……」

  张一鸣拇指一按,切断了电话,这个时候还哪里有时间听她废话。

  「再找,一定还有这样的公司,一定还有租飞机的,多一家更保险。」张一
鸣自言自语,又拨通了114。

  钟晨似乎受到张一鸣的启发,她拿出自己的电话,不知拨了谁的号码。电话
通后,只听她急迫的说,「乔伯伯,我是晨晨,我们执行任务,有人受重伤,需
要直升机,不然来不及了……,嗯,带上医务人员一块来,您查我这个手机的位
置就行。」

  钟晨挂断电话,张一鸣还在对114的人员大喊大叫,钟晨从没见过他这样
失态。

  「有飞机了,马上就到。」钟晨柔声平抚着张一鸣的情绪。

  张一鸣看着钟晨,也顾不得去惊讶,只是道谢:「谢谢你,钟晨,谢谢你。」

  不久,外面的行动已经结束,大柱来到房内,跟在他身后的,竟然是乐乐和
武清扬。

  看见张一鸣怀里的关玲,乐乐赶紧对周蜜叫道:「周警官,她、她不是你姐
姐的朋友。」

  武清扬也认出了关玲,她曾经被关玲打伤,如果没有张一鸣,她现在还在轮
椅上,此前她一直不知道张一鸣就是潜伏在关玲身边,此时见张一鸣抱着关玲,
也对张一鸣惊叫道:「她就是打伤我的人。」

  出乎乐乐和武清扬的意料,无论周蜜还是张一鸣,都没有对她俩的话有多大
惊讶的反应,张一鸣仍旧关切而焦急地看着怀里的关玲,一只手死死捂住她流血
的胸口。反是钟晨对乐乐和武清扬的出现,以及对她们的话有着不明所以的疑惑
表情。

  「你们……这是怎么了?」乐乐感觉不对劲。

  这时,隐隐听见空中传来直升机螺旋桨嗒嗒嗒的旋转声,张一鸣脸色一喜,
「来了。」便抱着关玲冲到了外面的草坪上。

                 2

  看着涂迷彩伪装色的军用直升机接了关玲之后拔地而起,在空中略一停顿,
机身微微一斜,掉头向广州市的方向急速飞去,张一鸣暗暗祈祷,上帝保佑、菩
萨保佑、真主保佑、所有的神和主都保佑,千万不能让关玲出事。

  钟晨也上了飞机护送关玲而去。本来张一鸣想去,钟晨拦住了。「这边的事
情还没完呢,我去你还不放心吗?你今天……不太冷静。」

  张一鸣愣了一下,看了看钟晨。是的,作为女孩子,尤其像钟晨这个年龄的
女孩子,她处事可以说是相当冷静的,她习惯性的情绪内敛甚至于有时候让人觉
得不是冷静,而是冷淡。周蜜也是内敛的女孩,但钟晨跟周蜜还不同,周蜜是天
性中的内向和腼腆,钟晨则明显是控制自己的情绪,而这种自我控制在她身上也
几乎成了天性。就像现在,因为跟她一起共事这么久,张一鸣才能明白她说的话
其实表达的是关心而非责备。

  一直以来,钟晨对于张一鸣而言是一个谜,而今天的一切将这个谜团推向了
极致,可惜此时此刻不是将这个谜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时候。钟晨的话也确实提
醒了张一鸣,事情还没完呢。

  「向后面逃走的摩托车翻到山下去了。你和警方的人下去看看。」钟晨说完
这句,一头钻进了直升机舱门。

                 3

  洪三宝还是跑掉了。

  当张一鸣和警方人员费力地慢慢下到后山脚下,只看见仍在燃烧的摩托车和
不远处受重伤动弹不得的骑车人,洪三宝则不知去向。

  骑车人还戴着头盔,张一鸣上前将他的头盔取掉,才认出他居然是赖皮。赖
皮一向胆小,也没什么本事,但洪三宝一直留他在身边,看中的就是他最大的优
点——忠心,今天,洪三宝为自己的眼光收获了回报,胆小而没本事的赖皮在最
关键时候舍命救了自己的老大。

  看着奄奄一息的赖皮,张一鸣忽然对他生出一点敬佩之心。无论别人怎么看,
张一鸣始终认为,选材用人人之道,首先在德,大德有亏之人,无论才干多大,
决不可用,无德之人的才干将更是害死老板的利器。张一鸣觉得在用人原则上,
他跟洪三宝倒是有些相似。

  「赶快把他抬上去,送下山,尽量把他救活吧。」张一鸣对周围的人说。

  有人上前开始轻轻抬起赖皮。张一鸣抬头向这一面陡峭的山坡望上去,看见
摩托车冲下陡坡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

  易总别墅后面小树林的尽头是这个陡坡,当时的情况是赖皮载着洪三宝开到
这里,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只好一狠心向坡下冲去,快到坡底的时候,翻车了,
钟晨追到陡坡边,看见坡下一团火光冲起。坡很陡,钟晨不方便下去,加上牵挂
着张一鸣这边,便先行回来了。

  洪三宝逃掉让张一鸣心里很不痛快,如果不是为了抓他,单就摧毁恶之花贩
毒的广西通道而言,张一鸣早掌握了足够证据。说起来,关玲今天落到这个结果,
就是跟张一鸣一心想擒获洪三宝有关。可是现在关玲生死未卜,洪三宝却跑掉了。

  张一鸣让大柱先派人安顿好乐乐和武清扬,也没跟她俩多说话,便找周蜜和
杜红羽去了。

  乐乐和武清扬是在发现张一鸣的身份被关玲识破之后,担心自己男人的安危,
偷偷跑来广州找到大柱的。此时张一鸣情绪不好,她俩也看得出来,便都不敢多
打搅他,既然男人平安无事,两个女人的心便放下了,大柱派人送她俩先下山,
她俩也没反对,乖乖地去了。

  张一鸣觉得洪三宝既然跑掉,一定会想办法潜回香港,他找到周蜜和杜红羽
说了自己的想法,让警方画出洪三宝画像,派人守住各交通出口。

  周蜜点头称是,又道:「还有那个女的,也一起画出来,她肯定也会出逃。」

  张一鸣知道周蜜说的是易总,他有很多话在此不便明说,更不能干涉警方办
案和追逃,只能无奈地点点头,「你们看着办吧。」

  杜红羽此时仔细看了看张一鸣那陌生的脸,惊叹道:「真的是你?」杜红羽
的神态轻松,对她而言,今天的行动收获颇丰,逃向前院的那些人一个都没跑掉,
包括黑老大那边的二当家等人,所以她能有兴致惊叹张一鸣的化装。「谁帮你化
的?」

  「北京电影学院,化妆系最质深的老教授。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张一鸣
只能信口答道,其实他根本连北京电影学院的门开在那个方向都不知道。

                 4

  第二天,广州白云机场出境旅客出发大厅。

  张一鸣很想亲手抓住洪三宝,便参与警方一起在此守候。其它水陆交通关口
警方也有把守的人员。

  张一鸣隐蔽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仔细观察着各路行色匆匆的人们。忽然,
他的目光跟两个女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一下呆住了。

  两个女人的面容都很陌生,但是,她们此时都看着张一鸣,尤其年轻的那一
个,直直的目光中有着赵敏一样的眼神。

  张一鸣知道了她们是谁。

  张一鸣和化装过后的易容母女相隔不过三米,三人此时都看着对方,静静地
无言着。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易容咬着嘴唇,眼眶红了起来,「叮当」一声,
一个小瓶从她手里落到地板上,又骨碌碌地滚到张一鸣脚下。

  张一鸣弯腰捡起小瓶,忽然明白了这是什么。这一定是洗去自己脸上易容膏
的药水,易容居然一直带在身上,她是否也有着女孩的直觉,觉得终能够碰见张
一鸣?

  张一鸣走到易容母女面前。「谢谢你。」他轻声对易容说道。

  易容把脸扭过去,不看他。

  「对不起。」张一鸣又看着易总道。

  易总似乎比较看得开,「我是信佛的,一切自有因果,一切都是机缘,不用
多说。」

  「你们……这是去哪?」

  「曼谷。」

  「……」张一鸣忽然觉得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广播里提醒去曼谷的航班开始登机,易总微微一笑,「我们要走了。」

  「那……保重。」

  「对了,我家里有些东西,也来不及带走,我想送给你算了。」易总忽然说。

  「什么东西?」

  「自己去找吧。只要找到你就会知道是给你的。」

  说完,易总拉着易容走了。张一鸣在身后看着母女俩的背影,一些伤感油然
而生。易容,那个整天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女孩,再不可能回到过去那无忧无
虑的时光了。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对易容来说这算是一种成熟吗?即便是,
这样的成熟方式,对她是不是太残酷了点?曾经以为自己在给她铺垫后路,教她
股市投资操作的技能,现在看来,这是多么苍白的自我原谅的借口?自己一夜之
间打碎了她的整个世界,教给她的这点所谓安身立命之技,在遥远的异国他乡,
有用吗?

  易容始终没再看张一鸣一眼,张一鸣看着她小小的倔强而决绝的背影渐渐淹
没在人群之中,心头怅然若失。

  ……

  「傻丫头,哭什么呢?如果有缘,还会见面的。」易总轻轻抹去女儿脸上的
泪水,知道一夜成人的女儿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却斩不断背后那道投进了她心里
的目光。

  ……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五章长子沉香

                 1

  目送着易家母女离去,想起失去一切的易总的洒脱,对于洪三宝的逃脱张一
鸣忽然间也没那么大遗憾了。不管怎么说,这次协助警方端掉恶之花贩毒团伙,
摧毁毒品贸易的广西通道,又意外抓获黑老大帮派的几个重要成员,保得欢欢一
命是没什么问题了,那又何必执着?就像易总所说,一切自有因果,一切都是机
缘,也许洪三宝还命不该绝吧。现在关玲还在医院里,为什么要把时间耗在这里?

  想通之后,张一鸣立刻离开机场赶往广州军区总医院。到了医院,关玲仍在
监护室不准探视,张一鸣只能隔着玻璃看看她。昨晚就得知关玲已经脱离危险,
周甜的悲剧没有再一次上演,这是张一鸣最感欣慰的。

  「她……怎么样了?」忽然有声音从背后传来。

  张一鸣回头一看斗,是周蜜来了。

  「总算没有生命危险了。」张一鸣道。然而,这时候没有生命危险,可是接
下来呢?作为恶之花团伙成员,关玲还将面临法律的审判。「周蜜,我知道我不
该提这样的要求,不过,她……你能不能在警方报告中,提供一些对她有利的证
词,将她作为协助警方破案的改过自新人员。能这样说吗?我觉得,她是有功的。」

  周蜜深深地看着张一鸣,「你这么想救她?」

  「你不能原谅她?」

  「我不知道。」

  张一鸣无言,露出遗憾的表情。

  「夹在姐姐和她之间,不是只有你觉得为难。我真愿意她没有替我挡那一刀。」
周蜜慢慢从探视窗口步开。

  张一鸣跟随周蜜往外走去。「没有那一刀你就可以毫无歉疚地找她报仇?」

  「你……!」周蜜的脸因生气而涨红起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没有那一
刀,我就可以毫无愧疚地原谅她,因为那是一种真正的宽容,我问心无愧,姐姐
也能明白。姐姐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宽容心的人。可现在有了这一刀,如果我原
谅她对姐姐所做的事情,我怎么对自己解释?这究竟是一种无私的宽容,还是夹
杂了自己的私心,为了回报她对我的恩而放弃姐姐的仇?我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张一鸣愣住了。是啊,为什么总从自己的角度去想问题?如果站在周蜜的角
度替她想想,这个决定她真的不好做出。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周蜜摇摇头,不想多说。「我是来告别的,我要先回北京向局里汇报工作。」

                 2

  不光是周蜜回京,见关玲脱离危险之后,钟晨也回北京了,而且跟张一鸣连
面对面告别都没有,只是托医院的人转告了他。张一鸣感觉钟晨是在有意回避自
己。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神秘的身份问题。这次事件让钟晨面临不得不对自己
的身份给出一个解释的局面,也许她还没想好如何解释吧。其实,张一鸣忽然都
看开了,虽然觉得好奇,但如果钟晨不想解释,他不打算去刨根问底。这样好用
的一个助理,只要她愿意继续留在CL,留在自己身边,给她更大的私人空间,
张一鸣愿意。

  还有周蜜,是怎么在关健时候赶到的?她好像是单独行动,没有跟杜红羽一
起。这一些谜团,张一鸣都没有弄清楚。

  现在俩人都走了,可张一鸣还得留在广东一段时间,不仅因为关玲,还因为
欢欢。

                 3

  二十多天后,深圳妇幼医院,一个八斤多重的大胖小子从欢欢腹中呱呱坠地。

  张一鸣、乐乐、武清扬、小青和丁萱都见证了张家这第一个儿子的出生。也
就在这一天,法庭缺席宣判了欢欢案件中对欢欢免于起诉的判决,杜红羽第一时
间赶到医院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所以杜红羽也成了欢欢儿子出生的见证人之
一。

  能在儿子出生的同一天得到这样的判决,无疑是一件最大的贺礼。这份贺礼
要谢谢林淑贞和杜红羽。知道欢欢的预产期是今天,林淑贞用了些手段,杜红羽
从旁协力,促成了今天法庭对欢欢案件的审理,这才有了这样一份珍贵的礼物送
到欢欢的产房前。

  所有人都欢欣雀跃,乐乐最高兴,连杜红羽都被感染,心中替欢欢高兴。反
而是欢欢,从产房出来之后,除了儿子,眼里再无任何其它人和事。

  「臭男人,你有儿子了。」欢欢无视多人在场,似恨实喜地对张一鸣嗔道,
「真是便宜你了,要不是我落难,想这么快就给你生儿子,你做梦去吧。」

  张一鸣嘿嘿一笑,看看欢欢,又看着自己的儿子,无限欣慰地道:「小家伙,
你妈妈的命都是你救的呢。以后你的小名就叫沉香好不好?沉香劈山救母,也是
一个救了妈妈的好孩子。」

  「好啊好啊。」欢欢还没表态,乐乐已经先叫了起来,她觉得沉香这个小名
挺有意思,挺合适。

  「好什么好?死丫头,这是我儿子,有你说话的份吗?」欢欢瞪乐乐一眼。

  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下,乐乐知道姐姐是装模作样,也不生气,喜滋滋地道:
「那我做干妈不行吗?」

  「干妈?也没你的份。」欢欢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到杜红羽身上,神色
变得认真,「杜警官,这么久以来,一直想谢谢你。但是一句简单的话总觉得分
量太轻,如果你不嫌弃,小沉香给你做干儿子,愿意吗?」言语之中,欢欢已经
认可了沉香这个小名。

  杜红羽没料到这干妈落到了自己头上,一时之间脸都红了,她还是个姑娘,
婚都没结,倒要先有儿子了。

  欢欢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把儿子认杜红羽做干妈,见她没说话,又道:「杜警
官,你是不是嫌弃我们沉香出身不太……我这个做妈的是不怎么样,可是他爸爸,」
欢欢看了张一鸣一眼,「也可算是社会精英人士吧?」

  「不是不是,我没你说的那个意思。」杜红羽连忙摇手否认。

  「那你就认了吧。说起来,沉香的孕育从头至尾你都是看着的,你对他也有
点感情吧?」

  欢欢这话本意是杜红羽在她怀孕期间一直照顾她,看着她的肚子从小变大,
直到今天沉香出世,可杜红羽一下想起春节期间在病房张一鸣和欢欢交欢的那一
幕,正是那一次才孕育了今天的沉香。杜红羽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欢欢如此诚心诚意,杜红羽也没什么可拒绝的理由,「我……」她转头看看
张一鸣,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一直是欢欢在说,张一鸣还没表态呢。

  张一鸣见到杜红羽的眼光赶紧一笑,「我也求之不得呢。沉香一出生就有这
么一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干妈,是他的福气。」

  「那……好吧。」杜红羽终于接受了。「我今天匆匆忙忙过来,身上没带什
么见面礼……」

  「不用,只要你认了他我们就很高兴了。我倒不是吹牛,这小家伙生在了我
家,还能缺了东西?」张一鸣心想,沉香作为张家的长子,光他那一群姨娘就不
知会把多少礼物砸向他。

  杜红羽只以为张一鸣说的是自家的富有,心想这也是实情,便笑了一下,
「他当然不会缺了吃穿和用的。不过既然认了干儿子,我总得表示一下,下次补
吧。」

  「好了好了,沉香有干妈了,不过我是你的亲小姨,我的地位也不低吧?」
乐乐高兴地将沉香抱到了怀里。

  「你小心点。吓着我儿子看我怎么收拾你。」欢欢一脸的得意和满足,对妹
妹警告道。

                 4

  「老公,你儿子漂亮吗?」广州军区总医院的病房内,张一鸣坐在关玲的病
床边,给她讲沉香出生的事情,关玲憧憬地问。

  这是沉香出生后的一周,欢欢从医院回家后,因为有那么多人陪伴和照顾,
而关玲还在广州这边医院养伤,张一鸣便又回到广州了。

  在深圳的几个女人都知道了张一鸣跟关玲之间的前因后果。欢欢现在是有子
万事足,按乐乐的话说,她现在的心胸变得比大海和天空更宽广,加之知道在自
己得救这件事情上关玲有着不可抹杀的功劳,所以破天荒地连对张一鸣瞪眼都没
有。

  欢欢的态度自然决定了其他几个女人的态度。首先是乐乐不敢不听姐姐的话,
至于武清扬,虽然对关玲还略有成见,但转念一想没有关玲打伤自己,恐怕也就
没有今天成为门主的女人的机缘,何况她年纪小,姐姐们都不说什么了,她也就
没意见。小青没有任何话说,张一鸣的意愿就是她的意愿,哪怕这个男人有一万
个女人,只要她是这一万分之一她就满足了。小青是在开完广交会后,让随自己
同来的人先回村里,她则留下来照顾欢欢,现在打算再照顾欢欢到她出了月子再
回去。

  「儿子又不是女儿,有什么漂不漂亮的。」张一鸣无所谓。

  「那像你吗?」关玲仔细看着这个男人这张全新的脸,这才是他真实的相貌,
在周甜牺牲的那一晚有过一面之缘的相貌。

  「这个……,还不知道。看不出来。」张一鸣不知道是自己在这一方面比较
笨,还是男人都这样。岚岚出生的时候,师姐说象他,可他也看不出来。

  关玲微微笑了出来,「你真笨。如果我以后有了孩子,我肯定一眼就能看出
像你还是像我。」

  张一鸣握住了关玲的手,有些心醉。他觉得女人一旦表现出母性,就是她们
最温柔美丽的时刻。张一鸣不能理解、也不可接受不愿做母亲的女人。

  「最好是女孩像我,男孩就像你们这些妈妈们。」

  「为什么?」

  「都说这样的孩子有福气。」

  「好。」

  关玲闭上了眼睛,男人的话无疑表明,自己也将会有一个孩子,跟他生的孩
子。这一刻,关玲相信,自己的幸福真的来临了。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六章恩怨了结

                 1

  病房的门被敲响,张一鸣一看,竟是周蜜来了。

  「周警官。」周蜜进屋后,关玲赶紧跟她打了个招呼,脸上仍有歉意的表情。
周蜜知道是因为姐姐的事情,这让她也有些不自然,扯不清的恩怨纠缠,那她是
不是又得向关玲表达一些歉意呢?毕竟她是为了救自己才躺在这里的。

  周蜜不是一个善于表达之人,只是轻轻说了句,「你叫我周蜜吧,大家…
…也不陌生了。」

  张一鸣似乎感到忽了某些坚冰解冻的迹象,再又看见周蜜手里还提了两件营
养品显然是给关玲的,心中更是确信,不由问道:「你不是回北京了?怎么又来
了广州?」

  周蜜看了看张一鸣,才转向关玲道:「我跟深圳警方有过沟通,我们一致同
意,并在各自的工作报告中写明了你协助警方破案,并有重大立功表现的事实
……」

  果然如此!看来关玲有救了。

  张一鸣心中一阵欣喜,抓住了周蜜的手,「周蜜……」

  「谢谢你。」关玲也满怀感激地说。

  周蜜瞟了关玲一眼,悄悄抽回了被张一鸣握住的手,继续把被打断的话说完。
「但是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出来指证那些人。如果你愿意,你就没事了。」

  关玲看看张一鸣,张一鸣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愿意。」关玲说。

  「那……好,需要你协助或出庭之前,我会通知你。我……没事了,不打搅
你们。」正准备离开,才又想起手里的东西,「哦,这个,给你的。你好好养伤。」
周蜜把两盒营养品放到关玲床头。「我走了。」

  只来一分钟就要走,张一鸣有些意外。「我送你。」张一鸣道,又拍拍关玲,
「我送送周蜜,你先休息。」

  关玲想起刚才周蜜悄悄抽回的手,微笑道:「我没事,你去吧。」

                 2

  「谢谢你。」走到医院外面,张一鸣再次对周蜜说。

  周蜜淡淡一笑,有些落寞的样子,「我只是陈述事实。我是警察,不会为了
个人恩怨而弄虚作假去害谁或者帮谁。」

  张一鸣不知如何接话,便没再做声。俩人就沉默着一直走到医院大门口,周
蜜站住脚步。「姐……,张……,我……,你就送到这吧,那个……她还在里面。
我走了。」

  看着周蜜,张一鸣忽然感到,她在离自己远去。从当初在北京的医院走廊里
没说一句话地第一次见到她,到第二次周甜追悼会后俩人有了第一次对话,再到
第一年的清明在周甜墓前的相遇,最后是岳麓山上那一次短暂而美好的结合,她
就这样叫着张大哥,叫着姐夫,一步步走近自己,但是今天,她竟然不知道怎么
称呼自己,她竟然什么都叫不出来了。

  张一鸣再次握住周蜜的双手,「你在为姐姐的事情怪我?如果不是考虑到我,
你是可以追究关玲的。」

  周蜜这一次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回去,任由张一鸣握着。「我说了,我只是陈
述事实,……」

  「不止是这样。」张一鸣打断周蜜。张一鸣心里很清楚,恶之花这个案子现
在有没有关玲这个污点证人并不重要,关玲能以此脱罪,怎么会不是得周蜜所助?

  周蜜不再做声。张一鸣就这样握住她的手,俩人都不言不动,张一鸣忽然觉
得这样的场面很尴尬,便默默地放开了手。算了,很多事情不能强求的。

  「还有一件事我得谢谢你。」张一鸣收拾心情后说道,「要没有你及时赶到,
那一天我就完蛋了,关玲也完蛋了,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我们欠了你的。那天你
怎么会那么巧也在那里?你有什么其它线索?」

  周蜜的脸忽然红了,她低头看了看张一鸣的腰间,她送的那条皮带张一鸣一
直系着。「你……跟我过来一下。」

  张一鸣奇怪地跟着周蜜走到旁边一僻静无人处,周蜜红着脸解开他的皮带,
取下皮带头,然后掏出随身钥匙串上的一把小刀,割开藏在皮带头里的那一小截
皮带,从里面取出一个极精巧的小电子器件来。

  重新把张一鸣的皮带装好,系好,周蜜这才抬起头,有点不敢看张一鸣的眼
睛,歉意地说:「这个是一个可通过GPS系统进行全球定位的跟踪器。我送你
皮带的时候装上去的。对不起。」

  接过那个小玩意儿,张一鸣哑然失笑,「那时候你还是没有相信我?」

  「我不是用自己身体换取情报的女间谍。」周蜜神色微嗔。

  「那你是担心我?」

  周蜜不做声,等于默认了。

  她的这一份关切,应该不止于是对姐夫的吧?张一鸣一时间很想把周蜜搂进
怀里,但最终还是没有。周蜜的性格让张一鸣从来不敢冒失地唐突她,今天似乎
缺乏一个可以跟她亲昵的气氛。

  「那天你跟钟晨一起去的?」张一鸣忽然想起钟晨,她的身份至今是谜,周
蜜既然跟她一起行动,应当对她有所了解。

  周蜜摇头,「我们在那里碰上的。」

  「嗯?」

  若不是从一开始跟钟晨分开后中途便没再接触,张一鸣几乎忍不住又要在自
己周身找找,看是不是被钟晨什么时候也放了一个全球定位跟踪器之类的玩意儿。

                 3

  「周蜜走了?」回到病房,关玲问。

  「嗯。」

  「你好像不高兴。」

  「嗯?没有啊。」张一鸣赶紧露出笑脸。

  关玲伸出一只手与张一鸣相握。「刚才医生来说,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很快
就可以出院。」

  屈指算来,关玲入院有一月了,开始的时候张一鸣担心她一出院就要面临警
方的传讯,便能拖就拖地在医院呆着,现在既然只要她做了污点证人就能没事,
也没必要老耗在这里。

  「很快是多快?」张一鸣高兴地问。

  关玲看得出来此时男人脸上的笑容是真高兴,心里便也甜蜜起来。不论男人
跟周蜜的关系怎样,不论他刚才去送别的时候感到了什么心情不好的事情,自己
的康复能一扫他心中的阴霾,就说明自己比他心里那件不愉快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最快就是明天。你想今天也行。随你。」关玲知道自己的身体底子,治疗
休养了这么久,根本不在乎少一天两天的,如果男人赶着有事情要做,她不想把
他为了自己拖在这里。

  「别随我,还是随医生吧,在这里医生的话才是权威。」张一鸣知道关玲的
心思,笑道。

                 4

  几天后关玲出院,张一鸣接她回羊城大酒店。一进房间,关玲反身就抱住了
张一鸣。

  「老公,谢谢你,谢谢你。」雨点般的热吻落到张一鸣脸上。

  「怎么了这是?」张一鸣搂紧关玲,一边回应着吻她,一边又有些奇怪。虽
然俩人的身体相互分别了这么久,张一鸣自己对她的身体也有着压抑许久的渴望
想要立刻得到满足,但为什么说谢谢?

  关玲的泪水滑落下来,「我再不是坏女人了,老公,我获得了新生,这都是
你带给我的。谢谢你,老公,我要报答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都答应,都听
你的。」

  关玲一遍遍说着同样的话,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张一鸣看看,说得张一鸣
心里很是疼她。「别说傻话,你是我的女人,爱护你是我的责任,说什么报答。」

  「我要,我就要。」关玲从张一鸣怀里滑下,跪倒他的腿间,很快掏出他暴
涨的龙王含在了嘴里。

  只几下,张一鸣便也觉得性动难耐,想拉她起来到床上好好爱她一回,「乖
乖,老公受不了了。」

  关玲只是「嗯嗯」地不但不肯松口,反而吸吮的力量和吞吐的速度都更增加
了几分。张一鸣明白了她的心意,也不再忍耐,任由自己的感觉一条直线地冲上
顶峰,很快便在她的嘴里尽情挥洒。

  ……

  嘴里的序章过后,在床上的缠绵才是华彩部分,这是所有的恩怨情仇都了结,
所有的心结都解开,所有的尘埃都落定之后的第一次欢爱,俩人完全敞开心扉,
彼此毫无保留地给与、索要和感受对方。这一回,张一鸣所戏言的水玲珑中的喷
涌其势有如江河之泛滥,其源有如山泉之不绝,令他心里十分惊异,这么多女人
中,若论鲜美多汁,关玲当属第一。

  欢爱的间歇,张一鸣笑着把这话告诉关玲,关玲倒没有很多羞涩,只是略有
担心地问:「你不喜欢?」

  「当然不是。」不喜欢才怪。

  「那就好。」关玲腻进张一鸣怀里,「我有了一个第一,过几天见到她们,
心里也就没那么虚了。」

  「你原来心虚吗?为什么?」

  「也不是心虚。就是有点不踏实,怕什么都比不过她们。」

  女人的心思,唉!她居然想的是这个。

  「我们什么时候回北京?」关玲又问。

  「还有一件事情,办完这件事我们就回。」

  「什么事?」关玲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可以问这个男人任何事情了。

  「易总说在她家里留了些东西给我,你跟我一起去找找看。」

  「什么东西?还得找?」

  张一鸣苦笑,「这也是我奇怪的。她没告诉我,只说找到了就知道肯定是给
我的。」

  关玲也感到奇怪起来,想起易总,不禁感慨道:「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们的大
老板原来就是那个女孩子她妈妈。」

  关玲说的那个女孩子自然是易容,这又引起张一鸣很多思绪,想到机场告别
那一幕,不知道这对母女在泰国怎么样了,张一鸣无奈地重重一叹。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七章馈赠之物

                 1

  易家院子的大门已是紧锁,按过门铃无人应答,看来阿姨也走了,估计易总
离开前跟她通过电话。张一鸣站在门前皱起了眉头,门都进不去,如何找那东西?

  一旁的关玲看出张一鸣的心事,脸上露出笑容。

  「笑什么?」张一鸣问。

  「想进去?」关队玲反问。

  「当然。我们不就是来找东西的吗?」

  「我能进去。」

  张一鸣一愣。

  「开锁我是行家。」

  「太好了。」张一鸣大喜,「赶快。」

  「你亲我一下。」关玲撒起娇来,扬起了脸。能够在男人需要的时候帮上忙,
她心里特别高兴。

  「嘿,昨天我们在床上呆了一天,还不够?」张一鸣一边说,一边四下看看
是否有旁人。

  「不够。」

  张一鸣迅速在关玲脸上啄了一下,「快点,现在周围没人。等办完事情回去
后,你想亲多少下都行。」

  关玲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一枚回形针,掰直后成为一根细铁丝,小心地捅
进门锁,轻轻挑动起来。

  「你怎么随身带着回形针?」张一鸣一边放风,一边不解地问。

  就这一句话功夫,门锁咔嚓一声已经开了。俩人赶紧闪身进门,重又关好院
门后,关玲才答道:「你终究不是混江湖的。我们今天来干这事,我猜也猜得到
十之八九要撬门溜锁,我身边没带工具,只好在早上出门前找酒店服务员要了几
枚回形针。」

  张一鸣不由又在关玲脸上狠狠亲了一下,喜道:「没想到我的玲玲老婆不但
有水玲珑,心思也玲珑。」

                 2

  有关玲在,进入屋子也变得轻而易举。可是入屋之后张一鸣又犯了愁,这么
大一套房子,没有一点线索,连要找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下手?看着屋
内熟悉的摆设,张一鸣更是思绪万千,颓然在易总常坐的茶几边坐了下来。

  「我们从哪开始?」关玲问。

  张一鸣摇头。「你说会是什么东西?」

  「钱?存单?银行账号和密码?」关玲道。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那天在山上别墅把什么都说出来了,易总已经知道我不缺钱,出事之后她
的账户就都被警方查封冻结了,如果还有秘密账户,她也没必要留给我。而且,
她说看见那东西后就能想到是给我的,我总觉得这应该是一件特殊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关玲也没了主意。

  「先各处的抽屉看看,我想这总不会是件很大的东西要我们搬着出去吧?」
张一鸣说着站起身,开始和关玲到各个房间,将所有能收藏小物件的抽屉、匣子
一一打开查看,一圈下来,俩小时过去,还是一无所获,没有任何东西张一鸣看
过之后觉得应该是易总留给自己的。

                 3

  重新回到客厅坐下,俩人都有点一筹莫展。茶几上还放着易总常用的那一套
茶盘、茶具和她爱喝的铁观音。

  「我们泡点茶吧。」张一鸣道,也许是睹物思人,想起多次跟易总坐在这里
喝茶的情景,他忽然生出泡茶的念头来。

  关玲拿专用的小壶到厨房接了水,放到茶几边专用的电磁炉上,接通电源,
开始烧水。

  「来,坐这里来。」张一鸣拍拍自己的大腿,向关玲道。

  张一鸣一向觉得,在心中有事想不明白的时候,跟心爱的女人耳鬓厮磨一下
是最好的放松,另外,跟关玲经过这么多波折终于无牵无碍地走到了一起,即便
已经有不止一个女人的他也产生一种久违了的新婚燕尔的感觉,本就有点无时无
刻不想厮缠的冲动。

  关玲的心里何尝不是有着和张一鸣一样的冲动,因此闻言高兴地一笑,走过
来面对面地坐到了张一鸣腿上。俩人坐到一起,便觉得茶几离得太近,有点挤。
关玲反手将茶几推了推,想挪出点空间,谁知这一推竟然没推动。

  「这茶几真重。」

  茶几是一截巨大的树桩雕刻制成,造型古拙,天然成趣,敦敦实实地放在地
上。张一鸣笑道:「这么大一棵树桩,当然不轻。」

  「不会是实心的吧?多难搬运啊?」关玲奇怪,顺手在几上敲了敲。

  笃笃的声音令俩人都是一愣,若有所悟地对视了一眼。虽然传来的敲击声音
很厚实,一般人可能不觉有异,但是以张一鸣和关玲的功力,俩人都听出一点玄
机来。

  关玲跳下张一鸣的大腿,围着茶几看了看,很快便在几身找到一处完全借助
树皮的粗糙裂痕而精巧设计的小把手,捏住一拉,便拉开了一道小门。门里,一
个金属保险柜露了出来。

  「老公你看。」关玲兴奋地叫起来。

  张一鸣也看见了,他直觉地感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保险柜你会开吗?」张一鸣问。

  关玲看了一眼道:「她这是老式的保险柜,不太难开。」

  张一鸣听了心情大好,今天带关玲一起来真是太明智了,他忍不住爱意地在
关玲丰满的臀瓣上轻拍了一巴掌,「那还不快点?」

  「不过我手边没工具,也没那么容易开。」

  「好你个水玲珑,想讹老公是不是?还想要亲一个?」

  「我说真的。」关玲知道眼前还是先做事情为要,也没跟张一鸣多耍花腔,
「你帮我把它搬出来,在这里面我不方便开。」

  俩人一块把保险柜从「树洞」里拉出,抬到几面上。

  「是挺沉的,里面塞了这么个家伙,难怪茶几推不动。不会柜里装的全是金
条吧?」张一鸣戏言道。

  「我还以为你不爱钱。」关玲取笑一句,才道:「这种老式保险柜就是笨重,
你别指望里面全是金条。对于老手来说,这种老式保险柜并不难打开,放的地方
其实也不算隐蔽,所以我觉得里面不可能是很值钱或很重要的东西。」

  张一鸣觉得关玲的话很有几分道理,好在他本也没想从易总这里发个横财,
想起在机场和易家母女分别的情景,张一鸣觉得易总留下的更有可能是对他有纪
念意义的某个东西。

  因为没有助听工具,关玲只好蹲下身来把耳朵紧紧贴在保险柜门上,轻轻旋
动旋钮,试探着开门。

  就这样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关玲一直蹲在地上别着身子,张一鸣看着都替她
觉得累。「要不……」正想说歇会,关玲摇手制止了张一鸣说话。再过一分钟,
咔嚓一声,柜门开了。

                 4

  保险柜里当然没有金条。不但没有金条,几乎空空如也,除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关玲将盒子拿出递给张一鸣。

  「不知道。」张一鸣接过盒子,同时想起另一件东西来。那是易容所说的
「月光宝盒」,也是用这么一个类似的盒子装着的。易容从家里偷了「月光宝盒」
来玩,结果押给了张一鸣,至今未能收回,现在易总又把这件东西交给了张一鸣,
可能也是一件古董。两个盒子类似但并不相同,应该都是后来配的,从盒子本身
也能看出来,它虽然古色古香,但还是很明显是现代的制品。

  张一鸣轻轻揭了一下盒盖,揭不开。再看看,盒子侧壁上有小孔,应该是设
计的小机关。

  「老婆,又得看你的本事了。」张一鸣把盒子再递给关玲。

  关玲一看,笑道:「这就是个小玩意,不是真用来防贼的。」说着取出刚才
的回形针在小孔里捅了几下,也没见怎么盒盖就开了。

  盒里是一个红绸小布包,张一鸣取出来,轻轻打开。

  一看见里面的东西,关玲先「咦」地一声叫出来,「原来是这个。」

  张一鸣没作声,但他明白了易总那句话,「只要找到你就会知道是给你的」。
没错,就是这东西了,如果有什么东西是该给张一鸣的,那就是这个无疑了。

  红绸布包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花印,整整十枚花印。

  「我也有一枚这个,给你看过,记得吗?」关玲惊奇地瞧着眼前整整十枚花
印,对张一鸣说,「组织一直在收集这个,我那一枚只是还没来得及交上来。这
应该很值钱的,怎么会放在这里?」

  花印值钱吗?应该谈不上。当然,作为古董它总有些价值,不过只怕没几个
人听说过这么个东西,想来能变现的价值总是有限。从经济上说,古董这类东西
跟明星差不多,一旦知道的人少,喜爱的人少,没人追逐热捧,它就没价值可言。

  「这东西谈不上值多少钱。」张一鸣淡淡一笑。

  「你知道?」关玲奇怪地看着张一鸣,「上次我的那个给你看,你说你不懂
的。」

  张一鸣心里高兴,伸手把关玲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刚才要不是要她这样坐,
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茶几里的秘密。

  「亲亲老婆,现在可以告诉你了,这东西叫花印,是我们门派的信物,我怎
么会不知道?」

  「原来这样。那易总怎么会让我们收集这个?」

  「因为……这里面有个惊天大秘密!」张一鸣忽然正色说道。

  「是吗?」关玲大为惊奇。

  看着关玲的样子,张一鸣顿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还记不记得你那时候
是怎么骗我的?」

  原来当初张一鸣看了关玲手里的花印,假作不知地问关玲恶之花为什么收集
这个,关玲便是如此说话来戏弄张一鸣。关玲记起这事,不依地捶了张一鸣一下,
「你真小器。都已经是你的女人了,还要对我睚眦必报。」

  「好了好了,我认错。不过我真不知道易总为什么要收集这个东西,可能也
就是一时性起觉得有点收藏价值吧。不然也不会轻易又退给我了。」

  关玲点点头,「那你肯定易总留给你的就是这个了?」

  「应该没错了。」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八章暂别关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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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关玲手里的花印,自然便想起关玲跟武清扬之间的那点过节,而关玲现
在还不知道武清扬跟张一鸣的关系,离开易家回到酒店,张一鸣便把这事告诉了
关玲。

  张一鸣不认为这是很大的事情,毕竟武清扬自己都已经不计较,可没想到关
玲听后受到的打击竟出乎意料的大。

  「老公,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以后怎么跟大家打交道啊?」刚得周蜜原谅,
现在又出了个武清扬,关玲的心一下子变得忐忑,情绪陡然跌落,就在几个小时
前在易总家里因为帮上男人的大忙而获得的满心欢喜刹那间不复存在,忽然间觉
得自己一无是处,除了给男人添乱让男人为难。

  「没关系,以后声都是姐妹,清扬也不计较了。」张一鸣宽慰道。

  「可是……,可是……,唉。」关玲一声轻叹,「我知道,她们都是因为你
才不计较的。我……,老公,我想先回南宁。」

  「嗯?!」张一鸣吃一惊,没料到关玲对这件事情反应这么大。「干嘛先回
南宁?」张一鸣有些不快。他并不是不让关玲回南宁,但他的安排是俩人先一块
去深圳看欢欢,然后回北京,再之后,她才返回南宁。武清扬最终也是要回南宁
的,张一鸣就是想关玲跟她先见个面,以后她俩在南宁就互相有个照应。

  关玲看见张一鸣脸色微变,知道他有点生气。没有男人喜欢不听话的女人,
关玲十分清楚这一点,她可不想费尽周折历尽磨难才得到的这个男人心中对自己
的印象马上就变坏了,于是赶紧投到张一鸣怀里,娇声道:「老公,我不是不听
话,这是在问你的意见嘛,如果你不准我先回去,我就不回啦。」

  「不是准不准的问题,你为什么想先回去了?」

  关玲把头靠在张一满胸前,喃喃低声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真的,我突
然怕见到她们,我想、我想先把心情调整好了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老公?」

  张一鸣大概明白了关玲的心思,他一向不愿强求自己的女人做她们不愿意的
事情,既然关玲有这样的心结,那就先依了她吧。「傻瓜,都是老公的女人,有
老公做主你还担心什么?不过,老公也决不会勉强你们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真
想先回去?」

  关玲抬起头看看张一鸣,「如果你不生气……」

  张一鸣无奈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好吧,那你就先回南宁吧。不过,丑媳
妇总要见公婆,丑老婆总要见姐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明白吗?」

  「谢谢老公。」得到应允,关玲垫起脚在张一鸣脸上亲了一下,「我还有一
个要求。」

  「不许得寸进尺。」

  「嗯~ ,你就答应我吧,马上就要分别了。」

  「说吧。」

  「你再陪我三天。」

  「就知道你会贪得无厌,是你自己不跟我走的,不然何止三天。我要赶着去
看儿子,没时间陪你。」

  关玲看张一鸣脸色就知道他是说得玩的,关玲已经早知道自己这个男人吃软
不吃硬,于是益发撒娇道:「我也给你生儿子,你就给我三天吧。」

  既然让她先回南宁,张一鸣本也就有心在分手前多陪陪她,抬手看了看时间
后,一把抱起她便扔到了床上,「那就让龙王在水玲珑行宫里再呆三天,现在开
始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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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玲让张一鸣再陪她三天,固然是想在分别前多些恩爱,但私心里还有一个
目的恰是她所说的,也给张一鸣生个儿子。任何女人想拴住一个男人,直觉的第
一方式就是怀上他的孩子,现在关玲倒不再担心张一鸣会抛弃自己,但是有周甜、
武清扬的个人恩怨以及恶之花和桃李结的门派间隙存在,如果怀上孩子,对于她
以后处理跟其他女人的关系会大有助益的。怀上孩子以后再跟其他女人见面,心
里总会踏实一些。何况关玲知道自己也不小了,虽然除了武清扬之外还没见过其
他人,但恰恰就是这武清扬让她料想自己在这男人的女人中该是算大的,所以还
是早些有个孩子保险。

  有了这些个心思,这三天里关玲悄悄地没作任何避孕措施,还极尽挑逗之能
事,几乎时时刻刻都缠在张一鸣身上,变着花样要个不停。也恰是这样,关玲领
教了张一鸣在床上之能,也明白了从这一方面讲他为什么能够拥有那么多女人。
无论是怎样的女人,独自一个如何能应付得了他!

  此前张一鸣给关玲买了那么多套内衣,关玲一直说要一套一套穿给他看,直
到这三天里才完成这个心愿。

  十几套内衣,各有不同的撩人之处,最后一天,关玲穿上最后一套中国古典
式的吊带肚兜内衣,张一鸣尤其喜欢。

  内衣以丝绸所制,手感细滑,质地轻薄,小小的肚兜娇娇俏俏地挂在关玲胸
前,被她胸前两团软玉轻轻顶起,仿佛稍有一阵微风就能吹开,让人能窥见其下
的香艳来。

  这套内衣极大地激发了张一鸣的性致,加之又是最后一晚,明早关玲就动身
先返南宁,而后张一鸣也要去深圳,所以张一鸣不待关玲索要,就让她穿着这一
身内衣,足足要了她五次,而且次次都将精华浇灌在了她的花房之中。

  「老公,你很喜欢这套内衣?」在得到张一鸣第五次的滋润之后,关玲虽然
已经一身酸软得几乎无法动弹,但心里却觉得美滋滋的,凭女人的直觉她感到张
一鸣这三天对她的宠爱,尤其是今晚,一定能让她达成心愿怀上他的孩子,想到
这里,关玲不禁喜上眉梢。

  张一鸣隔着绸质肚兜轻捏着关玲的一对软玉,半带玩笑地道:「你知不知道,
在我国古代,黄色为贵,红色为富,尤其黄色,一般是皇族专用,而红色多为富
家所用。你今晚这套内衣,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啊,就算不是皇家妃子,最起码
也是大富人家的女人,总之四个字,富贵逼人。」

  原来,今晚这套内衣不但式样古典,有宫廷韵味,而且颜色恰是红底点缀黄
花。关玲听张一鸣这样一说,心里更是喜不自禁,虽然知道男人是一句戏言,但
毕竟流露出没有看轻自己的心意来,不禁腻声说道:「玲珑水穴是大龙王的行宫,
我就是大龙王的妃子,好不好?」

  「好。」张一鸣哈哈笑起来,「现在本龙王就赐封你为玲珑贵妃。」

  (注:本节中所描述关玲之服饰,参见书友ayuan_ yongyuan
为本书女主角的配图,还未曾见过图片的书友可去百度上的劫花传奇贴吧中欣赏。
书友辛苦配图,也算是对本书的再创作,故在本节描述采用图中服饰作为回应,
聊表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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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一鸣到达深圳之后,才知道乐乐和武清扬都回北京了。已经是12月的天
气,北京的气候可不像深圳,那里已经是天寒地冻,欢欢母子打算满月后就要重
返北京,所以乐乐她们必须赶回去为迎接他们,尤其是迎接小沉香做诸多准备。
好在深圳这边有小青,还有丁萱,她年纪虽小但因为出身贫寒所以懂事很早,也
可以帮上很多忙,再加上杜红羽这个沉香的干妈经常过来,欢欢的月子倒是被照
顾得很周到。

  其实欢欢的身子骨很好,要不是大家压着,以她的脾气早坐不住了。什么月
子不月子,出院三天欢欢就想动身北上,有了儿子,欢欢没来由地很有一点携子
回京炫耀炫耀的心理,其实也不知道炫耀给谁看,欢欢在北京没有朋友,不过这
无所谓,那就炫耀给所有人看呗。

  直到张一鸣到来,欢欢的心才安定下来,既然男人在身边,啥时回京就不急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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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一鸣到来便接替了小青的很多工作,他不接替都不行,欢欢好不容易逮着
这样的机会,哪有不把张一鸣使唤得团团转的道理?所有事情不论大小,除非张
一鸣实在忙不过来,欢欢一律是对他呼来唤去。小青有时候想抢着做一点,帮张
一鸣分担一下,可欢欢总是一瞪眼,「让他做,臭男人害苦了我十个月,就该补
偿一下。」其实怀着小沉香的这十个月里,虽说身体上曾有些不适,但欢欢的心
里可是没有一天不甜蜜的,何来「苦」字一说?

  张一鸣知道这就是欢欢撒娇的方式,也乐得侍候她一下让她心里高兴。每当
看到欢欢给沉香喂奶时候一脸柔和的母爱,想到欢欢当初可是一个「男人」,张
一鸣心里也充满了爱意,欢欢是因为他才变成女人的。

  月子里欢欢不能跟张一鸣同房,这段日子张一鸣便和小青睡在一个屋里,白
天不能帮张一鸣分担,小青便只好晚上用自己的身子极力抚慰他,让他要得舒舒
服服,满满足足。

  只是大家没想到这种情形把个丁萱弄得有点糊涂,甚至有点吓住了。为夜里
照顾方便,原来是小青跟欢欢一个屋住着,现在小青要陪张一鸣,夜里便是丁萱
住到欢欢屋里,终于有一天,丁萱忍不住偷偷问欢欢:「张叔叔不是师父的、师
父的……,为什么他现在又跟小青阿姨……?」丁萱吞吞吐吐说不出来,但欢欢
早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才想起还没考虑过如何跟丁萱解释这事情。

  「小孩子,不要多问。不过你记住,师父跟小青阿姨都是他的女人。」欢欢
索性多说一点,「不光是师父和小青阿姨,还有乐乐师叔她们都是,这是我们桃
李结的规矩。你知道就行,不准乱说。」

  「规矩?」丁萱的脸色都变了。

  欢欢忽然醒悟过来,丁萱这小丫头不也是桃李结门人?说是规矩,岂不…
…?欢欢自己一时也愣住了。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九章携子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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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两天,关玲瞅着一个空子,逮住张一鸣问:「我瞧小青那样子,每天晚上
被你折磨得不轻吧?」

  张一鸣如何会承认这样的事情,矢口否认道:「胡说八道,不能跟我的欢欢
老婆在一起,我每天晚上都是枕着相思入睡,别提多难过了。」

  「还不承认。」靠在床头的欢欢踹了张一鸣一脚,「小青那哼哼唧唧的声音
这边都能听见,那她是在干嘛?」

  「她……她是在新陪我一起难过。」

  「臭男人。」欢欢着恼,又要踹人,坐在床边的张一鸣一下跳开。

  「你过来。」欢欢不依。

  「过来干嘛。」

  「让我踹。」

  「你以为我傻呢?」张一鸣笑嘻嘻的。

  「你……」欢欢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虽然欢欢身体底子好,但毕竟在月子里,躺在床上又穿得少,张一鸣担心她
受凉,赶紧上前把她捂住了。「算了,让你踹一下。轻点,哎哟……」

  欢欢狠狠踹了一下,才觉得稍稍满意下来,「跟你说件事,你觉得丁萱怎么
样?」

  「这孩子不错,懂事,也能干,品行也好。你这回落难全亏了她在身边照顾,
是该好好谢谢她。」张一鸣很自然地以为欢欢想说答谢小青的事情。

  「那把她给你怎么样?」

  「给我?我又不需要她照顾,留在你身边不是很好吗?」

  「臭男人,你是装傻吧?」欢欢恨恨地说,「你每天晚上把小青一个人往死
里折磨,我让她替小青分担一点,省得我月子还没完小青已经死你手里。」

  天地良心,这一次张一鸣真不是装的,此时明白欢欢的真意,不禁吓一跳,
不敢相信地看了欢欢一会,试探地笑了起来,「又给老公下套呢?还想找借口踹
我?」

  「不识好歹的臭男人,我想踹你需要借口吗?丁萱也算是桃李结的弟子,如
果你想要,当然可以。」

  张一鸣还是看不出欢欢心意的真假,不过到了这时候,不论真的假的,张一
鸣都觉得自己有必要认认真真地告诉她:「不行,绝对不行,绝对绝对不行。」

  丁萱?那个老老实实、把师父欢欢当作天一样真心实意地敬爱着的小姑娘,
张一鸣绝对相信只要欢欢一句话,甚至不需要说话,只要欢欢一个眼神、一个暗
示,小姑娘就会做欢欢想要她做的任何事情。但是,如果因为能够轻易获得就占
有不该拥有的东西,这是张一鸣的自我道德所绝不能允许的。这就像当初张一鸣
不让武清扬叫其他姐妹来见自己是一样的道理。

  「哟,死色狼转性了?」欢欢高兴地笑起来。

  「嘿嘿,就算你老公是死色狼,但也不是卑鄙无耻的死色狼。」

  「是,你是品德高尚的死色狼。别美得你了,你品德再高尚,人丁萱也不愿
落你这死色狼手里。」想起那天丁萱吓得变了色的脸,欢欢松一口气,心想也好,
这样小妮子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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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一鸣抽空去看林淑贞,在欢欢的事情上,她帮了很多看不见但其实极其关
键的忙,到了她的佳仕公司才得知她去香港总部了。因为临近岁末,今年工作的
总结汇报和来年工作的计划安排都需要跟总部沟通,所以林淑贞要元旦之后才会
回来。

  张一鸣不禁想起自己的工作已经甩开太久,也应该尽快回京,赶在年底前把
CL和家纺的工作总结和安排一下,从佳仕回来后便做出安排,计划在沉香满月
的第二天大家立刻返回北京。

  小青这回意外在深圳耽搁了这么久,此时见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完结,心里
头也开始惦记着村里的事情,便说那时大家回京她就回村去。

  欢欢听了小青的打算后一愣,「你不一起去北京,还回村干嘛?」正如欢欢
开始接受小青的时候所说,小青是第一个和她一起侍候过自己男人的,这些日子
小青又照顾她,欢欢心里已经把小青当自己身边的人了。

  「我、我是村长,村里很多事情还等着我呢。」小青嗫嚅着说。对欢欢,小
青虽然已经没有了战战兢兢的恐惧,但心里的一份敬畏始终是有的。

  「村什么长啊,那个破村长还有什么当的?你还想为人民服务呢?你是女人,
把你的男人服务好就够了。」欢欢对于小青的想法大不以为然,急躁的脾气上来,
直冲小青嚷道。

  欢欢这样一说,小青便不敢作声了,只拿眼偷偷瞟张一鸣。

  张一鸣微微一笑,他没料到欢欢现在的女人意识这么强烈,想当初她还骂乐
乐的小女人心态来着。说实话如果小青愿意,张一鸣也想带她回京,小青她们村
可不比关玲和武清扬所在的南宁,南宁好歹也是一省会城市,小青的山村却太偏
远贫穷,既然做了自己的女人,把她一人扔在那样的地方,张一鸣心里有些疼惜。
但是张一鸣非常清楚小青的心意,作为旁观者他甚至比小青更明白这个村长对小
青的意义,小青也许是出于下意识想做点什么,张一鸣则清楚,小青对于自己有
污点的过去怀有深刻的自卑和羞愧的心结,她在寻找和创造自己生活的意义,洗
刷过去的一切,从而获得在任何人面前站直腰杆的心灵力量。张一鸣对她毫无嫌
弃和鄙夷的爱惜是她的这样一个力量,但张一鸣是外力,是老天送来的,她还需
要自己再做出一个对自己的证明,这样她的两条腿才会彻底地坚实起来。

  「算了欢欢,小青总有一天会跟大家在一起的,但是现在你还是让她做一些
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人民服务有什么不好?难道要像你天天对人民掠夺?」

  张一鸣说到后面两句,小青吓得直拉他的衣服让他别说了,张一鸣褒她而贬
欢欢,欢欢的脸色已显不快,小青担心被迁怒。

  张一鸣哈哈笑起来,「我是故意逗她的,你欢欢姐现在心胸宽广得很,不会
怪你的。」

  「我是不会怪她,可我会怪你。」「唉哟」一下,张一鸣又挨了一脚,「我
什么时候掠夺人民了?臭男人。」欢欢恨声骂道。

  张一鸣揉着挨踹的部位,笑嘻嘻地不说话。刚才其实他能够躲开,但没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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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香满月的第二天,张一鸣他们按计划回到北京,早有这边的几个女人准备
好了满月酒在等着。因张一鸣已经交待不事声张,所以在座就是家里的这些人,
规模不大但极尽温馨,不多赘述。

  第二天,张一鸣立刻回到CL上班。对于他的归来,钟晨当然已经不会意外,
其他员工包括何凯华就觉得惊喜,大家不免有些简短的见面和一些道贺,完了之
后,张一鸣马上安排会议,听取这些日子以来家纺运营情况的汇报。

  总体而言,情况非常不错,经初步估算,家纺今年可以实现盈利3个多亿。
张一鸣心中一算,家纺10个亿的总股本,3亿净利润,折合每股3毛钱,不错
了。家纺劫后重生,张一鸣也没指望它快速赚多少钱,重要的是它恢复了自生能
力,如果在这样的盈利水平上保持稳定并适度增长,将每年给张一鸣带来大量可
支配的现金流,有了这些钱,张一鸣就大有用武之地。

  何凯华介绍完所有情况后总结道:「应该说我们当初的资产清理和取得银行
的支持改善了家纺经营的内外环境,这一点去年就已经显现出成效。今年在去年
轻装上阵的良好基础之上,市场方面我们获得了军需被服的订单,三超材料的研
究也取得重大进展,民用级华纶已经投放市场,用户的反映良好,在这些因素的
共同作用之下,所以我们取得了令人满意的经营成果。」

  「肯定不止这些。」张一鸣接过何凯华的话道,「我相信这一切跟你们大家
的努力工作密不可分,所以,在此我郑重地说一声:谢谢大家。」

  张一鸣心里很清楚,做企业,客观因素固然重要,但人的因素更是不可或缺,
否则同样的情况下就不会有的企业欣欣向荣,有的企业苟延残喘甚至关门倒闭。
自己这么长时间缺位,CL和家纺取得的可说优异的成绩如果没有在座这些人的
努力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些,张一鸣做出一个决定,「过两天,嗯,就30号吧,让家纺的管
理层都到北京来,我们开个庆功大会,总结过去,规划未来。然后,我们也该好
好犒劳一下他们,今年是收购后的第二个年头了,大家辛苦了这么久,也取得了
很好的成绩,我们CL作为大股东似乎也小气了点,哈哈,至今还没请我们一线
的管理人员来北京玩过。」

                 4

  开完会,张一鸣又把钟晨叫到办公室。

  经过在从化流溪河易总的别墅那一场生死之役后,现在俩人再次单独面对面,
忽然间有了一点怪怪的感觉。张一鸣当初以养病的名义离开,这个谎言现在显然
钟晨已经识破,而在识破张一鸣谎言的同时,钟晨自己的一些秘密也对张一鸣暴
露了出来。两个其实都很信任对方的人意识到自己对对方都有不诚实之处,所以
气氛有点尴尬。过了片刻,还是张一鸣首先打破沉默。

  「那个,咳咳,钟晨,谢谢你。」

  钟晨似乎也不知说什么好,迟疑了一下,略嫌生硬地笑了笑,道:「其实
……也没什么。」

  看着现在钟晨举止打扮都中规中矩的样子,张一鸣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那
就是在深圳人间天堂遇见的前卫女郎,那样的钟晨跟眼前的钟晨真是很难统一起
来。

  张一鸣并不打算去探寻钟晨的背景,他感到钟晨有不便或不愿说的地方,但
是想起那个前卫的钟晨,张一鸣才想起钟晨可能是有些暗自心仪何凯华,他当时
就有打算回来撮合他们的。

  张一鸣微微笑了一下,「钟晨,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

  钟晨又迟疑了一下,才问:「什么问题?」

  「你……从来都是这样的打扮吗?你会不会有时候想换个风格,我是说,打
扮得更张扬、更个性化一点,然后去泡泡吧,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什么的?」

  钟晨看着张一鸣,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是你。」

          卷二十九第二百九十章身份揭秘

                 1

  「那天在山上的别墅里看见你装扮过后的面容我就觉得似乎见过,只是总没
想起来你就是在人间天堂撞我的人。」钟晨又说。

  张一鸣笑起来,心里不禁佩服钟晨的记忆。在人间天堂当时那样的灯光环境
下,张一鸣觉得自己认出钟晨要归因于他对钟晨非常熟悉,但对钟晨而言,当时
的张一鸣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张一鸣记得钟晨只扫了自己一眼就继续
盯着何凯华他们去了,就是这样对一个陌生脸孔的一面之缘,钟晨居然能在再次
相见时觉得有印象,而现在略经提醒便立刻回忆起来,不能不让人佩服。

  「你是跟踪我?」钟晨的脸色微变。

  「你想到哪里去拿了。」钟晨的反应让张一鸣觉得她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她的思维倒真是有点奇怪,「那是巧合,我跟踪你干嘛?没有动机,也没有可能
性啊,那时候我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搞定呢。」

  张一鸣说得有理,钟晨想想也是,轻轻哦了一声,不再作声。

  「那天我看你好像是在跟着何总,你是不是对何总有点、有点……喜欢?要
不要我帮你们牵个线?」张一鸣说得吞吞吐吐,要不是真心想帮助自己这个得力
助理,这么八婆的事情,他是绝不想牵扯进来的。

  「啊?!」钟晨显然大感出乎意料,「张总,你、你这样以为?」

  「不是吗?」张一鸣也奇怪了。

  这一次钟晨沉默了很久,终于做出决定把事情的真相对张一鸣说出来。钟晨
回头看了看张一鸣办公室的房门,确认那是关好的。

  「张总,我下面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听过之后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乐
乐,还有你的其他那些女人。」

  钟晨第一次当面对张一鸣直接说出「你的其他那些女人」,这本该让张一鸣
有些尴尬,但是看见钟晨严肃的神色,张一鸣已经没有心思顾及这点小事。

  「那一次我是在跟着何凯华,但不是出于任何我个人的目的,那是我的工作,
是我到CL来的真正工作……」

  ……

                 2

  国安局?这个部门张一鸣当然知道,所谓国安局的工作人员,用大白话说不
就是特务吗?钟晨竟然是国安局派来的,为了三超材料,自己身边竟然被安插了
这样一个女特务,张一鸣不禁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身份,是为了三超材料的技术而来。」

  「准确地说,是为了保护三超材料的技术而来。」钟晨严谨地纠正了张一鸣
的说法。

  「当初我们想收购家纺被国资委叫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是我们给国资委打了招呼。后来考虑到既不能影响对外开放、引进外
资等大政方针,又要保证国家高技术和潜在高技术的安全性,正好你们托严总去
国资委疏通,我们于是定下折中方案,同意CL收购,同时派人——也就是我进
入CL。」

  「看来,你们当初连我也一起怀疑了。」

  「这个……,基本没有。」

  基本没有?那就还是有点了。张一鸣感觉有些无奈,只能自我解嘲地笑笑。

  「既然这么看重三超材料的技术,你们直接把它买下不是更稳妥?用得着这
样派人守着?」

  「我们是安全部门,不是商业机构,我们用什么来买下三超材料的技术?而
且,如果对于每一项需要我们保护的技术,我们都靠买下来锁在自己的保险柜里
才能保全的话,我们这个部门还有存在的价值吗?国安部门工作的原则就是在不
影响社会各成员——个人也好、企业也好正常生活和运转的情况下,保护一切事
关国家安全的事物,消灭一切危及国家安全的隐患。」

  张一鸣被说得无话可说,想想也是,就像前一阵爆出一些在内地的台湾间谍
案,据说这些人其实早就被国安局长期监控的,但不到必要时候,国安部门也不
会去干涉他们的行为,这些人该投资的投资、该旅游的旅游,国安局不能因为自
己的工作影响社会的正常运转。不过,张一鸣想了想又问:「那你们也可以找一
家企业,让他们去买下三超材料的技术,是不是?」

  钟晨的表情表明她觉得张一鸣就是在抬杠,「张总你还是没明白。我们当时
也确实希望有哪家国内企业看上三超材料的技术,这能省我们好多事。但是,所
有这一切必须是市场化的结果,也就是说要有企业自己看上这个技术,觉得有用,
也愿意买才行,否则我们凭什么去干涉市场,实行拉郎配?何况我们不是中介机
构,也拉不来这个郎。」

  「军方介入这个技术,不是你们牵的线?」本来今天听了钟晨解密的很多事
情,张一鸣还以为国安跟军方是互通有无的。

  「不是。他们要早介入就好了,就没我们这么多事了。」

                 3

  张一鸣笑起来,开起了玩笑,「怪你们不早向他们推荐。」

  钟晨的神情也松弛了一些,「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时机不对,同样的
事情也会有不同的结果。我告诉你,在国资委冻结你们收购家纺的期间,有家企
业倒是表达过买下三超材料技术的想法,但最终没谈成。」

  「哪一家?为什么?」

  「碧莎袜业。三超材料的研究当时并未完成,前景还不明朗,所以他们出价
不高。更重要的是,他们只买这项技术,并不想收购家纺这个烂摊子。广东人不
是傻瓜,你们为了技术收购家纺的事情,他们也有耳闻,你想想,他们更愿意跟
谁谈?所以他们也在给上面施加压力,要么全面收购家纺,否则不单独卖出三超
材料的研究技术。所以,即便我们早早地给军方推荐三超材料的技术也没用,要
军方来收购家纺就更不可能了,现在军队不能办企业,这些政策我想你比我清楚。
而地方有地方的利益,不可能因为军队要买就网开一面,单把三超的技术卖给他
们,然后把一个更加没有价值的破烂家纺留在地方上。你说是不是?」

  没想到中间居然有这么多曲折,一个有前景的技术和一个破烂的企业夹杂在
一起,造成各方的各种利益纠缠,有部门与部门间的,也有地方与国家间的,有
职责所在必须完成的任务,也有商业考虑可做可不做的事情。这样纠缠来纠缠去,
还真只有现在如此这般处理最简便——国安局不干涉任何商业行为,只是派人提
防着可能的窃取行动。

  只是,现在钟晨已经明确窃取者是何凯华,而泄密者是张长丰,想到这一点,
张一鸣感到非常痛心。

                 4

  「你确认何总和张长丰……?」张一鸣问。

  钟晨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见到钟晨点头,张一鸣不再说什么。既然钟晨的身份是国安局人员,她的话
就绝不可能是捕风捉影的八卦消息,何况这是她亲手办的案子。

  见到张一鸣的神色,钟晨知道他有些难过。张长丰是三超的研究者吴工的准
女婿,而何凯华给张一鸣的印象也很好,从收购家纺开始一起并肩战斗,现在家
纺初步走出困局,何凯华功不可没。

  「平心而论,何总对CL和家纺的贡献都不小。」钟晨对张一鸣说,「特别
是今年你不在的时间,民用级三超材料的推出跟他的领导密不可分。不过……」

  张一鸣摇摇手,「我知道。」

  看来从一开始的估计就没错,雷登兄弟公司对三超材料的念头始终没断过。
不过张一鸣不免奇怪,雷登兄弟是一家资产管理公司,它怎么会对一项技术如此
煞费苦心?张一鸣把这个疑问向钟晨问了出来。

  「他们当然是替人代劳了。什么是资产管理公司你比我更清楚,他们管的钱
都是别人的,如果其中某个大客户希望他们出面,以收购企业的名义获得技术,
说起来也是商业竞争中常用的手段,并不违法。你也知道,他们一开始的确是希
望以合法的方式得到三超材料的技术。问题在于这条路被你堵上了,到后来军方
再介入进来,他们才认识到要合法取得三超材料的技术估计不可能了。无奈之下,
才出此下策。」

  张一鸣点点头,忽然笑了起来,「这么说起来我也是为国家立了功的,是不
是?你们国安局有没有什么奖励给我?」今天这谈话的气氛一直比较凝重,张一
鸣想缓和一下。

  张一鸣的举措有些效果,钟晨也轻松了些。「你谈不上为国家立功,充其量
是拯救了自己。如果你和雷登兄弟达成的协议是三超材料的技术所有权归属于他
们,你们的收购计划就决不可能获得批准。」

  「原来这样。看来胳膊无论如何拧不过大腿,跟国家作对就没好日子过。」
张一鸣装出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知道就好。不过说实话,正因为你这样的一些举动,所以在这件事情上
我们并没有怎么怀疑你。后来你又苦苦想办法搞定银行也不愿向雷登兄弟借钱,
我看你似乎还在保护三超材料的技术,心里就更踏实了。」

  张一鸣有些得意,「我就感到这个技术是个金矿,当然不会放手。」

  「是啊,所以我佩服你的商业直觉。」

  张一鸣伸了个懒腰,放松一下自己。跟钟晨谈了这么久,既然什么都谈开了,
张一鸣终究还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那就是钟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易总的
山间别墅里?那可是一件跟三超材料毫不相关的事情呀?

2013-3-28 16:28

          卷三十第二百九十一章家有严父

                 1

  「上次你怎么会在别墅出现?」张一鸣问。

  一个多月前在易总的别墅,周蜜和钟晨的及时出现成为张一鸣的救命奇兵,
现在张一鸣已经知道了周蜜是如何跟踪到自己的,而钟晨的出现却依然是谜,而
且是个更大的谜。至少张一鸣在别墅收网之前还见过周蜜,周蜜知道了张一鸣的
情况之后,有动机也有机会采取一些措施锁定他的行踪,而钟晨呢?她跟张一鸣
分开已经大半年,她所关注的事情也跟毒品没任何关系,她怎么也掺合进来了呢?

  张一鸣的问话似乎勾起钟晨心中的一些事情,她迟疑了半刻后简单说道:
「因为那之前不久,我偶然听说你不是养病去,而是在广东跟贩毒团伙扯上了关
系,我不相信,所以想亲自证实一下。」

  话虽简单,但透以露的信息却不简单。钟晨身边在别墅收网之前知道张一鸣
在跟贩毒团伙周旋的,就只乐乐,周蜜跟钟晨都并不熟悉,而事实上显然也不是
这俩人对钟晨透露的消息。那还有什么人能够告诉钟晨这样的消息?她既然把话
说得这样简单,就是不想透露这方面详细的情况,张一鸣也不好再深问。

  「可是你怎么能够找到我呢?」张一鸣换了个问题。

  「通过对你的手机进行定位。」

  看见张一鸣疑惑的神情,钟晨知道他还没太明白,便继续解释道:「只要你
的手机开着,我就能追踪定位。」

  「啊?不需要在通话中吗?」

  钟晨不由笑了一下,「那是电影。」

  张一鸣心里吃惊不小,该死的高科技,竟然到了这种程度,这以后还有隐私
权吗?

  「可我离开北京就换了手机,难道你还能自动识别茫茫人海中哪一部手机是
我在使用?」张一鸣一脸的惊讶,他现在真不敢想象技术还能做到什么。

  「通过监听你几个女人的电话,我找到并锁定了你的手机。」钟晨这时候的
表情有了些变化,毕竟这件事已经侵入到张一鸣的私生活空间。「对不起,我不
是想偷窥你的隐私。我只是担心……」「你」字尚未出口,钟晨似乎感觉不妥,
遂改口道:「只是不相信你会去贩毒,所以想弄个清楚。」

  事情也真是巧了,这么久以来,北京的女人们跟张一鸣就只在事发前一天通
过一次话,结果就被钟晨捕捉到了,否则钟晨也找不到张一鸣。

  正这时,「梆梆」两声,办公室的门被又重又急地敲响,也不待张一鸣回答,
敲门人已经开门进来了。「兄弟,你果然回来了。」胖子季峰进门后兴奋地嚷道。

  见到久违的这个胖子,他不加掩饰的高兴情绪感染了张一鸣,张一鸣有一种
亲切感升起,「嘿嘿。」张一鸣笑得也很开心,「胖子,你的消息倒灵通。」

  「哈哈,兄弟你真是健忘,我妹不还给嫂子打着工吗?」

  张一鸣这才想起季婕跟姚静在一起。「都是自家人,说什么打工。」

  「张总,要不我先出去了?」谈话既已经被打断,钟晨便告辞。

  「哟,不好意思,忘了忘了,打断了姐姐跟我兄弟这倾述相思呢,罪过罪过。」
季峰嬉皮笑脸地对钟晨道。

  钟晨瞪季峰一眼,警告道:「少胡说八道。」说完出门去了。

  张一鸣看着钟晨的背影不禁犯了迷糊,瞧这架势,她跟季胖子之间的关系很
融洽了,即便张一鸣可都不敢乱跟钟晨开玩笑的。

                 2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钟晨突然有种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失落的感觉,今天是什
么都揭开了,而且自己的任务估计离完成也不远了,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钟晨呆呆地坐着,回想刚才张一鸣的问话,她不想细说自己是如何知道张一
鸣没有去养病,因为她不想暴露了自己工作上的身份之后,又抖出自己的家庭背
景来,但此时一个人坐着,思绪就不由回到两个多月之前,那时她监控完何凯华
和张长丰的秘密接触,刚刚从深圳回到北京……

                 3

  前一天刚从深圳回京的钟晨正在办公室处理工作,接到电话,居然是父亲打
来的。父亲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

  「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也不回家一趟?」电话里的声音有一贯的低沉和威严。

  「工作忙。」钟晨简短地回答。

  「你今天回来一趟吧。」

  「我……工作忙。」钟晨又重复了一句。

  「再忙也得回,我有事问你。」电话啪地挂断了。

  钟晨咬着嘴唇,愣在办公桌后。

  过一会,电话再响,这回是母亲了。「晨晨,你就回家一趟吧,妈想你了。」

  钟晨知道母亲是给父亲打圆场,也是给自己找台阶,只能轻轻「嗯」一声应
了。没有母亲这个电话,她也得回,她没法也不敢违抗父亲的话。

  晚上回到家里,面对的是一桌丰盛的晚餐,除了父母,就钟晨,没有外人。

  「你说工作这么忙,都忙些什么?」吃饭的时候,父亲缓缓地问。

  「董事长不在,很多事情都要我处理。」

  钟晨说的是实话,尤其是投资方面的事情,这件事情是张一鸣个人托付给钟
晨的。CL的业务还有何凯华、乐乐和其他员工,但投资这一块只有季峰,钟晨
已经找来自己在中央财经大学的一个学妹帮忙,现在稍微轻松了点。但心里的压
力不小,她怕张一鸣回来不满意自己的业绩。

  「我看你在这个叫什么CL的公司已经很久了吧?你干得挺投入、也挺开心
的,是不是?你没忘了到那里是去干什么的吧?」

  钟晨瞄了一眼父亲的脸色,什么也看不出来。「没忘。」她小声答道。

  「没忘?那你自己的任务这么久没有进展,为这个公司倒是做了不少贡献。
我问你,你们公司拿到了军方被服的订单,是不是你去找你马叔叔帮的忙?」

  「没有。这件事我一点都没参与。军方要在技术上跟我们公司合作,张总是
个生意人,自然讨价还价,就得到了订单。」

  父亲冷冷地哼了一下,「你们公司?你真是把自己当公司的人了。」

  「现在我本来就是公司的人,我拿人家的工资。」

  「混账话,国家没给你发工资?国安局没给你发工资?做我们这一行,最重
要的是把国家利益永远放在第一位。不是让你有奶就是娘,谁给钱就听谁的话。
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很容易被收买,很容易背叛自己的国家和人民。你怎么能
在国安系统工作?」父亲勃然大怒。

  「我们公司也不是国家的敌人啊。我的身分是董事长助理,为公司做事有什
么错?」钟晨忍不住争辩。

  母亲见父女俩人又掐起来,忙打圆场,埋怨父亲道:「你看你,这是在家里,
晨晨也就是这么一说,你就上纲上线。什么背叛国家和人民,这么大的帽子往自
己女儿头上扣。」埋怨完父亲,母亲又劝钟晨,「好了晨晨,你也别说了,你爸
就这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

  钟晨不再作声。父亲似乎也感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借题发挥了,沉闷了一会,
才又道:「刚才的事情我只是提醒你,在ZZ思想上对自己的要求一刻都不能放
松。但是,作为特殊战线上的一名战士,我对你的另外一点非常不满意。」

  「又有什么了?老头子,你好好吃饭行不行?」钟晨还没说话,母亲已经急
起来了。

  但是钟晨知道,母亲说什么都没用,父亲既然把自己叫回来,肯定是有话要
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钟晨翘了翘嘴说。

  「我不满意你现在过得太安逸,你的警惕性太低了。我问你,你们那个张总
干什么去了?」

  「他病了,出去疗养。」

  「疗养个屁!」父亲的声音又高了起来,「告诉你,你口口声声的那个张总,
正在跟贩毒团伙打交道,已经被公安系统锁定了。」

  这正是父亲今天把钟晨叫回来的原因。他今天无意中从公安系统的渠道得知
一个情况:张一鸣在跟贩毒团伙接触,深圳警方打算从他这条线破获一桩大案。
父亲知道这件事情心里非常震惊和生气,因为有一个做安全工作的女儿就在张一
鸣的身边,她却不知道张一鸣的动向。虽然钟晨到CL不是专为监视张一鸣,但
父亲认为作为安全人员,她对身边的事情警惕性未免太低了然而,其实父亲这次
同样犯了错误。父亲听到情况恰是在杜红羽通过指纹确认张一鸣的身份及动向并
对局里汇报之后。因为并非正式交流,更不是专门商讨有关贩毒的案情,对方也
不知道父亲对这件事情有着特别的关切,所以说得简单,以至于父亲对这简单的
消息误判,他并不清楚,张一鸣这回是跟警方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父亲不知道真相,钟晨就更不知道了。虽然钟晨跟父亲谈不到一块,但是父
亲的这个消息还是让她心里大惊。这怎么可能?

  「贩毒的事情又不该我们管。」虽然心里吃惊,但钟晨还是忍不住辩解,不
过底气明显不足,声音小了许多。

  「你还跟我犟。我说的是你警惕心的问题。如果他不是去贩毒,而是去贩卖
国家机密,贩卖你们公司研发的那种新材料技术怎么办?你是不是就把他漏掉了?
派你到CL去的任务是什么?如果这样,你的任务不是就彻底失败了?」

  这天晚上,钟晨睡在家里,辗转反侧,有一种上当受骗的难过和愤怒,自己
是那么相信他,默默地为他做着那么多事情,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这把钟晨这
次在深圳获得的工作进展带来的愉快全毁了。

                 4

  ……「笃笃」两声,本就敞开着的办公室房门被敲响,惊醒沉思中的钟晨。

  季峰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怎么了姐姐?丢了魂似的,弟弟我到了门口都没
反应。」

  「去去。」钟晨有些恼,「以后不用叫姐姐了。」

  「嘿嘿,那可不成,我季胖子可是守信用的人,虽然年龄我比你大,但是答
应了以后叫你姐姐,我就要做到。再说,我要不叫了,飞飞生我的气,跑了怎么
办?」

  「我说不用叫就不用叫了。你的飞飞现在也飞不走了。」

  季峰仍嘻嘻地笑着,「怎么了姐姐,原来不是应得挺高兴的吗?是不是我兄
弟回来,害怕在他面前我把你叫老了?」

  「你……,你再胡说,我就让飞飞真的飞走了,你信不信?」

  「好了不说了。」季峰举手投降,「刚才打断你和我兄弟互述衷肠,我现在
是来告诉你,我走了,我兄弟那儿又没人了,你可以再过去接着述。」

  「你还说。」钟晨噌地站了起来。

  季峰见状,赶紧拔腿溜之大吉。

          卷三十第二百九十二章当代大师

                 1

  北京大学百年礼堂,来中国参加国际弦理论大会的霍金应邀在此额外进行一
场演讲,促成这次演讲的人正是来自剑桥的北大物理系特聘教授徐洁。

  霍金的名气使得百年礼堂被挤得水泄不通,不仅是北大的学生,全北京各高
校乃至其他省市的高校都有学生赶来一睹当代最伟大物理学大师的风采,聆听他
那用计算机合成的独具一格又令人肃然起敬的智慧之声。

  由于其私人关系对于促成霍金的这次北大之行起到重要作用,徐洁理所当然
地成为这场演讲的主持人。霍金的演讲结束后,全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徐
洁任由这掌声持续了三分钟后,方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同学们,霍金化教授的身体状况大家都清楚,他来一趟中国不容易,来一
趟北大更不容易,因此在这次演讲之前,我们已经征得霍金教授的同意,在演讲
完成后给大家一个提问的机会。下面的半个小时里,霍金教授将回答各位同学的
问题。」

  徐洁的话音刚落,礼堂里的图景可以用一句话形容,叫作「举起了森林般的
手」。霍金教授的身体状况使得他本人没有办法指定提问者,这个工作由徐洁代
劳了。

  徐洁指了一个男生。

                 2

  「霍金教授您好,我是北大数学系的学生。据我所知,超弦理论是目前最先
进的宇宙学理论,该理论的数学性非常强。因此我想问您,在您对宇宙学的研究
中,数学工具起了多大的作用,或者说数学方法占有多重要的位置?您是不是认
为大一统理论就是要建立一组甚至是一个适用于从最小的微观世界到最大的宏观
世界的所有相互作用的数学方程式?最后,在科学研究中,您认为什么样理论算
是好理论?谢谢。」

  第一个问题就有点长,徐洁同声翻译完之后看了看霍金,霍金沉思了一下,
特有的计算机合成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从最后一个问题答起,什么样的理论算是好理论?嗯,这个问题有点意
思。还是用关于宇宙的理论来说吧,有一个理论说地球是平的,是托在一个乌龟
的背上的,而这只乌龟呢,又托在另一只乌龟背上,就这样一只叠一只成为一个
乌龟塔,无穷无尽。另一个关于宇宙的理论,就是你刚才说的目前最先进的超弦
理论。这两个理论哪一个好?怎么评判?虽然超弦理论比乌龟塔理论更数学化、
更精确,但是两者都是宇宙的理论,两个理论都缺乏观察的证据:没有人看到背
负地球的大乌龟,但也没有人看到超弦。不过我认为,乌龟塔理论不如超弦理论。
得出这个结论的理由并不是超弦理论的数学化更强,在我看来,所有理论都可以
称为假说,在它没有被证伪之前都是好理论,从乌龟塔理论可以合理预言人会从
世界的边缘掉下去,而这个预言在现在来看是很容易也已经被证伪了的,所以乌
龟塔理论不是好理论。数学是工具,这个工具被使用的多少本身并不构成评判理
论是否优秀的标准,理论最重要的评判标准首先应该是正确,即便是模糊的正确,
也比精确的错误好。当然,作为我个人,数学在我的研究中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因为这是我熟悉和喜爱的工具。最后,关于大一统理论,因为现在还没有,我无
法预言它将会是怎样的表现形式,当然,我个人希望那就是一组、最好是一个方
程式就解决所有的问题,毕竟,我们的世界越简单越好。谢谢。」

  掌声。

  霍金的全身只有眼皮可以跳动,他的说话只能靠眼睛在一台特制的超级计算
机上一个个挑选英文字母,用这些字母组成词,又用这些词组成句子,最后计算
机合成声音发出来。如此艰难的说话方式,可想而知他说出上面这段话来需要耗
费多少精力和时间,霍金在其它更大更正式的场合也很少一个问题回答这么多,
徐洁知道这一定是因为此刻台下在座的都是莘莘学子,他们带着对大师的尊敬甚
至崇拜来到这里,霍金也许明白自己的每句话可能影响到一个年轻人一生的学术
追求甚至人生道路,所以自己再艰难,他也要尽可能地给学生们最清楚完整的回
答。

  但是作为主持人,徐洁不能不顾及霍金的身体状况,她见学生问得长,霍金
也答得长,不得不再次出言:「同学们,鉴于霍金教授的身体状况和时间问题,
我们只能再允许两个问题。」

  仍旧是「森林般的手」。

  徐洁又指了一个女同学。

                 3

  「霍金教授您好,我是北大中文系学生。」原来今天来的可并不只是学理科
的学生。女生的声音非常悦耳,说话的节奏也抑扬顿挫,如同在朗诵,很有些声
情并茂,「虽然我不是学理科的,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自然科学的热爱。在我看
来,一个好的理论的价值,将随着它被传播的广度而递增,您的《时间简史》正
是这样一个将好的理论广泛传播给最普通大众的杰出典范。而我记得您曾经说过,
《时间简史》每增加一个数学公式,它的发行量就可能缩减一半。所以我可不可
以说,理论研究之外,在您的理论或思想传播过程中,文字表达的重要性同样是
不可或缺和不可替代的?另外,我还想问问霍金教授,您喜欢北大吗?和剑桥相
比您觉得北大怎么样?」

  听完这个问题,霍金似乎感到这个女同学和前一个男同学有一点针锋相对不
甘示弱的味道,「哈哈。」电脑合成的声音难得地首先发出了一个笑声,「这位
年轻的女士,从你的问题,不,也包括前一位年轻绅士的问题中,我感受到了你
们都对于自己所学习的专业有一种热爱和自豪感,你们希望自己所学是世界上最
重要、最有价值的专业,这很好,一个不热爱自己所学、所从事专业的人,是不
可能在这个领域取得好的成就的。但是另一方面我想说,任何专业,不论是自然
科学还是人文科学,都有自身的价值,都是人类社会发展进步所不可或缺的,没
有哪一个是最重要的。在那些看起来不那么重要,也就是不那么热门的专业中,
仍旧能够潜下心来付出我们全部的努力,这是我所提倡和赞赏的做事的态度,这
比热爱一个热门专业要更加困难。说到我的《时间简史》,它的成功当然离不开
浅显易懂的文字表述,我很高兴全世界有那么多人喜欢它,我也希望所有读它的
人都能懂它。至于北大,有你们这样充满激情和荣誉感的年轻的女士和绅士们,
我能不喜欢吗?北大和剑桥都是非常优秀的学府,我想,如果有来生,我也许希
望能在北大学习和工作,就像我此生在剑桥做的那样。谢谢。」

  再次是热烈的掌声,献给这位思想深邃而又平易近人大师。

  「我想利用我做主持人的一点特权,把最后一个问题留给我在北大的一个学
生。赵敏?」徐洁望向场中,寻找赵敏。

                 4

  「快点快点,姐姐,叫你了。」陈鹭和赵敏在一起,听见老师点名,她比赵
敏兴奋多了,直拉着赵敏站起来。在陈鹭旁边的,还有那个如影随形的剑南春。

  从课堂事件开始,徐洁注意到赵敏和陈鹭这对姐妹花,进而发现她俩在物理
学上竟然有着极高的悟性和天分。赵敏的思想更深沉,对物理世界本质的思考和
理解更深刻,而陈鹭的数学功底在整个北大,就算把数学系的才子们加上,恐怕
也是首屈一指的,两姐妹恰又心心相应几至于心有灵犀的程度,她俩之间的交流
和沟通效率要远远超过任何研究小组的搭档,徐洁敏锐地感到这两姐妹珠联璧合,
如果专注于物理领域的研究,将来极有可能取得极大的成果,因此对她俩格外看
重。现在俩姐妹已经上完徐洁的课,但徐洁与她们早成为最亲密的师生。这次霍
金来演讲,徐洁事先就跟赵敏说了,让她准备好问题,到时候一定给她一个提问
的机会。

  赵敏也确实准备好了问题,能有机会向自己最崇敬的大师当面请教,她怎么
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但此时,听到徐洁的点名,赵敏却有些迟疑起来,直到陈
鹭拉了几次,她才缓缓站了起来。

  如果说除了徐洁之外,在见到世界级大师和心中崇拜多年的偶像而陷入狂热
和兴奋情绪的全场学子中,还有一个人注意并意识到了霍金忍受了多大的艰难给
学生们谆谆教诲,那这个人就是赵敏了。

  看着霍金歪着身子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赵敏知道,那不是他不想动,任何
人一个姿势保持这么长的时间都会活动一下换个姿势,这位当代最伟大的物理学
家是不能动,他的脸上也始终是那样的表情,赵敏同样知道,这也不是他没有情
绪,而是因为即便表达情绪这样的最细微的动作,他也做不出来。就是这样一个
人,在身体逐渐走向这种衰败的过程中,思想却越来越遨游于最广袤的宇宙深处。
如果说霍金的身体是世界上活动最有限的身体之一,他的思想绝对是世界上能到
达最远处的思想。

  赵敏忽然觉得自己准备的问题都没有什么意义。有什么要问的呢?关于学识?
关于宇宙的本质?是想请教还是想借机展现自己?若是前者,这样的场合并不合
适,虽然面对的是大师,但复杂深邃的学术问题不是一次问答就能够解决的;而
若是后者,则对于此刻肯定已经非常疲惫的霍金来说,以展现自己为目的的继续
提问难道不是一种极度的自私和不道德?

  「赵敏,你有什么问题向霍金教授请教呢?」徐洁面带微笑地鼓励自己最喜
欢的学生。

          卷三十第二百九十三章别后归来

                 1

  「我……我没有问题。我本来准备了问题,但是霍金教授,当我今天真真切
切地看到您就坐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看着您并不强壮的身体,我发现我获得的
却是一种宇宙间最伟大的力量,那是人类精神的力量、思想的力量。我忽然间感
到我不需要再问什么,您的这种力量让我相信人类一定可以突破任何阻碍,去探
索所有未知的世界。您的这种力量给了我信心参加到这支探索的队伍中去,成为
其中的一员。霍金教授,我想借此机会,代表今天来到或没来到这个礼堂的所有
与我有着同样想法的人,向您表达我们对您的崇敬。如果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
发笑』,那么今天我感受到,人类之中总有一些最优秀、最杰出的代表,他们思
考的时候,上帝也会是严肃的,在我的心目中,您就是这其中的一员。如果、如
果今天一定要有什么问题问您的话,我想问,霍金教授,此时此刻,在您面前的
这上千双眼睛里对您的尊敬的目光,您看见了吗?我们的问候,您听见了吗?」

  「Yes,thankyou。」

  赵敏话音几乎刚落,计算机里传来「霍金」的声音,这是今天霍金回答得最
快、最轻松的一个问题。虽然霍金没有表情,但是礼堂里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看
见了这位当代最伟大的物理学大师眼神中的动容。

  如雷的掌声爆发准,由纷乱地交杂在一起最后变成全场统一的节奏,经久不
息,欢送着大师被缓缓推离。

                 2

  人群渐渐散去,但赵敏还静静地站在原地,陈鹭也呆呆地站在赵敏身边,陪
着她一起动容。赵敏刚刚说出她没有问题的时候,陈鹭还一阵错愕,姐姐不是明
明准备好了吗?她怎么在最后的关头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呢?但现在,陈鹭觉得
姐姐今天的表现出色极了,她体会到了姐姐心中的那种情感,并被深深地打动。

  剑南春也陪在俩姐妹身边没有离去,他从今天赵敏的表现所获得的感受可以
用震撼来形容。赵敏仍静静地沉默地站着,看着早已空荡的讲台,就在那里,就
在十几分钟前,一个让世界任何强大力量都不能小视的羸弱的身躯曾坐在那里。
剑南春偷偷瞄着赵敏,心中波澜起伏。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啊?在北大这样的环
境中,面对身边不可胜数的自觉不自觉地以精英自诩、沾沾自喜的各式所谓的才
子们,在他们内容空乏的恃才傲物中,赵敏有着不屑一顾的冷傲,然而今天,在
真正的大师面前,她却表现了彻底的谦卑和崇敬。从这个比自己还小的19岁女
孩的身上,剑南春忽然感到自己曾经暗暗自得的才气和狂放,在真正的成就面前
不过是一种年少无畏的浅薄。

  一个孤单的掌声在三个年轻人的背后响起,在空旷的礼堂里听得格外清楚,
掌声渐渐向三人靠近。

  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去,一刹那,赵敏和陈鹭愣住了,剑南春则不明所以。

  「精彩,确实精彩。懂得尊重真正成就的人才有可能取得真正的成就。我相
信北大会为你今天的提问而骄傲,我也为你感到骄傲。」张一鸣微笑着,一路鼓
着掌向赵敏走来。

  赵敏的眼眶倏忽间红了,一把抓住陈鹭,「陈鹭,我们走。」

  赵敏拉着陈鹭拔腿从另一个方向跑了,剑南春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切,
渐渐若有所悟,他看了看赵敏姐妹的背影,抬脚追了上去,只留下愣在原地的张
一鸣。

  剑南春追出礼堂,看见赵敏和陈鹭上了她们的车,他滞了一滞,终于停住脚
步。这个时候也许不是自己继续追上去的正确时候。

  赵敏她们的车很快发动走了,这时候,张一鸣也跟了出来,看着赵敏开车走
了,张一鸣快步走向自己的车。路过剑南春身边的时候,张一鸣对他笑笑,算是
打个招呼。

  「姐姐,张一鸣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直到车上陈鹭才有机会问。

  「我不知道。」

  「那我们为什么跑啊?你不想见他吗?」

  「不想。他最好一辈子不要回来,在外面死了才好。」

  陈鹭悄悄笑起来,原来是赌气,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她还以为姐姐和张一鸣
之间又出了什么新问题呢。

  陈鹭回头看了看,果然看见张一鸣开车跟了上来。「姐姐,他在后面跟上来
了。要不你开快点,甩掉他。」

  「开快干什么?我才不想因为他出个事故把自己搭进去呢。」

  陈鹭心中更为笃定,嘴角微微笑着,不再说话。

  赵敏眼角无意中瞥见陈鹭嘴角的笑意,猛然间觉得自己外强中干的心事被看
穿,忍不住伸手在陈鹭脸上拧了一把,「陈鹭,你越来越讨厌了。」

                 3

  张一鸣跟得也不急,他不清楚赵敏的情况,担心跟急了她也加速,搞不好弄
出事故来。就这样一直跟着,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回到天鹅山庄。

  下了车赵敏仍旧板着脸,拉着陈鹭进了家门,却把门给张一鸣留着了。

  张一鸣随后进门,华佳敏在家里,见到张一鸣很是意外,「一鸣,你回来了?」

  「是啊,刚回几天,我过来看看。」

  华佳敏看见赵敏板着脸的表情,不知道她和张一鸣之间又闹什么别扭,但看
着陈鹭一脸笑嘻嘻的样子,便猜想没什么大问题,于是招呼张一鸣坐下。

  「陈鹭,我回房去了。」赵敏对陈鹭说一声,噌噌地往楼上走去。陈鹭准备
跟上去陪她,她忽然一回头,道:「你就在客厅里。」

  陈鹭看着姐姐,心有灵犀地她忽然明白,姐姐是怕俩人都回房,张一鸣可能
就走了呢,于是嘻嘻一笑,「行,一定帮姐姐招呼好客人。」

  就这样,张一鸣和华佳敏、陈鹭三人在客厅里聊着闲话,通过陈鹭的解释张、
华两人才知道赵敏没什么别的,只是在发这么长时间以来堵在心口的郁气,便都
放心下来。钟点工阿姨已经来了,华佳敏吩咐午餐多做些饭菜。

  「一鸣,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我看还不错。」华佳敏看了看张一鸣说。

  张一鸣知道她们仍旧是以为自己疗养去了,一时也不便解释,便含糊答道:
「嗯,问题都解决了,挺好的。」

  不多久,饭菜已经做好,华佳敏对陈鹭道:「去叫你姐姐吃饭。」谁知不用
陈鹭去叫,赵敏已经下来了。

  饭桌上,赵敏虽然不理张一鸣,但脸色渐渐好起来。吃至半途,张一鸣的电
话却响起来,是钟晨打来的。

  张一鸣听完电话便放下了碗筷,「华总……」张一鸣又看看赵敏,也许对她
解释清楚是更重要的,「赵敏,我有重要的事情得马上去处理。」

  赵敏一听,啪的一下将手里的筷子拍到桌面上,也顾不得刚才还一直不理张
一鸣,烦躁地发气道:「刚刚才回来,连一顿饭都吃不完吗?」

  「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张一鸣又看看华佳敏,希望她能帮自己劝劝赵敏。

  华佳敏懂张一鸣的意思,不过她也觉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让张一鸣在离开
这么久之后回来的第一顿饭就半途而去呢?」一鸣,什么事情,能说出来吗?」

  张一鸣想了想,觉得到了这时候说出来也无妨,便道:「有人想窃取家纺最
重要最核心的技术机密,已经被国安局的人盯上了,我得去处理一下。」

  这话一说,大家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即便赵敏也无话可说,陈鹭更是吐出
了舌头,事情居然牵扯到国安局,在她那单纯的脑瓜子里这可是不得了了。

                 4

  家纺的管理层都已经来到北京准备参加明天的庆功大会,由于三超材料研究
的重要地位,所以根据张一鸣的意思,以吴工为首的三超研究所的骨干人员也全
部被召集进京参会。

  张一鸣赶到使馆区附近的一家酒店的房间门口,按铃后,钟晨打开门,张一
鸣闪身而进。

  「你确定他们今天、在这里交易?」张一鸣面色凝重地问。明知道可能性微
乎其微,他还是盼望张长丰和何凯华交易三超材料的事情不要变成最后的事实。

  钟晨摇摇头,「我只知道何凯华今天在这里订了一个房间,就在隔壁。」然
后钟晨看看时间,「家纺的人刚到不久,公司安排的住宿在中国大饭店,他们今
天是自由活动,以我估计,稍事休息之后,4点左右张长丰会到达这里。」

  「何总为什么要在这里给长丰专门订间房?」

  钟晨用有点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张一鸣,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方道:「张总你
平常可能不需要出来寻欢作乐,你不知道这家酒店里有很多提供性服务的国外女
性?」

  张一鸣从钟晨的话里听出点味道来,不知道是揶揄还是别的什么。什么叫做
「不需要」出来寻欢作乐?那意思是暗指自己身边已经有很多女人,自顾不暇?
自从钟晨的身份对张一鸣公开后,俩人间的关系就再回不到从前那样,张一鸣不
知道该拿她继续当自己的助理看呢,还是当她是一个来办案的特情人员。

  「你是说他们来找……洋妞?」

  「不是他们,应该只是张长丰,但由何凯华安排,算是钱之外何凯华给张长
丰的一点点慰劳吧。」

  「长丰好这个?」

  「你以为上次他们在深圳的人间天堂是干什么去的?」

  张一鸣长叹一声,金钱和女色,对这两样都过于喜好,这样的人太容易被人
利用了。

          卷三十第二百九十四章智逼雷登

                 1

  「如果一切成为事实,你们将怎么处理?他们会有怎样的结果?」张一鸣问。

  「何凯华会被驱逐出境,至于张长丰,可重可轻,看你的意思?」

  「我?」

  「CL是三超材乡料技术的专利持有人,张长丰又是CL下属公司的员工,
所以作为CL的董事长你可以决定追究的程度。之所以还有这样的活动余地,是
因为三超材料技术现在还没有被列为军事机密。否则,就轮不到你来决定如何追
究了。」

  张一鸣点点头表示明白,沉默片刻,又叹了一声,才道:「怎么样能有更好
的结果?我不想他们俩都走到这一步。」

  从一开始告知张一鸣所有情况的那一天,钟晨就看出张一鸣对这件事情、为
这两个人感到惋惜,所以她今天才找他来。

  「如果你等下能在交易中阻止他们,而且他们不是直接落在我手里,到时候
可能会好办一点。」

  「明白了。」张一鸣点头,「我等下过去。」

  钟晨是特情人员,如果是在交易中被她抓住,一切则都必须记录在档并向上
汇报,那么在以后回旋的余地将小得多;相反如果张一鸣现在出面,之后钟晨即
便上报,也只是根据张一鸣对情况的口述。

  「我理解你治病救人之心,但是记住,无论你怎么处理这件事,一切都不能
以增加三超材料技术泄密的危险性为代价,否则我就出面。」钟晨又发出警告。
张一鸣无奈地点点头,明白钟晨有她自己的职责。

  「来了,是张长丰。」钟晨忽然说。张一鸣这才注意到她的一只耳朵上一直
塞着一个小耳塞。不用说,隔壁房间早被装上了baccarat装置,只怕连
摄像的都装了。

  张一鸣气愤地对空砸了一拳。这个不争气的张长丰!张一鸣替吴工感到难过。

  没过几分钟,何凯华也到了。

  ……

                 2

  何凯华将张长丰给自己的U盘收好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了。在
以诚信为基石的资产管理行业从业近二十年,一直坚守着自己良好的职业操守,
而这一次却做出窃取别人的技术这么卑鄙的勾当,何凯华从一开始心里就没轻松
过。现在这一切终于要过去了,何凯华决定开完家纺庆功大会过后立刻休一个长
假,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在记忆中将这件事情渐渐淡忘。

  「我得先走了。给你叫了个国外的姑娘,你放松一下。不过完事后早点回去,
吴歌还等着你吃晚饭吧?别让她起疑心了。」

  张长丰嘿嘿一笑,「知道。」

  这时门铃叮咚一响。「来了。」何凯华说,「祝你玩得愉快。」

  拉开房门,何凯华便愣住了。当看到脸色铁青的张一鸣走进屋来,张长丰更
是有些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

  「都坐吧。」张一鸣自己先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沉声吩咐道。

  张长丰重新坐下,何凯华正想过来坐,门铃再次响起,打开房门,这次才是
一金发碧眼的洋妞。

  「让她走。」张一鸣头也没回地说。不用看他也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何凯华见张一鸣这架势,心存的一点点希望破灭了,张一鸣的到来肯定不是
碰巧,事情暴露了。真是功败垂成。

  何凯华打发走洋妞,回到屋里坐下。

  「都拿来。」张一鸣用手指敲了敲自己旁边的茶几。

  「什、什么?」张长丰战战兢兢地仍旧试图掩饰,张一鸣愤怒地扫他一眼,
他立刻噤声。

  何凯华此时感到非常难堪,一直以来他跟张一鸣之间互相欣赏互相尊重,但
是今天这一切都毁了,毁于自己的不道德行为,同这个一起毁掉的,当然还有自
己的名声。这个结果带给何凯华的沮丧和懊恼远比没能得到三超材料的技术要大
得多。他从来也不是一个职业间谍,他只是一个资产管理专家,其实当通过正常
途径无法完成客户所托得到三超材料的技术之后,作为资产管理者,他个人和雷
登兄弟公司就可以如实向客户回报,这样做并不会影响他个人和公司的声誉,最
多不过是客户不满意之后撤回委托他们管理的资金。但是对雷登兄弟这样一家超
级资产管理公司来说,虽然大客户很重要,但是他们的生存从来也不是建立在哪
一家客户之上的。可是也不知为什么,这次雷登兄弟公司也似乎走火入魔,对三
超材料技术志在必得,以至于在合法手段受阻之后竟然决定采取收买和窃取的方
式,而何凯华觉得自己也是鬼使神差的就成为了这个计划的执行者。

  「张总,对不起。我……不想再多解释。」

  何凯华艰难地掏出刚刚从张长丰那里得到的U盘放到茶几上,张长丰见状,
赶紧掏出一张银行卡也放到茶几上。

                 3

  「你会怎么办?」何凯华问。

  张一鸣沉默半晌,「我会找拉尔曼。」

  「张总,这是我……个人的行为。」事已至此,何凯华心想不如保住公司。
如此知名的国际超级资产管理公司如果爆出在国外窃取技术的丑闻,那后果恐怕
是毁灭性的,远比一两个大客户撤回资金要严重得多。

  张一鸣手掌啪的一下重重拍在茶几上抒发心中的郁结之气,「何大哥,一直
以来我们互相信任和尊重,你比我年长,我愿意叫你一声大哥,可你什么时候能
把对雷登兄弟公司的这份忠诚也拿到CL来?个人行为?难道在你的印象中,我
的智商这么低吗?」

  何凯华沉默不语,看得出来,他此时已处于极度后悔之中。

  「你不会以为今天这件事情我们国家的有关部门毫不知情,却是我自己一个
人查出来的吧?今天是我过来而不是有关部门的人过来,就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不管怎么说,CL和家纺有今天的成绩,你有很大贡献。但是这件事情也不可能
不追究,我去找拉尔曼,也是想大家商量一个不动声色的办法把这件事情尽可能
低调处理。毕竟,我们曾经合作愉快。」

  何凯华额头有些出汗,低声道:「谢谢,一鸣。」

  「张总,那我、我呢?」张长丰这时插进话来。

  「你?」张一鸣恼怒地看他一眼,「你想我怎么处理?」

  「下、下不为例?」

  张一鸣冷冷一哼,没置可否。

                 4

  「张先生,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所说的事情呢?」在拉尔曼的办公室,被张
一鸣连夜找来的拉尔曼听完张一鸣所述,知道何凯华收买技术资料的事情败露,
但心里又不免抱最后一线希望。

  「拉尔曼先生,一直以来我很尊重你,我的未婚妻也跟我说你是一个富有风
度和品德高尚的绅士,但是你今天的态度让我遗憾。我不是没有证据,但是如果
我拿出证据来的时候,就没有办法我们俩私下解决这件事情了。」

  拉尔曼沉默一阵,感到张一鸣既然敢来,当是有备,到了这时候还是不要把
事情弄得更僵,否则只怕更难收场。想清此点,拉尔曼终于软下声来,「对不起,
我们是受人所托,所以……」

  张一鸣摇摇头,「不用说这些,如果不是还有一丝对你们的理解和对何总以
及你本人在这几年合作中为CL和家纺所做贡献的感谢,今天找你的就不会是我,
而是我们国安局的人员。」

  拉尔曼点点头,以他的经验自然知道张一鸣说的不是假话。「谢谢,张先生,
那你想怎么办?」

  从第一天从钟晨那里知道何凯华和张长丰之间的交易,张一鸣就一直在想这
个问题,现在他已经有了决定。

  「你们悄悄地退出CL,就像一个商业决策那样,我保证不对外公布雷登兄
弟退出CL的真相。」

  「你是说,你收购我们的股份?」

  「是。」

  「什么价格?」

  「原价。」

  「什么?」拉尔曼觉得为难,「现在家纺的资产状况大为改善,如果是在二
级市场,恐怕股价都翻了好几番了,你想原价收购?」

  「那没有办法,你们做了错事总要付出点代价。」

  「张先生,你知道我们是资产管理公司。在家纺资不抵债的时候我们投入了
资金,到现在家纺翻了身,而且我知道你还有让家纺重新回到资本市场的计划,
在这时候我们却退出CL,而且只收回原来的投资本金,连资金的时间成本也没
法弥补啊,我没法向董事会解释,也没法向投资人解释。」

  「那是你的问题,拉尔曼先生。不过正如你刚才说的,你们是资产管理公司,
资产管理公司的立身之本是什么?是信誉。如果让公众和投资者知道雷登兄弟拿
着投资人的钱以投资为幌子,却在国外窃取别国机密,这样的结果恐怕是毁灭性
的吧?」

  拉尔曼开始有些出汗,早就知道这姓张的中国人不可小视,本想着趁他不在
的机会把三超材料的技术搞到手,没想到还是在他手里翻船。这姓张的中国人说
是感激雷登兄弟在这几年合作中的贡献,所以提出私了,其实何尝不是在打着他
自己的算盘?公了对他没任何好处,损人不利己,而如果按他的要求私了,就等
于雷登兄弟公司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借了一大笔钱给他翻身,到最后却只收回本金,
连利息都没有,而且从人情上还得感激他。这真他妈的是吃了个大哑巴亏。但是
不按他的要求办又能如何?

          卷三十第二百九十五章悄然接盘

                 1

  「张先生,你的要求已经超出我个人的决策权限,这……」拉尔曼擦了擦额
头的汗珠。

  「连夜把你叫来,就是因为现在美国是白天,你可以跟总部联系,但是我希
望你们今晚能做出决定。协议我已经准备好,如果接受我的提议,明天,也就是
12月30号,我们签署,我保证31号之前把我的收购款支付到你们的账户上。
这样多好,你看,一个圆满的年度,从明年开始,我们就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拉尔曼的汗珠越出越多,这姓张的中国人看来早准备好一切,咄咄逼人,步
步紧逼,不打算给他们一点喘息和想办法的时间。看来他对独控CL是志在必得
了。

  「张先生,现在入是我们的圣诞假期,我们总部的董事会没法开会啊。」拉
尔曼又想到一招缓兵之计。

  然而对志在必得的张一鸣来说,这已经没什么作用。

  「拉尔曼先生,我说过,这是你的问题。我们中国人是不过圣诞节的。而且,
我想为了工作,为了一家百年历史的老牌大公司崇高的声誉而放弃圣诞假期,上
帝也会原谅的。不是吗?」

  拉尔曼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已经看清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人的决心。

  「那好吧,你明天等我的消息。」拉尔曼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有气无力。

  张一鸣微微一笑,「希望是好消息。拉尔曼先生,耽误了你晚上的休息和圣
诞假期,我向你致歉,也在此预祝你新年快乐。这件事情圆满解决之后,我们再
谈私人间的友谊,那时候我好好请你的客,怎么样?」

  拉尔曼无奈地一笑,心想,这个新年能快乐吗?有了这件事情,估计自己再
呆在北京这个位置的可能性很小了,还到哪里去请什么客?

                 2

  张一鸣回到CL自己的办公室,已经是夜里11点多。钟晨还在准备收购雷
登兄弟股权的合同,见张一鸣回来,她问:「怎么样?」

  「肯定没问题。对雷登兄弟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我是想,对你的任务来
说,我这样处理可以吗?」

  「可以。只要雷登兄弟公司退出,CL变成全内资公司,三超材料技术泄密
到国外的风险就下降了很多。这正是我们希望的结果。」

  「那就好。合同怎么样了?」

  「完了。不过,英文版的……」钟晨有些迟疑地说。

  「哦。」张一鸣明白,「我把乐乐叫来。」

  乐乐正在家里逗沉香,接到张一鸣的电话,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不回来?
跟你的赵大小姐小别新婚是吧?儿子也不要了。」乐乐还以为张一鸣跟赵敏在一
起。

  「少胡说。我现在在公司,你马上过来。」

  「什么?这么晚了你还在公司?还要我过去?你发什么神经?我不去。」乐
乐老大不高兴。

  乐乐这句话声音很大,张一鸣这边整个CL又只有他和钟晨两个人,夜里这
样的时间周围安安静静,所以钟晨肯定听见了电话里乐乐的话,张一鸣很有些尴
尬地看了看钟晨。钟晨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扭头向别处看了看,忽道:「我想起
来合同还有一点要改的地方,我去看看。」说罢出了张一鸣的办公室。

  「乐乐,有重要工作,我是你老公,又是领导,这都叫不动你?」

  「如果说老公,你该回家来,这身份在家里管用;如果说领导,我的领导又
不是你,是何总。」

  「我是公司总的领导,不能叫你来工作?」

  「不行。我正好准备辞职。姐姐生了孩子,现在轮到我了。老公,我真不想
干了,我想在家休息好,然后也生个儿子。」乐乐撒起娇来,把话也扯开了。

  「那是以后的事情。乐乐,现在你马上过来。」张一鸣的声音变得严肃,这
个时候实在不能任由乐乐扯开话题。

  乐乐还哼哼唧唧不情愿,这时张一鸣听见电话里传来欢欢的斥责声,「乐乐
你那么啰嗦什么?老公叫你去你就赶快去,这么晚了要没事他怎么会找你?把我
儿子还给我,你快滚。」

  张一鸣一听有些乐了,乐乐一向恃宠,他拿她总没办法,现在好了,有了欢
欢回来,以后让她多管管乐乐。

  电话里又传来乐乐跟姐姐斗嘴的声音,「你儿子有什么了不起,明年我也生
一个。再说,我是沉香的亲小姨,又是他小妈,我怎么不能玩玩他?」

  「你想死。我儿子是用来给你玩的吗?」欢欢的声音。

  电话断了,张一鸣再听不到什么,他知道乐乐出发过来了。想起刚才听到的
情形,张一鸣心里一片温暖,哎,自己的这些可爱的女人们!

  乐乐到达办公室发现钟晨也在,十分意外,这才感到怕是真有重要的工作。

  张一鸣把合同给乐乐,「翻译成英文,明天要用。」

  乐乐把合同浏览一遍,吃惊地问:「雷登兄弟要退出?还是原价?他们疯了
吗?还是家纺出现了严重问题?」想起明天要召开的庆功大会,乐乐心里生出疑
窦,莫非庆功大会是个幌子,其实公司已经面临困境?但这实在不可能呀,乐乐
一直呆在公司,知道家纺的经营蒸蒸日上。

  「别问那么多,家纺好得很,没任何问题。雷登兄弟也没疯,他们有自己的
想法,我们不必去管。你只要知道这件事情对我们有利就行了。」

  乐乐看看张一鸣,又看看钟晨,从两人故作没事的表情她更加肯定这件事情
有内情,不过既然男人说别想那么多,她也就不在这里再问了。

                 3

  家纺的庆功大会在中国大饭店的会议室里举行,气氛热烈而轻松,家纺的管
理层回想起两年前濒临破产的那种局面,那时候的每一个会几乎都离不开讨论如
何卖家产,对比今天大家讨论着如何发奖励,尽管现在家纺还不能发多少奖励,
但是这种截然相反心境带给人的愉快远远超过了可能分派的那些奖励。

  然而,何凯华坐在主席台上心情却无比沉重,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参加
CL和家纺的会议了。就在这个庆功大会召开之前半小时,拉尔曼代表雷登兄弟
公司和张一鸣秘密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雷登兄弟公司将其持有的CL公司49
% 的股权以当初入股价4900万元转让给张一鸣。

  协议签署完成之后,张一鸣一边让钟晨立刻安排付款,一边和拉尔曼握手,
并笑着安慰道:「拉尔曼先生,不用这么沮丧,对你们来说,这是一笔很小的投
资,无论成败影响都不大。何况这两年里人民币升值不少,这4900万换成美
元后比当初还是有增值的。投资总有失败,对比有些亏损的甚至本金都损失殆尽
的投资,这笔投资不能说毫无收获。是不是?」

  拉尔曼无奈地笑笑,「你说得对。张,你太厉害了。不过静下心来想想,这
样做对我们是最有利的。所以,我还是谢谢你。」拉尔曼也算是纵横国际金融界
几十年的老手了,当断则断,愿赌服输,看淡胜败的本性已经融进他骨子里,既
然这次输了,再像个怨妇似的跟张一鸣说些气话除了徒显小器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何况平心而论,这也确实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好处的双赢的解决办法。张一鸣得到
了最大的好处,雷登兄弟当然付出了代价,但这代价是最小的,既然出了这样的
事情,还指望一点代价都不付出未免是痴心妄想了。

  张一鸣见拉尔曼说得还有几分真诚,便也怀着诚意道:「说实话,拉尔曼,
我这次的胜利来得很有些偶然,但是你们的失败却是必然,因为你们做了一个资
产管理公司能力之外,更是职责之外的事情。你是否承认这一点?」

  拉尔曼点头承认。

  「所以说,如果在正常的业务领域内,我想打败你们这样的国际老牌资产管
理公司,路还长着呢。我并没有那么狂妄,有了今天的事情就以为自己已经超过
你们。」

  「我们更加害怕的也正是你这样的人,张,你不狂妄,所以是更加有前途的。
希望下一次交手我们能赢你。」

  ……

                 4

  张一鸣在庆功大会上高度评价三超材料研究对家纺公司的重要战略意义,邀
请既是研究骨干更是元老的吴工、张长丰和吴歌三人在大会之后留下来单独会面。
吴工得到这样的意外荣耀,心情非常激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准女婿张长丰的忐
忑不安。

  来到CL总部张一鸣的办公室,吴工才感到年轻的董事长的神色并不喜庆,
似乎不像是为他们额外庆功或褒奖而来。

  让大家都坐下后,张一鸣沉默了一阵,气氛立刻变得压抑,这让吴工心头的
压力陡然增大起来。出了什么事情?

  终于,张一鸣脸色沉重地开言:「我有件事情要跟大家说一下,这件事情既
是跟三超研究所有关的公事,某种程度上又可以说是你们的家事,所以今天把你
们三个叫来。」

  吴工和吴歌都非常奇怪张一鸣要跟自己家人说些什么,只有张长丰的汗珠遏
制不住,一颗一颗不断地从额头冒了出来。

          卷三十第二百九十六章团圆新年

                 1

  「你、你……」吴工听完张一鸣告知的事情真相之后,气得脑袋都晕了,指
着张长丰却说不出话来。三超材料是他大半生的心血,这小子却想偷偷的卖给别
人,而且是外国人。

  张一鸣替张长丰隐瞒了他在外面找小姐的事情,对张长丰来说这件事情如果
被吴家父女尤其是吴歌知道的话,后果更令他担心,所以他为此苦苦哀求了张一
鸣。张长丰知道自己出卖三超材料技术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而找小姐这件事情
张一鸣是有可能瞒下来的。实际上张一鸣确实在这件事情上答应了张长丰的请求,
交换条件是张长丰不得说出收买技术的人是何凯华。何凯华这两年来对家纺的贡
献大家有目共睹,他也赢得了家纺员工的尊重,张一鸣不想毁了他的名声。

  此时面对吴工的指责,张长丰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吴歌则是又气又高急,一边给老父顺气,一边恨声责骂不争气的男友。不过
责怪归责怪,吴歌心里更着急的却是另一件事情。「张总,你……,这事会怎么
处理?」作为三超研究的主要成员,吴歌当然知道现在的研究已经跟军方有关,
她不清楚张长丰的所为后果有多严重。

  「这就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我知道长丰跟你们的关系,也知道他为研究出
了力,所以,我不会让他去坐牢的……」

  「谢谢张总。」张一鸣话还没说完,张长丰就感激不尽地说。

  「但是,我想公司你是不能呆下去了。」张一鸣转向张长丰说。

  听到这个结果,张长丰无话可说,他也没脸再要求什么,但是吴歌迟疑一下,
却有些不甘。「张总,我、我想……,长丰是有错,我们回去后一定会好好教育
他、处罚他。但现在这件事情不是总算没酿成严重后果吗?能不能……您这里就、
就原谅他这一次?」

  张一鸣对三超材料研究的重视使得他对这些研究人员很大方,自从军方对三
超材料的研究拨付经费之后,吴歌觉得在三超研究所的日子就变得更加充实而富
足,她和张长丰正计划结婚,当然不想张长丰这个节骨眼上失业。而且就算张长
丰能找到新工作,也难有现在这么稳定、收入高,更别说专业对口,一家人还在
一起。另外今天的庆功大会上已经决定实行股票期权奖励计划,所有人都知道张
一鸣来自资本市场,家纺现在这势头,重归股市只是迟早的事情,这个时候张长
丰离职,就意味着他的期权什么的全部泡汤,这代表着多大一笔收入现在没法预
计,但只要不是弱智,都会知道这笔收入介于「很大」和「非常大」之间。

  「如果他被开除,那、那我也不干了。我辞职。」吴歌突然说。

  「你、你胡说什么。」吴工气得骂女儿。

  「那我怎么办?我们就要结婚,长丰却失业了。还有啊,付出了这么久,眼
见可以拿到一点期权,现在什么都没了。」吴歌对父亲发气,然后又转向张一鸣,
软了下来,「张总,求您原谅他一次。」

  女孩子还是有一点小心眼的,吴歌看到张一鸣在处理张长丰的问题上这么尊
重自己家人的意见,就感到事情还有可为,所以才软硬兼施,力求挽回。吴歌说
辞职与其说是逼张一鸣,不如说是在逼自己的老父,她看得出来,老父如果开口
求情,作用肯定会相当大。

  看到目前这种有点僵持的场面,张一鸣心里不禁叹气,想想也不能完全责怪
吴歌,马上要结婚的她当然更多的是从自己居家过日子的角度考虑问题。张一鸣
并不害怕吴歌有赌气意味的辞职一说,但是他不能不考虑吴工的感受。所谓女婿
半子,难道要弄得吴工的一对儿女都离他而去?何况这对儿女在最艰苦的时候陪
在了他的身边,投身于他的研究之中。

  张一鸣看看吴工,虽然吴工没有说话,但老眼中还是流露出求情的意思来。

  张一鸣沉默良久,终道:「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再提。回去后进一步加强
技术保密工作,特别是,好好管教他。」张一鸣指向张长丰。「你们先回吧,如
何处理的事情,我再考虑一下。」

  「谢谢张总。」三个人都赶紧应了。虽然还未定夺,但看张一鸣这意思几乎
可以肯定会原谅了张长丰,至少是给了个死缓的机会。

                 2

  「你就这样原谅他了?」第二天钟晨知道结果后问张一鸣。

  「算了,看在吴工的面子上。以后吴工会好好管住他的。」

  钟晨无奈地摇摇头,「你太心软了,在处理雷登兄弟公司的时候你不是这样
的。」

  张一鸣也无奈地一笑,「对象不一样。」

  「我是担心有些人有些错误会一犯再犯。」

  钟晨的这个警告张一鸣不是没想过,也不是不明白,但是,对于张一鸣这样
的一个大局的总决策人来说,管理的艺术就是平衡的艺术,在中国办事,天理、
国法、人情,一个都不能少,平衡就得在这三者之间找。钟晨的身份相当于一个
监察者,她思考问题的角度自然跟张一鸣不完全一样。

  「款已经付到雷登兄弟公司的账上?」张一鸣不想再说张长丰的话题,这小
子太不争气,想起他就生气。

  「是的。」

  雷登兄弟公司的离去意味着何凯华也将离开CL总经理的位置,就个人来说,
张一鸣倒是愿意留下何凯华的,但是刚刚跟他谈过,他婉言拒绝了。何凯华感谢
张一鸣为保留他的清誉所做的一切,也感谢张一鸣还继续相信他,「但是我自己
心里清楚我做过什么,我哪还有脸留下来呢?」何凯华说。

  「钟晨,你……」想到何凯华的即将离去,不自觉又转到钟晨身上来,「你
的任务是不是算完成了?那你以后……?」

  「我不知道。局里会有安排。」钟晨也变得有些寥落。

  「其实,其实我觉得三超材料还远不能说安全了。」张一鸣突然说。

  钟晨一惊,看了张一鸣一眼,才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说这话是出于另一个心
思,这不禁让钟晨的心湖轻轻一荡。

  「算了,我就直说了吧。」钟晨那一眼让张一鸣觉得有些脸热,大男人做事
何必躲躲闪闪的,「我想你能不能继续留下来?何总走了,我想你来接他的位置。」

  「总经理?」这一点出乎了钟晨的意料。

  「是。」

  「行吗?」

  「当然行,投资公司的事情我还没谢谢你呢,我已经跟季峰聊过,这一段日
子里投资公司的大主意基本是你拿的,不是挺好吗?现在盈利丰厚。我正想问问,
如果把投资公司的盈利算上你一份,不知道你的身份允不允许接受?我算是贿赂
腐化国家公务员吗?」

  「张总,你扯远了。」钟晨有些不好意思,轻轻说道。

  「好好,暂时不说这个。回刚才的话题,你能在CL留下来吗?」

  「我真的不知道。」

                 3

  元旦新年到了,当初劫持赵敏的三朵桃花第一次同以张一鸣的女人这个新的
身份欢聚过新年,虽说只是阳历年,感觉还是非常甜蜜,加上刘红、武清扬,当
然还有核心人物——不是张一鸣,而是小沉香,张一鸣只能忝陪末席——尽管说
起来还有人没有到场,但这基本上可以算一个大团圆的新年了。

  不过这个新年里,姚静却不能再像过去那样闲适,作为市政协委员,姚静现
在有公众活动了,元旦的白天她得和其他委员们分组到一些社区街道体察民情、
表示慰问和送温暖,晚上市工商联还有一个新年晚宴。

  31号的晚上一家人在水郡的别墅里度过,现在人多了,只有这里才住得下。
吃了大团圆的晚餐之后,姚静、刘红、乐乐和武清扬凑了一桌麻将打起来,欢欢
现在有了儿子,一个人带着沉香自得其乐,没心思参与她们,也没时间专陪着张
一鸣,结果搞得张一鸣倒落了单。

  眼见着张一鸣在偌大的屋子里无所事事东游西晃,乐乐恶作剧地嘻嘻笑道:
「喂,你别在那转来转去,转得我头都晕了,连放了两次炮,这都怪你。」

  「是你水平差吧?」张一鸣趁机晃到乐乐身边,「要不老公帮你两把?」

  「去去,不行。我们在打赌呢。」乐乐推开张一鸣。

  「赌什么?」

  牌桌上四个女人都俏脸一晕,微微笑了。

  「不能告诉你。」乐乐娇嗔,「哎呀~ ,你快走开。」

                 4

  张一鸣无趣,又转到欢欢卧室,欢欢见他,立刻面带取笑:「怎么,吃了瘪
跑我这来找安慰来了?」

  「胡说,我来关心关心我的欢欢老婆。」看见沉香已经在小床上睡着,张一
鸣便把嘴凑到欢欢脸上亲了一个,「老婆,不想我?」张一鸣的两手已经不老实
地在欢欢胸前搓揉起来。

  「我想你……滚蛋。」欢欢让张一鸣刚刚性起,忽然推开他,脸上带着戏弄
的笑容。

  「怎么了?」张一鸣已经被欢欢勾得难忍。

  「会吵醒我儿子。」

  「那我们换个地方。」反正这别墅大着呢,房间多得很。

  「也不行。没人看着,儿子醒了怎么办?」

  「可是……」张一鸣面露苦相。

  「很想了?」欢欢满眼含春地问。

  「是,是。」张一鸣忙不迭点头,也许这时候应该主打悲情牌,「你就当可
怜可怜老公?」

  「那我看看你有多可怜。」欢欢笑嘻嘻地伸出纤长玉指轻柔地摸向张一鸣下
身,触手之处,果然坚如钢铁,而且经欢欢的玉指这么有意无意地抚弄几下,那
坚硬处更是又硬上几分。「哟,是挺可怜的。」欢欢同情地说。

  「是啊是啊。」张一鸣觉得自己简直有点卑躬屈膝奴颜媚骨了。

  欢欢忽然脸色一变,「是你个头。可怜也不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
己想办法解决去。」

  天哪,这样都不能打动她?张一鸣快仰天长叹了。

  「欢欢,你、你好狠的心!」张一鸣作掩面欲哭伤心欲绝状。

          卷三十第二百九十七章新奇赌注

                 1

  在欢欢处也碰了钉子的张一鸣无奈又无聊,卧室客厅、客厅卧室地又转了几
圈之后,见实在没人搭理自己,只好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到健身房的那个大浴
缸泡澡去了。

  在张一鸣的心里,对于这个大浴缸、这个健身房以至于这个别墅都有一种特
别的感情,有了姚静和乐乐之后的第一个元旦就是在这里度过的,那是和欢欢来
这里交手,第一次见识这个超级大浴缸也是那一天,及至后来,又是在这里第一
次要了刘红,这里真的留下很多美好的记忆。

  张一鸣舒服地泡在浴缸里,闭着眼,慢慢回味着脑海中的一幕一幕,这时有
人进了浴室,张一鸣睁眼一看,是姚静。

  「小乖乖,你怎会么来了?」张一鸣心里大喜,姚静一向温顺而又善解人意,
有她到来自己定当不用干挨了。

  姚静已经在解衣,一边答道:「我来陪你。」

  光溜溜的姚静一跨进浴缸,张一鸣就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还是我静静体贴
老公。」

  姚静倒在男人怀里,立刻感到男人那坚矛顶在自己的臀间,而他的双手早已
急不可待地攀上了自己饱满的双乳,姚静知道男人今晚是憋急了,心里倏忽间更
觉得男人的好来,他急成这样也绝不愿违了女人的意让她们做不愿意的事情,哪
怕这些女人实际上已经是他的女人。

  姚静放软了身子让男人由着他自己的心意尽情地捏弄搓揉,她感觉此时的男
人就像一个大孩子,而自己的身子就是他最喜爱的一件玩具。

  事实上确实这样,当把姚静光滑细腻的身子在手中把玩,张一鸣心里就已经
充满了满足和喜悦,他已经不急于进入她。

  男人的喜悦让姚静的心里也跟着喜悦,她柔柔地一笑,道:「老公,我们今
天跟你开玩笑的,你不生气吧?」

  张一鸣这才停住双手在姚静全身的游走,亲了她一下,「老公不生气,不过
它很生气。」张一鸣抬臀用坚矛顶了姚静一下,让她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姚静在张一鸣怀里坐直了身子,伸手扶住坚矛,缓缓让它进入到了该去的地
方。张一鸣心满意足地哦了一声。

                 2

  「告诉老公,你们打麻将赌的什么?」姚静蜜道的温润引得张一鸣贪心地将
坚矛深深扎到最深处之后,才声音里都透着无比舒爽惬意地问。

  姚静咬住嘴唇承受住男人的深入,然后方答道:「我们在赌你。」

  「赌我?」

  姚静略现娇羞,面色微微红了起来,但看得出心里却高兴,道:「我们先规
定今晚我们每个人都要让你爱十次……」

  每人十次?就是不算上欢欢,光麻将桌上这四个也得有四十次。张一鸣惊得
立刻打断姚静,「每人十次?你们干脆支一口油锅,直接把老公扔里面炸干算了。」

  「嗯~ ,你这次出去这么久,回来这几天也是先顾着公司的事情,哪里好好
管过我们?」

  张一鸣心想这话要是乐乐说的倒不奇怪,居然姚静也这样说,看来女人们确
实很思念自己了,可是……

  「不是不管你们,可你们也太狠了吧?有首歌叫什么来着?『让我一次爱个
够』,这就是你们的如意算盘吧?难怪今晚一直把老公憋着,就留着待会把老公
一次榨干?」

  姚静笑起来,「反正我们已经定下了,你不准反对,要是完不成任务你可以
先欠着。我刚才还没说完,每人十次是我们的赌本,我们约好打二十圈,和牌的
人就从放炮的人那里赢来一次,如果自摸,其他人就每人输一次。」

  张一鸣哭笑不得,这几个女人,把老公当什么了?

  「那你们谁赢了?」张一鸣拍了一下姚静的丰臀,假装生气。

  姚静笑得更开心,「我赢了。老公,你今天要爱我二十次呢。」

  张一鸣不禁笑起来,「你赢了这么多,难怪跑来兑现来了。那这次算不算?」
张一鸣抱住姚静的身子又是一阵加速冲刺,刺得姚静嗯嗯地只能娇哼,答不出话
来。

  这一波过去,姚静才喘着气道:「这、这次不算,从今晚上床开始。」

  这次还不算?感情刚才白忙活了。张一鸣装作悻悻道:「那算了,我还是留
点精力待会好迎接更大规模的榨取吧。」说完,张一鸣作势要把姚静从自己身上
抱下来。

  「不要。」姚静一把抱住张一鸣,「那这次就算吧,反正我赢得多,还有十
九次呢。」

  张一鸣觉得今天的姚静特别可爱,似乎恢复到刚刚做了自己女人的最初的那
些日子。现在,作为大姐的姚静已经在无形中被赋予了很多责任,虽然姐妹之间
都处得很好,但姚静还是时时刻刻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做事尽可能稳重、谦让,
这使得张一鸣再难得看到她使性子和撒娇的一面。今天一方面是单独跟张一鸣在
一起,另一方面姚静的心里觉得欢欢已经回来,自己也似乎可以放下大姐的担子
了,所以才格外轻松。

  姚静可爱的举动令张一鸣忍不住狠狠亲了她一下,「你赢了这么多次,都是
谁输了?」

  「嘿嘿,乐乐输得最惨,她手里只剩两次了,老大不高兴,现在又拉着刘红
和清扬打扑克牌,还是这个赌注,她想赢几次回来呢。」

  张一鸣忍不住大笑起来,看来乐乐这死丫头今晚要干着急了。

  「静静,想不到你打麻将还这么厉害。」

  姚静的眼里立刻闪出调皮和快乐的光彩,「老公我告诉你,不是我厉害,我
们三个做手脚在逗乐乐呢。乐乐现在还拉着她俩玩扑克,肯定连最后那两次也会
输干净。她今晚会急得哭呢。」

  张一鸣眼泪都快要笑出来,这些女人们太可爱了!

                 3

  浴室的门一下被推开,乐乐冲了进来,背后还跟着武清扬。

  「我都听到了。不干不干我不干,原来你们出老千,今天的赌局全部作废,
我还是要我的十次。」乐乐冲姚静直嚷道。

  张一鸣仍然笑了一阵才止住,然后问乐乐和武清扬:「你们怎么来了?不打
牌了?」

  「乐乐姐输完了……」

  「不准说!」乐乐制止武清扬。

  武清扬抿嘴一笑,不作声了。

  原来,就乐乐手上仅余的那两次赌注,在刘红和武清扬的联合夹击下,没几
把就又输了出去。乐乐当然不甘心,就说姐姐欢欢那里还有十次,姐姐要带沉香
今晚肯定用不上,不如她借来做赌本接着赌。当乐乐把这事跟欢欢一说,欢欢气
得把乐乐好好骂了一顿,欢欢生气不为别的,是怪乐乐太没用,居然输了个底儿
朝天,这不等于彻底把老公输了出去吗?

  「乐乐你真没用,别来找我。你今晚就在床上好好练习自摸吧,省得下次打
麻将还输。」欢欢说。

  乐乐在张一鸣面前都可以恃宠撒娇的,但是在姐姐这里却是毫无办法,吃了
闭门羹,还挨了一顿骂,但心里仍是不甘,最后想到姚静今天赢得多,她性子又
柔和,不如找她借几次赌本来翻本。但就这样一个人来找姚静乐乐又不好意思,
毕竟自己已然输出去,再来借是不是好像耍赖?小心眼一动,乐乐便拉了武清扬
来做陪。

  刚到浴室门口,恰听到姚静给老公解密今晚赌局的蹊跷,这一下乐乐得了把
柄,哪里还忍得住,立刻闯进浴室。

                 4

  「还不快进来。」赌局归赌局,既然两女都来到这里,张一鸣可不想等到待
会上床再要她们。

  乐乐毫不客气,她反正输得干干净净,已是光棍一条,还不知能不能要回自
己那十次的赌本,现在先在这里得一次算一次。

  武清扬是第一次来水郡别墅,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浴缸,还有,也是第一
次见到温婉稳重的大姐姚静这么赤条条地被老公抱在怀里,而那被坚矛深深扎入
的羞人之处亦在水下若隐若现,这情形让武清扬一颗心怦怦乱跳,只站在那里发
呆,也忘了应张一鸣的话。

  乐乐已经脱干净,看了一眼发呆的武清扬,上前就替她解衣。「死丫头,你
还装纯清是吧?」

  武清扬这才清醒过来,「不是,我……」

  「不是就快点,自己脱,我要先进去了。」

  乐乐甩下武清扬跨进浴缸,立刻从背后抱住了姚静。「静姐……」乐乐撒娇。

  「干什么?」姚静其实知道乐乐的鬼心眼。

  「静姐,你都进来这么久了。」

  「那又怎么样?」

  「你让一下我,好不好?」

  这时武清扬也小心翼翼地跨进了浴缸,却稍稍跟纠缠在一起的张一鸣、姚静
和乐乐三人离开了点。虽说张一鸣不在的时候跟姐姐们早已经裸呈相见地嬉戏过
多次,张一鸣回来后的这几天里也有过同床恩爱,但是今天这场景武清扬还是初
试,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

  见到武清扬的举动,姚静知道她的心态,于是对乐乐使个眼色。乐乐这疯丫
头,由她来给武清扬放松绝对没有问题。

  乐乐对姚静的用意是一点就明,立刻放了姚静来到武清扬身边,笑嘻嘻地一
把将她身子推转过去,令她背对着大家,然后轻轻拍着武清扬白皙的小翘臀,戏
谑道:「清扬,翘起来,让我们看看老公写的那封信还在不在。」

          卷三十第二百九十八章新年旧规

                 1

  乐乐此言一出,姚静想起武清扬刚来北京的时候臀瓣上张一鸣留下的作为她
确认身份的几个字,再次忍不住会心地笑起来。

  张一鸣也笑了,他想起当初写字时武清扬可爱的表情,那时她一直翘着可爱
的小屁股等字迹干了,才小心翼翼地穿上内裤,还不放心地问:「门主,会不会
蹭掉?要是蹭掉了怎么办?」

  「一般不会。但你自己也要小心,如果到了北京已经蹭掉了,姐姐们不认你
那我没办法。」张一鸣吓唬她。

  现在看着武清扬住白白净净的臀瓣,字迹早已全无,但乐乐她们都知道那里
曾经的字迹,显然武清扬是把它们好好地保留到了北京的,真难为这傻丫头了。

  「早都没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武清扬转回身不让乐乐看,她知道乐乐
在戏弄自己,那字迹怎么可能留下这么长时间?而且自来北京后这段日子里,自
己的身子姐姐们也不知看了多少次,也知道那字迹早没了。

  「不行,我得看看。」乐乐不依不饶,武清扬只能拿眼看着张一鸣和姚静,
请求援助。

  张一鸣微微笑着,没作声,姚静反而笑劝武清扬道:「清扬,你就让乐乐看
看,满足一下她变态的偷窥欲。」

  武清扬知道今天大概是逃不出乐乐的手掌心,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可害羞的,
平日里跟姐姐比这更露骨的玩闹也不是没玩过,主要是今天张一鸣在这里,武清
扬不知道和乐乐这样玩他高不高兴。现在既然张一鸣不作声,大姐又发了话,武
清扬于是一转身,将两瓣俏丽的小丰臀冲乐乐翘了起来。

  姚静见武清扬这么老实,忍不住拍了她的屁股一巴掌,「傻丫头,这么听话,
我们逗你呢。」

  乐乐也高兴地笑起来,「清扬,看你这么听话,乐乐姐今天奖励你。就这样,
别转身,不许动。」

  乐乐扶稳武清扬的身子,让她双手撑在浴缸边缘,将臀瓣翘得更高,然后对
张一鸣一个眼色。

  张一鸣武清扬见这架势,心里早已性动,姚静识趣地从他身上下来,张一鸣
起身走到武清扬身后。

  武清扬听见水声心里也猜出大概会发生什么,其实除了这个场景新鲜,其它
一切对她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但心里却仍旧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只感觉乐乐姐的手轻柔地在自己臀瓣上抚摸,武清扬轻轻颤抖起来,这时,
又感到乐乐姐的另一只手在自己的溪谷摸了一把,便牵来一个滚烫圆润的东西,
顶在了那溪谷的口上……

                 2

  「静姐,你们今天出老千,不算,赢我的那十次你退我。」帮着张一鸣扶枪
上马,张一鸣开始在武清扬身上驰骋起来之后,乐乐退回到姚静身边厮缠起来。

  「我只赢了你八次,哪有十次?」刚才在麻将桌上姚静一家通吃,赢了乐乐
八次,赢了刘红和武清扬各一次。

  「八次也行,你先退我。另外两次我找她们俩退。」原来在打扑克牌的时候
乐乐又把手里最后的两次分别输给了刘红和武清扬。

  姚静笑起来,「愿赌服输,没得退。」

  「不是我不服输,你们出老千嘛。」

  「谁说的?你看见了?赌场上的事情,除非你当场抓住,否则都下了桌了,
哪还有退赌注的道理?你想想,这要是钱的话,都装进我的口袋了,还能掏出来
退给你吗?」

  姚静说的也是这个理,乐乐无可奈何,不禁嚷了起来,「静姐你不公平,你
是大姐,不主持公道反而带头对付我。我是相信有你在桌上才掉以轻心的,不然
我没这么容易上当。」乐乐这话还不完全是虚词,麻将桌上她老被抓炮,但也只
是奇怪今晚的手气差,却没想到三个姐妹在搞鬼,因为恰恰是姚静赢得最多,乐
乐觉得姚静不会做这种事。

  姚静笑得更开心了,「这要怪你没有跟家里的情况与时俱进,欢欢姐回来了,
我不是大姐了。」

  乐乐一时哑口无言,片刻后才拍打着浴缸里的水面叫道:「就算我没有与时
俱进,你们也不能出老千破坏家里的HX社会啊。我不管,我要找老公评理。」

  俩女都转头看向张一鸣那边,正好便看见武清扬的身子瑟瑟地抖了起来,小
脸潮红,嘴里的咿呀声也益发急促。

  「清扬要来了,快去扶着她点。」姚静赶紧吩咐乐乐,她离得更近。

                 3

  乐乐刚一抱住武清扬上身,武清扬的高潮便汹涌而至,光溜溜的身子又湿又
滑,在乐乐怀里抖得厉害,乐乐几乎抱她不住。张一鸣也没有忍耐,扶紧武清扬
胯部,猛冲几下后就着这光景便滋润了她。

  这时候,屋子外面传来隐隐约约「嘭」的一声,接着又是「嘭嘭」几声,那
是礼花升空的声音。十二点了,新年到了。

  乐乐一直等武清扬平息下来,才啐道:「死丫头,你可舒服了,新年的第一
次老公给了你。」

  武清扬也的确觉得今天这一次格外满足,闻言舒心地一笑,道:「谢谢乐乐
姐,我赢你的那一次我退给你。」这丫头在一边快活的时候居然还听到了乐乐跟
姚静说的话。

  乐乐大喜,武清扬退她这一次数量不多,但重要的是她开了个好头。

  「静姐静姐,听到没有?清扬都退我了,你也退我,八次。」乐乐冲姚静嚷,
姚静才是大赢家、大财主,把她手里赢过去的赌注要回来才是正事。

  张一鸣忍不住在乐乐和武清扬的屁股上各拍一巴掌,「你们这些臭丫头,赌
来赌去的,问过我没有?你们手里那些筹码充其量也不过是银票,我才是开钱庄
的,银票要我肯兑现才有价值,懂吗?」

  女人中最不怕张一鸣的就是乐乐,她秀鼻一皱,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然
后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拿着这银票,我也许还怕你不兑现,但是现在我们每
个人都有银票,你要是都不兑现,你的钱庄就倒闭了,看谁更害怕。」

  张一鸣被乐乐说愣了,仔细一想她说的还真没错,这「银票」要是都不兑现,
自己「钱庄」里库存的「银子」又兑给谁去呢?银子兑不出去,钱庄可不就倒闭
了?

  张一鸣气得笑起来,扬手又要打乐乐的屁股,她尖叫一声「静姐」,逃到姚
静身边,把屁股藏了起来。

  姚静柔和地一笑,「好了别闹了。」说罢淌到张一鸣身边,「来,我给你洗
洗。都十二点了,欢欢姐和刘红还等着呢。」

                 4

  这浴缸的温水进水阀一直开着,以保持缸内的水温和清洁,张一鸣靠在浴缸
边躺好后,享受姚静帮自己清洗和放松。

  「静静,我听见你刚才的话了。」张一鸣忽然说。

  「什么话?」

  「你说欢欢回来了,所以你不是大姐了。」

  「是啊。怎么了?」

  张一鸣笑了一下,「至少到现在为止,我的老婆个个通情达理,你们之间相
处得也这么好,所谓姐妹,那是年龄的区分,在我心里你们是没有那种意思的大
小之分的。」

  「哪种意思的大小之分?」

  「就是……你也调皮。」张一鸣发现姚静眼里调皮的笑意,才知她是故意问
的,于是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就是没有表示地位高低之意的大小之分。」
张一鸣还是把话说明了。

  姚静眼里的调皮转成温柔,「我知道,所以我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原来我们
三姐妹在一起的时候,也都是欢欢姐拿主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没说完呢。」张一鸣接着道,「正因为在老公心里
你们都是一样的,无所谓正侧,无所谓大小,所以你们都不要太在意。但另一方
面,姐妹多了,总要有一个管事的,为大家做些协调工作,我想这还得要你来。」

  这才是张一鸣提起这番话的本意。

  「还是我?那欢欢姐……?」姚静有些意外,也有些犹豫。

  「你看,你心里还是想到那方面去了。不是说了,这是跟地位无关的事情,
这是一份辛苦活,你欢欢姐刚生了孩子,她哪有时间管大家的事情?就算以后沉
香大了,不要操那么多心了,这份差事欢欢也干不了啊。欢欢那脾气,三句话不
耐烦就恨不得动手的,她来管事,还不把这个家弄得鸡飞狗跳的?以前你们的事
情都是她拿主意,那是在江湖上,是为求生存,现在咱是在家里,是为求HX,
这可不一样。」看见乐乐和武清扬也都在听着,张一鸣便笑着问她们,「你们说,
老公说的对不对?」

  「对对。」乐乐连连点头,比谁都积极。

  乐乐最怕自己那亲姐姐,如果再让姐姐取代姚静管了事,乐乐以后就一点调
皮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她坚决支持姚静「留任」,不管怎么说,虽然张一鸣说
没有大小之分,但姚静既然管事,地位总归要特殊一点,在乐乐看来,姚静就变
成姐姐的制衡力量,必要的时候可以成为自己的保护伞。

  张一鸣一眼看出乐乐的鬼心眼,嘿嘿一笑道:「静静管事是没错,但是你特
殊,我决定将你单独划拨到欢欢名下,由欢欢管理。」

  「我不嘛。」水花四溅,乐乐叫喊着一下扑到了张一鸣身边来。

          卷三十第二百九十九章岚岚之父

                 1

  这一晚上张一鸣当然没有每个女人都爱她十次,真要这样的话,铁棒也磨成
绣花针了。不过他还是任劳任怨地让女人们个个都满足地睡去,这一点他能做到
的。虽然乐乐早已输光了「银票」,张一鸣这钱庄掌柜最终还是没少支「银子」
给她,哪敢啊,就当是贷款给她吧。

  第二天一大早,姚静要赶着去参加政协委员的送温暖之行,趁其他女人都还
睡着,张一鸣也起身和姚静一块出发,他去天鹅山庄看赵敏,顺便补上上次那未
完的午餐。

  到达华家,时间不过才上午十点多,但赵敏已经在厨房里指挥钟点工阿姨准
备午餐。

  「怎么回事?这青么早就做饭了,你姐姐还亲自下厨房?」张一鸣奇怪,悄
悄问陈鹭。虽然不是赵敏亲手在做饭,但对于这个年龄又是富足家庭长大的她而
言,能在厨房里掺合已是稀奇。

  陈鹭嘻嘻一笑,歪着脑袋道:「还不是姐姐想给某人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

  原来如此。

  「你们知道我要来?」张一鸣又问。

  「不知道啊。」陈鹭小嘴翘了翘,「不过姐姐就是这样,她觉得你应该来,
所以就做了。还好你来了,如若不然的话,哼哼,」陈鹭开始摇头晃脑,「你知
道后果的。」

  张一鸣笑起来,「我没来的话你们也可以叫我嘛。」

  「哼,姐姐才不会叫呢,她宁愿一桌子饭菜倒掉。该你做的事,为什么还要
别人提醒你?那多没意思,姐姐最讨厌这样了。」

  这陈鹭,对赵敏的个性可是了解得透彻。

  「要不,以后碰到这样的情况你悄悄提醒我?我会感谢你的。」这还真有必
要,可以减少很多惹得赵敏生气的机会。

  「我为你们做的事还少了吗?也没见你感谢我。」

  「行行,说谢就谢,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陈鹭高兴地想了想,却一时想不起自己缺什么,「以后想到了
再告诉你。」

                 2

  中午这顿饭算是吃得挺高兴,席间陈鹭提到学校里今晚有一个学生会组织的
迎新年晚会,问赵敏去不去。赵敏看看张一鸣,不知道他能在这里呆多久,心里
有些犹豫,便道:「再说吧。」

  事情偏是这么凑巧,电视里北京台的午间新闻播报市五套班子各级领导在新
年第一天下社区、走基层、慰问老百姓的新闻,画面正好就有一组姚静在内的市
政协委员在某个街道慰问的情况。

  陈鹭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兴奋地叫起来,「咦,那不是姚……」

  虽然陈鹭及时收了声,姚姐姐三个字没说完,但是经她这一叫赵敏还是看见
了画面里的姚静。

  赵敏并非多么讨厌姚静本人,但是姚静跟她的竞争关系是客观事实,眼见着
姚静从去年成为《风云女性》新年第一期的封面人物,到今年的新年第一天又上
了电视台的新闻,赵敏心里怎会没有一点失落?赵敏并非羡慕姚静的风光,如果
没有张一鸣的原因,姚静即便当上国家主席赵敏也不在意,但是既然作为竞争者,
姚静的风光总让赵敏有些压力,赵敏想起跟张一鸣打的那个赌,自己真能让张一
鸣离开这些越来越出色的女人们吗?

  「哟,姚静什么时候当上政协委员了?」这时候华佳敏也无意识地说了句。

  一时间,赵敏的心里更加郁闷,却又不能直接发泄,便忽然对陈鹭道:「陈
鹭,快点吃,吃完我们去学校参加晚会。」

  刚刚还是「再说吧」,现在就变了卦,这回连陈鹭也没能马上弄清楚姐姐的
心思,「姐姐,去参加晚会也不用这么早吧?」

  「我们就不需要准备准备?再说还可以帮学生会布置会场,总比在这看着无
聊的电视好。你去不去?不去我先走了。」赵敏没好气地说。

  陈鹭这时候才猜出点端倪来。唉,又是自己引出的事端,陈鹭心中一叹,只
怪自己嘴太快,姚静不过在镜头上出现几秒钟,干嘛要大惊小怪呢?

                 3

  吃完饭赵敏真就拉着陈鹭走了,把张一鸣留在了家里。这时候大家也都明白
了赵敏的气从何来,俩姐妹走后,张一鸣无奈地对华佳敏苦笑。华佳敏说了句
「这孩子……」,便也无可奈何了。

  「一鸣,待会司机会来接我,我要到公司处理些事情,晚上工商联还有个新
年晚宴。你就在这里自己休息还是……?」华佳敏看了看时间问张一鸣。

  赵敏和陈鹭走了,华佳敏又得走,张一鸣当然没必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听说
司机要来,张一鸣忽然道:「华总,我今天再给您当回司机吧。」

  「嗯?」华佳敏笑起来,「你现在的身价可不一般了。」

  「那是在别人眼里。」张一鸣也笑笑,「在您这,我还能变到哪儿去。」

  华佳敏满意地点点头,她看中的正是张一鸣本质上的这种诚信和重情重义,
这种本质不因他自身的外部条件变化而变化,这也是华佳敏始终还是希望赵敏能
跟张一鸣有个好结果的原因,只有把女儿交到张一鸣手上,华佳敏才能在各方面
都感到放心。

  华佳敏电话吩咐司机不用来了,然后和张一鸣一同离开天鹅山庄。张一鸣重
操旧业,再次开起那辆熟悉的奥迪。

  将华佳敏送到公司后,张一鸣问清她准备六点出发参加晚宴,便道:「我去
看看我师姐,六点准时来这接您。」

  华佳敏想起要没有王丽就没有张一鸣这个司机,点头道:「你去吧,替我向
王丽问个好。」

                 4

  到了王丽家里,她一家人连同岚岚的姥姥都在。王丽和姥姥正看着电视,李
建国难得有这样的清闲时光,抱着岚岚在逗她玩,场面倍觉温馨。

  见张一鸣到来,王丽很惊喜,「一鸣你回来了?我们刚刚还说起你呢。」

  「回一个多星期了。」张一鸣答,又问,「说我什么呢?」

  「中午我们在电视上看见姚静了,她还真不错哈,政协委员了。」王丽语气
里透着高兴,替姚静,也替张一鸣。

  原来又是这事。姚静上一回镜,一不留神就气跑了一个,现在总算也有为这
事高兴的,看来她还不能算「票房毒药」。

  李建国走过来,把岚岚递到张一鸣手里,富有深意地笑笑,道:「好久不见
了,来,抱抱。」因为姥姥还不知道岚岚的身世,李建国不能说得太明白。

  李建国越是大度,张一鸣心里就越愧疚,岚岚倒是乖,到了张一鸣手里居然
一点不闹,滴溜溜的眼珠子直盯着他的脸,张一鸣抱着岚岚使劲亲了一下,便赶
紧递到王丽手里,「还是师姐抱吧。」

  王丽又接过岚岚,岚岚大概不愿意再在大人们手里被这样传来传去,开始挣
扎,嘴里叫着「姥姥」。

  「岚岚会说话了?」张一鸣又惊又喜。

  「你以为呢,岚岚已经一岁半多了。」王丽先是既得意又骄傲,倏忽间却又
黯然下来,岚岚能叫人了,可是该让她如何叫张一鸣?

  姥姥接过岚岚,岚岚又挣扎着要下地走,姥姥便扶着她摇摇晃晃地,一会到
了另一间屋去了。

  王丽的神情李建国都看在眼里,见姥姥进屋去了,他走到张一鸣身边坐下,
正色道:「一鸣,今天正好你来了,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您说。」张一鸣以为李建国有事相求,他决心无论李建国所求为
何,都尽一切努力帮上他。

  「你看岚岚越来越大,现在都能叫人了,我想,以后也让她叫你爸爸吧。对
外就说你认了岚岚作干女儿,这样说主要是对王丽的影响小点。至于什么时候告
诉岚岚真相,我们等她大了后再说。」

  李建国的话说到了王丽的心上,但这件事情如果李建国不主动提,王丽是不
可能自己提出来的,她不能太自私,对李建国太不公平。

  张一鸣没想到李建国说的是这事,心里的愧疚如狂涛一样瞬间淹没了他所有
的言辞,他讷讷了半天,也只能说出:「李大哥,这、这、合适吗?对您太、太
……」

  李建国淡淡地笑笑,「这事我想了有一阵了,确实,在我的位置,是不容易
接受自己的孩子也叫别人爸爸,但是反过来我又想,在你的位置,自己的孩子不
能叫自己爸爸,又何尝让人容易接受呢?我们单位有一对离异后重新组织的家庭,
女方是带着孩子过来的,现在孩子也是叫两个爸爸,他们家处理得很好,我觉得
可以学习。我们都是成年人,应该多想想怎么解决问题,而不是纠缠问题。」

  张一鸣第一次产生想跪下谢罪的冲动,他忽然发现,对于有些做了错事的人
来说,宽容所带来的压力远比报复要大得多。

  王丽眼里噙着泪水,这时候,对两个男人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一鸣不再拒绝李建国的提议,这时忽然想起来,道:「师姐、李大哥,忘
了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我有了个儿子。」

  「是吗?谁生的?」王丽脱口问道,她想起去年春节时张一鸣就说起会做爸
爸的事情,那时没来得及问仔细,后来张一鸣离开也就忘了这茬,可现在想想,
姚静她们三个都一直在北京,没见她们谁大了肚子呀?女人生孩子可不比母鸡下
蛋,还能一眨眼工夫就生下来了?

  「是、是……」张一鸣看看李建国,有些不好意思。

  「你就别在那里扭扭捏捏了,你害了那么多女孩子,老李都知道,他不说是
怕你难堪。」

  现在对于张一鸣在女人方面的状况,李建国确实已基本了解,他虽然不以为
然,但毕竟那是张一鸣的私事,他觉得自己也无权置评,李建国心想张一鸣现在
也算是有钱的富人阶层,可能多少染了点这个阶层热衷于追逐女人的陋习,但张
一鸣至少在其它方面给自己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张一鸣这才嗫嚅着说道:「不是她们几个。」

  王丽气得狠狠瞪张一鸣一眼,「又是一个新的?一鸣,你现在有了点钱也不
能太放肆了。女孩子害了一个又一个,你还有完没完?」

  「师姐,我可没害人,我对她们都挺好。」张一鸣小声辩解。

  「你少跟我狡辩。现在孩子谁带着呢?请了保姆还是……?」

  「自己带着。」

  王丽一哼,「你们带得好吗?」想了想又道,「啥时带她们母子来我见见。」
见张一鸣有些愣神,王丽又生气道:「看着我干什么?我是想让岚岚她姥姥教教
你们。」

            卷三十第三百章相遇艳姐

                 1

  张一鸣没在王丽家吃饭,准六点赶到朝华集团接上了华佳敏。

  华佳敏的办公室套间里有自己的衣柜、梳洗间和休息房,她此时已经整理过
容妆,换上一套绒面的旗袍装晚礼服,水红的颜色,设计出众、做工精良,穿在
身上显得成熟、端庄而且——性感!

  性感?这个词在张一鸣脑海里跳出来后他自己也吓一跳。也许是这旗袍太贴
身,把华佳敏的曲线暴露无遗。张一鸣不禁佩服旗袍的发明者,它既符合了中国
含蓄的传统文化,又能满足女人展现自身身体魅力的本能愿望,它不像西式服装
那样袒胸露背,却是在什么都不暴露中把什么都暴露了,所以说,中式服装里还
只有旗袍作为女性晚装最为大方、得体又漂亮,难怪深受女人们喜爱。

  「华总您今晚真边漂亮。」张一鸣道。与其暗自欣赏不如说出来,中国人说
君子坦荡荡,老外说赞美女人是绅士的美德。

  华佳敏淡淡笑了,「小敏都快二十了,我还有什么可漂亮的,今天是生意场
上的需要,没办法。」

  张一鸣从后视镜中看见华佳敏笑容里的一丝落寞,不禁体会到女人作为母亲
的矛盾心情,一方面她们欣喜于自己孩子的成长,另一方面孩子的成长却又不断
提醒着她们自己的年华老去,让她们心中滋长出越来越深的落寞与哀伤。

  对于华佳敏这样的心情,张一鸣也感到无能为力。

                 2

  「一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上去?」到达地点后,华佳敏问张一鸣,华佳敏
清楚张一鸣现在并非真的只是自己的司机,他要是愿意,完全有资格出席这种晚
宴。

  「算了吧。我出去转转,到时再来接您。」

  「一鸣,你为什么不愿意参与些这种活动呢?生意场上这是不可避免的。」

  「习惯了。我不爱出头露面。」这是作为操盘手养成的习惯,现在也改不了
了。

  华佳敏无奈地摇摇头,「那随你了。」

  华佳敏正要下车,张一鸣忽然想起姚静也要出席这个晚宴,作为工商联推选
出的新的政协委员,她还有一个简短致辞。

  「等等华总,我也去。」张一鸣忙说。

  「怎么改主意了?」华佳敏笑起来。

  「姚静也在里面,我偷偷看看她的表现。」张一鸣笑道。

  「哦。」华佳敏听见是这么回事,不好多说什么。她现在尽量在任何时候都
避免对张一鸣的其他女人发表意见。

  「您进去后忙您的,不用管我。」张一鸣又说。

  华佳敏嗯了一声。

  进到晚宴大厅,开席时间还没到,是宴会前的鸡尾酒时间,大厅里已到的人
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手里端着香槟或鸡尾酒,聊着不同的话题,或给旧识引见
新交,互相交换着名片。

  一个服务生经过,张一鸣顺手从他的托盘里取了一杯香槟,然后四处转悠着,
寻找姚静的身影。

  转了一阵,姚静没看见,却发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陆婉。陆婉显然是
这场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之一,不仅此时在她身边围着众多人士,不时还有人或
远或近的跟她招呼,她也频频点头或遥遥举杯应酬着。

  看见陆婉,张一鸣才想起也是好久没见她了,立刻欣喜地穿过大厅走到她身
后。

  「姐。」张一鸣今天心情很好,他知道陆婉喜欢听自己这样叫她。

  陆婉回过头,看见张一鸣,极其惊喜地低声叫道,「天,一鸣,这么长时间
你到哪去了?」

  张一鸣看见陆婉的眼睛里闪耀着喜悦的光芒,这让他心头升起一片温暖,他
搞不清楚原因,但是能感到陆婉是真喜欢见到自己,也不光是这一次,每次都是
如此。

  陆婉回头对众人道:「我弟弟。我们好久没见了,不好意思,失陪一下诸位。」
说罢向大家露出一个迷人的歉意的微笑,拉了张一鸣的手快步离开人群圈子。

                 3

  「这人谁啊?」陆婉拉张一鸣走后,旁人中有好奇的忍不住问,「没听说陆
婉有弟弟啊?」

  「肯定不是亲弟弟,没准,嘿嘿……」这一个的话里透着意思明显的暧昧。

  「你们这些男人,除了酸葡萄心理就是意淫。」一个女人插话,「陆婉那么
自然地拉着他的手走了,你们啥时见过陆婉这样的?人肯定是真亲戚。」

  「就是。」另一个女人附和,忽然想起什么,道:「好像陆婉还真有个弟弟,
还是几年前有一次我们在酒吧HAPPY,陆婉喝高了,嘟囔着弟弟生日来着,
几个字我也没听清。不过就听见过那么一次,陆婉好像不爱提她们家里人,今天
也算是怪了,这么高调把这弟弟推了出来。」

  男人中有人嘿嘿笑了几声,又有人道:「男人意淫,女人八婆。既然是人弟
弟,你管人这么多?怎么着,对人弟弟有那么点意思?」

  女人应付这等情形显然老到,立刻毫不脸红地答道:「去你的,我倒是对你
有意思,不过你老婆干吗?她今天来了没有,要不我找她谈谈?行的话咱俩今晚
就比划比划。」

  「可别,姐姐。」男人立刻拱手,「我们家那位还真来了,你可别给我添乱。」

  大家都笑起来。

  因为陆婉已经不在,这一堆人说没多久便渐渐散开,各自重新组合去了。

                 4

  陆婉拉着张一鸣来到洗手间外的吸烟区停下,这里人少,陆婉仔细端详了张
一鸣好久,方问道:「一鸣,听说你病了?」

  陆婉眼里有一丝担忧,这再次让张一鸣感到温暖,陆婉真的很关心自己。
「没有,我只是去休假疗养了一阵,这跟养病还是有蛮大不同的。」

  陆婉看张一鸣的面色也确实不像有病的样子,这才放心下来,随即又叮嘱道:
「你可别病了,姐最怕听到这个。」

  不久外面的晚宴要开始了,吸烟区的人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张一鸣和陆婉,
张一鸣这时才悄悄说:「陆姐,你今天这身上这件是不是那次穿的?」

  原来陆婉今天穿的也是旗袍晚装,缎面镶亮晶片,黑色,无袖,如果没记错,
那一次张一鸣就是在陆婉这一身黑色旗袍上射满白色斑点。

  陆婉眼里一下爱欲盈动,「你还记得?不过不是那件,那件被你弄脏了,又
没法拿去干洗,姐还能穿吗?所以另买了一件。」

  张一鸣不禁也回想起那天的旖旎,便感觉心中那欲望有点蠢蠢欲动。「晚宴
开始了,姐你进去吧。」张一鸣觉得要赶快摆脱目前的状况。

  「你不去?」

  「我不是来参见晚宴的,姚静会来,所以我偷偷溜来看看。」

  通往宴会大厅的门已经关上,在吸烟区这里能听见领导开始致辞,「姐你进
去吧。」张一鸣又说一句。

  吸烟区这里早没有一个人,陆婉看看宴会大厅的门,又看看不远处的洗手间,
那里也空无一人,保洁人员不知跑哪去了,陆婉忽然拉住张一鸣的手,飞快地拉
着他进了女厕,打开一扇隔间的门,又飞快地将张一鸣拉进去,然后从里面锁上
了。

  五星级的宾馆,厕所洁净而宽敞。陆婉在马桶上坐下,让张一鸣站在自己面
前。直到此时,张一鸣才彻底清醒过来,自己已经进了女厕所,这可是他生平第
一次进女厕所,而且,下面即将会发生什么,用脚后跟也能想到。

  陆婉看着张一鸣,露出一个充满魅惑的笑,抿了抿自己的嘴唇。也许是因为
晚宴的缘故,陆婉今晚的唇色涂得特别红艳,张一鸣只觉得下身一下跳了起来。

  「会有人吗?」张一鸣轻声问。

  「我们在外面站了这么久,没见人进出,不会还有人的。」陆婉也小声答道。

  「……」

  张一鸣还想说什么,陆婉嘟起红唇,伸出一个指头立在唇边,示意张一鸣不
要再说话,然后捏住他裤上的拉链头,缓缓地向下拉去。

  没错,这个时候,只需做,不需说!张一鸣仰头闭眼,仔细感受起陆婉每一
个细微的动作,直到自己坚挺的长矛怒峙于空气当中。

  陆婉今晚也带了手套,不是上次那种缎面的,是黑色网状,她把手套脱了下
来才握住张一鸣的长矛,随后抬头向张一鸣妩媚地一笑,「待会还要出去,今天
不能把姐的身上弄脏了。」

  「那我待会怎么……?」张一鸣想到那最高峰的一刻怎么办?

  陆婉翘起一只葱葱玉指轻点了一下矛头,点得长矛又是一跳,「姐当然会让
你彻底舒服的,你才尝过姐的几分滋味?就以为姐没别的能耐了?」

  轻轻撸动几下,陆婉魅艳的红唇轻启,倏忽间,张一鸣便觉得进入一个温润
新世界。

  ……

  新的环境带来新的刺激,何况这还是随时可能来人的公共场所,陆婉唇舌交
替,手口并用,不一会张一鸣便感到爆发的冲动一阵阵冲向脑门。

  陆婉已非第一次替张一鸣服务,对他的反应已经熟悉,考虑到确实并非私家
场所,陆婉觉得让他快点到来也好,于是不但动作加快,眼中也作出些媚丝,鼻
中还开始故意哼出些靡靡之声来,刺激着张一鸣的各路感官。

  就在这时,宴会大厅里的喇叭里一个女人的声音透过几重门、转过几道弯地
传到张一鸣和陆婉的耳朵里,那是姚静开始致辞了……

2013-3-28 16:29

          卷三十一第三百零一章尴尬隔壁

                 1

  陆婉听出姚静的声音,遂吐出张一鸣的长矛,一边轻握撸动,一边轻轻调笑
道,「一鸣,你的女人在那边正经八百地致辞,你却在这里把姐给偷了。」

  一个偷字,道尽这紧张、刺激又有些错乱的禁忌的快感,张一鸣本就到了爆
发的边缘,如何还经得起陆婉这话的一激,一个控制不住,即告喷薄而出。

  这一下陆婉也没料到,直觉一道白箭激射到脸上,眉眼嘴鼻即糊满一片,陆
婉「呀」地一声惊呼,立刻张口堵住了张一鸣的第二波发射,同时赶紧用手接住
下巴,生怕脸上的东西滴落到衣服上,那可是黑白分明,绝对无法掩人耳目。

  张一鸣今晚尤其您神勇,发射了十余波才渐渐停止下来。陆婉不敢掉以轻心,
也不敢乱动,直到确认张一鸣真的完了之后,才艰难地吐出长矛,长出一口气。

  张一鸣倍感不好意思,怎么又像个懵懂少年,一点都控制不住。

  「姐,对不起,你、你吐出来到马桶里……」张一鸣嗫嚅着。

  陆婉疲惫地从挂在壁上的卫生纸圈扯下一段,将脸上擦拭干净后向张一鸣迷
人地一笑,张开嘴让他看了看里面的空空如也。陆婉早咽下去了。

  「舒服吗?」

  张一鸣点头,当然舒服。

  陆婉开心地一笑,「是姐给你的新年礼物。」

  陆婉站起身来,整理好晚装,然后又俯在张一鸣耳边悄声问:「刚才那样,
如果是你的那些女人们,比如说外面那姚静,她会吐吗?」

  张一鸣摇头,她们当然不会。

  陆婉红唇含住张一鸣的耳垂,用舌头舔弄了几下,喉间发出充诱惑的磁性声
音轻轻道:「姐也不会吐,你的,姐喜欢。」

  张一鸣刚刚偃旗息鼓但仍被陆婉垂下的一只手抚弄着的长矛立刻又进入战斗
状态,张一鸣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陆婉弄得有些迷醉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赶上了
陆婉,结果发现陆婉略施手段,就再次成为自己的感官导师。不过这回张一鸣再
不像最初几次那么沮丧,因为他感到陆婉是真想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快乐,没别的
意思,既然如此,在她的牵引下探寻感官最本质的快乐又何乐而不为呢?

  「一鸣,你越来越厉害,姐都有点受不了你了。」陆婉拍了拍再度坚挺的长
矛,捏住它塞回张一鸣的裤中封藏起来,「今天不行了,下次吧,啊?」说罢再
展笑颜,已是温婉妩媚,再无刚才妖艳淫靡之感。她真是一个魔鬼天使!

  「我先出去补下妆,没人就叫你出来。」陆婉拉开隔间的门闪身而出,一会
儿,张一鸣探头望时,见她正向自己招手,于是赶紧也蹿了出去。

                 2

  就在张一鸣和陆婉异类偷情的女厕隔间的隔壁一间,华佳敏大气不敢出地坐
在马桶上,直到隔壁两人已经离开很久,她的心跳还没法平静下来。

  宴会开始之前,华佳敏在洗手间补妆耽搁了很长时间,补好妆后宴会大厅里
领导致辞的声音传来,宴会已经开始。这时洗手间里已空无一人,华佳敏进入一
个隔间准备方便一下即刻去宴会大厅,就在她刚刚关上隔间的门,陆婉拉着张一
鸣进了洗手间。

  一开始华佳敏未曾注意情况的不同,直到突然听到张一鸣的第一句话——
「会有人吗?」

  女厕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华佳敏着实吓了一跳,在她还未判明情况不敢出
声之时,接着陆婉的声音响起——「我们在外面站了这么久,没见人进出,不会
还有人的。」

  华佳敏希望是男人误入女厕的愿望化为泡影,这时候她可以肯定这一对男女
是来干嘛的。

  华佳敏一方面暗骂隔壁的男女,骂他们无耻且粗心,起码也要先各个隔间看
看确认没人再干那些勾当嘛,另一方面华佳敏又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去,搞得
陷入如此一个尴尬境地,这是华佳敏一辈子都没有过的。华佳敏只得屏住呼吸,
盼望隔壁的男女早些完事。

  然而,让华佳敏更加惊讶得几乎晕厥的事情还在后面。

  稍稍稳定了情绪后的华佳敏坐在一板之隔的另一个隔间里,听着隔壁开始传
来悉索的声音,不多久,男人的声音再次想起——「那我待会怎么……?」,听
见这句话的一刹那,要不是华佳敏手快立刻蒙住自己的嘴,她险些叫喊出来。隔
壁的男人竟然是——张一鸣!?

  以自己对张一鸣的熟悉,又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华佳敏确信自己不会听错。
千百个念头在华佳敏脑海里急转交汇,天哪,一鸣这也太、太不着调了,竟然在
公共场所的女厕里干出这种事。那女人是谁?姚静吗?华佳敏对姚静不太熟,刚
才又没听仔细。

  马上又听到了女人的话,华佳敏听出来,这不是姚静,是陆婉。陆婉这个女
人华佳敏也算认识,今晚一进会场就遇上她,两人还寒暄了几句。

  那边已经传来吸吮的声响,不用亲眼看见,华佳敏也能猜出此刻隔壁的状况。
华佳敏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象隔壁的图景,但是所有的感官和大脑都不听使唤,
脑海中还是随着隔壁的声响产生清晰的图像。隔壁要是一对无关的男女也许会稍
稍好一点,但是华佳敏偏偏认识他们,尤其是张一鸣!

  上帝!华佳敏紧紧咬住嘴唇,随着隔壁的俩人进入状态,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也越来越快,一阵又一阵的晕眩不断朝脑中涌来,到最后,华佳敏已经无法控制
一切,她恐惧地闭上眼,耳朵却更加仔细捕捉隔壁的每一个声音,再在脑海中合
成一副已经多年没有过的图像。

  ……

  「噗噗噗」,最后华佳敏几乎能够听见粘稠的液体打在陆婉脸上的声音,那
是张一鸣失控的第一发。

  天哪!华佳敏心中再次呼叫,脑中便一片空白,连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都不知
道。

  ……

  一切风平浪静,张一鸣和陆婉都走了,华佳敏休息好久,缓缓站起身,忽然
感到一道凉丝丝的滑液从蜜部滴落到大腿内侧,然后顺着腿间流下,这个发现让
华佳敏腿一软,几乎又要晕厥过去。

                 3

  错过姚静的致辞,张一鸣也没心思再进晚宴大厅,陆婉还有应酬不得不去,
俩人便在大厅门口分手,陆婉今晚似乎特别高兴,见四下无人,飞快地在张一鸣
脸上亲了一下,才推门进去了。

  张一鸣下楼到奥迪车里,呆呆地坐了会,正想着去哪里转转再回来接华佳敏,
便接到华佳敏的电话。

  「一鸣,你在哪里?」华佳敏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似乎特别疲惫虚弱,张
一鸣很是奇怪,宴会刚刚开始不久,难道已经喝了很多酒?

  「我就在楼下车里。」张一鸣回答。

  「你、你等我,我马上下来。我不舒服,想现在回家。」

  原来是不舒服,难怪。张一鸣点着车,打开暖气,让车里的温度先暖和起来。

  华佳敏出来了,张一鸣见她有些步履虚浮,赶紧下车迎上去把她扶住。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不想再呆下去了。」

  华佳敏不敢正视张一鸣的脸,轻轻推开他伸来扶自己的手。华佳敏当然并非
头晕,而是刚才卫生间里不为人知的一幕带给她的冲击太大,她无法在晚宴现场
继续下去。

  张一鸣看见华佳敏脸上有着未退的潮红,心想她真是病了,不顾她的阻拦,
扶着她往车里去。华佳敏不再坚持,只是恍惚间鼻息中似乎传来张一鸣身上残留
的刚才那雄性激素的气味,脚下几乎又是一软。

  「您小心点。」张一鸣扶稳华佳敏进入了汽车后座。

                 4

  回到天鹅山庄,赵敏和陈鹭已经在家,张一鸣搀着华佳敏进屋后立刻对两个
女孩道:「你们妈不舒服,扶她回房休息。」

  华佳敏身体上本就没事,但现在不得不装出虚弱的样子,由两个女儿接过,
被扶到自己的卧室躺下了。看到两个女儿焦急地守在床前,华佳敏忽然感到一阵
欣慰,一直以来她独立支撑公司和家庭,虽说只有一个女儿,但因为女儿已经没
有了父爱,所以华佳敏已经好久没有在女儿面前表现得如此虚弱过,今天她忽然
感到自己不一定需要时刻都撑着,女儿已经长大,现在还有了个干女儿,俩姐妹
可以互相支持,甚至可以照顾她这个妈了。

  「你们下去吧,妈没事。」华佳敏露出一个笑脸对一对女儿说。

  「干妈,你的嘴唇出血了。」陈鹭看见了说。

  「是宴会上不小心自己咬的。」华佳敏的脸一下热了起来,胡乱撒了个谎。

  「妈你真没事?」赵敏又问。

  华佳敏点点头,「你们下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好。」

  赵敏觉得让母亲安静躺会是没错的,便和陈鹭暂时下楼去了。待女儿们走后,
华佳敏悄悄下床,找了条干净的内裤,面红耳赤地赶紧把身上那条弄脏的换下,
扔到自己浴室的洗手池里。

          卷三十一第三百零二章母亲秘密

                 1

  「我妈怎么了?」下楼后赵敏问张一鸣。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送她去参加商务晚宴,没多久她就退场了,说是
头晕,让我送她回家。」

  「干妈脸有点红,可能喝多了酒。」陈鹭说。

  「没多大酒气呀也。」赵敏皱皱眉。

  「让她休息下,明天再看看。」张一鸣说。

  于是三人在客厅坐下,慢慢聊起了别的。

  「你们怎么这么早也回了?」张一鸣问赵敏。

  陈鹭立刻兴奋地嘻嘻笑起来,道:「姐姐现在出名了,都有FANS了。」

  「怎么回事?」张一鸣笑问。

  「就是上次在霍金演讲后提问时姐姐的表现,学校网上论坛里都传开了,争
论不休呢。有人酸溜溜地说姐姐没什么了不起,也就是变着花样出风头罢了,不
过大部分人都认为姐姐更加展现了北大学生的风采,主要说姐姐身上有一种大气,
其他两人从言辞上看倒也不能说没水平,但是跟姐姐一比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今
天晚会上好多人找借口围着姐姐转,特别是剑南春带来一帮文科那边的。」

  「剑南春?是谁?」张一鸣觉得这名字倒是奇怪。

  陈鹭一下愣住了,该不该提剑南春的事情呢?

  「就是那天你看见的那个男生。」赵敏淡淡地说。

  张一鸣想起霍金演讲那天最后跟赵敏陈鹭在一起的男孩,原来是他。

  「这跟你们这么早回来有关吗?」张一鸣又问陈鹭。

  「哎呀,人一多了就什么样的都有,他们在一边闲着没事就瞎议论,说着说
着就扯远了,又扯起什么理科女生不如文科女生懂得感情,不是不是,原话是
『识得风情』,呕,酸溜溜的听得我都想吐。」陈鹭吐出舌头夸张地做了一个呕
吐的动作,「姐姐听着烦,我们就回来了。不过这一次剑南春还不错,是站在姐
姐这边的。」末了陈鹭还不忘对剑南春点评一句。

  虽然听得不是特明白,但差不多也知道了大概,张一鸣感到这个剑南春跟俩
姐妹的关系看来比较密切,中间应该是发生了点事情的。

  赵敏似乎牵挂着母亲,往楼上华佳敏的卧室看了几次,张一鸣想这是个机会
让她们母女更亲近,便起身告辞,临走又叮嘱赵敏照看好妈妈。

                 2

  华佳敏一直没有睡着,虽然已经回到家里,她的心情仍旧不能平静,总抑制
不住地想起今晚在卫生间听到的那一幕,尤其是最后那「噗噗噗」的一串声音,
就像打在华佳敏心上一样,打得心脏也跟着「嘭嘭嘭」狂跳不止。

  张一鸣走后,赵敏再次到华佳敏卧室,华佳敏这时候不知道该跟女儿说些什
么,便闭上眼装作睡着了。

  赵敏见母亲脸上仍旧有些潮红,伸手在她额上摸了摸,有点烫,于是准备拧
一把毛巾给母亲擦擦。

  走进浴室,赵敏看见了扔在洗手池的内裤。

  赵敏好生奇怪,她知道母亲好洁,换洗的贴身衣物从不会隔夜放着,所以这
显然是妈妈刚换下的。赵敏伸手想将内裤捡出来,赫然发现内裤上那些湿漉漉的
痕迹,赵敏的脸立刻刷地一下红透到脖子。虽然还是姑娘家,但赵敏毕竟已近二
十岁,并非什么都不懂得,内裤上的痕迹从量和性状看都不似女人一般的分泌物,
赵敏隐隐约约感到难道、难道是……?怎么会这样?!

  赵敏面红耳赤地拎着那条内裤发呆,这时听见陈鹭也进了卧室。「干妈?姐
姐?」陈鹭轻轻地叫。

  赵敏手忙脚乱地把内裤扔进一个盆里,哗哗地接上水,以防陈鹭也进来发现
内裤上的秘密。

                 3

  张一鸣回到家里时姚静已经回了,女人们都在跟姚静嬉笑,说姚委员上镜真
漂亮。张一鸣进门正好见到本来屈腿侧身跪坐在沙发上的乐乐站到了沙发上面,
大呼小叫道:「大家安静,听我说,按照现在网络语言的标准语法,我正式宣布
静姐为『史上最』漂亮的政协委员。」

  室内温暖如春,张一鸣看着乐乐站在沙发上,宽松的家居裤腿下露出脚踝以
下裹在黑色短丝袜里足部,黑玉一般,煞是可爱,忍不住走到沙发前将她抱了起
来,亲一下道:「我宣布乐乐是我们家『史上最』捣蛋的调皮鬼。」

  乐乐勾住张一鸣的脖子,两腿一张夹到他的腰上,快活地问道:「老公,看
见静姐上电视了吗?」

  姚静过来拍拍乐乐的屁股,「先下来,把老公衣服都弄皱了。」

  张一鸣将乐乐放回沙发上,姚静替张一鸣脱下风衣,张一鸣笑道:「不敢当
啊,让史上最漂亮的政协委员替我脱衣。」

  「你就装吧你。」欢欢听见张一鸣回来,抱着孩子从卧室出来,听到他的话,
忍不住接过话头,「帮你脱件衣服就不敢当了,你晚上在小静身上耍威风的时候
怎么就敢当了?」

  张一鸣嘿嘿一笑,「静静再是史上最漂亮的政协委员也是我老婆嘛。来,我
抱抱我儿子。」

  张一鸣接过沉香,抱在手里高兴地大幅晃悠两下,嘴里「噢噢」地叫着,结
果沉香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嘿,他怎么了?」张一鸣莫名其妙,「不哭不哭,儿子不哭。」张一鸣一
边说一边晃得更厉害。

  欢欢一步冲上来,「给我。」先是小心翼翼地接回沉香,然后才冲张一鸣骂
道:「你发神经啊,晃来晃去的。」

  「小孩子不是喜欢吗?要不干嘛睡摇篮?」张一鸣特委屈。

  欢欢抬脚就要踢张一鸣,张一鸣躲开一步。

  「有你这么晃的吗?这么大动作,你吓着他了。」欢欢恼道。

  原来如此,张一鸣知错,嘿嘿一笑,心道这带孩子是真有学问,该好好学学。
想到这便想起今天师姐的话,别看欢欢比自己知道得多一点,肯定也是个半罐子
水,是该让她去师姐家,让岚岚的姥姥指点指点。

  张一鸣把今天到师姐家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说师姐请欢欢带孩子过去玩,
没敢说要欢欢去接受指导的话,否则欢欢肯定又要踢人。没料到即便这样,欢欢
想了想后还是说不去。

  「怎么了欢欢?师姐就像我的长辈一样,我很尊敬她的,我都答应了。」张
一鸣说。

  「尊敬?我看是怕吧。还长辈呢,长辈能跟你生孩子吗?我看你就是贼心不
死,师姐要不是已经结了婚,李大哥又那么好,只怕你早做出拆人家庭的勾当了。」

  张一鸣正是当初南下深圳为李建国报仇,才得以和欢欢成就宿缘,欢欢也因
此得知了张一鸣跟师姐之间的事情,这阵子回到北京后,姐妹间不免又有更多交
流,欢欢对王丽、李建国的情况便差不多一清二楚了。

  姚静知道张一鸣在师姐这件事情上始终愧疚,此时听见欢欢的话,忙拉了拉
欢欢让她别再说。其实欢欢也知道张一鸣心中愧疚,这正是她不想带着孩子去王
丽家的原因。

  「小静你别拉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气他做出这样的事来。世界上有几
个李大哥这样大度的男人?要是碰上别人,早拿刀砍他了。我为什么不去师姐家?
你想想,我要带着沉香去了师姐家,这倒好,俩女人,都带着他的孩子在那拉家
常,李大哥在一边看着会是什么感觉?就算李大哥大度,但是我们也得替人想想,
是不是?」

  张一鸣、姚静,还有其他所有人都没料到今天欢欢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在这
件事上欢欢的心思比姚静还要细密一些。

  「姐,你太伟大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心细呢?」乐乐叫道。

  欢欢瞪乐乐一眼,「你闭嘴。以前觉得我是男人婆是不是?」

  张一鸣心里真的感到很大触动,是啊,不能因为李建国宽容大度,就躺在这
宽容大度上面肆意撒欢,忘记替别人多想想。张一鸣在欢欢脸上亲了一下道:
「谢谢好老婆,你说得对。」

                 4

  沉香在欢欢手里睡着了,因为男人回了,欢欢将沉香放回卧室的小床上便又
出来和大家一起说话。

  姚静闲说起今天工商联晚宴的事,便道:「我在那碰见陆婉了,她今天对我
特亲热。」

  张一鸣立刻想起今晚在卫生间跟陆婉的那事,偷偷瞄了姚静一眼,见她不过
随便一说,并没有暗指什么的样子,看来不是陆婉对她说了什么。

  「别理她,居心叵测。」欢欢警告姚静。

  张一鸣一直没机会搞明白欢欢跟陆婉之间有什么过节,正想借机问问,欢欢
先转向他又说起另一件事来,「臭男人,你有了儿子就跑去师姐那显摆,那还有
一个人你告诉了没有?」

  「谁啊?」

  「赵大小姐。」刘红和乐乐不约而同说出来,然后一齐笑了,她们都猜出欢
欢话里所指。

  这话是说到张一鸣的心事了,其实他的心里也一直为这事犯踌躇,回北京后
那天中午第一次到天鹅山庄吃饭他就想找机会说来着,但怕赵敏生气,心里一犹
豫,结果饭没吃完中途离开便没说成。这事一开始不说,越到后面越不知道找什
么机会说才好。

  欢欢看张一鸣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说。「就知道你,该说的地儿不说,可别怪
我没警告你,她们几个都跟我说过,赵大小姐的脾气可不好,你这个死色狼又馋
着她,我看你怎么办。」

  「我会找个机会告诉她,应该没什么吧。」张一鸣自己也不太确信地说。

          卷三十一第三百零三章如遭雷击

                 1

  自那天华佳敏因身体不适在新年晚宴中半途退场回家之后的几天里,赵敏发
现一向精明干练的母亲竟然有几次在独自做事时出现走神的情况,例如不知不觉
地停下来几秒,好像想起什么。这是一个非常细微的变化,陈鹭没有也不可能察
觉,但赵敏却能够。赵敏与母亲相依为命多年,虽说曾有很长一段叛逆时期与母
亲关系不睦,但终究是最了解母亲最细微生活习性的人,母亲这样的状况在赵敏
的记忆中是从来不曾出现过的,联想到那天意外发现的母亲内裤上的秘密,赵敏
心里直觉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做女儿的,这等事情又如何向母亲开得口来询问呢?
赵敏只好将疑团留在心里。

  因为临近期末需复习备考,加之心里暗暗担心母亲会不会出现别的意外状况,
这些日子赵敏的时间便全部在学校和家中度过,没顾得上和张一鸣再见上一面。
张一鸣离开公司大半年后回来,也有诸多事情需要处理,最初几天打电话问过华
佳敏的情况,得知并无大碍,便也没往天鹅山庄再来。

  二十余天过后,华佳敏状态渐渐恢复,精气神变回一如既往,赵敏这才心中
稍定,这天上午正好有些时间,她便想着去见见张一鸣,顺便还是想再问问他知
不知道新年晚宴那天的更多情况。

  车到国贸楼下停还好,赵敏才拨了张一鸣的手机。

  「你在哪?」赵敏问。

  「赵敏?哦,我……在公司。」

  张一鸣的话中有极难察觉的一丝迟滞,然而赵敏察觉到了。

  「有事吗?」张一鸣紧接着问。

  赵敏心中没来由地一动,几乎到了嘴边的肯定答复变成:「没事,我就问问。
你忙吧,我挂了。」

  挂断电话,赵敏下车径自走进国贸大厦,进电梯、上楼,到达CL后,她心
中的预感果然应验,张一鸣不在办公室!赵敏的脸色有些变了。

  虽然赵敏总共没来过CL几次,但是负责接待的文秘却是认得她的,知道眼
前这位年纪轻轻大小姐是公司的股东之一,尤其知道这大小姐的脾气不太好。见
赵敏脸色一变,文秘忙解释道:「张总只是临时出去,刚走不久,要不您在他办
公室等等?」

  见文秘小心翼翼的样子,赵敏心中对张一鸣再是不快也知道跟眼前这个员工
无干,于是勉强笑一下道:「算了,我没什么事,先走了。」

  「张总和杨小姐一块走的,好像是到下面酒吧去了,要不您去那儿看看吧。」
见赵敏客气,文秘殷勤地对转身离开的赵敏说。

  赵敏知道文秘说的酒吧即是国贸旁边的那家乐静店面,而杨小姐自然是乐乐
了。哼,已经都白天黑夜地在一起了,难道还嫌办公室里不方便表现恩爱,要跑
到那里去缠绵一番?难怪在电话中吞吞吐吐。赵敏在下楼的电梯里恨恨地想着,
本打算一走了之,可踏出电梯后突然转念,偏要去撞破张一鸣和乐乐的好事,于
是又向乐静店面而去。

                 2

  乐静店里上午相对清静,三张桌子有人,两桌是客人,另一桌便是张一鸣、
乐乐还有欢欢和沉香。

  原来,北京唯一的闲人武清扬现在已经回南宁,白天里张一鸣和姚静等其他
女人都要上班,只剩得欢欢一人在家带孩子,不免有些无聊,今天天气很是不错,
欢欢便带着沉香出来遛达遛达透透气。抱着个孩子毕竟不便到CL或者桃李公司
去,欢欢便到了国贸附近的乐静店里坐下来,然后给张一鸣打了电话,让他有空
就下来看看儿子。

  张一鸣此刻正把沉香举起来,嘴里逗道:「乖儿子,比爸爸还高了,喜不喜
欢?」

  毕竟父子血脉相连,沉香现在对张一鸣的气息和逗弄已经熟悉,被高高举起
后「咯咯」地笑着,口水滴了出来。

  「你看你,快给他擦擦。」欢欢嗔怪地抽出一张纸巾递向张一鸣。

  张一鸣嘿嘿一笑,将沉香放下到自己腿上坐住,正要接过欢欢手里的纸巾,
忽然看见与自己对面坐着的乐乐脸色有异。

  「怎么了?」

  乐乐正吃惊地看着店门的方向,张一鸣一边问一边顺着乐乐的目光回过头,
于是赫然看见呆立在门边的赵敏!没有生气,没有愤怒,赵敏本该充满青春朝气
的脸此刻纸一般苍白,神情呆滞而木然。

  坏了!张一鸣心里一沉,将沉香递给欢欢,赶紧起身走向赵敏,一边努力做
出轻松的神情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怎么来了?」赵敏的神情茫然,喃喃自问,然后缓缓转过身,一
边走向门外一边喃喃着:「是,我是不该来的。她们三个原来都是你的女人,你
跟她们都有儿子了,你是绝不会离开她们的。」

  赵敏已经走到门外。「赵敏。」张一鸣追到门外拉住了赵敏,「你听我跟你
说……」

  「我、我要回学校,下午要考试。」赵敏被张一鸣拉住并没有挣扎,仍旧是
喃喃地说着话。

  赵敏出乎预料的「安静」反应把张一鸣吓住了,以张一鸣所熟悉的赵敏的性
格,她不该是这样的,此时张一鸣忽然感到宁愿赵敏充满怨恨地盯着自己,冲自
己爆发、叫喊,也害怕她这样安安静静的离开。

  「考什么试?」

  「不知道。」

  张一鸣觉得赵敏的状态不对劲。

  「那你是怎么来的?」

  「开车。」

  「车呢?」

  赵敏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迷茫地向四周看了看,「不知道。」

  张一鸣的一颗心沉到了最底,再顾不得这是在外面,捧住赵敏的脸急道:
「赵敏,你别这样,欢欢和孩子的事情我不是有意想瞒着你,只是没找到机会跟
你细说。我跟你道歉,行吗?」

  赵敏看着张一鸣一脸焦急却没有很大反应,张一鸣手松开之后,她转身又往
前走了。

  「你去哪里?」张一鸣再次拉住赵敏。

  「我要回学校,下午要考试。」赵敏重复着这句话。

  「可这不是往学校的方向。」张一鸣情急之下声调也高起来。

  「啊?那、那学校在哪里?」赵敏的神情再次迷茫起来。

  乐乐这时也已经出来到俩人身边,她轻轻拉了拉张一鸣,小声道:「赵敏有
些不对劲。」

                 3

  赵敏是有些不对劲。走进乐静的那一刻,她看见了张一鸣和沉香嬉闹的情景,
也看见了欢欢,这是绑架之后赵敏第一次见到欢欢。

  她们三个都成了他的女人!更重要的是,他跟这些女人有儿子了!刹那间,
赵敏心中那无论是自信或自欺所支撑着的希望的大厦轰然倒塌,她知道自己再不
可能将张一鸣从那些女人的身边夺过来,跟张一鸣的那个赌局中自己已经注定了
失败的结局!认清这个事实的那一刻,赵敏如遭雷击,彻底懵了,脑海中一时似
乎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记得,一时又似乎满满当当,千万种思绪和记
忆全跑了出来堵塞在那里,将大脑堵得死死的,无法运转。

  懵了的赵敏把张一鸣吓住了,把一向调皮的乐乐也吓住了,在乐静店里等了
一阵最后忍不住抱着沉香出来看个究竟的欢欢也看出情况,忍不住冲张一鸣着急,
「你还犯什么傻,快把她拉到店里来再说,在外面喝西北风呢?」

  张一鸣想拉赵敏进店里,此刻的赵敏对什么都迷迷糊糊,偏是这件事情让她
本能地抗拒,在张一鸣硬拉着她往乐静店里去的时候,她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抗
拒的撕裂般的尖叫。

  赵敏的尖叫像一把刀子插进张一鸣的心里,张一鸣这时才猛然发现相对于任
性、倔强和发脾气,赵敏的惊恐、无助对他而言才是致命的利器。

  「好好好,不去店里。」张一鸣赶紧松开手,「那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哪
里都行,多久都行,好吗?赵敏,你别这样。」

  只要不被往乐静店里拉,赵敏就平静下来,目光中恢复空洞无神的状态。
「我要回学校,下午要考试。」她又喃喃地说了一遍。

  「她这样还能考什么试呀。」乐乐焦虑而无奈地插一句。

  眼前的状况让欢欢对张一鸣恨得牙痒,忍不住骂道:「张一鸣,你这个死男
人,真恨不得一刀砍死你,你看你把一个女孩子害成什么样了?早叫你先跟她说
清楚你就是拖拖拖,不然再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天性中的江湖侠义之
气让欢欢完全忘记某种程度上说赵敏还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她只是作为女人对赵
敏这个样子感到同情,对造成赵敏受伤的人——尤其是男人感到愤慨,砍死张一
鸣的话固然有些意气之说,但欢欢表达的心情却是真实无欺的,如果张一鸣不是
自己的男人,欢欢替赵敏出手教训他是绝对可能的。

  张一鸣此时哪还有心思理会欢欢的话,又对赵敏道:「要不咱先回家,就别
去学校了,好吗?」

  「回家?」赵敏愣了一会,「好。」说罢转头又往开始那个方向走去。那既
不是学校的方向,也不是回家的方向。

  张一鸣再次拉住赵敏,「跟我走,我送你回家。」

                 4

  大二上学期的这个期末,赵敏和陈鹭这对著名的美丽与智慧并重的姐妹遭遇
考试的滑铁卢,赵敏病倒在家,所有科目全面缓考,而与赵敏心意相连的陈鹭每
门考试都是半个小时即交卷——这是规定所允许的最早交卷时间,随后匆匆赶回
家陪伴姐姐,因为这次姐姐的病况大不同于以往,令所有人都揪心不已。

  那天张一鸣将赵敏送回天鹅山庄,华佳敏也在家里,张一鸣硬着头皮把情况
简略说了一遍,华佳敏一言不发、脸色越来越难看地听完过后只说了四个字:
「你先回去。」

  当夜,赵敏呕吐不止,吐尽了肠胃中所有的东西,此后数日也是不能进任何
食物,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彻底消瘦,渐若黄花。

  华佳敏在第二天就请了医生和特护到家里来,因为赵敏自回家后就再不肯离
开家半步,任何地方都不肯去,包括医院。医生的诊断是赵敏因为情绪受到刺激
的关系造成内分泌和神经反射系统紊乱。「关系不大,只要情绪渐渐稳定和好转,
身体内部系统就会恢复正常,呕吐的症状也就消失了。现在暂时打点滴维持她的
身体所需吧。」医生安慰说,但随后又告诫道:「不过情绪的稳定是最重要的,
一定不要让她再受刺激,否则症状加深最后就有可能变得不可逆转了。」

  张一鸣在第二天也再次来到天鹅山庄,那时医生刚刚离开。这回华佳敏直接
将张一鸣拦在了门外。

  「小张,现在小敏的情况很不好,我没时间也没心思跟你多说。根据刚才医
生的建议,我现在给你说三条,从现在开始到我主动找你之前,这段时间你不要
来向我解释任何事情、不要通过任何渠道——例如陈鹭——来打听小敏的任何情
况、也不要在任何时候以任何借口任何方式来探望或出现在小敏面前。如果做不
到,别怪我不念过去的情份,我不会对你客气的。」

  即便张一鸣只是华佳敏的一个身份低微的司机的时候,华佳敏也没对他说过
这么重的话,张一鸣张口结舌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哦,还有,小敏在CL的股份,我想转让出去,如果你有意愿,我可以先
考虑转让给你。我知道你现在有这个实力收购小敏的那一部分股份,是吧?」

  「华总……」张一鸣的叫声像一声哀鸣,现在不是有没有实力买下股份的问
题,让一个曾是那样看重自己、那样帮助过自己的长辈作出今天这样的决定,张
一鸣看到的是华佳敏对自己的失望——彻底的失望,这才是让他觉得比死还难过
的事情。

  华佳敏摇摇手,「你先走吧。」说罢转身回房去了。

          卷三十一第三百零四章离开北京

                 1

  在厦门大学的陈鹭母亲接到女儿的电话,女儿在电话里刚叫了一声「妈」就
哭了起来,可把接电话的母亲吓了一跳。陈母以为女儿在北京遇到什么不顺心的
事,甚至受了什么欺负。但想想也不应该呀,北京不是有她干妈和姐姐赵敏在?
陈母已经知道赵敏这个干女儿家的条件相当好,保护好赵敏和陈鹭姐妹两个当不
至于有任何困难。陈母焦急追问之下,电话那头的女儿才抽抽嗒嗒地说出情况,
原来是姐姐病了,病得很厉害,所以女儿寒假不回厦门,要留在北京陪姐姐。

  女儿哭成这样,陈母自无不同意之理,同时心里也替干女儿赵敏担心开来,
从陈鹭的表现看来,赵敏的情况定是相当不乐观。

  陈鹭父亲回家之后,陈母便将情况跟他说了,夫妻俩商量了一下,觉得既然
亲女儿不回,干女儿病重,与其在千里之外想念亲女儿又担心干女儿,反正厦大
这边也已经放假,不如夫妻俩就去一趟北京,除了看望一对女儿,正好也跟那边
的另一个母亲华佳敏见一面。互相的干女儿都认了这么久,双方家长却还是只闻
其声未谋其面。

  主意既定,陈家哥父母简单收拾,第二天便飞抵北京。

  如医生所说,赵敏的情绪渐渐平稳之后,身体状况也慢慢恢复正常,已经可
以进食,只是心情仍旧抑郁,不爱说话,对于造成自己目前这种状况的有关张一
鸣的事情,更是绝口不提。

  自从赵敏父亲不在之后,华佳敏便需独自一人照顾着女儿的一切,考虑她的
衣食住行还是小事,顾及她的喜怒哀乐才是让华佳敏倍感压力的,就像这一段日
子,她既想跟女儿说说话开导开导她,又担心哪一句话没能注意到便把女儿重新
推回前几天的状况甚至更糟,这真是让华佳敏左右为难,心力交瘁。

  陈家父母的到来让华佳敏意外而欣慰,他们算是赵敏的另一对父母,有了他
们帮手,华佳敏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有了可以略松一口气的感觉。双方在华家的
客厅里第一次见面,华佳敏脸色的憔悴让陈家父母知道她这一段日子的辛劳,也
知道赵敏情况的严重。

  没有过多的寒暄,陈家父母急于上楼去看赵敏,华佳敏也没多说,只是叮嘱
一句:「请干爸干妈别问小敏关于她生病原因的任何事。」

  陈家父母猜出情况不寻常,都点头应了。

                 2

  出乎华佳敏的预料,赵敏一见到陈家父母,情绪突然完全放开了,叫了声
「干爸、干妈」之后,什么也没说便「哇」地一声泪流成河地哭了出来,一时之
间再也收势不住。

  从当年在厦门第一次见到赵敏,陈母就喜欢她,陈母一直觉得赵敏比陈鹭要
懂事成熟因而也坚强得多,今天见到赵敏消瘦成这个样子,又娇弱地哭成这个样
子,心里早疼得一揪一揪的,一下坐到床头将赵敏搂进怀里,不断抚摸着她那一
头长发哄道:「不哭,乖女儿不哭了,干妈来陪你了,一直到你病好,干妈都不
离开你。」

  看到赵敏放声哭出来,华佳敏的心里反而松一口气。这是赵敏生病以来第一
次流泪,第一次放声痛哭,华佳敏知道这有利于情绪发泄出来,对赵敏这种因心
而起的病来说是肯定有好处的。

  赵敏前几天的压抑某种程度上说是因为华佳敏和陈鹭对一切都太过了解,反
而抑制了她对她们的倾诉,赵敏需要一个新的、既不知道一切又亲近得自己愿意
在其面前痛哭的倾诉对象。干爸干妈的到来正好契合了赵敏的这种潜在的心理愿
望。华佳敏悟出其中的道理,轻轻拉了拉陈鹭,俩人离开房间,把空间留给陈家
父母和赵敏三人。

                 3

  陈鹭的父母下楼来,已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从他们的脸色来看,这两个小时
里的情况还不错。

  「我想带赵敏去厦门。」陈母下楼后的第一句话便对华佳敏这样说。

  「嗯?」华佳敏一时不明白陈母的意思。

  「带她去散散心,另外这个季节厦门的天气也比北京好,这对赵敏的身心都
有好处。」

  华佳敏想这倒是不错的建议,只是她不得不叹一声道:「可是小敏现在连家
门都不肯出,医生护士都是我叫到家里来的,昨天才刚刚撤走。她怎么肯去厦门
呢?」

  陈父这时插进话来,「没关系,我们已经跟赵敏说了,她愿意去。现在是问
问您的意思,不知道您放不放心。」

  华佳敏听说赵敏愿意去厦门散心,心里早高兴起来,脸色也舒展开,喜道:
「陈老师看您说的,小敏现在也是管你们叫爸妈的,我哪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我们就尽快准备,明天就动身吧。」

  有了解决办法,三位做父母的心情都舒坦了些,华佳敏心里一方面高兴,一
方面又很是过意不去,对陈鹭父母道:「你看你们为小敏的事大老远来到北京,
我都还没来得及招待。要不你们在北京再呆几天?我专门给你们派一辆车和司机,
让陈鹭一起陪你们在北京玩玩。」

  「不用了华总。」陈母将陈鹭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一边摸着她的手一边对华
佳敏道,「现在我们两家就这两个宝贝女儿,也别说谁是谁亲生的,都一样当亲
生的疼着,现在赵敏这个样子,我们哪里还有心思在北京玩呢?赵敏刚才自己也
说想离开北京,越快越好。」

  「哦。」华佳敏沉吟一声。

  陈鹭这时忽然对华佳敏道:「要不干妈您也跟我们去厦门吧,您还没到我家
去过呢。」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陈鹭父母立刻附和,邀请华佳敏前往。赵敏在这样的
特殊时期,华佳敏对她本就有些不舍,听陈鹭和她父母这样一说,想想这确实不
失为一个好提议,便没有过多推辞地答应下来。

                 4

  华佳敏严厉的三不政策让张一鸣知道了这次问题的严重性,因此也更加不敢
轻易违反三不政策,害怕彻底失去挽回的机会。但另一方面,华佳敏如此绝然说
明赵敏的情况相当不妙,而对赵敏的情况不得闻不敢问,不免更加深了张一鸣心
中的焦虑和担忧,这让他在这些日子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却又束手
无策。

  女人们都知道张一鸣的心情,即便是欢欢,最初几天还数落一下张一鸣,到
后来见他真是着急,毕竟是自己的男人,欢欢也不忍见他这样,也转而安慰起来。

  最后是刘红带来一个好消息,原来她这天无意中听到医院同事说起,才知道
华佳敏请到家里的医护人员就是协和医院的。这个消息让张一鸣精神为之一振,
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打听赵敏的情况而又不会被华佳敏发觉的渠道。

  刘红已经从医护那里问过了,回家后便把赵敏从反复呕吐数日不能进食只能
靠输液维持到渐渐好转的过程告诉张一鸣和其他人,听得张一鸣一阵阵心痛和懊
恼,再不要说欢欢,他现在自己也产生恨不得拿刀砍自己的念头来。

  「刘红,你每天都去问问护士,我想知道赵敏每一天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不行了,护士昨天已经撤回来了。」

  「啊?」张一鸣显然极度失望。

  「你也别急,既然护士撤回来,说明赵敏的情况已经很好了,是不是?」刘
红安慰道。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情况会不会反复呢?」张一鸣不踏实,「刘红,你
能不能拜托那医生也好护士也好,请他们定期打电话过去询问赵敏的情况,就说
是追踪观察,为病人负责。」

  「嗯,这样也行,我明天跟他们说说。」

  「不过别让华总知道是我们在打听。」

  「知道。」

  第二天下班刘红就带回来了新的消息。「赵敏她们都到厦门去了,今天刚走。」

  原来,刘红拜托了那位医生之后,医生很快就把电话打到华家,却一直没人
接听,打华佳敏的手机也是关机。这位医生算是相当肯帮忙的,虽然奇怪刘红为
什么这么关心这位姑娘的病情,但什么也没问,下午又打了华佳敏的手机,这回
通了,一通话才知道华佳敏她们刚下飞机不久,已经到了厦门。

  「老公,她们到了厦门,我们医院的医生就不好老打电话去问情况了,华佳
敏会奇怪的。」刘红说。

  「我知道。」张一鸣无奈地点点头,刚刚得到的一条信息渠道断了,而这回
她们到了厦门,张一鸣就更加没什么办法在华佳敏不知晓的情况下得知赵敏的情
况了。

  赵敏去厦门了。从那天在乐静店里发现张一鸣跟欢欢有了儿子这一晴天霹雳
般的事实开始,赵敏始终没有对此说过一句话,不论是责怪的、愤怒的、哀怨的、
狠毒的话,或是平和的、嘲讽的、赌气的、绝情的话,赵敏什么都没有说,实际
上如果不算那天她迷迷糊糊中跟张一鸣的对答,那么应该是从那天发现沉香的那
一刻起,赵敏就再没有跟张一鸣说过话了,直到此刻,她离开了北京。是想离开
这个伤心地么?是短暂的、抑或永久地离开?张一鸣想知道,但是不知道。

  「欢欢,跟我去健身房,我想跟你练练。」此时此刻,张一鸣有一种渴望,
渴望欢欢能像从前那样将自己暴打一顿。

          卷三十一第三百零五章悲欣交集

                 1

  这一个春节算是张一鸣过得最不舒坦的春节了,当然这种不舒坦是在张一鸣
的心里,表面上,那天跟欢欢在健身房里活动了一场之后,他就将对赵敏的担忧、
对自己的懊恼压到了心底。

  那天在健身房里,欢欢面对着张一鸣,眼神里是少有的忧虑。欢欢多年混迹
于江湖道上,「花姐」的名头那更是跟狠辣冷漠密不可分,她岂是一个多愁善感
之人?欢欢眼里的忧虑让张一鸣忽然意识到,他的心情将影响到身边所有的女人,
因为她们的生活、她们的生命都跟他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如果因自己的过失而始
终消沉懊恼或烦躁不安从而影响身边的女人们,对于她们来说这未必公平,在自
己而言,这也不是负责任的做法。

  所以,面对欢欢的忧虑和迟迟不肯动手,张一鸣最终强令自己放松了神情,
以玩笑的口吻道:「欢欢,你是害怕已经打不过老公,还是舍不得打老公了?」

  「舍不得?打死类你我都不心痛。」这就是欢欢说话的风格,「可如果赵敏
不能接受我们姐妹、不能接受沉香,就算我把你打死又有什么用?她就能忘记一
切已经存在的事实?她的病就能立刻好起来?」

  「欢欢,赵敏的事情我心里真的很懊恼,所以才想找你活动活动,也算是发
泄一下,但是你相信我,发泄完就没事了,你不用为我担心,静静她们也都不用
为我担心。」

  「真的?」

  「当然真的,赵敏算什么呀,等她从厦门回来我一定把她搞定。」张一鸣大
声地说着大话宽欢欢的心。

  欢欢不相信地哼了一声。

  「难道你还不相信老公?我这么多好老婆,连你这样又漂亮又有本事又见过
世面又经过风浪的都能搞定,她一小姑娘还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欢欢心里岂能这么轻易就信了张一鸣的话,但想到即便他是为宽慰自己而犯
贫,客观上对他的心情不再郁结也有好处,既然他想活动,就陪他出出汗也好。

  「死色狼!」欢欢想罢,发狠的一脚,猝不及防地使劲向张一鸣踢去。

  「好,这才像第一次的时候在这里跟我打架的欢欢老婆。」张一鸣反应迅速
一招接住,「待会去大浴缸泡澡,谁输了谁帮对方搓背。」

  「臭男人,就会装,哪次洗澡不是我们侍候你。」欢欢恨恨骂道,第二招紧
接而来。

  ……

                 2

  海面上风和日丽,赵敏静静地站在船头,前方,极目之处是海天一色,身后,
海岸线已褪成一线淡淡的轮廓,像水墨画里轻轻的一笔。虽然海水一直拍打着船
舷,传来有节律的哗哗声,但赵敏一点不觉得喧嚣,海水的声音与身后城市里的
声音完全不一样,总是让赵敏的心变得安静。

  整个寒假赵敏都在厦门度过,除了期间去了一趟泉州。这个假期里,华佳敏
和陈鹭一家人全部以赵敏为核心展开活动,到达厦门休整一些日子之后,赵敏的
身心状况迅速好转,到春节时,从她表面已经看不出什么来。年初一这天,赵敏
说想去寺里烧香,于是大家就近去了厦大外面的南普陀寺,完了赵敏忽然想起泉
州著名的开元寺,便说想去那里也烧烧香,于是在年初二,由陈鹭爸爸开着车,
大家便又去了泉州。

  唐开元二十六年(公元739年),唐玄宗下令全国各州建一座开元寺,在
历尽千余年历史变迁之后,这些开元寺大多数已经湮没于沧海桑田中不复存在,
但仍有一些得以在不同的地方幸存下来,泉州开元寺即是其一。泉州开元寺是目
前福建最大的寺庙,同时也是全国现存最大的开元寺,而泉州开元寺之著名,还
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我国近代著名的弘一法师曾在此传法和修行多年。弘一法师最
终亦圆寂于泉州。赵敏之想起前往此开元寺,也正是因为想起了他。

  上香过后,在后山舍利塔附近的弘一大师圆寂前之绝笔「悲欣交集」四个大
字的石刻前,赵敏呆呆地站了好久。

  虽然赵敏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但大家都知道她心里的伤口不可能这么快
就了无痕迹,从南普陀到开元寺,大家默默看着赵敏虔诚地敬香,直到在「悲欣
交集」的石刻前发呆,就知道她在寻找一种治愈心灵的力量。然而,新年初一初
二这样的日子,两大著名寺庙里的拥挤和鼎沸让赵敏没有获得她想要的东西。

  从泉州回来的第二天,天气晴朗,为了让干女儿开心,陈家夫妇提议出海一
游。作为大学教师家庭,陈家可算殷实,但还远谈不上阔绰,他们计划带大家出
海也只是乘坐一人一票的那种大游船在近处转转。没想到中国人民日渐富裕的日
子和新年快乐的假期让春节期间这种游船的生意特好,到达码头后,华佳敏看着
一船满满的人,估计这恐怕像前两天南普陀和开元寺里旺盛的香火一样,热闹归
热闹了,但对于此次特殊状况下的赵敏却未必有益,想了想便说她出钱,就自家
这些人租一条小船单独出海。

  这次来厦门,陈家夫妇坚持让华佳敏和赵敏住自己家里而不是酒店,现在他
们跟华佳敏已经真像亲戚一样熟悉,何况受过西方教育的他们也不像一般国人那
样硬充面子,单独租船的费用对他们有些昂贵,但对华佳敏却是小事,于是便依
了华佳敏的提议。在陈家夫妇看来,只要能对赵敏有好处,其它的东西都无所谓。

  这次出海的感觉果然不错,不光是赵敏,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这样闲适地坐着
一条船远远离开海岸线,然后停下来在海面漫无目的地漂浮,大家的心也变得毫
无压力的轻轻漂浮了起来。

  赵敏喜欢上了这样出海,于是这个寒假的后半段,租船出海成了赵敏最主要、
几乎是唯一的活动。

                 3

  「陈鹭,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要出家呢?」站在船头的赵敏眺望着海天的尽头,
忽然冒出一句。

  「嗯?哪些人啊?」陈鹭走到赵敏身边,和她并排站着,一齐眺望远处。

  「就是那些出家的人。」

  「嗯——」陈鹭想了一下,「现在的人为什么出家我不知道,不过过去的人,
据说好多都是因为生活贫困,出家可以有口吃的。好像朱元璋就是这样,嘻嘻。」
陈鹭也知道自己有点胡诌,所以笑起来。

  「李叔同当年应该并不贫困啊。」赵敏依旧盯着远方,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哦,你是说弘一法师啊,对了,出家的人还有第二个原因,那就是看破俗
世的无奈苦楚和对人生感到悲哀,所以……啊?!」陈鹭忽然紧紧抓住赵敏的手
臂,「姐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不会是想……出家吧?」陈鹭又紧张又焦
急,还不能大声,以防在船仓里跟开船师傅说话的华佳敏听见。

  赵敏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陈鹭,淡淡笑了一下,「不会的,我只是忽然
想起弘一法师的『悲欣交集』和李叔同那首著名的短歌。」

  陈鹭这才放下心来,看了看赵敏,知道她说的短歌肯定是《送别》,便轻轻
摇晃着身子小声哼唱起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
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真的很好听,姐姐。」哼唱完毕,陈鹭显得意犹未尽。

  「是啊,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这是不是就是李叔同最终变成弘一
法师的原因呢?」

  陈鹭无法回答,只是在赵敏身边靠得更紧。

  「如果说知交就是你将心交给了他的那些人,那我的知交只有两个,现在也
是一半零落,就剩下你了,陈鹭,我们以后也会天涯海角地分开吗?」

  陈鹭知道,姐姐话中零落的那一个自然是张一鸣了。「不会的,我们不会分
开的姐姐。」陈鹭的眼眶一下红了,「姐姐你别说了,说得我心里好难过。现在
跟那时候不一样了,相隔多远也能见上面,哪有什么天涯海角。」

  「陈鹭你不知道,天涯海角在人的心里,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天涯海角。」

  「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反正我不会离开姐姐,人不会,心也不会,我们永
远在一起。」

  「你说一个人临死了,为什么还会『悲欣交集』?」赵敏又说。

  「我不知道。姐姐我们别说这个了好不好?」陈鹭对这样的谈话有些担心起
来。

  赵敏没理会陈鹭的要求,继续说道:「我觉得那是因为即将离开一个旧世界,
进入一个新世界,或者按佛家说法,是要结束一个旧的轮回,开始一个新的轮回,
因而总有些留念,但更有些向往,所以『悲欣交集』。而且,我总觉得弘一法师
在那一刻,终究是欣要大于悲的。」

  「姐姐,我们别说这个了。」陈鹭再次提出抗议,总在讨论一个人临终前的
所思所想所感,这让陈鹭很不安,正好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4

  陈鹭一看号码,竟然是张一鸣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接是不接。张一鸣打
电话来目的何在,陈鹭不用想也知道,但是华佳敏对张一鸣的三不政策她跟陈鹭
也讲过,告诉陈鹭不准和张一鸣通消息。这一回华佳敏对张一鸣真的很恼怒,在
她护理好女儿的恢复和理清自己的思路之前,不想受到张一鸣的干扰。

  「陈鹭,你电话响了怎么不接?」就在陈鹭犹豫的时候,偏偏华佳敏的声音
在背后响起,她恰巧这时从船舱里出来了。

  「哦,我……」陈鹭迟疑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谁啊?」陈鹭装
模作样,努力使情形看起来像是在接一个不熟悉的电话。

  「陈鹭,是我。」电话里,张一鸣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偷偷摸摸的,像是在做
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你干妈不在旁边吧?别让她听到是我。我想问你……」

  「哦,你、你打错了。」陈鹭喀地一下挂断电话。张一鸣紧张兮兮的说话让
就站在华佳敏旁边的陈鹭心里更加紧张得厉害,她没法再装下去,只好挂断电话。

          卷三十一第三百零六章失落心情

                 1

  「陈鹭,他没有打错吧?」赵敏身子没动,仍旧眺望着远方的海面,却突然
冒出一句。

  「啊?谁?」陈鹭更加惊慌失措。姐姐站得离自己很近,她恐怕是听到电话
里面的声音了。

  赵敏确实听见了电话里面的声音,虽然很小,听不出内容,却足以让她分辨
出是谁。怎么可能分辨不出呢?那个刻骨铭心的声音,只要有一个字落入耳朵里,
足矣。

  不光是赵敏,华得佳敏虽然离得稍远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但从陈鹭一开始
接电话时的反应早已猜出八九分。智商奇高的小探花陈鹭情商可不怎么样,撒谎
吹牛、装模作样、故作镇静等等这些把戏绝对不是她的强项。

  华佳敏本来碍于赵敏在旁边不好说破,现见赵敏既然已经听出来,便对陈鹭
道:「陈鹭,记着干妈说的话。」

  「记得,所以我挂断了。」看来姐姐和干妈都已经知道,陈鹭便也不再隐瞒。

  「没关系,妈。」赵敏这时转过了身来,「我已经无所谓了,你们不必担心
对我有什么影响,像瘟神一样地避着提起他。」

  华佳敏和陈鹭都是一惊,「小敏……」华佳敏叫了一声。

  赵敏淡淡一笑,「我懂了,失去的同时也是解脱,所以,我现在的心里大概
也可以说是悲欣交集吧。『这一天终于来了』——我猜弘一法师用生命中最后的
力气在写着『悲欣交集』四个字的那一刻,心里想的一定是这类似的一句话。很
多时候,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我们最后才发现自己坚持的只是要等一个结果,
已经不在乎这结果是什么。」

  「好好。」华佳敏露出笑容,「小敏,你能这样想就好,这说明你真的长大
了,妈很高兴。」

  「姐姐,你是真的吗?」陈鹭露出的却是疑惑的神色。

  「当然……真的。」

  海风吹得赵敏的发丝飞扬起来,挡住了她的双眼。赵敏转过身去,再次面向
着远方的海面,背对着陈鹭和母亲,才轻轻用手指勾下脸上的秀发,秀发下,被
遮住的眼里晶莹闪亮。

                 2

  「我们回去吧。」海风把眼里的痕迹吹干之后,赵敏转过身来,「干爸干妈
还等着我们吃饭呢。唉,真的好想多呆些日子,可惜要开学了。」

  今天是这次在厦门的最后一次出海,开学日期临近,赵敏、陈鹭和华佳敏已
定好明天返京的机票,所以陈家父母在家准备一顿丰盛的饯行晚餐。

  晚餐上,陈母对赵敏显得恋恋不舍。其实赵敏并非第一次来干妈家,只因这
次情况特殊,陈母有些放心不下而已。华佳敏在一旁看着陈母对赵敏诸多交待,
又反复叮嘱陈鹭说两姐妹要互相照顾,心中已明白并感激陈母的心意,为让她也
宽些心,华佳敏便提起下午在船上的事情,说赵敏的心结已解,没什么事情了。

  虽然并不知道张一鸣其人,但陈家夫妇此时已经知道赵敏这回生病的大概原
因,只是大家一直都不在赵敏跟前提起,只见今晚居然能说起此事,便可知赵敏
已经基本无碍,陈母不禁松了一大口气,忍了好久的话终于可说来:「这就对了,
小敏你这么优秀,哪个男孩子都不值得你这样。」

  对于干妈的话,赵敏淡淡一笑没有做声。晚餐的气氛自此之后变得真正轻松
起来,除了陈鹭偶尔还会瞄一眼姐姐的眼神。

  饭后,陈鹭借故扔垃圾一个人下了楼,垃圾扔过之后,陈鹭掏出手机迟疑起
来。要不要给张一鸣打个电话呢?

  对于张一鸣,现在陈鹭真是又恨又同情。这次把姐姐气成这样,不恨他才怪,
但是,今天在电话里听到张一鸣的声音,陈鹭的印象中似乎第一次听到张一鸣这
么紧张兮兮小心翼翼地说话,不禁又觉得同情。一个大男人,目前也算是事业有
成,有些头脸和地位,若不是心里有姐姐,怎么会这样?所以陈鹭才犹豫要不要
给张一鸣回个电话。

  回吧,既然都能在姐姐面前提起张一鸣和那些事情了,干妈的三不禁令也就
该放松一点了吧?想到这里,陈鹭终于拨通了张一鸣的手机。

                 3

  华佳敏和两个女儿一行三人刚走出首都机场航站楼就看见了向她们快步走来
的张一鸣,母女三人俱是神色一变。华佳敏和赵敏都是意外之色,唯独陈鹭有些
揣揣不安,像个担心被发现的出卖了自己人的内鬼。华佳敏她们的行程就是陈鹭
告诉张一鸣的。希望没有做错,如果对姐姐造成了不利影响,自己就罪不可恕了,
陈鹭紧张地想。

  还好,赵敏的神色变化之后很快恢复正常,她仿佛没看见张一鸣的样子,把
头转向别处。华佳敏眉头却皱起来,她对张一鸣违背她的话感到不快。

  张一鸣走到三人身边,先叫了声「赵敏」,赵敏仿佛没听见,张一鸣又对华
佳敏心虚地笑笑,道:「华总,我正好送一个朋友上飞机,没想到碰上您。」

  华佳敏轻轻哼一声,「你送人倒是奇怪,不在二楼出发厅,却在一楼到达厅
外转悠。」

  「妈,车在哪?怎么还没到?」赵敏插话进来,她看了半天没见来接机的车。

  华佳敏也有些奇怪,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哦,华总,司机我让他回去了。我送人完正好碰见他,一问知道是来接您
和赵敏、陈鹭的,我想我顺便,不如我来接,所以就让他先走了。」

  原来如此。但是华佳敏相信自己的司机是张一鸣打发走的,却不太相信他今
天正好来送人。但是,华佳敏现在对张一鸣也是又生气又无奈,毕竟,他耍这些
小手段还是因为心里有愧,华佳敏也不好生太大的气。

  「妈,无所谓。」华佳敏还没想好怎么做,赵敏忽然又说,随即她又对张一
鸣道:「那就坐你的车走吧。」

  赵敏一句话听在张一鸣耳里无异于天籁之音,令他的神采一下飞扬起来。

  「华阿姨。」张一鸣正大喜过望地接过赵敏手里的行李,忽然又一个声音从
他背后响起。「赵敏,陈鹭。」这个声音叫完华佳敏后又跟赵敏、陈鹭打招呼。

  「剑南春?你怎么来了?」陈鹭惊讶的声音。

  张一鸣回过头,看见一个男孩子,捧着一束花,他记得正是在北大讲堂见过
一次的那位。

  「赵敏去养病这么久,我听你们宿舍的燕子说你们今天回来,所以来接你们。」
剑南春回答陈鹭,也算是对大家解释。「赵敏,祝贺你康复。」剑南春又转向赵
敏,将手里的花束递给她。那是一束康乃馨。

  「谢谢。」赵敏淡淡一笑,将花接过。

  还好不是玫瑰!陈鹭在心里又是悄悄一吐舌,她和赵敏回来的时间也是她在
QQ上跟燕子说的,没想到转到剑南春耳里,他也跑来接机,结果跟张一鸣撞了
车。

  华佳敏看见剑南春,心里的想法几乎跟陈鹭一样,就是担心对赵敏的心情会
有何影响。

  没想到这孩子也来了,若是在其它时候倒没什么,但今天情况应该算是特殊,
张一鸣和剑南春都来添乱,不知小敏会怎么样,毕竟刚刚恢复的她心理可能还比
较脆弱。

  看到赵敏接过花束时的表现,华佳敏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女儿真是差不
多没事了。

  赵敏这时催促大家:「好了,我们先上车吧,别老站在这里。」

  结果,剑南春坐了副驾驶,华佳敏母女三人坐后排。

  一路上,剑南春还能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赵敏说上话,张一鸣则基本不被包括
在内,他感到自己成了外人。这感觉相当不好,张一鸣心里忽然间生出一股莫名
的滋味,这是他这一辈子都还没有过的,酸溜溜的滋味。

                 4

  回到天鹅山庄,张一鸣再遭打击,华佳敏说一家人刚刚回来都很疲惫,需要
休息一下,因此不留他和剑南春吃饭了。华佳敏的话无疑是一种客气的「客人请
回」的表达,令张一鸣感到很是难堪,所幸剑南春也遭同样待遇,张一鸣的面子
才没有彻底扫地。但饶是如此,想想当初曾是出入自由的座上宾,可见华佳敏此
番对自己的惩罚算是相当严厉,张一鸣还是感到无比的难过。再加上在路上就有
的那种酸溜溜的滋味,张一鸣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罐。

  其实华佳敏这回暗示送客,倒不完全是还在对张一鸣生气,也真是因为想休
息一下。当然,若在从前,即便她们想休息也不影响留下张一鸣在家里,很早以
来天鹅山庄的华家对张一鸣而言就几乎已经等同于自家了。

  对于张一鸣这个自己一直很欣赏和喜欢、一直希望最终能照顾自己的女儿走
完一生的年轻人,华佳敏心里终究还是不忍太绝情,就算他不能跟女儿在一起了,
也不至于要恩断义绝的。但这次事件中女儿心中的伤痕确实太大,在没有彻底确
信女儿不会再受伤害之前,华佳敏不得不在女儿和张一鸣之间建起一道保护墙。

  华佳敏注意到张一鸣脸色的难堪和难过,终于又补充道:「一鸣,你放心,
待我想好一些事情之后,我一定会找你谈谈的。这段时间你自己也可以多想想。」

  华佳敏的话让张一鸣心中稍微好过一点。看来自己还没有被宣判死刑,自己
还有机会,张一鸣强打起精神,道:「我明白。不管怎么样,为赵敏好是最重要
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你回去吧,小敏上学期考试全部缓考,开学后还得
补考,这期间我们就都不要打搅她。等小敏所有科目考完,我也有时间的时候,
我会跟她先聊聊,然后再找你吧。」

  张一鸣恋恋不舍却又只能无奈地点点头,走前想再看赵敏一眼,赵敏已经进
屋去了。

          卷三十一第三百零七章忧伤电波

                 1

  帮赵敏把行李搬进屋的剑南春出来了,张一鸣问他准备去哪,要不要捎他一
段,剑南春想了想,摇了摇头。从上次在北大百年礼堂第一次见到张一鸣,剑南
春已经猜出他就是那个令赵敏为之欢喜为之忧伤的男人,根据今天从机场一路回
来的情况看,差不多可以肯定赵敏这次的生病也跟这个男人有密切关系,剑南春
不知道跟这个男人单独坐在一辆车上自己能说些什么。

  张一鸣今天的心情也并不开朗,出于礼貌地一问,既然剑南春婉拒,他也没
再多说,开车先走了。

  离开天鹅山庄,看看时间,十二点刚过,一时之间张一鸣却不知道该去哪了。
今天为了接赵敏的机,张一鸣离开公司时特意将工作都作了安排,心里头准备的
就是接上赵敏后一天都呆在天鹅山庄不再回公司的,没想到现在铩羽而归,连门
都没得进。现在是回公司还是直接回家?公司有乐乐在,家里有欢欢在,她们都
知道张一鸣今天去接赵敏了,若见他这么早回去,用膝盖也想得出是怎么回事。
张一鸣不想再把自己跟赵敏之间的任何波折带回家去影响其他的女人。

  车开出一阵之后吗,前面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张一鸣被堵在了路上,这倒帮
了漫无目的的张一鸣的忙,使他不必马上决定去哪里。巴不得堵到下午下班时间
才好呢,张一鸣第一次对堵车充满感激和期待。

  无聊之中张一鸣随手打开收音机,交通广播里正播着流行音乐的节目,这是
张一鸣完全不懂的一档节目。不过无所谓,张一鸣并不在意听什么,只不过想为
自己杂乱的思绪添一个背景声罢了。

                 2

  赵敏从窗户里悄悄看着张一鸣跟剑南春说了几句话,看情形是问剑南春要不
要上车,剑南春摇头后,张一鸣自己钻进车里,开车走了。

  直到张一鸣的车看不见,赵敏离开窗口,在床上坐下来出神。陈鹭洗了把脸
从卫生间出来,看见赵敏坐在床上发呆。

  「怎么了姐姐?」陈鹭问。

  「没什么。你累吗陈鹭?」

  「还好。」

  「那你陪我出去一下。」

  「现在吗?去哪?」陈鹭有些奇怪。

  「随便,就是开车转转。」

  「哦。」陈鹭心想出去转转也好,这回去厦门之前,姐姐在北京曾是死也不
肯出门的,现在这个心结算是解开了。

  俩姐妹下楼跟华佳敏一说,华佳敏的想法跟陈鹭一样,便也没多说,由她俩
去了。

  天鹅山庄有很大一片,光走出去就得花二十几分钟,赵敏和陈鹭的车在山庄
的大门追上了正独自走着的剑南春。

  「上来挤挤吧,我送你回学校。」赵敏将车停在剑南春身边说。

  虽然newbeetle的后排十分狭小,剑南春一年轻小伙子坐进去定是
相当不舒服,但赵敏这句话还是让剑南春喜出望外,毫不犹豫地连连点头答应。

  newbeetle载上剑南春后再次开动,陈鹭这时候才似乎感到姐姐开
车出来的本意就是在此,心里便有些说不清的感觉。陈鹭觉得,姐姐在感情上的
这样一个特殊时期,就像干妈阻止张一鸣跟姐姐接触一样,似乎对剑南春也保持
一段时间的隔离比较好。一个人在心态不平和、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最好避免
做出任何重大决定。可姐姐今天似乎是专门来追剑南春的,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呢?

  剑南春上车后很高兴,找些话题问起厦门的事情、大海的事情,又说自己没
见过海,希望有机会也能去厦门一游,等等。

  赵敏似乎专心开着车,结果剑南春多半的话都是陈鹭在回答,而平时叽叽喳
喳的陈鹭今天也没多少说话的心思,不久之后车厢里终于安静下来,变成三个人
各想各的心事。

  也许是意识到车厢里的沉闷,赵敏随手打开收音机。收音机里传来一男一女
俩主持在热烈地聊着一支乐队的成长出名过程,仔细一听,说的是F。I。R乐
队。他们已经聊到尾声,最后只听女主持说:「好了,刚才简单聊了一下F。I。
R乐队的经历,现在我们开始接受歌迷的点歌,你可以发送短信或者打电话进来,
点播你最喜欢的F。I。R乐队的歌曲。我们不妨猜猜,第一首被点的歌曲是哪
一首呢?」

  「陈鹭,帮我点首歌。」赵敏忽然说。赵敏开着车,不方便用手机。

  「什么歌?」

  「《我们的爱》」

  「啊?」陈鹭似乎猜到姐姐心里的想法,还在犹豫间,已经不牢她费心,收
音机里女主持的声音又响起。

  「啊,已经有电话打进来,这位歌迷点的是《我们的爱》。没错,这是F。
I。R最出名的歌曲之一,我刚才猜想第一首被点播的就是它。文健,你呢?」
女主持装模作样地又问男主持一句。

  「没错,我猜的也是这首。好,下面我们一起来欣赏F。I。R——《我们
的爱》。」

  男主持的话音落下,音乐声起。

                 3

  车继续行驶着,F。I。R性感而忧伤的声音很快充满车厢,「……,我们
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直到现在,我还默默的等待,……」

  剑南春从车前方赵敏头上的后视镜里看见赵敏凝神听歌的眼睛,那里有着不
经意流露的如F。I。R的声音一般的忧伤、执着和迷离,剑南春忽然拿出手机,
飞快地编辑好一条点播的短信发送出去。

  「我点了一首《lydia》,不知道会不会播。」剑南春发完短信后说。

  听到歌名,陈鹭回头看了剑南春一眼。

  剑南春的运气很好,第二首歌正是《lydia》,主持人说手机尾号多少
多少的歌迷,为朋友点播一首《lydia》,希望朋友开心、快乐。这正是剑
南春的手机尾号。剑南春脸上露出笑容。赵敏和陈鹭也都明白了剑南春的意思,
赵敏没有露出任何声色,陈鹭小嘴撇了撇,也掏出手机喀喀喀喀地编写短信起来。

  「……,他走了带不走你的天堂,风干后会留下彩虹泪光,他走了你可以把
梦留下,总会有个地方等待爱飞翔,……」不再诉说自己的忧伤,劝说着lyd
ia的F。I。R的声音中便有了一种野性、一种坚强。

  剑南春始终从后视镜里瞄着赵敏的神情,然而赵敏的神情没有变化。

  「姐姐,我也点了一首。」陈鹭说。

  「哪首?」赵敏淡淡地问。

  「听了就知道。」陈鹭说着,心里暗暗祈祷电台一定要播出来,马上播。

  陈鹭的祈祷没有落空,电台里再次传来主持人念着手机尾号的声音时,这边
车里的三个人立刻听出是陈鹭的手机。陈鹭高兴地叫起来,「就这个就这个,他
们也要播我的了。」

  陈鹭点的是《千年之恋》。

  「姐姐你仔细听,我最喜欢最后一句了。」陈鹭特意提醒赵敏说。

  「……,穿越千年的哀愁,是你在尽头等我,最美丽的感动会值得,用一生
守候。」

  ……

  赵敏听着,心里深深一叹。最美丽的感动值得用一生守候,可是陈鹭,有什
么力量能帮我穿越千年的哀愁呢?

                 4

  道路慢慢通了,张一鸣的车夹杂在长长的车龙中间开始缓缓移动,收音机里
的主持人开始在介绍一个叫什么「飞儿」还是「菲儿」的乐队,叽里呱啦说一通
后,让歌迷用短信或者打电话点播这个乐队的歌曲。

  张一鸣嘴角撇一下,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和无奈,点播歌曲这种事情,张一
鸣觉得自己下辈子也不会做。但是自己这样的异类能在这个媒体和通信都前所未
有发达的时代,阻止这个社会向泛娱乐化大踏步前进的步伐吗?要知道,这些产
业互相促进,创造了多少GDP!

  道路越来越顺,张一鸣渐渐将精力集中到开车上,没再理会收音机的的声音,
直到忽然被一句歌词抓住——「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

  张一鸣一下有些出神了,「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谁说的?会吗,会
这样吗?

  会的,会这样的,有些东西,是容不得一次又一次地错过的。似乎有一个声
音在张一鸣内心响起。

  张一鸣的心头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歌已经播完,张一鸣不记得其它的
内容,脑海中反复回荡的就是那句「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此时的他才
发现歌手的声音很有特质,有一种牵动人心的忧伤。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境
使然。

  张一鸣拿起电话,想让电台把这歌重播一遍,或者至少问问这首歌叫什么名
字,这时才发现自己一开始根本没留意主持人说的点播电话号码。

  张一鸣颓然放下电话,伸手喀地一下将收音机也关了。从来不听音乐的,第
一次听就是这么一影响心情的东西。

  眼见到一立交桥,必须做出去哪里的决定了,思绪纷乱的张一鸣也没多想,
顺着道路上了桥。行至桥顶,张一鸣不经意偏头一看,看见桥下正交方向的道路
上,一辆newbeetle小车正好驶过。

  那不是赵敏的车吗?

  华佳敏说她们想休息,所以张一鸣今天连华家的门都没能进,此刻瞄着迅速
远离的赵敏的车,张一鸣忽然懂了,原来她们其实并不是那么需要休息,至少匆
匆进了家门让张一鸣在离开时没能再看见一眼的赵敏并不太需要休息。她需要的
只是不再被自己打扰,张一鸣想着,感到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张一鸣仿佛看见这句歌词随着电波在全北
京的上空飘荡。

          卷三十一第三百零八章心跳节拍

                 1

  张一鸣整个下午开着车在北京市里乱逛,下午快五点时被道路带到南四环外
的一个城区,一眼看见路边一家正装修的店面,居然是乐静的分店。跟东、北边
相比,南边出了四环的地方不算繁华,乐静的分店竟然已经开到这里,张一鸣完
全没想到乐静的势力范围扩张得这么快。心中油然升起亲切感,张一鸣将车在路
边停下,下车向店里走去。

  一进门,就见二柱一边嚷嚷一边指挥工人搬运和摆放东西。「小心点小心点
啊,这可是咱自家的店自家的装修,你们都是拿咱工程部固定工资的员工,不是
打零工的,别把打零工的那些毛病都学了。要是不好好干,我让你们去劳务市场
蹲两天,就知道咱这的好了。」

  「哪能呢二柱经理,我们还能不知道咱公司的好?我们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有人笑答。

  「光小心也不行究,还得快。这家店这星期要开张,你们不能给拖了工期。」

  「知道,放心吧经理。」另一人回答。

  二柱这家伙,经理还当得有板有眼的。张一鸣一笑,从天鹅山庄出来后第一
次心情轻松了点。

  「二柱。」

  二柱一回头,看见张一鸣。「张大哥,您来了。」二柱十分惊喜,他的印象
中这还是张一鸣第一次关注他的工作。「喂,你们大家,停一下,来见见张总。」
桃李公司工程部的小伙子们几乎都没见过张一鸣,二柱把大伙叫拢来。

  「不用不用。」张一鸣忙挥手阻止大家,「各忙各的吧。」然后对二柱笑道:
「我路过这里看见你们这店,所以来看看,没想到是你在监工。」

  二柱也笑起来,「不是监工,我们的人干活都很认真,大家都知道是自己公
司的活,不需要监工的。因为这里要这个星期开业,我是来看看工期赶不赶得及。」

  张一鸣点点头,二柱又说:「今天不光我在这里。」

  张一鸣正要问什么意思,背后已经响起姚静欣喜又意外的声音,「一鸣,你
怎么来了?」

  张一鸣回过头,看见姚静那张温柔的笑脸。姚静背后还跟着一个女孩,那是
丁萱,她也跟张一鸣打了个招呼。丁萱现在比以前大方很多,不再是怯怯的样子。

  「我还想问你呢。」张一鸣笑着回答姚静。

  「乐静的事情,我来正常啊。」姚静说。

  「那我来就不正常吗?」张一鸣反问。

  姚静一笑,不再说了,她不会跟自己的男人犟嘴,何况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

  「怎么没看见你的车?」张一鸣往门口看了看,要是一开始看见姚静的车,
早就可以知道她在这里。

  「门口地方不大,他们还有些东西要进进出出,车停在这里就堵住了。附近
有个停车场。」

  姚静一边说,一边让丁萱把手里的饮料给干活的工人,看来她是和丁萱去买
饮料了。姚静心思细腻,像买饮料这种事,完全可以就叫丁萱去,但是她亲自去
给工人们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姚静知道像这些干活的工人,很在乎这种细小的
被看重、尊重的感觉。

                 2

  既然碰上张一鸣,又呆了几分钟后,姚静让张一鸣把他的车钥匙交给二柱,
让二柱把车开回去,她则和张一鸣一块回家。

  「丁萱怎么办?」张一鸣问。

  姚静笑起来,「不用管她,我们走吧。」

  直到上了路,姚静才有些嗔怪地对张一鸣道:「你呀,一点眼力劲也没有,
你看不出丁萱不是跟我来的?」

  「嗯?」张一鸣真没看出来。

  「她是跟二柱一块来的。」

  「哦。」张一鸣明白过来,「她现在是在你们的工程部上班?」

  姚静一边开着车一边转头看张一鸣一眼,瞧见他那自以为明白了的神态,又
好气又好笑,再嗔道:「你还是没明白。丁萱现在是在工程部没错,但这也不是
她跑到这装修现场来的原因。她是跟二柱来的。」

  「为什么跟二柱来?哦——」这一声「哦」之后,张一鸣才是真正明白了。
原来这俩人之间竟然有了意思。「二柱这小子。」张一鸣不禁笑骂一声,「丁萱
才多大?我得找机会跟他敲敲警钟,正经先谈着恋爱可以,但是有些事情可不能
猴急猴急的。」

  姚静故意问一句:「哪些事情不能猴急啊?」

  「就是……那种事。嘿,你这臭丫头,装是吧?」张一鸣忽然反应过来,姚
静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姚静这才笑了起来,「我明白。老公,其实你在有些事情上也还是蛮细心的,
尤其是在为女人着想的时候。」

  「你才知道啊?」张一鸣得意地接受姚静的称赞,并且还觉得不满足,「可
为什么只是有些事情?老公其它地方就不细心?」

  「本来就是嘛。大部分事情,你就很粗心。就像刚才,丁萱和二柱之间那感
觉几乎全写在脸上,我看你居然丝毫不觉。」

  「那也不是粗心,我只是……不想管别人的隐私。」张一鸣狡辩。

  「那我要问问你的事情,算不算管你的隐私?」

  「当然不算,你是我老婆,管我是你的权利。」张一鸣嘻嘻笑着,极其爽快
地说。他知道,没有女人不喜欢听到这种话的。

                 3

  「你不是去接赵敏的飞机了?怎么在这个时间却出现在这里?」南四环外的
这个地方离北边的天鹅山庄可不近,这一点姚静十分清楚,正因为十分清楚,所
以十分奇怪,但是刚才在店里那么多外人,她不好询问。

  张一鸣没料到姚静马上行使权利,滞了一下,才道:「是啊,我是去接机,
然后将她们送回家,因为她们都很累,需要休息一下,我就没多呆。从天鹅山庄
出来,我看今天天气这么好,更主要是赵敏不生我气了,我心情好,所以就开着
车到处转转」张一鸣哈哈一笑,最后道,「没想到又转到自己的店面来,还碰上
自己的好老婆,看来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姚静却没有被张一鸣极力渲染的轻松气氛所感染,她忽然伸出一只手让张一
鸣握住,幽幽说道:「老公,我是天天睡在你身边的人。」

  「怎么了?」

  姚静自顾自地说,「每次被你爱过之后再被你抱在怀里,我就能好清楚地感
觉到你的心跳,怦、怦、怦地撞击着我的身子,有时候是前胸,有时候是后背,
这时候我就控制我的心跳,想调整到跟你的节奏一样。你猜能做到吗?」

  「不能吧?心跳还能调整?」

  「能。」姚静的脸上淡淡地露出一种幸福光彩,「我也没想到能。但是第一
次成功之后,我就知道能,所以以后每次我都这样做。我好喜欢跟你保持相同节
奏心跳的感觉。那样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好有力,心里好安全。我想,现
在不用担心任何事情了,连我的心都有老公的心带着跳动,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担
心的呢?就算有一天我的心跳不动了,我也不会死去,因为只要我老公的心还在
跳动,他就会带着我的心一齐跳动。」

  「静静,你想说什么?」

  「后来我想明白了,为什么连心跳都可以调整?那是因为一个女人得到一个
男人真心的爱,女人就成为男人心上的一部分,不需要刻意去想着,女人身上的
每一个细胞都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女人的大脑也许不能控制心跳,但女人的心
本身能够调整自己,跟着自己所属于的那个男人的心一起跳动,这是一点都不奇
怪的事情。」

  「静静……」张一鸣把姚静的手握紧。

  「老公,我的整个人都是你的心上的一部分,所以,你心里的事情怎么可能
瞒得过我呢?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这才是姚静最后的话,张一鸣知道再隐瞒下去没有意义。今天不但不是一个
好日子,而且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日子。「我不想让你们担心。」张一鸣说出实话,
「赵敏还在生气,华总也还没给我解释和补救的机会。」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张一鸣马上又补充,「今天下午我开着车一路上也
想了很多,其实我主要是为了赵敏担忧,倒不是害怕自己失去她。赵敏这次受的
伤害很深,这要怪我。华总说过一阵一定会跟我谈谈,我想只要对赵敏好,怎么
样都无所谓了。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我跟赵敏不合适,也不可能,她那么年轻,
绚丽多彩的世界在她面前才刚刚打开,她本来就不该过早地绑在我这一棵树上,
她该去拥抱整个森林。所以,现在事情只是回到它应有的轨道和方向上去了,我
能够完全地、欣然地接受赵敏放弃树木去拥抱森林的结果,我想以后我还会继续
地关心、照顾赵敏,不过是换一种心态和角色而已,……。」

  ……

                 4

  「好了不说这个了。静静,有一首歌你会不会?」

  「什么歌?」

  张一鸣回忆了一下曲调,哼出来。跑调!连姚静这样的高手居然也没听出来
是什么歌。

  「我现在不唱歌了,有些歌我也不熟悉。」姚静说。

  张一鸣自我解嘲地一笑,「不用给我留面子,是我跑调。」说罢张一鸣又哼
了一次,这次姚静终于捕捉到一点感觉。

  「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姚静唱出几句。

  「对对,就这个。不瞒你说,今天在车上收音机里听到这歌,我慢慢想明白
了。所以,现在赵敏的事情真的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只是好好结束,别让赵
敏再受伤害就好了。一切都没事的,相信老公。静静,你相信吗?」

  「我相信我老公,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姚静轻柔一笑,如春水微澜。

  不论姚静是否真的相信,至少这微笑能让张一鸣的心宁静下来。

  过了片刻,张一鸣想了想又道:「静静,赵敏的事回去后就不要跟她们几个
说了,别让大家都不开心。」

  姚静无声地点点头。

  「静静,你唱歌真好听,老公以前都没好好听过。你把刚才那首歌唱完我听
听,好吗?」

  张一鸣真的很想好好地完整地听听这首歌。

          卷三十一第三百零九章各自执迷

                 1

  这是回到北京后的第一个晚上,陈鹭和赵敏躺在天鹅山庄家里的床上聊到很
晚。

  今天下午,陈鹭看出来赵敏是专程去送剑南春,这似乎是赵敏心里开始——
甚至已经做出新的取舍的一个信号。陈鹭知道张一鸣这次把姐姐的心伤得很重,
陈鹭也因此很生张一鸣的气,另一方面,陈鹭对剑南春没有任何成见,剑南春对
姐姐的一片深情陈鹭也完全了解,然而即便如此,陈鹭也不认为姐姐在这样的时
候做出这样的重大决定是合适的。陈鹭心里不禁替姐姐着急,她并非想干涉姐姐
的主观意志,她只是觉得自己有责任让姐姐在更适合做出决定的时候再作决定。
什么时候是更适合的时候?这个陈鹭不知道,不敢说,但作为旁观者,她却知道
现在不是适合的时候。

  然而事情到了最后,陈鹭才知道自己完全想错了,她低估了姐姐心里的坚强
和冷静。

  赵敏之所以追赶觉剑南春,是因为她看见张一鸣没有顺道捎上剑南春。根据
在窗口所见,赵敏不难判断张一鸣应该是向剑南春发出了邀请,是剑南春自己没
有接受。然而即便如此,赵敏心里仍旧清楚,跟剑南春相比,张一鸣要成熟老练
得多,若不是他心里已经相当不快、情绪相当低落,他一定会盛情坚持让剑南春
上车,他如果想这样做是不可能做不到的。然而他没有。虽然没有站在旁边亲历
过程,但以赵敏的聪慧完全可以判断,张一鸣只是简单地、礼节性地邀请剑南春
上车,这大概是他所能保持的最后的风度吧。

  那一刻赵敏忽然感到,不能让大家陷入三角关系的乱麻团中。赵敏相信从今
天从机场回家一路上的情况,剑南春能猜出张一鸣跟她的关系以及判断出俩人目
前的困境,赵敏不希望剑南春由此认为他获得一个新的机会。无论跟张一鸣是怎
样一个结果,赵敏心里太清楚,自己是不可能跟剑南春有什么发展的。必须跟剑
南春明明白白说清楚!赵敏不想让剑南春终有一天象自己今天这样心痛。也许他
是抱着无怨无悔的决心来对待自己,可自己当初何尝不也是抱着无怨无悔的决心
对待对张一鸣的感情?结果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心痛如割?

                 2

  「姐姐,下午那时候我还以为你要答应剑南春了。」陈鹭仰面看着天花板,
回想起下午的情形。

  当时,赵敏没有将车开进北大,而是在学校附近找个地方停了下来。陈鹭有
些不明白,问:「姐姐,怎么不进学校去?」

  赵敏没有回答陈鹭,沉默片刻后忽然对剑南春道:「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剑南春一愣,「你是说,我们另找个地方说话?」

  「不用了,就在车上吧。」

  这时候陈鹭才明白姐姐为什么把车停在学校外面。陈鹭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
如果姐姐此时正式表达了对剑南春的接受,陈鹭知道自己就无力挽回了。姐姐如
果跟剑南春在一起,肯定不会受气——因为剑南春对姐姐有那么真的心,问题是,
姐姐会觉得幸福吗?陈鹭几乎可以肯定不会。仍旧保留着一些天真稚气的陈鹭也
许还不敢说了解感情,但她了解姐姐,她跟姐姐几乎完全心意相通,到目前为止,
她还看不出姐姐心里能真正忘记张一鸣。

  「谢谢你今天到机场接我,还有……」赵敏想了想,「也谢谢你刚才点的歌。」

  剑南春笑了笑,「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主要是你开心就好。」

  赵敏也笑了笑,却有些落寞。「可惜生活毕竟不是歌,如果你的梦就是一个
人,他走了你又怎么可能把梦留下?」赵敏停顿了一下,收拾起自己的感慨,话
题一转道:「今天那个男的,你上次也见过一次,他就是我的……」赵敏一时自
己都觉得迷惑起来,张一鸣是自己的什么?男朋友?他是吗?他是过吗?

  「是我心里一直喜欢的那个人。」也许这才是最符合实际情况的表述。「我
想你可能已经看出来,我和他之间出现了问题。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严重到
……确切地说我已经决定放弃他。」赵敏的眼神再度迷离起来,思绪似乎飘飞到
另一个世界中,片刻后才收回心神,摇摇头接着道:「今天不是想跟你说我和他
的事情。我是想说,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真心,但是今天,尤其是在我经历了
痛苦的过程决定放弃他之后,我更加要明白地告诉你,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赵敏看看陈鹭,接着对剑南春道:「请原谅我今天在陈鹭面前跟你说这些,
希望没有伤害到你的自尊心。陈鹭是我最亲近的妹妹,我的任何事情都不会瞒着
她。其实我有意让陈鹭在场,因为我想有一个见证人会使我们大家都更加认真对
待今天的话。」

  也许如赵敏所说,陈鹭的在场使得这场谈话比其它任何一次都显得正式,听
完赵敏的话,剑南春沉思良久,终于缓缓说道:「赵敏,你是一个独特的女孩子,
正是你这独特的性格、气质深深地吸引了我。但是请你放心,以前你说你有男朋
友的时候,我就从没想过插进来拆散你们,今天虽然你说决定跟男朋友分手,但
我想那也许只是你们之间一个短暂的矛盾,我不会利用你们之间的这种矛盾。我
呆在你身边,只是想等一个机会,等你真正愿意接受我的机会。如果我以前多少
对你造成一些困扰,请相信那不是我的本意,今后我会注意尽量不影响到你的生
活。」

                 3

  「姐姐,你今天下午说那些话,剑南春会不会很难过?」陈鹭回想着下午的
情形,一方面认为姐姐的做法没错,一方面却又替剑南春担忧起来。「他后面说
那些话,好像还是没有放弃你的意思。」

  赵敏轻叹一声,她何尝听不出剑南春还没有放弃。「很多事情,必须他自己
心里决定放弃了才行,否则我怎么说都没用,但是我却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那你是自己心里决定放弃张一鸣了吗?」

  「陈鹭,你为什么这么帮着张一鸣?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们今天回来的航
班是你跟他说的吧?我不信他是去送人恰好碰见我妈的司机。还有,下午在车上
点歌,你什么意思?你是想我哪怕一千年也等那个无情无义的张一鸣,你就在一
边看笑话是吧?」赵敏并不是真生气,但确实有些不解。

  「我哪有。姐姐,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你说的那样。」陈鹭觉得委屈。

  「那你是为什么?」

  「我只是不想你在错误的时间做出错误的决定,以后再去后悔。」

  「什么是错误的时间做出错误的决定?难道我接受他身边那么多女人才不是
错误的决定?你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吗?」

  「嘻嘻,跟姐姐分享我就愿意。要不姐姐,围棋哥哥让给你怎么样?」

  「你个死陈鹭。」赵敏忍不住掐陈鹭,「这叫分享吗?你自己都不要了就甩
给我。你这么帮着张一鸣,我也干脆把他也给你分享得了。」

  这一刻,陈鹭能感到是姐姐生病一个多月来真正心情轻松的一刻,所以陈鹭
很开心。

  「嘻嘻,姐姐,我不要围棋哥哥是真的,你不要张一鸣我可不信,我真要分
享了他,只怕就要失去姐姐了,这我可不愿意。」陈鹭腻到赵敏身上来,「姐姐,
在我心里你是排第一位的。」

  「去去。」赵敏推开陈鹭,笑嗔:「就算不要张一鸣了,我也不会产生特殊
癖好,对你这个女人感兴趣。」

  赵敏顺手握了一把陈鹭小巧结实的酥乳,握得陈鹭嘤咛一声,「还说你没有
特殊癖好。」

  陈鹭不服,又要来弄赵敏,俩姐妹你来我往闹成一团,真正算把张一鸣等等
不开心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

                 4

  却说下午剑南春下了赵敏的车后,心情失落地一个人走回学校。虽然在车上
再一次执著地表达了不放弃的决心,但这一次剑南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没信心,
不是因为赵敏说的那些话,却是因为今天再一次见到张一鸣,见到他跟赵敏闹矛
盾。

  也许是因为学中文的缘故,剑南春对情感有着很敏锐的感悟能力,从赵敏这
次重病到今天见到张一鸣和赵敏之间的情况,剑南春意识到,俩人间若不是有着
根种已深的情愫,又怎么会这么深地相互伤害?爱能伤人的程度是跟爱的程度成
正比的。这才是虽然赵敏说已经决定放弃她心中一直喜欢的那个男人,剑南春却
比以前赵敏坚称自己有男朋友时感到更加希望渺茫、信心缺乏的原因。

  「喂,剑南春。」一个女生轻快的叫声打破了剑南春的低头沉思,他抬头一
看,是赵敏宿舍的燕子,就是她告诉的剑南春今天赵敏的归程。

  剑南春对燕子笑了笑。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没接到赵敏?」燕子笑笑地,站住了问剑南春。

  「接到了。」

  「嘿嘿,那肯定是碰了钉子。想追赵敏就得有这样的准备,你不会今天才认
识到吧?」

  「嘿嘿,早有认识,也早有领教。」燕子说话时轻快活泼的神态响到剑南春
的情绪,他也没那么郁闷了。自从开始追赵敏之后,剑南春对这些学理科的女生
的观感完全改变了,其实她们挺不错的。

  「要不考虑换个软一点的钉子磕?你要追我的话恐怕会轻松一点点,我比赵
敏有同情心一点,不会太折磨你的。」燕子笑嘻嘻地调侃。

  「别拿我开涮了,已经被赵敏折磨得半死不活,哪敢又碰你啊?没听过那句
话?条条蛇都咬人的。唉。」剑南春哀叹一声。

  「嘿,还不想是吧?我本来对你们这些学中文的男生可没好感,要不是从你
追赵敏觉得你这人还有点专一的特质,我理都懒理你。好了,逗你玩的。不跟你
瞎扯了,我还有事。」

  燕子扬扬手走了。剑南春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发了会呆,然后才摇摇头,继
续往宿舍走去。

          卷三十一第三百一十章抱愧深情

                 1

  开学后的一个月内,赵敏上学期缓考的各门课程要陆续补考,华佳敏不动声
色地观察,见赵敏按部就班平静地上课、复习、考试,和陈鹭同进同出,晚上有
时回家有时在学校,看上去一切都已恢复正常。

  赵敏考完最后一门课的这个周末,华佳敏找了个单独跟赵敏在一起的时候,
试探着问:「考试都感觉怎么样?」

  「还行。」赵敏说。

  「还能考前几名历?」

  「那倒不,也就每门课差不多能过。我生病让陈鹭都没好好考试,我再考得
多好也没意思。」

  听了赵敏似乎荒唐的理由,华佳敏却不由一阵感慨,「小敏,你跟陈鹭真是
上辈子的缘分,她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你们俩从不吵架红脸,会是最幸福的一
对。」

  「怎么可能。陈鹭真要是男的,我们就也会怄气了。这世界上没有不吵架的
夫妻,没有不怄气的恋人。」

  华佳敏不由笑起来,「你怎么好像比妈还看得透些?不过也确实,这世上的
恋人之间哪有个不怄气的呢?气完了,该和好的还是和好。当然也有真就分开了
的,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总会碰到真正合适自己的。」

  赵敏看着母亲,以她的聪慧已经隐隐猜出母亲真正想说的是什么。母亲绕了
这么大的弯子,且言语间小心又小心,无非是担心哪句话不小心又触痛自己的心
事。赵敏心里忽然间生出一阵感动,不管自己曾经多么跟母亲疏离,任何事都跟
她拧着来,不断惹她生气,可在母亲心里自己始终是那个她愿意用全身心去呵护
的女儿。

  「妈,您是不是想说张一鸣的事?」赵敏轻声地把话挑明。怎么能够让母亲
在自己面前说话还得一直陪着小心?」有什么您就说吧,我没事的。」

  华佳敏没想到今天赵敏这么直接,而且她的脸色语气都很温顺,应该不是在
说赌气的话,于是华佳敏便也直说了,「小敏,妈就是……还是有些担心你,所
以想跟你聊聊,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你跟一鸣……你的心里究竟怎么打算的?」

  「还有什么打算,放弃呗。」

  「你真的能做到?」

  「有什么不能的,我现在已经做到了。」赵敏看看母亲,觉得自己说得有点
过她也不信,遂又补充道:「只要不见面了总能忘记的,时间能帮我。我不想再
见他。」

  这样的话算是比较可信,华佳敏心里明白了女儿的意思,那么下一步就该她
这个做母亲的来帮助女儿处理一下未尽事宜了。

                 2

  自从上次离开天鹅山庄,在等待华佳敏的消息的这一个多月里,张一鸣表面
上平静自然,其实心里不时会觉得没着落,每当这时他总是告诉自己,这是在为
赵敏担心,而不是在为自己失去赵敏担心,自己的心态已经完全放开,能够欣然
接受各种结果,何况一切还无定论,最后未必就是最坏的结果。

  这个周一刚刚上班不久,钟晨来到张一鸣办公室,便看见张一鸣又在出神,
不知想着什么。钟晨是有事情来找张一鸣。钟晨已经察觉张一鸣最近心中似乎有
事,所以她的这件事情一直拖了很久不想说出来烦他,可是现在不得不说了。

  「张总……」

  「什么事?」

  看见钟晨张一鸣觉得自己心态似乎都平和一些。从钟晨来到CL的第一天到
现在,两年了,她不事张扬却十分细致周到地出色协助了张一鸣的工作,也许是
她特殊身份使然,张一鸣觉得她对任何事情始终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这是张
一鸣最为欣赏她的地方,正是这份冷静造就了她看问题的客观和处理事情的高效。

  「我是来跟你商量一下我工作的交接问题,我在公司这边可能呆不了多久了,
局里面对我的工作会有新的安排。」

  「新的……安排?哦……」张一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一阵只顾着想赵
敏的事情,加上钟晨一如既往不事张扬地工作着,张一鸣几乎忘了钟晨其实不是
自己真正的员工,她已经说过她的来去身不由己。

  「这个、这个……」张一鸣想着该怎么说。开口留她?这是张一鸣最想说的
话,但她特殊的身份使得留下她几乎成为不可能的事情;就这样答应她走?张一
鸣又不愿意、不死心。

  正好这时张一鸣的电话响起,给他一个拖延回答的借口,「对不起我先接个
电话。」

  电话是华佳敏打来的,请张一鸣到她的办公室见个面。没想到这个时候华佳
敏这里终于有了结果,放下电话,张一鸣借机向钟晨推脱道:「你刚才说的事情,
我们找机会再详谈怎样?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马上出去。」

                 3

  张一鸣是带着高兴的心情前往华佳敏办公室的,华佳敏的电话恰巧替他解了
面对钟晨之困,他觉得这是个好兆头,看来赵敏这边可能是个好结果。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张一鸣太乐观了。其实不是他太乐观,而是他心底最深
处的潜意识里太期待赵敏这边有个好结果,以至于将任何事情都往好的方面想。
这一点很像股市里被烂股票套牢的普通投资者,因为太想解套、太想赚钱,所以
总是罔顾客观事实,拿着放大镜从各个方面搜寻甚至编造着自欺欺人的所谓利好,
一厢情愿地相信着、盼望着乌鸡变凤凰、垃圾变黄金。

  以张一鸣的智商和经验,其实一接到华佳敏的电话就该想到事情不妙,谈话
的地点约在华佳敏的办公室而不是天鹅山庄的家里,这是一个多么明显的信号!
如果面对的是一只股票,张一鸣绝不会犯这样的判断错误,然而他这次面对的是
人,是他看着一步步从花季少女进入青春年华,也由此一步步深深进入他心里的
赵敏,他的内心深处不可能像对待一只看错的股票那样,说放弃就放弃,说忘记
就忘记,所以他才会变得像股市小散户,无视事实而只相信愿望。

  张一鸣到达朝华集团华佳敏的办公室,华佳敏已经放下手边所有工作在等着
他。

  「赵敏好些了吧?」张一鸣坐定后便问。

  「好多了。」华佳敏点点头。

  「那就好。」

  有一阵短暂的沉默。见华佳敏没有先说话,张一鸣又问,「赵敏她……还生
我气吗?」。

  华佳敏没说话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始。说实话,赵敏当初伤心最严重的时候,
华佳敏对张一鸣是非常生气的,那个时候她什么都说得出也什么都做得到,但一
方面随着赵敏从厦门回来慢慢好转,另一方面看到张一鸣始终紧张忐忑的心情,
华佳敏心中对他的生气也慢慢消了很多。很久以来,华佳敏的心里早已经把张一
鸣当成女婿看待,在心理上他也就是自己的一个孩子,现在他跟赵敏算是俩孩子
间闹别扭,既然赵敏已经没什么事了,华佳敏自然很难对张一鸣再生多大的气。
今天叫张一鸣来的时候,华佳敏还觉得自己能很容易对他开口说清楚,可现在张
一鸣就在面前,看着他眼神里的期待,华佳敏才发现跟他摊牌并不那么容易。

  「气……倒是不生了。」华佳敏斟酌半天,终于说道:「一鸣,今天叫你来
是想告诉你,我上次说打算卖出CL股份的话有些意气用事,考虑不周,不管怎
么说,我还是很欣赏和信任你的,所以这件事就罢了吧。不过,至于你跟小敏的
感情,我看还是……算了吧。」

  其实华佳敏也知道,现在CL的股份或卖或留对张一鸣的影响已经不大,但
华佳敏希望这样多少能让张一鸣心里的感觉好一点。

  可惜张一鸣并没有感觉好多少,听了华佳敏简短的「宣判」,张一鸣只觉被
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呆了半晌,才问讷讷问道:「赵敏她……,这是赵敏的心愿?」

  华佳敏点点头。

  张一鸣艰难挤出一个笑容,喃喃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赵敏高兴就
好,我没关系。」

  「其实根据一鸣你现在的情况,小敏也确实不合适你。小敏性格太倔,就算
勉强在一起了,你们今后也得老闹别扭。小敏的性子,恐怕要一老实孩子,什么
都顺着她才行。不瞒你说,小敏有个同学,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男孩子,人很
老实,一直喜欢小敏,小敏对他的印象也还不错,所以……。」

  华佳敏这话前一半是安慰张一鸣,至于后一半关于剑南春,华佳敏不过是拿
他来说事,目的是想断了张一鸣的念想。华佳敏是过来人,知道感情的事情最是
难缠,既然已经决定,就不要再留下希望,不然以后害人害己。

  然而张一鸣怎知华佳敏的心思,听了她的话,更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片
狼藉。

                 4

  张一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保持了勉强的笑容,说着完全违背自己内心深处真
实意愿的话,然后离开华佳敏办公室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出无所谓、
没关系、怎么都可以、只要赵敏好就行的样子,是虚伪地为了保留自己最后的一
点面子,还是高尚地为了只把悲伤留给自己?

  一切的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张一鸣开着车驶上回去的路之后,开始觉得
胸口一阵紧似一阵的痛。

  赵敏是真的放弃自己了,放弃得很坚决,坚决到连这个结果她都不屑于来亲
自宣布,也放弃得很彻底,彻底倒连取代自己的人她都已经选好。

  张一鸣本以为自己能承受这样的结果,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承受不了。

  与赵敏有关的一幕一幕全部涌进张一鸣的脑海,张一鸣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
记得住所有的一切。

  ……「你现在是我妈的司机,以后就叫我小姐,这样符合你的身份。」刁蛮
而不屑,这是第一次相见;

  ……「别说话。就三分钟的黑暗,让我靠靠。」孤独而无助,这是在QQ迪
厅;

  ……「你不可能不喜欢我。就算现在不喜欢,你以后总会喜欢的。」自我而
任性,这是十七岁生日那天;

  ……

  最后,在张一鸣脑海中定格的,是赵敏高考完第一次发现他已经跟姚静和乐
乐在一起后的愤怒和哀伤。「张一鸣,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这哭诉
一遍又一遍回荡在脑海,张一鸣痛苦地咬紧了牙关。

  是的,赵敏,我对不起你。我以为你的感情是取之不尽的源泉,所以我任意
挥霍,落得今天的结果,是我活该!

2013-3-28 16:29

          卷三十二第三百一十一章失控情绪

                 1

  张一鸣再次陷入不知该去哪里的窘况。不能去公司、不能回家、也不能去乐
静,总之不能去任何有可能碰见自己女人的地方。上一次他觉得自己还勉强能够
掩饰,但碰见姚静后仍叫她一眼看穿,这一次张一鸣知道自己再掩饰不了。张一
鸣现在承认自己是喜欢赵敏,从来就喜欢,一直都喜欢!是自己心里主动喜欢她,
而不是被动地接受她的喜欢!从花季时节到青春年华,赵敏的亭亭玉立、赵敏的
忧郁迷离,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她的任性、她的倔强、她的坚强、她的脆
弱,她的笑,她的泪,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深深印在,不,是刻在张一鸣的心
上!

  就这样开着车,满脑子里全是关于赵敏的回忆,思绪越牵越远,直到又想起
诗思来。赵敏跟诗思如此类似,这更增加了张一鸣的痛苦。诗思不辞而别,赵敏
还未得到便已失去,难道自己注定不能拥有某些女人?

  忽然之间,张一鸣又想起周蜜。她呢?这个将第一次给了自己却又一直叫着
自己姐夫的姑娘,她是不是也属于自己注定不能拥有的女人?由于横亘着一个冥
冥之中的周甜,张一鸣似乎还从来没想过周密的归属问题,后来又有了关玲,更
使彼此的关系变得恩怨纠缠,最后一次在广州分手,周蜜便没有再联系过张一鸣。
此时此刻张一鸣忽然感到心里有一阵火烧般的焦急,他想要见到周蜜,现在、立
刻、马上!

  拨通周蜜的电话何,周蜜说她不在局里,在宿舍。问清她宿舍的位置,张一
鸣猛踩油门,急匆匆地赶过去。

  到达周蜜所住的autoinsurance一栋老宿舍楼,张一鸣一口气
跑上顶楼,来到她宿舍门前。

  房门开着,也不知是为给张一鸣留着还是一直就开着,张一鸣看到屋里除了
周蜜还有一个年轻的男警。

  见张一鸣到来,男警便站起来跟周蜜告辞,「你的客人到了,那我先走。下
午我就叫搬家的人过来。」

  「行。谢谢你了。」周蜜一边道谢一边起身送客,同时示意张一鸣先进屋坐
下。

                 2

  送走客人周蜜匆匆回身进屋,关切地问张一鸣,「出什么事了?」从电话里
周蜜觉得张一鸣很焦急。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周蜜疑惑地看着张一鸣,他的话跟他打电话时的语气不符合,也跟他现在略
显急促的气息不符,他显然是跑上楼的。

  张一鸣没理会周蜜疑惑的眼光,却反问:「那个男的是你同事?」

  「嗯。」

  「我听到说什么搬家,你……?」

  「局里这栋宿舍楼马上要拆了盖新的,住这里的人都得先搬出去,新楼盖好
后再搬回来。不过局里一时又没有多余的宿舍,所以这段时间得我们自己找房子
住。他家是北京的,说是正好有朋友有套空房,借我先住着。今天是来商定搬家
的事。」

  难怪上班时间周蜜却在宿舍。听了周蜜的话,张一鸣没来由地觉得心中又有
一股焦虑升起来。

  「他是不是……,呃,」张一鸣觉得有些唐突,但今天不知怎么,实在压抑
不住心中探究的冲动,最后终于直言问道:「他是不是喜欢你?」

  张一鸣今天的言行周蜜觉得有些反常,但她并没说什么,只是腼腆地一笑,
承认了。「是的。」

  「那你呢?」张一鸣脱口便问。

  「我……觉得也还行。正好你来了,帮我参谋参谋。」

                 3

  周蜜也要离开自己!从一大早的钟晨开始,到紧接着的赵敏,再到现在的周
蜜,她们一个一个都要离开自己!张一鸣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气像一座沉睡火山内
翻涌的岩浆,终于压抑不住地爆发出来。

  「你都已经决定了,我还参谋什么?」张一鸣的声音高了起码两个八度,变
成有些气急败坏的喊叫,「走,你们都走,都离开我,就让我一个人好了。」从
华佳敏办公室出来后郁积在胸口的那股自怨自艾、后悔、失落、悲伤等等所有负
面情绪组成的集合体算是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你、赵敏、还有钟晨,你们都
走吧,我不在乎。」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张一鸣掏出手机,狠狠地将键盘按
得喀喀直响,拨通了钟晨的电话,也不待钟晨说话,直接便冲里面喊道:「钟晨,
你早上说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你走吧,你们想走的都走,我决不勉强地留你们。」
喊完便啪地一声将手机扔向墙上,手机立刻四分五裂。「好了,都走了,谁也不
欠谁,谁也别想着谁。」张一鸣颓然在椅子上坐下来。

  周蜜被这意外地变故惊得有些不知所措,难道自己说错什么?还是做错什么?
直到张一鸣安静下来,周蜜才小心地道:「姐夫,你……。」

  「别叫我姐夫。」张一鸣像点着的火药,一碰又爆发出来,「我是你的男人,
是你老公,我们互相拥有过对方。你要离开我另寻新欢我不拦你,但既然分开就
干脆断干净,连面都不要再见,还叫什么姐夫。」

  「你、你……。」周蜜又惊又气,也回过点味来,「他只不过帮我找了个房
子,就算他对我有些意思,可我们什么都没做,你用得着这样吗?什么叫另寻新
欢?是不是因为我轻易给了你,在你心里其实我就是一个随便的放荡的女人?」

  「找房子干吗不找我?我的女人还需要去借住别人的房子吗?你说,全北京
你想要那里的房子,要几套,我买给你。」

  「我不要,我一间都不要。既然不是姐夫,你就是忘记姐姐,我睡马路也不
要你的房子。你走。」周蜜也哭叫起来,一只手愤怒地指着房门。

  「走就走。我知道你们都想离开我,不用找什么借口。」张一鸣狠狠一脚将
刚才坐过的椅子踢开,夺门而去。

                 4

  今天是个什么流年不利的该死的日子啊?似乎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将离自己而
去。张一鸣的心情沮丧到极点,内心愤怒而狂乱地自问,还有谁?谁可能是下一
个抛弃自己的该死的女人?

  陆婉!张一鸣想起这个姐姐,张一鸣本认为自己已经进入她最私密的生活之
中,可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在经过连续三重的打击之后,张一鸣忽然间一点
信心都么有了。陆婉,这个京城的社交名媛,手段神通、背景神秘的极品女人,
跟自己的关系亲密却又暧昧,若即而若离,谁又能保证自己不过是她众多入幕之
宾之一,而她不过是拿自己换换口味而已?

  张一鸣决定马上去见陆婉,去当面问清楚,如果她也只是一场游戏,如果终
有一天GAMEOVER,那么今天就说BYEBYE吧,在今天这个该死的日
子里,让一切该散的都散了吧,让他妈的霉运来得更猛烈些吧。

  一路高速行驶,来到红颜会馆,张一鸣急急冲进大门。

  「先生您……?」

  迎宾小姐话没说完,被张一鸣粗暴地打断,「陆婉呢?」张一鸣一边说一边
快步走向陆婉办公室。

  「先生,陆总不在。您坐在外面等会好吗?我给您联系陆总。」迎宾小姐见
张一鸣面色不善,像是讨债的一样,也不敢拉他,只能碎步追在后面连声解释和
劝阻,同时焦急地向保安招手。

  保安也早看见情况不对,已经冲这边过来。

  「先生,请留步。」保安几个大步赶到张一鸣面前,伸手拦住他。

  张一鸣正是心情极度不爽的时候,见居然有人敢拦自己,二话不说,抓住保
安的手臂往回一折,「啪」的一声,保安的手掌打在他自己的胸膛之上,又被张
一鸣借势一推,噌噌后退几步,跌坐到地上。

  迎宾小姐的脸早被吓得煞白,在她的印象中,从来还没有人来红颜会馆闹事
的,一则这里是女子俱乐部,本来引起闹事的可能性就小,更主要是陆婉背景颇
深,也没谁敢来闹事。

  只要与人初次动手,张一鸣总是能占到外表斯文的便宜,此时直到他一招将
保安打倒在地,另有两个保安才发现事态严重,匆匆往这边跑来。此时张一鸣已
到陆婉办公室门口,也不敲门,直接拧上门把。拧不动,门是锁的,看来陆婉真
的不在。

  迎宾小姐赶紧再次对张一鸣说:「陆总真的不在,先生您去那边坐一下,我
们给您联系好吗?」

  张一鸣回过身来,另外两个保安已经赶到,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戒备地盯着
张一鸣。张一鸣不理他们,周身摸着手机想给陆婉打电话问她在那里,摸了半天
没摸着,才想起手机被自己摔在周蜜宿舍的墙上早四分五裂地留在那里了。

  「拿来。」张一鸣向一个保安一伸手。

  「什么?」保安愣住了。

  「手机借我打打,我找你们陆总。」

  这人连手机都没有?保安心里立刻嘀咕开了,别真是跟陆总有什么经济上的
纠纷,现在走投无路要账来了。那可不能把电话借给他。

  「我们帮您联系,先生,您去那边喝杯咖啡怎么样?」保安见到先前张一鸣
轻松打倒自己的同事,也不敢对他露出什么怀疑和小视,只能先稳住他,待会请
示老板再说。

  张一鸣开始对第一个保安动手是因为他拦住自己,虽然张一鸣今天心情很不
好,但还没有到彻底丧失理智的程度,既然人家不借手机给他,他总不能去抢。
无奈之下,张一鸣只得悻悻来到咖啡厅,等待这些人帮他联系陆婉。

          卷三十二第三百一十二章醍醐灌顶

                 1

  陆婉接到保安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来红颜会馆的路上。听说居然有人在会馆闹
事,指名道姓要见她,还打了一个保安,陆婉心里无比吃惊,想破脑袋也不知道
这个人会是谁,为了什么。保安在电话里说像是来讨账的,这让陆婉更加莫名其
妙,她没欠任何人的钱,连经济上的小过节都没有呀?

  「你们稳住他,我尽快赶到。」陆婉最后交待说。

  急匆匆赶回会馆,陆婉立刻被迎宾小姐迎住,给她指了坐在那边喝咖啡的闹
事之人,一看之下,陆婉比在路上不知谁来闹事的时候还要吃惊。怎么会是一鸣?

  陆婉的惊讶很快死转为担心。在路上的时候陆婉没有一点担心,因为不管什
么原因,来者是谁,她不相信谁能把她、把红颜会馆怎么样。但现在不同,陆婉
为张一鸣担心。要不是遇上什么大事,一鸣怎么会这样?

  「一鸣。」陆婉快步走到张一鸣身后,不无担忧地叫一声。

  张一鸣回过头,看见陆婉,脸上露出笑容。「姐你回了?」

  张一鸣的神情竟与刚刚才到的时候大是不同,显得平和许多。因为不放心而
跟陆婉一起过来的保安和迎宾小姐看见张一鸣此时的神态,又听陆婉和张一鸣之
间这么一称呼,都有点傻眼。搞了半天原来是老板的弟弟,感情是家务事。尤其
挨了张一鸣一下的那个保安心里直叫冤,看来今天这一下要白挨了。管到老板的
弟弟头上,插手老板的家务事,挨这么一下那还不是自认倒霉?

  陆婉竟像听得见这保安的心声,这时转头对他说道:「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
让你受累了,回头我会补偿你。」

  保安哪敢,连连说不用。

  张一鸣坐在这里已经喝了好一阵咖啡,把今天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纷乱的思绪得到梳理,脑海里不再是乱糟糟一团,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十年股
市的风吹浪打中过来,保持稳定的情绪和清醒的头脑早已是张一鸣最突出的优点,
今天这样失常、失态,本就相当不可能发生,如果这是在当年,同行知道以冷静
著称的顶尖操盘手张一鸣居然这样没有自控能力,只怕都会暗暗取笑,如果被郝
总知道,那肯定更是一顿严厉的责骂。

  张一鸣站起身走到被自己打倒过的那个保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不
起,今天我有点着急,改天一定找机会给你赔罪。」说完又对其他几人包括那被
吓坏了的迎宾小姐说了些抱歉的话。

                 2

  不快的事情暂时烟消云散,员工各就各位回去工作之后,陆婉却没有陪张一
鸣坐下来,反而道:「我们走吧。」

  「去哪?」张一鸣见陆婉似乎有往外走的意思。

  「去我家啊。你今天这个样子跑到我这里来,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吧?你跟
我回去好好说说。」陆婉感到事情蹊跷,不想在这里听张一鸣说。

  俩人走出门外,张一鸣想上自己的车,陆婉阻止道:「你别开车了,瞧你今
天这反常的样子,让人不放心。坐我的车走。」

  张一鸣也不坚持,上了陆婉的法拉利。陆婉根本等不得到家,上路之后,她
就半含埋怨的语气问道:「一鸣你今天是怎么了,搞得我一路上急急忙忙地,还
以为是谁跑到我那里闹事去了。」

  「对不起。」张一鸣此时也后悔自己的冲动。

  「不是要你对不起。说吧,去找我干嘛?」

  「也没啥事,就是……路过你那里,就进去顺便想看看你。」当时携一股子
怒气、怨气想前来质问陆婉,现在想想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所以绝不敢对陆婉直
说了,那时想好的见到陆婉就马上要问的一些话也压在了心里。今天这事跟陆婉
毫不搭界,不光陆婉,跟钟晨和周蜜都不搭界,现在已经把钟晨和周蜜得罪,张
一鸣再不想又赔上陆婉。

  可陆婉如何肯信张一鸣的话,「就为这事,我不在你就把我的人给打了?」

  「姐,我不是已经说对不起了。」张一鸣知道陆婉爱听什么话。没办法,今
天自己有错在先,而且错得毫无道理,只好说些她爱听的。陆婉刚回到会馆的时
候张一鸣开口就叫姐,也是这个道理。

  可惜这回张一鸣叫得亲热却没有明显效果,陆婉没打算放过他。张一鸣还没
有理解,陆婉对他今天的行为始终不是生气,而是担心,张一鸣越是叫得亲热,
越是增加了陆婉心里替他担心的理由。

  「一鸣你别敷衍我,你到底遇上啥事了?你要不说,以后也别叫我姐了,就
当我们从来都不不认识。」

  陆婉这「就当我们从来都不不认识」本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表达生气的话,
哪知却正好触到今天张一鸣伤痛的根源,若是在两个小时以前,张一鸣肯定又像
在周蜜那里一样爆发出来,好在他现在已经冷静许多,但这话还是勾得他心里一
痛。

  「我失恋了,心里不痛快,想来找你聊聊。」张一鸣说出大半实情。

  陆婉愣了一下,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一鸣,你拿姐开心呢吧?你失恋?
你失什么恋啊?是乐乐还是姚静不要你了?你说我能信吗?」但说到这里,陆婉
忽然又想起什么地「哦」了一声,「元旦那次的晚宴上我跟姚静聊了几句,她说
欢欢回来了,难不成是欢欢不准她们俩跟你在一起?」

  陆婉猜得倒没错,可惜猜中的是两年前的情况。有了赵敏的教训,此时在陆
婉面前,张一鸣也不打算隐瞒自己跟欢欢的关系。

  「不是。我还没跟你说,欢欢是跟我一起回北京的,她给我生了个儿子。」
想起沉香,张一鸣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张一鸣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只把陆婉惊得开车的方向都飘了一下。

  「一鸣,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

  陆婉沉默下来,也不知想什么,半天,才笑道:「恭喜你,一鸣。你还说失
恋,就知道你拿姐开心。」

  「我说的不是欢欢她们,是那个女孩,你见过的,在莽山那一次。」

  「哦——」,陆婉想了起来。

                 3

  到达家里的时候,陆婉差不多已经知道一切。

  「姐今天不想做饭,我们叫外卖吧。」已到晚餐时间,陆婉进屋后一边脱鞋
一边对张一鸣说。

  「随便。」

  陆婉的打扮从来时尚,北京冬天的尾巴还在,她已经穿上春装,今天是羊绒
面料的直裙、厚丝袜配以黑色长靴。张一鸣先换好鞋,在一旁见陆婉一只胳膊夹
着她LV的小皮包,一只手脱靴不太方便,便从她腋下接过皮包,同时伸手扶住
了她。

  「谢谢。」陆婉换好鞋,和张一鸣一起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又拿起电话
订好外卖。放下电话之后,陆婉才放松身子倒在沙发背上。「好了,失恋男人,
现在你就在这里好好发泄吧。我保证出了这个屋谁也不知道。」

  「也没什么可发泄的。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假的?」

  「真的。」

  「好,是男人。」陆婉调侃一句。「那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除了接受事实,还能怎么办?」张一鸣有些垂头丧气。

  「你就该接受事实。瞧你身边都多少女人了,现在连儿子都有了,人家一青
春妙龄的姑娘家,而且要钱有钱,要才有才,人还长得那么漂亮,凭什么跟你这
受气?」

  张一鸣没料到陆婉这样说,不禁怨到:「姐,你怎么不安慰我,还在我伤口
撒盐。」

  「你不是说你没事了,你接受事实吗?」

  「那不是没办法吗?我心里真是喜欢赵敏。姐我跟你说我真的很后悔,如果
能让我重来一次,我一定好好追她,不让她对我死心。」

  张一鸣渐渐吐露真实心声,陆婉微微一笑,这才是她想要的。

  「可你那么多女人,到底真喜欢谁?」

  「每一个都真喜欢。姐,不怕你笑话,我告诉你,男人就这样,我就这样。」

  张一鸣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陆婉知道他已经说出最真心的话来,如果就这个
问题再行争论,那就是探讨最基本的价值观、道德观了,这种形而上的问题,当
然不是陆婉想探讨的。

                 4

  「失恋男人,既然真喜欢她,既然认定自己就是这样,每一个都喜欢,每一
个都不想放弃,那干嘛要接受事实?干嘛不去挽回?」陆婉仍旧有点调侃的语气,
但话的内容已经到正题。

  「怎么挽回?我觉得我跟赵敏的关系已经走进死胡同。」

  「怎么个叫走进死胡同?一鸣,我说句实话你可别不爱听。你是一直太幸运
了,你有女人缘,身边的女人都喜欢你,所以你不知不觉习以为常,觉得她们都
该这样。现在出了个异类,你就不知该怎么办了。我猜你从来就没追过女孩子,
是吧?」

  陆婉猜得一点没错,在张一鸣的经历中,他似乎一直只需要决定接受或者不
接受哪个女人,而没有主动花心思去打动哪个女人接受自己。

  「其实也不是。」虽然陆婉猜得没错,但张一鸣有点不好意思,狡辩道:
「只是我现在想追她也晚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她已经接受了她那个同学。」想
起华佳敏说起剑南春时似乎还算满意的神情,张一鸣就觉得心里堵。「华总也觉
得这男孩不错,挺满意的,我还能怎么办?难道我还能让她这男同学突然变成一
坏人,或是他本身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让赵敏看清他的本质后再次放弃他?」

  「一鸣你怎么这样?」陆婉今天第一次真的恼起来,「说你一直幸运你还不
服气。追女孩子是这样的吗?有一个对手就放弃,就想着老天帮忙,把对手变成
坏人或者披着羊皮的狼,然后女孩子醒悟过来,还是觉得你好,于是自动回到你
怀抱。你觉得这种情节在现实里可信吗?有几分发生的概率?你怎么没想过凭自
己的努力和付出真真正正地去追到她?不管有几个对手,不管人家对她多好,你
取胜的唯一方法是比对手做得更好,而不是等老天帮你把对手变差,你明不明白?」

  张一鸣看着陆婉,眼里的目光一扫颓势,变得闪亮起来。

          卷三十二第三百一十三章几人无眠

                 1

  「静姐,老公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当天夜里,十一点多张一鸣还没有回
家,乐乐不禁有些担心地对姚静说。

  乐乐的担心源于今天中午从钟晨那里知道的一些情况。那是中午下班的时候,
没见张一鸣,乐乐便跟钟晨一块吃午饭,看见钟晨的精神看上去似乎不太好,便
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结果钟晨迟疑片刻,没有回答,却问乐乐:「张总最近是不
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没有啊?怎么了?」张一鸣的心情在自己的这些个女人面前掩饰得还算不
错,乐乐不像姚静那么细腻,没什么察觉。

  「他今天对我发在脾气,发很大的脾气,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钟晨咬住
了嘴唇。

  「对你发脾气?为什么呀?」乐乐非常吃惊。自己男人的脾气乐乐非常了解,
他那人,会对女人发脾气吗?何况是对钟晨。张一鸣一直很欣赏和尊重钟晨,这
一点他从来也没在乐乐她们面前隐瞒过。

  钟晨摇摇头。

  「这个家伙,你帮她做了多少事,凭什么对你发脾气,耍老板威风是不是?
下午我帮你找他,他要不给你道歉,就别给他干了。我告诉你,他要缺了你,工
作上全得乱套,只怕三个月都恢复不了元气。」

  别给他干了?钟晨苦笑一下,轻轻摇摇头。就是因为自己要离开,才引得他
发那么大脾气。他不想自己走,他需要自己,这一点钟晨心里明白,此刻乐乐的
话更是增加了一个佐证。钟晨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生气,他就是采取这样粗暴的
方式来挽留自己?

  乐乐误解了钟晨摇头的含义。「你怕什么?你这么能干,还怕找不到新的好
工作?要不你去我静姐那边。静姐脾气好,决不会让你受气。」

  乐乐完全把自己跟钟晨放一个战壕里了,倒像张一鸣成了她俩共同的敌人。
说起来乐乐这算是帮一个外人在对付自己的男人,而且使出了损招,明知张一鸣
需要钟晨,还怂恿她离开,甚至连后路都帮她找好。钟晨看着乐乐毫无虚假的义
愤,心里不禁羡慕起她来,她敢这样为帮自己出气而对付自己的男人,其背后的
根源不恰恰是这男人对她的宽容和宠爱?

  「算了乐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想找你来帮我出气的,我也没生气。
我只是觉得奇怪,张总上午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本来说好回来后再跟我谈。
结果十点多的时候他突然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地就冲我发了通脾气,完了也不
等我说话语又把电话挂了。真的很奇怪。」

  「嗯?是这样吗?」乐乐也糊涂了,掏出手机拨张一鸣的号码。无法接通。

  「我也打过,无法接通。」钟晨见乐乐的表情就知道是什么结果。

  乐乐和钟晨面面相觑,她这时也开始有点奇怪和担心起来。

  直到下午下班张一鸣都没有回公司,他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乐乐心里越来
越奇怪,回到家后便把这事跟姚静和欢欢说了。现在十一点已过,欢欢带着沉香
已经睡了,乐乐跟姚静还坐在客厅里。

  「静姐,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乐乐又问。

  「我也不知道。再等等吧,现在住这边比较远,他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因为欢欢和沉香回来,现在大家都住到水郡的别墅里,这里更加宽敞。刘红
因为要读书,还要上班,所以只是周末过来,平时则看情况,有时候过来有时候
就住市里了。今晚刘红就不在。

  在乐乐和姚静等着张一鸣的时候,张一鸣在陆婉家里喝醉,早已经在她的沙
发上睡着了。

                 2

  陆婉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般让张一鸣彻底清醒,他忽然连诗思离开时候自己的
失误都看清楚了。当初他在天涯海角追到诗思,也许就像今天的赵敏一样,诗思
未必是不可追回的,可惜他没有说任何挽回的话,除了责怪诗思的背叛。仿佛一
切都是诗思的错,他自己没有任何责任。此时此刻张一鸣忽然明白,自己没有在
最后一刻毫不放弃地留下诗思,才是她最终真正离去的原因,在天涯海角,诗思
其实是在等他,否则她早可以走了。诗思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但他没有抓住,
甚至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个机会,直到这么久之后的今天。

  「姐,把你最好的酒拿出来,我想喝点。」张一鸣有一种狂饮的冲动,他知
道陆婉这里随时都有最顶级的红酒,「还有,我去做菜,我今天做给你吃。」

  陆婉笑起来,「是不是我把你骂糊涂了?你就这么听不得真话?」

  「哪里,我是听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真的,姐,我想表达对你的感谢。」
张一鸣的情绪明显好起来。

  「我已经叫外卖了。」

  「没事,放那里。」

  「可你会做什么呀?」

  「煎鸡蛋,我煎得挺好的。」

  张一鸣看见陆婉皱起了眉头。

  「要不炒也行,我炒鸡蛋也不错。」

  「干嘛老跟鸡蛋过不去?还有别的手艺没?」

  「没了。一招鲜吃遍天,手艺要那么多干嘛。」

  张一鸣振振有词地往厨房去了。

  张一鸣一气陆婉冰箱里的十几个鸡蛋全部煎了,端出来吓陆婉一跳。「老天,
你都煎了?」

  「没事,吃得完。我爱吃。」

  陆婉无奈,拿出一瓶红酒,「ChateauPetrus,波尔多八大酒
庄之首,我去年从法国带回来的。看你今天这个样子,肯定是被你糟蹋了。」

  看着那十几个煎鸡蛋,陆婉忍不住又道:「你看看你,这真是你的性格,自
己喜欢的就一个也舍不得放弃,非要全部得到,连鸡蛋都不例外。」

  「好,说得好。姐,为你这句话,我马上敬你一杯。」张一鸣打开Petr
us,倒上两杯,「姐我告诉你,我就是要全部得到。我明天就开始追赵敏,我
一定把她追回来。而且不光是赵敏……」张一鸣将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陆婉含笑看着张一鸣,浅浅抿了一口。陆婉喜欢看张一鸣充满自信,意气风
发的样子。

  张一鸣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断给自己倒酒,喝了再倒,话也越来越多。

  「姐,你、你站起来。」也许今天经历太多的情绪起落,张一鸣明显不胜酒
力,一瓶Petrus快完时,他的人也有些晕乎乎的了。

  「干嘛?」陆婉莫名其妙,站起来看看自己周身是否有何不妥。

  「没干嘛。姐,你的腿,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酒力让张一鸣说得断断
续续。

  「你真是的,喝多了。」

  陆婉这才明白,嗔一句便想坐下,张一鸣叫道:「别,姐,你就站着,站在
我面前,让我就这样看着。我、我不用菜,我就能喝酒;我不喝酒,我、我就会
醉,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秀色可餐,美色醉人。姐,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去找你
吗?其实我是想问、是想问你……」张一鸣盯着眼前的陆婉裹在丝袜里修长的双
腿,仰头又干掉一杯。

  陆婉呆呆地站在张一鸣面前,展现着自己的美丽,同时感受着他对自己美丽
的崇拜。这是何其相似的场景!如果此时张一鸣手里拿的不是酒杯而是画笔,如
果他对自己美丽的描绘用的不是语言而是色彩和线条,如果……。陆婉眼里的泪
珠滚滚滑落,可惜张一鸣没有发现。他甚至没来得及说完自己的话,就倒在沙发
上睡过去了。

                 3

  陆婉收拾好桌子,沙发上的张一鸣已经发出厚重但均匀的呼吸声。陆婉静静
地在他旁边坐下,低头看着他的脸庞。这是陆婉第一次看见张一鸣睡着的样子,
却感觉又是那么的熟悉。陆婉纤长的手指抚摸上张一鸣的脸,极轻地,仿佛害怕
将他惊醒,将自己的梦也惊醒。

  是不是要给姚静打个电话告诉她张一鸣在这里?陆婉想了想,还是没打。就
让自己自私一回吧,让自己有机会一整晚看着这张在熟睡中与记忆中的另一张脸
益发相似的脸,连那熟睡中才彻底袒露的孩子气都是那么的如出一辙。

  这一晚,陆婉也没有回房去睡,她坐在张一鸣身边,将他的头枕到自己的大
腿上,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然后自己靠在沙发上眯了过去。

                 4

  这一晚,注定无法好睡的还有周蜜。

  周蜜不知道张一鸣今天是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赶他
走?为什么要拿姐姐做借口?他今天第一次说出来,他是自己的男人,不是姐夫。
是自己有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心底最隐秘、最深处的某个地方,其实一直期待着
这一刻。期待着,也害怕着。

  想什么也没用了,他已经被自己赶走。像他那样的人,还可能回头来再对自
己低声下气吗?

  后悔像毒蛇一样啮噬着周蜜的心,几乎从张一鸣刚刚冲出房门的那一刻就开
始了,可惜以周蜜内向的性格,她怎么能张得开口叫他回来。

  张一鸣走后,周蜜默默地流了好久的泪,直到终于稍稍平静,她做的唯一一
件事情是打电话取消下午的搬家。

  周蜜把张一鸣摔碎的手机一块块捡来,整个下午,然后是整个晚上,试图把
它们拼合起来,可惜,这一下摔得太狠,以她之能已无拼合可能。难道这是一个
隐隐的预示?想到这一点周蜜倒身于床上,忍不住又流出泪来。

  ……

  一夜几人无眠。

          卷三十二第三百一十四章金屋藏蜜

                 1

  周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刚刚没几分钟,就听到砰砰的敲
门声。

  「谁啊?」周密觉得头痛欲裂,不知是谁这么早跑来。

  「周蜜,是我。」

  张一鸣?周蜜一坚下清醒过来。他回来了!他回来干什么?

  「你、你等一下。」周蜜翻身下床,匆匆披上一件衬衫,快步走向门边。也
许是潜意识,不论张一鸣回来干什么,哪怕是又来发一通莫名其妙的脾气,周蜜
不想让他再一次走掉。

  周蜜刚把门拉开,只感到张一鸣高大的身影一闪,一阵风似地冲进来,自己
便被他紧紧抱进怀里。

  「周蜜。」张一鸣喃喃叫一声。

  周蜜不知所措,也不明所以,僵在张一鸣怀里。

  「周蜜,对不起,昨天对不起。我今天这么早来,就是求老天保佑你还没有
搬完。你还在这里,太好了。周蜜,我没有忘记你姐姐,在我的心里,她已经是
并且将永远是我的爱人,我的妻子。但是,毕竟周甜已经不在了,我们还生活着。
我要你也做我的女人,其实你已经就是我的女人,姐姐不会怪你的。答应我,好
吗?」

  一夜顿悟,张一鸣明白,虽说感情不能强求,但这也决不是说一个男人稍遇
阻碍就该放弃主动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执着追求和勉强强求之间的界线有时
候很模糊,但正如陆婉点破的,至少对张一鸣来说,他还是追求不够,而不是过
于强求的问题。

  周蜜是张一鸣悟出这个道理后第一个要追回来的人。周蜜跟赵敏还不一样,
不管是否曾经明确承认,周蜜实际上已经是张一鸣的女人,如果最后周蜜离开了,
张一鸣知道自己内心的挫折感将比赵敏的离开只会大不会小。

  在张一鸣看来,男人不能成为一个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可能是老天让你们相
遇太晚,这还情有可原;但如果男人不能成为一个女人的最后一个男人,留不住
已经属于自己的女人,这基本上就是这个男人本身的问题了。这样的结果,不是
更加不可接受吗?

  张一鸣知道周蜜的性格内向,又有姐姐的心结,他必须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明
明白白,不让她有一点含糊、犹豫和逃避的余地。

  周蜜被张一鸣紧紧抱在怀里,心里觉得好乱,不觉便想挣扎,却一动也挣不
动。「嗯~ ,好紧,你憋住我了。」

  「你不答应我就这样。」张一鸣不松手。

  「我冷。」沉默了一阵,周蜜又说。

  周蜜只在上身披了一件衬衫,下身是两条光溜溜的长腿露在外面,三月下旬
的清晨,是有点冷。

  张一鸣忽然把周蜜抱起来,放到她的单人床上,然后自己开始脱衣。

  「你干什么?」周蜜当然不会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要你。」张一鸣的语气中有一股不容拒绝的霸道。

  张一鸣很快脱完自己的衣服,这期间周蜜转过背去面向着墙壁,不看他,也
不说话。

  张一鸣也不做声,上床后只将周蜜扳转过来,翻身便上了她的身子,借着清
晨旺盛的精力,重重一下刺入了她。

  张一鸣的动作第一次这么粗放,周蜜长长地嗯一声。张一鸣仍不说话,只把
身体狠狠撞向周蜜,他要用这种最实际最直接的方式让周蜜感受他的占有和承认
她自己的属于。

  周蜜很快适应过来,她也不说话,只是最彻底的开放自己,让肉体接受占有,
让心灵承认归属。

  ……

                 2

  这是一次短暂却相当激烈的交欢,虽然时间不长,但很快俩人的身体便被汗
水渗湿。张一鸣没想延长时间,在周蜜早早到来的第一次高潮时便让自己和她一
起共赴巅峰。

  从周蜜身上下来,张一鸣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吻着她周身的汗水。

  「宝贝,给局里请个假,今天不去上班了。」

  周蜜慵懒着,没说话。

  「不过也不能赖床,休息一下得起来。」

  「为什么?」周蜜终于开口,声音里有些许娇嗔。本以为既然不上班就在这
里呆一天的。

  「给你去买房。」

  原来如此。周蜜心里突然再次冒出一丝犹豫,难道就这样占有姐姐的男人?
可是,难道还继续自欺欺人?难道这不是自己心里所想要的?

  「不去。」想不清楚,周蜜像在和自己赌气。

  「那你住哪?我不准你住别人的房子。」

  「我已经跟他说了,不住他朋友的房了。」周蜜终忍不住还是先解释,然后
才又道:「我去睡大街。」

  张一鸣昨天听到周蜜约好下午搬家,今早匆匆赶来发现周蜜房里原封未动,
心里就有些预料,不过听周蜜这时亲口说出,感觉还是更加不同。

  张一鸣一笑,「说傻话,我的女人去睡大街,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我是警察,怎么好随便让人送一套房子。」不觉中周蜜已经有了松口的意
思。

  「我是你老公,我送你怕什么?谁要说你,大不了不干这个警察了。」

  周蜜立刻嗔怪地看张一鸣一眼,「那我宁愿不要老公。」

  看来周蜜对警察的职业还是相当看重,难道这也是为了告慰周甜的在天之灵?
不过张一鸣已经顾不得想这么多,就为周蜜嘴里说出这「老公」俩字,他已经心
花怒放,不可自已。

  「好好好,继续当警察,当一辈子警察。不过也不能不要房子,这事情,你
不去宣扬就是了。」

  周蜜沉默下来,算是默许了。也只能这样了,昨天跟那个殷勤的同事说自己
已经另外找到房子,等待的不就是老天再给的这个男人回头的机会吗?现在老天
真的给了机会,难道再推开它?

                 3

  如果你不考虑钱的因素,其实买房根本不费神,远不是像一般人那样要花上
三五七个月,看上二三十处楼盘,再比较交通、区位、物业等等诸多因素,最后
还得跟人讨价还价,就算价格杀不下来,至少要讨来个赠送点这啊那的什么东西
才觉得不亏。

  张一鸣只是问了问周蜜的意愿,便在离autoinsurance较近的
区域挑了一个叫金色家园的最高档楼盘,精装修带全套家具的现房,捡着那户型、
楼层和朝向最好的一套,当场就把全款刷了。虽说现在楼市火热,不愁卖,但是
毕竟这样的主顾还是不多,至少接待张一鸣他们的售楼小姐是第一次见,只惊喜
得她忙前忙后,服务得无微不至。

  「好了,今天你就可以住进来。」走出售楼处,张一鸣说,他最满意就是这
精装修带全套家具,这省了周蜜多少事啊。

  「幸亏没穿警服,要不然那小姑娘准得以为我受了多少贿。」

  张一鸣笑起来,「听这话就知道你是没受过贿的,自己买房还心虚。要不是
考虑你的职业,我给你买一别墅。」

  周蜜白张一鸣一眼,「要不是了解你这个人,我真讨厌你今天这做派和这些
话,像拿钱砸人的暴发户,我觉得自己也像什么一样了。」

  张一鸣嘿嘿一笑,「别生气,今天这做法确实不是我的风格,我只是真的想
给你最好的,不管什么。」

  周蜜轻轻叹一声,心里一直有的一句话,想想也就不说算了。原来周蜜始终
想知道,张一鸣有那么多女人,自己算什么,他又如何处理这种关系?但是现在
周蜜决定不说了,以后也不说了。他有爱自己的心,自己也早有属于他的事实,
何必找别扭呢?

  「找个搬家公司,今天就搬了吧。」张一鸣说。

  周密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想,反正请了一天假。

  「你找人搬家,我下午去办点事,晚上回来,怎么样?」

  周蜜本来就没什么东西,何况现在房子是精装修带全套家具,只要收拾一些
自己必须的物品过来即可。既然张一鸣还有事情,便让他去了。

                 4

  离开周蜜,张一鸣不是去别处,而是朝华集团。

  华佳敏昨天看着张一鸣离开自己办公室时候的神情,心里还有些替他担心,
但又没办法,这事情要不狠下心来,老拖着也不行。

  没想到今天张一鸣又不请自来,而且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样子,令华佳敏不
禁一阵诧异。

  「一鸣,你……有事?」

  「华总,我是来向您赔罪的。」

  「赔什么罪?」

  「就是……如果我干扰了您或者赵敏,当然主要是赵敏的生活,请您原谅,
我向您保证我没有恶意,只是……」

  华佳敏摇摇手打断张一鸣,「一鸣,你不用解释,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张一鸣微笑起来,「华总,您误会了。我说的不是过去,是以后。」

  「以后?什么意思?」华佳敏被张一鸣绕糊涂了。

  「华总,请原谅,您昨天的决定我不能接受。我昨天说我可以接受,那都是
假话,是我自己死要面子,我今天收回我的话。我昨天想了很多,您可以骂我出
尔反尔,言不守信,反正我不放弃赵敏,从今天起我会不断追求她,直到她答应
跟我在一起,从今以后,一辈子。华总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赵敏,不惹她生
气,让她一生快乐。」

  「你,一鸣,你……」华佳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你是故意要跟我对着干
是吧?」

  「不是,否则的话我就不会先来跟您赔罪了。」

  「那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想起来要好好追求小敏。」

  「我以前错了,现在改,我会用行动证明。华总您先忙,我就不打扰,我先
走了。」

  「一鸣……」

  华佳敏没料到这次张一鸣不分辩,只认错,而且像条泥鳅一样,溜得倍快,
叫都叫不住,有点小小的耍赖皮的味道。华佳敏无奈地摇摇头,感觉张一鸣今天
的表现就像一个又胆怯又心切的小男生,不知怎么搞的。

          卷三十二第三百一十五章解释行踪

                 1

  下楼后的张一鸣钻进停在下面的陆婉的法拉利,匆匆离开朝华集团大楼。刚
才在华佳敏办公室的做法,都是陆婉教的,目的是不让华佳敏有当面反对的机会,
现在看来这策略不错,眼见华佳敏拉开数落的架势,张一鸣即刻按照事前计划果
断开溜。华佳敏毕竟不是一般家庭主妇,以她的身份地位,当不会过后再把张一
鸣拎去婆婆妈妈一通。现在就看自己以后的行动表现了,张一鸣想。

  张一鸣的车昨天留在红颜会馆外面了,今早上陆婉便让他开自己的车走。陆
婉说她有些不舒服,上午就在家休息了。张一鸣是发现陆婉的精神显得疲惫,因
为着急去找周蜜便也没有多问她。张一鸣哪里知道,陆婉只是昨晚睡得不好。

  从早上开始张一鸣就觉得鼻息中有一丝残留的香气,他能感到那是香水的气
息,但肯定不是香水瓶中直接散发出来的,一定是搽在女人身上后的香水的气息,
因为那里面混合了女人身体的特殊气息。毫无疑问这香水味来自陆婉身上,这让
张一鸣几乎怀疑昨晚自己是跟陆婉睡在一起。混合在香水味中的陆婉的气息竟是
那样的不同,跟张一鸣在自己那些用香水的女人身上嗅到过的都不相同,这是一
种馥郁的,让张一鸣说不出来却能勾起心中蠢蠢欲动的感觉的气息。

  张一鸣并不知道底自己昨晚几乎大部分时间睡在陆婉腿上。昨晚他的状态不
是很好,又喝得太急,一晚睡得很沉,早上他醒来时,陆婉已经在给他做早餐了。
还别说,陆婉是张一鸣身边的女人中唯一会做饭的,这也是让张一鸣相当奇怪的
一件事情。即便姚静再是温顺贤惠,她也不会做饭,也从不做饭。

  鼻息中的余香再次传来,张一鸣感觉心情很好。已经办完两件事情,现在时
间已经不早,要赶紧回CL跟钟晨道歉。想想昨天最无辜的,非钟晨莫属,而自
己最没有资格发脾气的对象,亦非钟晨莫属。

                 2

  张一鸣刚进办公室就被乐乐堵住了。乐乐昨晚和姚静可是一夜没睡好,她把
门一关,气呼呼地就问:「你昨晚干嘛去了?」

  「对不起,喝醉了,在朋友家睡了。」张一鸣自知理亏,低声下气的。

  「那也不打个电话回来?」

  「唉,别说了,电话丢了。」张一鸣只好撒谎。

  「哪有这么巧的事?」乐乐不想这么轻易饶过张一鸣,即便他说的是真的。

  「真就这么巧。哎,乐乐,待会再跟你说,我得找钟晨,给她道个歉,昨天
有件事情对不起她。」

  「你也知道。」乐乐又来了气,「不用道歉了,鉴于你的行为,钟晨已经决
定不干了。」乐乐本是信口胡诌,她并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

  张一鸣一听后悔不迭,难道钟晨就这样走了?张一鸣知道钟晨的特殊身份,
要留下她几乎不可能,但要走也得高高兴兴,自己也得表达一些真诚的感谢才是,
现在倒好,不成了自己把她逼走了?

  「真的吗乐乐?这、这……,都怪我。」

  「现在知道后悔了?」乐乐看出来张一鸣是真的懊恼,「正是,你再跟我说
说,你昨天是发什么神经了?你昨天表现很不正常,对钟晨莫名其妙发脾气,还
酗酒,又彻夜未归,我告诉你,我们大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张一鸣虽然为钟晨的事情着急着,但还是忍不住笑出来,这个调皮的乐乐,
真是的。张一鸣忍不住伸手一勾,把乐乐揽进怀里,「乐乐,你这句学得不太到
位,应该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张一鸣是学得更像,尤其那语气和语速,乐乐也忍不住要笑,却半途打住了。
「不许转移话题,你还没交待问题呢。」

  「有什么交待的啊?没什么可交待的。乐乐,你别以为狐假虎威我就怕你,
什么『我们大家很生气』啊?就你一个人小心眼、小肚鸡肠,你一个人生气吧?
大不了老公下次多宠你一回,好不好?」

  张一鸣软硬兼施,胡萝卜大棒一起上,再加上嘴唇开始在乐乐的脸上点击轻
啄,乐乐便有些迷糊起来,轻轻嗯哼着,小嘴也开始去寻找张一鸣的嘴唇。

                 3

  敲门声响,把张一鸣和乐乐粘合在一起的嘴唇惊开。

  「谁?」乐乐问。

  「是我。」

  「静姐?」

  乐乐赶紧拉开办公室的门。

  姚静进来后,轻轻把门又关上。「你们干什么呢?」从俩人的神态,姚静就
知道张一鸣和乐乐刚才准在亲昵,语气便有些责备。「这是在公司啊。」

  「静姐,我们没干什么。」乐乐小声狡辩。

  「静静,你怎么来了?」张一鸣问。

  「打乐乐的手机没人接,打你的又始终无法接通。我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姚静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张一鸣心里一阵触动。女人多了,难免顾此失彼,一不
小心就让她们担惊受怕。张一鸣记起很久以前华佳敏说过的一句话:你每增加一
个女人,你的责任增加的不是一分,而是一倍。张一鸣知道,姚静是极少极少来
CL的,因为CL毕竟是公司,还有其他员工,她不想给张一鸣造成不必要的不
良影响。今天要不是从昨晚开始的不断加深的担心,虽说近在咫尺,姚静也绝对
不会在上班时间来这边。

  「我手机放在我办公桌上了。」乐乐解释,接着马上告状,「他说他的手机
丢了,静姐你信吗?我正在这里审他呢。我说他彻夜未归也不打个电话,我们大
家很生气,他还说只有我一个人生气,说我小心眼、小肚鸡肠。静姐,他真讨厌。」

  「乐乐没诓你。」姚静说,想想又觉得自己这些女人如果管得太多,连男人
每天的行踪都要过问,男人恐怕也不会高兴,便又道:「不是我们要管你,昨天
钟晨说你有些不对劲,所以我们才担心。」

  「我知道,没怪你呢。」张一鸣在姚静脸上亲一下。

  「那昨天到底怎么了?」

  张一鸣略微迟疑,道:「是因为赵敏的事情。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已经想清
楚,知道该怎么做。回家后再对你们老实交待,好不好?」

  张一鸣微笑着,他是真的决定说出来,他现在要直面在赵敏这里遇到的挫折,
然后再堂堂正正地战胜挫折,所以他不怕女人们知道,她们知道后还可以成为他
心里的鞭策力量。

                 4

  原来是赵敏。姚静和乐乐都松一口气,同时觉得张一鸣的话也是可信的。看
看时间也不早,三人便一齐离开CL下楼去。

  「我看见陆婉的车在下面,她来国贸了。」姚静在电梯里想起来随口说到。

  「哦,是……吗?」张一鸣这才记起自己把陆婉的车开来了。

  乐乐有些方面不如姚静那么细腻,但另一些方面的嗅觉可一点不差,就张一
鸣这一句话的语气,乐乐突然想到什么,一眼盯住了张一鸣的眼睛,「你说,陆
婉的车是不是你开来的?」

  「我……。」这死丫头,真是鬼机灵,张一鸣知道乐乐既然点破,又有姚静
在旁,自己无论演技通天肯定也再瞒不过去,只得嘿嘿一笑,算是承认。

  「老天,你昨晚在陆婉那里过夜?」乐乐大惊,「哼,等回家后让我姐跟你
说话。」

  「别,乐乐,就别烦欢欢了,她要带沉香,多累,多不容易啊。」张一鸣赶
紧央求。

  「说几句话有什么累的。」乐乐鬼鬼地不依。

  「你还不知道欢欢?她是个爱用拳脚说话的。」张一鸣苦着脸。

  「哼,你也知道?那你还不老实?我姐不喜欢陆婉,你不知道?」乐乐伸手
掐上张一鸣的胳膊,「我以后也改用拳脚说话。不然你武的怕我姐,文的怕静姐,
我一点地位都没有。」

  「哎哟。」张一鸣被掐得真痛,「乐乐,你就不能改学静静的温柔招数,学
好了我不照样怕你吗?」

  「可我觉得还是武招比较拿手,见效也快。」

  「好了。」姚静拉了拉乐乐,又指指电梯里的摄像头。

  「哟,静姐现在作了政协委员,很注意身份形象了。」乐乐取笑一句,不过
还是松开了张一鸣。

  张一鸣见姚静没有对他在陆婉那里过夜发表意见,拿不准她是何想法,心里
反而更虚。「昨晚我什么都没做,我是在陆婉家沙发上睡的。」张一鸣解释。

  「没什么,我们昨晚只是担心你遇到什么事,你没事就好,其他的不用说了。」
姚静回避地说。她暂时不知道怎么说好,本来张一鸣再又冒出什么女人来姚静已
经习惯了,一般也没什么可反对的,如果说现在张一鸣和女人们算一个家的话,
从一开始这本就是一个特殊的家庭。但陆婉这件事情,姚静还是想先看欢欢姐的
意思再说。

  既然姚静说不说,张一鸣也就不说了。「乐乐,钟晨真的走了?」出了电梯,
张一鸣又问起这件事,这件事没有解决好,张一鸣心里始终觉得歉疚。

  乐乐还在替钟晨生气,不满地哼一声,才道:「看你真有点悔意,告诉你算
了,钟晨下午说有点事情,出去了。」

  张一鸣舒一口气,想了想又道:「你电话给我用用,我问问她在哪。」

  给人道歉的事情,能尽早就要尽早,这是张一鸣做人的原则之一。

  「你电话真丢了?」乐乐把电话递给张一鸣。

  「别总拿你老公当那喊狼来了的放羊娃。」

  张一鸣接过手机,拨通钟晨的号码。

          卷三十二第三百一十六章唇读之源

                 1

  钟晨没说自己在哪,只说现在事情还没办完,稍晚点才能跟张一鸣见面。挂
断电话,张一鸣问姚静和乐乐要不要留下来待会跟钟晨一块坐坐,姚静想了想觉
得张一鸣今晚要跟钟晨聊的也算是CL的公事,她就不掺合在里面了。

  「再说现在不同以往,欢欢姐还一个人在家呢,也不知刘红今晚过去没有,
我还是回家吧。」姚静最后说。

  按照欢欢以往的性格,现在这居家女人的日子可真是难为她了,欢欢能耐住
性子呆在家里全是因为有了个沉香。女人成为母亲,在带来一个新生命的同时,
对她们自身来说也不谛为一次新生。

  「那我也回去算雨了。」乐乐说。

  张一鸣也不坚持,留下乐乐的手机后,和俩女分了手。

  钟晨刚才说待会再联系,张一鸣不知道这个待会会要多久,姚静和乐乐走后,
他想起周蜜下午搬家不知道怎么样了,正好借这个间隙去看看。

  周蜜已经搬进新居,情况蛮好,房子的设计、装修直至家具及各种家用设备
的选择和安放都很人性化,让人的生活起居相当方便。这大概就是要花了足够多
的钱的好处吧。

  「我给你买了一手机。」张一鸣和周蜜一起到小区附近一处餐馆吃饭时,周
蜜拿出一个新手机给他,「你的那张卡我插里面了。」

  张一鸣这才记起昨天将手机摔碎在周蜜的宿舍。张一鸣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
一笑,接过手机。

  「以后不管碰到什么事情,别再这样了。」周蜜又说。

  「是。」张一鸣点头。「昨天……吓着你了吧?」

  周蜜摇摇头,「不是吓不吓的问题。从家庭的角度来说,我最不喜欢的男人
的坏毛病,第一是打女人,第二就是摔东西。」周蜜停了一下,又补充一句,
「我和姐姐都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张一鸣看着周蜜,心里突然有说不出的愧疚和感动,不禁抓起她的手握进自
己手里。周蜜说出这样的话,无疑表明她的心里正式承认和张一鸣建立一个共同
的家。可这注定是一个在现在社会所认同的概念上不完全不彻底的家,张一鸣既
不能给它一个合法的名份,也无法将自己的身和心百分之百放在这个家里。周蜜
是在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承认这个家的,以周蜜腼腆内向的性格来说,这是多么
的不容易!

                 2

  「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张一鸣像信誓旦旦一样,「摔东西我昨天是第
一次,我向你保证也是最后一次。至于打女人,我从来就没……」

  张一鸣本来信心满满的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因为他记起来,他并非从来没
打过女人。

  周蜜当然猜得出张一鸣话没说完的原因,这让她比昨天见张一鸣摔手机更加
吃惊。「你难道打过她们?」

  「她们」当然是指张一鸣另外那些女人,周蜜不能确切知道她们是谁,也没
想去知道,她只打算固守自己的这一方小天地,但是如果张一鸣竟然打过她们,
这难免让周蜜心中升起强烈的失望,毕竟从同为张一鸣的女人角度来说,实际上
她们跟周蜜自己有着完全同样的地位和身份。

  「我打过关玲一巴掌。那时候我跟她还没有关系,因为有你姐姐那件事情梗
在心里,很容易对她误会。后来证明是我错了,其实她那时候就已经在为我付出。」

  说到这些张一鸣感到非常思念关玲起来,也不知武清扬回南宁后跟她和好没
有,走的时候张一鸣对武清扬倒是有交待,让她不要记恨关玲打伤她的事情,既
然已经是姐妹,关玲又是姐姐,过去的事就让它彻底过去。

  张一鸣的解释让周蜜心中稍微释然,但她仍接着又道:「男人在家里打女人
或者摔东西,往轻了说,至少是这个男人心态还不够成熟、缺乏承受压力的能力,
所以在遇到烦心事的时候他要找比自己弱小的东西发泄。往重了说,这个男人的
品性都有问题了,尤其是在家打女人的男人。……」

  「好了好了。」张一鸣苦笑着连连摇手,「我就打过关玲一次,也早已经知
错了,你不是非得要我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才罢休吧?」

  周蜜或许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又道:「我也不是专门说你,只是说到这
儿就多说了几句。我主要是想起我爸,从小到大,无论碰到什么事情,他都绝不
在家里发脾气。其实我知道,他有时候也很想发脾气。」周蜜的眼神陷入沉思中,
「你知不知道我和我姐为什么会读唇语?」周蜜忽然问。

  张一鸣摇头,这件事他也一直好奇着。

                 3

  「不止我和我姐会,我妈也会。这都是因为我爸。」周蜜微微抬起头,两手
撑住下巴,回忆起来。

  「我爸曾经是我们县消防大队的队长,有一次救火的过程中,他从火场中抢
救出好几名被困的人,最后自己却被毒烟熏倒在火场中。还算万幸,我爸被其他
人救了出去,抢救过后生命保住了,但是他的嗓子被毒烟刺激过度,他不能说话
了。」

  周蜜停一下,看了看张一鸣,接着道:「你肯定无法体会一个人突然不会说
话的感受,那是你跟人交流最重要的一个渠道被阻断了,而且是单方面被阻断,
你能听见别人对你说什么,却无法很好地回应别人。除了一些极简单的事情,稍
微复杂的情况就得用笔写,我爸又是个急性子,刚刚不能说话那阵,听到我们跟
他说什么事情,他张口就会回答,可最终发出的却是啊啊的声音,见到我们一点
都不明白的样子,可以想象他心里的焦躁。」

  周蜜有些自责地摇摇头,「可是我们最开始并不知道我爸心里压抑的这股焦
躁之气,我爸很疼我们,也疼我妈,他从不在我们面前轻易表露出他心里的难过
和焦躁。直到有一天,我和姐姐放学一起回家,刚到家门口,听见家里乒里乓浪
的声音,我们吓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躲在门缝一看,原来是我爸不知什么
原因,把家里的碗呀杯子什么的使劲往地上摔,口中一边嘶哑着哇哇地叫着吼着。
我和姐姐从来没见过我爸这样,都吓坏了,没敢进屋。我们一直躲在外面,直到
我爸发泄完,他把自己摔碎的东西都打扫干净,又出门买了新的回家。等到我和
姐姐、还有我妈回家后,他又装得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

  「那天以后,姐姐跟我说,她知道爸爸肯定是不能跟人说话,心里难过。她
要让爸爸恢复说话的能力。那时候姐姐还小,我就更小了,我问姐姐她会当医生
吗?能治好爸爸的嗓子?姐姐摇头说不能,但是那天看着爸爸摔碗时候啊啊的吼
叫,姐姐觉得自己能从他的嘴形猜出一点爸爸的意思,他就是在骂自己没用呢,
话都说不出来,不能再做原来的工作,不能出去跟人交流,连跟自己的家人都没
法沟通。」

  周蜜的思绪似乎又跳转到周甜身上,「姐姐不爱说话但是个做事极有恒心,
也极有悟性和聪明的人,我永远都比不上姐姐。她一有时间就把电视的声音关掉
看录像,练习通过唇形读对白,然后放出声音来对照。几个月后,有一天姐姐突
然能跟爸爸做很长的交流,把爸爸都吓一跳,以为姐姐学会读心术。」

  周蜜脸上露出笑容,「姐姐的成绩鼓舞了我们大家,后来我和妈妈都参与到
姐姐的行动中,爸爸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不愿意在我们面前发脾气给我们造成压力,
我们当然也想让爸爸心里真正舒畅起来。一年多以后我们家人的沟通就没有任何
问题了,我们讲话爸爸听得见,爸爸说话我们读得出,我们之间的交流跟以前一
样顺畅。你不知道爸爸有多开心,我们有多开心。后来姐姐和我都把唇读当成一
个特殊的爱好,不但读爸爸的话,还象游戏一样读别人的话。」

  周蜜娓娓的叙述,像是在讲一个传奇故事,听得张一鸣又是感动又是钦佩,
再想起跟周甜那短暂的一天相识相聚,只觉得失去她是自己这一辈子永远的遗憾。

                 4

  「等咱们有了孩子,也让他学唇读,让他能跟外公好好交流。」面对着周蜜,
张一鸣故意不出声地说着这句话。

  周蜜果然下意识地反应下立刻读出张一鸣的话,脸一下红了。「说什么呢?
谁要跟你生孩子了。」

  张一鸣嘿嘿笑起来,一幅胸有成竹不需反驳的样子。

  「还有话没问你。」周蜜不愿男人太得意,忍不住要给他些压力,「你昨天
说的赵敏是谁?我也认识一个叫赵敏的女孩子,不会是同一个人吧?」任何女人
都有直觉,而且一般越是内向的女人直觉越是灵敏。

  这倒叫张一鸣意外了,「你认识哪一个赵敏?怎么认识的?」

  周蜜便把当初因调查迪厅伤人案件而引发毒品案件等等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说起来,要没有这个赵敏,我就不可能去深圳遇见你,不可能在你身上装
跟踪器,最后也就不可能在山上的别墅救你了。」周蜜最后说。

  听完周蜜的叙述,张一鸣不禁再一次感慨命运之神奇。张一鸣可以确认周蜜
认识的赵敏就是他的赵敏无疑,追根溯源,竟是赵敏救了他。

  「你的赵敏是她吗?」周蜜问张一鸣。虽然她从张一鸣的表情已经看出答案,
但却想张一鸣亲口确认一下。

  「是。」

  「你连在她身边保护她都做不到,也难怪她要离开你。」

  周蜜指的自然是剑南春因为赵敏而受伤的事情,这不禁让张一鸣倍感压力。
难怪连华佳敏都对那小伙子有不错的评价,自己连保护赵敏安全的责任都没尽到,
又怎么说让她幸福快乐?

  张一鸣再次苦笑,「周蜜,我以前真不知道你的性格和爱憎这么鲜明,你今
天说的这几件事情让我感觉自己都一无是处了,给我留点自信好不好?好歹我现
在也是你老公。」

  周蜜哼一声,没作声。

  「再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一定会把赵敏追回来。」

  张一鸣还想借机说些鼓舞士气的话,他的手机响起来,钟晨的电话到了。

          卷三十二第三百一十七章双面钟晨

                 1

  张一鸣费了不少时间找到钟晨说的「魅夜皇后」酒吧,推门进去,昏暗的空
间内喧闹之声扑面而来,几乎令张一鸣却步。钟晨怎么会约在这种地方?忽然想
起上次在深圳人间天堂里见到的另类的钟晨,张一鸣心中一闪念,难道她又在查
案?

  张一鸣走向吧台,看见钟晨一人坐在吧台前,手里摆弄着已经喝了一半的一
杯酒。钟晨也看见了张一鸣,冲他招招手。

  张一鸣走到钟晨身边坐下,半带玩笑的口吻问道:「怎么约在这种地方,你
不会又在查案吧?」

  钟晨一哂,有些母不屑的样子,「你以为坏人都在酒吧里,国贸那种高档写
字楼就全部是好人?」

  张一鸣嘿嘿一笑,「主要是我一般不来酒吧,所以我以为好人都这样。」

  「你是好人吗?」钟晨看张一鸣一眼,然后转向吧台里的调酒师,「Jac
ky,给他来杯酒,我这种的。」看来她对这里挺熟悉。

  「不会吧?你觉得我不是好人?」张一鸣装出紧张的表情,「别人觉得我不
是好人都没什么关系,可你要是觉得我不是好人,我是不是就快有麻烦了?」张
一鸣放低声音朝钟晨耳边靠了靠,「你是权力机关的人,代表国家机器啊。」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这里的环境里弥漫着一种放肆的气息,张一鸣觉得自己
在钟晨面前说话的感觉都不一样,他以前从来没有,也觉得不太合适跟钟晨以这
样的语气说些这样的玩笑话。

  「你算什么好人啊?就冲你同时跟那么多女人保持关系,倒退二十年,光流
氓罪一项足够你把牢底坐穿。」钟晨流露出一种愤愤的情绪,把自己杯里剩下的
酒一口喝干,「Jacky,再给我来一杯。」

  张一鸣这时才意识到钟晨的情绪似乎有点HIGH,这时调酒师把他的酒递
给他,他顺便问道:「她喝几杯了?」

  叫Jacky的调酒师微微一笑,「没几杯,她能喝,这几杯算不了什么。」

                 2

  「你放心,我就算喝再多,也不会冲人莫名其妙发脾气。我说话都是有根有
据的。」钟晨知道张一鸣问Jacky话的言下之意,冲他顶一句。

  原来她还在为这事生气,张一鸣忙笑道:「我今天就是来为这事道歉的。其
实主要是你太出色了,我不想让你走。但我又知道这不可能,加上昨天正好碰上
其它事情也不顺心,所以心里有些……失落。对不起。」张一鸣向钟晨举起杯。

  钟晨一只手撑在吧台上托住自己歪着的脸,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挥,「道什么
歉,道歉也没用。真不想我走,让我有留下来的理由啊。」

  「什么理由能让你留下来?」张一鸣觉得钟晨话里似乎有话,立刻追问,
「你说,我一定想办法做到。」

  钟晨看着张一鸣片刻,忽然手臂再次一挥,「算了,说了也没用。来,喝酒,
我接受你的道歉。」钟晨端起Jacky再次送上的酒杯,朝张一鸣的酒杯叮地
一碰,仰头喝了一大口。钟晨其实不太为昨天张一鸣发脾气生气,但她心里真正
不快的理由却没法说出来。

  张一鸣也喝了一口,由于没有心理准备,只觉得嗓子一阵冒烟,差点一口喷
出来。「拷,这什么酒?我还以为你喝的会是一些诗情画意的东西。」

  「我本来就不是诗情画意的女人。」钟晨故意似的又喝了一大口。

  张一鸣笑笑,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心中开始思量,听钟晨刚才的口气似乎
真有办法让她留下来?那是什么办法?

  「是不是三超材料失窃的危险还没解除你就不必走了?」张一鸣试探着问。

  钟晨立刻识破张一鸣的心思,伸出一个手指在张一鸣眼前摇摆,「不要试图
从我这里打听什么,我是干什么的你已经知道,所以,我不想说的事情你是打听
不出来的。」

  张一鸣笑一下,暂时先转个无关紧要的话题道:「我看你对这里挺熟悉,你
很喜欢来酒吧?」

  「怎么?不行?」

  「哈,那倒没有。不过以你的身份,这合适吗?」

  张一鸣指的当然是钟晨在CL之外的另一种身份,但他这随口一说却不知怎
么激怒了钟晨,钟晨把酒杯往吧台上一顿,「你也这样说?有什么不合适的?只
要我没有违反规定,私人时间别说泡吧,就算我去挑钢管舞又怎么样?」

  张一鸣一愕,看着突然生气的钟晨心想,今天可是来道歉的,可别让她旧恨
未了又添新仇,于是忙笑道:「我随便问问,其实确实没什么不合适。你要去跳
钢管舞我一定每天捧场,你上次在深圳那金色假发呢?戴上跳舞绝对酷毙了。」

  「哈哈。」钟晨笑出来,「你也会说『酷毙了』?」

  「你不也能跳钢管舞吗?」张一鸣陪着笑道。

  「好,我给你跳一个酷毙的。」这时酒吧里强劲的节奏正在响着,钟晨跳下
坐着的高脚凳,拉着张一鸣往跳舞场中走去。

                 3

  Jacky说钟晨能喝,但张一鸣看她现在这状况就算没有完全醉,也肯定
很有些飘飘然。张一鸣被她拉着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直到确认这里没有跳钢管
舞的地方才放下心来,她现在这么HIGH的状况,别自己一句话让她在这里跳
一场钢管舞那可就糗大了。

  跳舞是张一鸣的弱项,好在酒吧里所谓的跳舞也没什么讲究,爱怎么来怎么
来。钟晨在张一鸣面前,带着他随节奏挥舞扭动起来,这情景不由让张一鸣想起
第一次和赵敏在迪厅的情形,似乎后来的一切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想着想着张
一鸣渐生出许多自责和自省来,赵敏本是青春奔放的年龄,为了自己她真的改变
了很多。凭什么只要求她为自己改变,而自己不能为她做些改变呢?再又想到那
个叫剑南春的男孩子,他能陪赵敏去迪厅,自己为什么不能?张一鸣本来准备从
明天开始行动把赵敏追回来,此时忽然醒悟,干嘛要等到明天?为什么不能从此
刻就开始,为赵敏做些改变,学习一些她喜欢的东西,为能陪她去一些她喜欢的
地方做一些她喜欢的事情做好准备。

  张一鸣的身体开始放松,随着节奏的舞动越来越合拍起来,他要找到在这样
的节奏中舞动的感觉,他要陪赵敏一起去迪厅。

  「你不错,很快就跳得像那么回事了。」钟晨在喧闹中对着张一鸣大声道。

  「那当然,我是谁。」张一鸣也高声道,不无得意。

  「要不要我来点酷毙的?」

  「好啊。」

  激烈的节奏和气氛跟酒精的作用差不多,都让人头脑发热,何况张一鸣知道
这里没有钢管,钟晨玩不出什么出格的花样来。正这样想着跳着,便见钟晨刷地
一下拉下自己休闲夹克的拉链,张一鸣还没反应过来,钟晨已经两手一掀将夹克
脱了下来。

  「欧、欧……」钟晨叫着将衣服在头上挥舞几圈,然后一松手,衣服飞了出
去。

  「你……」张一鸣目瞪口呆。

  就在张一鸣发愣的时候,钟晨已经又解开了自己衬衫的扣子。她的衣襟敞开
来,能看见里面穿着的一件紧身高腰小背心,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苗条健美的腰腹
和漂亮的肚脐,随着节奏的扭动充满不羁的诱惑。

  眼见钟晨又要脱去衬衫,张一鸣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要干嘛?」

  钟晨哈哈笑着,「这里没有钢管,我给你来更加刺激的。脱衣舞,酷不酷?」

  「酷、酷。够了,到此为止。」张一鸣手忙脚乱地抓住钟晨不断挣扎的手。

                 4

  但是张一鸣似乎已经控制不了事态,周围看见这一切的人群的情绪像被加了
一剂兴奋剂,更加喧嚣起来。大家围着张一鸣和钟晨起哄,这反过来又调动了钟
晨的情绪,她两手挣扎得更厉害。

  张一鸣觉得有点抓不住钟晨的双手,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她抱住,钟晨突然一
使劲挣脱他,笑叫着跳上了领舞的台子。

  钟晨在台子上脱去衬衫舞动几下,再次扔到人群中,酒吧里的人开始进入颠
狂状态,有另外的女人男人也脱衣挥舞起来。

  穿小背心在台上的钟晨成为领舞者,全场跟起她的节奏一起扭动着。钟晨的
情绪越来越HIGH,两手突然抓起背心的下摆,眼见得是要把背心也脱了。

  张一鸣的心里突然产生一种接近抓狂的焦躁,就像是自己的东西马上将被别
人占有一般,他再顾不得许多,分开众人一个箭步跨上领舞台,一把将钟晨抱在
怀里,用背部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人群中传来一片对张一鸣的嘘声,有人高叫「放开她」。

  钟晨现在只穿了一件小背心,张一鸣可没功夫跟一群半颠狂状态的人闹翻,
他一边抱住钟晨,一边回头对人群大声喊道:「各位哥们姐们,今天全场所有的
单我买,大家喝好玩好。她喝高了,得下去歇会。」说完,张一鸣搂住钟晨下了
领舞台,走到吧台边坐下。

  Jacky笑眯眯地看着张一鸣搂着钟晨回来,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无动
于衷。张一鸣发现全场中恐怕只有这个Jacky是冷静的。

  钟晨嘻嘻笑着,还在问张一鸣:「酷不酷?」

  张一鸣觉得自己比钟晨还狼狈,「酷,当然酷。你穿这么点,能不Cool
吗?」

  「哈哈。」钟晨推开张一鸣,手在吧台上一拍,冲Jacky道:「酒。」

  张一鸣看着钟晨这一身清凉,撇开便宜了一些男人的眼睛不说,就这还不到
四月的天气,张一鸣也担心她受凉,但又不好强行再搂着她,只好脱下自己的外
衣披到钟晨身上。

  张一鸣望向舞场那边搜寻钟晨刚才扔出去的衣服,这时Jacky又倒了一
杯酒给钟晨,张一鸣回转头一见,不禁很有些恼火。「你还给她喝?」

  Jacky不愠不怒地一笑,「我是卖酒的,她是顾客,她说要,我当然给。」

  Jacky的笑容里有一种明显的示意:你该管的人是她,不是我。

  张一鸣冷哼一声,劈手从钟晨手里把酒杯夺了下来。

          卷三十二第三百一十八章如梦一夜

                 1

  「你干什么?」钟晨一瞪眼,「你今天是跟我来道歉的,别又惹我不高兴。」
钟晨夺回酒杯,走到一边的一个桌边去了。

  「让她喝吧,她没事的。」见张一鸣还想追过去,Jacky出言劝阻。

  张一鸣眉头一皱,停下脚步。「她常来这里?你们很熟?」

  「差不多吧。」息「你还说她没事?她都这样了。」张一鸣做了个脱衣的动
作,忽然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她是不是常这样,你见惯不怪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她这样。所以这跟酒没关系,你要不来,她喝多少也不会
这样。」

  「你这意思,今天这事赖我?你是不是也喝多了?」

  Jacky又笑起来,「我猜的,随便说说,你别介意。」

  张一鸣冷声一哼,不想再跟他理论。「你们老板呢?」

  「我就是。」Jacky一颔首。

  「这酒吧是你开的?」

  「主要是给朋友们一个聚会的地方。」

  「那叫你的人帮她把衣服找来吧。」

  张一鸣说完,离开吧台向钟晨的桌边走去,来到钟晨旁边坐下,见到那一杯
酒她已经又喝了一半。

  「没想到你这么能喝酒。」

  「这是我们家的传统。」

  「你们家干什么的?卖酒的?」张一鸣想起季胖子和他家的季家老酒。

  「要是卖酒的就好了。」钟晨幽幽一叹,心想是干什么的都比现在这样要好,
至少自己就不会有这么大压力这么重的包袱,也不会受这么多管束。可惜眼前这
个男人不明白,也没法跟他说。

  钟晨只将张一鸣的外衣披在身上,紧身小背心下鼓鼓的胸部和平滑的小腹因
为酒精的缘故起伏得比平常厉害,张一鸣的目光不觉被吸引过去,片刻之后才觉
得不妥,忙把脸转向别处。

  「我下周就得离开公司。我要跟谁交接?」张一鸣的耳中传来钟晨含混的声
音。

  「下周?这么快?」张一鸣转回目光看着钟晨。她是不是还在生气?但是不
像,钟晨的眼里也有一丝无奈。

  「今天下午决定的。」钟晨端起酒杯又喝一口。

  「你下午就是跟你的上级谈工作的事情去了?」

  「也算是……上级吧,反正是管得着我的人。」

  虽然早明白肯定留不住钟晨,但真是事到临头,张一鸣心中还是升起巨大失
落,一时没有话说。

  「跟你说实话,其实我也不想走。在你这里吧,怎么说呢,虽然挺忙,你那
么多事情都依靠我,却从不管我,那就是相信我能做好,所以我觉得挺自在,挺
舒服,我可以按自己的方式做事。你不但不管我,反而我还得管着你很多事,我
……喜欢这样的感觉。」

  钟晨没有说出来,她喜欢的是一种工作之外的感觉,一种做女人的感觉,以
前从来没有过,也没人希望她有这样的感觉。今天下午跟她谈话的那个所谓管得
着她的人,就是她那个因为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而始终耿耿于怀的父亲,她从
小想争一口气证明自己不比一个儿子差,却似乎始终没有看到父亲满意的目光。
直到CL之后,张一鸣每一次不经意地说钟晨你帮我把这个办一下、把那个办一
下的时候,钟晨才认识到自己不需要跟一个不存在的虚幻的儿子去比,作为一个
女孩,自己就很有价值,至少身边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一天到晚离开自己就会
乱套好一阵。

  可惜她不能对父亲说这话,所以她来到酒吧,这是她每次和父亲冲突过后唯
一的宣泄方式。

  「要不你先跟乐乐交接一下吧。」张一鸣闷声说道。

  「既然我要走了,你今天又是来跟我道歉的,不如陪我今晚喝个痛快?」钟
晨一口喝干自己的杯中酒。这时Jacky送来钟晨的衣服,钟晨便道:「Ja
cky,给我们拿一瓶来。」

  这回Jacky把目光转向了张一鸣,似在征求他的意见。也许连Jack
y都觉得喝了大半场之后,钟晨又再要一瓶有点过了。

  「拿吧拿吧。」张一鸣挥挥手,像是要挥去心中的烦恼,「你再问问其他人
还要什么尽管要,反正今晚全场我买单。」

                 2

  「喂,你说昨天还遇到其它不顺心的事情所以对我发脾气。到底什么事啊?」
钟晨大着舌头说这话的时候,她和张一鸣坐在这里已经又在喝第二瓶酒了。

  「一个女孩,原来喜欢我,但是我一直没有足够重视她的感情,结果她终于
决定放弃我了。」张一鸣也已经喝了不少,忽然感到一阵感伤,「我本来以为她
那么喜欢我,从那么早就喜欢我,怎么会改变呢?」

  「直到那一刻你才突然发现自己心里也那么的喜欢她,所以倍受打击,是不
是?」

  「是啊。」张一鸣将酒杯朝钟晨的一碰,自顾自干了。

  「你们男人就这样,一个字,贱。你又是男人中最贱的一个,但是偏偏你的
狗屎运好,女人总是喜欢你。」

  「是,我是贱。所以我决定了,一定要把她追回来。你有没有什么好招?」

  钟晨醉眼惺忪嘻嘻一笑,「你把衣服脱光了,背上两根棍子去她家门口跪着,
绝对管用。」

  「负荆请罪?这招我懂,不行,换一个。」张一鸣的舌头有些打转。

  「那我不知道了。没人追过我,我没经验。」

  ……

  就这样喝着聊着,不知不觉间周围已经没有别的人,酒吧要打烊了。Jac
ky走到他们的桌边,「我这里沙发可以睡觉。你们是在这里睡下,还是我替你
们叫出租车?」

  「去你的,叫什么出租车,我自己有车。」张一鸣大咧咧地一挥手。

  喝成这样还开车?Jacky微微一笑,不再征求张一鸣和钟晨的意见,自
顾自锁了店门,回自己房间睡去了。

  钟晨已经歪倒在沙发上睡着,张一鸣其实也根本不明白自己刚才对Jack
y说了什么,喝下杯中最后一滴酒,他也歪倒在钟晨旁边。

                 3

  钟晨比张一鸣还先醒来,是她摇醒了张一鸣。

  「对不起,昨晚喝多了,害得你也在这里睡了一觉。你跟乐乐她们说了吗?」
钟晨一边用手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一边问,看来她的酒已经醒了。

  「哎哟。」张一鸣拍了拍头,又一次宿醉加彻夜不归,真该死。「几点了?」

  钟晨看了看时间,「5点多。咱赶紧回吧,张总。」从昨晚开始到现在,钟
晨第一次叫张总,并非调侃,而是她又回到平素的状态和角色中了。

  俩人走到门边,发现门锁着,张一鸣敲开Jacky的卧室房门,取来钥匙
开了门,和钟晨一同走进室外清晨的冷风中。转头再看身后的魅夜皇后,张一鸣
忽然感觉那像是另一个世界,昨晚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梦境。

  「我们昨晚都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张一鸣问。

  钟晨看了看张一鸣,忽然觉得他在后悔昨晚的酒后真言。毕竟自己不是他最
亲近的人,想到这一点钟晨有一阵莫名的难过。「对不起张总,我不能骗你,昨
天的事情我都记得。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我受过一些特殊训练,即便醉酒也不
容易忘事。不过你放心,我同样受过训练,不会乱说不该说的话。」

  「唉,你想到哪里去了。昨天所有的话,即使在目前清醒状态下我也可以和
你说的。我只是觉得昨天的气氛对我来说真像不真实的梦一样,特别是你、你
……」张一鸣不好意思再说钟晨脱衣舞的事情。

  钟晨明白张一鸣的意思,不在意地一笑,「那有什么,人总要宣泄,出了这
个门就当一切不存在。」

  张一鸣点点头,可心里还是惊异于钟晨的两面性格——惯常的白天的自我控
制和偶尔的夜晚的不羁放纵。

                 4

  酒吧旁边不远有一处花店,此时正在从一辆车上下货,全是带着露水芬芳的
新鲜花朵,张一鸣忽然道:「你喜欢什么花?我送你。」

  「既然是你的心意,什么都好。」

  张一鸣讪讪一笑,「现在的花有太多各种各样的含义,我弄不明白,怕表错
情。」

  钟晨脸上不禁显出一丝落寞,「只要不是玫瑰,能错到哪里去?再说我不讲
究这些,我也不知道这些花有什么含义。要不就那个吧。」钟晨指着一捧紫罗兰,
「我喜欢那颜色。」

  张一鸣去买花,钟晨忽然跟上来道:「你昨晚说的那个女孩的事情,我想,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被人送玫瑰的,你试试,方法虽然老套,但没准管用。」

  「没错。」张一鸣一喜,给钟晨买了紫罗兰之后,对花店老板道:「你这里
有多少玫瑰?」

  老板一笑,「你要多少?」

  「不知道。越多越好。不是有一首歌?我想最少999朵。」

  老板这才一愣,现在又不是情人节,他这小店一下可没有这么多。「你什么
时候要?」

  「就今天。」

  「那恐怕……」

  「别恐怕了。」现在赵敏是张一鸣心中头等大事,他不希望拖拖拉拉,「我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你可以到别的店去收购。总之,有多少要多少,最少不能
低于999朵,你帮我送到这里。」张一鸣让老板拿来纸笔,将赵敏的名字和宿
舍的地址写给他。钟晨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乐乐曾经求她从公安局捞出来的那个
姑娘。

  「最好你把她们宿舍、甚至连走廊都淹没在玫瑰的海洋中。我跟你说,这是
单大生意,以后我还会叫你送,每天都这样,先暂定一星期,明天开始你就可以
自己备货,不必要找别的花店收购,价钱方面好说,总之我肯定不会亏待你。怎
么样?」

  这真是单大生意,花店老板的眼里放出光芒。「可这钱……」

  张一鸣估计这钱不少,身上带的恐怕不够。「这是我的名片,上班后你让人
到我公司去取。」张一鸣递给老板一张名片。

  老板犹豫一下,终于还是不愿放弃这笔大单,「行。要不您先付点定金?」

  「多少?」

  「3000吧。」老板咽了一口口水。

  「没问题,我给你预付5000。」

  张一鸣掏出钱夹,才发现连5000都不够,这时钟晨从他身后递上一叠钞
票来。

          卷三十二第三百一十九章玫瑰攻势

                 1

  第三天,星期五下午,华佳敏从公司回到家里,刚在客厅坐下喝杯水,两个
女儿也开门进来了。

  「疯了,疯了,他肯定是疯了。」

  陈鹭一边进门嘴里还一边念念叨叨个不停,脸上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惊异和兴
奋的神情,赵敏在后面,却微蹙着眉,没有说话。

  「陈鹭,说什么船呢?什么疯了?谁疯了?」华佳敏看着陈鹭夸张的样子含
笑问道。

  「嘻嘻,干妈。」陈鹭放下包,跑到华佳敏身边坐下,喘了口气才道:「张
一鸣疯了。」

  「啊?!」华佳敏大吃一惊,杯里的水差点泼出来。

  「嘻嘻,干妈您别急,他不是真疯,我是说她为姐姐而疯狂了。」陈鹭赶紧
解释。

  「你这丫头。」华佳敏嗔道,「说话大喘气,表情又一惊一乍,我还以为怎
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干妈,您不知道吧,我们宿舍楼现在变花市了,每天成千上万朵新鲜的玫
瑰,全北京的玫瑰花恐怕都跑到我们宿舍楼去了。」陈鹭无论是语言还是表情都
极具夸张,而且声调里透着兴奋,就像进了马戏团的孩子看着一场好戏开始表演
的心情。

  这时赵敏也坐了过来,对华佳敏叫一声妈后,便对陈鹭道:「你就别起哄了,
还不嫌烦啊?」

  「怎么回事这是?」华佳敏见俩姐妹截然不同的反应,心里更加不明白。

  「嘻嘻,干妈,我跟你仔细说,这事是从星期三开始的……」

                 2

  星期三的中午,赵敏、陈鹭还有同室的燕子一同下课回到宿舍,一打开房门,
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整个宿舍红彤彤一片成为玫瑰花的海洋,大捧小捧的
玫瑰花堆满宿舍所有可以堆放的角落,让人几乎无法落脚。

  三个女孩几乎同时一声惊叫。

  「哇,全国山河一片红,太刺激了,太浪漫了,这是谁呀?」陈鹭叫道。

  「嗯。」燕子一幅凄然欲泣状,「这要是给我的多好,无论他有什么要求,
我马上答应,全部都答应。」

  「我也是我也是。」陈鹭拉着燕子的手站在宿舍门口双脚直跳。

  赵敏却在一声惊呀过后若有所失,为什么别人总能获得这样甜蜜的爱情,这
样热烈的追求,而自己的爱情却总是让人黯然神伤?不过很快赵敏又若有所悟,
这是给别人的吗?

  赵敏正想着,隔壁宿舍的房门打开。

  「赵敏你可回来了。」和赵敏同宿舍的另一个女生从隔壁宿舍出来,一幅如
释重负的样子。

  「怎么了?」陈鹭和燕子异口同声。

  「还不知道?你们眼前那漫天的红玫瑰,是一位叫张一鸣的先生送给赵敏小
姐的。」这女生远远地站着,指着宿舍里的花海说。「真是该我受罪,送花的工
人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宿舍,那阵势吓我一跳。」

  「哇。」陈鹭和燕子又发出惊呼。

  「姐姐,是张一鸣呢。」陈鹭说。

  「你受什么罪啊,这么激动人心的场面让你赶上了。」燕子啐那一个女生。

  「我花粉过敏。这么铺天盖地的,我哪受得了,只好躲到这边来了。」

  「陈鹭,我们把花扔出去。」明白了原委后的赵敏淡淡说道。

  「啊?这么多呢,都扔出去吗?那有多么触目惊心啊,太残酷了吧。」陈鹭
面现不忍之色。

  赵敏知道陈鹭的心思,她始终还是想让自己跟张一鸣和好。「你真是的,姗
姗姑娘花粉过敏,再说这么多花放在这里,大家怎么生活?」

  陈鹭这才无奈的叹一声,又对那叫姗姗的女生埋怨道,「你干嘛花粉过敏啊?
以后男生怎么追你啊?」

  「怎么不能追?把买花的钱折现给我不就行了。」姗姗不服气。

  除了赵敏,陈鹭和燕子几乎是忍痛把花扔了出去,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
从此以后一连三天,每天都是铺天盖地的玫瑰,数量越来越多,如此大规模的送
花在北大历史上绝无仅有,事情被迅速传播开去。

  赵敏再一次成为目光和话题的焦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张一鸣始终只
是送花人却不出现,赵敏觉得张一鸣在玩弄小技巧,想等她忍不住了先打电话过
去,这让赵敏觉得很是不屑,她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

  好不容易挨过三天,到了周末赵敏赶紧和陈鹭回家,如果明后天再有花送到,
眼不见心不烦。至于花粉过敏的姗姗,这几天早住到别的宿舍去了。也只好暂时
对不起她了,这件事情平息以后再给她赔罪吧,赵敏无奈地想。

                 3

  「干妈您是不知道,这几天我们光清理那些花都累得不行,后来姗姗姑娘住
出去,我们也就懒得清了。新送来的花在宿舍放不下,就只好放在过道上,现在
啊,已经到楼梯口了。干妈您说张一鸣是不是疯了?这花如果能当饭吃呀,就这
几天送的,我们宿舍几个人一个月的口粮都够了。」陈鹭叽叽喳喳把所有的事情
竹筒倒豆子般一路倒出来,听得华佳敏也说不出话来。

  「妈,您不是说都跟他说清楚了吗?」赵敏插话进来。

  「唉。」华佳敏一叹,她跟张一鸣说清楚之后的第二天张一鸣又跑了回去这
件事,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赵敏。「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我本来是跟一鸣说清
楚了,当时他也表态尊重你的选择,可是第二天他又跑到我那里说收回自己前一
天的话,他说不能放弃你。」

  「哇,原来他不是疯了,是开窍了。」陈鹭很兴奋。

  「你就是那种无聊的闲人看客,看我的戏是吧?」赵敏瞪陈鹭一眼,心里却
还是有一种异样的感受。

  「这个一鸣,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华佳敏的神情显得无奈,又对赵敏道:
「不是冤家不聚头,小敏,这件事情现在妈都不知道怎么办更好。现在一鸣是这
样的态度,那你呢?还是原来的决定?」

  「我也不知道。」赵敏实话实说,但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原谅张一鸣。「随他
去,我不想理他,看他能折腾多久。妈咱们别说这事了,我回房洗个澡。」

  「我也去。」陈鹭跟着赵敏站起来。

                 4

  赵敏洗完澡下楼,一边用一条毛巾轻轻擦干头发一边和华佳敏有一句没一句
地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华佳敏想起那天张一鸣说如果干扰了赵敏的生活请相信他没有恶意什么的话,
今天听了这玫瑰花的事情便知道张一鸣所说的干扰开始了,而且可以肯定不会很
快结束,除非赵敏很快回心转意。

  华佳敏此时有些犹豫,自己究竟该继续插手女儿和张一鸣之间的感情纠葛?
还是让女儿自己处理这件事情?看着眼前面容平静,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跟自己聊
天的女儿,华佳敏几乎看不出她对玫瑰花的事情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华佳敏感到
这次遭受打击大病一场之后,女儿变得更加成熟,也许该让她处理自己的事情,
尤其像感情这种东西,说到底别人是无法代替的,即便是妈妈也不行。

  母女俩就这样闲聊着,听到门铃响起来,华佳敏起身去开门,从可视系统里
一看,竟是张一鸣站在门外。真是,刚刚还说起他,这就来了。

  华佳敏打开房门,张一鸣一笑,显得有些拘谨,「华总,我……能不能进去?」

  就张一鸣这一句话,听得华佳敏心头不由难过起来。本来张一鸣早就像华家
的一分子一样了,现在却连进个门都不敢随便。华佳敏知道这跟自己前一次没让
张一鸣进门有很大关系,但当时的情况她又有什么办法呢?每当把张一鸣和女儿
放在一起想的时候,在华佳敏心里张一鸣也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了。华佳敏当然
不愿意女儿的生活有任何不快,但现在看到张一鸣这个样子,她心情也难以舒畅。
唉,这俩孩子!华佳敏心中一叹,直对张一鸣道:「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快进
来吧。」

  走到客厅中,赵敏看张一鸣一眼,仍旧擦自己的头发没说话。张一鸣自我解
嘲地嘿嘿干笑两声,来到赵敏身边,没话找话地讪讪道:「陈鹭不在哈?」

  「在呢,在楼上。陈鹭——」赵敏转头向楼上喊,「有人找你。」

  张一鸣没料到被赵敏这样将一军,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赶紧冲她摇手,
「别,没,我没找陈鹭,我找你呢。」

  华佳敏看这情形,觉得张一鸣既然来了,自己刚刚还在想着让赵敏自己处理
自己的事情,那就给他俩一个机会单独谈谈吧,不管是分是合,希望能有个圆满
的结果。「那你们有什么事自己谈吧,我上去了。」

  「找我干嘛?」母亲上楼去后赵敏问。

  这是自从赵敏发现沉香的事情之后张一鸣第一次有机会和她单独坐在一起,
这期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张一鸣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嗯,这个,喜欢那些花吗?」

  「什么花?」

  「就那些玫瑰,送到你们宿舍的。」

  「不喜欢。」赵敏的神情淡淡的,「我们大家都不喜欢,那些花扰得人不能
安神。我们宿舍一同学花粉过敏,已经搬出去住了。」

          卷三十二第三百二十章前沿讲座

                 1

  纵然事前想过多种可能性,张一鸣也料不到自己送花换来的是这么一个大煞
风景的结果,而赵敏冷淡的反应让张一鸣感到她完全对于自己送花的目的漠不关
心,对玫瑰花的浪漫含义也无动于衷。张一鸣不知花粉过敏的事情是赵敏为了跟
自己怄气故意编造的还是真有其事,他脸上很有些尴尬,讪讪问道:「真的吗?」

  赵敏冷冷一笑,「我不像有些人,从来没一句真话。」

  一时间张一鸣更觉难堪,只得换了话题道:「今天周末,我是来约你出去玩
的。」

  「玩什么啊,又雪不是小孩子了,我没兴趣。要不你约陈鹭吧,她喜欢玩呢。」

  「别这样,赵敏,我们去蹦迪,你原来不是挺喜欢?」

  赵敏惊疑地停下一直擦拭自己头发的动作,盯着张一鸣看了一阵没说话。

  「怎么样?」张一鸣以为她动心了。

  「你就别难为自己了。」赵敏把头转向另一边,声音变得幽幽的,「何必呢,
你明明不会,也不喜欢这个。」

  「你喜欢就行。前几天我专门学了一下,很有进步,不让你见识一下多可惜。」
张一鸣做出跃跃欲试的样子。

  赵敏此时才注意到,这个从来没有一条牛仔裤的男人今天居然穿了一条牛仔
裤,而且他还居然为了自己去学蹦迪!一瞬间赵敏心里说不清是喜是酸,只是觉
得为什么有些事情非得等到已经失去才想起来挽回呢?

  赵敏沉默良久,张一鸣看着她。

  终于,赵敏给出自己的回答:「我不去。晚上我还有别的事。你的女人中一
定也有爱蹦迪的,你学的这些本事不会浪费。另外,你有钱的话多用在别的正事
上,就别糟蹋那些花了,我们宿舍真有同学花粉过敏,你别再让人没法正常生活
了。」

  张一鸣觉得心里慢慢地凉下来,为了在经过这么多波折之后一举约到赵敏,
张一鸣煞费苦心,挑选了她最喜欢的蹦迪活动,又以送花为前奏和铺垫先化解她
心中一直积郁的气恼,甚至连服装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他专门买了一条牛仔裤今
天穿来,但是现在看来,这所有的一切没有丝毫收效。

  「你晚上有什么事?」张一鸣不死心,做着最后的努力。

  赵敏再次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我其实不需要向你说明我的行踪,不过
我可以告诉你,我要去学校听一个讲座,宇宙物理学研究的前沿讲座。我说得够
清楚吗?」

  从赵敏的话中张一鸣忽然明白,她始终无法释怀自己在沉香这件如此重大的
事情上对她的隐瞒,张一鸣忽然懂得一个道理,对于相爱的人,欺骗和隐瞒比犯
错本身更加不能容忍。

  「赵敏,别生气了好不好?你本来没打算去听讲座的对不对?否则你今天何
必回家呢?」

  赵敏淡淡一笑,「随你怎么想。」说罢上楼去了。

                 2

  北大的一个阶梯教室,徐洁今晚在这里有一个关于宇宙研究的物理学前沿讲
座。虽然来到北大的时间不算长,但在北大的学生中间徐洁已经具有相当的知名
度,不仅仅因为她的学识、背景和讲课的出色,也因为她的美丽和知性的气质,
所以她的课堂总是有最多的旁听生,就象今晚,开讲时间还没到,阶梯教室里已
经坐了很多人。

  人群中,燕子和剑南春一起坐在靠前排的位置上。燕子是在这里碰上剑南春
的。

  燕子来得早,那时阶梯教室里人还不多,她一眼看见已在前排一个位置就座
的剑南春,感觉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燕子来到剑南春旁边的位置坐下。

  「反正也没事,过来坐坐。」剑南春笑笑。

  燕子四下望望,「不会是赵敏也要来吧?」明明她和陈鹭已经回家了,燕子
心想。

  「没有。我们有一阵没联系了。」

  剑南春是有一阵没跟赵敏联系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要彻底放弃吧,
不死心,哪怕有一丝希望都想等待,但要继续追求吧,剑南春自己从来没有像现
在这样没信心过。正是在这样的进退失据中,看到今晚徐洁讲座的通告,想起第
一眼看见赵敏就是在徐洁的课堂上,剑南春忍不住就跑来了。

  「是呀,我们也好一阵没见你了,还怪想念的呢。」燕子说着调侃的话。

  「我也想念你们,哈哈。」剑南春跟着说。

  「嘿嘿,原来我们是彼此彼此。」燕子一笑,又道:「看你的情绪还可以,
估计受得住打击,那我告诉你一新情况,现在有人给赵敏送玫瑰呢。」

  「我知道。」

  「你知道?」

  「能不知道吗?这几天你们宿舍扔出去的玫瑰得用车装,恐怕全北大都知道
了。」

  「嘿嘿,那倒也是。不过我跟你说,你这次的对手可谓来势汹汹,你瞧人送
花,那阵势,啧啧,你要继续追赵敏估计得想别的招了,如果拼玫瑰,你的实力
跟人差了可不止十万八千里。」

  「有什么呀,玫瑰花而已。」剑南春难免不服气。

  「嘿,打住打住。你可别说人俗,这玫瑰花最早你也送过的。」

  「我也没说俗,我是说多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是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效果震撼啊。你不知道吧,你当初送一束,可以轻
易被扔掉,现在人家这送法,我们开始也是扔,到后来连扔的力气都没有了。这
就是效果,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燕子说的是实情,剑南春无话可说。

                 3

  燕子不知道,在她和剑南春后面很多排的一个角落里,坐着本已回家的赵敏
和陈鹭俩姐妹,她俩刚到不久。

  「姐姐,既然要来听讲座,我们下午干嘛回家呀?现在匆匆忙忙又跑过来,
都没有前面的位子了。」陈鹭对赵敏抱怨。

  「好了你别说了,我不是要躲那个张一鸣吗。」

  赵敏本来是没打算来听讲座的,她只是为了拒绝和张一鸣去蹦迪。虽然今天
听到张一鸣说学了几天蹦迪的那一刻赵敏的心里有片刻的感动,但最终仍是酸楚
占据了上风,她实在忘不了见到张一鸣抱着儿子的那一幕,那是彻底摧毁她拥有
一个完整的、正常的爱情的愿望的一刻,从那一刻起赵敏知道自己要么放弃这个
男人,要么接受和别的女人共同拥有他的命运。这两件事赵敏都不愿意,但是必
须做出选择。赵敏好不容易决定选择前者,她不想轻易改变。

  「姐姐,张一鸣来找你干嘛?」这句话陈鹭在来学校的路上就憋着想问了。
在家那时候陈鹭洗完澡下楼看见张一鸣来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赵敏拉上,
甩下张一鸣又开车回学校来了。

  「找我去蹦迪。」

  「他?!蹦迪?!」陈鹭张大了嘴巴,「先是疯狂送花,现在居然还要蹦迪,
姐姐,张一鸣真的开窍了,懂得讨你欢心了。要不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给。」赵敏说得很坚决。

  陈鹭瞄赵敏一眼,轻叹一声,小嘴翘翘,懒洋洋地趴到桌面上。

  看着陈鹭的样子,赵敏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掐她一下,气道:「哼哼
唧唧的干什么,思春啊你?」

  陈鹭仍旧趴在桌面上,把脸转过来看着赵敏,嘻嘻一笑,「我伤春,替姐姐
伤的。」

  「伤你个头,你真像是张一鸣派过来的女特务,总有一天我会毁你手里。」

  「这不能怪我,姐姐。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撕毁给人看,而冷漠呢,就是
看着这美好的东西被撕毁却无动于衷袖手旁观,我不想做一个冷漠的人,眼睁睁
地看着悲剧发生在我最亲爱的姐姐身上。谁叫你把你以前的事情一点一滴都告诉
了我,姐姐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好羡慕你呢,我都后悔自己读高中的时候傻傻的,
就知道读书,没有让一个男孩子闯进心里,要不然我也能像你那样,就算生气、
就算发脾气,也都是为了他。多美好啊,可是现在你要把它撕毁。」

  「你这死丫头,是非观念怎么混乱颠倒,这是我要撕毁的吗?」

  「不管谁撕毁的,反正是毁了,更重要的是姐姐你心里肯定不会快乐。」

  「不快乐就不快乐,不快乐我也不原谅他。」

  「你赌气。」

  「我就赌气。好了别说了,徐老师来了。」

  教室的前门处,徐洁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讲台。

                 4

  「同学们好,谢谢大家在周末时间来听我的讲座。我开设天体物理学概论以
来,很多同学都很感兴趣,不过这门课程总的来说是概论性质的,主要是向大家
介绍这一门学科的构架、研究范畴、以及一些基础知识方面的内容,因此有些同
学就跟我反映说,学了这门课程之后很想知道当代宇宙学研究方面,最前沿的研
究主要在哪些方面进行?最新的成果已经到那一步?等等,希望我能开一门新的
更深的课程。同学们的求知欲让我很感动,不过开一门新的课程牵涉到很多方面,
既有学校教学安排的问题,也要结合本科生的教学深度,所以我考虑之后,决定
不定期地把我所阅读的文献、所了解到的这方面最新研究、最新进展以讲座的形
式告诉给大家,这样既能满足大家求知的愿望,也不会增加大家的学习压力。讲
座只要耽误大家的一点点时间,如果新开课程,那可是要考试的哟。」徐洁笑起
来,「我发现即便是北大这样一个聚集了一部分中国最勤奋最好学的学生的地方,
也没有几个人喜欢考试。另外,如果有可能,我以后还会找机会邀请一些这个领
域的知名学者来这个讲座,就他们自己的研究跟同学们做些介绍。」

  教室里鼓起掌来,徐洁笑笑,等掌声停息,便正式开始了今晚的内容。

  徐洁的中文比刚来的时候利索多了,平常讲话夹英文单词的时候已经不多,
不过讲到学术上的内容,出于严谨的目的,她也会在某些地方把一些概念的英文
表述说出来,以便大家更准确把握和理解所讲的内容,同时也便于有心的同学查
找英文资料所用。因此,要欣赏徐洁那略带鼻音的纯正伦敦腔,她的课堂,尤其
这种讲述前沿学术内容的讲座就是最好的地方,这也是学生中很多徐洁的「粉丝」
——特别是男粉丝们对这个讲座趋之若鹜的原因之一。徐洁的英文发音,男生们
有公认的两字评价——性感!

2013-3-28 16:30

          卷三十三第三百二十一章当众表白

                 1

  「姐姐,他、他……」正在听讲座的陈鹭忽然惊讶地直拉赵敏的衣袖,指着
教室门口。在那里,一个男人探出身子,正向教室里张望,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张一鸣。陈鹭上课一向不太认真,所以先发现了他。

  赵敏看见了张一鸣,心里一声哀叹。他不是被打发走了?怎么又追到了这里?
赵敏滑低身子,将脸藏在了前排同学的背后。

  没错,张一鸣是自追赵敏而来,可这阶梯教室老大,又几乎坐满了人,黑压
压一片,张一鸣在门口不停地张望,还是没能发现赵敏。

  徐洁也注意到这个在门边向里张望的男人,从年龄看上去很显然他不是这里
的学生,至少不是本科生——这是徐洁这个讲座针对的对象群体。

  「这位……先生,您有事吗?」徐洁本想对张一鸣以同学称之,可看着他的
样子跟自己一般大,想了想还是改称先生。

  「哦,我……,我来听讲座。」张一鸣没想到徐洁会对自己说话,他没意识
到自己已经张望很久,影响了徐洁的讲座。

  「是吗?」徐洁很意外,随即露出一个微笑,「那请进来吧,后面还有位子。」

  「我……就在门口,这样听得更清楚。」张一鸣嘿嘿一笑。

  徐洁眉头皱了起来,「先生,您不是来听讲座的吧?」

  张一鸣愣了一下,把心一横,道:「老师,我能不能借你的话筒讲几句话?
我来找人,她就坐在这教室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张一鸣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的,当他看见徐洁之后,记起她是上次霍金演
讲时的主持人兼翻译,于是确信自己找对了地方。

  「是吗?那你快来吧。」徐洁的想法很单纯,以为哪位学生家里出了什么急
事。「你们哪位同学认得这位先生请站起来,他有急事找你。」徐洁一边让张一
鸣上讲台,一边还替他对下面的学生说话。

  「唉。」这回赵敏哀叹出声来,心里一阵心烦意乱,冲陈鹭轻轻说了句「他
怎么这样啊?」便把脸趴到桌面上,无可奈何地等待事态的发展。

  陈鹭可兴奋起来,似乎预感到什么,心里怦怦乱跳,比自己的事情还紧张。
「姐姐,好紧张啊,这么多人,你说他要说什么?」陈鹭在桌子下面抓住赵敏的
手摇晃个不停。

  「哎呀。」赵敏埋着头,甩开陈鹭的手,「管他说什么,他最好去死。」

  ……

  「他?」教室里认识张一鸣的可不只赵敏和陈鹭姐妹俩,还有一个剑南春。

  「嗯?你认得?他是来找你的?」燕子听到剑南春的低呼后问道。

  剑南春知道张一鸣当然不可能是来找自己的,看来赵敏也来听讲座了。剑南
春对燕子摇摇头,「他不是来找我的,他来找赵敏。」

  「嗯?他谁啊?」燕子睁大了眼睛。

  「张一鸣。」

  「天哪。」燕子的嘴巴也张大了,「发动玫瑰攻势的人?赵敏来了吗?找找,
快找找。」

  燕子抓住剑南春的手直摇晃,她的反应跟陈鹭异曲同工,为着预感到即将发
生的一个大事件而激动起来。

                 2

  教室前面,张一鸣已经走上讲台,先轻轻对徐洁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低头对
准了话筒。

  「赵敏,对不起,玫瑰花影响了你的起居生活,也影响到别人,现在在这里
我又影响你听讲座,并因此影响到在座的其他人,我对大家也说声抱歉。但是赵
敏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你,也不允许你放弃我,我送玫瑰花,送那么多,不是
为了表现我有钱,如果没有你,再多的钱也没有意义,而且从事实上来说,当初
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有钱,这你知道的。我送那么多花,包括现在我在这么多人
面前讲这些话,都是一个目的,我想要所有人知道,我在追你,决不放弃。我不
给自己后路,也不会给你后路的。你不原谅我,我就天天在北大堵你,我说话算
数,从今晚就开始。你不出来,你躲也没用,这个教室的后门已经被我用链锁锁
住了,钥匙在我手里,谁也打不开,我今晚就在前门守着,讲座完了大家都只能
从前门出去,你跑不了的。对不起,耽误大家的时间,还有,对不起这位……」
张一鸣不知道徐洁姓什么,「老师,您的讲台还给您。」

  人或多或少都有好事之心,何况此刻教室里这些年轻的学子们。张一鸣话音
一落,教室里轰的一下立刻闹成一片,稀里哗啦的掌声再次响起来,虽然未必都
是出于祝福和鼓励,但即便起哄也并无多少恶意,毕竟遇上这样一件也算得上罗
曼蒂克的事件,还是蛮吊起人的情绪的。尤其张一鸣的话让大家知道他就是近期
全北大正热传的玫瑰攻势的主角,今天的事情便成为一个大家都知道的公众事件
的延续和发展,大家仿佛看到一出现实中在身边上演的连续剧,只希望剧情继续
下去。

  虽然由于从最初的课堂事件到后来霍金见面会上的发言,再到目前正热的玫
瑰攻势,让赵敏在北大已经相当知名,但因为她出席公共活动的时候并不多,所
以很多其它院系的男生对赵敏都是久闻其名未见其面,此时不知哪个男生冲张一
鸣叫了一声,「哥们,支持你。」立刻有还没见过赵敏的人又叫道:「谁是赵敏,
站出来。」

  徐洁没料到张一鸣要找的人是赵敏,而他所说重要的事情竟然是这件事。近
期玫瑰花的事情连徐洁也听说了,赵敏和陈鹭姐妹一直是徐洁最喜欢的两个学生,
所以对她们的事情也就留意多些。徐洁以为赵敏现在一定沉浸在无比的甜蜜幸福
之中,虽然爱情不是靠玫瑰花的数量来衡量,但那么多的玫瑰花毕竟表达了送花
之人的一片深情,像赵敏这样的年龄,岂能不感到晕眩?现在徐洁才知道原来不
是那么回事,赵敏和这个男人还闹着别扭呢。

  徐洁思想里的西方文化因素让她对于张一鸣今天表达爱情的举动有着更多善
意的宽容,再加上张一鸣的对象又是她最喜欢的学生赵敏,所以徐洁并没有过多
责怪张一鸣打断自己的讲座,张一鸣走下讲台后,徐洁回到讲台上只是平息一下
教室里的躁动,便继续自己的讲座。

                 3

  赵敏不知自己该怎么熬过讲座的下半段,她更不知道等下要如何应付讲座结
束之后教室里的人去室空,她现在可以缩在角落里把头埋在别人的背后,可讲座
一旦结束,周围的同学一旦散去,赵敏觉得自己将像一个裸泳者,在潮水退去后
暴露在大家面前。

  想起张一鸣把教室后门锁住的无赖手段,赵敏气得牙都痒,她趴在桌上恨声
对陈鹭道:「陈鹭,他怎么不去死啊?你叫他去死吧。」

  陈鹭可高兴了,悄声在赵敏耳边道:「姐姐,我可不想死。」

  「不是叫你死,是叫他去死。」

  「我知道。姐姐你别骗人了,看现在这样子,他死了你还能活?你要死了,
我也完蛋了。」

  赵敏气得拿手在下面狠狠掐陈鹭的大腿,掐的陈鹭叫起来,「姐姐,好痛。」

  「你活该。你比那些起哄的男生还讨厌。」赵敏骂道。

  ……

  从张一鸣讲话开始,燕子不断发出惊叹,「哇,虽然语气有点霸道,行为有
点无赖,但是,好感人。喂,喂。」燕子拍着剑南春的大腿,「别怪我打击你,
我觉得你完了,你想追赵敏,基本可以下结论:没戏了。」

  「你凭什么说我没戏?他不就是有钱吗?」

  「你可别钻牛角尖,这不是钱的问题。你看他跟赵敏闹得这个样子,我告诉
你,不是冤家不聚头,俩人感情上不知要有多深的纠缠才能这样闹呢,跟一个不
想干的人这样怄气伤心,犯得着吗?赵敏几时跟你这么闹过?就是因为她和你根
本还没到这个程度。」

  燕子快人快语,说的全是剑南春心里也认识到的事情,剑南春无话可说。

  说完剑南春燕子又不无羡慕地道:「我开始还以为这送花的张一鸣是个刚认
识赵敏的人,现在看来,人家俩人在一起不知道多久了,难怪这死丫头在男生面
前都清高得很,我要有这么一男朋友,我心里也踏实,我也清高。」

                 4

  讲座结束的时间还是到了,所有人都知道下面将要发生什么,所以都有点恋
恋不舍不想离开教室,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出太明显的想看热闹的样子,只好慢慢
吞吞地收拾东西、起身、向门边移动。

  虽然慢,但潮水终究还是退去了,角落里的赵敏和陈鹭像两块礁石一样水落
石出,没见过赵敏的人终于见到这个北大颇具争议的女孩之真容。赵敏知道躲也
躲不掉,已经抬起头来气乎乎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陈鹭却是想笑不敢笑的样
子。

  讲台上的徐洁远远地看见俩姐妹,心里猜出赵敏的尴尬,待人群慢慢稀落一
些,徐洁向她们走去。

  来到赵敏身边坐下,徐洁微笑着道:「怎么了?美丽的小姐,跟那位绅士闹
别扭了?」

  「他就是个流氓无赖,根本不是什么绅士。」赵敏眼泪都要出来,她知道今
晚这件事情将比玫瑰花的事情更快更广泛地在全校传播开来。

  徐洁抬眼看见张一鸣也向这边走来。「那怎么办?流氓无赖现在来了。」

          卷三十三第三百二十二章训夫同盟

                 1

  张一鸣来到赵敏身边,叫了声赵敏。

  「别叫我,你走。」

  「我走是不可能的,我当着那么多人说了要缠着你。」

  「你缠我有什么心用?你以为你耍无赖我就会原谅你?我偏不。」

  「你不原谅我就一直缠。」

  「我报警。」

  「我从公安局出来还缠。」

  赵敏气极,「嗯」地闷哼一声,抓起桌上的书向张一鸣奋力砸去。张一鸣一
偏身子接住了书,此时赵敏起身从他身边跑了。

  张一鸣想去追赵敏,徐洁拦住他。「先生,适可而止,女孩子要慢慢哄的。」

  张一鸣向门口望了望,最后说:「陈鹭,你快跟上去。」赵敏负气而去,张
一鸣可不希望她出现什么意外。

  不用张一鸣说,陈鹭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和赵敏留下的东西,起身向外追去。

  「我也去看看,正好我有点事找她们两个,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徐洁看出张一鸣的担心,对他一笑。

  今晚直到这个时候,张一鸣才仔细看清这女老师,发现原来她竟然相当有气
质,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难怪刚才满教室男生占了八成以上,不知道是否与此
有关,张一鸣心想。

  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诺大的阶梯教室变得空空荡荡,张一鸣呆立了一会,
才慢慢向门边走去。

  今晚赵敏和陈鹭来听讲座之后,张一鸣本来怀着沮丧和失落的心情离开了天
鹅山庄,但他半路上却突然醒悟过来。为什么要走呢?赵敏不接受自己的安排,
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跟随她呢?否则自己追求她的决心、信心、诚心又表现在哪
里?想通这一点,张一鸣立刻调转车头,飞快地向北大奔来。一路上张一鸣做出
决定,不但今晚要跟着赵敏,而且从今以后整个追求策略就一「跟」字诀,每天
一有时间就缠着她,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去哪里就去哪里,俗话说好女还怕癞
汉磨,只要胆大心细脸皮厚,就不信她一小姑娘能上了天去。

  现在似乎跟字诀在今晚已经初战告捷,因为赵敏发脾气了,张一鸣觉得这是
一个温暖的信号,预示着冰封解冻的可能。张一鸣真正害怕的是赵敏还像今晚讲
座之前那样,平静态度的背后却让人感到不可企及的距离和不可弥合的裂痕。

  但愿今晚这个颇有气质的漂亮女老师再为自己说几句好话,张一鸣在心里祈
祷,他估计这女老师跟赵敏的关系肯定不是一般,从上次霍金演讲后她特意点名
赵敏提问就能够猜到。

                 2

  张一鸣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正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由于周末刘红也回
了家,四个女人又在玩麻将。看到这情景张一鸣心中不由暖暖的,他真的越来越
喜欢家的感觉,喜欢这些女人们,喜欢看着她们快乐惬意无忧无虑地生活,为了
她们,自己怎么样都值了。

  「今晚什么赌注?不会又在赌你们老公吧?」张一鸣走到桌边笑嘻嘻地问道。
回到家里,关于赵敏的喜忧就暂时放到一边了。

  「美得你。」乐乐一哼,「我们商量好了,今晚你一人带沉香睡。」

  「是吗?沉香他亲妈?」张一鸣转向欢欢戏谑地问道。算起来眼前这四个女
人沉香都得叫妈,所以对欢欢须以亲妈区别之。

  「少罗嗦,沉香在屋里睡着,你去看看被子踢了没有。」欢欢打出一张牌,
看也不看张一鸣。

  张一鸣乖乖地跑到欢欢房里,沉香睡得很安稳,小脸嘟嘟的,让张一鸣心里
爱煞,忍不住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只觉一股浓浓的奶香扑鼻而来。

  「我一人带沉香睡,他晚上要吃奶怎么办?」张一鸣找到借口,一回到厅里
便煞有介事地问女人们。

  「没事,我帮你冲好牛奶灌奶瓶里放着。」欢欢仍是不抬头,一边看自己手
里的牌一边回答,显然早有预备。

  「天哪,欢欢,母乳喂养可是我国的基本国策,这你也敢违反?」张一鸣开
始胡扯,「你又不是没奶。」

  刘红笑起来,「没听说母乳喂养是我国基本国策的。」

  「我国的基本国策是独生子女政策,不过跟你说了也没用,这你肯定是要违
反的了。」乐乐接着刘红的话道。

  「出牌出牌,跟他扯什么。」欢欢催促乐乐,随后冷冷一哼道:「只找一个
老婆还是全世界的基本国策呢,你看他找几个了?还没够呢。」

  张一鸣这才听出点味来,原来欢欢今天心里不高兴呢。可为什么呢?因为赵
敏?不至于呀,赵敏的事情欢欢早知道了,要生气还用等到今天?

  张一鸣嘿嘿一笑,想试探欢欢的心思,便道:「只找一个老婆也并非全世界
的基本国策,中东有些国家就可以找四个,非洲有些国家更厉害,找多少都行,
还有啊,好象大洋洲也有些岛国……」

  「好啊,你去找啊,你现在就去找,今晚上你让陆婉陪着你,看她能不能给
你儿子喂奶。」

  欢欢此言一出,真相大白于天下,原来症结在陆婉这。一直没说话的姚静此
时用对不起的眼神看了张一鸣一眼,张一鸣便知是她把前几天自己在陆婉那里过
夜的事情告诉了欢欢。

  张一鸣赶紧拉来张椅子在欢欢身边坐下,双手殷勤地扶上他的肩膀帮她揉起
来。「我干嘛去找陆婉啊,她跟我又没啥关系,她跟沉香更没啥关系,你是沉香
他妈呀,对不对?」

  「你知道我是沉香的亲妈?」

  「当然。」

  「你知道陆婉跟沉香没啥关系?」

  「当然。」

  「我还以为你打算让沉香以后也管陆婉叫妈呢。」

  「哪能呢。」

  「不能就好。我告诉你,臭男人,沉香可以有很多妈,现在我们这里就有四
个,他以后再还管谁叫妈我都没意见,反正跟了你这个死色狼我也认了,但就是
不能管陆婉叫妈。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

  「记住没有?」

  「记住了。」

  张一鸣一路对答如流,老实得无以复加。欢欢明知张一鸣越老实越有问题,
但是面对他这唯唯诺诺,她纵有再大的气也像硬拳头打在软棉花上,发不出力来。

  「老婆训示完毕没有?」见欢欢不再作声,张一鸣问道。

  「没完。我先歇会。」

  「来来来,我知道当年威震江湖的花姐现在天天憋在家里带孩子,又辛苦又
无聊,我帮你好好放松放松,放松完了再接着训示。还有哪儿想揉揉?」

  欢欢哼一声,抬起一只脚放到了张一鸣的腿上。欢欢不爱穿袜子,张一鸣摸
着她健美的小腿和光滑的肌肤,嘿嘿一笑,两手立刻从小腿到大腿替她来回按摩
起来。

                 3

  「老公,我姐问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吧?」乐乐看着对欢欢殷勤服务的张
一鸣,慢悠悠地问道。

  「你又有什么问题了?」看着乐乐满眼的阴谋诡计,张一鸣心里有些发虚,
这俩姐妹是要联手出招了。「想对老公趁火打劫是不是?我可警告你,当心没有
好果子吃。」张一鸣恐吓道。

  「是我趁火打劫还是你浑水摸鱼?说,你把钟晨怎么了?」乐乐一副有恃无
恐的样子,严厉地质问。

  钟晨?张一鸣一愣,钟晨怎么了?自己没把她怎么了呀?张一鸣忽然变得信
心十足起来,他跟钟晨之间可说是最清白的。

  「嘿嘿。」张一鸣得意地一笑,因为理直气壮,气也粗了几分,「好你个臭
丫头,讹老公呢是吧?我跟钟晨之间清清白白,日月可鉴,我把她怎么了?」

  「哟哟哟,你还敢对我大声?」乐乐居然毫不示弱,「红姐,快把他的劣迹
公布于天下。」

  怎么又跟刘红扯上关系?张一鸣一边奇怪一边哀叹,今晚这女人们定是早就
结成同盟,只怕自己纵有天大的理下场也会很惨,女人们能讲理的吗?

  张一鸣看着刘红,刘红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这么回事……」

                 4

  因为是周末,今天刘红一下班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往水郡去,不想被罗小雯截
住。

  「哟,刘博士,一边上班一边读书也不觉得累?一天到晚还喜滋滋的。」罗
小雯拦住好友打趣。

  「说什么呢?我哪有喜滋滋的。」

  「还说没有。看你这双目含春,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要不我给你拿个镜子
去?」

  罗小雯作势就要去拿镜子,刘红一把拉住她。周末是例行回水郡跟大家团聚
的日子,刘红心里是有一些春意融融,只是没想到罗小雯这死人眼尖嘴快,还不
肯饶人。

  「算了,怕了你了。说吧,找我什么事?你不会专程来看我的气色来的吧?」

  「嘿嘿,聪明,不愧是多年的好姐妹。刘红,我好饿哦,你好久没请我吃一
顿好的了。」

  「凭什么呀?你一馋了就找我。」

  「凭我们是好姐妹,凭你现在春风得意,有车有房有老公。」

  「你真是强盗逻辑。好姐妹是相互的,说到春风得意,你现在的风头可比我
劲多了,俨然中国产科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途不可限量,我这刚入学的
博士算什么,你以后肯定博导呢。」

  罗小雯在事业上最近是真的顺风顺水,自从第一次上手术台就遇到颇为紧急
的难产情况并最终成功保得产妇母子平安后,罗小雯现在已经有了多次手术经验,
同时最为出彩的是,她于近期在世界顶级学术刊物美国《妇产科学》杂志上发表
了一篇关于某类难产情况的诱因及临床对策方面的原创性论文,要知道纵观国内
产科学界,能在《妇产科学》上发文者寥若晨星,刘红虽不懂妇产科,但却知道
《妇产科学》的名头,所以她说罗小雯的话可算是言之凿凿,绝非浮夸。

  「嘿嘿,还挺有词儿,那这车、房和老公你怎么说?」罗小雯并不为刘红的
话所击退。

  「老公是你自己不找,你要肯找,车、房自然也就有了。或者你找我的车和
房,看它们能不能请你吃饭。」刘红微微一笑。

  「好哇,耍赖是不是?怎么不叫我找你老公?」

  「不是不叫,是怕你不好意思。只要你好意思,我无所谓啊。」

  「嘿嘿。」罗小雯神秘地一笑,「不知道吧,前几天他才请了我呢,而且是
吃喝玩乐一条龙。哼,还好姐妹呢,你老公可比你大方多了。」

  刘红惊疑地看着罗小雯,发觉她虽然嘻嘻哈哈,却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你说的是真的?」刘红脸色微变。

          卷三十三第三百二十三章透露实情

                 1

  「当然真的。」罗小雯看出刘红脸色的变化,「你看你,刚才还说无所谓呢。」

  「我……也没说有所谓呀。」

  话虽这样说,刘红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一种说不清的异样的感觉。其实自己男
人的毛病自己早知道,也习惯了什么时候突然又冒出一姐妹来,但现在一边是老
公,一边是闺中密友,不管怎么说还是叫人心里不太是滋味,最主要是他们干嘛
瞒着自己呀?刘红心想自己实在算是大大咧咧了,难道自己对老公还不够宽容,
对朋友还不够坦诚?

  「算了算了,我革赶紧给你说清楚得了,瞧你这样子,气坏了我可负不起责。」
罗小雯见刘红的样子便知她口是心非,什么无所谓,肯定有所谓啦。「我前几天
在一个酒吧,结果你猜我碰到谁?我碰到你老公,那天晚上全场的单都是你老公
买的。我说他请我,不过是自我满足一下而已,其实我跟他连照面都没打,他那
天晚上豪掷千金的时候也根本不知道受惠的人中有她心爱的刘红老婆的一个不起
眼的朋友。现在明白了吧?不生气了?还说好姐妹呢,瞧你那样。」

  刘红这才明白所以,心中一下对罗小雯生出歉意来,不由捧住她的肩膀,
「对不起嘛,小雯,我承认刚才是有些心里不舒服,但主要是觉得你们真有什么
事也不该瞒着我。好嘛好嘛,我请你吃饭,算是赔罪好不好?」

  「不好。」

  「不好?」

  「除非以后我随叫你随请,不能再像这样推三阻四,为了吃你一顿饭得费我
多少功夫。」

  刘红气得笑起来,「你真是的理不饶人,趁火打劫。好了,以后你随叫我随
请,就当我把你包起来做我的小蜜。」

  「你敢背着老公养情儿?」

  「养你这样的情儿他不管的。再说,我能不养吗?」

  「当然不能。」罗小雯得意地一笑。

                 2

  刘红只好牺牲回水郡的时间请罗小雯,吃饭的时候罗小雯又道:「刚才的事
我还没说完呢,但是看你刚刚那小肚鸡肠的样,我都不知该不该跟你说了。」

  「怎么了?我哪小肚鸡肠了?还有什么你赶快告诉我。」刘红心里本来也还
存着疑问,张一鸣很少泡吧,罗小雯能在酒吧见到他本就稀奇,而那天他居然还
买了全场的单,那就更加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了。

  「唉,谁叫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你又请我这么丰盛的一顿。算了,就冲这顿
饭,我就跟你细细道来。」罗小雯将手中吃了一半的最后一只肥大的香辣蟹放到
骨碟里,抽出一张纸巾,好整以暇地慢慢擦干净手指和嘴角的油腻,看得刘红心
里直着急。

  「你快说呀。」

  「再点一份香辣蟹。」

  「你……,你饿鬼投胎啊?服务员,加菜。」刘红又气又急,骂完罗小雯后
招手叫服务员。

  罗小雯笑嘻嘻的,才不把刘红的生气和着急当回事。

  「知道你老公那天在酒吧为什么买全场的单吗?他那天跟一女的在一起,那
女的喝高了,跳到台上跳脱衣舞。嘿嘿。」罗小雯想起来就想笑,「你老公当时
急得眼都绿了,我估计你去当众脱衣服他也就这么心疼了,你老公去抱住那女的
让她下去,下面的人都起哄叫那女的接着跳,你老公没办法,只好息事宁人,所
以就替全场买单咯。」

  听了罗小雯的话,刘红不由发愣。

  「喂,怎么了?」罗小雯用手在刘红眼前晃晃,「我是知道你们家这位的特
殊情况,以为再多个把姐妹你也无所谓才跟你说的,早知你这样我就不说了,好
像我在嚼舌头一样。」

  刘红回过神来,笑笑道:「没有啦,我只是奇怪这女的是谁?」

  ……

                 3

  「老公,今天我们几个都在这呢,跟我们说说,这跳脱衣舞的人是谁啊?」
刘红说完事情经过,乐乐贼兮兮地盯着张一鸣故意问。

  其实女人们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今晚张一鸣还没回的时候,刘红把这事跟大
家一说,大家都吃一惊,因为除了刘红,大家都知道这个女人是钟晨。那天张一
鸣又彻夜未归,他不敢隐瞒,已经对女人们说了是和钟晨在酒吧里喝多了,酒吧
老板是钟晨的朋友,所以在他那里睡了。女人们不知道的是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曲
折过程,尤其乐乐惊讶万分无从宣泄,双手直挠桌子,她对钟晨最熟悉,怎么也
不相信钟晨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张一鸣没料到世上的事情都是这么巧,那天晚上居然有罗小雯在酒吧里见证
了一切。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还问我?」

  「哼。」乐乐秀鼻一皱,「但我们不知道你把钟晨怎么了。」

  「我把她怎么了?我没把她怎么了。那天晚上我是去给她道歉的,你们又不
是不知道。」

  「你没把她怎么了她能那样?别人不了解钟晨我还不了解吗?她平常是那么
职业化、那么严肃的一个白领,怎么一跟你在一起就在酒吧里当众脱衣服?」

  「唉。」张一鸣苦笑,他就知道女人一旦认定一件事情,你再怎么说都没有
用了。「乐乐,还有各位老婆大人,我真的没把钟晨怎么了。她那天就是喝多了,
酒能乱性,这你们也知道,所以她做出一点跟平常不一样的事情来也不是不可能。」

  「嘿嘿,好一个酒能乱性,那到底是乱了钟晨的性还是乱了你的性?还是你
这个大色狼借酒把人家钟晨给、给……乱了。」

  「喂,乐乐,可不能乱说,老公我对天发誓,跟钟晨之间绝对玉洁冰清。」

  乐乐看张一鸣真有点急了,不由也疑惑起来,但想了想后还是不确定,「我
还有证据,今天钟晨跟我说要和我交接工作,她要离开公司了。当时我就奇怪,
好好的怎么真要走了。今天回家后听红姐把酒吧的事情一说,前后连起来一想,
要不是你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她怎么会走?你说。」

  说?张一鸣能说什么?除非把钟晨的身份告诉女人们,否则这事能完?

  「姐姐你们看,他没话说了。」乐乐不容张一鸣迟疑,早高声叫起来。

  张一鸣叹一口气,「钟晨本来就不属于我们,从来就不属于。她在CL的任
务完成了自然就到了离开的时候,对此我也无能为力。虽然我很想留她。」

  「你什么意思?」乐乐见张一鸣的神情不像装模作样地顾左右而言他。

  「乐乐,还记得吗?去年在从化山上别墅里对恶之花还有洪三宝他们的收网
之战时,钟晨也在那里。你当时没觉得奇怪?」

  「开始是奇怪啊,后来我问钟晨,她说是跟周警官一起去的,她是你的助理,
对你的情况熟悉,周警官请她去协助警方。这也没什么呀?当初你不也是协助警
方破案才认识周警官的姐姐?」

  张一鸣不由一笑,是了,既然钟晨是特勤人员,以她的机变,随便编个理由
给对她本就毫无疑心的乐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钟晨不是跟周蜜一块去的,钟晨真正的职业其实跟周蜜差不多。」

  「啊?她也是警察?」

  「应该说,比警察更秘密。」

  「秘密警察?」

  乐乐的眼睛瞪得一次比一次大,其他几个女人也露出惊讶的神情。

  「准确地说,是特勤人员。」

  张一鸣立刻感到自己一直在按摩的欢欢的腿上肌肉绷紧了一下,但是乐乐和
其他两个女人还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是特勤人员呀?」

  「就是特工、特务,乐乐你越活越回去,真成个傻傻的小女人了。」欢欢不
耐烦地插进来,骂完妹妹又骂张一鸣,「还有你,臭男人,说话就不能简洁直白
一点?装什么大尾巴狼?」

  张一鸣嘿嘿一笑,「我不是怕大家一时接受不了嘛,给大家过渡一下。」

  然而即便有这过渡,乐乐还是一时没能接受得了,嘴里喃喃念叨着:「钟晨
是特务?这太匪夷所思了。她来CL干嘛?」

                 4

  乐乐嘴里的特务钟晨此刻正在家里自己的床上仰面发呆。今天跟乐乐提了交
接的事,乐乐一脸惊讶,直问是不是她心里还在生气,「钟晨,一鸣那天不是跟
你道歉了?再说我那天说辞职的话也是让你吓唬吓唬他,怎么真要走呢?是不是
他道歉不够真诚?或者又惹了你了?回头我找他算账,你先消消气,走人的事情
就别再提了,好不好?」

  看着乐乐真诚的焦急,钟晨不知说什么好。

  「乐乐你完全误会了,我辞职跟张总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真有其它的事情,
不得不走。」

  可是无论钟晨怎么说,乐乐就是不信,不肯跟钟晨办理交接。

  唉,此刻躺在床上的钟晨心里一叹,那就再过几天再说吧,可拖一天也只得
一天,终究还是要走。钟晨想起周二,也就是当晚跟张一鸣一起在魅夜皇后喝酒
的那天,下午的时候在家里跟父亲的谈话,那是一场不愉快的谈话,但钟晨心里
清楚,自己的烦恼却并非完全来自于父亲。

          卷三十三第三百二十四章同心断金

                 1

  星期二那天的下午父亲把钟晨叫回家,就是跟她谈工作安排的事情,父亲认
为在CL的阶段性任务已经完成,钟晨该回局里去了。

  「我们处还没通知我。」钟晨回答说。

  「我通知你还不行吗?还是要我明天让你们处通知你?」父亲的面容冷峻严
肃,「我就知道你不想回去,我早已经注意到,执行这次任务让你变化很大,你
的事业心、你的意志品质、你的警惕性都被极大地削弱,就像上次你漏掉你们那
个什么董事长的重要行踪,要你不是我女儿,至少从这点出发我还能够充分信任
你,我早让人对你内审了。」

  钟晨没想到父亲通会说出这么严厉的话,在这个特殊系统里,内审意味着什
么?那跟老百姓常听说的「双规」差不多。多少年没在父亲面前流过眼泪的钟晨
实在忍不住,哭叫出来,「你去审嘛,我就是被敌人收买了,我就是叛国了,你
把我抓去枪毙算了。」

  「你……」父亲很生气,觉得女孩终究是女孩,这么情绪化,如何能成为特
殊战线上一名优秀战士?」你要是个儿子,我今天非教训你。」父亲忍不住嘟囔。

  钟晨觉得更加伤心,「我是女儿也是你生的呀,女儿就那么让你不满意?你
有什么千秋大业江山社稷需要儿子来继承呀?两个姐姐都被你气得出国去了,只
有我,我想让你满意,我想用自己的努力弥补一点你的遗憾,可是有什么用?这
么多年我做的一切努力,你看见一分吗?你肯定一分吗?我漏掉董事长的行踪又
怎么了?我相信他不行吗?」

  一旁的母亲好多年不见这个小女儿哭泣,父女俩在一起就掐,她也没办法,
今天这时她忽然有些不同的感觉。「晨晨,你是还不想回局里去?为什么呢?」
母亲柔声问道。

  「我也没说不想啊。」钟晨抽泣着说。

  哭鼻子的女儿在母亲心里更像是一个女孩儿了,很久没见到女儿的这种神态,
母亲心里的一个想法越想越觉得像,终于问:「晨晨,你……是不是……谈恋爱
了?」

  钟晨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母亲,「妈,你怎么……这样问?」

  母亲的心思跟父亲不一样,她觉得女儿就是女儿,也愿意女儿就像女儿,原
来女儿好强,想做出点样子让父亲满意,说起来这也不完全是坏事,所以当妈的
也是无可奈何,但是看着女儿在家受父亲的影响,在外从事的又是那么一种特殊
工作,都快没女孩儿的样子,母亲心里越来越有些担心,现在如果能有个契机转
变过来,母亲心里是最高兴的。

  「你是不是跟你们董事长……,晨晨,跟妈说实话,要真是这样,你就留在
现在这公司,不想回局里就别回了。」母亲替女儿做了主。

  「你胡说什么?」父亲对母亲说。

  「我胡说什么?以前我是懒得管你们父女之间的事,但是晨晨这么大了,也
该谈恋爱了,以后要结了婚,难道还干你们这工作?我跟你说,这次你再把晨晨
气得也像她俩姐姐一样出国去,我跟你没完。」

  母亲平常尊重父亲的威严,一般不去干扰他的决定,但是如果母亲真表态了,
她的话对父亲还是很有影响力的,父亲沉默一阵,沉声问钟晨:「你妈问你的事,
是真的吗?」

  钟晨不作声。

  「如果是真的,如果你们真打算结婚,那、那你就调出国安系统,想在那待
就在那待着吧。你一女孩子,终究不能长期干这一行。唉。」父亲最后沉沉一叹。

  钟晨没想到这回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父亲居然松口得很轻易。可是,唉,这
不还是白说吗?能说自己在谈恋爱?当然不能。先撒谎骗骗父亲?也不行,只要
父亲想调查,张一鸣那一堆女人的事情立刻就能底儿朝天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说自己在跟他谈恋爱,将来会结婚,这可能吗?如果他身边不是有那么多女人,
至少可以先把这事认下来,可惜,唉,这男人怎么这么讨厌!

  「晨晨,到底是什么情况?」母亲追问。

  「妈,他有女朋友了,我们……没关系。」

  「那你干嘛想留在哪里?」

  钟晨无话可说。是啊,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自己为什么想留在CL?如果想
留下来,这也是父亲唯一能够认同的理由。

  「我没想留在那里。我这个星期把工作交接一下,下星期就回局里。」钟晨
忽然对自己生气,甩下一句话。

  ……

  唉,钟晨回想到这里心里一叹,这一周已经结束,可是自己答应把CL的工
作交接,下周回局里的事情却没能完成。究竟是因为乐乐不肯交接的原因,还是
自己心里并不坚决的态度造成?钟晨不愿去细想,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等
下周再跟张一鸣说说吧。

                 2

  是夜,在水郡这边,张一鸣当然没有一个人带着沉香睡,女人们说归说,即
便欢欢也是色厉内荏,何况刘红现在基本上就周末回来,大好良宵怎么能够虚度?

  但是张一鸣发现姚静今晚的情绪有些低落,待其他女人们都睡了之后,张一
鸣轻轻摇了摇身边的姚静,姚静立刻醒了。看来她并没有睡着。

  「静静,你今晚好像有心事。」

  「没有。」姚静轻声说。

  张一鸣将姚静搂进怀里。「还记得你讲的心跳节拍的那件事吗?你做给我看
看,我想听听我们共同的心跳。」

  姚静没有作声,张一鸣知道她开始做了。他闭上眼,将手紧了紧,感受俩人
一前一后的心跳。不多久,姚静的心跳慢了慢,平稳的节奏似乎被什么东西被打
乱,「怦、怦、怦怦……」,她在找张一鸣心跳的节奏。很快,姚静的节奏再次
平稳下来,但此时已经是和张一鸣同步,张一鸣能感受到两颗心的共同跳动,形
成一种共振。张一鸣惊奇地发现,当两颗心一齐跳动之时,其所发出的力量竟是
如此震撼,远远超过想象中的两颗微弱心跳的简单相加。难怪姚静在这样的心跳
场中感到那么的安稳,那么的幸福。

  张一鸣记起中学物理课上老师讲的一件事情,老师说两个物体的振荡频率一
旦契合形成共振,它们的震荡能量将会变得越来越强大,理论上说最终可以摧毁
任何事物。为了让同学们印象深刻,老师还讲述了一个例子,说是有一队军人踏
着整齐的步伐经过一座大桥,凑巧而不幸的是,军人们步伐对桥身微弱的冲击所
形成的无法感受到的细微震荡,偏偏和大桥整体的固有频率契合,于是共振形成
了,军人们的步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令桥身的震荡越来越大,直至大桥剧烈摇晃
起来,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之前,大桥被震塌了。

  张一鸣至今也不知道这个例子是否属实或者是老师的杜撰,但是现在看来这
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师当年讲述这个例子的目的达到了,张一鸣深深地记住
了这件事情,记住了共振的力量。此刻感受着自己和姚静俩人共同的心跳所带来
的巨大心灵震撼,张一鸣忽然想起一句老话,「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大概
就是老祖宗们的深刻领悟吧?俩人尚且如此,如果一个团体,一个国家的人民都
这样,我们何惧于世界上一小撮敌视我们的人和事!对于那些远在千万里之外跟
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却动不动对我们的事情出个什么决议的人,我们根本不需要
理睬他们的指手划脚!对于我们作为东道主的真诚迎客,却不知所谓地说什么抵
制、说什么不出席的人,我们更加不必在乎,我们的盛宴何需非得这些人的出席
才算成功和圆满?

                 3

  「听到了吗?」姚静轻声询问。

  「听到了。」张一鸣亲了一下姚静,「静静,记不记得上次你说,我们是一
体的,我的事情都瞒不过你。」

  「记得。」姚静的声音更加细小,她猜出张一鸣这话背后的意思。

  「那你的心情怎么能够瞒得过老公?你不会认为老公比你傻吧?」

  「我没有。」

  「那你有什么心事呢?跟老公说说。」

  「我……。老公,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什么事情生你的气?」

  「陆婉的事情,我跟欢欢姐说了。」

  张一鸣笑起来,「原来是这件事情,你真是小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这
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本来我的事情也不该瞒着你们大家的。」

  「那就好。」姚静安下心来,往张一鸣怀里钻了钻,「我怕你心里生我的气,
我怕你会不要我了。」

  张一鸣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姚静说这话时候的一种担忧甚至恐惧,这让他非常
奇怪。张一鸣记得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姚静就表现出一些不自信,她觉得自己不
像乐乐和刘红那样读过书、有本事。但是过了这么久,姚静现在不论在家中还是
在社会上的身份地位都今非昔比,她为什么还有这样发自内心深处的担忧?难道
问题出在自己身上?」静静,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是不是老公有什么做得不好,
始终让你感到不踏实?」

  「没有,跟你没关系。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只要我有一点点不
听话,我最亲近的人就会不要我,抛弃我。」姚静的泪水竟禁不住地滚出来,
「其实就算我听话,我做得再好,他们还是会不要我。」

  「怎么了?静静,谁不要你?」张一鸣不知发生了什么,被姚静的眼泪揪得
心痛,赶紧用手去替她抹泪。

  「我不知道。我心里总是隐隐有这样的感觉,我最亲近的人会不要我。老公,
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去死。我是说真的,绝不骗你。」

  张一鸣一吻堵住姚静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4

  直到姚静彻底平静下来,张一鸣才放开她的嘴。「静静你今天是怎么了?」

  姚静自己抹了抹眼泪,「我也不知道,突然好恐惧,好悲哀。」

  「你心里总有这种恐惧吗?」

  「是。」

  「好了,是你想得太多,也许跟你从小失去父母有关。现在你有老公了,你
放心,从此以后你的生命里绝不会再有这样的恐惧,老公就算抛弃整个世界也绝
不会抛弃你,不会抛弃你们任何一个。」

  「嗯。我相信。」姚静噙住嘴角的一颗泪,抿了抿嘴,「老公,我想要个孩
子。就今年,等沉香再大一点就要。」

  张一鸣点点头,又亲了她一下,「行,你要什么老公都给你。」

  「赵敏的事情怎么样了?」安心后的姚静终于可以关心一下别的事情。

  「挺好,没什么问题。」张一鸣微微一笑,「我准备天天缠着她,还怕她不
乖乖就范?」

  姚静笑一下,没说什么。

          卷三十三第三百二十五章分手雨天

                 1

  然而事情没有张一鸣想象的那么简单,此后的一个星期里,在张一鸣施展他
的以为定能见效的什么「跟」字诀、「缠」字诀的时候,才真正见识到赵敏的性
格到底有多倔。

  周一早上赵敏和陈鹭下宿舍楼准备去教室上课,刚出楼门一眼看见张一鸣,
他的脸上挂着笑容,正一脸得意的看着赵敏,仿佛在说:我说到做到,跟定你了,
看你怎么办。

  后来张一鸣反思,自己最大的错误就在这第一天早上得意的笑容上了,这彻
底激起了赵敏跟他拧到底的倔脾气。

  赵敏一看见张一数鸣,尤其是看见他那无赖般的嬉皮笑脸,便觉得气不打一
处来,他凭什么像吃定了自己一样?本来上周五晚上前沿讲座上的事情发生之后
心里都有些动摇的赵敏立刻对陈鹭道:「陈鹭,帮我请个假。」说罢扭头走回了
宿舍楼。

  陈鹭愕然地看着姐姐走回宿舍,又看看张一鸣,他还在那微笑,陈鹭气呼呼
地走到张一鸣身边,既有埋怨也有些替他着急地道:「你呀,姐姐消气还早着呢,
你笑什么笑?是不是觉得自己笑得挺帅呀?」

  此时的张一鸣还没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信心满满地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嘛。没关系,我一直在这守着,过不多久她肯定会好的。」

  其实连陈鹭这时候也没预料到后来的事情,既然姐姐回了宿舍,她便担负了
请假的责任,也没时间跟张一鸣多废话,只好独自往教室去了。

  等到张一鸣意识到自己有一个不太妙的开局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整整
一天,赵敏没有下宿舍楼,午餐是陈鹭帮她带上去的,张一鸣也买了些好吃的让
陈鹭一起带上去,下午陈鹭下楼再次去上课的时候告诉张一鸣,他买的东西姐姐
一动没动。

  第二天,张一鸣担心赵敏为了躲避自己会提早下楼,再要满北大地找她就不
容易了,所以早早来到赵敏宿舍楼下。赵敏并没有提前下楼,快到该下楼去教室
的时间,她只在窗户上望一眼,见张一鸣又在楼下便连楼都没下,直接让陈鹭再
请假了。

  当这一天赵敏又是整整一天没下楼的时候,张一鸣开始着急了,他意识到自
己的开局不是不太妙,而是非常糟糕。

  然后是接下来同样的第三天、第四天,张一鸣的心情从最初的笃定,变成起
起落落的焦急,最后慢慢变得冷却下来。难道她竟是那样坚决地放弃了自己?自
己一个堂堂的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站在北大一栋女生宿舍楼的下面已经四天,
都快变成北大一景,恐怕也变成一个笑柄,这为的又是什么?

                 2

  张一鸣没有去细想,其实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一步步被逼到某个分上的,在
他的心情曲折变化的过程中,楼上的赵敏也并非安如泰山稳坐钓鱼台。第一天的
时候她负气上楼,本以为张一鸣终究会离开,或者会换一种方式做个退让,如果
有这样一个台阶她也就下去了。偏是张一鸣这回像是被鬼上身迷了心窍,他就死
守在赵敏楼下跟她僵持,也没转弯另谋个出路。这样的状况赵敏如何抹得下这个
面子就这样下去了?何况她认为这件事情如果追溯到最初,本来就是张一鸣不对。

  张一鸣在楼下一守就是四天,越守他的心里也越生出一股子脾气,偏要守到
赵敏下来,每夜守到北大校园一片漆黑才离开,第二天一早又来。而赵敏呢,躲
在楼上看见张一鸣的脸色一天天变得黯淡,心里也揪得乱七八糟,却又不肯就此
认输便下了楼去。

  第五天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北京今年的第一场春雨,雨不是很大,但也不算
小,淋在身上凉丝丝的,很有些江南的意味。对于这场春雨张一鸣没有准备,不
过他的车就停在在不远的地方,他可以回到车里避雨。然而张一鸣一动不动地站
在赵敏的宿舍楼下,没有要走的意思。雨丝最先将张一鸣手里的烟浇灭,然后是
他的头发被淋湿,最后渐渐地,他的衣服颜色开始变深。

  这天上午并没有课,赵敏在楼上看着这一切,加上一个星期来的持续冷战,
她几乎到达崩溃的边缘。

  「陈鹭,你叫他走吧。」赵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一个星期来,陈鹭也为姐姐和张一鸣的事情揪着心,不光是陈鹭,到后来
宿舍里的同学也都劝赵敏,不管有什么事情,就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姐姐,你就下去一趟吧。」陈鹭对赵敏说。

  「是啊,赵敏,你就下去一趟吧。」燕子来到窗边,看见张一鸣的形象已近
狼狈。

  「你叫他走,陈鹭,你去叫他走。」赵敏还在执拗,她既不愿意下去,也不
愿意张一鸣就这样淋在雨里。

  陈鹭无奈,拿了把伞下楼去了,不管怎么样,今天先让张一鸣走了再说。

                 3

  「下雨了,你先走吧。等姐姐气消了,我通知你。」陈鹭来到张一鸣身边,
将伞高高举起遮住自己和张一鸣的头顶。

  看着个子不高的陈鹭在自己旁边高举雨伞的吃力模样,张一鸣将伞接了过去。
这场春雨虽然不大,却似乎将张一鸣心中最后的一点热情都已经浇灭。

  「陈鹭,你跟我说实话,你姐姐是还在生我的气,还是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
另外的人?」

  「你说什么呀?哪有另外的人?」

  「就是你们那个男同学。他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为了赵敏,他还挨了一刀,
是不是?」

  「是。可是这不说明什么,姐姐她……」

  张一鸣摇摇头打断陈鹭,「如果赵敏不是还在跟我生气,而是心里已经接受
那个男同学,我想……。」在雨伞下,张一鸣又点燃一根烟,「纠缠与执着只有
一步之遥,我可以执着,但不想纠缠,这些你可能还不懂。」

  陈鹭的脸不禁有些涨红,她只比赵敏小一岁,虽然她性格天真心地无邪,但
不管怎么说也早不是青涩的豆蔻年华,怎么会不明白?但此刻陈鹭见张一鸣已经
够难过的,便忍住自己心里的想法,没有反驳他的话。

  「陈鹭,帮我给你姐姐打个电话。」这几天张一鸣的电话赵敏一概不接。

  陈鹭默默掏出手机,拨通了赵敏的号。她知道姐姐此刻肯定在上面看着,姐
姐会不会接她的电话她的心里也没底。

  赵敏很快就接了电话。「姐姐……」陈鹭叫一声后,把电话递给张一鸣。

  「赵敏,是我。」

  电话里,赵敏沉默不语。

  只要没有挂断电话,张一鸣知道赵敏在听着。

  「赵敏,我……,我想先前我对事情的判断可能有些失误。我不想自己对你
的执著在你看来变成一种无理取闹和无赖的纠缠,所以,所以我现在只想问你一
句,你的心里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接受了别的人?明说了吧,我是指那个一直在
追你的男同学,我知道你们的事情。」

  张一鸣无法看见电话那一头赵敏整个人愣住了。

  「我知道你们的事情」——赵敏被这一句话气的心口都痛。自己跟剑南春有
什么事情?!陈鹭的电话一拨上来赵敏就猜到是为张一鸣打的,她已经决定用这
个台阶就此下来,结束这让人揪心的冷战,所以才立刻接通了电话,但是万万没
想到张一鸣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番话。他就算怀疑全世界任何事情,也不该怀疑
她的心!

  「是啊,我就是跟他在一起了,你还站在下面干什么?」

  随着话筒里传来赵敏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叫,张一鸣和陈鹭只听「哗啦」一声
响,抬眼便看见赵敏的手机砸碎宿舍窗户的玻璃,从宿舍里飞了下来,最后落在
楼前的水泥路上四分五裂,并砸起地上的积水飞溅。

  陈鹭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一切,一时不知所措。

  张一鸣的脸色变得铁青,自从诗思之后,他再一次遭受几乎一模一样的命运。

                 4

  「你……你等一下。」陈鹭焦急地对张一鸣说一句,冲进雨里,跑回宿舍楼。

  张一鸣呆呆地站着,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却不断出现的是诗思的影子,是她跟
着那个什么狗屁诗人离去的背影。

  不多久陈鹭又跑了回来,「我跟楼下的阿姨说好了,她同意你上楼一下,张
一鸣,你上去吧,到我们宿舍去,姐姐不是这样的,你们去说清楚。」

  「陈鹭,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但是,不必了。」

  陈鹭忽然看见,张一鸣眼里有一种深沉的悲痛,这是陈鹭第一次看见一个成
年男人的那样深刻的悲痛,她呆住了,猛然间便觉喉头一梗,自己的眼泪也一下
泛了出来。

  「你回去吧。」张一鸣把手里的雨伞递给陈鹭,扭头向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陈鹭在背后看着张一鸣,泪眼中印出一个男人落磊的背影,而转身而去的张
一鸣的脑海里,恍惚中却是诗思和赵敏两个身影纷乱地交织在一起分不开来。楼
上破碎的窗户后面,赵敏的眼中却是一片迷朦,感觉中仿佛纷纷细雨里是自己在
撑着一支雨伞目送张一鸣的离去。

  分手总要在雨天!

          卷三十三第三百二十六章又生枝节

                 1

  然而命运的力量并不止于在人想分手的时候恰好下一场雨这么简单,无论人
们愿不愿意,所有事情都将按照冥冥之中的固有轨迹发展,该结束的自然无法挽
留,而未曾到达终点的,也不可能让它停止。

  周五那场春雨之后的新的周一,张一鸣下班后去了周蜜那里。后天将是又一
个清明节,张一鸣和周蜜商量一块去给周甜扫墓,「我想顺便告诉你姐姐,我们
在一起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让她放心。」张一鸣说。

  周蜜点点头,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也是该让姐姐知道。

  就在这时张一鸣平的手机铃响,屏幕上显示的是陈鹭的号码。虽然决定跟赵
敏的一切纠葛从此烟消云散,但张一鸣心里对陈鹭却始终心存一份感激,这两天
在脑海中细细回想起来,张一鸣发现陈鹭自始至终怀着一颗诚挚的心帮助他和赵
敏,热切地期待俩人之间的感情能结出成熟而美丽的果实。可惜,自己辜负了她
的这份美好期待。

  「陈鹭。」张一鸣接通电话。

  「张一鸣,你、你太卑鄙无耻了。」电话中传来的竟然是赵敏的哭骂,「你
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是个流氓,真正的流氓,无耻的流氓。」

  赵敏骂完便挂断了电话,张一鸣愕然而立,不知所以然。

  「怎么回事?」周蜜问,赵敏的话她全听见了。

  「我也不知道。」张一鸣把电话拨回去,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了。

  「喂。」这回是陈鹭,声音沉闷,表明她的情绪也很低落。

  「陈鹭,你们在哪呢?」

  「在家。」

  「刚才怎么回事?赵敏又在乱发什么脾气?」

  「你还怪姐姐乱发脾气?你……你怎么能这样。」不会生气的陈鹭也表现出
不满。

  「我怎样了?」

  「姐姐那天是说的气话,你怎么就叫人去打剑南春呢?就算姐姐真要跟他在
一起了,感情的事情也不能强求,你打人有什么用?」

  「我……,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叫人打他了?」张一鸣大吃一惊。

                 2

  张一鸣从来没叫人去打剑南春,这一点他自己心里清楚,但是剑南春被人打
了,这一点陈鹭和赵敏也不可能瞎掰,唯一的可能是剑南春因为其它事情跟人冲
突打了起来,但因为正好上周五赵敏对张一鸣说了那样的话,所以她和陈鹭认为
是张一鸣叫人打的剑南春。

  怀着这样的猜想,张一鸣来到天鹅山庄。

  是陈鹭开的门,进屋之后,只见赵敏气恼地坐在客厅里,没理睬张一鸣。

  因为赵敏的猜疑,张一鸣的心情也并不好。难道就因为现在她的心里想的不
再是自己而是那个男学生,所以自己的面目立刻变得如此可憎?如果放在以前,
赵敏怎么可能会认为是自己叫人打的那个男生。爱已不在,信任便也随爱而逝了,
想到这一点,张一鸣觉得悲哀莫名。

  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张一鸣先跟陈鹭搭话,「你干妈呢?」

  「出差去了。」

  张一鸣看看赵敏,她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便也不想跟她说,只对陈鹭
道:「我从来没有叫人去打那个男生,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无耻,懦弱。」这时赵敏说话了,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张一鸣一下火了,强忍的情绪爆发出来,「你扯什么机八蛋,心上人挨打让
你这么受不了是吧?让你可以肆无忌惮毫无理由地猜疑别人是吧?我有什么无耻
的?我这辈子最大的无耻就是在你毫不领情的情况下每天给你送满屋子的玫瑰,
就是在你毫不理睬的情况下在你的宿舍楼下站了五天,成为全北大的笑柄。我有
什么懦弱的?我的懦弱不过是在你们的讲座课堂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喜欢你、
要追求你。你放心,以后这样的无耻和懦弱我都不会有了。」

  「你……,你……。」赵敏噌地站起来,气得一身都在抖,眼泪滚滚而下,
「你打人就是无耻,打了还不敢承认就是懦弱。你……你去死吧。」

  「我去死?我凭什么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去死?我凭什么为了一个乳臭未
干的小屁男生去死?赵敏,你也太小看我了,说我打他?我犯得着吗?他配吗?
你心疼你的心上人那是你的事,别扯上我。」

  赵敏指着张一鸣,只觉得心头堵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张一鸣因自己被冤枉而怒不可遏,赵敏何尝不是因为被冤枉而几乎气竭?可
惜除了愤怒、哀痛,俩人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真正心思。

                 3

  在一旁的陈鹭从来没见张一鸣和姐姐之间爆发如此大的争吵,他们俩从前大
多是冷战,最多也是赵敏一人发脾气,张一鸣何时会这样针锋相对,还脱口骂出
不雅的词来。看着他俩此刻的针锋相对,陈鹭深深理解什么叫相爱越深的人相互
伤害越深。

  「你不要说了。」陈鹭一把拉开张一鸣,扶姐姐坐下,然后又对张一鸣道:
「就是你的人打的剑南春,我亲眼所见,我认得他。」

  张一鸣一下愣住了,陈鹭不可能说谎。

  「是谁?」

  「我忘了他叫什么,去年五一的时候我和姐姐开车出去,我撞了别人的车,
那个车上的人想乘机欺负我和姐姐,还是这个人和他哥哥救了我们。那一次他们
是一直暗中跟着保护我们的。」

  陈鹭讲的这件事情张一鸣知道,原来是二柱。

  陈鹭如此言之凿凿,张一鸣无需再怀疑,既然是二柱打了剑南春,虽然搞不
清什么原因,但至少不能怪赵敏胡乱猜疑了,任谁也会想到这是张一鸣指使的。

  张一鸣看一眼赵敏,她的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地滴,冷冷地盯着张一鸣,眼神
充满怨恨。

  这该死的二柱,他在搞什么鬼?

  「他不是我叫去的,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张一鸣分辩,可是这个时候再
做这样的分辩连张一鸣自己都觉得软弱无力,这让他如何说得清楚。看着赵敏的
眼神,张一鸣觉得心里又冤枉又气愤,「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把他叫来,让他自
己跟你说。」张一鸣掏出手机准备拨二柱的电话。

  「不必了。」赵敏的眼神没有一丝解冻,「他是你的人,你要他怎么说他就
会怎么说,我不想再看你们的双簧。」

  「那你要我怎么样,啊?!」张一鸣大吼出来,「要不要我站到院子里去对
天发誓,如果撒谎让我天打雷劈好不好?」

  「你说这个话什么意思?你想找老天替你作证是吧?好啊,你去那里,看会
不会有佛光,看你的影子能不能在佛光里出现,如果能我就信你。」赵敏口不择
言,指着电视机里的一幅画面叫道。

  原来此时电视里正播报一条轻松的新闻,今晨峨嵋金顶出现难得一见的佛光
奇景,尤其难得的是佛光中有一个清晰的坐佛的影子,宝相庄严,栩栩如生。播
音员说这种现象百年难遇,传说如果有缘而诚心之人站在佛光对面,他的影子也
会印入佛光之中。电视画面里游人们在佛光对面欢呼、挥手、雀跃,却没有任何
人的影子印入佛光。

  所谓传说本就是无稽之谈,但是为了那个男生赵敏却指着佛光给张一鸣出难
题,被愤怒和悲哀冲昏头脑的张一鸣也顾不了许多,吼道:「去就去。我就不信
人不长眼天还不长眼。」

  张一鸣含沙射影的话气得赵敏再次哭得稀里哗啦,「是谁不长眼?我长这么
大心里只有过一个不长眼的人,哪里有别的心上人?你呢?你心里有多少人?你
去吧,你去死。」

  如果张一鸣这时候只要冷静和清醒一点点,也许他就能听出赵敏伤心下的心
声,她的心里至今也并没有别人,没有那个令张一鸣今天真正生气的根源——那
个叫剑南春的男生。可惜,此刻的张一鸣忙着拨电话,根本没有注意赵敏的话。

  「钟晨,给我订一张明天飞成都的机票,我要去峨嵋山。」张一鸣打通了电
话,对里面嚷道。

  「张总,我……」

  钟晨似乎想说什么,张一鸣打断了她,「别说那么多,马上订,越快越好。」
说罢挂断了电话。

                 4

  张一鸣电话挂断后,电话这边的钟晨不由发起了呆。

  钟晨离开CL的事情第一次被乐乐拒绝交接后拖延到上个星期,钟晨本打算
跟张一鸣再说一次,可没想上星期整整一周钟晨在公司没见到张一鸣,但是乐乐
的态度却似乎转变了,主动问起她交接的事情,钟晨只好半推半就,慢慢地办完
了交接手续。今天是钟晨第一个正式离开CL的工作日,她也没回局里报道,想
在家里歇一阵,没想到张一鸣又打电话来。看来他根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公
司,钟晨心想,他好像又在发脾气,他这一阵真是乱得可以,钟晨能够猜出来,
十有八九还是因为在北大念书那个小姑娘。

  要不要把订票的事情转给乐乐去办,钟晨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也不是什么
难事,打个电话而已,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自己做了吧。

          卷三十三第三百二十七章冲突真相

                 1

  二柱和剑南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件让张一鸣自己都想不透的问题,说
起来有很多凑巧,却并不复杂。

  上周五回到家里,因为女人们问起,加上张一鸣是真的有些心灰意冷,也无
所谓了,便将自己和赵敏的事情简单告诉了她们,说是成全赵敏跟那个男生也没
什么不好。这件事情在当时并没有成为谈话的重点,张一鸣简单一说,也就过去
了。

  然而周六丁萱来到水郡看望师父欢欢和小沉香。丁萱经常会过来这里,有时
帮欢欢做些事,有时陪她说说话。别看沉香还只是个小不点,也不知怎么的,他
天生跟丁萱亲近,大概是从娘胎里的时候已经知道这位姐姐一直在照顾自己吧。

  欢欢怀着沉香的主时候一直是丁萱在照顾,俩人间又有师徒名分,某种程度
上便已有些情同母女的感觉。丁萱当时在卧室一边逗沉香一边随口问师父「张叔
叔还好吧?」,欢欢便叨叨道:「他有什么不好的,不过这回碰了个钉子。这样
也好,省得他见一个想一个,以为个个女人都像咱桃李结门人。」

  丁萱现在对师父和几个阿姨跟张一鸣之间的事情早清楚,听见师父发牢骚,
便又笑着随口问怎么回事,她并非想打听什么,不过是给师父递话,好让师父把
牢骚发下去。

  欢欢把张一鸣和赵敏的事情数落了出来,丁萱回去后,又把这事跟自己的男
朋友二柱讲了。丁萱此举也并非有什么目的,只是正常的恋人之间的无话不说而
已,但事情至此,真正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的人出现了,他就是二柱。

  话传过几耳,本来说的又都是个大概,所以最后二柱脑海里只得一个印象,
那就是张大哥喜欢的女孩子居然被人抢了。这个女孩子二柱知道对张一鸣有多重
要,为了她,姚静曾专门安排他和大柱保护过她的安全。

  二柱不露声色,昨天就带了两个人去北大转悠,经过两天打听,今天终于把
剑南春的住址行踪摸到。

  今天下午二柱他们找见剑南春的时候,剑南春正站在赵敏她们宿舍楼下,似
乎在等人的样子。二柱他们本也打听到这是赵敏的宿舍楼,现在见此情景,更以
为剑南春是在等赵敏,二柱带去的那两个小兄弟立刻上前围住了剑南春。

                 2

  「同学,过来一下,我们有话跟你说。」一个小兄弟拉住剑南春的手,把他
往僻静处拉。

  对于突然冒出的这三个人,剑南春觉得莫名其妙,但看得出他们来意不善。
「你们谁啊?」剑南春一把甩开被拉住的手。

  另一小兄弟正想再去抓剑南春,二柱挥了挥手。「算了,就这里说也行。」

  凭良心说,二柱此来还真不是想打剑南春,他只是想口头威胁他一下,让他
别缠着赵敏。

  「同学,你追的这个女生早有男朋友了,你这么横插一杠子,不地道吧?」
二柱瞄了眼楼上赵敏宿舍的窗口,对剑南春说道。

  剑南春立刻明白眼前三人的来意,刹那间脑中便是一晕。这是怎么了?追个
赵敏已落得伤筋动骨,现在刚刚开始一个新的追求,怎么又这样?

  原来今天剑南春在这宿舍楼下等待的却不是赵敏,而是赵敏宿舍的另一个女
孩——燕子。这个中原由还得从那天前沿讲座之后说起,此时暂且不提。

  剑南春看着二柱三人,略一想后便觉得不对劲,燕子跟赵敏不一样,她说过
没男朋友的,这三家伙充其量跟自己一样不过也是燕子的仰慕者而已,凭什么对
自己这样指手画脚,好像自己横刀夺爱似的。想到这些剑南春心中不服不忿起来,
冲二柱道:「你是谁啊?她就算有男朋友也轮不到你来说啊。」

  二柱和两个小兄弟都没料到剑南春居然这么理直气壮,一个小兄弟鲁莽,早
一拳打到剑南春脸上。剑南春如何肯吃这个亏,也不惧二柱他们有三个人,抬起
一脚便向打了自己的人踹过去。另一个小兄弟见已经开打,立刻从后面抱住剑南
春,挨了踹的那一个再度上来,又是一拳打到剑南春另一边脸上。

  这时,一个女生的尖叫传来,「你们是谁?干嘛打人?」

                 3

  燕子按照跟剑南春约好的时间下楼,刚出楼道门便看见剑南春跟两个小伙年
扭打在一起,立刻尖叫着冲过来。

  「不关你的事。」二柱拦住燕子。

  「怎么不关我事?他、他是我男朋友,你们再打我叫保卫处了。」燕子叫道。

  二柱只听燕子说剑南春是她男朋友便有些愣了。难道找错人了?这时旁边也
有几个过路的同学停下来围观,有人走过来准备劝架,而燕子也乘二柱愣神之际
冲到剑南春旁边。

  二柱见事态不对,更担心小兄弟鲁莽伤到燕子。燕子是个女孩子,要不小心
伤了她,二柱知道无论自己有多大的理,张一鸣也不会饶过他。二柱冲上前,叫
一声停手,拉开自己带来的两个人。

  就在这时,二柱又听到一个女生惊讶的声音,「怎么是你?」

  二柱一回头,看见一个面熟的女孩子,正是听到燕子的叫声下楼的陈鹭。

  「陈鹭,你认得他?他是谁啊?」燕子大叫。

  「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打人?」陈鹭对着二柱厉声质问,「我原来还以为
你是好人。」

  「他们说你有男朋友了,叫我别缠着你。」剑南春此时擦着嘴角的血迹对燕
子说。

  「你们是谁啊?我根本不认得你们,你们在这里胡说什么?」燕子委屈地冲
二柱他们大叫。

  二柱这时候确认今天是搞错了,像二柱这样来自农村的人,本性其实纯朴,
只是因为年轻血气方刚,听说于己有恩而且自己尊敬有加的张大哥喜欢的女孩子
被人抢夺,这才生出为张大哥出气的想法,现在发现不对,不由很有些愧疚,讷
讷道:「我、我们以为你是在等赵、赵小姐。对不起,搞错了。」

  「赵小姐?赵敏?」燕子和剑南春都知道了二柱他们的来意。

  「陈鹭,他们是那个叫什么张一鸣的手下?」燕子生气地转向陈鹭询问。

  陈鹭的神情有些发呆地点点头。陈鹭的发呆不是为别的,而是为刚刚察觉的
剑南春和燕子的关系。听剑南春刚才那话的意思,他现在显然跟燕子好上了。这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陈鹭觉得太突然。同时眼前另外三个人又为了赵敏的事情来
教训剑南春,这一切太乱了。还好今天赵敏不在学校,她回家去了。

  「陈鹭,那个张一鸣太无耻了,他凭什么打人啊?就算剑南春追过赵敏又怎
么了?那天讲座上听他说那一番话,还以为他虽然有点无赖,但也算是真诚,原
来他就是个流氓无赖。」燕子看着剑南春肿起的眼角和流血的嘴角,一阵心痛,
直拿陈鹭出气。

  陈鹭也不知自己这气是替张一鸣受的还是替姐姐受的,觉得委屈,却还不能
怪燕子,便冲二柱嚷道:「你们快滚啊,这里是学校,别在这里耍流氓。你这样
跟上次欺负我们的人有什么两样?」

  二柱对眼前的情况听得是要明白不明白的,但是毫无疑问今天这事肯定办砸
了,而陈鹭是赵敏的妹妹,她的重要性跟赵敏不相上下,听了陈鹭的话,二柱连
连说着对不起,带着两个小兄弟赶紧撤了。

                 4

  「情况就是这样?」张一鸣听二柱说完事情经过,气得恨不得狠揍他一顿。

  张一鸣从天鹅山庄出来没有回水郡,而是到了国贸旁边的乐静店里,巧的是
今天姚静也在店里还没回去,张一鸣便先把在天鹅山庄的事情对她说了,然后叫
了二柱过来询问。

  「二柱,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姚静听完后责怪二柱,「你这不是在帮张
大哥,是在害他,知道吗?」

  二柱此时哪有不知道的,忙不迭地点头。

  「即便你的做法能帮到张大哥你也不能采取这种做法,当初别人欺负你们的
时候你都忘了?现在又这样对别人?那个男生还只是个学生,你居然带人去打他。」

  「没有,本来只是想去跟他说说,让他别捣乱了。」二柱嗫嚅着。

  「你才是捣乱呢。」张一鸣很恼火。

  「我知道。我明天就去给他道歉。」

  「道歉是肯定的,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带上你那两个兄弟都去。」

  二柱忙不迭应了。

  「好了,你先回吧,记着明天态度诚恳些。」姚静又道。

  二柱走后,姚静又问:「赵敏这边怎么办?要不也让二柱去说明一下。」

  「说什么明?我当时就要给二柱打电话,她不听,她现在是对我缺乏最基本
的信任。二柱去了她还不是觉得我们在演双簧。」

  「唉,这也难怪,二柱的做法让赵敏在同学面前也说不清楚了,能不生气吗?」
说到这里姚静突然想起来,「你不是说赵敏准备跟那个叫剑南春的男生好吗?怎
么今天听二柱的说法,他已经跟赵敏宿舍另一个女生好上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怎么于事无补?你今天在赵敏家里是不是太冲动了?情况都没有搞清楚。
你真要去峨眉山?赵敏肯定是说的气话,佛光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你是不是有
点孩子气了?」

  「我知道。但我想还是去一趟,现在其实不是佛光的问题,而是,」张一鸣
仰天一吁,「别说峨眉山,就是火海刀山我也去一趟,我要让赵敏知道,我对她
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定会做到。」

          卷三十三第三百二十八章同飞成都

                 1

  张一鸣负气离开天鹅山庄之后,赵敏坐在沙发上,眼泪仍旧止不住地流。这
是张一鸣第一次跟赵敏毫不相让地发生这么大的争吵,这场争吵时间并不长,但
是赵敏却像经过一场超极限的运动,浑身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陈鹭看着赵敏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过,劝道:「姐姐,别哭了。」

  赵敏心里所有的委屈与伤心这时只能对陈鹭来说。

  「陈鹭,看他上别个星期天天站在宿舍楼下,我本来都准备原谅他了,可是
他今天又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打人难道对吗?」

  「姐姐,说实话,虽然是他的人打了剑南春,但是我觉得不可能是他指使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

  「就算不是他指使的,但是打人总是事实,这让我在同学面前多难堪?我发
发脾气不行吗?他还要说什么心上人的话来气我,我就算恨他恨得要死,可我什
么时候心里有过别人?他说这话简直狼心狗肺。」

  陈鹭听了这话,心想你们俩人当时都急成那样,恨不得气死一个算一个,不
管说话的还是听话的,哪还经过大脑啊?要不怎么会怄气呢?

  「姐姐,你现在对我说这个也没用。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

  「我要说什么清楚?我从十六岁就喜欢他,这么久了我变过吗?」

  「要不我替你说?姐姐,你们还是先和好吧,我看着都着急。你们可以至少
像原来那样,先别管有没有姚姐姐她们,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吧,总不至于像现
在这样,多难过啊?」

  「不和好,就不和好,偏不和好。就算我心里难过得要死我也不原谅他。我
不相信没有他就不行了。」

  陈鹭见姐姐这状态知道现在不是劝说的时机,想了想又道:「既然这样就别
叫他去峨眉山了,去那有什么用啊?反正你也没打算原谅他。」

  在张一鸣和赵敏都被心中的怨气冲昏了头脑之时,陈鹭便显得尤为清醒和冷
静了。陈鹭知道上周张一鸣在北大宿舍楼下站了一周,这回刚刚上了一天班又得
跑到峨眉山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张一鸣并不是一个闲人,他还有自己的
工作,而所谓佛光不过是无稽之谈,为赌气而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没什么意义。

  「关我什么事,是他自己要去的。你以为他是为我去的吗?说不定他是想去
旅游,说不定在那边又有个什么女人呢。」

  看来姐姐的思想已经钻进牛角尖,陈鹭不想再引得她越钻越深,上前将她从
沙发上扶起来,「好了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你上去洗个澡吧。那个张一鸣忘恩
负义,狼心狗肺,让他去死,再也不管他,好不好?」

  第一次,陈鹭发现自己也能照顾姐姐。

                 2

  第二天,张一鸣到达机场比航班起飞时间早了很多,他心里不平静,也坐不
下来,便在候机楼的楼上楼下转悠。睡一觉过后张一鸣已经很后悔昨天和赵敏的
争吵,此时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昨天自己竟会对赵敏那样,想来想去还是对
她的不舍在作祟,不论口头说得多么冠冕堂皇,打心里压根还是无法接受她跟别
的人好了。张一鸣几乎想先回去跟赵敏道个歉然后再走,不然的话这一去还不知
耽搁几天,赵敏会否一直因为他的话语伤心难过?张一鸣看了看表,要回去一趟
来不及了,打电话吧,害怕越说越乱,最终还是决定算了。张一鸣心想那就早去
早回吧,在峨眉山就呆三天,回来再跟赵敏道歉。佛光的事情本就可遇不可求,
要是没有的话呆三年也是没用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竟然就遇上佛光重现,竟然真的就把自己的身影
印了进去呢?冥冥之中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张一鸣只是感觉自己不该失去赵
敏,她说了求得佛光就原谅自己的。想到这里,张一鸣忽然对这件本是虚无飘渺
的事情变得很期待起来,这一期待,才想起一个问题,佛光并非什么实物,即便
是碰上了,事后又如何向赵敏证明呢?电视新闻里会再播一次?赵敏会再次恰好
看到?这些事情张一鸣本来根本没考虑过,在这一刻之前他想的还是此去更主要
为了践诺,佛光的事情几乎不可能,但现在张一鸣却只是焦急地想,万一冥冥之
中有天意让自己竟见到佛光却又无法让赵敏知道,这是多么遗憾的事情?这比没
见到佛光还让人丧气。此时张一鸣就像一个每期必买彩票的人,虽然从没中过奖,
但不小心漏掉一期没买时,却担心得不得了,总觉得这期恐怕恰恰就该自己中的。

  真要有那种命运,就请人照个相吧,张一鸣心想,除此之外一时再要想出什
么更好的办法也不可能。

  转了一阵,登机时间临近,张一鸣此时还在楼下的旅客到达层,正准备上楼
登机,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华佳敏。

  「华总。」张一鸣迎过去。

  「一鸣,你怎么在这?」

  「我……,华总,您这是……?」张一鸣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刚从浙江回来。一下飞机接到司机电话,说堵在路上了。」华佳敏无奈地
摇摇头。

  「华总,您最近很忙?」

  「还行,这次主要是到处看看,考察那边的项目环境。」

  张一鸣沉吟犹豫了片刻,终于道:「我今天去成都,然后去峨眉山,华总,
您要是不太忙,我想……请您跟我一起去一趟。」张一鸣忽然冒出的正是这个念
头,如果华佳敏在旁边,她可以见证一切事情,赵敏也一定会相信。

  「为什么?」

  「因为赵敏的事。」张一鸣看看表,「时间不多了,华总,您要能去,咱现
在赶紧上去柜台买票,我在飞机上跟您说。」华佳敏的出现让张一鸣越来越相信
冥冥之中有天意,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自己刚刚想到如何向赵敏证明,便碰上华
佳敏,这世界上她恐怕是最合适当这证明人的了。张一鸣越来越坚信这次真能遇
上佛光。

                 3

  因为听到事关赵敏,华佳敏竟然被张一鸣说动,她给司机打个电话说临时有
新的事情从机场直接离开北京,让他不用赶来接机了。

  华佳敏匆匆买了机票,和张一鸣登上了飞成都的航班。一切安置妥当,飞机
起飞之后,张一鸣把去峨眉的目的和请华佳敏同行的原因说了出来,不过跟赵敏
争吵的过程没敢细说,只希望回京后赵敏心里的不愉快能淡忘许多,那时再说什
么也不迟。

  华佳敏听完张一鸣的话不禁哭笑不得。

  「一鸣,你这么大的人了,这事做得……」华佳敏无奈地直摇头。

  「对不起华总,耽误您的正事了。不过,您就当去峨眉旅游一趟,散散心,
其实也挺好。不是吗?」张一鸣为自己辩解。

  华佳敏无奈地一笑,「我不是说我有什么,我是说你怎么跟小敏赌这个气,
你不觉得幼稚吗?」

  「也不全是。再说我去一趟,不管怎么说赵敏心里会好过些,至少我把她的
话当回事,哪怕是无稽之谈。您说呢?」

  「你这样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唉,你和小敏总这样闹别扭也不是个事,
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张一鸣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更加希望这次会有意外收获。

                 4

  飞机起飞时播报了本次航班将飞越的省份,提到陕西时说起历史悠久的古城
西安,不禁勾起张一鸣悠长的记忆,他的充满欢乐、梦想、激情和爱恋的青春岁
月便是在那里度过。那里有雁塔、钟楼、还有半坡遗址、兵马俑、以及世界上保
存最完好的古城墙;那里有羊肉泡、胡辣汤、还有随处可见的凉皮店,当时张一
鸣并不觉得多么喜爱,远离之后却越来越怀念;那里有着太悠久、太厚重的历史,
所以积淀下数不清的名胜古迹、风土人情,对张一鸣个人来说,那里还有着时至
今日蓦然回首后才明白的对师姐的终生遗憾,和深藏的跟诗思在一起的所有相亲
相爱的记忆,那时候的诗思,正是赵敏今天的年纪,那是一段多么神采飞扬,甚
至有些年少轻狂的岁月啊,华佳敏刚下飞机又坐飞机,旅途疲惫让她靠在座位上
闭目休息,张一鸣便在飞机的平稳飞行中安安静静地回忆着当年的一幕幕。

  随着时间推移,张一鸣感到该是飞到陕西上空了,明知不可能看见什么,还
是忍不住向窗外看了看,入眼是一片云海茫茫,记忆中的黄土大地不知在何方。

  这时隔着过道一珠光宝气的女人跟她身边另一位乘客不知怎么聊起来,话中
提到西安,张一鸣没注意到她此前的话,总之这女人说自己家乡历史悠久,去年
才搞了个建市百年大庆典,她是主要赞助商云云。然后话锋一转,女人问:「西
安有一百年吗?」

  旁边的乘客笑笑,「当然有。」

  「西安建市百年时搞了什么庆典没有?规模怎么样?」女人追问,神色中对
于她赞助过的家乡的庆典很是自得。

  旁边的乘客一时无语,西安百年庆典?这谁知道?

  也是张一鸣这回出来本就心情不好,这女人无知倒也罢了,热爱自己的家乡
也无可厚非,但张一鸣唯一受不了的是她对西安的那种怀疑和小视,实在忍不住,
便插进了句去。

  「西安建市百年搞了什么庆典恐怕没人知道,不过建市三百年左右的时候,
算是有一个比较大的活动我知道。」

  「三百年?」女人已经有些发愣,「什么活动?」

  张一鸣淡淡一笑,「你们市的庆典看来你出了不少力吧?西安三百年的时候
搞的这个活动也有一个女人起到重要作用,后人把那个活动叫做——『烽火戏诸
侯』。」

  张一鸣话音刚落,只听「扑哧」一声,在附近的一名空姐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连本来闭目养神的华佳敏都微微露出笑容,悄悄对张一鸣说道:「一鸣,你太刻
薄了。」

  那女人再笨,此时也明白了张一鸣对自己的嘲弄,刹时满脸通红,又不好对
张一鸣发作,只得拿那笑出声的空姐出气,「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你们公司是这
样培训你们的服务吗?我一定会投诉你。」

  空姐早收起笑容,满脸歉意,走近来道歉,这时,飞机剧烈摇晃起来。

  (注:本小节最后部分内容源于在某杂志所见一则几十字的短笑话,读后感
到很有意思,故而略经加工搬来这里。原笑话中把烽火戏诸侯说成是西安建市六
百年时候的事情,我稍微查证了一下,发现那应该是西周建都于古西安地区之后
289年左右的事情,所以在此将原六百年改为三百年。)

          卷三十三第三百二十九章噩耗突降

                 1

  和张一鸣大吵一场之后经过一夜睡眠,赵敏的精神状态有所恢复,但心情仍
是欠佳,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懒懒的不想去学校,陈鹭见状便也只好留在家里陪着
姐姐。

  吃过午饭,俩姐妹又小睡了一会,起来后再慢悠悠地磨蹭一阵,到了三点多,
才终于动身返回学校。

  「姐姐,张一鸣已经飞去成都了。」半路上陈鹭说。

  赵敏还是满脸的怎不高兴,「他去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鹭挑起这话本是为试探一下姐姐的情绪,好的话就再劝劝她,现在听了这
回答,知道她的气还没完,便闭上嘴不再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已经去了?」过了一阵,赵敏却又问。

  陈鹭微微一笑,原来姐姐还是忍不住关心他的行踪。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
个人比赵敏自己更加了解赵敏对张一鸣的感情、更加确信赵敏和张一鸣无法分开,
这个人非陈鹭莫属,因为陈鹭不仅跟赵敏形影不离心意相通,而且在赵敏自己被
情绪所左右的时候,陈鹭却能作为旁观者有一份清醒。

  陈鹭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条短信举到姐姐眼前给她看。赵敏瞄了一眼,
原来那是张一鸣上午在机场发给陈鹭的:陈鹭,我十一点半的航班去成都,这几
天你在家照顾好姐姐,她最近心情不好。另外,先帮我给姐姐道歉。谢谢。

  陈鹭一直瞄着姐姐的神情,看见她始终绷着的脸慢慢有点放松。

  赵敏发现陈鹭瞄着自己,立刻又绷紧了脸,恼道:「拿开,别把你这破手机
挡在我眼前,我还要不要开车了?」

  陈鹭也不回嘴,收起手机,一笑问道:「那我算帮他给姐姐道歉了?」

  「你个死丫头,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帮他还是帮我?」赵敏啐道。

  「姐姐难道不明白?我帮他就是帮你。」

  赵敏哼一声,「你帮谁都没有用,我不原谅他,就是不原谅。」说罢,赵敏
咔地打开车内收音机,把声音调大,不让陈鹭再说什么。

  刚听了半首歌,随着滴滴的报时过后,电台里开始播报整点新闻。

                 2

  「本时段的主要新闻有:今天下午一点左右与地面失去联系的民航客机现确
认坠毁,目前搜救工作已经展开。本次航班是上午11点30分从首都机场起飞
前往成都的南北航空客机,航班号……」

  两秒钟后,赵敏和陈鹭才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姐妹俩对望一眼,都看见对方
眼里惊恐的眼神。

  「陈鹭……」赵敏哇的一声如石破天惊,放声痛哭出来,片刻之前还挂在脸
上的所有冷漠伪装刹那间便被彻底摧毁。

  陈鹭也哭起来,却还要一边劝赵敏,「姐姐,没这么巧,同一时间有好多航
班呢。」

  「没有用,陈鹭,我知道,我感觉得到,是他的飞机,是他的……」赵敏哭
喊着,刹那间眼泪彻底迷蒙了视线。

  「不一定,姐姐……」突然陈鹭一声惊叫,「姐姐,车……」

  「嘭」的一声,newbeetle重重撞到道路中间的隔离护栏上。撞击
的疾停使得车尾被甩到前头,车身倒了个个,好在铁护栏的变形吸收了大部分撞
击力,加上车里的姐妹俩又系了安全带,身子前窜之势才得以被牢牢拉住。

  过了半分钟,陈鹭才惊魂稍定,再看姐姐,她却仿佛对于事故的发生恍然不
知,除了仍旧痛彻肺腑的哭泣,没有任何其它反应。

  更糟的情况出现,被撞击过后的车头引擎盖下冒出烟来,眼见即将起火燃烧。

  慌乱的陈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然后直拉赵敏,「姐姐,
快下车,要起火了。」

  赵敏一个劲地拼命摇头,甩得眼泪也飞起来,「你下去吧,陈鹭,你走吧,
我不下,我就在车上,他死了,是我害死的,我不下去,我就在车上……」

  陈鹭因为意外发生而止住的眼泪又涌出来,一边拉扯着赵敏一边哭道:「姐
姐,你别这样,求你了,姐姐,姐姐……」

  这时已有过路的车辆看见冒烟的newbeetle里面坐着两个年轻女孩
哭得六神无主却不知道下车,以为她们被事故吓坏了,一辆车赶紧停下来,一男
一女下车跑到newbeetle旁边,飞快地一边一个从外面打开车门,奋力
将陈鹭和赵敏从车里拉了出来。

                 3

  当晚七点多,水郡。

  三个女人刚吃过饭在客厅坐下来,乐乐正和姐姐一边说话一边逗沉香,只听
旁边咕隆一声,扭头一看,本来在沙发上坐得好好的姚静身子软倒,滑到了地上。

  欢欢乐乐都吃一惊,乐乐赶忙从地上扶起姚静,紧张地问:「怎么了静姐?」

  「小静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欢欢也关切地问。

  姚静一身瘫软,直盯着客厅里的电视机说不出话来,眼泪开始刷刷地滚落。

  欢欢乐乐感觉不对劲,也转头看电视,但是除了新闻联播,电视里没有任何
异常。

  「小静,」欢欢的声音增大几分,「你怎么了?说话呀。」欢欢的性格最受
不了这不明所以被吊在半空的感觉。

  「欢欢姐,乐乐,」姚静终于哭出声来,「老公的飞机……失事了。」

  「静姐,你、你说什么?」乐乐扶着姚静的手抖起来。

  「刚才的新闻,飞机失事,那是老公今天坐的,欢欢姐,乐乐……」姚静抱
住乐乐开始痛哭,见此乐乐哪里还能忍禁得住,立刻也稀里哗啦地加入痛哭之中,
一边哭一边拍打姚静,「静姐你乱说的,不可能,你骗人的。」

  姚静此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只是摇头,不再说话。

  欢欢常年行走江湖,经过许多风浪,遇事不会轻易失了方寸,但此时抱着沉
香的手也禁不住微微颤抖。见姚静和乐乐已经哭成一片,欢欢努力定下心神,先
回房把沉香放到床上睡好,然后回到客厅,将抱在一起的姚静和乐乐拉开,大声
道:「好了,哭什么哭。小静我问你,你肯定那飞机是……是……。」欢欢这才
发现自己也害怕说出那个她不愿相信的事实。

  姚静含泪点点头,马上又摇头。

  欢欢立刻抓住一线希望,「你都不能肯定就哭什么?」

  姚静不说话,只是摇头,哭得更厉害。姚静不知道张一鸣今天所乘飞机的航
班号,但她知道起飞的时间,同一个时间从北京飞往成都的航班能有几班?姚静
也希望自己哭错了,可是她无法忍住眼泪,因为心底深处她知道那架失事的飞机
上肯定坐着自己的男人,自己生命全部的依靠,自己命运最终的归宿。失去他,
就失去整个世界。

  欢欢心里也知道姚静不可能搞错,可是这时候她必须努力给自己,也给两个
妹妹打气。「就算、就算老公是在那架飞机上,也未必、也未必……」可是欢欢
无法把话说完,终于忍不住也哭起来。还有什么未必的呀?那是飞机失事!

                 4

  欢欢的性格终究坚强些,三人同哭一阵之后是她最先止住泪水。「好了,你
们两个,光哭也没有用,我们、我们得想想下面该做些什么。」

  欢欢刚说完,屋里恰好又传来沉香呀呀的叫声,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怎么。欢
欢的话和沉香的叫声都让姚静开始冷静,虽然没有张一鸣之前,三人中一向是欢
欢主事,但现在已经不是当初,欢欢又有尚在吃奶的沉香需要照顾,这让姚静记
起自己的责任。

  姚静抹了抹眼泪,又把乐乐扶着坐好,才道:「欢欢姐,你先去看看沉香吧。」

  欢欢进屋没多久再次出来,姚静看着她,低声道:「刚才拨了老公的电话,
没信号。」

  这应该可以算进一步的确认了。

  乐乐靠在姚静身上,默默地流泪,欢欢和姚静对望着,相对无言。

  「要不要通知刘红,还有清扬她们?」半晌之后,姚静征求欢欢的意见。

  「先别吧,毕竟、毕竟还没有完全确认。」

  屋里的三个女人各自对望一眼,都知道彼此心里还没有彻底死心。可越是这
样,想起来就越是悲痛难忍,眼泪就都又忍不住滚了出来。

  再次陷入沉默之后,突然姚静的手机铃声响起,把三个沉浸在悲伤中的女人
俱是一惊,姚静下意识地飞快拿起电话,只盼望这要是自己男人打来的,那便是
换了自己去遇上空难也愿意。

  电话显示是陈鹭的号,这让姚静忽然想起还有一个赵敏,她是否知道了这件
事情?说来也奇怪,这件事情说到底因赵敏而起,此时想起赵敏姚静的心里却并
没有怨恨,相反升起一股浓浓的同病相怜来,只因作为女人姚静心里太清楚,虽
然赵敏最近一直跟张一鸣闹别扭,但这只是更加证明了她对张一鸣刻骨铭心无法
舍弃的感情。想到这些,姚静接了电话,刚叫一声「陈鹭」,便有些哽咽。

  电话那头的陈鹭一听声音便知道姚静这边也知道了飞机失事的消息,陈鹭的
声音也带着鼻音,「姚姐姐,你们,都、都知道了?」

  「嗯。」姚静含泪点头,看来赵敏也知道了。

  「姚姐姐,怎么办啊?我干妈出差还没回来,我好害怕,怕姐姐出事,姚姐
姐,你们来帮帮我吧,我不知道该找谁了。」陈鹭不再需要掩饰,哭出声来。

          卷三十三第三百三十章悲伤扩散

                 1

  水郡这边三个女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留下乐乐跟南北航空公司、机场和民航
总局方面联系,看失事客机上所有乘客名单是否已经出来,以最后确认张一鸣是
否在飞机上,同时打听搜寻失事飞机的最新消息,欢欢则和姚静一起去天鹅山庄。
姚静本来说她一个人去就行了,但欢欢想了想,担心特殊情况下如果赵敏情绪失
控,怕姚静应付不了。

  「我还是去看看吧,要没什么大事我就回来。」欢欢说。

  「可是沉香呢?」这是姚静放心不下的。如果最不幸的情况得到证实,沉香
将是张一鸣留给女人们的最后寄托,想到这一点姚静的心里就一阵钻心的痛,前
几天才跟张一鸣说了想要一个孩子,姚静现在多么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立刻付
诸行动?

  「我把丁萱叫来二吧,有她和乐乐一起,沉香没问题。」

  姚静觉得这样基本可以接受,便答应下来。

  陈鹭和赵敏撞车后被一对年轻夫妇救下,赵敏始终神情恍惚,只是哭泣,年
轻夫妇因为见到赵敏坐在司机位,知道车祸前是她在开车,以为她是惊吓过度了。
那女的不断安慰赵敏,陈鹭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但不便也没心思解释,陈鹭心里
焦急,只想先把姐姐弄回家再说。谢过年轻夫妇,陈鹭拉着姐姐准备打的,年轻
夫妇是一对热心诚恳之人,见陈鹭的状况比赵敏也好不到哪去,心里不太放心,
最后用自己的车把她俩送到家里。

  回家后的赵敏倒在床上继续哭泣,陈鹭想起撞车后姐姐不肯下车的情节就觉
得后怕,此时自然不敢离开她半步,生怕自己一走开姐姐就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华佳敏不在家,连电话都打不通,孤单的陈鹭一个人面对被悲伤彻底笼罩的姐姐,
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不可测的意外情况,精神压力几乎达到极限。

  从在车上听到飞机失事的消息算起,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赵敏整整哭了
三个多小时之后,终于筋疲力尽,在床上睡了过去。守在床边的陈鹭长长出一口
气,这才得到给姚静打电话的机会。

  姚静和欢欢到达天鹅山庄,一进门看见陈鹭苍白的脸色和心力交瘁的神情,
不用问也能想象出八九分情形,再想起这都是因为张一鸣的出事,姚静心里便是
一酸,忍不住搂着陈鹭流出泪来。「陈鹭,害你受累了。」

  陈鹭总算等来依靠,心中拼命坚持的力量一下松懈下来,趴在姚静怀里放声
哭出来。

                 2

  陈鹭哭了一阵,情绪略微平稳后,才给姚静她们介绍发生的事情。听完陈鹭
的介绍,姚静和欢欢对望一眼,感到心里充满后怕,没料到飞机失事又导致陈鹭
和赵敏经历一场车祸,幸亏有惊无险,否则整个情形岂不雪上加霜?

  「赵敏呢?」欢欢问。

  「在上面。」陈鹭看一眼欢欢,有点疑问的眼神。

  姚静看见陈鹭的眼神,想起一直还没跟陈鹭介绍,便道:「这是欢欢姐姐,
是乐乐姐姐的亲姐姐。」

  陈鹭恍然,早就知道欢欢了,今天算是第一次相见。「欢欢姐姐。」陈鹭叫
一声。

  欢欢点点头算是示意。今天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气氛也实在不是客气寒暄拉家
长里短的时机,何况欢欢也没这个习惯。「上去先看看吧。」欢欢简单地说。欢
欢的举手投足在陈鹭心里留下跟姚静完全不同的观感,陈鹭觉得她的一言一行都
透着跟姚静迥异的一股英气。

  陈鹭带着欢欢和姚静上楼,轻轻走进赵敏房间,赵敏仍没醒来,睡梦中还不
时发出一阵阵抽泣。

  看这情形姚静心里稍稍放心,感觉赵敏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事,便对欢欢道:
「欢欢姐你先回去吧,沉香没有你在总是不太好。」

  欢欢也觉得赵敏情况还算稳定,跟姚静商量一下,让姚静今晚就留在这里,
她便回去了。

  赵敏直到半夜里醒过来,一眼看见搬了两张椅子坐在自己床边的姚静和陈鹭,
她俩相互依偎着已经睡着,赵敏心里立刻猜出怎么回事。想到自己心里一直跟姚
静她们较着劲,到头来却是今天这样一个结果,真是造化弄人。赵敏不愿惊醒姚
静和陈鹭,就这样默默流了一夜的泪。

                 3

  飞机失事的消息还在继续扩散。第二天中午,也是在电视新闻中,钟晨知道
了这件事情。钟晨是最清楚张一鸣所乘航班号的人,所以她立刻能断定失事飞机
就是张一鸣所乘,除非他恰好没上飞机。

  看到新闻播报的时候钟晨正在家和父母吃饭,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强自镇定,
放下碗,然后拨了张一鸣的手机号,如果电话能通,那么就是老天保佑,他没上
那班飞机。然而,电话没通。

  钟晨一下捂住嘴,快速站起身跑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母亲看着钟晨的背影感到莫名其妙,「晨晨,怎么了?你还没吃完呢。」母
亲叫道。

  钟晨的房门砰的一声已经关上。

  「这是怎么了?这孩子。」母亲看父亲一眼,问道。

  父亲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眼电视,没有做声。

  母亲站起身,来到钟晨房间外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母亲拧了拧门把,门并
没有锁住,母亲开门走进房间。

  钟晨的脸上已布满泪水,母亲一见吃惊不小,刚才吃饭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就成这样?

  「晨晨,你……发生什么事了?啊?」

  钟晨摇摇头,不说话。这更将母亲急煞,不禁冲门外叫:「她爸,你过来,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又骂过晨晨?」母亲的印象中,钟晨的流泪十次有十次是
跟父亲冲突所致。

  不用母亲叫,父亲已经在她起身后不久跟过来,此时已走进屋。

  看着女儿脸上的泪水,父亲心里更加确认自己的判断,沉默片刻,父亲缓缓
问道:「那架飞机上有你的朋友?」常年身居国安部门要职的父亲经验自是不同
一般,不动声色的敏锐观察加上综合判断力,父亲从钟晨起身离开餐桌时便猜出
了事情真相。

  父亲一语中的,就像捅破钟晨心中一层包裹住悲伤的薄纸,钟晨的眼泪刹时
滚滚而下。

  「什么飞机啊?」母亲刚才没注意到新闻,听不明白父亲的话。

  父亲脸上依然是惯常的不轻易流露情绪的沉静,也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又问:
「是谁?」

  钟晨任泪水肆意流淌好一阵,最后才终于抹干脸颊,答道:「我们董事长。
我给他订的票。」

                 4

  只有周蜜没看到新闻,就算看到她也不会知道这跟张一鸣有关。钟晨在家里
因为得知不幸的消息而流泪的时候,周蜜在京郊的公安烈士陵园,今天是清明节,
她来拜祭姐姐。本来说好和张一鸣一块来,但昨天上午接到张一鸣从机场打的电
话,说他有急事要出去几天,让周蜜今天先来,过几天张一鸣回京后再一起来一
次。

  不过陵园也有让周蜜意外的事情,周蜜在这里遇到两个人,她们是关玲和武
清扬。

  关玲和武清扬比周蜜来得还早,原来她俩今早从南宁飞来北京,关玲专为赶
在清明节拜祭周甜,一下飞机从机场直接就来了陵园。

  周蜜第一次见到关玲也是在这里,那时关玲自称是周甜的朋友上官玉。现在
所有的恩怨往事都已经揭开,再次意外跟关玲面对面,心中又想起张一鸣这层关
系,周蜜一时不知如何对待关玲。

  关玲看见周蜜脸上不自然的神色,知她虽然原谅了自己,但心里的疙瘩终究
还在,要化解她心中的心结,还需要自己最诚挚最坚持的忏悔之心。

  「周蜜,对不起,只要我有生之年,我一定每年来拜祭你姐姐。我知道这没
有什么实质用处,但是这是我的一片忏悔之心,我真的想得到你和你姐姐,还有
你们全家的原谅。」

  以周蜜的内向和善良,面对这样的情况,她还能说什么?

  「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吧。」

  周蜜简单地拜祭了姐姐,本来想跟姐姐说几句心里话——跟张一鸣有关的话,
但是关玲和武清扬在这里,她便不好说了。

  关玲和武清扬默默站在一边看着周蜜拜祭完毕,最后周蜜说「走吧」,三人
才一起步向陵园大门。

  关玲和武清扬是坐出租前来,出租车还等在陵园门口,但是周蜜觉得大家既
然碰上,自己又说了「过去的事情别再提」的话,如果让她俩再坐出租回去而自
己就这样开车走了,似乎显得太冷淡,恐怕关玲心里还会感到没有得到原谅而不
安,于是周蜜问关玲和武清扬要不要自己送她俩。

  周蜜的友善举动果然让关玲高兴万分,她忙不迭地抓了几张大钞塞给等候自
己的的士司机打发他空车回去,然后和武清扬上了周蜜的车。

  「你们去哪?」上路后周蜜问。

  关玲此来一为拜祭周甜,二是心中有一件喜事让她终于踏上这迟来的北京之
行,但因为武清扬的调皮,非说要给大家一个意外,所以她们到现在还没有跟北
京这边的谁联系过。关玲第一次来并不知道该去哪里,看了看武清扬,武清扬便
说了水郡别墅。

  周蜜知道水郡别墅里住的那些女人,听说去那里周蜜心里便有些犹豫,并非
有所嫉妒,而是不自在。周蜜只想独自在一边静静地保持着和张一鸣的关系,她
不想参与到其他的女人之中去。但这些事情不好说出来,周蜜最终没有作声,把
关玲和武清扬送到了水郡别墅。

  在水郡见到乐乐形容憔悴、双眼红肿的情形,周蜜三人俱是一惊,知道肯定
是出了什么大事。

  乐乐是见过关玲的,她没想到这个时候武清扬和关玲会来,只觉得冥冥之中
真是有着天意安排,难道让她们赶来为老公送行?想到这些乐乐哪里还忍得住,
看见她们开口想问还没问之时,乐乐已经哭出来,「清扬,老公的飞机失事了。」

  「啊?」

  武清扬还在不敢相信地一声惊叫,可她身边的关玲已经晃晃悠悠往地下倒去。

  「玲姐。」武清扬又是一声惊呼,立刻伸手去扶关玲,一边对乐乐道:「乐
乐姐,玲姐已经有老公的孩子了。」

  大家赶紧手忙脚乱扶住关玲,却没注意到一边的周蜜也是摇摇欲坠了。

2013-3-28 16:30

          卷三十四第三百三十一章垂直坠落

                 1

  回过头来说当时飞机上的情况。

  飞机突然的剧烈颠簸令走过来的空姐差点摔倒,她伸手扶住张一鸣前座的靠
背,也顾不上那个生气的女人,转而对所有乘客大声道:「飞机遇上气流,请大
家系好安全带,注意安全,暂时不要离开座位。」

  空姐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在她的每次飞行途中遇上这种情况算是常事,乘
客中的大多数人也都不是第一次乘坐飞机,对这种情况或多或少有过经历,没什
么大惊小怪的,只要穿越气流后就没事了。重新闭目养神的华佳敏甚至连眼睛都
没有睁开一下。

  然而这次大家都领错了,就在有的人感觉这次飞机的颠簸持续时间过长,心
里刚刚开始有些微不安升起之时,忽然所有人感觉身子猛的一轻,心脏仿佛一下
子被从胸膛甩到嗓子眼。有女声发出了惊叫。

  这几乎是完全失重!张一鸣心中一紧,除非飞机接近于垂直下坠,否则不可
能有这种感觉!一瞬间,张一鸣身体的每个细胞紧张起来,进入一种备战状态,
包括直觉在内的身体各感官的官能则迅速提高,开始搜集与事件有关的所有信息,
只有大脑反而极度冷静下来。

  此时座位上方的氧气面罩弹了下来,同时广播里开始通告:飞机遇上紧急情
况,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戴上氧气面罩,不要惊慌。

  可惜,这个时候还能不惊慌的人实在太少,机舱内大多数乘客已经手忙脚乱,
慌成一片。如果飞机处于接近垂直下坠的状态,说明飞机完全失去了动力。张一
鸣于混乱中凝神细听,果然飞机机身两侧的发动机隐隐轰鸣声此刻已经不再,飞
机是真的失去动力了!这是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中最糟糕的一种!如果发动机不
能重新启动起来,张一鸣知道,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命运只有一种。

  「一鸣。」华佳敏也有些慌了,伸手抓住了张一鸣的手。

  「安全带系好了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惟有尽人事安天命。

  华佳敏迅速系好安全带,张一鸣也将自己的安全带扣上。「戴上氧气面罩吧。
吉人自有天相,我不是短命的相,您也不是。」张一鸣还微微笑了一下,他看见
自己这一笑让华佳敏眼里的表情也放松了几分。

  「我不在乎自己,只是舍不得小敏。」这是戴上面罩前华佳敏最后说的话。

                 2

  一个人在突发危难中的表现最能反映其最真实的品质。张一鸣这时候注意到
自己身边那年轻的空姐居然还在安抚和指挥惊慌的乘客,甚至脸上的微笑都还未
曾彻底褪去。如果说在飞机最初的颠簸时她能够保持镇静和微笑是因为空姐的职
业让她见惯那种情形,那么此刻这样的场面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多次遇到的,张一
鸣忽然对这位年轻的姑娘充满钦佩和敬意。

  似乎还有人因为惊慌紧张而失去常态,加上机身并不平稳,使得平常看来最
简单的扣上安全带和并不复杂的戴上氧气面罩的动作始终无法完成。

  「请不要慌张,我来帮您。」张一鸣身边的空姐一边说一边松开扶住座椅靠
背的手准备向机舱后部走去,就在这时,因为失去动力后的飞机向前滑行的惯性
迅速减弱,而下坠却在加速,机身开始打转,空姐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张一鸣
身上。

  空姐似乎还想站起来继续完成自己的职责,此时的张一鸣瞄了一眼窗外,忽
然看见了黑黢黢的山的身影!

  怎么会离地面这么近?!可是张一鸣已经无暇细想。看来一切就要结束了,
期待飞机发动机重新启动已是没有可能。想到身上的空姐还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此刻她也不可能再去救助别的乘客,张一鸣双手一紧,紧紧搂住了空姐的腰部,
希望在最后的那一刻到来之时自己的双手能成为她的安全带。也许一切都是徒劳,
但不能放弃最后的努力!

  空姐肯定也终于看见了机舱外迅速扑来的山的身影,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
张一鸣手上紧拥的力量的用意,张一鸣看见她的眼里向自己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张一鸣忽然忘记了这一刻的危机,满眼满脑是这年轻空姐的笑容,他不由自主地
回报她一笑。

  「嘭」的一声,急速旋转下坠的机身在临近地面的一刻断裂了。

                 3

  飞机机身正好从张一鸣座位处断裂,巨大的撕裂力量将张一鸣和华佳敏所坐
的坐椅甩向空中,这是一个三人座连排座椅,飞机并未满员,这排座椅上只坐了
张一鸣和华佳敏两人,现在还加上张一鸣手里紧紧搂住的空姐。

  从意识到危机开始,张一鸣始终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和冷静,座椅被意外抛出
一下减缓了张一鸣他们接近自由落体的下坠速度,张一鸣忽然间感到也许这一次
能够死里逃生。他瞄了一眼跟自己一起被安全带绑定在坐椅上的华佳敏和手里的
空姐,她们俩都闭着双眼,不知是否昏了过去。

  座椅在空中稍微滞了一下重新开始继续下落,张一鸣能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
全身感到一阵阵寒意。张一鸣无法控制下落的方向和最后的落地点,心里只能祈
祷不要落在坚硬的岩石上。

  从抱紧空姐开始到机身断裂座椅被抛向空中,再到现在重新坠落,所有这一
切其实不过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张一鸣暗自凝神准备在落地前的一瞬间将手里的
空姐再推出去,如果能够成功,那么经过座椅被抛出和最后这一推的两次缓冲,
无论落在什么地方,空姐都差不多能够安全了。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下方传来一阵轰然巨响,先行着地的飞机爆炸了。巨大
的冲击波像一柄大锤撞向张一鸣全身,张一鸣脑中一晕,只感觉一阵灼热的气浪
冲上来令他们这个座椅再次向上飞去,此后便失去了知觉。

                 4

  不知过了多久,张一鸣被一阵寒意冻醒,他艰难地睁开双眼,首先印入眼中
的是对面山峰后一轮滚圆的夕阳,红彤彤的映得远方的天际尽染霞光,如此美丽
的画面几乎让张一鸣忘记身在何处。还是身上的寒意提醒了张一鸣,眼前的落日
美则美矣,可惜照射在身上几乎没有一点热量,而热量却是张一鸣此刻最需要的。

  张一鸣的意识一点点收拢,目光也从远山后的落日移回近处,这才发现不知
什么时候一直将自己系在座位上的安全带已经脱落,现在自己躺在一片雪地里,
难怪如此寒冷。

  空气中一丝刺鼻的烧焦的气味传来,隐隐还能听见物体燃烧的噼啪声在不远
的地方,那一定是爆炸后的飞机残骸在燃烧。直到此时张一鸣才猛然彻底清醒过
来,得赶快看一看还有没有幸存者!

  张一鸣想爬起来,才发现自己手脚都受了伤,传来一阵阵灼痛,好在似乎没
有伤及筋骨,张一鸣一点点活动,一点点适应,终于艰难地翻过身,最终慢慢爬
了起来。

  身后是一片松林,头顶一颗松树的枝干有多处断裂,张一鸣看看自己手脚和
身上的外伤,明白自己是从这棵松树顶上落下来,松枝伤到自己,但更救了自己。

  那么华佳敏怎么样了?还有那个空姐呢?张一鸣看看周围的松林,感觉比较
密,照此看来她们也被松树挡住的可能性应该很大。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刚才还
看得见的一轮完整的夕阳此刻已只剩下半边脸,在完全天黑之前的这段短暂时间
里,张一鸣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如果不能抓住这最后的时间,天色全黑
之后就麻烦了。

  张一鸣整理一下思路,按照重要性确定出三件必须依次完成的事情。

  首先要尽快找到华佳敏和那位空姐,她们俩是最有可能幸存下来的,其次要
找到一个避风保暖能够过夜之处,张一鸣根据自己的情况估计,虽然华佳敏和空
姐有可能幸存,但是情况不可能乐观,这山上如此寒冷,如果今天晚上不能找到
她们并且转移到合适的过夜之处,身体受伤后的虚弱加上一夜寒冻,到明天早上
可能什么都晚了。最后,虽然感觉可能性不大,张一鸣还是想尽可能抽时间到飞
机残骸处,看看是否有其他幸存的人。

  张一鸣心中推断华佳敏应该就在附近,毕竟在飞机爆炸张一鸣等三人被气浪
再次推向空中之前,张一鸣身上的安全带还没有脱落,因此他的落地处不会离那
飞机座椅太远。

  张一鸣慢慢挪动步伐开始向松林中寻去,果然,没走多远首先看见一棵高大
松树下一大片断枝,断枝覆盖下露出飞机座椅的一角。

  谢天谢地,先找到了一个,只盼华佳敏没有大碍、至少没有受到致命性伤害
才好。张一鸣忍住腿上伤痛,加快步伐紧走几步来到松枝处。

  张一鸣扒开松枝,只见飞机座椅翻转过来覆盖在雪地上,华佳敏则被压在座
椅下面,昏迷不醒。张一鸣费力地把座椅翻正,发现华佳敏身上的安全带倒结实,
至今仍将她牢牢系在座椅上。

  「华总?」张一鸣轻轻拍了拍华佳敏的脸,叫了一声。

          卷三十四第三百三十二章天赐良舱

                 1

  华佳敏没有反应,张一鸣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还好,脉搏虽然微弱但还有,
张一鸣稍稍放下心来。

  也像张一鸣一样,华佳敏衣衫多处被挂破,每一处都有外伤,但从华佳敏昏
迷不醒的状况来看,她肯定有比这些松枝造成的更严重的创伤,也许是外伤,也
许是内伤,现在还不得而知。

  张一鸣将华佳敏的安全带解开,轻轻将她从座椅上抱下来放到雪地上,然后
将三个座位的连排座椅放到,使靠背着地,连在一起的三个座椅靠背之间没有扶
手阻隔,成为一张狭窄简易的海绵床。张一鸣将这样放置的座椅移近松树树干靠
住,确保它不会翻转过来,这才将华佳敏又轻轻抱起放到了这张「床」上。暂时
只能这样了,张一鸣需要尽早找到那位空姐,然后还要寻找一个合适过夜的避风
之处将华佳敏和空姐转移过去,如果顺利完成这一切,再救醒华佳敏也不迟。

  张一鸣记得直到公被爆炸的气浪掀起之前自己还抱着空姐,就算在爆炸的冲
击下自己的手终于松开,那么空姐跌落的地点应该离自己也不太远才是。张一鸣
以华佳敏所躺之处为中心开始在周围搜索,以螺线形的路径不断扩大搜索半径,
二十几分钟后终于在另一丛折断的松枝处找到那位空姐。

  然而张一鸣还没来得及欣喜片刻,走近空姐身边的他立刻被所见的情形吓住
了。至少从外伤来看,空姐的伤势要严重得多。空姐所躺之处,在她腰腹部位置
的雪地上有一大片鲜红,显然是鲜血所染。血液的鲜红和地上积雪的洁白形成强
烈对比,让人触目惊心。

  张一鸣不敢胡乱挪动空姐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她也是破碎凌乱的衣服轻轻
揭起,看见她的左侧腹部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根据伤口外残留的松树皮的末屑,
张一鸣判断她是被某一根松枝扎进了腹部。张一鸣没法知道这一下所扎的深度,
但是从伤口大小来看,这根松枝不算小,因此扎得肯定也不浅。

  这时候张一鸣才明白华佳敏算是幸运,估计她从松树顶上穿过密密的树枝落
下之时,座下的座椅帮她挡住了不少树枝的伤害。

  可是自己好像也没有受到这么严重的创伤,张一鸣看看周身不解地想,难道
也是幸运?张一鸣并不知道,他目前太极密宗心法的功力已经使他具有一种近乎
反射性的自我保护本能,在他被爆炸冲击波震昏而失去主动意识的下落过程中,
他的潜意识立刻发挥作用,指挥身体进行一系列保护性的动作,从而避免了最严
重的伤害。这种情形跟他在水中闭息类似。

                 2

  张一鸣也探了探空姐的脉搏,比华佳敏的更弱,但也还有。好在她的伤口现
在已经凝固不再流血,这恐怕要感谢这山上寒冷的气温。

  华佳敏和空姐都已找到,而且至少到目前为止都还活着,这让张一鸣心里略
安,但同时更加感到一种紧迫的压力。两个女人的生命特征已经很微弱,如果熬
不过即将到来的更加寒冷的夜晚,一切都将成空。必须赶快找到合适的过夜之处!

  如果能找到一个山洞,避风且干燥,那就再合适不过了。这种可能性未必不
存在,至少武侠小说中常常是这样的情节,在张一鸣读武侠小说的年纪,他曾经
还暗自憧憬过这样的历险经历,直到此刻张一鸣才切实体会到自己当初是多么的
天真幼稚。

  张一鸣在眼前的松林里四处一望,发现这里的地势相对平坦,脚下是厚厚的
积雪,至于积雪下面,从这茂密的松林就能判断出应该是厚厚的泥土层,在这样
的地方别说山洞,想找一个背风一点的角落都难,顶多找一低洼点的大坑。

  不过即便是大坑也比什么都没有强,看着落日已经完全沉没于远山的峰后,
松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张一鸣知道自己必须赶快行动。落日沉没意味着张一鸣
日常中所熟悉的最后一件事物的离去,在这终年积雪的高山上的原始森林里,张
一鸣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切都是不可测的未知数。

  张一鸣无暇感慨,折断很多细小松枝密密地铺在雪地上,然后将空姐的身体
抱起放到上面。安顿好空姐,张一鸣直起身再次环顾一下周围的环境,又辨了辨
风向,最后朝那尽可能背风一点的地势处走去。

  一路察看下来情况如张一鸣所料,在这里不大可能找到洞穴,连低洼的背风
处都没有。张一鸣记得自己躺在地上刚醒来的时候,看见如果向高处走出这片松
林,很远的地方倒是有一些长满灌木杂草的石壁,那大概是最近的一处山峰。通
常而言在这样的石壁上发现洞穴的可能性要大些,但是从风向来看那处山峰迎风
而立一无所挡,即便有洞穴恐怕也是灌满寒风,何况望山跑死马,到那山峰跟前
还不知有多远,以张一鸣目前的状况,要带上两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到达那里根本
不可能,更别说要在石壁上寻找洞穴并把她们也带上去。

  张一鸣无奈地看着这一大片密密的松林,忍不住在心中咒骂,怎么就没有个
沟沟坎坎的呢?这究竟是它妈的哪座倒霉的山啊?张一鸣在脑中回想,飞机失事
前应该是飞行在陕西省上空,那么这里应该是——秦岭!

  难道这就是秦岭主峰太白山?这是张一鸣大学期间一直想去而最终未能成行
的地方,难道十几年后自己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轻松」地登上了太白主峰?看着
脚下从未有人迹所至而显得格外洁白的积雪,张一鸣却感到一种黑色幽默。

                 3

  不同于南方一些地区的丘陵,秦岭是横亘于中国中部的东西走向的巨大山脉,
全长绵延1600公里,南北宽亦有数十公里至二三百公里,面积广大,气势磅
礴,张一鸣此时明白,这片松林不是没有沟沟坎坎,而是秦岭地势太广阔,一个
起伏也许便是数十上百里,想要找背风面,那还远着呢。想到这一点张一鸣几乎
绝望,在天黑之前叫他如何带上两个昏迷的人完成这么遥远而艰巨的行程?

  张一鸣拖着有些疲惫的步伐,漫无目的地继续向前走去,忽然,前方好几棵
被什么东西砸倒的松树吸引了张一鸣的视线,在这些倒伏或折断的松树中间,一
个白色的大家伙卧在雪地上。

  那是什么?张一鸣定睛一看,禁不住心中狂喜。真是老天保佑,那个大家伙
竟然是飞机爆炸后一块巨大的机舱残骸飞落至此,从残骸的形状看来,应该是机
舱尾部的一部分舱顶,弧形残骸覆盖在雪地上,形成一个前端开口后端封闭的铁
皮「洞穴」,洞穴的开口处足有一人多高,周围及尾部则与地面相接,基本合缝。
尤其值得庆幸的是,这个铁皮洞穴的开口正是朝向背风的一面。

  张一鸣奔到机舱残骸边,仔细看清了这些情况之后,激动得几乎想哭喊出来:
谢谢老天!

                 4

  松林内的雪地上清晰地留下了张一鸣一长串足迹,发现了这样一个在目前状
况下几乎可称完美的过夜栖身之处,张一鸣的心情大为放松下来,看着雪地上的
脚印,张一鸣不禁心想自己也许可以骄傲一番,没准千百年来自己是第一个在这
里留下足迹的人类。

  沿着脚印往回走,张一鸣很快找到了空姐,将她抱到机舱残骸下面,随后将
华佳敏也转移了过来。

  张一鸣将机舱残骸所覆盖的里面地面上的积雪清除,又把周围倒伏和断裂的
松树上所有能折下的松枝全部折来铺在机舱残骸内的地上,感觉还是不够,张一
鸣想起那个随自己一起飞落的飞机座椅,返身回到座椅处。座椅的坐垫是活动的,
本来设计就是可作为海上遇险时的救生衣,很好取下来,但是靠背就麻烦一些,
张一鸣费老大的劲,还是将靠背上的布也撕开了。将这些布片和海绵全部拿到机
舱残骸里铺在松枝上,张一鸣做成两个简陋的窄床,在海拔3000多米的原始
森林里,这样的条件算是相当不错了。张一鸣将空姐和华佳敏分别放到这样的床
上躺下,心里默默地对老天祈祷,让她们一定平安度过今晚。

  张一鸣又绕着机舱残骸外看了看,发现由于残骸的边缘并不是完全平整,所
以有些地方与地面也就不是非常密封,还有些缝隙能够漏风进入舱内,张一鸣想
了想,最后用积雪沿着机舱残骸外壁密密地堆了一圈,在这样低温的环境下根本
不用担心雪会融化,这些雪便起到完美的密封作用。

  做完这一切,张一鸣才发现自己真有些累了,从苏醒过来之后精神体力就没
有放松过,但是现在还没到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是暗淡,张一鸣还想在天色全
黑之前赶到飞机坠毁地点,不管怎么说,也得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幸存者需要救助。

  张一鸣从张开的机舱残骸洞口看了看仿佛熟睡的华佳敏和空姐,深深吸一口
气,再次踏上寻找飞机坠毁地点的路途。

          卷三十四第三百三十三章苏醒时刻

                 1

  华佳敏从一片黑暗中苏醒过来,她努力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另一片黑暗。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在哪里?华佳敏努力回想,记起了飞机的坠落。自己死
了吗?可是头部剧烈的疼痛让华佳敏确信自己还活着。那么,飞机安全着陆了?
华佳敏的视线渐渐能辨识一些事物,仰面所见似乎正是机舱顶部。谢天谢地,飞
机竟然安全着陆了。很快华佳敏又生出疑问,既然安全着陆,自己为什么躺着?
其他乘客呢?空姐们呢?为什么没有一点声音?哦,不是完全没有声音,华佳敏
耳边传来呜呜的呼啸声,那是——风声?没错,是风声,很大的风声,与这黑暗
的、静谧的世界融为一体,越听越让人恐惧。自己真的还活着吗?华佳敏再次怀
疑起来,为什么周围的世界如此黑暗、静谧同时又有着地狱般的凄厉的寒风吼叫
声?华佳敏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紧缩,刹那间感到上半身刺骨的寒意。刚刚苏
醒的时候她的意识中还没来得及体会到这种寒意。不行,得离开这里,至少得起
来看看自己究竟到了哪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不明不白地躺在这里。
华佳敏是有决断力和行动力的女人,这么多年独自掌管着朝华集团,在集团从小
到大的发展过程中,华佳敏经历和面对的或危急或艰难的情况不可谓不多,如果
轻易就被困境所吓阻,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朝华集团。然而,就在华佳敏忍住头
部的剧痛想翻身爬起之时,才发现自己的下半身丝毫无法动弹,确切地说,不仅
无法动弹,而且毫无知觉。这一发现让黑暗中的华佳敏大惊失色,难怪只有上半
身感到阵阵寒意,自己的下身瘫痪了!

  危急意识让华佳敏的头脑反而迅速清醒起来,她现在差不多确信飞机并没有
安全着陆,只是自己意外幸存下来。从自己下身瘫痪却能端端正正躺在这里来看,
是有人帮助了自己。也就是说还有其他幸存者。是谁?华佳敏立刻想到张一鸣。
华佳敏的记忆不断恢复,终于记起飞机在空中就已经断裂,自己的座位被抛了出
去,虽然此后的事情便比较模糊了,但是可以推测张一鸣是和自己一起随座椅被
从机舱裂缝抛出去的,既然自己得以幸存,那么张一鸣死里逃生的可能性也很大。
华佳敏用手摸索着身下,密密铺垫的细小松枝、海棉座垫,这一切毫无疑问是人
为所至。希望这个人是张一鸣。

                 2

  华佳敏在黑暗中动弹不得,头部的疼痛仍在继续,上身的寒意越来越强,她
感到自己的意识又开始变得飘忽,这是即将陷入昏迷的征兆。不行,不能这样,
华佳敏知道如果自己再一次昏迷,就难以确定能否再次醒过来了。华佳敏咬牙支
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就算最终逃不过命绝于此的命运,华佳敏也想最后见张一
鸣一面,她有很大把握确信救了自己的人是张一鸣。华佳敏放心不下女儿,在这
最后的时刻她想通了,她要把女儿托付给张一鸣,她要亲耳听到张一鸣亲口承诺,
永远、一生一世照顾好女儿,让她快乐,特别是容忍她的脾气。想到女儿华佳敏
感觉自己的意识清醒了一点,是的,女儿是自己最后的牵挂,没有把女儿的事情
安排妥当,华佳敏相信自己能够坚持下来,决不会就此沉睡。

  华佳敏与睡意搏斗了不知多久,飘忽的意识像一只风筝,一次又一次想挣脱
那根牵扯的细线自由自在地飞向远方,一次又一次被华佳敏顽强地拉了回来。可
是这只风筝挣脱的力量似乎越来越强大,而拉扯风筝的细线就像自己的眼皮一样
变得越来越沉重,华佳敏不知道哪一次自己就拉不住这只风筝了,就像阻止不了
眼皮的合上,那时自己就将从目前的黑暗走向另一个更加的黑暗——当然,也可
能是光明。

  「呼呼」的风声中,有新的「沙沙」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那是脚步踩在
雪地上的声音,来了,一鸣终于回来了。华佳敏一下打起了精神。

  来人是张一鸣,他拖着一个大布包,怀里还抱有一个小的,那是他从飞机残
骸处将没有烧掉的所有布制品大大小小的残片、海棉、还有搜寻得来的一些食品
包在了一起。

  张一鸣钻进这边的机舱残片下。

                 3

  「一……一鸣吗?」华佳敏的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

  「华总,您醒了?」张一鸣大喜过望,一把将怀抱的东西扔到地上,跪到华
佳敏身边。

  「是你,一鸣,太好了。我们这是……?」

  「飞机坠毁了,我刚才去查看了一下,就我们三个人……活了下来。」张一
鸣的声音变得沉重。

  「三个?还有谁?」

  「那个空姐。华总您怎么样?」张一鸣听出华佳敏说话显得很艰难。

  「我……上身……好冷。」

  「没问题,华总,我搜来一些碎布,可以保暖。」

  张一鸣一边说,一边将搜索得来的布片挑出些大块的,往华佳敏身上覆盖。

  「一鸣,不用盖下身。」华佳敏感到张一鸣在往自己下身去盖布片。

  「为什么?」

  「我下身不能动了,没有知觉了。」

  「华总……」张一鸣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是在这荒山野岭的原始森林,
又能怎么样?」没关系,可能是冻久了,我待会给你揉揉,很快就会好。」

  「不是,我感觉不是。我的腰椎肯定被撞伤了,所以才会这样。你留些布片
给那个空姐吧,她怎么样了?」

  「她就睡在您旁边。」张一鸣抓住华佳敏的手放到空姐身上,让她感受到另
一个同伴的存在,在这种时候,同伴的存在有时候能极大地增强个人求生的意志
和生存下去的勇气和决心。在自然界中,也许人类是最需要同伴的动物,人类的
体型大小以及各方面的很多技能都不如一些野生动物,但最终人类能够统治地球,
正是因为人类有智慧,这种智慧让体型不是最大、奔跑不是最快、力量也不是最
强的人类懂得与同伴合作,从而获得集体的力量,这才是人类战胜一切对手的最
终力量。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类作为一个种群的生存和发展离不开同伴,没有同
伴,人类个体即便拥有智慧,也未必能够成为残酷的自然竞争中最后的胜利者。

  空姐无声无息地躺着,生命气息非常微弱,华佳敏刚才自己的摸索才并没有
注意到她的存在。此刻华佳敏摸到空姐冰凉的脸庞,探了探她鼻下微不可闻的呼
吸,道:「一鸣,她的情况很不好。」

  「她受了伤,流了很多血。」

  「那你把布片多给她盖些吧,她失血过多,如果无法保持体温的话,恐怕
……」

  这一点张一鸣明白,失血过多本就会造成体温下降,何况又是在这极端寒冷
的高山之上。张一鸣搜来这么多布片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但是他没料到华佳敏
受了内伤,现在华佳敏半身瘫痪,其实质就是上下经脉不通,先天的内息循环被
阻断,这后果跟失血过多是一样的,她也必然是体虚发寒。可是现在的布片没有
那么多。

  张一鸣想了想,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了空姐身上。

  此时风小了些,月亮升了上来。一弯细细的下弦月,月光透过松林洒下来,
错落地落在纯白的雪地上,雪地将月光反射,令机舱内的光线稍微比先前亮了一
些,华佳敏看见张一鸣只剩下一件衬衫在身上。

  「一鸣,你会冻着的。」

  「没事。过了今晚就好了,明天也许救援的人就会找到我们。」

  是啊,等待救援,这是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最后的希望。

  「能生一堆火就好了。」华佳敏又说。

  「我找了,没找到火种。」

                 4

  刚才一直在活动所形成的热量在张一鸣脱去外衣后慢慢散去,张一鸣开始觉
得寒意渐渐往身体里渗透,风虽然是小了些,但是在这样海拔的高山上的夜里,
即便没风又怎么样?

  张一鸣坐下来开始运功,这时候只能靠着自己的密宗太极真气来御寒了。默
默地运功几个周天之后,张一鸣感到身上的寒意果然驱除不少,看来这个方法管
用,张一鸣心中欣喜,索性将衬衫也脱下来盖到了华佳敏身上。

  「一鸣,你……」华佳敏本来闭上了眼,此时睁眼一看,见到张一鸣光溜溜
地精赤着上身,「一鸣,我和那个姑娘不知能不能熬到救援人员的到来,你、你
不要太不顾及自己。我们三个人,能活一个算一个。我还想、还想把小敏托付给
你呢,你把衬衫穿回去。」

  张一鸣没料到华佳敏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张一鸣的印象中,华佳敏一直是精
明、干练、坚强的女人,她这样的话一说让张一鸣感到格外难过。张一鸣不想听
这样的话,他不想让华佳敏失去求生的意志,张一鸣太清楚,在这一类生死攸关
的灾难事件之中,求生意志往往是少数幸存者最后得以存活下来的最关键——甚
至是唯一的因素。

          卷三十四第三百三十四章生死边缘

                 1

  「华总您不要说这个,赵敏的事情我们回北京后再谈。您现在好好坚持,只
要过了今晚我们就没事了。」

  「不,一鸣……」华佳敏想说,她怕现在不说就没机会再说了。

  「不,华总,您相信我。」张一鸣打断华佳敏,他想起自己运功御寒的方法,
又道:「我懂一种功法,我可以靠它御寒。华总,您也可以试一下,您将舌尖先
抵住上腭……」

  张一鸣这一说,体华佳敏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一事来。

  「我的上下经脉已经阻断,真气无法运行周天,你的方法对我没用了。」华
佳敏说。

  华佳敏竟然好像很懂这个,这让张一鸣心里也是一阵意外。

  「华总,您知道运气周天?」

  「原来知道,好多年没练了。」华佳敏轻轻一叹,显得无限感慨,「我本不
想再跟桃李结有任何关系,可没想到……」

  「桃李结?华总您……」张一鸣惊讶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看来姚静她们还没有跟你说,我原来也是桃李结中人。」

  张一鸣的惊讶无法用言语形容,以致张着嘴愣了半晌,才又问道:「那我
……,那您对我、我的事情……」张一鸣不知该如何表述。

  「你的事情有的我听姚静她们说了,有些她们没说的我差不多也能猜出来。」
大部分事情都是那一次和姚静、乐乐在中国大饭店里会面知道的,「现在不是说
过去事情的时候,我知道你的功力很特殊,能让桃李结女子受益的功力可遇不可
求,所以……。」华佳敏摸索着抓住身边空姐的手腕,试了试她的脉搏,「她可
能不行了,如果没有奇迹,就算你把这里所有的布片加上自己的衣服都给她,她
恐怕也熬不过今晚。所以,你想救她的话,就要像当初你救杨乐乐那样。懂我的
话吗,一鸣?」

  张一鸣如何不懂?可是,他应该这样做吗?

  「这对你也有好处的,你应该知道。如果她还是纯阴之体就更好了,你们俩
人就都有可能活下去,就算救援人员迟些到也可以支撑住。」

  是的,在这样的高山上遇难,指望救援人员明天就找到这里可能性本就不大,
刚才张一鸣这样说也不过是想增加华佳敏的信心而已。

  「一鸣,这是在救命。」见张一鸣还在犹豫,华佳敏不得不说出更加直接的
话,「何况,你的女人还少吗?」华佳敏的意思是,在这一方面你已经不要想当
什么正人君子道德楷模。

  张一鸣没想做什么道德楷模,但是他从不愿违背女人的意愿做这种事情,这
一点是明确的,而此时空姐昏迷不醒,她是否愿意自己对她这样做不得而知,这
是张一鸣迟疑的原因。再则,华佳敏就在旁边,这也让张一鸣想起来觉得十分尴
尬。

  但华佳敏的话还是给张一鸣以警醒,如今已经不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的时代,不管空姐的意愿是什么,也许她宁愿冻死也不愿张一鸣用这样的方法救
她,但这也得先救醒她才知道。张一鸣终于决定下来。

  华佳敏见张一鸣开始行动,于是轻轻闭上眼,将头转到了另一边去。没来由
的,华佳敏的脑海中想起那一次在卫生间的隔壁听到张一鸣和陆婉的荒唐事来。

                 2

  齐眉感觉有一股暖流慢慢在自己体内流动,先是从小腹至舌尖,上下贯通,
循环不已。渐渐地,暖流向四肢扩散,齐眉感觉身体慢慢变得暖和,知觉一点点
恢复。好像有什么压在自己身上,舌尖被软软地顶住,也有些异样的感觉,那是
什么感觉?说不出来,只知道体内那股暖流的源头便是从那里而来。齐眉想动一
下,或者睁开眼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体还很虚弱,而身上压住的东西很重,
齐眉有一种动弹不得的感觉。那道暖流真的好舒服,让人暖洋洋也懒洋洋的,好
像小时候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感觉,不能动就不能动吧,就让太阳慢慢地晒着。
齐眉迷迷糊糊地又昏睡过去。

  齐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浑身已经很暖和,这时候开始感觉到痛,在小腹部
位,像是被扎了一刀的那种伤口的疼痛。还有另一种感觉就是——有一个人趴在
自己身上吻着自己,还有、还有下身最隐秘的部位被、被……,天哪!齐眉刹那
间感觉一股血液涌进大脑,猛然睁开了双眼。

  流氓!齐眉奋力想扬起手扇向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齐眉的手没有扬起来,因为男人的双手和她的手指交错扣在一起,压着她的
手。

  「唔——」齐眉叫起来。

                 3

  张一鸣刚刚感觉身下空姐的手似乎有了反应想动一下,马上便听到她嘴里发
出唔唔的声音。

  「你醒了?」张一鸣突出空姐的舌头,高兴地问。

  「你……流氓。」齐眉虚弱地骂道,「我不会放过你。」

  齐眉想挣扎,但是所能发出的力量太微弱,根本难以撼动像山一样压迫在自
己身上的男人。

  「别动,你腹部有伤,会出血。」张一鸣感到空姐的挣扎,急忙告诫道。

  「你、你放开我,否则我宁愿死。」

  「我不是想侵犯你,我在给你疗伤。」

  「你、你、你无耻,荒谬……」齐眉气急交加。这样的理由让她如何能够相
信?」我决不会放过你的。」

  「好好,如果我们获救,不管你想做什么,告我强奸也好,什么都好,我决
不拦你。但是现在,我们需要先活下去。」

  张一鸣无法多作解释,一低头又吻住她的嘴唇,害怕她会咬自己,张一鸣这
次无奈地用手捏住她的下颌,才将舌尖抵上她的舌尖。

  齐眉的一只手得以松开,立刻挥起来使劲扇向张一鸣脸庞。但是齐眉只扇了
一下便没有力气扇第二次,而这时,她感到刚才迷迷糊糊中那道暖流又开始在体
内循环流动起来。这一次齐眉能够清晰分辨出这道暖流是在自己和身上这个男人
的体内交流,而这个男人的下身是暖流的源头,正是那里在驱动暖流的流转。难
道他说的是真的?这怎么可能?难道一直让他这样?齐眉心里又忧又羞,一急之
下,再一次昏迷过去。

  齐眉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男人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他正蹲在自己头边,用
双手捧住一捧积雪举在自己嘴边,积雪被他手上的温度融化,水珠一颗颗地落下
来,滴进自己嘴里。

  齐眉现在看清楚了,男人光着上身,他的外套盖在自己身上,齐眉认出来,
他就是飞机坠落前一刻紧紧搂住自己的男人。

                 4

  张一鸣看见空姐睁开了眼睛。「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冷吗?」

  齐眉当然感觉冷。昨天昏迷之中是没有知觉,醒来的时候张一鸣在帮她运功,
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知觉却恢复得很好。因为当班,齐眉腿上只穿着丝袜,虽
然张一鸣已经帮她盖上一些布片,但要抵御这高山上的严寒,却是如何能够?

  齐眉听了张一鸣问,立刻下意识地点点头,可忽然想起昨晚的情形,马上又
使劲摇头。虽然确实冷,虽然也差不多相信昨晚这个男人是在帮自己运功,但是
齐眉不知道男人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如果承认冷,他会不会又像昨晚那样?现在
天已经亮了,能看见双方的面容,齐眉扭头还看见自己旁边睡有另外一个的女人,
此时此刻齐眉无论如何不能再接受昨晚那样的行为,即便是疗伤或者御寒也不行。

  见齐眉醒来,张一鸣估计她一时不会有大问题,便转向华佳敏那边。「华总,
您感觉怎样?」

  「我……没事。一鸣,我想跟你说说小敏的事情。」其实华佳敏的感觉很不
好,但是她不想让张一鸣担心,在这渺无人烟的高山之上,他知道自己不行了又
能怎样呢?

  「华总,赵敏的事情我们回北京再说吧。」张一鸣本能地拒绝这个话题,他
不愿意听到华佳敏像交待后事一样跟自己说话。「我想再去飞机那儿看看,看能
再找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华佳敏也知道张一鸣的心思,他不想看到自己那么悲观,可是他哪里知道
……,唉,华佳敏心中一叹,「你去吧。」

  张一鸣看看华佳敏,又看看齐眉,齐眉也看着张一鸣,眼里有一种复杂的眼
神。「你们等着我。」张一鸣起身向这个机舱残片构筑的临时栖身之所外钻去。

  「等一下。」

  「一鸣。」

  齐眉和华佳敏同时叫道。

  「怎么了?」张一鸣停住脚步,回过头。

  「我不冷,你把外套穿去吧。」齐眉还无力爬起身,只能指指盖在自己身上
的张一鸣的外套。

  张一鸣一笑,「我练功的,没事。」

  「一鸣,你把衬衫穿上,我不像这位姑娘流了那么多血,我能支持住。」华
佳敏说。张一鸣的衬衫盖在她身上。

  「我说了没事。」张一鸣再次向外钻去。

  「一鸣,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小敏。」

  张一鸣钻出舱外,听见华佳敏的话从背后传来。

  感谢这高山上的终年积雪,飞机爆炸后的燃烧并不充分,又因为天亮能够更
仔细地寻找,这次张一鸣在飞机残骸处有不少收获。除了又找到些可用作保暖的
布片、飞机上的食品,还找到两盒鲜奶,最让张一鸣欣喜的是,他从一位乘客的
遗体上搜得一个打火机。

  这些收获让张一鸣很兴奋,坚守下去直至获救的信心大增,只是满眼同机乘
客的遗体让张一鸣心里悲痛难忍,他捡了一块称手的爆炸碎片,就地铲雪将这些
遇难者尽可能地掩埋起来。这是张一鸣第一次见到这样惨不忍睹的场面,但是此
刻除了悲痛,他没有一点害怕。这些人都曾经是跟自己同机的有缘人啊!

  做完这一切,时间已到中午,张一鸣动身返回栖身处,他还得协助两个受伤
的女人吃些食物。刚钻进机舱残片下,便见空姐焦急地流着泪对自己喊道:「你
快来啊,她好像不行了。」

          卷三十四第三百三十五章雪上加霜

  先说几句前面的话:工作任务如地震一样,说来就来。近期一直在外出差,
工作繁忙,劫花的更新也因此中断。

  没想到地震了,更加没想到的是伤亡如此惨重。也许我们大家都该做点什么,
不在乎贡献有多大,而是一份心。

  从今天起到本月底,劫花新章节都公开发表。因为工作繁忙,我不知道能写
出多少章,如果公开的章节少于十章,公开的时间将往下顺延,至少保证公开十
章。

  粗略计算了一下,每章大约能为每位读者节省1角钱,十章就是1元钱。这
样,各位兄弟们如果你所在的学校、工作单位、或者居住的社区在为灾区募捐,
可能的话你就将这1元钱捐出去,如果有1000个读者,至少就可以捐出10
00元。(当然,能够捐得更多一点就更好了,哈哈。)

  废话不说了。在这样的时刻章节的内容正好写到空难,感觉怪怪的,不太舒
服。为死者默哀,为生者祝福。

               紫气鸿运

                 1

  天不知什么时候亮了,坐在椅子上不觉睡了一夜的姚静睁开眼,忽然发现床
上的赵敏不见了,不禁低低一声惊呼,把身边的陈鹭也惊醒了。

  「赵敏?」姚静呼叫一声,站起身往卧室门外疾步走去。

  「姐姐。」陈鹭紧跟姚静的步伐而去。

  出得卧室,姚静在楼道上看见赵敏坐在楼下客厅里,悬着的心霎时落了地。

  赵敏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姚静下楼来到她身边,问:「昨晚睡得好吗?」

  赵敏没作声,这时跟随着姚静的陈鹭也来到她身边坐下,赵敏看着陈鹭哭泣
过后又因为一夜疲惫而更显红肿的双眼,脸上才有了反应,那是替陈鹭担心,更
是对自己自责,这一切全是自己任性惹的祸。

  「陈鹭,你去床上好好睡一觉。」赵敏说。

  「不,我跟你在一起。」陈鹭挨在姐姐身边不肯走。

  赵敏当然知道陈鹭的心思,她是担心自己出什么事。「你去吧,我不会有事
的。」

  赵敏暂时是不会有事,虽然从通常情况来说张一鸣肯定已经罹难,但一夜无
眠的赵敏已经打定主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绝不放弃希望。如果最后见到
的是张一鸣的遗体,赵敏已经想好自己该怎么办,但这一点她现在不会对任何人
说。

  「我不。」陈鹭轻轻靠到姐姐身上,眼泪又默默地流下来。

  「陈鹭,你这样我、我的心里怎么安得下来?都怪我,是我害人害己,还连
累了你,我求你了,陈鹭,你去睡吧,我不会有事的。」赵敏急得也又哭出来。

  俩人的眼泪把姚静心里也勾得直酸,但她强忍住自己的眼泪,姚静知道自己
必须坚强,自己此刻的责任是照顾好她们两个小的,不能够跟她们一起脆弱。

  「陈鹭,你去睡吧,有我在这呢。」姚静对陈鹭说。

  陈鹭看了看姚静,又看了看姐姐。

  「你去吧。」赵敏也说。

  陈鹭这才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楼上走去。她实在是困了。

                 2

  陈鹭上楼后,客厅里剩下赵敏和姚静。此时对着赵敏,姚静既无法像事不关
己的外人那样说些空泛的话来劝慰她,也无法像亲密无间的姐妹那样抱着她哭一
场,一时间只能相对无言。

  赵敏看得出姚静心中强忍的悲伤,这悲伤加重了赵敏心里的压力。「你怪我
吧,是我害了他。」

  「我没有怪你。」

  「你嘴上不怪心里怪。」

  姚静无力地摇摇头,「真没有。」

  「你怪啊,你为什么不怪?」赵敏叫起来,她是在对自己生气,「就是我害
的他,你们都可以怪我,为什么不啊?我不要你们原谅,你骂我啊,你打我啊
……」赵敏两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使劲摇着头。

  「赵敏,你不要这样。」姚静抓住赵敏双手,「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也跟
你一样难过,但是这件事不能怪你,不能怪任何人,这是命。」此时的姚静想起
自己心里始终存在的被至亲之人抛弃的恐惧,难道这就是应验?想到张一鸣以这
样的方式最彻底地抛弃了自己,也抛弃了眼前的赵敏,还有他所有的女人——都
是那么爱他的女人,姚静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赵敏的头搂进怀里,哭出声来。

  姚静的举动让赵敏也忘记了跟她之间的心结,悲伤的闸门彻底打开,立刻稀
里哗啦地和姚静哭成一团,边哭边说:「早知道会这样,我争个什么啊。」

                 3

  水郡这边,几个女人手忙脚乱地把关玲扶到房间里躺下,关玲躺在床上抓着
乐乐的手不肯松开,「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我以前做过那么多错事,
你们是不是不欢迎我所以才骗我?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请你们原谅我,不
要说这样的话来骗我。清扬已经原谅我了,周蜜,你刚才也说过原谅我的,是不
是?」关玲的泪眼转向周蜜,巴巴地望着她。

  随着关玲的目光,乐乐和武清扬也看向周蜜,这才发现她的脸上也早是淌满
泪水,面色煞白。

  大家都知道因为周甜的缘故,周蜜和张一鸣之间有一份特殊的感情,所以对
她这样的情况也不十分意外,只是这更增加了女人们尤其是乐乐心中的悲痛,乐
乐转向床上的关玲,流着泪道:「玲姐,我们没有不欢迎你,是真的、真的…
…」说到这里乐乐已经泣不成声。

  「不可能,他还没见到我的孩子,我不相信……」

  这时欢欢进房来了。关玲和武清扬刚到的时候欢欢正在自己房间给沉香喂奶
没来得及出来,但是外面事情的经过她都听见了,此时见关玲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抓住乐乐的那只手抖得厉害,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带给她的悲痛和打击远远超
出了她的承受能力,她随时有晕厥的可能。关玲的情况张一鸣跟北京这边的女人
们说过,欢欢心里了解,以关玲的武功底子她本不会这么容易被击倒,问题只是
此时关玲的身体状况不同往日,她怀了孩子,这无疑大大降低了她抵御这惊天噩
耗打击的能力。

  欢欢已经做了母亲,所以对女人怀孕时的状况自是比在场其他几个女人了解
得多,她知道不能让关玲再这么悲痛下去。

  欢欢走上前先把乐乐拉开,同时有些责备地看了她一眼。欢欢是怪乐乐不懂
事,明知关玲有了孩子,就该好好抚慰她,怎么还能哭哭啼啼?要知道这女人间
的情绪是最容易传染的,尤其是悲伤。乐乐懂了姐姐眼神里的意思,强行收住了
眼泪。

  欢欢抓起关玲的手,她知道关玲的年龄比自己还稍大一点,便道:「玲姐,
我是欢欢,一直想谢谢你和老公救了我,到现在才有机会。」

  关玲摇摇头,让欢欢不要说这样的话,只是追问:「欢欢,那是真的吗?老
公他……」

  「玲姐你别急,还不能确定呢,我们也在等消息。」欢欢含糊回答一句,紧
接着把话题岔开,「玲姐你有了孩子是吧?老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得不知怎
么样呢,以后沉香也有伴了。」欢欢一口一个玲姐,也是因为听到了关玲刚才的
话,所以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这些女人对她的完全欢迎和接受,以打消她心中的
疑虑,让她的心里感觉温暖些。

  「是啊,欢欢,他一定会回来,一定会看着孩子出生的。」关玲握紧了欢欢
的手。

  「会的,所以玲姐你现在好好休息一下,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其它的事情
有我们,有什么消息我们一定跟你说。」

  欢欢关于孩子的话起到作用,现在关玲觉得自己肚子里正在孕育的这个小生
命比自己的生命、比一切的一切都更重要,如果自己的男人真的遇难,这个小生
命将是他生命最后的延续。

  虽然远没有消除对张一鸣的担忧,关玲还是点头听从欢欢,答应好好休息。

                 4

  过度的悲伤迅速消耗了怀孕中的关玲的体力,在欢欢的安慰下稍微平静一点
之后,关玲便感到疲劳,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大家等她睡过去之后才轻轻离开
房间。

  刚在客厅坐下,乐乐的手机响起,是航空公司打来的,告诉她经和机场等各
方确认后,失事航班上全体乘客的名单已经出来,发到了她昨天留下的电子邮箱
里。

  乐乐放下电话立刻拿己的笔记本电脑,几个女人凑到一起心情忐忑地怀着最
后一丝幻想,盯着电脑屏幕上乐乐打开的那份名单,希望出现一个意外的惊喜,
一个奇迹,自己男人的名字没有在这份名单上。

  当看见张一鸣的名字明白无误地出现于眼前的时候,武清扬转头抱住身边的
欢欢,一声「欢欢姐」后已是泣不成声,而这一次乐乐却没有来得及哭泣,她的
手指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另一个名字,惊恐地叫道:「姐姐,你看!」

  名单果然给大家带来意外,然而却不是惊喜,乐乐所指的另一个名字,赫然
是「华佳敏」三个字。

  「不会这么巧吧?!」欢欢也被看到的名字惊得心里直跳,脑海中立刻闪现
出赵敏的模样来。昨晚和姚静一起去天鹅山庄看到赵敏的样子已是为张一鸣悲痛
欲绝,今天这事如果再是真的,对赵敏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到了极端,她肯定不
用活了。这小姑娘也太可怜了!即便是不轻易动情的欢欢也觉得忍不住的心酸。

  「乐乐,你赶紧跟航空公司联系,说你也是华佳敏的家属,让他们有关华佳
敏的所有事情都跟你联系。」欢欢这第一步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对赵敏封锁消息。
老天保佑,希望那孩子还没有知道这件事情。

  「她是谁?」乐乐在给航空公司打电话,周蜜插话进来问欢欢。看见欢欢她
们紧张的神情,周蜜感觉奇怪。

  「可能是赵敏的妈妈。你知道赵敏吗?」

  周蜜点点头,同时心里一沉。既然提起赵敏,周蜜就什么都明白了,周蜜的
想法跟欢欢一样,如果这事是真的,赵敏这姑娘未免太可怜了。

  航空公司的名单后面附有身份证号码,周蜜指着对欢欢道:「我可以通过这
个查验她是赵敏的妈妈,还是另一个同名的人。」

  欢欢「哦」的一声,记起周蜜是警察来,「你快查查。」

          卷三十四第三百三十六章有心无力

  近期更新缓慢完全出于情感上的障碍,三天的全国哀悼日过去了,但灾难并
没有完结,哀悼不应该停止。在真实的灾难面前,我觉得自己所写的内容很苍白。
请大家原谅。

               紫气鸿运

             2008-05-22

                 1

  天鹅山庄这边。赵敏第一次跟姚静如此亲近,也许是张一鸣的离去让赵敏悔
悟,也许是共同的悲伤拉近了心灵之间的距离,在姚静的怀里,赵敏感到一丝温
暖,彷徨伤痛又孤单无助的心感到一些依靠和抚慰。

  虽然已经没有再哭,姚静仍然搂着赵敏默默地坐着,直到听到门外有些响动。
难道华佳敏回来了?姚静等了一阵,见并没有人开门进来,便起身去打开房门看
个究竟,结果发现是二柱在门外,举着手,犹犹豫豫的样子,正拿不定主意要按
响门铃还是不按。

  「二柱,你什么时候来了?」姚静有些意外,「干嘛不进来?」

  「我……,姚总,我……」

  「进来再说吧。」

  二柱怎么会来到天鹅山庄?原来昨晚丁萱被叫到水郡帮忙照看沉香,因此知
道了张一鸣的事情。这件事情如果追溯起来跟二柱闯的祸也脱不开干系,对丁萱
来说张一鸣是师父的男人,是桃李结的门主,也是她一直叫着的张叔叔,不管从
哪方面说总之是她心中敬重有加的人,现在因为二柱的原因出了这样的事情,丁
萱回去后如何能不向二柱哭闹?二柱刚带人找剑南春道过歉,剑南春也接受了,
二柱本以为打人的事情不良影响就到此为止,谁知又从丁萱这里听到由此引出的
更严重的后果。当时大柱也在场,本来打剑南春而惹祸的事情二柱瞒住了大柱没
敢向他说,不想这篓子捅得越来越大,大柱听完来龙去脉后怒不可遏,狠狠扇了
二柱几个巴掌。可打过之后大柱知道还是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赶紧做点什么,
于是又问了丁萱一些情况,兄弟俩一往水郡,一往天鹅山庄而来。

  「姚总,赵小姐,我、我就是来看看能帮、帮点什么。」二柱进屋后看着姚
静和赵敏讷讷地说,「这事情都怪我,我不该偷偷去找那个男生……」

  二柱一说到这件事,引得赵敏心里又是一阵揪心的后悔,虽说二柱打剑南春
是不对,可要没自己后面跟张一鸣的赌气,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姚静看着赵敏的脸色就知道二柱现在说这话不但安慰不了赵敏,还起到相反
的作用,于是赶紧打断他:「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既然来了,正好出去买
点吃的回来,我和赵敏都一直没吃东西。」

                 2

  打发走二柱,姚静转头劝慰赵敏:「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我知道你不怪二
柱,但也不要责怪自己。一鸣他吉人天相,又有我们这么多人的心系在他身上,
就算老天可怜我们,也会让他没事的。」

  赵敏点点头,虽然知道姚静的话是安慰自己,但她还是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希望这样的话能够成真。

  「如果这一次一鸣能够逢凶化吉,我以后一辈子吃素信佛,决不食言。」姚
静情不自禁捧起双手许下心愿。

  这时候姚静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看是欢欢打来的,接通之后,欢欢在电话里
问:「赵敏现在怎么样?」

  「就在我旁边,还好。」姚静说。

  欢欢放低了声音,轻轻道:「你自然一点慢慢走到一边去,我有事情跟你说。」

  听了欢欢的话姚静的心立刻开始跌向深渊。一定是老公的死讯得到确认,为
什么刚刚许下心愿就传来这样的消息?难道自己是个不祥之人?想到这里姚静突
然觉得一阵透彻骨髓的寒意和恐惧,在她心底深处某个隐秘的地方,似乎有一个
令她深深恐惧的记忆若隐若现,她无法抓住这段记忆,只觉得与不祥之人的说法
和至亲之人的抛弃有关。这种隐隐的恐惧在姚静有记忆以来就始终存在,但是却
总也无法清晰。

  姚静强忍心痛,慢慢离开赵敏走到一边,只听电话里欢欢沉声说道:「飞机
上乘客的名单出来了,老公在里面。」

  「嗯。」姚静的眼眶再度泛红。

  欢欢听出姚静悲痛的情绪。「小静,这其实是预料之中的,你现在要保持镇
静,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嗯。」姚静咬住嘴唇。

  「乘客中不但有老公,还有华佳敏。」

  啊?姚静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叫出声来。她转头看看坐在沙发上
的赵敏,还好这个因悲伤而疲惫的女孩闭着眼睛,在那里又睡着了。

  「真的吗?欢欢姐?」姚静此时觉得自己一身所有的力气加起来也不足以支
撑自己继续站立,她顺着背后的墙壁慢慢滑下,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是真的,周蜜已经确认她的身份证号。所以你要稳住赵敏,我们也会想办
法尽量不让她知道这个消息。」

  「嗯,我会的。」姚静心中的悲痛迅速被对赵敏深深的同情和关爱所取代。
姚静此刻忽然感到这个女孩自始至终是最无辜的,也许从自己姐妹三人绑架她的
那一天开始,她就注定了被自己这些人深深伤害,虽然这伤害也并非自己所愿。
而她有错吗?她的倔强,她的不肯妥协,在正常看来,又怎么能算错呢?如果她
有错,唯一的错就是不该死心塌地刻骨铭心地喜欢上张一鸣。姚静心中暗暗决定,
从今以后无论赵敏对自己怎样,自己都一定要像对待最亲的人一样,全心全意地
关心她,爱护她。

  ……

                 3

  「华总,华总,……」张一鸣伏在华佳敏耳边焦急地呼唤。

  华佳敏微微张开眼,看清了张一鸣,便紧紧攥住他的手。「一鸣,小敏、小
敏……」虚弱的华佳敏没有力气说更多的话。

  「华总,您会没事的,我找到一把打火机,我马上点火,您就会暖和起来的。」
张一鸣感到华佳敏的手如这残破机舱外的冰天雪地一样冰凉。

  华佳敏已经无力回应张一鸣。张一鸣将华佳敏攥住自己的手扳开,一头冲出
去。很快,张一鸣找来一些松枝,才发现无法在机舱里点火。机舱里空间太小,
而且地面上已经铺满松枝,在里面点火无异于打算自焚。

  只能将松枝堆在机舱残片出口处的外面,张一鸣手忙脚乱,一边咔咔地打着
打火机一边叫道:「华总,华总,您怎么样?就快好了,您坚持一下,再坚持一
下……」

  华佳敏无声无息,堆在一起的松枝也无声无息,这些松枝都是湿的,没有引
火之物,一时半会根本点不燃。

  空姐齐眉躺在里面无力起身,但她能听见张一鸣的徒劳和焦急,想想这场空
难自己三人竟能在这荒无人烟的高山上得以幸存,真是上天安排的奇迹,如今这
奇迹持续了一天便要开始消亡,年轻姑娘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你不要在外面点火了,即便点燃又怎么样?又不能移进来,难道你打算把
她抱出去一边烤火一边吹风?」

  齐眉的话道出张一鸣面临的无奈境地,他啪的将打火机摔到地上,叫道:
「那怎么办?我不能让她死,你懂吗?不能让她死。」

  张一鸣无法想象,如果华佳敏,赵敏的妈妈,赵敏唯一的亲人死了,死在自
己面前,甚至可以说死在自己手里——因为是自己将她拉上这趟航班,那么即便
自己最终获救又有何意义?自己怎么可能独自一人回到山下的世界,回到赵敏的
身边,然后告诉她母亲遇难的消息?

                 4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像对我那样去、去救她?」齐眉轻声问。

  张一鸣一下呆住了。那样……去救华佳敏?!

  「不行,不行,……」张一鸣喃喃说道。

  「为什么?」

  「你不懂,不行,不能那样。」

  「我知道她是你老板。」齐眉听到张一鸣一直称呼「华总」,「可是现在救
人要紧,我俩素不相识你都能……」

  「别说了,你不懂。」张一鸣大吼一声打断齐眉。

  但齐眉的话还是提醒了张一鸣,他回到华佳敏身边,叫了几声华总,华佳敏
仍然没有反应,张一鸣双掌缓缓放到她小腹下的丹田处开始运气。张一鸣想尝试
通过手掌向华佳敏输送真气,这样的方式他不熟悉,也从未有过成功的案例,但
此刻无论如何也得试一试。

  似乎有效。当张一鸣的额头开始冒汗,华佳敏的嘴里「嗯」了一声出来,虽
然有些痛苦,但毕竟她醒了。

  「华总,华总。」张一鸣轻声呼唤。

  「一鸣,你在干嘛?」华佳敏虚弱地问。

  「华总,您还记得桃李结运功的方法吗?您试试看,我给您输送内力。」

  华佳敏沉默片刻,张一鸣能感到她在尝试。但是最终华佳敏无功而返。

  「一鸣,你别浪费精力了。到晚上气温下降,这位姑娘恐怕挺不住,还得要
你帮她。你要是损耗了内力,只怕我们两个你都救不了。」

  「没事,我内力很强,华总您再试试。」张一鸣不甘心放弃。

  「我上下经脉已经阻断,那不是一般的内力可以打通的。一鸣,救旁边的姑
娘吧,救一个算一个。还有,答应我,一定好好对小敏,一定……」

  「我能坚持,您也要坚持,华总。」听到说起自己,齐眉焦急地插话进来鼓
励华佳敏。

  可惜说了这么多话之后,华佳敏再次体力透支昏迷过去,没能听见齐眉的话。

          卷三十四第三百三十七章艰难抉择

                 1

  夜幕降临,气温下降,如华佳敏所言,白天的时候还显得有些精力的齐眉的
身体开始颤抖,意识又渐渐进入模糊状态。张一鸣中午的时候喂了她一些鲜奶,
现在将剩下的又喂了她一些,但是情况并未见好转。华佳敏这边更是糟糕,鲜奶
根本喂不进去。张一鸣每隔一段时间就运功给她输送些内力,以图护住她最后的
生命火种,白天的时候这种方法还管点用,到了晚上则越来越难起效,张一鸣知
道,不光是华佳敏,包括齐眉在内的两个女人的生命都又再一次走到死亡的边缘,
这一次甚至离死亡更近了一步。今晚将是比昨天更加难熬的一夜。

  夜晚的寒冷让张一鸣自己也需要不断运功驱寒,这更增加了张一鸣内力的消
耗,而寻找到的少量食物张一鸣没敢多吃,因为他不知道还需要在这山上坚守几
天,食物要尽可能留给两个体力极度虚弱的女人。

  「冷。」齐眉迷糊中吐出一个字。

  张一鸣收回放在华佳敏丹田处给她输送真气的手掌,瞄了一眼机舱外面的雪
地,这高山上的月光比山下世界所见的格外亮堂,只不过是如镰钩般的一弯,就
映照得雪地泛出淡淡的银白色的清光,显得静谧神秘,意境幽远,如果在诗人的
眼里这定然是一幅绝美的画面,不定会激发出多少风雅诗句来,可惜此刻张一鸣
胸膛中所装的是一颗焦急纷乱又倍感压力的心,体会不了这良宵美景的诗情画意。

  张一鸣轻轻亲了一下迷糊中的齐眉,俯身伏到了她的身上。对于这个小空姐,
张一鸣已经没什么犹豫的了,就让这山上的一切成为生命中一段美丽的际遇吧。

                 2

  齐眉再次在温暖中醒来,知道那个男人又在为自己运功,心里一阵说不出的
羞涩。她轻轻推推身上的张一鸣,让他知道自己醒了。

  「还冷吗?」张一鸣问。

  齐眉摇摇头。「华总怎么样了?」

  张一鸣轻轻退出齐眉的身体,「我再给她运运功,你要感觉冷了就叫我。」

  黑暗中齐眉的脸不由一烫,她知道冷了就叫他是什么意思。

  张一鸣的双掌再次罩上华佳敏的丹田,齐眉躺在旁边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
看见他的身体都颤抖起来,猜得出那该是体力透支的征兆,可是华佳敏却没有什
么反应。

  「你为什么不那样救她?」齐眉忍不住再次说道,一起劫后余生快两天了,
她无论如何不愿看着华佳敏最终没能逃过死神之手。

  为什么不能那样救她?张一鸣的心里也在挣扎,华佳敏的情况跟当初武清扬
类似,如果那样做,应该能将她挽救回来。可是,她是赵敏的妈妈,自己这次搭
上这趟航班,不正是因为心底还希望能够得到赵敏吗?一旦跟华佳敏发生了那样
的接触,张一鸣知道即便这次能够活着下山,自己也永远没有脸面跟赵敏在一起
了。可是如果救不了华佳敏,对赵敏来说又将是怎样一种打击?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你那样做了之后就不能再在她手下做事,是吗?即便
如此又怎么样呢?不管你将会因此失去什么,名声、财富或者前途,又怎么样呢?
相比于救她一命来说,你就这么舍不得这些东西?」齐眉显得急躁起来,她看出
张一鸣沉默中的犹豫,因此知道他不是不能救华佳敏,而是心中有障碍。

  「你不要说了。」张一鸣烦躁地打断齐眉,「你讲的那一切对我都不重要,
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可你知道吗?她是我喜欢的女孩的妈妈,如果我对她也那
样做,我还怎么能跟她女儿在一起?」

  齐眉愕然沉默了,她没想到张一鸣跟华佳敏会是这种关系,这时她才记起华
佳敏嘴里总在说的小敏,那一定是她的女儿,他喜欢的那个女孩了。

  张一鸣在做着最后的努力,想通过手掌中的真气灌注于华佳敏的丹田,打通
她的经脉,但终于还是颓然无功。张一鸣感觉到在夜晚的寒冷中,华佳敏生命的
气息越来越微弱。

  「如果她……死了,你能安安心心跟她女儿在一起吗?」齐眉忍不住还是说
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这正是张一鸣的为难之处,救与不救,似乎都不可能跟赵敏在一起了。张一
鸣搭上这趟飞往成都的航班,本是想看老天能否帮忙给一次机会挽回赵敏的心,
谁知道老天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反让他从自己的内心里先彻底死了这条心。

  也许,只能向赵敏说再见了。张一鸣的脑海中浮现出从见到赵敏的第一面起,
跟赵敏在一起的一幕一幕,所有的记忆竟是如此清晰。

  看己今生跟这个女孩真的无缘。张一鸣心中沉沉一叹,感觉到深深的悲哀。

  ……

                 3

  华佳敏醒来,天已亮,身体上的感觉让她立刻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华
佳敏是过来人,这样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她也没什么感到特别难为情。只是如
何对小敏交待?华佳敏想不出答案,心里一叹,还是等到有命下山再说吧。

  张一鸣已经不在机舱内,华佳敏看了看旁边的空姐姑娘,发现她也醒着。不
知道她是否看见一鸣和自己做的一切?想到这一点华佳敏才感觉有些脸热,可是
在这狭小的机舱残片内,两个无力动弹的女人,即便明知会看见又能怎么样?在
这与世隔绝的陌生世界里,又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也许一切世俗的观念都可以也
不得不抛到九霄云外,就像自己第一夜听着一鸣在咫尺之遥的身侧为她运功疗伤
一样。

  「一鸣呢?」华佳敏问身边的齐眉,算是主动跟她打招呼。

  齐眉脸红红的看着华佳敏,轻轻摇摇头,「不知道,出去了。」

  看着齐眉的脸色华佳敏断定她知道昨晚的事情,华佳敏也不再想那么多。
「我们还没有互相认识。你叫什么名字?」华佳敏问。

  「齐眉。举案齐眉那两个字。」

  「哦。好。」华佳敏笑起来。

  齐眉知道华佳敏笑容中的含义,乘务组里面的姐妹也常常拿她的名字开玩笑,
说她以后一定是一个中国男人梦寐以求的好妻子。

  「我姓华。」华佳敏又自我介绍。

  「我知道。他一直叫您华总。」

  「我能稍微动一点了,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您吗?」齐眉又问。

  华佳敏试了一下,发觉自己还不能动。

  「你好好休息,我没什么要你帮的。你是个很出色的姑娘,飞机出事前那一
刻你的表现让我敬佩,我相信你以后肯定会成为最优秀的空姐,你一定要坚持下
去,等到救援人员到来。」

  「华总,您也是。」齐眉说,停了一会又道,「他那么尊敬您,您肯定是个
了不起的女人。」

  华佳敏笑了笑,伸出手,齐眉懂了她的意思,也伸出手和她握在了一起。

                 4

  张一鸣就躺在离机舱残片不远的雪地里。他在这里已经躺了很久,刺骨的寒
冷像千万根尖针一样扎着他,但是他一动不动。张一鸣在惩罚自己,惩罚自己心
中那冲动的欲念。

  张一鸣是在华佳敏苏醒之前,也是在自己欲念爆发的那一刻之前逃离了华佳
敏的身体,一头冲进外面的雪地倒了下去,让刺骨的寒冷来浇灭自己心中如火的
欲念。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张一鸣在心中呐喊自问。今天的张一鸣已不是最初
救乐乐的时候,现在的他对于心中的欲念基本能做到收发自如,远的不说给武清
扬成功疗伤,即便此时此地在给齐眉运功的时候他也能做到心如止水,视色如空,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昨晚终于抛开一切杂念给华佳敏运功的时候,却陷入了一个欲
念的深渊。开始的时候并不觉得,可是随着运功的深入,华佳敏的身体渐暖,知
觉有所恢复,体内的气息和身体本身本能地开始反应,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张一
鸣感到心中的欲念也如蛰伏一冬的毒蛇,逐渐苏醒过来。张一鸣本以为自己能够
控制得住,但是那条毒蛇不断噬食着他的意志力,直到他终于接近崩溃。

  张一鸣在最后的一刻前仓皇逃离,避免了出丑,却也因此没能彻底打通华佳
敏的经脉。

  张一鸣不能原谅自己,他恨不得自己就此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中。然而死是不
可能的,除非想所有的前功尽弃,否则再不能原谅自己也还是得去面对。

  张一鸣起身回到机舱里,看见两个醒过来的女人,感觉尴尬万分,尤其不敢
正视华佳敏的眼睛。

  华佳敏反倒比张一鸣自然,她明白张一鸣心里的想法,也不说破,只装作什
么也没发生,道:「一鸣,手里的食物能让我们坚持多久?」

  华佳敏的话明显表达出一种与此前完全不同的坚守下去的积极心态,不禁让
张一鸣心中一喜,忘掉了心里的尴尬。

  「还能坚持好几天。下午我再去飞机那儿找找,也许还能找到些。」

  「那就好。我现在还不能动。等我和齐眉都能活动了,我们可以帮你。大家
一起坚持下去。」

  张一鸣激动得几乎想喊出来,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华佳敏现在的心态
变好了,有了求生的愿望,这正是灾难后存活所首先必备的。

  其实,华佳敏也是努力做出这种积极的样子来,她心里明白,张一鸣昨晚终
于采用了特别的方式来救自己,其间必定经过艰难的心理挣扎,对他来说那也是
一种巨大而痛苦的抉择和付出,如果他做出了这样的付出而自己没有相应的回报,
岂不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华总,您一定能够活动的,我会一直为您运功,直到您好起来。」

  张一鸣的话让华佳敏心里不禁升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她现在的状况比昨晚要
好,如果再次疗伤,她肯定不会像昨晚那样深陷昏迷一无所知。那将会是一种什
么样的状况?

  激动的张一鸣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信心满满地继续说道:「只要你
们两人都能够恢复活动,就算等不到救援人来,我也有信心把大家带下山去。」

  张一鸣的话不是无的放矢,他知道现在是太白山大雪封山的季节,所幸这几
天没有下雪,但是一般不到五月过后,常人是进不了山的,所以这救援之人什么
时候能来真是没有把握,很可能最终下山靠的还是自己。

  华佳敏看着张一鸣,给他一个感激和信任的眼神,华佳敏心里明白,就算为
了他这份一定要救自己的坚持之心,也不该辜负了他。

          卷三十四第三百三十八章春燕缘分

                 1

  飞机失事之后的第七天。在这过去的整整一周里,有上百个家庭里的人们陷
入无边的悲痛之中,因为他们都有亲人乘坐在那趟失事的航班上。这上百个家庭
里的人们都从最初的不愿相信飞机失事,到后来在痛苦的煎熬中苦苦期盼搜救的
消息,祈求自己的亲人在奇迹中归来。然而飞机坠毁在秦岭山区,目前的季节无
法做到派出人员大规模上山搜救,只能通过飞机巡航搜索。遗憾的是七天过去,
搜索的飞机出动若干次,却始终没能发现坠毁飞机的残骸。对于那些有亲人在失
事飞机上的家庭而言,最初几天没有消息某种程度上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比立
刻得到确凿无疑的亲人罹难的消息要能给人以希望,让他们能够在这希望中减轻
些许悲伤。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的希望被逐渐磨灭,每一个家庭里的亲人
们心里都清楚,在这样的季节飞机坠毁在那样的高山上,即便当时有生存者拖到
今天也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七天过去,失事的飞机还没有找到,政府表态将继续寻找,但所有人都明白,
这个时候的寻找与其说是为了找到幸存者,不如说是为了找到死者的遗体,这样
也算对社会、特别是对遇难者家属有一个交待。

  张一鸣的女人们所经历的便是与这上百个家庭里的亲人们一样的心路历程。
这几天里,除了姚静守在天鹅山庄陪伴赵敏,其他女人们都留在水郡,除了跟航
空公司和民航总局新闻处保持联系打听最新的搜救进展,她们不想做任何事情,
不想见任何人。

  刘红是最后一个知道张一鸣在失事飞机上的人,欢欢获得失事飞机上的乘客
名单确认张一鸣确在其中之后,犹豫再三知道再不能隐瞒,才在那天晚上通知了
刘红。没想到平素里一向大大咧咧的刘红这一次的反应却最为激烈。那天下午欢
欢让刘红下班后回水郡一趟,刘红因为正好和罗小雯约好当晚要去办些事情,她
不知道欢欢什么事情急着找自己,反正跟罗小雯间也没有秘密,刘红便和她一起
回到水郡,准备完事后还和罗小雯一块离开。刘红万万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一个
噩耗,她当时一言未发,突然「哇」的一口鲜血喷到了身边的罗小雯身上,随后
一头往地上栽去,饶是身为妇产科医生在接生的手术台上见惯鲜血的罗小雯也被
刘红的反应吓得手脚都软了,幸亏欢欢的身手好,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刘红。

                 2

  这些日子赵敏和陈鹭自然也是一直没有回学校,赵敏的心情悲伤,对一切其
它事情都不再放在心上,见姐姐这样,陈鹭心里一点也不比姐姐好过,所以俩人
既没有请假,也没有跟同学说一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敏和陈鹭这样的消失状况终于让学校里有些人关注进而
担心起来,这其中首先就是燕子。

  上周一下午张一鸣的人打了剑南春,那天赵敏不在,但燕子和陈鹭都亲历事
件的经过,当晚陈鹭也回家去,就是从那之后,赵敏和陈鹭便没有再来学校,而
第二天,打了剑南春的那三个年轻人却老老实实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地来给剑南春
道歉,态度相当诚恳。从这些情况看,燕子断定赵敏和陈鹭没来学校跟剑南春被
打这件事情肯定有关。

  从陈鹭上周一下午回家算起,到今天周三,她和赵敏已经九天没来学校,燕
子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这件事由剑南春被打所引起,从后来三个年轻人道歉的
态度看,燕子猜想赵敏定是为这件事情向张一鸣发了极大的脾气。现在想想,燕
子觉得恐怕自己也有些责任,那天因为见到剑南春受伤心里又气又急,燕子向陈
鹭说了不少指责张一鸣的话,陈鹭肯定是把这些都转述给了赵敏,同为室友,大
家平常的关系相当融洽亲密,因此燕子感到自己的话定会让赵敏觉得对自己抱歉
从而加重跟张一鸣之间的冲突。

  这个冲突有多大?燕子不得而知,但赵敏连同陈鹭至今未归学校,想来事态
不会太令人轻松。

  燕子把自己的想法对剑南春说了,想让他和自己一起去赵敏家里一趟向赵敏
解释解释,主要说明当时剑南春被打之事并没有多严重,而且那三个人已经专程
来道过歉,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自己和剑南春都不再放在心上,因此赵敏也不
必老放在心上。

  剑南春有些犹豫,不是因为对赵敏不关心,而是怕越掺合越乱。「要不你先
给赵敏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吧。」剑南春说。

  「不用打电话了,直接去她家吧。」燕子坚持说。

                 3

  作为亲密的同学燕子关心赵敏的情况这丝毫不假,但她坚持剑南春和自己一
起去赵敏家里而不是仅仅给赵敏打个电话,其实也顺便有些目的。说起来,还是
因为她跟剑南春的关系。剑南春本来一直追求赵敏,现在突然和燕子好上了,燕
子心里藏有两个小心思,希望借此机会确认一下。其一,对于自己和剑南春好上
这件事,燕子虽然觉得完全无愧于赵敏,因为赵敏从来也没有和剑南春超出过一
般的同学关系,但燕子还是想亲自让赵敏知道这件事情,这样显得更加坦荡。其
二,燕子更加想看看剑南春和自己在一起之后,面对赵敏会是怎样一种表现。女
孩子的心思就是这样,不管原来怎么开剑南春和赵敏的玩笑,多么欣赏剑南春对
赵敏的执著态度,现在一旦确认了自己跟剑南春的关系,燕子可不希望还看见剑
南春眼里有着对赵敏的留恋。

  说起来,正是剑南春追求赵敏所表现的坚韧不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渐渐让
本来是旁观者的燕子改变了对他的观感,这种改变如何从没有恶感变成有点好感
再变成更进一步,也许是有点心仪或者别的什么,这其间的过程不可考,也许燕
子自己也没法说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俩人关系发生质的变化是在那一次徐
洁的讲座之后。说起来这又跟张一鸣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4

  张一鸣那一次在徐洁的讲座上对赵敏当众表白,赵敏当时是只顾着生气忘了
感动,但是在现场那么多旁观者心中,张一鸣的举动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这
其中就有燕子。女孩子对浪漫的憧憬是一种无法治愈的先天的病,那一晚张一鸣
几乎立刻将燕子心中对浪漫的渴望点燃,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故事中
的女主角。

  被张一鸣所震动的当然不只燕子,剑南春也是其中之一。当时燕子一个劲地
无意识地说剑南春完了,他要想追到赵敏恐怕今生无望了。这些话让剑南春万分
失落,但心中却又清楚燕子讲的是一个事实。

  讲座结束后,剑南春恐怕是唯一一个打心里想快些离开,不愿留下来看看那
出浪漫戏剧的结果的人,别人慢慢吞吞地收拾书本笔记时,他以尽可能快的速度
离开了教室。

  剑南春到了教室外面,才发现燕子跟着他也出来了。

  「这么急着走,怕看见赵敏和那个张一鸣在一起心里不好受?」燕子还在打
趣剑南春。

  「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不好受。」剑南春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失落,
「我是不想添乱。」

  「添乱?你能添什么乱?」燕子瞪眼看着剑南春。

  「你没见他是追过来的?这说明赵敏是赌气来听讲座的。如果见到我,他也
许会以为赵敏跟我约好了。他们本来在闹意见,这不是添乱吗?」

  「哟哟哟,高估自己了吧?」燕子的表情夸张,「真拿自己当那个张一鸣的
对手了?我估摸你跟张一鸣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对赵敏那点心思他恐怕早就
门清,他要觉得你是对手,也不必等到今天了。」

  燕子的话让剑南春倍受打击,忍不住道:「你这人也太狠心了点吧?明知我
受伤,还要撒盐,你还有没有同情心?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

  「那你来追我吧,我一定让你的心得到抚慰。」

  燕子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剑南春,剑南春忽然抓住了燕子的手。

  「我现在开始追你,行吗?」

  燕子的心怦怦地跳起来。「我……如果说不行,你能承受得了吗?」

  「不会吧?你刚才叫我追你的。」剑南春真有点急了。

  「那算了。」燕子忽然生气,一使劲,将剑南春的手甩开。「怎么说我叫你
追的,你是男人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剑南春反应过来,再次抓住燕子的手,「我
是说,你要是说不行我会承受不了的,你刚刚才说要抚慰我,不能出尔反尔。」

  燕子的表情变得灿烂起来,露出一个笑容,翘了翘嘴,终于道:「明天上午
在校门口等我,陪我上街,我先考察考察你再做决定。」

  剑南春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明亮的光彩,他知道,燕子已经做出了决定。

  抓着燕子的手,剑南春最后瞄一眼刚才讲座的阶梯教室,心中忽然觉得长舒
一口气。也许,退一步海阔天空,于人于己都是正确的抉择。不知道赵敏和张一
鸣此刻在里面是否和好?

          卷三十四第三百三十九章枉然心痛

                 1

  太白山上,七天过去,虽然尽可能地节省,但最初两天找到的少量食物还是
逐渐消耗殆尽,眼见救援人员毫无到来的迹象,张一鸣心中越来越担心。

  所幸两个女人的状况有了极大好转,华佳敏已经能够外出活动,而齐眉因为
曾有外伤造成失血,恢复起来反而比华佳敏慢些。虽然齐眉也能勉强起来走动,
但因为体力仍虚,加上伤口未经包扎,随时可能再被撕裂,张一鸣和华佳敏都让
她尽可能躺在那机舱残片所形成的三人临时避难所里休息。

  张一鸣此时站在飞机主体的残骸旁。张一鸣想再来这里看看有缘同机却不幸
遇难这些人,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久将要离开他们了。食物所剩无几,救援遥不可
期,张一鸣心里清楚,等齐眉再稍微好转一些,必须带着两个女人主动寻路下山,
否则定会坐以待毙。

  华佳敏站在张一鸣身边,她是第一次跟随张一没来到这里。遇难者的遗体在
这几天里已经被张一鸣用雪一一掩埋,但华佳敏见到那一个个隆起的雪堆,泪水
仍旧忍不住一下滚落。这一刻,华佳敏才真切体会到自己是多么幸运,居然在这
样的灾难中活了下来,想张一鸣亲手掩埋这么多遗体的时候,心灵经受了怎样的
巨大冲击?华佳敏开始更加明白,难怪张一鸣那么坚决不惜一切地要救活她,试
想如果她也最终死去,张一鸣如何能够承受再亲手将她掩埋的悲痛?!

  华佳敏看了看身边默默站着的张一鸣,他只穿着一件衬衫,在寒风中站得笔
直,更显出薄薄衬衫下胸膛的宽厚。华佳敏忽然有些脸热,就在这短短的几天里,
她对张一鸣的胸膛已经相当熟悉,她曾那么多次地在这个胸膛下面,接受一种特
殊的温暖的给与。若没有这特殊的接触,是不是自己最终也将成为眼前这样的一
个雪堆?华佳敏不由又瞄了一眼张一鸣的嘴唇,那也是这些日子里她迅速熟悉起
来的一个部位,而且是最熟悉的部位。只因为人的唇舌感觉太敏锐、太丰富,在
唇舌相抵输导真气的过程中,华佳敏没法不由此熟悉了张一鸣的这个同样充满男
性韵味的部位,从温暖、富有弹性和略带粗糙的触感,到舌尖所感觉到的有时候
夹杂着张一鸣汗水的咸味。这汗水张一鸣运功对体力的消耗,也张一鸣对心中不
断翻腾的欲念的强行压制。华佳敏隐隐能意识到张一鸣心中的欲念,也能感觉到
他在自我压制,她只能装作对此一无所知,不去道破让俩人都尴尬的真相。

                 2

  「一鸣,谢谢你。」华佳敏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收起心里杂乱的想法,对张
一鸣说。自从被张一鸣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这还是华佳敏第一次对张一鸣表达谢
意,这些日子里每一次运功之后,华佳敏和张一鸣都刻意回避说起与此哪怕有一
点关系的话题。

  张一鸣明白华佳敏的意思,他摇摇头,看着眼前自己亲手堆起的那些雪堆,
不无感触地答道:「可惜我救不了更多。」停了一下,张一鸣又说:「其实华总
您不用谢我,只要您不怪我就行了。」

  华佳敏觉得脸一下又发热起来,她没想到张一鸣会打破两人间一直保持的默
契,直接提起这件事情。好在华佳敏毕竟是过来人,走过这么多年的人生岁月,
虽然她从来不是一个很开放很新潮、对男女之事轻率而随意的女人,但对于这一
次在这样特殊情况下和张一鸣的特殊接触,她感到也没必要过分在意,而且华佳
敏知道,自己越显得在意,张一鸣会越不安。

  华佳敏只是稍稍不自然地咳了一下,便道:「我怎么会怪你,我知道你那样
做是迫不得已,在目前的情况下,这恐怕是你能救我的唯一办法。我不会放在心
上的,一鸣,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张一鸣的脸一下也变得滚烫起来,原来华佳敏误解了他的话。张一鸣的本意
是说如果不是他把华佳敏拉上这架飞机,华佳敏也不会赶上这起灾难。

  既然华佳敏已经误会,张一鸣不便再解释自己刚才的本意,那会让华佳敏陷
入难堪之中。张一鸣只能顺着华佳敏的话说下去,「谢谢您不怪我。不过……」

  华佳敏看了看张一鸣,发现他的情绪变得低沉。

  「别想太多,一鸣,我都说了不放在心上,你干嘛还放不下?」

  「不是。」张一鸣摇摇头。反正话题已经说到这上面,窗户纸已经捅破,张
一鸣也想把心中一直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我是想到赵敏。」

  提起赵敏,华佳敏也变得无言。

                 3

  「我再也不能跟赵敏在一起了。」张一鸣无限惆怅地说。

  「因为你这样救了我?」华佳敏问。

  张一鸣没有回答,华佳敏也不需要他回答,因为答案不言自明,无论什么出
于原因,他跟自己发生了这样的接触这是事实,而自己是小敏的母亲,他如何还
能再跟小敏在一起?

  「一鸣,你对小敏是真喜欢,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说因为她太倔强地喜
欢你,而你觉得又不好伤害她。或者还有我的原因?因为我一直希望你跟小敏在
一起,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感激我、尊敬我,也许你也不想让我失望。说老实话,
我有时候都搞不清楚在这件事情上你的真实想法。」

  「我以前自己都没搞清楚。」张一鸣用手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正是我
后悔、我恨自己的地方。我为什么这么笨,连自己心里的感情都搞不清楚。别人
犯过一千遍、一万遍的低级错误,我还是照犯不误,非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懂得
珍惜。华总,我是真的喜欢赵敏,真的喜欢她。可是我比不上她,她从十六岁开
始喜欢我,她在十六岁就明明白白自己心里要的是什么,从来没有改变,从来不
被其它假象所迷惑,她那么坚定,那么执著,而我呢?我要有她的一半,我们今
天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可是我再也不能跟她在一起了,再也不能。这些天每当想到这一点,每当
想到以后赵敏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样。我不愿意,真的不
愿意,赵敏的一切,包括她的坏脾气,本来都是我的,想到她的倔强、她的脾气
以后都要向别的男人去发,她会跟别的男人去怄气,我真的受不了,受不了…
…。」

  张一鸣蒙住脸,在雪地上跪下来。

  华佳敏看着张一鸣,看着他痛苦的背影,彻底了解到他心底最真实的感情。
华佳敏心里涌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一些欣慰,那是为女儿;也有一丝自责,那
是对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这件事情,就让女儿和张一鸣的感情从此无法结果?
不,不能这样。华佳敏蹲下来,将手放到张一鸣的背上。「别这样,一鸣,这山
上的事情是迫不得已,等下山以后我们就把它忘记,让一切都不存在,小敏不会
知道的。」

  华佳敏所说的张一鸣不是没想过,但是他过不去的是自己心里这道坎。

  张一鸣抬起头来,缓缓地摇摇头,「我不是怕瞒不住赵敏,是欺骗不了自己。」
说罢张一鸣深吸一口气,振作起精神道:「没关系,华总,就算不能跟赵敏在一
起,我也一定关爱她一生。不说这些了,我们到四周再转转,看还能不能找到点
什么用得上的东西。」

                 4

  能吃的东西这几天都被张一鸣找完了,这次没找到食物,只在离飞机残骸较
远的地方发现一块不大的机身碎片,应该是爆炸时飞落于此。张一鸣看了看这块
碎片,想到一个用途,便和华佳敏一起费力地将它拖回三人的临时避难住处。

  齐眉看见俩人回来,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心里立刻觉得踏实下来。这些日
子里,三人真正的相依为命,齐眉心里已经对张一鸣和华佳敏产生了依恋,自从
他俩离开,独自留在住处的齐眉忽然感到不安和害怕,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只
剩她一人在这山上,那还不如立刻死了好。

  「感觉怎么样?小空姐?」看见齐眉的笑容张一鸣心里一暖,对自己能救下
这样一个鲜活美丽的生命感到由衷的欣慰。张一鸣忽然发现齐眉的眉毛长得真的
好看,像标准的古典仕女图上的美人。那个词叫什么?对,淡扫娥眉,应该就是
指的她这样的。想到她单名一个眉字,张一鸣心想,人的名字还真是有些说不清
楚的玄机。

  齐眉不记得从哪一天起张一鸣开始叫自己小空姐,就像不记得自己迷迷糊糊
中是怎么不明不白就成了他的人。都说女孩的第一次终生难忘,可齐眉连痛的记
忆都没有,这让她的私心里感到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遗憾。

  齐眉不理张一鸣,只对华佳敏道:「华总,你们拖那块东西回来干嘛?」

  「晚上把它立起来靠在入口处,当一扇门,可以挡风。」张一鸣没有计较齐
眉不理自己,对她答道。

          卷三十四第三百四十章伊甸之蛇

                 1

  燕子和剑南春来到天鹅山庄,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果然
由那天剑南春被打所引发。燕子听陈鹭说完事情的大概,心里后悔不迭,早知道
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那天就忍住不对陈鹭指责张一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也
许赵敏就不会跟张一鸣闹得那么凶,张一鸣也就有可能不必去成都,那就不会遇
上这次空难了。

  燕子直向赵敏责怪自己,在一边的姚静知道这时候说这些话除了让赵敏更难
过,也没有别的大用,便用眼色示意燕子别再说。燕子明白姚静的意思,却又不
知道该说点什么别的劝慰赵敏才好。碰上这样的意外情况燕子心里没有一点准备,
本来今天还准备告诉赵敏自己和剑南春的关系,现在也不好提这事了。赵敏正处
于失去心上人的悲痛之中,自己却宣布和剑南春的新关系,那算什么呢?岂不是
像专程来气赵敏一样?

  燕子没辙,便看剑南春,剑南春只好磕磕巴巴地道:「赵敏,那个、那个
……,也别想太多,不是还没找到飞机吗?也许、也许……。你回学校去吧,有
同学在一起心情会好些,老憋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是啊赵敏。」燕子想起一事来,「昨天徐老师专程找到我问起你和陈鹭,
她说上次跟你们说的事情怎么没见你们答复,这么久了连人也见不到。徐老师有
什么事情等你们答复?要不你们回学校跟徐老师见个面吧。」

  赵敏和陈鹭喜欢宇宙物理,徐洁也喜欢她们姐妹俩,这是谁都知道的,燕子
希望这能让赵敏的心思从张一鸣身上转移出来一点。

  「就是上次讲座之后,徐老师跟我们说她有一个课题,想让我和姐姐参加进
去。」陈鹭对燕子解释。

  这是上次讲座后徐洁追上出了教室的赵敏和陈鹭时对她们说的。当时赵敏被
张一鸣气昏了头,没有马上答复,徐洁也没催促她,只说让她们考虑一下,决定
之后再作答复。

  「哇,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赵敏你快去学校答应徐老师吧。」燕子夸张的表
情一半出于真实的想法,一半是为调动赵敏的情绪。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是
徐洁特意给赵敏和陈鹭的机会。其实徐洁课题的深度是不适合本科生的,但她想
让赵敏和陈鹭在课题组里面熏陶一下,哪怕做些最基本的工作,培养她们的兴趣
和感觉也是好的。

                 2

  大家都明白燕子的意思,也都跟她一个想法,于是都附和她。「是啊,姐姐,
要不我们回学校去吧。」陈鹭说。

  剑南春看了看姚静,他至今仍以为姚静是赵敏的表姐,觉得她说话可能更加
管用,便问:「表姐,你看呢?」

  姚静觉得这么多天了,赵敏不出门,跟自己在这里相对伤心对她是没有好处,
也许她回到集体生活的环境中还好一点,便点头赞同了大家。「赵敏,要不你先
回学校去?这么久了,也不能再耽误课程。起码你和陈鹭先回去上课,不想住学
校的话,我每天去接你们回家住,好吗?」

  如果确认张一鸣遇难,赵敏心中早拿定主意该怎么办,所以她此时也不想大
家为自己担心,看了大家一圈,赵敏点点头。「我明天回去。」

  劝服了赵敏,燕子心里觉得好过一点,她想赶快回学校去先跟同学们打个招
呼,待赵敏回去后让大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要又惹得她伤心难过。

  燕子拉了拉剑南春,俩人跟赵敏她们告别。赵敏看着燕子和剑南春,忽然问:
「你们俩是不是……好上了?」

  陈鹭跟赵敏说过剑南春被打那天的情况,燕子和剑南春的关系其实已经明朗。

  燕子和剑南春同时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承认吧,怕刺激到赵敏,触动
她的伤心;否认吧,显得欲盖弥彰,就像心中有什么鬼。

  看着俩人的表情,赵敏又道:「燕子,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
说,祝福你们,还有,好好珍惜,别等到……后悔……」赵敏无法把话说完,泪
水便流了出来。

  自从进屋知道一切之后,燕子替赵敏焦急担心,却没有流泪。那时候赵敏也
没有流泪,只是精神不好。这一下赵敏一哭,燕子立刻也忍不住,拉着赵敏的手
边哭边劝:「你别这样,赵敏,他给你送那么多玫瑰,又当着那么多人说喜欢你,
你们多好啊,老天不会这么狠心拆散你们的。」

                 3

  张一鸣和华佳敏拖回的那块碎片当晚派上了用场,因为当晚山上下起了雪,
这是张一鸣三人被困于山上以来的第一场雪,前几天本来小了些的山风再次伴随
着雪花呼啸起来,环境陡然变得更加艰险恶劣。张一鸣感到很遗憾,如果再晴上
几天,等华佳敏和齐眉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就可以带着她俩摸索下山,那
时候这雪爱怎么下都无所谓了。

  拖回的碎片被立起来靠在出口处,成为一扇门挡住了外面呼啸的风雪,机舱
残片下的避难所里果然比往常要暖和一些。不过这扇门也挡住了光线,往常能反
射进来的微弱清光现在没有了,机舱残片下黑漆漆一片。

  「救援的人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们啊?」黑暗中齐眉忍不住问。机舱里超过往
常的黑暗让她的心里感到一些害怕。

  张一鸣听出齐眉心里的恐惧,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别怕,我们都在
这呢。」

  「我没怕。」手被握住后,齐眉立刻感觉好多了。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害怕。

  张一鸣在黑暗中轻轻一笑,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手掌里的小手捏了捏。齐眉
感受到这个动作,身子悄悄地往张一鸣旁边挪了一点。这个时候,张一鸣坐在中
间,两个女人分别躺在她的两边。

  「现在这样的季节,人员大规模上山搜索我们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从飞机
上先找到我们失事的地点。现在看来,他们还没有找到我们。」

  张一鸣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细节,在秦岭这样的大山脉上空,气候条件
恶劣,能见度通常不好,搜寻飞机必须保持一定的飞行高度以确保自身安全,而
张一鸣没有意识到的是,他用雪对遇难者遗体的掩埋和对飞机坠毁现场的处理,
使失事现场与周围白茫茫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大大增加了搜寻人员从空中的飞
机上发现失事飞机地点的难度。

  「那怎么办?」齐眉又有些焦急,她知道食物不多了,而且现在天气还开始
变坏。

  「我说了,只要你们好起来,我带你们下山。我们可能只能靠自己了。搜寻
人员能够大规模上山的日子,起码还要将近两个月以后的夏季来临。」

  「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齐眉忍不住问。

  「我也只知道些皮毛。以前读书的时候曾经想来爬太白山,所以做了些准备。」
张一鸣心里不无遗憾地想,可惜最终没有成行,当时要是来了就好了,起码对情
况会更加了解。

  「读书的时候?你以前在哪里读书?」

  为了让气氛轻松点减轻齐眉心里的压力,华佳敏插话进来,「在飞机上的时
候你没听见他说那些话,还猜不出他在哪里读书?」

  「西安?」齐眉想起当时把自己逗笑的张一鸣所说西安三百年庆典的事情。

  「唉,别提了。」张一鸣想起那个女人情绪一下低落下来,「要是知道会出
这样的事情,我决不会在她遇难前还说那些话的。」

  张一鸣的话让大家一下陷入沉默之中。

                 4

  风雪越来越大,虽然今晚有了一扇门,机舱下还是越来越冷,张一鸣一直握
着齐眉的手,感觉到她颤抖起来。

  张一鸣翻身躺下,在齐眉脸颊上亲了一下。齐眉知道他又要给自己运功,轻
轻调整好自己的姿势。

  ……

  一个多小时之后,齐眉在温暖中睡着了,张一鸣从她身上下来,不知道华佳
敏是否已经睡去,轻轻叫了声「华总?」

  该轮到华佳敏了。大雪不期而至,张一鸣不知道它会下多久,他需要尽快让
两个女人好起来,然后赶快下山。

  华佳敏没有睡着,她也轻轻回了声「一鸣。」

  俩人都不再说话,张一鸣转身来到华佳敏身上,默默地直接进入运功的状态。

  ……

  还是那条欲念的毒蛇,每次在华佳敏这儿就会苏醒,这也是张一鸣对华佳敏
运功的效果总不如预期那么好的原因,他必须分散相当一部分精力与心中的欲念
做斗争,还需要经常在关键时刻退出运功。

  这些天以来,这欲念越压抑,就积聚得越强烈,像被堵住的洪水,在堤坝内
不断上涨,至今还没有一个泄洪的渠道。不能在华佳敏身上宣泄自是不必说,也
不能在齐眉身上宣泄,因为张一鸣知道齐眉是一个刚破瓜的姑娘,且身子太虚弱,
而且张一鸣感到自己对她说过这只是疗伤,他不想假公济私。希望下山后她就忘
记这一切,对于男女间水乳交融的甜蜜感觉,让她真正心爱的那个男人去带给她
吧。

  在华佳敏的身上运功一阵之后,张一鸣感到心中的欲念再次喷薄而来,潮水
面临决堤,他听到自己的心跳「怦怦」的一阵强似一阵,他知道华佳敏没有睡着,
她一定能感觉到他的状况。这更让张一鸣觉得忍耐不住。

  不行,坚持不下去了!张一鸣匆忙紧紧咬住牙关,以最快的速度狼狈地退出
华佳敏的身体。

  华佳敏的确能够感觉到张一鸣的状况,不只是今天,这些日子的运功疗伤中,
她每一次都知道张一鸣在忍耐着。

  听见张一鸣离开后跪在那里重重的喘息声,华佳敏默默地坐起来,忽然伸手
握住了张一鸣坚硬的部位。

  「华总?!」张一鸣一声惊讶的低呼。

  华佳敏没有作声,在黑暗中撸动起来……。

  只一瞬间,伴随着张一鸣一声低吼,华佳敏感到一阵激流箭射到自己脸上,
那么有力,打得面颊都生痛。没来由的,华佳敏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次在卫生间里
听见的打在陆婉脸上的噗噗声,倏忽间感到一股腻滑热流也在自己腿间濡湿开来。

2013-3-28 16:30

          卷三十五第三百四十一章情非得以

                 1

  张一鸣尴尬万分,华佳敏心里也是五味杂陈。黑暗中俩人都呆呆地保持了各
自原有的姿势,没有动作,没有出声。

  许久,华佳敏起身从出入口处立起的挡风板旁特意留下的用于进出的缝隙钻
出了机舱。外面风雪正大,张一鸣不知道华佳敏要干什么,赶紧跟了出去。

  来到外面,张一鸣看见华佳敏正捧着积雪「洗脸」,这让他再一次感到无地
自容,站在华佳敏身后想说点什么却讷讷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华佳敏知道张一鸣在自己身后,她擦干净脸上的东西,舒一口气,平复了一
下纷乱的心绪,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今晚没什么月光,但外面的光线比机舱里还
是要好些,华佳敏能大概看清张一鸣脸上的表情。

  「一鸣,因为你功法的特殊性,你不宜长期这样阴阳合体运功却不宣泄,所
以……」华佳敏努力保持自己语调的平稳。

  「您……熟悉我的功法?」张一鸣有些意外。华佳敏讲的事情他不甚了了,
因为自从修习了密宗太极功法,他要么不接近女人,要么就是正常的交合双修,
除此还没有像这次这样每天为两个女人合体运功却一直没有宣泄。

  「我不熟悉。但是姚静她们说你的功法适合做桃李结门主,那么就必然是这
种特性。」华佳敏的语气神态逐渐恢复了正常,「我看你给齐眉运功的时候还算
正常,没什么特别反应,但每次跟我运功总是有欲念冲动,大概是我体内残留的
桃花内力生出的感应吧。」

  原来如此,张一鸣此时才搞清楚为什么体内那条毒蛇总在华佳敏这里苏醒。

  「今天这件事就跟你帮我运功一样,都是必要的,你……同样不要太放在心
上。」

  张一鸣点点头。

  「那我们进去吧,在外面我觉得有点冷。」

                 2

  阶梯教室里,讲台上的徐洁看到下面学生中赵敏的身影,心里感到略安。希
望这个特立独行个性倔强的女孩这一次能够坚强,能够挺过去。

  为了赵敏,徐洁特意对这一次讲座从内容到形式都做了调整,不只是进行学
术研究的前沿成果介绍,还加入了更加生动活泼、调动气氛的对宇宙的各种猜想,
这些猜想大部分还没有得到观测结果的验证,有些甚至是文学形式的科幻,但从
逻辑上它们还是有一定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越是这样充满幻想性质的东西,越
能激起人们探索宇宙的愿望。徐洁希望这些内容也能激发出赵敏心中本就存在的
探索宇宙的强烈兴趣,让她能忘掉一些悲伤。

  徐洁觉得自己的做法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因为教室里其他学生的情绪明显
比上一次讲座更高,场面显得更加活跃。

  「刚才我们讲到的很多内容,其实都是一种猜想,有些甚至只能说是科幻,
例如时光倒流、例如平行空间,等等,这似乎更加像是好莱坞喜欢的话题,而与
我们这样的以科学研究为目的的大学和以传授科学为目的的大学课堂不相符合,
但是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即便是严肃的科学研究,也不排斥人类的大胆想象,甚
至可以说需要人类的大胆想象。想象是打开科学之门的第一把钥匙,任何学科都
不例外。而在对宇宙的研究中,充满激情的、大胆的、甚至浪漫的想象,更是不
可或缺和伴随始终的,宇宙太神秘,我们太好奇,所以,我们探索宇宙奥秘的脚
步不会终止,我们的想象也不会终止。

  「作为今天讲座最后的内容,我想请一些同学站起来,请你们自由地畅谈心
中对宇宙的幻想,尽情抒发探索宇宙奥秘的愿望和激情。有哪位同学愿意第一个
说?」

  教室里一片踊跃,在徐洁所营造的自由的气氛中,学子们的情绪得到极大的
激发。

  每个学生站起来后的讲话得到大家的掌声,待几个人过后,徐洁像上次在霍
金的演讲上那样,再一次把目光投向赵敏。今天这增加的形式本来就是为她准备
的,徐洁希望这对打开她的心结起到帮助。

  「赵敏,你能说说吗?」

  全场目光的焦点再一次集中到赵敏身上。赵敏艰难地摇着头,徐洁却执着地
用目光鼓舞着她。

  赵敏身边的陈鹭、燕子她们都明白徐洁的用意,她们将赵敏拉起来,陈鹭甚
至陪着赵敏站了起来。

  「徐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说什么。」赵敏虽然被推着站了起来,却只能
痛苦地对徐洁说。

  「赵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希望你能坚强起来。并不是所有的梦都会破
碎,你不是说过,愿意用毕生精力去探索,希望了解宇宙所有的秘密?你难道想
放弃这个梦想?」徐洁鼓励赵敏。

  赵敏静静站在那里,看看徐洁,又看看四周满座的认识或不认识的同学,忽
然忍禁不住,失声恸哭出来,「徐老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办法坚强。
我的爱人都死了,就算我知道宇宙所有的秘密又有什么用?!」

  ……

                 3

  周五,又是徐洁的讲座。徐洁前天晚上就已经从燕子那里得知赵敏的情况,
她感到非常震惊和难过。张一鸣扰乱徐洁上次讲座的情形在徐洁记忆里还历历在
目,然而这才不过数日,就听说他遭遇空难的消息。虽然上次赵敏在赌气,但越
是这样徐洁越是看出赵敏对张一鸣的感情很深,徐洁心里深深地担心自己最喜欢
的这个女孩能否经受得住这一次打击。徐洁一时没有时间专门找赵敏聊聊,便交
待燕子一定让赵敏来听今晚的讲座,她的想法跟燕子类似,也是希望通过这样的
方式转移赵敏的注意力,让赵敏从悲伤中尽快恢复出来,毕竟赵敏那么热爱宇宙
物理这充满神奇的学科。

  赵敏从昨天开始已经依承诺回学校上课,但晚上还是回家,姚静也依承诺来
接她。此时,姚静正在赵敏宿舍,到了这里姚静才知道今晚有徐洁的讲座,而徐
洁希望赵敏能去。

  赵敏不想去,陈鹭、燕子和姗姗怀着相同的心思都在力劝她去。

  「姐姐,去吧,不然徐老师多失望啊。你就算不想听坐在那里也好啊?」陈
鹭恳求道。

  姚静听明白情况后,理解了几个女孩的良苦用心,遂对赵敏道:「去吧赵敏,
我也想去,你就当陪我。我从来没上过大学,能有机会坐在北大的教室里听课一
直是我的一个心愿。」

  现在姚静的话对赵敏倒是有点作用,这些日子里赵敏渐渐习惯了跟姚静在一
起,跟她一起赵敏的心里会觉得稍微安宁一些。

  既然姚静这样说,加上其他几人的力劝,赵敏也不再坚持,只能点头答应了。

  虽然姚静竭力隐藏,这些日子她的面容里始终还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但这仍无法掩饰她的卓约风姿和娴静气质,此刻燕子听了姚静的话,看着她,忽
然想起她是谁。她不就是设立了桃李希望基金要捐建100所希望小学,还上了
一期《风云女性》封面的那个女人?燕子在那一期《风云女性》上读过对姚静的
专访,在那里面姚静说过,设立桃李基金的动因之一就是自己没有读大学,所以
希望现在的孩子们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以后人人都能上大学。

  燕子看着姚静时的表情变化引起姚静的注意。「怎么了?」姚静问她。

  「哦,没什么。」燕子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问:「您就是设立桃李
基金的那位姚总?」

  原来燕子是想起这个。姚静淡淡一笑,心里却隐隐一痛,自己今天的一切都
是老公塑造的,可是现在他却……。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要不是自己必须表
现得比赵敏坚强,姚静真想好好哭一场。

                 4

  俩人再次回到机舱内,华佳敏似乎有些累,马上躺下了。张一鸣在旁边坐下
来,一时不知怎么好。还要不要继续给华佳敏运功呢?

  「一鸣,我有点冷。」这时华佳敏说。

  这是华佳敏还需要运功的信号。张一鸣凝了凝心神,摈除一切杂念,再次伏
到华佳敏身上。

  进入的一刻,张一鸣忽然感到了华佳敏与第一次时候完全不同的湿滑,不禁
呆了一下。

  华佳敏也猛然醒悟张一鸣察觉到了什么,刹时间,她的整个身子因羞愧而变
得火热,仿佛要烧起来一般。怪自己疏忽,竟然忘记了刚才那一刻未能控制的濡
湿。

  这一回张一鸣比较冷静,他的动作只稍微一滞,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像往
常一样开始进入运功状态。

  可是,刚刚在张一鸣身体里被制服的毒蛇现在进入了华佳敏的身体,随着张
一鸣的运功开始噬咬着她的意志,华佳敏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身
体热得像烧红的炭。

  张一鸣感觉到华佳敏的情况,担心她走火入魔,不得不停止继续运功。

  「华总……,要不今晚就算了?」

  「嗯。」华佳敏勉力答道。

  张一鸣抽身离开,然而就这唯一的一个动作,华佳敏已是一声颤抖低吟,张
一鸣随即感到跟随自己的撤离而至的华佳敏的洪流。

          卷三十五第三百四十二章准备下山

                 1

  自从听闻噩耗,刘红一直请假在家,周六,罗小雯来水郡看她。先替关玲检
查了胎儿的情况,一切良好,之后罗小雯才拉刘红在水郡里走走,散散心。

  外面的天气晴朗,阳光温暖,可刘红的脸上仍有阴霾。

  「刘红,你的气色不好。」罗小雯看着刘红的脸色不无担忧地说。

  刘红摇摇头,没有做声。

  罗小雯想想,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也确实没有意义,目前住在水郡这里的女
人,有谁的气色很好?还是换个别的话题吧。

  「那个关玲肚子里的孩子,是你老公的?」罗小雯以前没见过关玲,也没听
刘红说起过,不太确认她的身份。

  刘红点点头,忽然幽幽一叹,「早知这样,我也怀一个。」

  「你呀,知不知道你那天一口血把我都吓得半死?那么激烈的反应,就算有
孩子怕也保不住。」罗小雯想起刘红听到张一鸣飞机失事消息时候的反应,至今
心有余悸。

  「如果有,你会替我保住,是不是?」刘红眼光直直地盯着罗小雯问,就像
真有孩子一样。罗小雯现在不只是在协和妇产科,即便是中国妇产科学界,也算
得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且上升势头正盛。

  可罗小雯仍被刘红盯得心里直发虚,只觉得刘红的目光像一幅千斤重担,正
向自己肩上压来。还好刘红说的只是假设的情况,否则以她现在这样子来看,定
是把孩子作为张一鸣生命的延续,倘若自己没能替她保住,那她还能活吗?那自
己岂不成了间接害死最亲密朋友的凶手?罗小雯想着就觉得害怕,赶紧道:「好
了,别胡思乱想,你不没有吗?」

  「可是玲姐有,小雯,答应我,你一定要保证玲姐和孩子平平安安,这是一
鸣留给我们最后的血脉。」刘红抓住了罗小雯的手。

  在刘红心里,她是被张一鸣的意外罹难彻底击碎了信心,忽然间觉得人生如
此无常,不可测的灾难随时都有可能降临,她害怕这样的灾难落到关玲或者她肚
子里的孩子身上。

  关玲和孩子的状况罗小雯刚才看过,还不错,她赶紧安抚刘红的紧张情绪:
「行,没问题,我保证他们的平安。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有些担心你啊。」

  「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

                 2

  刘红的话让罗小雯生出许多感触。「说真的刘红,以前我嘴上没说,可心里
总还是觉得你们这么多女人跟着一个男人不是个事,但直到今天我才觉得你们
……你们这些姐妹……你们这样子其实也挺好的。」

  刘红看一眼罗小雯,才知道原来密友以前心里对自己这样的生活状态还是不
完全认同。不过这也不奇怪,这样的事情有谁能轻易认同?尤其是没有亲身体验
过的人。

  「我刚开始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但是现在我已经习惯和大家生活在一起,说
实话,我喜欢这种生活。不能想象这次如果没有姐妹们在一起,我怎么能支撑得
住。」

  罗小雯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又走了一会,刘红道:「小雯,你也该安安心心找一个了,总是在酒吧里混,
也不是个事吧?」张一鸣出事之后,刘红强烈感到有自己的男人时那种幸福踏实
的感觉。未必需要天天在一起,但重要的是有一个人天天在心里,而且你知道一
旦需要,这个人会全心全意地爱护你、支持你。

  罗小雯笑起来,用有些玩笑的口吻对刘红抱怨:「自从你有了自己的男人和
闺中的姐妹,过着小女人大家庭的幸福日子,已经不再关心我这个旧姐妹。不知
道吧?我现在很少泡吧了。」

  「真的?」刘红有些意外。

  罗小雯落寞地一笑,「真的。知道为什么吗?」

  刘红摇头。

  「因为你。」

  「我?」

  「因为我有时候真的好嫉妒你,我觉得你好幸福,你的幸福让我对酒吧那些
人和事没了兴趣,我知道,酒吧里是找不到这种幸福的。」

  罗小雯也不知道哪里能找到让心灵安宁的那种幸福,所以她现在大部分精力
都放在工作和专业上。

  「所以刘红,别再难过了,你拥有过的幸福也许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呢。」

  「会的,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两个亲密好友很久没有谈起过关于幸福的话题,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谁在劝谁。

                 3

  昨晚又是一次煎熬,自从三天前的晚上那令华佳敏羞愧不已的事情发生之后,
这几天每次运功对华佳敏和张一鸣俩人而言都是一种煎熬。而欲念偏是如此,越
想不去想,越是无法摆脱。原先张一鸣被这欲念纠缠的时候,华佳敏还算是清醒
而冷静的,如今俩人都被欲念的毒蛇咬住,每次运功为抵御这毒蛇各自自顾不暇,
使运功的效果大打折扣。

  天亮之后,华佳敏醒来。掐算一下日子,今天应该是周六,从上周二落在这
个山上,今天已经是第十二天。由于这几天运功过程中的煎熬,华佳敏的心态也
变得焦急起来,要早些下山,脱离这样的状况才好。

  听起来外面的风雪似乎小了些,张一鸣已经不在机舱内。想起三天前的失态,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华佳敏心中的羞愧丝毫没有减少,她不断自问,为什么会
这样?为什么会如此控制不住自己?也许是因为远离男女间的生活太久,所有源
自身体本身的渴望被一点点一滴滴地埋藏起来堆积起来,它们形成了一股巨大的
能量,一旦被诱发就无法控制住。这并不是罪过,华佳敏安慰自己,可这安慰丝
毫无助于减轻心中的羞愧,只因为自己失态的对象是张一鸣。

  「华总,睡得好吗?」

  齐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华佳敏心中的胡思乱想。

  「哦,还好。你呢?」

  「好。」齐眉今天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高兴,情绪和精神都特别好。华佳敏很
快知道了她高兴的原因。「他出去了。」齐眉接着说,「说是先转转,探探路,
然后尽快带我们动身下山,就在这两天。华总,我们很快就能回到下面的世界去
了。」

  听着齐眉兴奋的语气,华佳敏也忘了心中的尴尬和羞愧。是啊,快下山了,
快回到下面的世界吧,回到人间,回到世俗中,这远离尘世的高山之巅,是天堂
也好、地狱也罢,让所有的记忆就留在这里吧。

  「你很想回去了?是不是想家,想念爸爸妈妈了?」华佳敏柔声问齐眉。

  「嗯。」齐眉被华佳敏的话引得立刻鼻子一酸,「我想念所有的人。」

                 4

  华佳敏那一晚的反应是促使张一鸣今天早早离开机舱去探路的原因,风雪小
些了,虽然两个女人的身体还没有达到最佳状态,但是张一鸣感到不能在这山上
再呆下去,他害怕欲念的毒蛇会将自己和华佳敏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张一鸣大概辨了辨山势后,选了一个较平缓的方向开始向下走去。张一鸣知
道,通常来说山势越平缓,下山的路途将越漫长,但他不得不如此,他必须考虑
两个女人的情况,她们不可能在陡峭且无路的山坡上爬高走低。

  第一步,张一鸣想看看这片松林有多大,松林的下面是怎样的环境。

  走了半天,中午时分仍然没有一点到达松林边沿的迹象,张一鸣这才知道这
片松林非常广大。这也说明飞机坠毁的地点海拔非常高,所以往山下走了这么久,
所见到的仍然只是这种耐寒的树种。

  张一鸣停了下来。不能再往下走了,否则天黑前无法回到避难住处,两个女
人肯定会担心,也会害怕。尤其是齐眉,这可爱的小空姐,在飞机出事前的一刻
表现出那么勇敢和忘我的可贵品质,但毕竟是年轻的姑娘,这些天里张一鸣能够
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赖,如果自己出事,对她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想到这里,
张一鸣不禁又想起自己的所有女人们,想到飞机失事的消息对她们的打击,张一
鸣更加觉得不能在这山上盲目地继续等待。

  就在张一鸣准备返回的时候,身边一棵树上传来一点响动,张一鸣抬头一看,
嘿,竟是一只松鼠。张一鸣忍不住吹了声口哨逗了逗这可爱的小家伙,小家伙大
概一生从未见过人类,不光是它,估计它生活在这里的祖祖辈辈也都没见过人类,
所以它的血液中,它的基因中就没有对人类的害怕意识,张一鸣的口哨声不但没
有吓着它,反而让它从所在的松枝上跳下一步,来到离张一鸣更近的一处松枝上,
瞪着滴溜溜的眼睛看着张一鸣。

  张一鸣忽然想到,两个女人的身体正虚,如果打几只松鼠带回去烤了来吃,
好歹也是肉食,对两个女人的身体恢复应该有些助益。张一鸣蹲下身来,刨开地
上厚厚的积雪,打算寻找一些合适的石块什么的。

  刨了几处,真找到几个石块,张一鸣捡在手里,慢慢站起身,抬头一看,那
小家伙还在那里,好奇地盯着张一鸣,看他在干什么奇怪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
即将到来的危险。

  张一鸣和小家伙对视着,看着它那小小的但滴溜溜的眼睛,那么纯洁、清澈,
充满好奇、友善,没有一丝恐惧和怀疑,这样的眼睛属于那些没有一丝阴暗面的
彻底纯净的心灵。张一鸣忽然觉得这样的眼睛如此熟悉,猛然间,他想起来,沉
香的眼睛跟眼前这小家伙不是一样吗?虽然是完全不相同的物种,但作为生命而
言,它跟小沉香是同样的。

  张一鸣的手慢慢松开,让手里的石块跌落到地上。小家伙,好好过你的日子,
好好享受你的生命吧。今日相见,是我们彼此的缘分,对你来说恐怕更是千百年
来的奇迹,记住我,记住今天,然后将一个关于人类的传说讲给你的子子孙孙吧。

  张一鸣再吹一声口哨,挥挥手,向松枝上的小家伙告别。小家伙似有领悟,
发出欢快的「吱吱」叫声,蹦蹦跳跳往树上去了。

  张一鸣动身往回走,心里一边还在想着刚才跟那可爱的小家伙的神奇的心灵
交流。真是一种愉快的体验,张一鸣脸上不禁露出微笑。

  忽然,张一鸣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似乎被一双眼睛盯住了。

          卷三十五第三百四十三章人狼对决

                 1

  这些日子里,周蜜的痛苦无处诉说,这样的痛苦压在心里,让周蜜有支撑不
住的感觉。利用周六的时间,周蜜再一次来到姐姐的墓前。

  仅仅十天前的清明节,周蜜来这里本还想告诉姐姐自己跟张一鸣在一起了,
意外遇上关玲使得周蜜没有来得及说,谁知转头便知悉飞机失事的噩耗。

  姐姐,你是不是怪我?还是怪他?所以要这样惩罚他也惩罚我?周蜜跪在姐
姐墓碑前,默默地流泪,无声地祈求。姐姐,你如果在意我跟他在一起,我向你
认错,我离开他,他还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只求你保佑他,让他平安回来
……。

  自从跟张一鸣在一起之后,周蜜心里始终有一种忐忑,总觉得自己抢了姐姐
的男人,因而对姐姐心怀愧疚,她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原谅自己。今天,这忐忑和
愧疚连同飞机失事后压抑在心底的痛苦一齐释放出来,周蜜有一种浑身脱力的感
觉。

                 2

  「周蜜……」周蜜忽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呼唤自己,扭头一看,竟然是姐姐周
甜站在那里。

  「姐姐,姐姐,你还活着?」周蜜哇地一声大哭出来,起身投入姐姐的怀里。
「姐姐,我好想你。我错了,姐姐,我不该跟你抢他,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让他回来吧。」

  周甜搂住妹妹,让她哭个够,然后才轻轻替她抹去泪水,「傻丫头,别胡思
乱想,你没跟我抢他,我也没怪你。姐姐跟他有缘无份,你替姐姐了了这段缘,
姐姐还高兴呢。」

  「真的吗?姐姐,你不怪我?也不怪他?」周蜜泪眼婆娑地望着姐姐。

  「真的,不怪。」

  「那你别再这样惩罚他,你让他回来吧。」

  「唉。」周甜轻轻一叹,「你是乱了心神了,这哪里是我在惩罚他?我哪有
这个能力?而且,我们是亲姐妹,你难道还不了解姐姐?就算我有这个能力,我
会做出这样的事吗?这是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在姐姐的怀里,周蜜的心安定下来,灵台变得清明,思绪变得清晰。姐姐说
得没错,姐姐是那么正直善良,就算她心里对自己、对他生气,她也不会做出这
样的事情来。

  「那怎么办?姐姐,他死了吗?为什么你回来了,他又走了?我想你们俩都
活在我身边,我们一起过幸福的生活,不行吗?」

  周甜轻轻一笑,「行的,姐姐永远会在你们身边。他没有死,但是需要你去
帮帮他,帮他渡过此劫。」

  「真的吗?姐姐,他没有死?你也永远会在我们身边?」周蜜在泪光中露出
幸福的笑容。

  「真的。」

  「太好了,姐姐,我去帮他,现在就去,他回来后我们三人就永远不分开。」

  周甜微笑地看着妹妹,「不是我们三人,还有一些姐妹。这是我的命运,你
的命运,也是他的命运。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命运,还是责任。我们这些人的命
运纠缠在一起,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注定了。说到这里,顺便跟你说一下,你的心
里不要再怪关玲,我的死跟她的关系不大,何况她替你挡了一刀,算是恩怨两清
了。」

  「你的死?姐姐,你不是回来了吗?你不是好好地在这里?你刚才还说永远
跟我们在一起,为什么说死字?姐姐,我不懂……」

  周甜仍然微笑着,深情地看着妹妹,「你会懂的。好了,你去帮他吧,别再
耽误了。」

  周蜜似乎感觉到什么。姐姐又要走了,是的,她只是短暂的回来一下,她还
是会走的。

  果然,周蜜感到姐姐在轻轻推开自己。

  「不,姐姐。」周蜜紧紧抓住姐姐的手,「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帮他,我不知
道该怎么做。我们一起去,一起去帮他,姐姐,不要走……」

  周甜还是推开了妹妹,「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姐姐……」周蜜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扑向飘然后退的姐姐。

  「嘭」的一下,周蜜的头撞在墓碑上,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跪在姐姐墓前
睡着了。周蜜揉了揉哭得发涩的眼睛,转头四望,仍旧是静静的陵园,静静的墓
碑,摇曳的小黄花,还有淡淡的却沁人的清香,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梦,一个
美丽温馨的梦。

  但周蜜相信这个梦是真的,姐姐的话是真的,她要按照姐姐的话去做。

                 3

  张一鸣感到背后这双眼睛跟刚才松树上那小家伙的眼睛完全不同,这双眼睛
里发射出的目光让张一鸣不由自主的背脊发凉,让他有陷入危险的强烈预感。

  张一鸣停下脚步,猛一回头,背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奇怪,难道自己的感觉错了?不可能。张一鸣知道自己现在的六识灵敏,尤
其对危险的直觉相当准确。可为什么没有发现?只有一种可能,即背后这个跟踪
者也是一个高手,他预判到自己的回头,所以先行躲避了。

  张一鸣让自己身体的各项机能紧张起来,进入战备状态,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同时心里开始思考,这样的高山上会有什么东西跟踪自己?一个人?要真是人倒
可以大声欢呼了,他能上然能带自己下去,那大家都有救了。只要能下去,给他
什么样的报酬都不在话下。然而张一鸣自嘲地笑了笑,背后这个跟踪者不太可能
是人,张一鸣从自己的感觉中可以知道。如果真是人,他早该出来打招呼了,大
家又不是敌人,干嘛要这样鬼鬼祟祟地跟着?看来背后的家伙只能是一个动物,
一只野兽,而且肯定不会是像小松鼠那样的温顺可爱的野兽,它该是一只凶狠的
肉食性的野兽,自己已经成为它司机捕杀的猎物。那么,它是什么?一头熊?张
一鸣哑然失笑,这个季节,估计熊还在睡大觉没有醒来;一头老虎?张一鸣同样
笑起来,如果能在这里碰上野生老虎,传出去后只怕自己要出大名了,从此以后
人们的谈资中又多了一只「张老虎」。张一鸣不是猎人,也不是动物学家,对野
生动物所知实在有限,不是熊,也不是老虎,那它会是什么?忽然,一个字眼闪
入脑海,那代表着一种动物,一种并不庞大,但以凶残、贪婪、捕食时候极富忍
耐力而著称的肉食动物的名称——狼!

  一想到这个字,张一鸣下意识地再次猛然回头……

                 4

  是它,果然是它,一匹狼,一匹超出张一鸣想象的高大的狼。它这次没有躲
避,张一鸣回头,它也停下脚步,静静地、好整以暇地、胸有成竹地站在离张一
鸣不远的地方,放射出绿色光芒的双眼紧紧盯住张一鸣,盯住自己的猎物。

  张一鸣又是紧张又是庆幸。紧张是因为这匹狼的架势,它离张一鸣的距离不
到十米,如果它发动攻势,估计连冲刺带腾空跃起向张一鸣扑来,一到两秒钟的
时间它尖利的牙齿就能接触到张一鸣的喉咙。但是还好,它只是一匹孤狼,这正
是张一鸣心中暗暗庆幸的。这匹狼大概是见识过人类的,瞧它那架势,眼里对张
一鸣没有一点陌生感和恐惧感,它大概知道,对付一个手里没有武器的单独的人
类,那是小菜一碟。

  张一鸣也慢慢冷静下来。好家伙,你他妈吃定我了是不是?行,咱俩一对一
单挑,我就跟你玩玩,看是谁PK了谁。

  虽然从无打猎经验,但张一鸣也知道见到狼是不能轻易逃跑的,狼是很聪明
的猎手,懂得从各方面判断对手的强弱,你只要一逃跑,它就知道了你的弱小和
恐惧,一旦让狼占据了心理上的这个优势,你十有八九就危险了。除非你能跑过
狼。但是论到奔跑这种动物的原始技能,人真是太弱了,真要跑起来,人连体型
庞大、看上去行动迟缓笨拙的大象都跑不过,又如何能靠两条腿逃过狼的追击?

  狭路相逢勇者胜,张一鸣知道,今天面对正面相遇的这匹孤狼,即便自己不
能击毙它,也要让它在战斗中害怕自己,逃跑的应该是它。这才是唯一自救的办
法。何况张一鸣想到山上还有两个体弱的女人,所以一定要把这匹狼击退,不能
让它跟随自己见到更容易猎食的对象。

  张一鸣的眼角余光慢慢向自己四周扫视,看能不能找到一件用得上的武器。
人类之于野兽,优势就在于智慧和使用工具的能力,张一鸣决定要尽可能避免赤
手空拳与眼前的敌手对决。

  谢天谢地,不远处有一根粗细合适的松枝躺在雪地里,如果将这根松枝拿到
手,张一鸣相信自己的胜算将会大增。

  张一鸣向狼露出一个笑容,脚步缓缓向松枝的方向移去。

  那匹狼大概是被张一鸣的笑容搞迷惑了,它没见过这么自信的人。难道他有
什么厉害的手段?狼的眼里刚才那种胸有成竹的目光变得狐疑起来。

  狼是凶残但也是谨慎的动物,尤其是一匹孤狼。张一鸣知道自己的计策得逞。
张一鸣之所以采用这样的心理战术,是因为他认为任何动物、任何生命都是有灵
性、有智慧的,而且在对狼的一鳞半爪的认识中所知,狼的智慧似乎还不低,所
以他利用了这一点。

  张一鸣动一点,那匹狼也动一点,始终和张一鸣保持着不变的距离,一人一
狼就这样缓缓移动,互相警戒着。

  终于,张一鸣移到了那根松枝旁边。

  该怎么将这松枝捡起来呢?张一鸣看着狼始终紧盯自己的目光,知道只要自
己一弯腰,必定就是对手发动攻击的最好时机。所以,不能就这样去捡那根松枝。

  一人一狼开始对峙,张一鸣想了想,缓缓弯下双膝,双手张开半举,上身前
趋,做出一个准备扑向对手发动攻击的姿态。

  狼被吓住了。由胸有成竹变得狐疑的目光里,开始出现一丝恐惧。这个人是
怎么了?不但没有害怕,没有退缩逃跑,还准备主动发动攻击?他有什么厉害的
本领让他这样有恃无恐?

  张一鸣的双膝屈得更低,似乎马上就要发动攻击。狼缓缓后退了一步。就在
这时,张一鸣一伸手,将地上的松枝捡到手里。

  哈哈,你他妈是挺聪明,可是终究又不够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老子
有一棍在手,看你能奈我何?

  张一鸣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在这时,「嗖」的一声,那匹
狼腾空而起,向张一鸣迎面扑来。

          卷三十五第三百四十四章以攻对攻

                 1

  飞机失事已逾十日,搜救工作毫无进展,只确认飞机坠毁在秦岭山区,具体
地点始终没有找到,这样的情况让水郡这边的女人们再也沉不住气。

  张一鸣的生死现在已不敢想,但无论生死不能让自己的男人就这样不明不白
地没了。周六这天,先跟大柱商量过后,晚上欢欢召集大家开了个会。姚静在天
鹅山庄就没叫她,但罗小雯一天都在水郡陪着刘红,适逢其会便也坐在一边旁听。

  欢欢主要的意思是说,继续被动地等待消息不是办法,所以决定派出自己的
人马上秦岭搜索。「不管怎么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受不了这样盲目的等。」

  欢欢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反对,这些日子等待的煎熬不光是欢欢受不了,每个
女人失去主心骨的空落的心里都受不了。

  女人们都想亲自参与,但被欢欢和大柱同声阻拦了。从民航部门的报告大家
都知道,现在秦岭还是大雪封山的季节,一般人员没法进山。女人们中武清扬年
龄最小,身手功力也最弱,自然不可能让她参与进山搜索;乐乐和刘红的功力相
当,都属中等,要应付这个季节太白山恶劣的自然环境,恐怕也有不小风险;欢
欢和关玲的功力身手都是最强的,如果她们上山,就算不能成功完成任务,但自
保应该问题不大,不至于把自己又陷入危险之中。可偏偏现在欢欢有个尚未断奶
的沉香,关玲的孩子更是刚刚在肚子里孕育,如何能上得了太白山?所以决定由
大柱挑选几个兄弟,亲自带领他们上山搜索。

  「明天马上采购几部卫星电话和其它一些装备,要什么就买什么,只要需要,
哪怕买架直升飞机都行。这次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我们要的是一个结果。」欢欢
对大柱说。

  「我知道。」大柱点点头,完全明白这些女人们的心情。「放心吧,无论生
死,我一定把我兄弟带回来。」张一鸣对大柱有救助和知遇之恩,有兄弟之情,
而且这件事归根到底又是由二柱引起,大柱如何能不全力以赴?

  欢欢又道:「我们会查一查那趟航班的固定航线,圈定一下飞机可能坠毁的
大概区域,在你们出发前告诉你们,这样你们也不至于过于盲目。」

  大柱点头,时间紧迫,他也不多说别的,告辞一声,便离开水郡准备去了。

                 2

  「乐乐,我想下周一你回去上班。」大柱走后,欢欢对乐乐说。

  「为什么?」乐乐不解姐姐为什么发出这样的要求。张一鸣还没消息,哪有
心思上班?

  「不论老公怎么样了,我想他都不愿意看到我们大家都乱作一团的样子,他
留下的事情我们要做好。桃李公司那边有季婕一直在管,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
CL那边钟晨刚刚辞了职,你再不去,公司不是处于无人做主的状态?下面的人
还怎么做事?」

  欢欢的话说得有道理,第一次把大家从只顾悲伤的状态中拉出来,有了一种
化悲痛为力量的想法。

  「清扬留在家里照顾玲姐,小静那边,可能还得继续陪着赵敏。刘红,」欢
欢看了看刘红,征求她的意见:「要不你也回去上班?你还要读书,你知道,老
公支持你读博士,他肯定希望看到你顺顺利利毕业,不愿意你半途而废。」

  「嗯。」刘红噙着眼泪,嗯了一声。欢欢像是在布置老公身后的事情,刘红
听着心里就难过,但同时又觉得欢欢说得对,如果老公真不在了,大家就更加要
完成他的心愿。

  「好了,都别再哭哭啼啼,我有预感,老公会没事的,我在家里和大柱他们
保持联系,时刻关注他们上山后的进展。」欢欢怕刘红的眼泪又把大家引入悲伤
之中。

  「真的吗?姐,你真的有预感?」乐乐像溺水之人看见一根救命的稻草。

  「真的。」欢欢坚定地说,给大家,也给自己以信心。

  这时关玲插话道:「欢欢,CL的事情,乐乐一个人顾得过来吗?我没什么
需要照顾的,要不让清扬也去CL,一方面给乐乐帮帮手,另一方面也学学公司
管理的事情。」

  欢欢觉得关玲说的也有道理,乐乐以前只是做助理,并没有掌控过全局,现
在不得以被推上前台,有个人帮手总是好的。至少她心里会踏实些。而对武清扬
来说这也正好是个实践的机会,这次如果不是陪关玲来北京,武清扬在南宁的宝
马专卖店就要开张,她需要这种独挡一面的经验。

  「好,那就这样定下来。最后还有一点,你们出去上班的,这些天都不要开
车了,我让大柱挑几个会开车的,每天接送你们。」

  欢欢担心大家的精神状态不佳,搞不好开车出危险。大家明白欢欢的心思,
都没有反对。事情就这样安排妥当。

  整个过程罗小雯都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心里产生一种奇怪的感受,甚至有
些震撼。拥有共同的男人的一群女人竟然能够这样和谐有序,这样团结一心的生
活,这会产生怎样的一种力量?罗小雯深深理解了白天时候刘红讲的那句话:我
喜欢这种生活,不能想象这次如果没有姐妹们在一起,我怎么能支撑得住。

                 3

  快!出其不意的快!

  那匹狼巨大的身躯灰影一闪,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几乎是眨眼之间
已到达张一鸣眼前。

  说那是一道完美的弧线,是因为张一鸣一眼看出,狼身在空中飞过的弧度,
若增一分则有余,白白浪费它的力气,若减一分则不足,狼嘴的利牙不能够恰好
到达张一鸣的喉咙。

  张一鸣刚才作势要扑向对手,表面是准备进攻,其实是以进为退,目的不过
为捡起地上的松枝作为武器,而当见到这匹狼以如此快的速度跃起,张一鸣忽然
醒悟,这匹狼刚才后退一步,表面上是退缩,其实是以退为进,目的正是为这惊
天一跃蓄势。看己刚才得意得太早了,自己欺骗它,它何尝不在欺骗自己?好一
匹狡猾的狼,好一个强劲的对手。

  狼牙已近在眼前,要后退已然来不及,松枝也还提在手里未及举起,此时即
便勉强挥起松枝打击,也只能击中狼身,从这匹狼的狡猾和果决来看,它定会拼
着挨上松枝一击抽在身上,也会一口咬破张一鸣的喉咙。

  这一刻最好的措施似乎只能是向后倒地避开此这致命一扑再说,张一鸣的第
一反应也准备这样做。但是,在那比电光石火更短的一瞬间,张一鸣忽然直觉感
到不对。这匹狼不是一般的对手,这样的腾空扑击应该是它最常用、最熟悉的手
法,因此以它的经验和狡猾,定然早预料它的一扑之下,要么一口咬住张一鸣的
喉咙,要么张一鸣向后倒地,如此而言,它不可能没有后着。从刚才它后退一步
却以退为进来看,也许,此刻它如此气势汹汹的一扑,又是一种以进为退,它本
就没想一击而成,也许它等待的就是张一鸣倒地的那一刻。所谓兵不厌诈,聪明
的生命决不仅仅只有人类,大自然中的每一种生命,在为生存而战斗的过程中所
学到的东西,比我们以为的要多得多。

                 4

  所有这些想法说来话长,在张一鸣的脑海中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他当即做出
一个决定:不退反进,以攻对攻,以攻为守。

  说时迟那时快,张一鸣身体微侧,双腿发力,奋力一下用肩头迎着狼头撞去。
「嘭」的一声,人狼相撞,一左一右分弹向两边,由于冲击力巨大,张一鸣终于
还是倒地,但那匹狼落地后也没能站稳。

  张一鸣迅速爬起,双手握紧松枝举在身前成戒备之势,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狼也站稳了脚步,再次和张一鸣成对峙之势。

  闪烁着荧光的狼眼里有一种明显的震惊,刚才张一鸣所采取的对策超出了它
到此为止一生的猎食经验,而在那么短的距离内张一鸣所爆发的对撞的力量更是
让它心中产生了恐惧,但同时,也有一种应该可称为斗志的东西也在它的眼里出
现。

  张一鸣不是一个一般的对手,这匹狼大概也很久没有碰到这样的对手了。

  「嗷——」,狼一声长嚎,这是它自从与张一鸣照面之后第一次发出声音。
是为激起自己的战意?是向强大对手表示敬意?是对即将到来的对决兴奋和期待?
也许都有。

  「啊——」张一鸣不肯示弱,也一声长啸,迎着猎猎寒风,他身上单薄的破
衬衫被吹得噼啪作响。

  「嗷——」

  「啊——」

  狼身腾空而起,张一鸣猛冲向前,一人一狼再次发起对攻。

  这一次狼身高高跃起,远远超过张一鸣头顶的高度。它看得见张一鸣手里有
武器,它不会迎向那根松枝。张一鸣也不迟疑,松枝向上一挥,朝狼首狠狠抽去。

  狼身在空中飞行速度极快,「啪」的一声,张一鸣朝向狼首狠抽,结果只抽
打到它的后腿,而狼身已经越过张一鸣头顶,与此同时「呲」的一声,张一鸣感
到后背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被狼前爪抓伤。

  狼身落地,张一鸣转身,这一次的对攻,仍旧是胜负各半,谁也没占到便宜。

  再次对峙,狼对张一鸣凝视几秒,又是「嗷」的一声。张一鸣以为它这么快
又要发起攻击,不料这一声之后,它转身向山下奔去了。

          卷三十五第三百四十五章敌兵神速

                 1

  张一鸣看着那匹狼几下奔跳之后消失在下面的松林里,心里感到十分奇怪,
但也无暇多想。因为这一意外的与狼遭遇,返回避难地的时间耽误了一些,他得
加紧动身了。

  松懈下来之后,张一鸣才发觉不仅仅是背部被狼抓伤,刚才撞向狼头的肩膀
也被狼嘴里的利牙划破一道深深的口子,很是疼痛。

  回到机舱处,天色已经很暗,华佳敏和齐眉看见张一鸣受了伤,又惊又吓,
直问是怎么回事。发现野狼的事情不是一个好消息,张一鸣怕说出来吓着她们,
便谎称自己爬树瞭望,结果摔了下来,被树枝划伤。好在张一鸣的伤口流血并不
多,两个女人虽然关切,倒也不疑有它。

  「那你的路探得怎么样?」齐眉掩饰不住对下山的期待问。

  「这片林子挺大的,我走了半天还没走出去。」张一鸣见齐眉露出些微担心
之色,忙接着宽她的心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能带你下山的,小空姐。」忽
然想起来,张一鸣又道:「我看见一只小松鼠在树上,本来想抓来给你玩,可惜
它太机灵,跑掉了。」

  齐眉一下忸怩起来,嗔道:「尽瞎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松鼠有什么玩的。」

  张一鸣不过是想把齐眉的注意力从探路的事情上引开,闻言一笑,「在我们
这里你就是小孩子。估计我读大学的时候你刚进小学吧?想想看,那时候你要遇
上我会怎么样?不得敬个队礼,叫声叔叔?」

  齐眉气结,半天才气哼哼地嘟囔一句,「哼,那时候要遇见,谁理你。」

  华佳敏微笑着插话进来,对齐眉道:「你现在就可以不理他。」

  张一鸣也不生气,哈哈笑起来。没想到这一刻是困于这山上以来心情最轻松
的时刻。

                 2

  当晚,华佳敏和齐眉都睡着以后,张一鸣的脑海中开始回想白天的那匹狼。
今晚和华佳敏的运功,俩人都难得地恢复到心无杂念的状态,运功效果出乎意料
的好,这大概是因为即将启程下山的原因在心理上产生的微妙影响吧?可是那匹
狼的出现让本来就不会平坦的下山之路平添一分变数。

  从白天遭遇战的经历,张一鸣可以肯定那匹狼不是一般的对手,对于它的轻
易撤退,张一鸣再不敢掉以轻心,如果猜得不错,它肯定又是一种以退为进。没
准它就等在自己下山途中的某个地点,以逸待劳准备伏击,在有两个女人需要保
护的情况下,自己还能否采取以攻对攻的策略?张一鸣越想越感到这匹野狼是一
个心腹大患,只将它击退恐怕是不够的,必须击而杀之,才能确保自己三人的安
全。

  张一鸣准备天亮后再去飞机残骸处一趟,找几件称手的金属物件作武器,为
迟早要到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天色刚蒙蒙亮,张一鸣无心再睡,他翻身起来,准备前往飞机残骸处。刚刚
钻出藏身的机舱残片,张一鸣被眼前的情景吓一跳:两匹几乎同样高大健壮的野
狼,相距几米的距离默默守候在出口的左右。

  张一鸣认得其中一匹就是昨天见过的,而另外一匹,无疑是它新找来的帮手。
张一鸣虽然对野狼并无经验,但此刻见到这两匹狼在一起,凭直觉忽然明白,它
们是一对,昨天那匹是公狼,而今天来的帮手,是它的伴侣,一匹母狼。

  张一鸣心中一叹,看来自己是没有机会去飞机残骸处寻找武器了。本以为这
匹狼会在自己下山的路上打伏击,谁知它丝毫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真是兵贵神
速,如果这匹狼是一个人的话,将会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将领。

  两匹狼定是昨晚连夜追踪来到这里,作为狗的同科动物,野狼的嗅觉自然灵
敏异常,它们要从张一鸣走过的路径找到这里,实在不是一件难事。只是,它们
什么时候到达的?为什么不进机舱偷袭?张一鸣略一思索,便已释然。多亏了机
舱出入口现在立起的那块挡风之「门」,使得两匹野狼无法直接看到舱内情况,
虽然门侧留有缝隙供出入,但此缝隙的方向与机舱内成九十度直角,从此缝隙是
无法看到舱内情况的。那匹公狼极其狡猾和谨慎,这一点从它昨天主动退却可见
一斑。昨天张一鸣的表现,与它至多可以说势均力敌,坚持一战,它未必会输,
但是它却主动撤退,这表明它不打无把握之仗,在以为张一鸣只有一个人的情况
下,它心里很清楚,只要找来自己的伴侣共同出击,张一鸣必死无疑。这恐怕也
是它连夜追来的原因之一,只是到达之后无论通过听觉或者嗅觉,两匹野狼肯定
发现机舱内不止张一鸣一人,这大概出乎了它们的意料,在此情形下,加之无法
看见舱内情况,以那公狼的狡猾和谨慎,它必会担心如果盲目从缝隙钻进机舱,
张一鸣他们若有埋伏,它便陷入关门打狗的困局之中。

  「一鸣?」华佳敏的声音从机舱内响起。自从运功触发欲念以来,华佳敏一
直心存对自己的羞愧,跟张一鸣说话都觉得不自然,但是昨夜的运功状况让华佳
敏的心情这么多天来难得的放松,看来俩人度过了最难堪的时期。

  「华总,别出来。」正与两匹野狼对峙的张一鸣听到华佳敏起身的声音,急
忙叫到。

  就在张一鸣因此分心的一刻,公狼高高跃起,扑向张一鸣。

                 3

  周日的早晨,钟晨起得很早,简单洗漱过后就准备出门。

  「晨晨。」母亲比钟晨起得更早,「这么早要去哪?」

  「公司。」

  「今天不是星期天吗?也不休息?」

  「我去加班,现在公司就我一个人,好多事情。」钟晨对母亲没什么隐瞒。

  母亲看着钟晨,目光里充满关切。「那我叫他们做早餐,你吃了再走。」

  「不了,妈,我在外面买点吃的。」

  「晨晨……」母亲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妈?」

  「你这次回公司,准备干多久?」

  「妈……」钟晨的脸上现出戚容,「我也不知道。」

  原来,自知道张一鸣飞机失事的消息,钟晨马上便预想到CL将陷入无人管
理之态。何凯华已经离开,总经理一职至今空缺,自己刚刚辞职,没料到张一鸣
又出事,而他的出事必然同时导致乐乐无法继续工作,如此一来CL的运转岂非
瘫痪?更为严重的是,这还可能进一步引起连锁反应。广东家纺的经营刚刚好转,
银行方面对广东家纺的支持,极大程度上是对CL,甚至是对张一鸣这个人的认
可和下赌注,如果银行方面知道CL或者张一鸣出现问题,只怕立刻要就债务问
题催逼广东家纺,事情一旦失控,就算张一鸣过一阵有幸回来,恐怕也于事无补
了。鉴于这些考虑,钟晨对父亲说暂时不回局里,而是要返回CL再帮一阵。这
一回父亲虽没有明确赞成,但也没有过多的反对,只是以沉默表示默许了。

  钟晨回到CL掌控全局,不出她所料,自她回公司,乐乐就始终没有出现过。
钟晨能够想象乐乐这些日子里的伤心欲绝,她几次想打电话给乐乐,几次又放下
电话。钟晨不知道能说什么,不知道如何劝解乐乐的伤心。也许,能做的就是默
默地把CL管理好,等待老天给出最后的结局。

                 4

  「晨晨,妈的意思不是想催你回来,而是……。晨晨,你跟妈说实话,你是
不是跟你们董事长……」

  「妈。」钟晨明白母亲的意思,打断了她,「人都不知道还在不在,还说这
个干什么。」

  「人还在不在是另一回事,妈现在问的是你的心意。」

  「他有女朋友。」

  「哦。」母亲点点头,有些明白,「但是你心里喜欢他?」

  钟晨不作声。

  「唉,你爸那脾气真是把你给害了。一个女孩子,搞什么安全工作。我不能
再由着他了,晨晨,如果你真的想留在这个公司,你跟妈说,妈支持你。什么安
全局不安全局的,不想回就别回了。」

  「爸能同意吗?」

  「别管他。他不同意我找你姥爷来说。」母亲这次似乎下了决心。

  「什么事情要搬出这么大的领导来?我是那种蛮不讲理,非得靠领导来压的
人吗?」父亲的声音在母女背后响起。

  「没什么事情。」母亲道。

  父亲哼了一声,「我都听见了。」

  「既然听见了,那也好,那就干脆跟你说说,以后晨晨的事情我说了算,你
就别管得太多了。」

  「为什么你说了算?」

  「因为她是女儿,是女孩子。我不希望你或者她自己再以男孩子的目标来要
求她。」

  「妈,爸,你们都别说了,我要上班了。」钟晨不想看见父母的为自己争吵,
尤其是这争吵现在看来已经没什么意义,如果张一鸣人已不在,留不留在CL还
有什么所谓?她只是想把这一段特殊时期度过,别让自己和张一鸣一起几下广东,
挽救家纺所取得的成绩毁于一旦。

  父亲对母亲摇摇手,语气变得平缓些道:「不是我不关心女儿,这几天我了
解了一下她这个董事长的情况,正如晨晨自己所说,他已经有女朋友。」说到这
里,父亲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钟晨一眼,「很多的女朋友。」

  父亲想「了解」一个人,自然能够做到比一般人详细得多。

          卷三十五第三百四十六章正式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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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面对向自己扑来的野狼,张一鸣手连一根木棍都没有,但好在张一鸣
此刻是刚刚经过一夜的休息,不似昨天那般在高山雪地上高高低低跋涉了半天,
尤其昨晚跟华佳敏运功效果很好,使得张一鸣此刻精力体力都正处于充沛状态。
没武器就没武器,面对迎面扑来的昨日的对手,张一鸣没有犹豫也没法犹豫,他
沉声一声低吼,借声运气,抡起右拳,照准狼头左眼狠狠砸去。这一拳势大力沉,
如果砸中,定能重创此狼。

  但是这匹野狼和张一鸣已是第二次交手,它对张一鸣早已有所了解,知道张
一鸣跟别的人不同,他不会在自己的一扑之下躲避或倒地,所以张一鸣一拳击出,
野狼在空中似早有准备。这匹野狼竟也了得,居然能在空中变换动作和攻击的方
向,只见它身体一滞,脑袋一歪,不但避开张一鸣拳头的来势,而且利牙一龇,
居然向张一鸣的小臂咬来。

  然而野狼也低估了张一鸣的能力。它的身手不错,张一鸣的身手也不弱。它
为改变攻击方向而在空中的停顿使它丧失了飞行的速度,原来接近水平的伸展的
身体不可避免地下沉,后半身向下垂了下来。就在狼牙已经接触到张一鸣右手小
臂,张一鸣能感到尖利的牙齿插进肌肉之时,狼的后脚也落下到快要着地的程度,
它身躯变得近乎直立,这给了张一鸣新的攻击部位。张一鸣抬起左脚,灌足力气,
飞起一脚狠狠踹向狼的下半身柔软的小腹部位。

  「嘭」的一声撞击混合着「嗷」的一声惨叫,狼身被踢得飞出几米去,已咬
住张一鸣小臂但还未曾咬实的狼牙带去张一鸣臂上一块肌肉。

  手上的肌肉被硬生生撕去一块,虽是不大的一小块,但张一鸣仍感到钻心的
痛。然而他没有时间顾及自己的伤口,因为就在张一鸣踢中那匹公狼的同一时间,
华佳敏因听到外面异动,一边惊问「怎么了?」一边钻出了机舱,这正好给一直
在一边戒备的另一匹母狼绝佳的机会,公狼被张一鸣向后踢的时刻,正是母狼向
前扑来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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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佳敏躬身钻出机舱,刚刚抬起头便见一个灰影迎面扑来,惊慌失措的她只
是略一迟疑,那灰影已经凌空到了跟前。张一鸣转头看见的是华佳敏变了色的面
容,此时想要拦住母狼已然来不及,情急之下张一鸣只有一个办法,一伸手挡在
华佳敏咽喉之前,他明白这样的后果,但是他别无选择。

  母狼一口咬住了张一鸣送上来的手臂,张一鸣忍住剧痛,另一只手立刻掐上
母狼的咽喉。张一鸣的想法是拼着被这母狼咬一口,如果能就些掐住它、掐死它,
那么还是值得的,他明白自己一人对两狼,当务之急是尽早至少消灭一个对手。

  可单靠一只手要掐死一匹狼,而且是如此健壮的一匹狼,谈何容易!母狼咬
住张一鸣的右臂,张一鸣左手掐住母狼的咽喉,一人一狼,一个不松口,一个不
松手,一时半会难分胜负。可这时,那匹公狼已经缓过气,再次向张一鸣扑来。

  看着露出白生生利齿的大张的狼嘴转瞬即到眼前,张一鸣心急如焚,眼见无
法应对。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当机立断决定兵行险招。张一鸣松开掐住母狼咽喉
的左手,握紧拳头,直直朝公狼张开的大嘴里送过去。

  这一招太出乎公狼的意外,它搞不清楚张一鸣玩什么花招,但此时它和它的
伴侣已经占据优势,它也无心再想张一鸣的花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它已经
清楚最强大的对手只是张一鸣,只要一举猎杀他,其他两个人就是等待它屠宰的
羔羊了。

  公狼张大嘴,准备一口咬住张一鸣的拳头,以它对自己的自负,只要这咔嚓
一下,张一鸣的手腕就将断裂,那只拳头将成为它的第一个战利品。

  「呃」,公狼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它的嘴再也合不拢来,而且呼吸被张一
鸣的拳头堵住了。公狼的后脚立刻在雪地上死命抓挠,试图后退身子将张一鸣的
拳头吐出来。张一鸣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如何能让它逃脱?

  由于左手不再掐住母狼咽喉,母狼一下得到机会,咬在张一鸣右臂上的力量
陡然间大增,两排锋利的牙齿刹时扎穿臂上肌肉,钉到张一鸣骨头上,传出咯吱
咯吱的响声。但张一鸣此时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拼着断掉右臂,他今天也要先解
决左手上的公狼再说。感觉到公狼试图吐出自己的拳头,张一鸣一边尽力再将右
臂前伸,让拳头往公狼咽喉深处塞去,同时在狼喉里松开拳头,手掌一拧,一把
抓住也不知是喉管还是什么东西。

  「呃……」公狼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

  「啊……」张一鸣知道时机成熟,大吼一声,双臂用力伸展,身体奋力旋转
起来。

  「啊……」张一鸣长啸不断,身体越转越快,借助离心力量,双臂越抬越平,
两只手上的两匹狼身离地,被抡到空中。

  「啊……」,速度达到极限,力量也达到极限,母狼合拢的双颚再无力咬住
张一鸣的右臂,它嘴一松,立刻被甩飞出去,不过利齿在张一鸣刚才受伤的部位
附近又深深划开他臂上的肌肉几至露骨。

  张一鸣无心顾及右手,左手五指在公狼咽喉内用力抓紧,只听刺啦一声,公
狼喉管被他抓断,公狼的身体紧随着母狼向另一个方向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公狼无声无息,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没得说已经断气。母狼落
地后却嗷嗷叫了两声,张一鸣此时双眼通红接近疯狂,他的左手里还抓着一些活
生生从狼嘴里掏出来的血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张一鸣狠狠将这些东西甩向母
狼,大喊一声,又向母狼冲过去。母狼此时知道伴侣已死,而它自己刚才被甩飞
出去也摔得不轻,又见张一鸣冲来,母狼朝公狼尸体望一眼,悲号一声,一瘸一
拐跌跌撞撞向山下逃去。

  张一鸣这才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见齐眉这时也已经出了机舱,和华佳敏抱
在一起,惊恐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没事,没事,一切都过去了,一切……」张一鸣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她们,
这时被咬伤的手臂上钻心的剧痛才传来,他痛得双腿一软,昏倒在雪地上。

                 3

  张一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机舱里,手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起来,两个
女人焦急地围在自己旁边。

  「一鸣,你怎么样?」看见张一鸣醒来华佳敏急问。

  「哦,没事。」张一鸣忍住手上的痛,坐了起来,「我昏了多久?」

  「没多久,几分钟。」齐眉小声说,「但是吓死我们了。怎么会这样?你是
不是哪里还有更严重的伤?」

  「没有,刚才是痛的,过了那一阵就好了。」

  「那就好。」齐眉眼泪掉下来。

  「怎么了?小空姐,我们落到这里这么久,还没见你这么哭过呢。」张一鸣
忍住仍然剧烈的疼痛,笑着逗齐眉。

  齐眉不理会张一鸣的逗笑,吧嗒吧嗒掉眼泪,道:「我们下山云吧,我的身
体可以了。我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了。」

  看来发现有狼之后,齐眉心里的压力陡增。不过他说的也是张一鸣想的,那
匹母狼跑掉了,它应该不会善罢甘休,此处不宜久留,还是早早离开为好。虽说
狼要追踪他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能往山下走一步算一步,一定比死守在这里强。

  张一鸣点头道:「是的,这里是再不能呆下去了,准备一下,我们立刻动身。」

  「你的伤,能行吗?」华佳敏不太放心。

  「没问题。再说,不行也得行。」

  华佳敏想想也是,便道:「那就走吧,也没什么要准备的。」

  「那匹死狼呢?带上它。剩下的食物已经不多,路上也许还得靠它救命。」

  两个女人都面露难色,张一鸣想起她们看见自己杀死那匹狼的残酷过程,心
里肯定犯恶心。张一鸣自己想着也不舒服,但是他明白这没有办法,他要救自己
的命,更要救这两个女人的命。

                 4

  除了食物,就是保暖的布匹,其它没什么可带的。三人最后看了一眼这栖身
多日的避难之所,张一鸣拖着那匹死狼,领先迈开了步子。

  「往哪走?」华佳敏看见张一鸣不是往下山的方向。

  「到飞机残骸那里去看看吧,齐眉还没去过。」

  飞机残骸处,看到那一座座雪堆,齐眉一下跪倒,痛哭失声。张一鸣和华佳
敏都不作声,任由齐眉将感情完全渲泄。

  哭够了,华佳敏拉起齐眉。「好了走吧,我们下山之后,告诉这里的位置,
再让相关单位派人来接他们下山。」

  张一鸣不知道下山的路将会怎样,他在残骸附近又转了转,找了一个可以做
切削的碎片,预备到时候剥狼皮用,还想找件可以当武器的金属物件,却始终没
有合适的,只得罢了,最后给三人一人找了根粗细长短合适的松枝,去掉枝丫后,
即当拐杖,也作武器。

  「走吧。」见华佳敏已经扶起齐眉,张一鸣一声招呼,三人正式踏上未知的
下山之路。

          卷三十五第三百四十七章月照松林

                 1

  登山的人常常说下山比上山更加难走,这话一点不假。张一鸣三人深一脚浅
一脚地在雪地松林里穿行,半天之后两个女人已显出疲态。

  张一鸣知道,正常情况下下山至少也得三天,那还是在主路上,沿途有道观
或庙宇可供借宿,而现在张一鸣根本不知道自己偏离主路有多远,也许几里,也
许几百里,因此完全无从预计要多少天才能下山。今天是动身的第一天,不管怎
么说两个女人在此前的这些天里算是得到一些休整,现在是体力最好的状态,随
着今后连续的跋涉,她们的体力也会越来越弱。怎么样安排行程保证顺利下山,
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们感觉自己的体力怎么样?」张一鸣问。

  「没问题。」两为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但是张一鸣心里清楚,她们是不想让他担心,不愿成为拖累。

  「休息一下吧。」张一鸣说。

  「不要,我们能走。」齐眉赶忙说,其实她的状况最差,但越是这样她越是
担心因自己而耽误行程。

  「为了保持体力,我们必须定时休息。」张一鸣扒开一棵松树旁的积雪,带
头靠着树干坐下来。华佳敏和齐眉本也累了,见张一鸣已经坐下,便不再强撑,
在他的左右坐了。

  张一鸣让华佳敏拿出点食物给大家吃。都是飞机上的小点心,已经没有几块。
趁这休息的当口,张一鸣对齐眉笑道:「小空姐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如果连续工
作疲劳过度,恢复起来将非常缓慢。所以要在疲劳之前就适当休息,这样人的体
力就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工作效率会提高很多。」

  齐眉看张一鸣一眼,幽幽道:「可是我想回家,一分钟都不想耽搁了。」

  看着齐眉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张一鸣心生怜惜,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放心,你一定能回家的。但是不要着急,欲速则不达,你要是着急了,你的体
力也会消耗得更快,因为焦虑恐慌都会大量消耗人体内的热量和能量,而我们现
在又没有太多的食物补充,这样你后面的路反而更难走。」

  齐眉点点头,在张一鸣怀里她觉得自己就没有那么焦急了,就像每天他帮自
己运功的时候那样,但这感觉齐眉不好意思说出来。

  「而且,该走的时候,你想休息我也不让呢。」张一鸣说着又对华佳敏道,
「华总,我想我们要定时休息,连夜赶路。不知道你能不能够坚持得住?」

  「我……应该没问题吧。但是齐眉呢?」

  「她实在不行的时候我背她。」张一鸣爱怜地拍了拍怀里的齐眉。

  「我能行,我不会拖累你们的。」齐眉赶紧说。

  「傻丫头,什么拖不拖累,现在我们是三位一体,每个人都是别人不可分割
的一部分。你会觉得自己的身子拖累了自己的脚步吗?」停了一下,张一鸣又逗
道,「可惜我没有足够的力量,不然啊,我背着你和华总两个人,一路飞跑,就
这么下山去,不消一天就到山下,那时候小空姐就能回家了。」

  「能那样该有多好啊。」齐眉向往地幽幽叹道。

  「一鸣,不说体力的问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连夜赶路?」华佳敏又问。

  张一鸣看着眼前的松林和积雪,道:「首先,我是想尽快走到雪线以下。没
了积雪,我们就能找到干柴生火,到时候把这匹狼烤了,食物就不再是问题。其
次,在这样高度的地方,又没有原来那片破机舱避风保暖,夜里我们也不可能长
时间睡觉休息,那样搞不好就再也醒不来了。而且最后一点,我还有点担心跑掉
的那匹狼。」

  张一鸣的三点理由很有说服力,华佳敏听完点头表示赞同。听到那匹狼,齐
眉又有些害怕起来,「那匹狼还会来吗?」

  「不知道,但不能不防。」张一鸣有保留地说,其实他心里几乎肯定那匹母
狼不会善罢甘休。

                 2

  按照张一鸣的安排,此后每走大约两小时,三人就停下来小憩二十分钟左右,
既休息,也趁此机会观察周围的环境,确定下一步前进的方向和路经。

  就这样渐渐迎来下山路上的第一个夜晚,幸亏有月光,不至于让大家眼前一
团漆黑,但下山的速度还是慢了许多。

  对两个女人来说,前后左右稍远的地方就看不真切,所见便是影影幢幢犹如
鬼影,加上不时有些不明所以乱七八糟的响声,也许是雪压松枝的断裂、也许是
小松鼠的跳跃,因为听不真切便显得神秘恐怖。前些天在那机舱残片的避难所里,
还没有感受到这山上的夜晚这么可怕,此刻齐眉的手拉着张一鸣便一直不再放开。
拉着齐眉的手,张一鸣想到华佳敏终究也是女人,不知她心里会不会害怕,可他
的另一只手里拖着那匹死狼,没办法将华佳敏的手也拉住。

  夜里第一次休息的时候还好,跟白天一样稍微坐坐就又继续赶路,到了第二
次,一坐下来齐眉就开始犯困。看着齐眉的状况,张一鸣知道毕竟夜里不是白天,
还像白天那样只坐坐恐怕不行,必须闭眼睡一下,哪怕十几二十分钟也好。

  可夜晚不但气温低,而且还需要警戒,三人不可能都这样睡了。这时齐眉已
经支持不住,靠在张一鸣身上开始打盹。张一鸣想了想,将她抱进自己怀里,因
为怀抱的温暖,加上白天的劳累,齐眉在张一鸣怀里一下就睡着了。

                 3

  「华总,现在这样您怕吗?」张一鸣轻声跟华佳敏说话,以图降低或消除她
的恐惧。人的恐惧心理就是这样,一旦说破反而会好些。

  「有点。」华佳敏也不隐瞒,「唉,在商场上经过很多风浪,但一辈子也没
经过这样的事情。」

  张一鸣伸出手,摸索着华佳敏的手握住了。华佳敏的手心冰凉却有汗,看来
她一直也是提心吊胆的。

  就像齐眉一样,被张一鸣握住手后华佳敏的心里感觉就踏实多了。「一鸣,
谢谢你,这次要是没有你,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没有我,您就不会受这苦了。」

  「别这样说,一鸣,说到底,你也是为了小敏。」

  是啊,为了赵敏,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不可能了。张一鸣仰头靠在
树干上,长叹一声。

  华佳敏明白张一鸣的心思,只是自从运功中出现欲念的潮涌,华佳敏就再做
不到像最开始那样坦然地劝解张一鸣说:一切不过是运功疗伤,跟普通的医患之
间没有区别,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沉默片刻,华佳敏换了一个话题,问张一鸣:「知道我的朝华集团名称的来
由吗?」

  「还有什么来由吗?」张一鸣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是取小敏爸爸和我的姓,赵和华的谐音。本来他爸爸说就叫赵华公司,
我觉得太不像一个公司的名称,倒像人名了,最后就决定叫朝华。」

  原来如此。

  「所以第一次听到你给姚静她们的那个店面取名乐静,我就知道什么意思。
其实你跟小敏爸爸是同样的人。」

  「是吗?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都是疼爱自己女人的人。所以小敏跟了你肯定会幸福,我会放心。所以明
知道你跟姚静她们有关系,我还是不愿当机立断切断你跟小敏来往。我希望为小
敏争取一下。」华佳敏心中想起当年自己的几乎相同的经历。

  「还有小敏名字,也是他爸爸特意取了我名字中的一个字。」华佳敏又说。

  「华总您真幸福。」张一鸣由衷地说。

  「可惜短暂。」沉默片刻,华佳敏幽幽道:「这些年,都是那短暂幸福的回
忆支撑着我。」可是这些日子里的运功唤醒了华佳敏回忆中某些令人迷醉的感觉,
但这句话华佳敏无法说出,只能永远埋在心里,成为新的回忆。

  张一鸣转头看华佳敏,正好月光透过松林的缝隙洒下来,看着华佳敏的眼睛,
张一鸣忽然明白,在回忆中度过的这些年,正是华佳敏作为一个女人最珍贵的年
华,回忆再美丽,她也肯定过得不容易。

  张一鸣忽然偏过头,向华佳敏的嘴唇凑过去。

  华佳敏眼中刹时闪过一抹慌乱,身子却像被魔法定住,动弹不得。

  「一鸣,你……」

  张一鸣仿佛听不见华佳敏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知道此刻自
己很想亲吻眼前这经过岁月锤炼更显风韵迷人的双唇。

  月照松林,天地间似乎也充满柔情,为即将到来的一刻安静下来。

                 4

  「嗯~ 」张一鸣怀里的齐眉忽然哼一声,动了动身子。

  沉浸在忘情天地里的张一鸣和华佳敏突然被惊醒,四瓣已经轻触的嘴唇惊慌
失措地立刻分开。

  张一鸣重重喘了口气,看了看齐眉,她似乎要醒了。华佳敏赶紧闭上眼,靠
在树干上装作睡着了。

  张一鸣拍了拍齐眉,齐眉睁开眼。「该醒了。睡得好吗?」

  齐眉看着张一鸣,月光照映下的脸庞上升起一抹娇羞。

  「来,让华总睡一下,她这样睡太冷了。」

  齐眉嗯一声,离开张一鸣的怀抱。张一鸣将靠在树干上的华佳敏移进怀里。
张一鸣知道华佳敏并没有睡着,与运功时候不同,他的手第一次清晰地触摸到华
佳敏的身体,虽然经历岁月,那依然平坦的小腹、饱满的胸部……。

  华佳敏没法出声,也不想出声,刚才那一刻剧烈的心跳现在还没有彻底平息,
揽在自己胸部和小腹的张一鸣手掌的热量很快传来,一股暖流流进身体,也流进
心里。多少年没有了,被一个男人这样搂着,在他的怀抱里睡去。如果,他不是
女儿喜欢的人……。

  ……

  华佳敏也睡着了,张一鸣看着周围的一切,月光如水,仍旧静静地照着松林,
张一鸣忽然领悟,如此景色,或激人无边风月之遐想,或给人一片纯洁之感觉,
区别,恐怕还是在人的心里。

          卷三五第三百四十八章不声不响

                 1

  就依照这样的方式,此后每次歇息,都是张一鸣轮流怀揽两个女人睡一阵,
既保证温暖,又确保了安全。而张一鸣一夜没睡,就这样度过了下山路上的第一
个夜晚。

  当朝阳代替月光照进松林,连皑皑白雪仿佛也焕发出勃勃生机,华佳敏最后
一次从张一鸣怀中醒来,阳光正好照射到她的眼睛,她适应了一会,睁开眼,迎
面看见两张笑脸,那是张一鸣和齐眉。

  「华总,您睡觉也像小孩子。以前我都没注意到。」齐眉的心情显得很好。

  华佳敏一下红了主脸,这是多年没有过的情形。她先坐直身体离开张一鸣的
胸膛,随即又赶紧站了起来。「小丫头,胡说八道。」华佳敏忍不住冲齐眉说,
心里却在计算,昨晚这样在张一鸣怀里睡了三次,大概最后这次睡得最好,不觉
天就亮了,让小姑娘看了笑话。

  「好了,都别说了,我们还得继续赶路。」张一鸣也站起身,活动着有些麻
木的四肢。

  「一鸣,你一夜没睡,撑得住吗?」华佳敏担心地问。

  「还行。反正天亮了,再走一段,实在困了待会我再眯一下。到时你们站岗
放哨。」张一鸣笑道。

  「没问题。」齐眉马上回答。天亮了,她的胆气也壮了些。

  「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我们才没走多远,这里离家还远得很呢。」华佳敏
半打趣半认真地问齐眉。

  「只要前进,离家就会越来越近。」齐眉说,「而且,华总您知不知道,这
里真的有小松鼠,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看到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善良可爱的生灵确实能带给人心灵的愉悦。

  「看来昨天我说有松鼠你心里压根就没相信?」张一鸣问齐眉。

  齐眉哼一声,没有否认。

  「有没有松鼠倒不要紧,只要没有狼就好了。」张一鸣又说。昨晚上那匹母
狼没有出现,张一鸣心里感到庆幸。

  「你怎么这么扫兴?不要提那个东西好不好?」齐眉不满地对张一鸣说。

  张一鸣嘿嘿一笑,「好了,不提。我们开路吧。」

  一日之计在于晨,趁着齐眉的状态好,还是早些起程吧。

                 2

  北京,渡过两天周末的赵敏和陈鹭一起回学校上课。坐在课堂里,赵敏其实
根本没有心思听课,但是她答应了姚静,她知道姚静心里不比自己好过,她不想
让姚静还要为自己担心。

  「姐姐,你说大柱他们上山会找到张一鸣吗?」陈鹭悄悄问赵敏。

  大柱他们去搜寻张一鸣的事情是欢欢告诉姚静,姚静再跟赵敏和陈鹭说的。
大柱他们昨天下午已经出发。

  赵敏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陈鹭沉默一会,又说:「这一阵干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电话一直关机。我
问公司的人,司机说那天去接干妈,但是半路接到她的电话说临时有事,直接从
机场又走了。你说干妈这次是有什么神秘的事情?把电话都关了。」

  赵敏再摇摇头,仍旧没说话。

  陈鹭试了两次没能让姐姐说话,一时也没了主意。陈鹭哪里知道,自从上周
五晚在徐洁的讲座上,赵敏一句「我的爱人都死了,就算我知道宇宙所有的秘密
又有什么用」不但语惊四座,也说破了她自己心中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这么
多天过去,张一鸣不可能生还了。赵敏心里在做最后的打算。

  「姐姐,我看姚姐姐这一阵一直在我们这边真是够辛苦的,幸亏那边还有其
他几个姐姐,不然姚姐姐肯定顾不过来。」陈鹭又找到一个话题。

  这个话题似乎引起了赵敏的注意。「陈鹭,下辈子如果有机会,你愿意跟我
做她们那样的姐妹吗?」

  陈鹭看姐姐一眼,有些奇怪地问:「姐姐,为什么这样说?我们现在不就是
姐妹?」

  「我是想,也许老天下辈子还要惩罚我,不让我独自拥有自己喜欢的人。」

  「只要姐姐你不再难过,就算这辈子我也愿意。」在陈鹭心里,做什么样的
姐妹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心连心。

  赵敏心里一叹,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3

  同一天下午,欢欢接到大柱的电话报告行程,他们已经到达太白山下,正在
当地高价寻找肯一同进山的向导。

  「好。不管多少钱,找最熟悉山上情况、最有经验的人。」欢欢说。

  「这我知道。」大柱停顿了一下,又道:「弟妹,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们在这里遇上周警官。」

  「周警官?哪个周警官?」

  「周蜜警官。」

  「周蜜?怎么这么巧?她在那里干什么?」

  「不是巧,周警官也是来准备进山寻找一鸣的。」

  天哪,欢欢心里大吃一惊。忙问:「她跟谁一起?」

  「没跟谁,就自己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她准备进山?」

  「她自己说的。我已经邀她跟我们一起,她也答应了。她现在正跟小伙子们
在一边吃东西,我们马上就要动身。」

  欢欢拿着电话发起了呆,心里在想,周蜜居然独自一人准备上太白山搜寻张
一鸣,这显然已经不能用周甜的关系来解释,再想起那天周蜜送关玲过来,听到
张一鸣飞机失事后的反应,欢欢心下便了然了。怪只怪当时关玲一晕,大家都忽
略了周蜜。

  「大柱,你能不能让周警官来说话?」想清楚之后,欢欢赶紧对大柱说。

  「好。」

  一会之后,电话里传来周蜜的声音。「喂。」

  「周蜜,我是欢欢。」

  「嗯,我知道。」周蜜的声音轻轻的,透着一如既往的腼腆。

  「对不起,周蜜,是我们忽略了你,我不知道你跟一鸣他……。你能不能不
上山?就让大柱他们去吧,我都安排好了。」

  听到欢欢这样说,周蜜便知她已经猜出自己跟张一鸣的关系,也就不在这个
问题上多说什么,只是道:「我都已经来了,就一起上去吧。」

  「可是这个季节上山很危险,你要是出点事,就算最后找到一鸣,我们…
…怎么向他交待。」

  「不会的,我受过野外训练,而且不是还有大柱他们?」

  欢欢相信周蜜所受的野外训练跟自己比起来肯定相差很远,自己都不敢有绝
对把握说没事,又何况她?可这是欢欢第一次这样跟周蜜说话,俩人之间还不太
熟悉,欢欢也不好强求,想了想只好说:「那你万事小心,紧跟着大柱。」

  「嗯,你放心吧。」

  「我再跟大柱说几句。」

  电话再次交到大柱手里,欢欢只能叮嘱,让大柱千万注意周蜜的安全。

  大柱在这里一遇上周蜜,听到她说也是为上山搜寻张一鸣而来,心里本就有
几分明白,现在听欢欢如此一说,便笃定了。

  放下电话,欢欢觉得算是万幸,大柱他们遇上了周蜜,否则她一人上了山,
还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4

  晚上下班,乐乐、清扬和刘红都回了家。大家坐到一起的时候,欢欢正想说
周蜜的事情,乐乐先说了话。

  「姐,我和清扬今天去公司后才知道,这些天钟晨一直在公司守着。」

  「钟晨?她不是辞职了?」

  「她听到飞机失事的消息后,估计公司会缺人,就不声不响又回去了。这些
天多亏了她在公司。」

  不声不响,又是一个不声不响。欢欢想起周蜜。

  「乐乐,钟晨是不是跟老公之间……?」欢欢疑问地看着乐乐。

  乐乐听出姐姐话里的意思,皱了皱眉,「好像没有呀。姐你为什么这样问?」

  欢欢叹一口气,「我是不想又忽略一个人。老公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
心里有多难过自己知道。我们大家在一起,还能互相支持。如果有人跟我们一样,
却又只能独自承受,你想会怎么样?」

  「欢欢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红感到欢欢今天的心态跟平时不同。

  「今天大柱打电话回来,他们在太白山脚下遇见不声不响也去了那里的周蜜。」
关玲替欢欢答了。

  「周蜜?这么巧?」刘红她们跟欢欢下午的第一反应一样,都感到很意外,
却一时没有想到其中的关联。

  「不是巧,周蜜不知道我们派了大柱他们去那边,她是准备一个人进山去寻
找老公的。」

  「她?为什么?」乐乐惊问。

  欢欢瞪乐乐一眼,只有对亲妹妹她最能肆无忌惮地发脾气。「你还不明白?」

  这一句,几个女人就都明白了。

  「早知周蜜去,那我也该去。姐,要不明天我赶过去?」乐乐又说,现在公
司有钟晨在守着,她觉得自己抽得开身了。

  「去去去,你当这是旅游呢?大柱他们照顾周蜜还不够,还得照顾一个你?
老老实实回公司,做好你的事情。」欢欢没好气地训斥乐乐,其实欢欢并不是有
多大气,只是心里烦躁,「还有,你多注意钟晨,看她心里真正关心的是公司还
是张一鸣,如果她也是跟周蜜一样的情况,别再让她一个人硬撑着。」

  乐乐乖乖地应了一声。

  「唉,还有个小青。当时叫她一起来北京不来,要呆在那个狗不拉屎的破地
方,电话都没有。有点什么事情,通知都没法通知。」欢欢嘀咕着。

  「算了,既然小青远,不知道情况,就别通知她了。等大柱他们有了消息再
说。你不是说预感老公没事?」关玲说。

  「也只能这样。」欢欢道。

  「欢欢姐,你真的有预感?」武清扬期待地再一次问起这个问题。

  欢欢想起法能大师说过,张一鸣是她命中的男人,张一鸣也说过,她上次被
杜红羽打了一枪时,他在潭底就有感应。那么自己跟他一定也会有感应的,如果
他已经死了,欢欢觉得自己肯定心痛欲绝,而不该是现在这样只是心烦。

  「是真的。这个臭男人肯定活着。害这么多人为他揪心,等他回来看我不好
好修理他。」欢欢恨恨地说。

          卷三十五第三百四十九章听天由命

                 1

  白天下山的速度要比晚上快一些,再加上想着一步步离山下的世界越来越近,
齐眉的情绪明显很好,走起来也就不觉得累。人就是这样,有希望比什么都重要。

  中午最暖和的时候,大家再一次停下来休息。大家此时所在位置地上的积雪
比出发地点薄了很多,张一鸣乐观地对两个女人估计,快则今天晚上,最迟明天
白天,就可以走到雪线以下。

  张一鸣让齐眉把两个空牛奶盒取出来,开始捧一些干净的积雪通过盒子上的
开口往里面塞。这两个牛奶盒是出发的时候张一鸣让齐眉带上的,那时候她就没
太明白带这么两个空盒子干嘛,此时见到张一鸣的举动更加觉得不解。

  「你要是觉得以每后会怀念这死里逃生的地方,就该往里面装些土带回去。」
情绪不错,齐眉也开始说些轻松的话,「装这雪有什么用,没几分钟就化了。」

  张一鸣微微一笑,「你真聪明。那我就用一个盒子装土,等我们到了雪线以
下没有雪水可以喝的时候,装土的盒子归你,我和华总要这个装水的。」

  齐眉这才明白张一鸣带两个空盒子的用意,赶紧一手抢了另一个盒子,一边
往里面塞雪,还一边不服气地道:「我说装土是给你用的。我和华总都是女的,
我们俩共一个,我们要这个装水的。」

  华佳敏也是直到此时才知道这两个盒子的用处,不禁问张一鸣,「下面沿途
没有水源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有备无患。」

  华佳敏欣慰又欣赏地看了张一鸣一眼。华佳敏在商场打拼多年,绝对可以说
已经相当老练,但是这次碰上这样的事情,陷入如此的困境,她的心中也几乎不
知道该怎么办了,张一鸣考虑问题的周全和冷静让华佳敏感到,若是没有张一鸣
在,这次就算飞机坠毁的当时侥幸不死,到现在只怕也已经是等着再世为人了。

  「一鸣,你要不要睡一下?」两个盒子装满之后,华佳敏问张一鸣。

  张一鸣本来觉得还能坚持,但是想到晚上恐怕又不能睡,现在做些准备也是
必要的。

  「行,我眯一小会。小空姐,该你负责警戒了。」张一鸣对齐眉笑说。

  「没问题。我们不但负责警戒,也负责你的温暖。」齐眉和华佳敏并排坐下,
拍拍自己的腿,「你躺在我和华总这里。」

  「真的假的?要是我每次坐飞机都能享受空姐的这种待遇,那我就美死了。」
张一鸣有些意外,半真半假地玩笑。

  华佳敏本来并没有想到要这样,经齐眉这么一说,觉得也有必要。虽说中午
时分比夜里气温高,但张一鸣睡着了恐怕还是会冷,如果他受了风寒倒下,那么
不但对他,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个灾难。「是该这样,一鸣,躺在我们这里会暖和
一些。」

  「那行,就这样。」在这山上的特殊情况下,合体疗伤都经过了,这样的小
事张一鸣也不计较,她们说行那就行,早睡早起,别耽误行程才是正事。

                 2

  整个白天没有意外,下山的行程非常顺利,到皎洁的皓月升上半空之时,张
一鸣三人差不多走到太白山雪线的边缘了。

  一路上周围那种极耐严寒的秦岭松逐渐减少,开始有其它树种错杂而生,地
上的积雪也变得有一处没一处的。

  随着黑夜降临,白天过度兴奋的齐眉迅速疲劳,张一鸣看看现在的位置差不
多已经到达雪线以下,而且此处的地形也跟上面不同,有不少地方能很好地避风,
所以在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后,张一鸣延长了休息时间。

  在一个背风洼地的土坡旁边,张一鸣怀抱齐眉,和华佳敏靠在一起并排坐着。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此处头顶恰又没有树木的遮盖,黑幕般的苍穹上一轮近乎
全圆的朗月高挂,月光毫无遮拦直直地撒落下来,让张一鸣三人身上早已褴褛的
衣衫披上一层清辉,竟有一种别样的飘逸出尘的感觉散发出来。

  「快十五了吧?」张一鸣看着圆月轻轻说。

  「差不多。」华佳敏也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看了看齐眉,「她睡得
真香。」

  「白天的时候你也睡得很香,你自己知道吗?」华佳敏又问「是吗?不知道。」
停一下,张一鸣又道:「不知道就说明睡得香,是不是?」

  华佳敏想着白天和齐眉一起抱着张一鸣让他小憩的情形,微微一笑,戏言道:
「睡在一个漂亮姑娘怀里,感觉很舒服吧?」

  「不只是一个漂亮姑娘呀。」张一鸣脱口道。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张一鸣一时不知怎么疏解,只好干咳两声,抬头望天。
月亮已经升到头顶,似乎跟刚才的不一样了,张一鸣忽然想起有一首老歌里面唱:
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地在改变。张一鸣此刻就感觉在自己和华佳敏之间,
有一些捉摸不到的东西偷偷地在改变。

  张一鸣收回仰望的目光,转过头,正好华佳敏的目光也转向他。虽然在山上
过了这么多天,身上的衣衫早已不像平日里那般整齐得体,脸上的精神也远不如
平日好,但华佳敏浑身仍然散发出一种雍容的气度,唯一与平日里不同的是,华
佳敏此刻的目光里,多了一种属于女人的柔软的东西。

  用漂亮来形容华佳敏很不恰当,正如不能用姑娘来称呼她。华佳敏是一个美
丽的成熟女人,内涵丰富,外表端庄。张一鸣想起昨晚那个被惊散的吻,虽然跟
她运功的时候也有唇舌的接触,但都不如昨晚那如惊鸿一瞥的接触留下深刻的印
象。华佳敏的嘴唇是那样的柔软。张一鸣几乎又有亲吻的冲动。

                 3

  张一鸣努力将冲动压了下去。应该说点别的,不能让心中的绮念扩散。

  「那匹狼不知道还会不会来骚扰我们。」张一鸣说。这个时候谈一些关于危
险的话题,也许是对抗绮念最好的办法。

  「不知道。你担心吗?」

  「如果就那一匹狼,倒没什么担心的,就怕它招来一群。」

  看到华佳敏脸上显出不安的神色,张一鸣又觉得自己的话说得过了,赶紧又
自我纠正道:「不过我想不会的,这里是深山老林,跟草原不同,一般不会有群
狼。」

  「是吗?」

  「是的。」其实张一鸣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不过印象中看关于野生动物之
类的电视节目,狼群好像主要出现在草原上。「如果真有一大群,上次它们就该
一起来了。」张一鸣为自己的观点找了个证据,以安华佳敏的心。

  「也是。再说经过这一次灾难,我也想通很多事情。能从飞机上掉下来而不
死,可见命运的神奇,所以,一切听天由命,该来的就让它来吧。」

  没来由地,张一鸣觉得华佳敏的话里还有着更多的含义,但是他也不想去猜
测那是什么。

  「您要不要睡会?」张一鸣问。

  「嗯。」华佳敏看了看睡得正香的齐眉,又道:「不要叫醒她,这里没山顶
上那么冷了,我跟你靠紧点就行。」

  「没事。我抱着你们俩,也算回报白天你们对我的照顾。」

  华佳敏笑一下,也不坚持,倒进了张一鸣的怀里。

  看着华佳敏安心地闭上双眼,任由自己的手再一次贴上她温软的小腹,张一
鸣忽然想,这是不是就是她的听天由命之一呢?

                 4

  据说心里担心的倒霉事不能说出来,一说它就真的会发生。

  第二天,又经过了一个比较顺利的白天之后,在夕阳西照的时分,张一鸣他
们已经远远离开了积雪的路段,似乎胜利在望了。

  经过三天跋涉,又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张一鸣都有些体力不足的感觉,两
个女人的情况自然更糟。好在往后的路会好走很多,而且路程也不会太长了,估
计一两天就能成功下山。张一鸣高兴地鼓舞两个女人道:「很快我们就能下山了,
今晚我们提前宿营,让你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齐眉应声停下脚步,一屁股坐了下来。「你就会瞎说。宿营?我们有营吗?」

  张一鸣哈哈一笑,「怎么是瞎说呢?我这叫革命的浪漫主义精神。再说,」
张一鸣「啪啪」拍了两下自己的胸膛,「这不就是你们的营帐?这几天你可没少
在这营帐里舒服享受。」

  齐眉被说得有些害羞,立刻不服气地回道:「那白天的时候你还不是在我们
的营帐里舒服享受了。」可这话一说完,自己想想又觉得不对劲,立时面上的羞
色更浓了。

  华佳敏看出齐眉的窘况,出来打圆场。「好了,有精力争这些不如再赶一阵
路。一鸣,天还亮着,这么早休息,我们干嘛?」

  张一鸣踢一脚自己一直拖着此刻扔在地上的那匹死狼,「今天我们改善生活,
吃顿肉食补充体力,然后找一个有草丛又避风的地方,休息一晚好好养足精神,
争取明天一天赶到山下。怎么样?」

  这句话立刻让本已疲惫的齐眉再次兴奋起来,她倒不是想吃狼肉,但是她喜
欢听那句「明天一天赶到山下」。

  「好啊好啊,我赞成。」齐眉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还不去找些干柴来?你打算生吃狼肉?」张一鸣笑道。

  三人很快分头找来一堆干柴,张一鸣摩拳擦掌,吩咐两个女人点火,自己则
取出那一块飞机上的小碎片,准备把狼皮剥掉。

  「嗷——」凄厉的嗥叫突然响起,响彻山林。

  ……

          卷三十五第三百五十章战事再起

                 1

  狼来了。

  不是一匹。

  还好,也不是一群。

  张一鸣望向在离后他们不远的上方一字排列的三匹狼,心里不禁恼火地咒骂
了一句:操你妈,总是在最高兴的时候来扫兴。

  齐眉吓得扔掉手里的一根干柴,一步跳到张一鸣身边。华佳敏稍微镇定些,
慢慢往张一鸣身边靠拢。

  「你说没有狼群的。」华佳敏不自觉说了句。

  「这算不上狼群,它们是一家子。」张一鸣说。

  三匹狼中,其中一匹是那天逃走的母狼,另外两匹看得出来是一大一小两匹
幼狼,应该是母狼的孩子。

  「怎么办?」齐眉颤声问。

  「一次来三匹,我也对付不了了,看来只有牺牲一个人。如果把你喂给他们
吃的话,够他们吃几天的,我和华总利用这几天时间就可以脱险了。」

  齐眉本来就害怕,脑子里一片空白,听张一鸣这一说,根本忘了去判断真假,
立刻小脸一片煞白,泪眼盈盈。

  华佳敏也是听到最后才知道张一鸣在说笑,马上露出一个责备的眼神,制止
地叫了声「一鸣。」

  张一鸣这才笑起来,眼睛仍戒备地盯着三匹狼,口中道:「我想让你们都放
松些。放心,以三对三,它们不占优势,何况那两匹不过是狼崽子。」

  「你这样齐眉能放松吗?」华佳敏仍有责备的意思,又对齐眉道:「你放心,
他就是把自己丢下,也不会丢下你的。」

  齐眉这才回过神来,气得不行,也忘了害怕,狠狠掐住张一鸣手臂,「你要
是丢下我,我变鬼也不饶你。」

  张一鸣吃痛,却笑起来,「掐得这么痛,看来你已经镇定了。好,大家把拐
杖都捡起来拿在手里。」

                 2

  张一鸣感觉三匹狼眼里都有这一种深切的悲痛,这是他第一次在动物眼里看
见这样明显的可以感受到的情感。三匹狼更多地不是盯着张一鸣三个人,而是他
脚边地上的死狼和他手里拿着准备用来剥狼皮的那块金属碎片。张一鸣忽然明白
它们悲痛的来源,以及它们为什么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

  华佳敏和齐眉都拿起了一路作为拐杖的松树棍,张一鸣示意她们稍安勿躁。

  「它们可能追上我们有一阵了,并不是刚刚才到。」张一鸣说。

  「那它们怎么一直没出来?」齐眉问。

  「大概它们对于攻击我们并没有十足的信心,现在出来是迫不得已。」

  「为什么迫不得已?」

  张一鸣踢了踢脚下的死狼,对面三匹狼立刻显出躁动,喉间低低地发出嗷嗷
声,这让张一鸣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如果我们不是想剥了这匹狼烤来吃,它
们肯定还不会出来。」张一鸣对齐眉解释。

  「你是说……?」齐眉明白过来,「那我们把这匹狼还给它们,它们会不会
就走了?」

  「我也不知道。」张一鸣盯着三匹狼的眼睛,希望能够窥视到它们的内心。
自从第一次与公狼遭遇,张一鸣从来没有将这些狼仅仅看成蒙昧无知只受本能驱
使的野兽,张一鸣相信每一个生命都有灵性,正是这种态度使得并无多少对付野
兽经验的张一鸣能在跟这些凶残的野狼对决中取胜。重视,甚至说尊重自己的对
手,永远是高手的特点,轻视对手的,往往反而是那些没有水平的人。

  三匹狼的眼中除了悲伤,还有仇恨,至少那匹母狼和大一点的幼狼眼中是这
样。而那匹较小的幼狼,也许是年龄还太小,它还不懂得仇恨,失去父亲只是让
它悲哀中还有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

  看来就算把这匹公狼的尸体还给它们估计也没有多大用处,但是张一鸣还是
决定试一下。

  「我们还有多少食物?」

  「几乎没有了。」华佳敏回答。

  几乎没有,那就是还有一点。这里到山下估计还要两天,如果留下公狼的尸
体这几匹狼就不再追自己,手里剩下的食物可坚持一天,到时候再想点别的办法,
没准能度过难关。总比三匹狼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时刻准备发起攻击所带来的危
险要小得多。另外,如果留下公狼尸体之后这三匹狼仍然继续追踪,那么有没有
食物也就无所谓了。自己必须杀死这些狼,到时候有的是狼肉吃。

  「我们把这匹死狼留下,大家慢慢离开。」张一鸣吩咐两个女人,「你们先
走,我在后面警戒。」

  听了张一鸣的话,华佳敏和齐眉挪动脚步,开始慢慢继续下山。

  张一鸣也随着她们的脚步,一边注视着三匹狼,一边小心翼翼地向下退却。

  随着张一鸣他们的退却,三匹狼也缓缓上前,很快到了公狼尸体旁边。三匹
狼围住公狼尸体停了下来,再一次发出凄厉的嗥叫。

                 3

  看着三匹狼围住公狼尸体停了下来不再追踪自己,张一鸣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停下来又观察了一阵,三匹狼没有新的动静,这时候华佳敏和齐眉已经下去有
一段距离,张一鸣决定跟上她们。在他看来,狼的威胁暂时应该是解决了。

  然而张一鸣犯了错误。他首先错在不该让两个女人离开自己太远,其次他误
判了母狼和它的幼狼的仇恨。

  就在张一鸣转身加快了下山的步伐准备追上华佳敏和齐眉之时,本来一直围
住公狼尸体的母狼和那匹较大的幼狼忽然起动,只留下最小的幼狼看守公狼的尸
体。在这山林里,它们的速度远远超过张一鸣。而且糟糕的是,它们的目标不是
张一鸣。

  当张一鸣听到响动之时,两匹狼已经迅速绕过他的身边,向远离张一鸣能够
保护范围的更加下方的两个女人以最快的速度突袭过去。

  糟糕!张一鸣心里一声惊呼,此时方才醒悟自己的失策。

  从奔跑的姿势看,母狼的腿上还有点伤,估计是那一天被张一鸣甩出去后所
撞伤。难怪这些天它带着两匹幼狼早就跟了上来却一直不敢贸然出击。可是现在
它找到了时机,而且制定了正确的战略。它要杀死张一鸣的女人,就像张一鸣杀
死它的伴侣。它要让张一鸣也品尝那种深切的悲伤。

  张一鸣早忘记自己的疲劳,一边向华佳敏她们呼喊示警,一边三步并作两步,
拔腿向两匹袭击女人的恶狼追去。

  还是晚了。两匹狼追上华佳敏和齐眉,它们早有默契,就像放过张一鸣一样
地放过齐眉,却同时扑向华佳敏。看到这个情景张一鸣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它们
要集中最优势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杀死一个敌人。

  它们为什么选择华佳敏?张一鸣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张一鸣毙杀公狼那天,
华佳敏在旁边全程见证,致使母狼对华佳敏的仇恨跟对张一鸣的一样深刻。

  华佳敏和齐眉同时一声惊呼,幼狼已经一口咬住华佳敏的一条小腿上,母狼
则腾起向华佳敏喉咙扑去。

  万幸!母狼腿上的伤限制了它腾空的高度,这一跃它只到达华佳敏胸口的位
置,两只前爪嗤的一声抓破了华佳敏胸前的衣服。华佳敏情急之下两手横端手里
的树棍,抵住了母狼的牙齿。

  张一鸣赶到的时候,华佳敏已经倒在地上,幼狼死死咬住她的腿不放,而她
则死死用树棍抵住扑在自己胸前的母狼。齐眉又急又吓,乱了方寸,只是手忙脚
乱地拼命挥舞手里的树棍一会打向幼狼,一会打向母狼。两匹狼却似发狂,完全
不顾齐眉的打击,只欲尽快置华佳敏于死地。

                 4

  赶到的张一鸣此时也明白扑在华佳敏胸前的母狼才是最危险的,华佳敏分分
钟都有可能手上一软,那么母狼的牙齿必定立刻咬断她的喉咙。

  张一鸣也不管那匹咬在华佳敏腿上的幼狼,情急之下他只觉得所有的气力全
部爆发出来,灌注于手臂和腰间,就像田径场的的运动员甩出一枚链球,张一鸣
大吼一声,抓住母狼尾巴,将母狼在空中抡起一圈,呼地扔了出去。

  也不理会母狼的结果如何,张一鸣立刻回身,双手掐住咬在华佳敏腿上的幼
狼。两匹狼的战术提醒了张一鸣,对于这匹幼狼,张一鸣也打算作为先消灭的一
个有生力量。

  用手在片刻之间要掐死幼狼还不容易,幼狼嗷嗷发出嘶哑的叫声之时,齐眉
一声惊叫。原来,因为周围的树木阻挡,刚在那匹母狼被张一鸣没有甩出多远,
撞在一棵树上。虽然这一撞让它再次受伤,但是它忍住伤痛立刻回头再次冲向张
一鸣。

  张一鸣见母狼向自己的手臂咬来,不得已松开幼狼的颈部,回手一拳向母狼
打去。母狼不过也只是想解幼狼之围,张一鸣一松手,幼狼立刻松开华佳敏的腿
部逃离开来,母狼则马上避开张一鸣的拳头,后退几步,和自己的幼仔站在一起。

  人和狼都喘着粗气,互相对望着。华佳敏的胸部和小腿则已是鲜血淋淋,发
出痛苦的呻吟。齐眉既是害怕更是替华佳敏难过,失声哭了出来。

  张一鸣瞟了一眼华佳敏的伤势,胸中感到怒火中烧,只恨刚才没能掐死那匹
小狼崽子。

  看来今天的战斗不会轻易结束。张一鸣决定下一次攻击中,无论如何要毙杀
掉小狼再说,一来为华佳敏报仇雪恨,二来留下一匹母狼才好慢慢对付。至于最
小的那匹幼狼,从它至今没有出现来看,张一鸣估计它还太年幼,不会参与战斗
中来。

2013-3-28 16:31

           卷三十六第三五一章坠落天坑

                 1

  「齐眉,把你的丝袜脱下来。」张一鸣忽然说。

  「干什么?」齐眉不明白两匹目露仇恨凶光的狼就在面前不远的地方之时,
张一鸣为何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快点。」张一鸣没有解释,语气却不容抗拒。

  齐眉第一次听到火张一鸣这么严肃的语气,也不敢再问,一边紧张地看着两
匹狼,一边战战兢兢地抬腿,将自己的丝袜慢慢褪了下来。

  「给我。」要时刻警惕两匹狼突然袭击,张一鸣的话都很简短。

  齐眉将丝袜递到张一鸣手里。

  丝袜上还有齐眉残余的温度和气息,可惜张一鸣没工夫去体会一份旖旎,他
看了看,丝袜早已被多处挂破,不过对于他想要的用途来说,这应该没有影响。

  丝袜的手感极其细腻轻薄,张一鸣慢慢将丝袜拧在一起,又试着使劲拉了拉。
不错,强度很好,看来齐眉日常所用之物很有些档次,估计空姐的收入不低啊。

  「看着华总。」

  再次简短的交待,却没有看齐眉,张一鸣忽然拔腿径直向母狼冲去,看准母
狼的头部,手中一棍横扫。母狼也料到张一鸣这一招,腾身一跃,向一侧跳开几
米。张一鸣仿佛忘记旁边还有一匹幼狼的存在,紧追几步,再次向母狼挥出一棍。

  因为追击母狼,这时候幼狼已经落到张一鸣身后,张一鸣背后留下一个大空
档给它。只见幼狼毫不迟疑,觑准机会猛然一扑,一口咬住了张一鸣一条小腿。
张一鸣身后,齐眉和华佳敏同时发出惊叫。

  然而两个女人和两匹狼都没有料到,这正是张一鸣引蛇出洞的苦肉计,他以
自己的小腿为诱饵,为的正是引幼狼上钩。

  张一鸣知道幼狼在自己身后没有能力跃起到自己肩以上的高度,所以他的咽
喉要害是安全的,而这时母狼又已经被张一鸣逼出好几米远,待幼狼一口咬住他
的小腿之后,张一鸣忍住痛,忽然回手,以极快的速度将手里的丝袜在幼狼脖子
上绕个圈,立刻使劲一勒。

  等母狼发现上当,幼狼已经发出临死的呜咽声,张一鸣早将勒在幼狼脖子上
的丝袜打了个结,将幼狼的整个身子提了起来。

  母狼此时红了眼,狂嗥一声,不顾一切地向张一鸣扑来。张一鸣早料到这一
着,他抓住丝袜两头,用套在丝袜上被勒住脖子的幼狼做武器,像流星锤一样舞
向母狼。

  张一鸣越舞动,丝袜自然勒得越紧,丝袜上的幼狼早没了声息,显然已经断
气。而母狼却不敢或者不忍与自己的孩子相撞,只能发出悲痛的呜咽声不断躲避,
终于跳了开去,在几米外盯着张一鸣。

  这一刻,张一鸣看见母狼眼里布满红色的血丝。

                 2

  张一鸣心中忽然升起片刻不忍,但回头看到华佳敏身上的血和伤,不觉恨意
又起。这不过是以血还血。

  确认幼狼已经断气后,张一鸣将它的尸体扔在地上,看了母狼两眼,露出一
个坚毅的眼神。如果它的灵气足够,张一鸣想让它知道:不要再跟来,不要再打
我女人的主意,大家的恩怨到此为止,如果继续跟来,我决不会手软。

  母狼血红的眼睛看了看自己孩子的尸体,没有对张一鸣的眼神做任何反应。

  张一鸣不再理会母狼,走回华佳敏身边。「怎么样,华总?」

  「一鸣,我……没法走了。」

  「没事的,华总,我扶你走。」齐眉又开始掉眼泪。

  张一鸣没出声,扶起华佳敏,一躬身,将她背了起来。

  「一鸣,你自己的腿上也有伤。」华佳敏难过地说,刚才幼狼咬得他也不轻,
现在也是鲜血淋淋的。

  「我没事。」张一鸣让自己的视线始终能够看见那匹母狼,然后对齐眉一声
招呼「走吧」,慢慢迈开了继续下山的脚步。

  没走多久,齐眉又是一声惊叫。其实她不叫张一鸣也看见了,那匹母狼没有
流连在自己孩子的尸体旁边,它又跟了上来。

  母狼自己被张一鸣甩出去在树上撞了一下,加上原先的腿伤未愈,它现在的
战斗力大不如前,又势单力孤,虽然张一鸣背着一个人,它似乎也不敢再轻易对
张一鸣发起攻击。

  母狼时左时右,时上时下,在张一鸣周围不断变化位置,似乎在寻找时机。
张一鸣也不敢掉以轻心,为了使自己的目光始终能看见那匹母狼,他也不得不不
断变换前进的路径和方向。

  天色渐黑,张一鸣忽然想到,母狼也许正是在等待黑暗,因为黑暗中它的视
力将成为它最大的优势。张一鸣知道自己虽然可以运功增加在黑暗中视物的目力,
但因为这些日子里身体消耗太大,功力肯定大打折扣,要跟这匹母狼比视力,自
己还是会吃亏。

  想到这一点,张一鸣又变一个方向,向一处没有树林遮挡的较高地势走去。
那里的月光很好,自己不至于太吃亏。如果不行今晚就在那里耗一夜,明天天亮
再跟这匹纠缠不放的母狼斗法。

                 3

  母狼本来不断在张一鸣的路线上变换自己的位置,但当张一鸣向那高处走去
的时候,母狼似乎踏实了,它只是跟在张一鸣他们后面,不再左右迂回。

  张一鸣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待他走到高处尽头,才看清这里的地势。前面
已经无路可走,刚才从下面看,以为这是一个高坡,翻过之后可以继续向下,谁
知这里竟然是一处崖壁,确切地说是一个俗称「天坑」的地方。

  张一鸣忽然之间明白了,母狼对这里的环境熟悉得很,它一路左左右右上上
下下地在自己周围迂回,就是想把自己逼到这里来。

  可是就算到了这里它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张一鸣停在崖边正这样想着,还没
来得及得到答案,母狼已经用行动给他作出了解释。只见母狼拼尽最后的力气,
全力向背负着华佳敏的张一鸣猛冲过来。

  这一冲疾如雷霆之势,张一鸣没料到已经疲弱如此的母狼还能发出这样的最
后一冲。母狼从齐眉身边冲过,毫无理会齐眉的存在,目标直指张一鸣和华佳敏。

  张一鸣已经来不及把华佳敏放下,身上背着一个人他的避让也没有那么灵活,
眼见母狼冲过来张一鸣心里只好想着先护住重要的咽喉部位,避过这第一击再说。

  然而这一次张一鸣又想错了,母狼如风般冲倒,跃起后却根本没有像通常那
样张嘴咬向咽喉,却是一低头,如一头牛般向张一鸣胸口撞来。

  不好!母狼是想将自己撞下山崖,大家同归于尽!可惜张一鸣醒悟又晚了一
步,他抬手想将母狼的身体推开,然而母狼这拼了命的一撞,力量远超张一鸣想
象。

  这天坑有多深张一鸣还没来得及看,心里没底,他只知道自己双掌一推,母
狼身体被撞向空中,但还是呈抛物线状越过他的头顶向崖下落去。而张一鸣自己
的身体也不可避免地向后一仰,失去了重心。

  跌落已经不可避免,张一鸣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对后的关头一勾手,将华佳敏
从后背勾到前面抱住,然后在跌落的过程中尽力护住她。

                 4

  张一鸣抱着华佳敏,感到自己在突出的树枝等东西上撞了几下,最后头部受
到一击,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之时,月华如水,张一鸣发现自己躺在崖底,华佳敏坐在自己身侧。

  见到张一鸣醒来,华佳敏再也控制不住感情,一把抱住他哭了出来。

  「一鸣,你醒了?你没事了?谢天谢地,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华佳敏
又哭又笑,有些语无伦次。

  「华总,怎么样,他醒了吗?」这时张一鸣听到头顶压上传来齐眉焦急的声
音。

  原来这崖并不太高。从声音判断,大约二三十米。看来华佳敏没什么大碍,
一直跟齐眉保持对话。

  「嗯,他醒了。」华佳敏高兴地说。

  「我要下来,我要跟你们在一起。」这回齐眉哭了起来。

  齐眉的话让张一鸣清醒过来,他感到自己不但头部受伤,而且估计腿也骨折
了,他想动一下,只感到一阵剧痛。这崖虽然不高,但是他和华佳敏现在这样的
状态,估计是下来容易上去难了。

  「别,不要,齐眉,你要是下来,我们大家都没法上去,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张一鸣赶紧阻止齐眉。

  「可是,我不想一个人在上面,我害怕。」

  「别怕,没什么怕的,你在飞机失事那时候不是挺勇敢的。」

  「那我怎么办?」

  「你……」张一鸣想了想,「你走吧。」

  「我走?你让我一个人走?」齐眉惊讶地忘了哭泣。

  「是。」

  「你……,你说过不丢下我的,现在你让我一个人走?」

  「这不是丢下你。齐眉,我和华总靠自己肯定是上不去了,你越早下山,就
越早能带人来救我们。你懂吗?」

  齐眉不作声了,她知道张一鸣说得有道理。

  「你现在就走,越快越好。」

  「可是这么黑……,还有狼……」

  「别怕,齐眉,听话,走吧。两匹狼都死了,只剩一匹最小的狼崽子,就像
一只小狗一样,没什么可怕的。你平常养狗吗?」张一鸣努力让齐眉放松下来。

  「不养。」

  「就算不养也没关系,至少你见过很多小狗吧?它们一点不可怕是不是?再
说,你现在一个人在上面,虽然能跟我们说话,好像不可怕,其实很危险,就算
狼来了,我们也帮不上你。你越早离开,越早下山越安全。」

  「可是……」

  「齐眉,你走吧。」华佳敏也出声了。

  「你为了救我们也该走,不然我们坚持不了多久。难道你想看着我和华总死
在这里?」

  也许是这句话让齐眉下了最后的决心。

  「那我走了,我路上不会休息的,你们放心,我一定找人来救你们。等着我,
一定。」

  齐眉的话语夹着哭泣,忽然间张一鸣产生一种诀别的伤痛,没来由地想起那
些日子里给齐眉运功时她偶尔流露的极其隐蔽的一丝娇态。

  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次听到这个小空姐的声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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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劫花传奇】【更新至351章】作者:紫气鸿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