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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生活] 余罪【作者:常书欣】(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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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做人嫁衣

  时间,指向了一时整,羊城北,三十七公里标示处,一个尚未建成的高速服务区,偶而喀嚓嚓的闪电袭过,能看到建筑物外地两辆黑色的MPV。

  房间里,被闪电的光亮拉长的人影不止一个,都在黑暗中静静地等着,一拔两人,一拔四人,四人的那拔明显地有点不耐烦,其中有人不时地看着表,不胜其烦的时候,有人发话了:“疤鼠,你的人有没有时间观念,这他妈几点了?”

  “高兄,这天气,能通关也得用不少时间,再耐心等等,我们的信誉您又不是不知道,万一真折在路上,除了您预付的货款,加赔你两成。”另外一拔,一位高瘦的个子发话道。

  这倒也是,里外都是赚了,那拔人稍稍安生了。

  时间过了零点、过了一时,等电话叮铃铃响起的时候,高瘦个子拍着旁边的人,一起出了路外,那一拔紧急戒备,隐约间有人已经把家伙抄到手里了,也在联系着外面,望风的放出几公里,看样在联系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没有意外,来了辆车,摇着车窗递给高瘦个子一部手机,让他指示着方位。

  这种事自然是越隐密越好,高瘦个子站在檐下,不时地通着话,指挥着外围收拢回来的几人,埋伏在这个服务区隐敝物后,一时二十分许,一辆货厢摇摇晃晃地来了,高瘦个子指挥着停在院中。

  人下来了,是掉以轻心、懵头懵脑、以为就是个熟悉业务过程的余罪下来了,他看到这个陌生而恐怖的环境时,有点警觉了,不过,晚了。

  “别动。”有人从背后上来了。

  “喂喂喂,我送货的。”余罪举手投降特别快,紧张地道,生怕腰后的硬东西是真家伙。

  “走。”又有几人上来了,挟着他进了空旷的厅间,另外的人,正四下看着是不是有追踪,直到几公里外的望风者报讯安全,才有人把车直接开进了大厅间,嘭嘭嘭几束应急灯亮,照上了那辆货厢车。

  “自己人,自己人,潮哥让我送货来的。”余罪大声嚷着,高瘦个子解决戒备了,一挥手,背后的人把余罪放了,余罪恬着笑脸,赶紧给人发烟,不过没人接,却有人指着墙角,让他站着别乱动。

  “至于吗?辛辛苦苦跑了大半夜,钱还没给涅?郑潮呢,我大哥不在,你们不能拿我的货啊。”余罪站到墙角了,不过还是不知趣的嚷嚷,高瘦个子烦了,上前卡着他脖子,摁在身边,低叱道:“货要有问题,老子马上拧断你脖子。”

  余罪瞥眼,那汉子眼上一道疤,阴森得像个鬼,吓得他哆嗦了一下,不对,是一道额头连到颊上的疤,整个人在这个环境里显得格外恐怖。

  开车厢,验货,箱子都被撬了,余罪一看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看过货,赶紧地解释着:“那不是我干的,缉私的查的,今天查得特别严。把箱子都拆了。”

  车上验货的没人理他,有人一伸手,下面人递上去一个电动螺丝刀。那人拣了几块硬盘,对着内六棱的硬盘螺丝拆上了。余罪下意识地一下子倒吸凉气。

  这个场景很多年以后都成了他的噩梦,设想一下,如果是他这么位金牌卧底把帮犯罪分子运送了一车管制麻醉品,那他可能要成为全警最大的傻瓜了。

  很遗憾,你越担心,就越发生了。

  噗噗螺丝一起,金属外层一掀,一倒扣过来,一个整整四方形的东西赫然亮出来了,白色、晶莹剔透,看得余罪目瞪口呆,他现在明白为什么郑潮告诉他这车只值三千了,那是让他走得不要有心理负担,可偏偏他也以为犯罪组织短时不会启用新人,还居然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大摇大摆地闯过了两关。

  “这是什么?”余罪气得快哭了,回头盯着瘦高个子,苦不堪言地问着:“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他妈让警察抓住,不得崩了我?哎哟,这谁呀这么损,坑死我了。”

  验货的笑了,接应的也笑了,瘦高个子反而把余罪放了,笑着道:“哈哈,哭什么?你是本年度最成功的贩毒分子,有前途啊。”

  接货的乐了,笑着道:“前途有,不过有点糊涂啊,这不是崩了你的问题,而是够崩你好几回了。哈哈……”

  几人都哈哈大笑着,余罪呲牙咧嘴,貌似难受无比,没人知道的是,他已经使着吃奶了力气,咬陷了后槽牙,蹲在墙角,他防着万一自己人冲进来,别误伤可划不来了。而其他人看着这位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还以为吓破胆了,没人理会他。

  货就内嵌在硬盘里,这层伪装成功地骗过了忙得焦头烂额,只顾敲车身夹层检查的缉私人员。

  清点,出货,装卸,交易开始了………

  信号发出去了,余罪就等着人赃俱获,不过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时,让他多了一层忧虑。

  ……………………………

  ……………………………

  “信号,有信号……”

  一直枯坐守着接收仪的吼了句,一室都涌上来,许平秋几乎是奔进来了,焦急地喊着:“什么地方?”

  “在……在……”技侦员比对着座标,猛地脱口而出:“在羊城。”

  滴滴……像命运故意捉弄一般,刚喊出地方,红点消失,跟着轰隆隆的雷声挟着闪电,把满屋照得透亮。

  雷电天气,阻碍了信号的传输,许平秋焦虑地让属下接通地方特警的通讯,问着能不能准确定位。

  技侦在满头大汗地盯着仪器,手哆嗦地乱摇乱晃,可仪器静默着,像嘲笑一干警察一样,再也没有显示出信号的位置。

  “收队吧,三组四组回羊城……通知高远、杜立才一组,继续监视新华电子厂。”

  折腾了十几分钟无果,许平秋黯黯下了这么一个命令。抓捕的机会稍纵即逝,磨蹭了这么长时间,等有信号也误了。

  他喉咙里像噎着东西一样,咳了声出去了。一室的技侦,拿着通讯已经接驳通的,里面已经传来的兄弟单位的声音:喂,您好,这里是羊城市特警三中队,请输入密码验正身份………

  没用了,向省厅申请的特警指挥权也没用了,天网恢恢,疏漏太大了。从德亿洗浴中心的误判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错失这次抓捕机会的结果。许平秋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蹒跚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颓废了良久,他又狠狠地腾地站起身来,一股不服的怨气充斥着心胸,又一次快步进了技侦指挥室,发布着今夜的最后一条命令:

  “命令所有参案警员,一个小时内务必收拢归队,不得暴露形迹……命令杜立才一组,严密监视新华电子厂,不得妄动……命令所有监视人员,放开监视距离。”

  这像一个大放手的举动,让很多人不解。

  更不解的是,连针对莫四海、焦涛、傅国生几个重点嫌疑人的监视居住也撤了。更详细一点只有02号特勤清楚,他接到了一项新的任务上路了。

  找回“包袱”,只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也只有他统观了整个犯罪过程。

  …………………………………

  …………………………………

  “包袱”,此时正萎顿在墙角,欲哭无泪。

  东西搬完了,都上车了,车发动了,车走了……可警察叔叔还没来。

  余罪自认可没有警匪片里一个灭一伙的本事,所以他只能装孙子,也不是装,此时他就觉得自己像活脱脱的一个孙子,真他妈郁闷,以前坑人积攒的人品大爆了,现在好了,被人坑了把,还替人数钱呢。

  人格的侮辱可以忍受,智商的侮辱实在让人难受,将来这事出来,他估计自己脑袋上得画两个字:

  一个傻、一个逼!

  如果加上一个形容词,应该是“最蠢的”。

  “嗨,小子,过来。”瘦高个招着手,是叫余罪呢,此时完成了交易,危险已经解除,顺利地干了这么大的事,现在根本不用怀疑余罪的身份了,就一个被人蒙着送货的马仔而已。

  原来不是两个人,而是五个人,都看着余罪,还有人打着应急灯,耀着余罪的脸,余罪遮着眼睛,怯生生地站起来了,怯生生地走到这伙人跟前,紧张兮兮地道:“老大,不给钱就算了,可别灭口啊,我啥也不知道。”

  肯定没有灭口之虞,干这么大事,还用自己灭?那些人看余罪亲着呢,拉满满一车管制药品通关,试问这天下没几个人敢干,可就偏偏还是这么位懵头懵脑地干成了,他们个个哈哈大笑,带头的瘦个子扔给了一摞钱,总有一万的样子,就听他道着:“拿着,使劲吃、使劲喝、拼命嫖去……回头还有,过两三天没事了再联系郑潮,听明白了。”

  “明白,谢谢老大。”余罪接着钱,点头道。

  “哎呀,这么好的马仔,怎么我就没碰上……郑潮真他妈走狗屎运了。”瘦高个子感叹道,拍拍余罪的肩膀,实在欣赏不已。余罪愧不敢当了,紧张地道着:“老大,这…这事太危险,我以后不敢干了。”

  “后悔也晚咧,这一车够崩你十来回了。”有人取笑着余罪。惹得其他人又笑了。反倒是疤脸瘦高个子安慰着余罪,不过话就太糙,就听这位老大安慰道:

  “小伙子,想开点,这事就跟娘们叉开腿挨操一个理,第一回难受,以后就都成了享受了……走了。”

  众匪哈哈大笑着,一帮人呼啸而去。

  人走了,余罪奔出去了,深夜、大雨、电闪雷鸣,闪电的余光拉长了他的人影,他傻傻地站在雨中,想着那一身刚试过的警服,想着那一车能晶莹的麻醉品,想着是自己亲自押送通关,那一刻的感觉是多么的复杂,让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人生,就像这个迷茫的夜,根本看不到方向。

  是啊,这该回哪个组织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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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屡败屡战

  “……情况汇报这样写,关于5月20日行动,由于强台风影响,通讯中断,指挥受到影响,未能组织起有效的排查,致使错失良机,这一点我负主要责任……同时加上一点,我们已经基本查清了该犯罪组织的结构,大致人员构成,并对其中重要的若干嫌疑人进行了监视居住,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就这么写。”

  许平秋手指点点,杜立才记着要点,微微蹙眉,林宇婧快速捋着许处的话,她下意识地看了组长一眼,老杜不到四十岁,显得比许处还老,特别是这两天,憔悴得快让人不认识了,没办法,又一次行动失利,连“包袱”都丢了,憋得快起火了。

  “许处,有责任得我们担,再怎么说我也是禁毒局的,怎么能……”杜立才说着,话被打断了,许平秋插了句嘴道着:“不要抢着担责任,案子只要拿下,什么责任都象征性的;可这毒源铲除不了,那责任是你我都担不起的。”

  重重一撂,把杜立才的话压住,事后三天,所有人话里都有火药味,两个行动组十四人,加上技侦7人,多了二十几个人,全部因为任务失利滞留于此了,重新开始的布局仅限于外围的排查和监视,一无所获。

  “宇婧,万顷镇有什么动静?”

  “没有,3号嫌疑人回去就再没有出来过,严德标、高远他们的监视。”

  “番禺呢?”

  “没有,白领公寓没有发现莫四海的踪迹………据最新排查消息,和焦涛接头的这个莫四海,白领公寓他是董事长,曾暗地经营色情交易被查处过。”

  “羊城,傅国生这儿?”

  “没有,正常的再不正常了,每天按时上下班,连门都不出。”

  “越正常就越不正常,这几天都没有他出去应酬,也没有接触那个女人,应该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可是,他们不可能发现‘包袱’的身份吧,他去了什么地方。”

  说到此处,又是痛处了,三天居然没有找到余罪在什么地方,没有归队,没有到万顷,没有找任何一个熟悉的人,02号特勤漫无目标地找了很久,每次带回来的都是失望。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杜立才小心翼翼地问。

  “先找到人,不找到他,没法动……如果,算了……先做汇报吧。”许平秋想了想,没有敢把如果说出来,长叹着气,这一件,他生怕要成为自己职业生涯的滑铁卢了。

  一切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对现有的嫌疑人身份、背景、前科进行深挖细查,从傅国生到焦涛到莫四海,那一个也是劣迹斑斑,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任何证据。贸然行事,对于普通人可以,对于这种有钱有身份的人,怕是出丑的会是警察。

  这个愁云惨淡的日子到今天仿佛注定结束似的,没到午饭时间,突然有位技侦没敲门就冲进来了,把房间里专案组三位核心人员吓了一跳,看着他急切地脸色,许平秋下意识地问:“有消息了。”

  “电话来了。”技侦兴奋地道。

  于是这三人,也像疯也似地,趿趿拉拉往会议室奔。不经意间,他已经成为这个士气低迷团队唯一的强心针了,因为只有他才可能直观地知道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许平秋失态地抢拿着专用手机,轻声呼了句:“喂。”

  “呼叫老家,报你的联络码。”电话里传来了疲惫的声音。

  许平秋把手机递给林宇婧,为防错失消息,通话前都是联络对码,林宇婧有点颤抖地接着手机,轻声呼着:“这里是老家,联络码四个2。你在哪儿?”

  听到电话里的地址,挂了电话,林宇婧看了组长和处长一眼,心事重重地出去了,三个人在楼道着边说边走,快步向楼下走去,乘着辆车,驶出了煤炭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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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地方不远,就在春晖路一处对外出租的公寓,距离大厦不到十公里,到地方时,许平秋和杜立才异样地对视了一眼,这个菜鸟成长得很快,选择的地方毗邻一个贸易市场,人声噪杂,往来众多,正适合这种秘密不密的见面方式,不引人注意。

  地址在顶层,电梯都是坏的,三个人走了好久才到,楼道里有点阴暗,敲门好大一会儿才见得有人开门。

  终于见到遍寻不着的余罪,满脸胡茬子长了,一嘴酒气,他回身锁门的时候,来的三人看着零乱的房间,一地烟头、一茶几酒瓶,再对比颓废成这样的小伙,如果不是任务失利,一定会以为是失恋的想办法自虐了。

  “怎么不联系家里?”许平秋生气地问。

  “我这不联系了吗?”余罪不以为然的反驳道。

  “20号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杜立才着急地问。

  “我还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信号发出,没有支援?”余罪吹胡子瞪眼。

  看样子有点火大,林宇婧赶紧解释着那天的天气情况对信号追踪和定位的影响,听到这个情况,怕也是天意了,余罪颓然而坐,拿着酒瓶子,一仰头,把最后几滴倒进了嘴里,过夜的啤酒,除了苦味,什么味也没有。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许平秋放缓了口气,靠窗站着。

  “判断的没错,送货。”余罪道。

  “有麻醉品吗?”杜立才问。

  “有。”余罪点点头。

  “怎么送出去的?当天参案的警力和缉私人员,上百了。所有的路口都卡死了。”许平秋问。

  “这个。”余罪抿抿嘴,叼了根烟,点着,使劲抽了一口,看着三位期待的人,半晌才道:“我亲自送的,拉了一货厢,就从检查站过去的。”

  平淡一句,恰如平地惊雷,把许平秋、杜立才、林宇婧震在当地,这个手笔够大,全警的眼光都盯在走私小道上,要是从高速路过去,又是对警察的一种巨大的嘲弄了。这其中的隐情肯定多了,否则不会把孩子纠结成这样。再说了,当天的安检把不确定的物品全部予以暂扣处理,怎么可能大摇大摆过去。

  “慢慢说,把细节重头到尾说一遍。”许平秋看到了楼下无事,拉上了帘子,示意着众人噤声。

  于这三位,听着余罪这趟离奇的卧底之旅,此时回过头看,所有的判断都是正确的,确实走货,确实是管制麻醉品,确实也趁着台风的天气,唯一的疏漏就在于,没有紧跟上德亿洗浴中心那个换车,不过听余罪说都是被闷在车厢里,都也释然了,那种情况下,谁还可能做得更好?

  然后是到了沿海公路,分四辆车,把“运费”最便宜的一辆给他,让他放松警惕、放平心态,坦坦然然地去过关,过了关就是财源滚滚,过不了关嘛,折得无非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替身。这是犯罪团伙惯用的伎俩。不但走的路线奇怪,是绕道东莞走的,而且藏匿的手法让许平秋和杜立才听得惊讶了,居然是内嵌在硬盘里,一块硬盘的容量放200到300克左右,那一车四件货,想得杜立才都心里发寒。

  所有的犯罪手法在罗列出来时,都觉得非常之简单。就嵌在硬盘里,用正常的海外购置通关,用正常的途径运输,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走得还是排查最松的高速路。这么简单的办法,听得许平秋脑皮一阵发麻,要一直就是这样走的,羊城这里庞大电子垃圾里藏多少违禁物,那恐怕要成为一个天文数字了。

  “就这些……”

  余罪神色呆滞地说完,看看三位听天书一般的同仁,冷不丁发了一句感概道:“妈的,好坏都是奸似鬼,在这边给人当枪使,到那边,也给人当枪使,一不小心就他妈上当。”

  看来这次被刺激得不清,发现自己智商严重有问题了,不过话可不中听了,杜立才生气地斥着:“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当枪使?一点组织纪律观念都没有,事后不归队,不及时向队里汇报,你看看你,还像个警察吗?”

  “不你们把我整成这样了吗?你说我不像警察像什么?”余罪反犟了句,气得杜立才直翻白眼,他不经意看到许平秋时,却发现许平秋很不悦地瞪着他,他赶紧噤声了。而许平秋这双严厉的目光,对余罪来说是免疫的,余罪也看到了,切了声,不屑了,扬着脑袋,靠着沙发,就当年犯了错误那得性:

  反正就这样了,你看着办吧。

  低头一地烟头,瞥眼一片酒瓶,沙发上零乱的衣服,恐怕他这两天也不好过,无意识地替人运送了那么多管制麻醉品,恐怕对比他的身份要有压力了。

  有时候压力是动力,可有时候压力就是压力,铁人也有被压垮的时候。许平秋看着余罪,没有责备的眼光,他踱了两步,在余罪面前站定了,开口道着:“主要责任在我,太急功近利了,也太轻敌了,没有考虑他们会用几个疑似目标干扰视线,真正的目标却金蝉脱壳到了外围。更没想到不到几天功夫他们就敢启用新人。而且后续力量没有及时熟悉、跟进,我正在向省厅做检讨。”

  这一句,让余罪脸上的忿意冰释了,他叹了口,同样很黯然,不经意地已经溶入到这个团伙和这一次任务中了,就凭被人差点骗光裤衩的事,也足以让他怒发冲冠了。他脸上犹豫着,比以前更不甘心了。

  许平秋趁热打铁又道着:“如果觉得压力大,就撤回来吧,现在你知道的东西足够做一个旁证了,只要我们再掌握他那怕一点证据,就有机会把这群人钉死。迟早要钉死他们。”

  还没有说话,掐了烟,像在思忖着什么,林宇婧看着憔悴的余罪,心里泛着一股不知名的怜惜,不过在这个场合,她却是不便插嘴,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意外地居然想到与案情不相干的事,对了,万顷镇,那个让她脸红的非礼……她觉得脸上发烧时,赶紧地按下这个念头。

  不过她仍然用那双清澈的目光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位载誉归来的英雄,卧底是一个什么样性质的任务她比谁都清楚,在那个人渣的世界里,压力最大的不是任务,而是心理,能咬着牙坚持下来的都不容易,那怕未建寸功。

  “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不是所有时候天时、地利、人和都会和我们站在一起,失误和失利都是在所难免的,不管别人怎么嘲笑警察蠢笨,可我们只要有聪明一次的机会就够了;而不管多聪明的嫌疑人,有一点那怕很少失误,也足以让他们致命了……我想,你应该比我想像中聪明一点吧。就这么给人当了一回枪使?”许平秋异样地道,他似乎看到了余罪有什么隐瞒,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这样谆谆善诱道。

  余罪长吁了一口气,此时仿佛才真正放下包袱了,弯着腰,从沙发底掏出一摞纸来,递到许平秋手里,许平秋一皱眉头,跟着眼睛一亮,惊讶地道:“这是买家?”

  “对,卖家和买家都有,我看清了四个人,双方一共来了十一个人,四个人、五辆车,都画下来了。”余罪道。

  杜立才凑上了,林宇婧也好奇地凑上来了,一张一张翻过,几乎个肖像的素描一般,纤毫毕现,甚至于不用查杜立才就认出了其中一张是暂无下落的疤鼠王白,四个人长相、身高、体型、口音,细细地标注得一清二楚。

  许平秋异样地笑了,这比协查通报还要清楚,剩下的比对查找一下姓名就行了,林宇婧却是惊讶地问道:“你还会这个?”

  “我不会,在羊城晃了两天,找画室、街上画像的、还有做PS合成的,做到这个符合我记忆的程度了,好了,我要回去了,约定的见面就是今天。”余罪道。

  “回哪儿?”林宇婧心里跳了跳。

  “回那个组织里呗,在那里我可是功臣,会有很多礼遇的………这里好像并不怎么欢迎我。”余罪嗤了句,翻了杜立才一眼,披着衣服,起身了,那落拓和颓废让人看得心酸。

  开门时,后面没人说再见,他回头看了眼,却怔住了。

  许平秋、杜立才、林宇婧,保持着肃穆的姿势,在向他敬着警礼。

  余罪鼻子一酸,扭过头,头也不回地重重摔上门,走了。

  “总算有点收获。”杜立才看着一摞画纸,舒了口气。

  “收获不在这个上面。”许平秋把画纸塞给杜立才,他的脸上,浮现着如此欣慰的笑意,那笑意冲淡了这些日子的焦虑。

  这一日,因为内线的消息,案情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一直以医药代表身份蜇居在中州市另一位嫌疑人张安如进入了警方的视线,而中州市,正是西山邻省,这个地下贩运的渠道,慢慢地在专案组里衔接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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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匪气凛然

  叮铃铃的手机声音响起,郑潮打了个酒嗝,一手摸出手机,另一只手搭着同桌的一个妖冶妞,喷着酒气,很拽地问:“谁呀。”

  “你大爷。”对方道。

  “咩娃……大爷?”潮高酒意盈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同样是痞味十足的回敬道:“丢你老母……”

  听清了,是余小二,这个二愣兄弟帮他走了趟量足的货,赚翻了,这趟货可连万顷当地几家大户都不敢接。他呵呵笑着:“在哪儿?”

  “你在哪儿?”

  “兴国饭店。”

  “等着啊。”

  余小二扣了电话,郑潮总觉得那儿不对劲,这娃口气凶得紧,他想着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左想右想不会,货是他送的,总不能他去找死吧。思忖着那妖冶妹子又靠上来了,郑潮心猿那个意马,在妹子身上摸了几把,却是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打个响指,叫着服务员买单。

  稍等片刻,出了门,摁着车,一辆奔驰,不过不是买的,对于郑哥这号土鳖,偶而捞一把顶多租个车、包个妞,开个房胡天黑地玩上几天,尔后又得去海边过那号土拔鼠似的苦逼生活,只不过这次发得太狠,他就使劲犒劳一下自己了,租了辆每天一千六的豪车装逼。

  “郑哥,下午陪我逛街好不?”小妹贴着身,萌声萌气求着。

  “好啊,今天哥是三陪,陪你干什么都行。”郑哥一捋小妹的下巴,淫淫地笑了。

  “呵呵,讨厌,郑哥大取笑人家。”小妹扭捏着,不过贴得老紧了,她眼瞟着郑潮脖子上拇指粗的狗链,金灿灿的,似乎在思忖该把他带到多高消费的商场。至于郑潮也是过来人了,他更不在乎,绝大多数男人挣的,还不都塞到女人腿缝里了?

  两人进了车里,开着空调音乐,等了一会儿,小妹不耐烦了,问等谁呢,郑潮笑着道:“等我兄弟呢……哎对了,小雨,要不你晚上陪陪我兄弟?我那兄弟帮我办了件大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犒劳他。”

  “讨厌,不要跟人家说这个嘛。”小妹听说要被送人,生气了,不过也不是真的生气,长长的睫毛眨着,明显是揣度郑哥的“兄弟”是不是也是位款爷。

  “哎哟,来了。”郑潮一搭车门,摁着喇叭,招着手,“余小二”开着那辆货厢,嗄声刹到了他的车前,郑潮刚要慰问兄弟一句,却不料余罪红着眼冲下来,嘭唧一拳,把喝得醉意盈然的郑潮干得哎哟一声,捂着腮帮子坐回车里了。

  那妞“啊”声尖叫了一声,余罪瞪了眼叱道:“大白天叫什么床,滚蛋!”

  那妞麻利地开车门就跑,余罪捋着袖子,摁着郑潮,劈里叭拉咚、劈里叭拉咚,腰上、脖子上、大腿根软处,干了十几拳,干得连人带车晃悠,跟大白天车震了似的,就听郑潮哎哟哟叫嚷,还真像来高潮的哥了。

  余罪边干边骂着:“你狗日的,我把你当大哥,你把我当傻X,居然骗老子……要边检查住,不得毙了老子……我操……你再喊……”

  郑潮被揍得浑身疼痛,抱着头哎哟哟、嗷哟哟乱挪乱嚷,半晌余罪刚停手,郑潮赶紧着哀求着:“兄弟,兄弟,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老大安排的……要我,我都不敢用新人。”

  “放你娘屁,那个老大?”余罪挥着拳头问。

  “别打别打,莫……莫老大,莫四海。”郑潮捂着脑袋道,期待这个名字能把余罪镇住,果真镇住了?没落下来,他一放胳膊看余罪,可不料余罪正等着,两手一卡,卡住郑潮的脖子了,边卡边恶狠狠问着:“什么莫老大,他算个鸟,等会儿老子再去收拾他。”

  “哎哟哟……别这样,你到底要怎么样?”郑潮被这个愣头青打怕了,看那红眼的样子他有点恐惧,生怕这个有点二的兄弟怒极之下整出事来。

  “我问你,那天拉了多少货?”余罪问。

  “啊?你问这个干什么?”郑潮一听这句,警惕了。不料一警惕,余罪手勒紧了,勒了一把,嘭声来了个窝心拳,揍得郑潮捂着心口半天喘不过气来,就听余罪道着:“你说干什么?老子卖命,你在后面数钱,总得知道挣了多少吧?”

  “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我也不知道多少,反正不少。那活找人好长时间了,没人敢接,就给兄弟你了。”

  “……………”

  余罪哭笑不得了,愣了下,说实话,他也就觉得傅国生城府深点看不透,从来没有把这帮人渣放在眼里,可没想到这号人渣居然骗得他晕头转向,一愣间,郑潮却是喜色外露了,身上虽疼,可相比找到一员志同道合的悍将来要淡得多,他征询地问着:“别怕,兄弟,这不好几天,屁事没有。”

  “有事也是我的事,你当然没事了……王八蛋,你等着,我要出事,我他妈先拖上你。”余罪吼着道。

  此时惊动了酒店方的保安和来吃饭的客人,郑潮从车爬出来,摆手斥退了保安,又嚷着哄赶走了围观,挨打的反而理亏似的,他拉着余罪到一边,从车里拿出准备好的一外纸包来,厚厚的现金,拉着余罪道着:“兄弟,不亏待你,三万,比你抢收费站强多了。”

  余罪瞥眼,看到了郑潮讨好的笑容,丝毫不用怀疑,这家伙挣得也不少了,否则不会这么客气加低声下气,而且呀,有些戏过头就不好了,他随手往袋里一塞,揉揉鼻子,尚有不解气地道:“这还差不多,妈逼的给我的肯定少了,你还没准赚了多少呢。”

  “哎哟,我说兄弟,这么多钱买胳膊买腿买命都够了,差不多了。我顶多也是马仔,能挣多少?”郑潮哭笑不得了抚着腮,揉揉埋怨着:“下手这么狠。”

  “算了,不出事都好说,出事你也别想跑。”余罪发了个狠,看着围观人不少,扭头要走,郑潮拽着人道着:“兄弟,还有个事,莫老大给了个电话,让你联系这人去……”

  “哦,知道了。”余罪道,接了个名片,一看是嘉仕丽成人用品,他知道是谁。接了就要走,又被拽住了,他不悦地回头,郑潮恬着笑脸道:“还有个事麻烦兄弟。”

  “你有屁一块放行不行?”

  “行,那我就一块放……不对,直说,大臀和化肥被扣在番禺,麻烦兄弟你去赎他们出来。”

  “你怎么不去?让我去?”

  “我……”

  郑潮实在不想干这事,手下两个马仔被缉私给扣了,货和人被扣处理方式都一样,都是罚款,只是他不想抛头露面,央求着余罪道着:“兄弟,你不知道哥哥我,一见了警察腿就哆嗦……再说了,哥哥我名声实在不好,容易被人盯上,你新人,没人注意。”

  “好吧,罚款算你的啊。”余罪拉着车门,答应了。

  “哎,没问题。”郑潮点头应着,恭送的余罪,看着车走,他才觉得不对劲,喃喃地自言自语着:“咦?他是马仔还是我是马仔,怎么我都低三下四跟他说话。”

  对呀,角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置换了,让他稍有点不舒服,不过一想这兄弟可能是未来的摇钱树,一切都不在意了,这一行里,马仔和马子一样,只要湿过一次,突出底线以后,就没什么下限了。

  再上了他租来的奔驰车,刚抽了张纸巾摁摁脸上的伤处,可没想到小妹什么时候回来了,纤纤玉手,就着车上的冰镇矿泉水给潮哥擦着伤处,问着什么人居然敢打潮哥,这糗出得,郑潮却是不好意思再吹牛了。直指着余罪走的方向道着:“没事,我兄弟,有点二。”

  “我觉得挺有男人味的。”小妹赞了个,对余罪的霸气印像深刻,可不料这句听得郑潮生气了,一拔拉小妹的纤手骂了句:“滚蛋!”

  就是嘛,花老子的钱,赞别人有男人味,多伤自尊,郑哥很霸气地直接把这妞赶走了………

  ………………………………

  ………………………………

  郑潮给的是张粉红色的名片,名字叫沈嘉文,公司叫嘉仕丽成人用品公司,另一面全是英文,基本没有余罪能看懂的,不过有那电话号码足够了。看到名片的第一时间,他知道是傅国生。

  这里面的关系很蹊跷,郑潮居然根本不认识傅国生,而偏偏又是傅国生一手导演着把余罪送进贩毒这个圈子里,其中的关联不言而喻,余罪觉得傅国生不参与都不可能。

  可难度恰恰也在这儿,所谓大盗不盗、老贼不偷就是这个理,虽然是他干的,但所有的事都假手于人干的,在余罪看来,这个犯罪境界已经走到了让大多数人仰望的位置,那就是,不管别人干事还是犯事,他只干一件事,数钱。

  车停在珠江路商贸区,斜斜看到了商贸区里嘉仕丽成人用品公司的门脸,很大,三开的玻璃门,进出客户不少,不像北方巷里胡同深处的小店,露着粉红的灯挂着“成人用品”的招牌,这里是很开放的,余罪直接下了车,踱步进了店里,两百多平的大店面,一柜子套套、一柜子药药,金枪不倒、神威一夜、真男人、真汉子,哎哟,余罪觉得真汉子也未必好意思买这玩意。

  再往深处,情趣内衣、皮鞭短裤,看得他瑕想无边,冷不丁直腰时,不知道何时身份站了位美女,他愣了下,然后暧昧地笑了,刚刚他在看那种开裆裤子,一定被这位美女都看到了,美女却是很大方地请着余罪道着:“先生,我们公司的自主产品都在二层,如果有兴趣,我可以领您观摩观摩。”

  余罪看到皮肤白皙、笑容可掬的美女,没有多想,直接点头:“当然有兴趣。”

  “请。”美女纤手一指,余罪大咧咧上楼了,从楼口一看,啊哟,凉气一吸,舌头差点掉肚子里。

  美女、全是美女,不过是硅胶的。逼真度很高,整个二楼被装扮成一个客厅和一居室的模型。沙发上、茶几边、书桌旁,床上,躺着、站着、坐着、神情各异的硅胶娃娃,肤色或白或麦、发色或黑或金、神情或庄重、或俏皮,反正吧,总有一款能勾起你心中的欲望。

  比如余罪,就站到了窗前的一位硅胶娃娃面前,穿不伦不类警服的,表情很严肃,脸蛋很小巧,余罪看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指头小心翼翼地摸摸那硅胶美女的翘翘小鼻子。

  有人噗哧声笑了,一笑余罪赶紧收手,回头,又看到了另一位美女,货真价实的美女,蜷曲的长发披洒着,暗色的OL工装衬托着,如脂如玉的双臂摆着,向他走来,像风摆细柳般婀娜,带着一阵微微和香风袭来。那是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更是一种南国佳人的宛约,看得余罪目眩神离,直抿嘴咽唾沫。

  “余先生吗?”对手伸着手,对于猝来的问候余罪有点慌乱,点着头伸手握了握,那小手柔若无骨,温温腻腻的,比一厚摞现金拿到手里还要心跳。

  “请,你的朋友在等你。”美女笑着,一笑脸上浅浅的两上小酒窝,看得余罪春心萌动,还是觉得真人比硅胶娃娃好看。

  一前一后,余罪在后,不过眼神没离开那双修长的双腿左右,哇,蕾丝!细高的水晶鞋,完美无瑕的足踝,圆滑的小腿,形成了一条柔和的曲线,一刹那间余罪明白了,这天下为什么还有恋足僻那么恶心的爱好,因为他现在发现,自己好像也快有这种倾向了。

  “你是……沈嘉文?”余罪追了一步,客气地问,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礼貌多了,在美女面前一点也不像人渣。

  “对。”沈嘉文露齿一笑。

  “可我……不认识你。”余罪道,他在装。这个人家里都通知了。

  “现在不认识了吗?”美女很自然地道,比他还会装。肯定通过傅国生早知道了。

  那笑容间传达的意味很明白,其实大家都知道彼此是干什么的,对吧?

  余罪笑了笑,不再问了,他审视着这位如冰雕玉琢的美女,他在想,堆积起这里奢华外表的可能都是麻醉品交易,他有一种深深的怜悯,他真无法想像,有多少像他这样的炮灰还在蹲着苦狱,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而他现在,也不再介意做点什么,那怕再勒傅国生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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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逆势上位

  笑容可掬的沈嘉文轻轻地经理办的门,她亲和地笑着,纤手做了个请势,余罪进去了。老板台后坐着,赫然是傅国生,他笑了,起身迎接着余罪,握着手问候着:“老二,你怎么还这么渣的打扮?走到那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土匪。”

  “你就穿上皮尔卡丹也是个王八蛋,有区别吗?”余罪翻着白眼道,果真是匪气十足。

  “区别在于,包装和未包装过的,是两个概念。”傅国生不以忤,笑着打趣道。

  “就你我。”余罪一指彼此,小声道着:“不管怎么包装,都是渣,简称人渣。”

  “哈哈……还是有区别滴,我是像人的渣,你是像渣的人。”傅国生哈哈大笑着,揽起了余罪,那位美女沈嘉文知趣的一笑,轻轻地掩上了门。

  其实呀,余罪对这位美女的兴趣可比对傅国生的兴趣大得多,一笑掩门,让余罪忍不住作了个一吸溜吞咽口水的动作,然后回头看着傅国生,那表情在诉说着一个潜台词:这朵鲜花怎么有插到老傅你这堆牛粪上呢?

  “你个死仔呀,我的女,你也想上了?”傅国生这会真装不住了,忿忿地斥了余罪一句。这回轮到余罪哈哈大笑了,笑着回敬道:“我还真想上,喂,你在监仓里答案送我妞,算不算数,我就要这个。”

  傅国生一怔,不过没怒,他尴尬地笑了笑,坐回了大班台后,对于文明人,不是监仓里那种光屁股的环境,他不知道讨论这样的事的。

  而余罪呢,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看着这儿,看看哪儿,话说老傅的办公室和外面纯粹是两种风景,外面的暖昧无边,而房间里却清雅有致,门口是一缸风水鱼、靠墙一组竹木沙发、窗台边一溜时新花卉,大班台也是钢木结构,不显得奢华,却处处匠心独具,这地方余罪倒觉得很有人味,一点也不像人渣住的地方。

  傅国生也在细细地打量着余罪,这个见面的方式他期待很久,余罪的表现一点也没让他意外,最起码没有气急败坏;但所有的表现都不在意料之中,比如根本无动于衷,反倒是他按捺不住了,欠着身子问余罪道:“老二,你大老远见我一次,没有什么想法?”

  “有啊。”余罪回头坏坏地笑了笑。

  “说说。”傅国生很期待。

  “就想啊,再勒你一次,这次老子可不留情了。”余罪表情恶狠狠地,眼神却没有那么凶。傅国生呵呵笑了,好奇地问:“那为什么不动手啊?”

  “看见这么漂亮妞,心情不错,改天再收拾你。”余罪随意地道了句,转过身时,冷不丁凑到傅国生面前,恶狠狠地道着:“老傅,你狗日的还是想整死我,是不是?”

  “有吗?如果我想,应该已经做到了。”傅国生不屑地道。完全不似狱中那副企怜的样子了。

  “少他妈跟我假惺惺的。”余罪火气终于上来了,也许对傅国生并没有什么仇意,但对于被骗来骗去早火冒三丈,他揪着傅国天的领子一把拉起来训着:“老子才出来几天,就他妈成了贩毒的了……那车货要被边检查住,下辈子都出不来了。”

  门嘭声开了,焦涛带着两人奔进来了,两位保镖装束的冲上来就要扭余罪,余罪一放傅国生,两手举着一摊,笑了,对着焦涛道:“哟,帅哥,好久不见啊?”

  余罪这一惊一乍的,让进来的不解了,傅国生一吼:“滚出去,谁让你来进来的。”

  三个人讨了个没趣,告辞出去了,傅国生看了余罪几眼,很复杂,他没解释,也没寒喧,一如对待陌生人一般,眼瞟着,手却端着茶杯抿着,似乎在等着余罪发飚。

  “你……到底是个什么人?”余罪突然问,他似乎觉得傅国生不那么穷凶极恶,最起码有点念及旧情,否则以他这种身份要寻仇的话,应该比贩毒还容易。

  “生意人。”傅国生笑着道,放下了杯子。

  “哦,算盘打得不错。老子要折了,你这一绳之仇就报了,一点也不内疚;老子要没折,你就赚翻了。”余罪捋着这件事道,瞪着傅国生,很出离愤怒地质问着:“你狗日是里外都不赔啊!?”

  傅国生笑了,似乎余罪说得很对似的,他启唇问着:“钱拿到了?”

  “拿到了,三万。”余罪道。

  “那就是了,人生就是一场生意,活着就是不断地交易。用你的能力去换车换房子换女人,没什么不对吧?”傅国生慵懒地道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余罪,他评价道着:“不错,你比大多数人都强。”

  确实很强,这一行的难度在于,很难走出初次作案的心理阴影,毕竟冒着杀头的罪名,看来自己的眼光不错,余小二的确是个神经强悍的,这么快就适应了,只是稍稍有点不适而已。

  余罪在那双眼睛的审视下他觉得很尴尬,而且角色的定位很难,是做为一个附首听命的马仔,还是做为一个敢于置疑的新人,似乎都不太合适。他感觉到了傅国生的精明不但在于他的眼光,而且还在于他的口风,不管说什么,都很斟酌着言辞,用一种委婉的、和案情根本无关的话表达。

  这种人,那怕就证据放在眼前,他知道也未必能抓住他。因为他根本和那些事不沾边。

  “在想什么?”傅国生突然问。

  “我正在想,你想的是什么?”余罪以问代答,掩饰着自己的想法。

  “我在想,我们监狱里那帮人渣兄弟。”傅国生笑着道,很坦诚的样子,就听他很揶揄地轻声道着:“都说我们是人渣,不过我觉得不是我们很渣,而是被压榨成渣了。不过这个我认为可以理解,咱们身边这个人吃人的环境如果不渣一点,还真不好混……比如啊,像你渣成这样,不管是走私的把你坑了,还是警察把你收拾了,都没人在乎你,同情你。”

  “所以呢……”余罪翻着白眼问,知道有下文。

  “所以呢,你得向渣成我这个样子的方向混,有钱、有地位,渣到我这个程度,就没人敢叫我人渣了,都叫我有传奇色彩的成功商人,呵呵。”傅国生笑着道,双手开着大班台的抽屉,轻轻地拿出了一张准备好的银行卡,放在桌上,笑着看着余罪道:“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倒是很看好你,你现在身处的那个鱼龙混杂的环境,我想比较适合你,这张卡里有十万,我算算,加上你手里的,差不多能算淘到第一桶金了,接下来,改变一下命运对你来说不难吧?”

  余罪一下子明白了,这是要培养他,他扶他上位,要在万顷一带多扎一个地下走私的钉子,傅国生恐怕真把他当成有前途的毛贼了,在给了招兵买马的启动资金。余罪无言的拿着银行卡,这么大一笔钱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他想着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很为难嗳,拿和不拿,好像都不对。

  这种踌蹰让傅国生有点犯疑,真要是个不贪财好色的“余小二”,恐怕就让他接受不了,他奇怪地问着:“嫌少?还是不准备要?”

  “既然我看到了门路在那儿,这点钱还真少了点。再说拿这么点钱就想让老子卖命,你想得也忒好了。”余罪两指一捻,啪声把步扔在桌上,拂袖而去。

  傅国生不屑了,他在想余罪在故作姿态,他在等着余罪抬高价码,却不料几步又停,余罪回头瞥眼道:“老傅,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后来你以德报怨,我其实一直把你当朋友的,你不该这么骗我。”

  傅国生一愣,“朋友”这个词,似乎离他已经很远了,他愣了,他看到了余罪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他一下子觉得有一种不详的感觉。直到拍门声重重响起了,他才惊省,皱着眉头,有点奇怪,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毛贼的追求……但他更奇怪,余小二还可能有多高的追求?

  “他走了。”门开了,沈嘉文俏立在门口,轻盈地进来,掩上了门。

  傅国生难为地抚着下颌,没说话,沈嘉文笑着又问:“看来你好像没有收伏他?”

  “我刚才发现,我根本没琢磨透他。”傅国生严肃地道。

  “你呀,就是疑心太重……他不就是个送货的索仔嘛,这样的人大把的是。那边消息传来了,平安到达,这次赚得可不少啊,早知道就把货量再加点,现在市场可紧俏得很呐。”沈嘉文软语轻声,站在傅国生的背后,替他轻揉着肩膀。

  “可我总是心神不宁呐,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傅国生眼前老是挥之不去的影子,是余小二。

  “当然有事情要发生了,还有更大的一宗准备近期出货……富哥已经在海上了,近期就到。”沈嘉文笑着道。

  “绝对不行,太冒险了。”傅国生惊得起身了,吓了沈嘉文一跳,他紧张地手指点点道着:“每成功一次,都是三分谋划、七分侥幸,这条路我们走得太久了,迟早要露馅的,我甚至怀疑警察已经嗅到了什么风声,否则不会这些天这么平静。”

  “一点都不平静,北方正在严打。”沈嘉文嫣然一笑,食指挑着傅国生的脸颊,来了个情人般地啄吻,轻声道着:“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你经常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腕,一定能平安通关的。”

  “不行,绝对不行,最起码短期之内不行。”傅国生坚持道。

  “一定行的,我信得过你。”沈嘉文轻抚着傅国生脸颊,好像一种鼓励,也好像一种命令,根本不待傅国生答应,她掀着窗帘看着窗外那辆冒着黑烟飞驰出去的货厢,饶有兴致地道着:“国生,你猜他接下来会干什么?我猜他会变本加厉。”

  “最好别那样,否则我就愧对朋友这个词了。小二虽然渣了点,可为人确实仗义的,我现在都有点后悔把你带进这一行了。”傅国生感慨地道,他想起了牢里的一幕一幕,除了那次恶战,其他的时间,相处溶洽的监仓反倒成了他这些年最美好的回忆。

  “朋友”,这个词同样让沈嘉文眨着美目,不解地看了傅国生几眼,那样子像在疑问:

  你有朋友吗?

  ………………………………

  ………………………………

  次日,番禺市海关缉查处,余罪以“余小二”的名义交了罚款,进滞留所领回了因为运送走私货物被拘留的化肥、大臀哥俩,这哥俩受了不少罪,蔫了吧叽从铁门里出来,本来以为没人管了,此时见了余罪比亲兄弟还亲,就差抱头痛哭了。

  来交罚款、要罚没的货主不少,来不及叙长说短,余罪领着两人从直出了缉私处,一路上免不了数落两人蠢笨,那五万是好挣的,活该!

  出了缉私处,到了车边,车里却是已经有人,一位脸型胖胖的、长相很可乐的年轻人,招着手:“嗨,二哥,这是你兄弟?”

  “对,大臀、化肥……这是鼠标,以后就一家人了。”余罪上车坐定,那两位上了后座,知道被关着缺什么,新人鼠标给两位一人递了一只烧鸡,哎呀,把化肥和大臀感动滴,抱着就啃,边啃边谢着鼠标兄弟。

  “甭客气,我们以前一块玩的,都自家兄弟。”鼠标笑着道,回头时却剜了余罪一眼,妈的,不知道余罪怎么鼓捣滴,专案组把他派到犯罪团伙里了。

  “跟你们说个事。”临行前余罪回头道:“郑潮真他妈不够意思,兄弟们都进去了,他都不来赎。咱们喝西北风,他挣了几十万……这次老子决定自己干,怎么样,大臀、化肥,你们要不敢干,我给你一笔钱,回家。”

  “没挣上钱,不回家。”大臀摇头道。

  “干。”化肥恶狠狠地啃着烧鸡,点着头。

  就这一天,一个新的团伙横空出世了,而且是强势上位,当天便在番寓追砍原团伙老大潮哥,把潮哥人砍伤了,不知下落,据说是吓跑了。又过数日,据说马仔余二收拢郑潮的部下,团伙迅速壮大,据说已经有十数人之多,在万顷、新垦、港口一带屡次抢同行生意,这一行从来都是谁横谁就吃得开,一时间此团伙风头日盛,为走私猖獗的万顷、新垦一带,又添一支新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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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为匪必强

  莫四海接到了前方的彩信,两车分离看得他皱了皱眉头,在走私这个行当里他混了也不止一天了,而像余小二兄弟这么有心计,不断推陈出新的速度,还是挺让他惊讶的。

  惊讶归惊讶,明显这位兄弟心里有事,他收回了前方的人手,从唐都公寓启程,驶了一百多公里到了羊城市,在市区游逛了好远,最后才和要接头的人到了一起,是焦涛,两人貌似闲适地就在地摊的大排挡边坐了不多会,一杯啤酒的功夫,各自上路了。

  莫四海很意外地独自驾车到机场了,而焦涛却是直驶嘉仕丽公司,接上了傅国生、沈嘉文两人,羊城这个大都市都注重夜生活,从晚饭开始,连吃带喝带嗨皮,有时候要玩到宵夜,三人一行,在一个地道地粤东风味的酒楼停下了车,像消夏的客人,悠哉悠哉地吃上了。

  这一切,都落在监视外勤的眼中,每天生活的轨迹、去哪儿了,干什么了,见什么人了,在什么地方呆了多长时间,甚至于吃的什么都会详细记录或者录像。

  这几个嫌疑人已经被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在公司的时间里,很多汇报都是实行进行的,前方值勤的王武为把这个地点的摄像发回去时,正端着盒饭吃着的林宇婧检索着录像,许平秋进来了,她放下盒饭,赶紧起立,可不料后进来的杜立才也端着盒饭,多了一份烧鹅,要在一块吃。

  坐下来吃的时候,话题又到案情上了,林宇婧随手把今天的记录递给许平秋,许平秋边吃边看着,慢慢地脸上浮起了笑意,放下记录时,他笑了,笑着问两位属下道:“你们发现没有,他们快跟上我们的节奏了。”

  “有吗?”杜立才拿着看了看,没看出来。林宇婧也摇摇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发回来的照片是吃饭,人家就天天在一块,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你们今天的轨迹,走私闯关,货交到莫四海手上,然后咱们的外勤发现,莫四海派人跟踪了,之后两车分离,包袱回了万顷,莫四海就驱车到羊城,见了焦涛,然后焦涛又和傅国生、沈嘉文一块吃晚饭……你们觉得这个很正常?”许平秋说得是再正常不过的发现,可这里面又有什么不正常?

  猛然间,林宇婧聪明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他们在试探!?”

  “对,试探。”许平秋嘉许地一笑,补充道:“也就是说,郑潮之后,他们不敢马上把运输任务交给这个强势上位的新人,因为这个人给他的不确定因素太多。”

  “许处,这我就不懂了。”杜立才忘记吃了,提着异议道:“既然强势上位会引起这么多顾虑,那为什么还让包袱做掉郑潮取而代之?”

  “你这样考虑,郑潮倒了,如果万顷、新垦一带走私运货的几家,我指的是和莫四海有联系的几家,多多少少出点故障,你说,他们的首选目标会是谁?”许平秋笑着问。一想又小声道:“再说,这个样子把郑潮控制起来,绝对是个最好的掩饰。”

  “哦,逼着莫四海和咱们合作。”杜立才不确定地道。

  “让他主动把证据交到咱们手里?”林宇婧也不确定地问。

  “就是这个思路,别置疑,这个计划不是我做的。”许平秋笑着道,看两人实在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他又笑着补充道:“不过,我同意。”

  杜立才和林宇婧都知道计划出自于谁,肯定是余罪,许平秋这么支持让两人有点想不通了,许平秋见补充的不起效,继续笑着补充道:“现在凡和莫四海有关联的运输户,多多少少都出了点问题,你们说在一个优秀的新人和频繁出事的老人之间,他们会选择谁?”

  二选一,前者可能性很大,可这其中的不确定因素还是太大,但许平秋却是非常乐观地道着:

  “这个计划胃口很大,比我的胃口大……吃啊,吃啊,今天的菜不错,你们一定会有胃口的。”

  ……………………………

  ……………………………

  一边在吃,另一边也在吃,不过胃口就没那么好了,沈嘉文在浅斟,偶而只是啜一口,明显心不在焉。傅国生虽然吃着,但也是点缀似的尝尝。两人都被焦涛的话听得入神。

  言罢,傅国生惊讶地道着:“这还没几天吗?雪球都滚这么大了?”

  “比您想像的大,这家伙又损又黑,抢了老毛、岔嘴、鱼仔几家的生意,谁不服他就带一拔打砸抢的找着干架,那不像咱们这儿仗着人多壮声势,他们是专下黑手,几架过来,马仔都吓跑了。”焦涛凛然道着,看来培养的这个人,快驾驭不住了。

  傅国生眼睛好迷茫,他不自然地想起了监仓里的那个余小二,在发怒的时候把一仓人吓得噤若寒蝉,这倒很像他的风格。监仓里那一次,是他最恐惧和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直到现在想起来仍然是心有余悸,他不确定看了沈嘉文一眼,沈嘉文笑了笑道着:“好像是你的功劳。”

  “我是想让他自立门户,多开枝散叶多个选择,谁可知道他把郑潮给吞了一家独大了。”傅国生哭笑不得地道着,对于郑潮被砍他深表遗憾,毕竟少了个能用的人,念及此处,他又小声问着:“对了,郑潮可有消息?”

  “没有。”焦涛摇摇头道着:“我查了几个看守所,派出所,还让认识的帮过忙,根本没有进过这个人,应该不是被警察抓走了……今天莫四海问他,他说,保证我以后见不到郑潮了。”

  “哦,这个死仔,不会是谋财害命,把郑潮做了吧?”傅国生心跳加速了,想想郑潮刚到手的那笔巨额运费,很有可能。余小二招兵买马肯定需要钱。

  又一次不确定地看沈嘉文,沈嘉文抿了口香槟笑着道:“我倒觉得这是位能成大事的人,小涛你说呢?”

  “就怕回头把咱们也做了。”焦涛心有余悸地道。

  这个似乎不是担心的事,傅国生和沈嘉文都笑了,能把货源、销路、客户联系到一起,可不是一个土鳖能完成的事,但问题是,这个土鳖,敢不敢用,能不能用,怕不怕出事是关键。

  当然,现在不怕这土鳖出身有问题,就怕人家见财起意,连货私吞了。

  “货有问题吗?”傅国生出声问。

  “没问题,还算老实,没动过咱们的货。”焦涛道,试了两回,信誉还算勉强。

  但这试水的货量可就少多了,傅国生现在觉得自己倒是有过虑了,要是这两次闯关都是自己的实在货,利润足够他数着钱笑了。就在这种摇摆不定中思忖时,不经意间,沈嘉文放下了杯子,对焦涛道了句:“下次走货你觉得谁合适?”

  “我是不敢定呀,老毛这两天被缉私的盯上了,丢了几件手机,赔了好几万,他准备歇一段时间……还有鱼仔,被余二打伤了。疤鼠现在是不敢明着露面,我没人可定了呀。莫四海也发愁这个事,这不今天专程来找我来了。”焦涛发愁地道,这也是,那一位太能干了,显得其他人不入眼了。

  沈嘉文看着傅国生,傅国生也看着她,不过两人不是含情脉脉,而是疑窦重重,似乎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你以我的名义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给他一份五十万的活,干不干?两天后,从港口运到株洲。”傅国生不动声色道,他看了沈嘉文一眼,两人心意相通,仍然是一个试探。

  几家下家都出问题,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焦涛直接拿着手机拔上余小二的号了,脸色变得笑容可掬了,口气也变得缓和了,就听他压低着声音道着:

  “余老板啊……哦,我焦涛,咱们见过面的,我替傅老板传个话,有份五十万的活,从港口送到株洲,想清你手下兄弟出马怎么样?……什么?忙,忙不过来……什么,老傅的活不接?那为什么呀?还是傅老大提携你的,要不你能有今天呀……什么?老傅是贩……你不干?”

  焦涛脸色怪异地拿着被人家扣了电话,傻眼了,傅国生问时,他压得声音更低了,小声道着:“表哥,他说你是贩毒的,老子不伺候。”

  傅国生噗哧声笑了,刚刚泛起的一点疑心,又烟消云散了。附耳把这句话告诉沈嘉文,这位美女也掩嘴轻笑了。

  对嘛,有时候,最让人相信,就是实话。最让人不相信的,也是实话。看来这位余二兄弟,还是那么实打实的,一点都不掺假。

  三人吃着,此时好像多少有点了点胃口,再一次商量走货的事时,沈嘉文开口了,她笑着评价道:“你这位兄弟看来是性急,不但急于上位,而且急于发财……不光性急,而且怕死,这样的人,我觉得还是可用的。”

  “你知道我的风格,信不过的,驾驽不了的,我都不会用。”傅国生道,其实他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怀疑了。

  “驾驽不了,也有驾驽不了的用法嘛,他现在声势大、目标大,这本身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沈嘉文笑着道,似乎已经有所决定,但这个决定却让傅国生觉得不妥了,小声地道着:“这个,咱们再商量商量,好歹我和他有过点交情。”

  “是吗?不觉得傅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和男人有过感情了?”沈嘉文笑着说道。

  这一句话酸酸的,傅国生一脸尴尬,焦涛暗笑着沈嘉文在暗指男友寻花问柳的事。而沈嘉文偏偏不像小女子那么幽怨,仅仅是一句点醒而已。

  难道,傅老大还有点惧内!?

  晚饭结束的时候,已经接到了莫四海落地开机的消息,他专程到了一趟西山省,通过当地生意上的伙伴查到的信息发回来了。

  余小二,男,二十二岁,家住泽州县巴公镇二道里巷,因盗窃和抢夺罪分别被劳教过两次。

  晚些时候,这条休眠信息在警务平台被人查找的消息已经秘密转回了羊城,许平秋是在到万顷镇看望一线队员的路上接到消息的,他蹙了好久的眉头才舒展了,他知道,布置了很久的假像起作用,这个棋子,终于要把这盘死局盘活了………

  …………………………

  …………………………

  此时,此刻,万顷镇,新华电子厂,也吃上了。

  似乎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了,把刚入伙不久的鼠标哥兴奋得举杯邀约,和大臀、化肥、粉仔碰着杯,喝得兴起,鼠标嚷着兄弟歌敬酒,于是,曾经在警校宿舍广为传诵的兄弟歌成功地嫁接到这里。

  就听大臀破锣嗓子说唱着:“兄弟呐,我们兄弟,最亲的就是你。”

  一说你,指着化肥,要喝了,化肥一杯下肚,摇着浑身肥肉说唱着:“兄弟呐、我的兄弟,最爱的就是你。”

  手指点点,说唱“你”定格在鼠标身上,定谁谁就得喝,否则不是兄弟,鼠标一饮而尽,拍着桌子,打着节奏吼着:“兄弟呐,我的兄弟,吃喝、嫖赌,带头的就是你。”

  敬向余罪,余罪兴之所至,哈哈大笑着,与众人干杯,一饮而尽。

  火拼了郑潮,在大家看来日子确实好过了不少,最起码不用冒着被缉私队扣车扣人的风险了,只需要在指定路口打打掩护就成,那辆改装车屡次闯关,已经成为行中的传奇了,跟上这样的老大还有什么说的,大碗喝酒、大撂分钱,没说的。

  吃完饭,余罪可不前老大管得那严,房间里有了电视,有了娱乐项目,而鼠标可是赌性难改,叫着刚发钱的几位玩两把,那几位死活不愿意,都逃也似的回房间了。鼠标回头时,余罪看着他笑道:“你第一天来就把他们洗干净了,谁还敢跟你玩。”

  “太尿了啊,好歹也是道上的兄弟嘛,这么小气,一点都不豪爽。”鼠标咧咧道,余罪叫着厂里帮忙的工人来收拾碗筷,一把揽起鼠标,大声嚷着谁也别出厂门,自己却拉着鼠标,饭后遛达去了。

  这就是当老大和当马仔的区别,出了厂门,鼠标有心事一般,拽着余罪,亮亮自己怀里老厚的一撂钱,问道:“余儿,这钱得上交吗?”

  那是走私成功从货主手里收回的运费,余罪看家伙的财迷样子,乐了,小声道着:“估计得交,没有家里和缉私上通气,咱们能这么顺利。”

  “那我得想办法先花点,这么多钱,全交了有点可惜了。可这鬼地方,没地方花呀。”鼠标四处看看,这个镇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主要的消费一个是饭店,可早吃得满嘴流油了;另一个就是遍布的小歌厅、洗头房,那种消费却是不敢干,监视点还在,报回家里可就惨了。

  “走,带你开开荤去,想不想?”余罪窥到了鼠标的心思,小声道。

  “监视点还在,看着呢,你敢嫖?”鼠标不相信地反问着。

  “这你就不懂了,为了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不管献身、失身,都应该义无反顾。”余罪严肃地道。

  “哎哟,余儿你的思想境界咋已经这么高了?”鼠标由衷地赞美了余罪一句,等不及了,拽着余罪道:“走啊,我也献身去。”

  这两哥们步行进了镇里,找了家叫“忘不了”的小歌城,进门莺莺燕燕长椅上坐了一堆花技招展的妞,看得憋了好久的鼠标哥吧嗒吧哄直流口水,要不是余罪脑后给了一巴掌,他早扑上去了。

  两张钱塞给了妈咪,妈咪把两人直带二层拐角一个阴暗的房间,这个走私泛滥的地方,有时候提供秘密地点也是一种来钱门路,而且这里应该就是,进门,妈咪知趣地退走了,当看到站起来的人是许平秋时,鼠标刚刚上头的精虫全被吓跑了,许平秋一指窗户,他知道干什么,赶紧点,躲帘子后望风去。

  “来,这是今天所有的情况汇总,我总觉得我看这些人哪儿还有遗漏的地方,你看看。”许平秋道。随身的小笔记本递给余罪。

  这些天一直这样交流,实在是情非得已。鼠标老觉得这种下三滥地方这么严肃,那儿显得很可笑,不过那两人偏偏一点也不可笑。余罪坐在沙发上,出神地看着,没什么,就几个靠得很近的嫌疑人的活动轨迹,莫四海对他防着一手,在情理之中;焦涛吧,除了第一接触后,全是电话联系。至于傅国生、沈嘉文,仍无法接触到那个层面。

  他翻看着莫四海和焦涛、焦涛和傅国生、沈嘉文,两拔都是在饭桌上,可这很简单场景,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来。每每看到这些人,还是一种狐疑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他们贩运频率应该很高,这种低毒高效、价格实惠的麻醉品市场需求量很大,从上一次走货到现在,已经第十五天了,我想,是不是他们该动手了,或者,他们还有其他渠道?宏观层面打击力度加大,在一起程度上能加速货源紧缺的局面出现。”许平秋问。

  “有,肯定有,不把鸡蛋放进同一个篮子里,谁也知道。”余罪道,不过他话又回来了,笑着道:“今天焦涛打电话了,以老傅的名义让我帮他走一趟货,运费五十万,从港口到株洲。”

  许平秋倒吸凉气,一下狂喜了,不过他马上又省得了,脱口而出道:“圈套!?”

  “肯定是圈套,如果是老傅走货,绝对不会和老傅扯上关系。”余罪笑道:“我直接回绝。”

  “做得对。”许平秋道,两个人像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现在反倒很有默契了,一说话,思路就打乱了,余罪说没看出来,许平秋也不追问,还是心揪走货的事,问着他们是不是还在试探,是不是公安和缉私对这个新团伙的保护有点过了,余罪笑了,直说那家都有保护伞,无所谓,越不知道来头,对于小走私户显得越神秘,反正没人敢惹。

  “那依你看,让他们完全放松戒备,还需要多长时间。”许平秋起身要结束这个短暂会面时,又回到了原处。就像是赶场一样,余罪摇摇道着:“永远不会完全放松戒备,这一行,除了利益,谁也不会完全相信谁。”

  “呵呵,那倒是,不过他们总权衡一下信任度和能力吧?”许平秋道,审视的余罪,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走黑道很有天赋,这才几天功夫,那种草莽气质已经尽显无疑了。言谈举止,显得有股势压观者的大气,比如此时,他笑了,笑里都有点慑人的味道,缓缓地道:“这个不用担心,肯定会用我,但用什么方式就说不准了……传说这些人之所以能平安这么多年,是因为他们每次的走货手法都不一样,有时候甚至连送货的都不知道,我现在很好奇,是谁在设计?”

  “那你觉得还有其他人在操纵着贩运?”许平秋问。

  “说不清,只能等了。”余罪道,踌躇间电话来了,他一看号码,向许平秋亮了亮道:“看,生意来了,还是有警察当保护伞好混,我把价格提高了三成,生意还是不断。”

  无伤大雅的笑话,余罪接住电话了。

  没意外的又是焦涛跳出来了,很意外的是焦涛拐弯抹角,要给余罪介绍一位货主,这里面可能藏着猫腻让余罪和许平秋相视而笑了,都知道这场警匪勾结的戏,终于唱到了压轴的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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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声响名亮

  “就那辆,拦住它……”

  新垦至港口十七公里路段,缉私检查站发现一辆冒着黑烟的MPV时,有人条件反射地喊着,一下子,四五位缉私队员的队伍乱套了,发动车的、封锁路卡的、举着检查牌的,还有大吼站住的。不少在接受检查车主也回头看着那辆车,即便不认识的,也被吓了一跳。

  车身怒吼,排气管里冒着黑烟,明明个汽车,改装得和个拖拉机一样,可别小瞧这拖拉机,偏偏跑得又飞快,这个国产小货厢质量实在不咋地,上八十麦车身就抖,可飞驰而来的车,目测至少都有一百麦,待再近一点才看清了,轮胎改装过,宽幅的,显得车身高了一截,就像给辆畜力车装了个汽车轮子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别扭虽别扭,跑得可叫真牛,刷刷穿行在排队检查的车流里,一点不见减速,偶而有车主伸出头看,嗖声一股风夹着尾烟味道,呛得赶紧摇玻璃。

  闯关,靠,太牛了,太拽了,不少手脚不干净运货人以一种极度崇拜的眼光看着那辆车,简直视缉私于无物,帅呆了,吊爆了。

  “就那车,缉私的根本追不上。”

  “我见第二回了。”

  “谁家的。”

  “万顷镇那边的。”

  “你们不知道吧,原来潮哥的马仔,现在是老大。”

  “我知道,叫余二。”

  “…………”

  对于逆势而袭的同行,有些消息总是传得飞快,有关那位叫余二的马仔如何火拼老大、如何一夜暴富,已经快成这一带的神话了,但凡小户,也就是舢板走私逃点关税,可这一家是什么紧俏就走什么。已经隐隐成为万顷一带地下走私的翘楚。没办法,瞧人家这车,简直就是妖孽加变态,满羊城找不出第二辆来。

  缉私也没闲着,拉着一卷伸缩型的倒钉,闯关的车不是没碰到过,不过你闯得狠,打击得会更狠,已经没人敢尝试了。缉私队员拉开了倒钉,那车已经卷着尘土飞致,两侧人员飞快的躲避,呜地一声,那车直辗着倒钉过去了,丝毫不见停顿,倒钉被车轮卷起了数米高,高高扬起,然后吧唧,正砸在一辆缉私车上,惹得后面一干车主哄笑一片。

  “抓住他,今儿他妈谁都不抓了,就抓他。”

  缉私队带头的,狠狠的甩着帽子,上车呜声发动,三辆车首尾相接,呜着警报飞驰追击。

  后面的车主乱了,乐了,纷纷发动,呜呜呜尾烟四起,哄散着过关,特别是车上有违禁货物的,乐得嘴快合不拢了。

  乡路、弯急道窄、那辆仿佛从天而降的飞车似乎没有被扎破轮胎,还在飚着,五公里后的一个弯道口,远远地缉私车急得猛踩刹车,那辆飞车却像疯也似的加着油门,一个急速漂移,呜声冒着黑烟,车轮趴地划了好长一道黑线,甩开了缉私车老大一截,等缉私车减速转过弯道,又见几辆货厢对面驶来,赶紧又踩刹车,而那辆飞车,早像觅食的草蛇,扭着曲线跑得只剩车尾烟了。

  远处看到了车主都举着手机在拍着缉私吃瘪的镜头。

  缉私车里,准备协调队友拦截这辆车时,意外地通讯器里却接到了收队的命令,没有原因,就一句话,立即收队。

  海关缉私的队员气得直擂车前盖。车辆掉头回来时,怎么看怎么也像灰溜溜夹着尾巴回家的。

  新垦16号乡路,又一辆改装车闯关成功。

  货车未到,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已经飞回了这一带沿海的犄角旮旯,不少长年吃这碗饭的大佬倒吸一口凉气,惊住了,这已经是本周第四次改装车闯关,不用说,肯定是崛起的新势力在强势入围,这种嚣张的作法在他们看来,已经严重威胁到地下世界的生存了。

  稍后一点时间,有人拿到了一段完整的视频,并把视频给了当地改装高手,那高手看辗过倒钉照样飞驰的镜头,目瞪口呆,看完一言不发收拾行李走人,据说被严重刺激了,要去继续拜师进修………

  ……………………………………

  ……………………………………

  拐弯、加速、闯关、漂移……浓浓的尾烟中,像只地老鼠来回蹿的车,看得杜立才几次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那个漂移拐弯结束,他心咯噔一下子,放下了。

  就录了这么多,居然还有好事者发网上去了,标题是“看民间改装高手调戏追逐警车”,贴子被删前已经有上万点击了。林宇婧惊讶地关闭了视频,瞥眼看许平秋时,他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杜立才本待提点意见了,可嘴唇翕动着:“这…这…这……”

  就没说出来这是什么。

  那不是别人,是从二队调过来的自己人,掩护的身份是“余小二”招蓦的车手,几次闯关都是他开的,接的是走私活,再这么往下干,专案组快成犯罪团伙了。

  “你想说什么?”许平秋突然出声问。

  偃旗息鼓两周了,杜立才终于憋不住了:“这…许处,您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呐?”

  “现在差不多能告诉你了,既然有人打走私渠道的主意,那这个渠道由咱们来控制不是更好。对方的高明之处在于,他们从来不直接参与,不到现场,可如果大部分渠道都被咱们卡死,你说会不会把他们逼出来?”许平秋道,一副征询的口吻。

  “可走私的,不是一家两家呀?”杜立才愕然道。

  “是啊,可敢走私麻醉品,也不会有很多家。”许平秋道。一句把杜立才问住了。

  主意已定,肯定行,何况已经成功走过一次的先例,只不过这个办法,实在让中规中矩的杜组长难以接受,许平秋回头看林宇婧时,出声问了句:“你觉得呢?”

  “可是这样的话,把地下世界的潜规则打乱了,他会成为众的矢之的。”林宇婧道了句担忧,毕竟见多识广,知道其中不少内幕。要都这么胡来,理论上很遭到同行的警察的双重打击。

  “对,没错,如果规则由我们来定,那主动权和节奏就要易手了,我反省了一下此次羊城之行的得失,觉得我们最大的失误在于,一直没有掌握本案的主动权和节奏,一直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一次,咱们要把这个幕后,牵出来。”许平秋挥手掷地有声地道。

  详细的计划和思路,即便是杜立才暂时也没法跟上领导的思路,只觉得在走私线上胡搅,似乎和要查的毒品案南辕北辙了,其实这些天就是联合海关缉私部门,两方高层在一种高度默契中坐视下面胡来,也坐视一个新的团伙迅速发展壮大了。

  治安像种菜,得趁嫩的时候摘;而打黑就像养猪了,得肥了宰。

  不仅如此,听许平秋的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有和海关缉私协作,彻查当地走私的事。种种因由听得杜立才心跳加速,看来老许的胃口是越挫越大。

  “可这样的话……”杜立才思忖着,狐疑地提了个问题:“和咱们运送包袱的初衷岂不是背离了,为什么不设法接触傅国生、莫四海这两名重点嫌疑人,反而要在走私上做文章?”

  “这样做貌似走弯路,可却是一条捷径,这样说吧,如果接近,只能当马仔;可现在,他是自立门户。原来是被人指挥着干,而现在,如果有人想找他干,就得拉拢着干了。被人指挥和被人拉拢,你觉得那一种更容易控制?”许平秋这样问。

  “哦,明白了,这样的话,节奏和主动权就完全控制在我们手里了。”杜立才明白了,以合作者的身份,肯定要比被人关闷罐子里强。

  “能把对方诱出来吗?要走货选择也不光包袱一人。”林宇婧道,稍稍有点疑问。

  “会。”许平秋笑了,这一次很肯定地道:“因为对方比任何时候都相信,我们的包袱是在他教导下,一个已经开始犯罪升级的人才,这样的人才他不拉拢,还能相信谁呀?再说了,咱们的包袱黑吃黑可是高手,已经挤走几家生意了。”

  这句话,听得林宇婧笑了笑,笑得有点尴尬,她在想,一位好好的警校毕业生,此役之后,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

  ……………………………………

  傍晚的时分,一辆大型货柜车从深港高速下收费站,交过过路费,收起找零,摇起车窗的余罪,看了眼边开车边得瑟的孙羿,他不入眼地吧唧给了一巴掌训着:“开慢点,老子坐你开得车,得少活二十年。”

  “靠,那我岂不是为民除害了。”孙羿咧了句,不屑了。

  这可不是省道二级路上飚车,孙羿开得不快,快到市区的时候,他好奇地问:“余儿,车上拉的什么?”

  “秘密任务,不能多问。”余罪摆谱了,又一巴掌训着:“余儿是你叫的?叫大哥。”

  “少JB扯蛋,什么秘密任务……不对呀,天下公安是一家,咱们怎么干得是和缉私做对呢?”孙羿不解地问,任务就是飚车,飚得爽了,可想不通这个世界规则怎么颠倒了,似乎让他这个即将当警察的,干得全是黑事。

  “不要多问,知道的太多了对你不好,对不对?”余罪劝着兄弟道。

  “不说不给你开车了,凭什么老子伺候你呀?”孙羿火大了,要撂挑子了。

  “停车。”余罪一吼,孙羿一停,就见余罪侧过头,霸气侧漏地训着:“告诉你多少次了,老子可是拼了命才混上走私团伙老大,你搞清楚,你是马仔,有马仔吓唬老大的吗?再说一遍,一会儿送货,你就坐车上,一句话也不能说,一个屁也不能放……听明白了?”

  你不可否认,这半年的人渣堆里,余罪的匪气更浓了,从来没见过余罪这样的孙羿被吓了一跳,赶紧地点点头道着:“是,听你的。你是老大。”

  “走。”余罪一摆头,车继续前驶,没废话了。

  接货的地方在番禺市北郊清塘,快到目的地时,就有一辆现代轿车前行领着路,直开了一家貌似小工厂的大院,余罪跳下车,和上前的莫四海握了握手,莫四海直竖大拇指,厉害,看来闯关的事,已经听说了。

  “别客气,莫哥,我入行还是您领路的。”余罪客套着,给他性福利的就是这位莫哥,三十许的年纪,削瘦的个子显得格外精神,两眼炯炯有神,带着南人特有的精明,拉着余罪,没问自己的货,反而奇怪地问:“你那辆改装车,那儿来的?”

  “从番禺到港口到羊城,多少改装车行了,我们兄弟以后好多飞车党里的,找堆零件就干了……莫哥你要,我给你整一辆,我一兄弟以前在改装车行干活,现在跟上我干了。”余罪道着,莫四海看了眼车上的司机,二十郎当个小伙,也在翻着眼瞅他,给人感觉很不好,贼头贼脑的,他问着货,余罪却是一指后厢,莫四海带的几人一开后面,哇,惊讶地了一句。

  车中有车,那辆改装车就在车里,又开一后厢,上下人手递着接着一件一件的货,这肯定是先用改装车闯关,再把改装车开进货厢运输,这个办法闻所未闻了,莫四海又是心里赞叹不已,趁着卸货的功夫,给余罪递了支烟问着:“郑潮……那个就是你潮哥,他去哪儿了?”

  “我真不知道。”余罪恬笑了。那笑里坏坏的样子由不得让莫四海浮想联翩,这家伙鸠占鹊巢了,就收了郑潮的生意,偏偏把郑潮整得不知道下落了,行里传闻,是马仔里几个人狠的把人砍了,是不是毁尸灭迹还真不好说,余罪看莫四海疑惑的样子,他故意问着:“莫哥,你不会想替郑潮报仇吧?”

  “我只和挡我财路有仇,和别人没有,只是,郑潮可给我们干过不少事,啧……”莫四海不确定地道,有些话不能说太明了,余罪笑着附耳道:“我保证,他回不来了,你说刮台风那几天,要是有人掉海里,会不会是个意外呢?”

  呃……莫四海噎了下,两眼慢慢地移向余罪,现在他相信为什么傅老大这么看重余小二,这家伙笑眯眯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两人闲聊几句,卸货,收钱,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莫四海打了个电话让外面去了辆车跟着,自己却细细查着货物的封口,没有动过,他这才放心了,安排拉走货,上车却是慢慢地行驶着,不时地电话时问着跟踪发现。

  没错,对于余小二短时间干这么大的事,实在让他心跳,但又免不了神往,几次运送干得真漂亮,要是命足够长的话,丝毫不用怀疑,这家伙有望成为沿海最有成就的走私犯。

  跟踪的车辆一直追到出了高速,离万倾镇尚在二十公里的地方,冷不丁车停下了,跟踪的车远远地看着动静,他看到一副让他很难忘的场景,一人打了后货厢,钻进车厢里,稍顷,两车分离,车厢里倒开出来了那辆改装车,冒着黑烟,极速蹿进了镇乡公路,不细看,还以为是农村柴油机械。而那辆母车,大摇大摆向万顷的大本营驶去。

  有这么个神兵利器,足够让所有走私者眼馋了,现实的情况被跟踪者添油加醋给莫哥汇报回去了,至于跟吗,根本不可能,追不上那辆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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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为匪必强

  莫四海接到了前方的彩信,两车分离看得他皱了皱眉头,在走私这个行当里他混了也不止一天了,而像余小二兄弟这么有心计,不断推陈出新的速度,还是挺让他惊讶的。

  惊讶归惊讶,明显这位兄弟心里有事,他收回了前方的人手,从唐都公寓启程,驶了一百多公里到了羊城市,在市区游逛了好远,最后才和要接头的人到了一起,是焦涛,两人貌似闲适地就在地摊的大排挡边坐了不多会,一杯啤酒的功夫,各自上路了。

  莫四海很意外地独自驾车到机场了,而焦涛却是直驶嘉仕丽公司,接上了傅国生、沈嘉文两人,羊城这个大都市都注重夜生活,从晚饭开始,连吃带喝带嗨皮,有时候要玩到宵夜,三人一行,在一个地道地粤东风味的酒楼停下了车,像消夏的客人,悠哉悠哉地吃上了。

  这一切,都落在监视外勤的眼中,每天生活的轨迹、去哪儿了,干什么了,见什么人了,在什么地方呆了多长时间,甚至于吃的什么都会详细记录或者录像。

  这几个嫌疑人已经被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在公司的时间里,很多汇报都是实行进行的,前方值勤的王武为把这个地点的摄像发回去时,正端着盒饭吃着的林宇婧检索着录像,许平秋进来了,她放下盒饭,赶紧起立,可不料后进来的杜立才也端着盒饭,多了一份烧鹅,要在一块吃。

  坐下来吃的时候,话题又到案情上了,林宇婧随手把今天的记录递给许平秋,许平秋边吃边看着,慢慢地脸上浮起了笑意,放下记录时,他笑了,笑着问两位属下道:“你们发现没有,他们快跟上我们的节奏了。”

  “有吗?”杜立才拿着看了看,没看出来。林宇婧也摇摇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发回来的照片是吃饭,人家就天天在一块,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你们今天的轨迹,走私闯关,货交到莫四海手上,然后咱们的外勤发现,莫四海派人跟踪了,之后两车分离,包袱回了万顷,莫四海就驱车到羊城,见了焦涛,然后焦涛又和傅国生、沈嘉文一块吃晚饭……你们觉得这个很正常?”许平秋说得是再正常不过的发现,可这里面又有什么不正常?

  猛然间,林宇婧聪明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他们在试探!?”

  “对,试探。”许平秋嘉许地一笑,补充道:“也就是说,郑潮之后,他们不敢马上把运输任务交给这个强势上位的新人,因为这个人给他的不确定因素太多。”

  “许处,这我就不懂了。”杜立才忘记吃了,提着异议道:“既然强势上位会引起这么多顾虑,那为什么还让包袱做掉郑潮取而代之?”

  “你这样考虑,郑潮倒了,如果万顷、新垦一带走私运货的几家,我指的是和莫四海有联系的几家,多多少少出点故障,你说,他们的首选目标会是谁?”许平秋笑着问。一想又小声道:“再说,这个样子把郑潮控制起来,绝对是个最好的掩饰。”

  “哦,逼着莫四海和咱们合作。”杜立才不确定地道。

  “让他主动把证据交到咱们手里?”林宇婧也不确定地问。

  “就是这个思路,别置疑,这个计划不是我做的。”许平秋笑着道,看两人实在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他又笑着补充道:“不过,我同意。”

  杜立才和林宇婧都知道计划出自于谁,肯定是余罪,许平秋这么支持让两人有点想不通了,许平秋见补充的不起效,继续笑着补充道:“现在凡和莫四海有关联的运输户,多多少少都出了点问题,你们说在一个优秀的新人和频繁出事的老人之间,他们会选择谁?”

  二选一,前者可能性很大,可这其中的不确定因素还是太大,但许平秋却是非常乐观地道着:

  “这个计划胃口很大,比我的胃口大……吃啊,吃啊,今天的菜不错,你们一定会有胃口的。”

  ……………………………

  ……………………………

  一边在吃,另一边也在吃,不过胃口就没那么好了,沈嘉文在浅斟,偶而只是啜一口,明显心不在焉。傅国生虽然吃着,但也是点缀似的尝尝。两人都被焦涛的话听得入神。

  言罢,傅国生惊讶地道着:“这还没几天吗?雪球都滚这么大了?”

  “比您想像的大,这家伙又损又黑,抢了老毛、岔嘴、鱼仔几家的生意,谁不服他就带一拔打砸抢的找着干架,那不像咱们这儿仗着人多壮声势,他们是专下黑手,几架过来,马仔都吓跑了。”焦涛凛然道着,看来培养的这个人,快驾驭不住了。

  傅国生眼睛好迷茫,他不自然地想起了监仓里的那个余小二,在发怒的时候把一仓人吓得噤若寒蝉,这倒很像他的风格。监仓里那一次,是他最恐惧和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直到现在想起来仍然是心有余悸,他不确定看了沈嘉文一眼,沈嘉文笑了笑道着:“好像是你的功劳。”

  “我是想让他自立门户,多开枝散叶多个选择,谁可知道他把郑潮给吞了一家独大了。”傅国生哭笑不得地道着,对于郑潮被砍他深表遗憾,毕竟少了个能用的人,念及此处,他又小声问着:“对了,郑潮可有消息?”

  “没有。”焦涛摇摇头道着:“我查了几个看守所,派出所,还让认识的帮过忙,根本没有进过这个人,应该不是被警察抓走了……今天莫四海问他,他说,保证我以后见不到郑潮了。”

  “哦,这个死仔,不会是谋财害命,把郑潮做了吧?”傅国生心跳加速了,想想郑潮刚到手的那笔巨额运费,很有可能。余小二招兵买马肯定需要钱。

  又一次不确定地看沈嘉文,沈嘉文抿了口香槟笑着道:“我倒觉得这是位能成大事的人,小涛你说呢?”

  “就怕回头把咱们也做了。”焦涛心有余悸地道。

  这个似乎不是担心的事,傅国生和沈嘉文都笑了,能把货源、销路、客户联系到一起,可不是一个土鳖能完成的事,但问题是,这个土鳖,敢不敢用,能不能用,怕不怕出事是关键。

  当然,现在不怕这土鳖出身有问题,就怕人家见财起意,连货私吞了。

  “货有问题吗?”傅国生出声问。

  “没问题,还算老实,没动过咱们的货。”焦涛道,试了两回,信誉还算勉强。

  但这试水的货量可就少多了,傅国生现在觉得自己倒是有过虑了,要是这两次闯关都是自己的实在货,利润足够他数着钱笑了。就在这种摇摆不定中思忖时,不经意间,沈嘉文放下了杯子,对焦涛道了句:“下次走货你觉得谁合适?”

  “我是不敢定呀,老毛这两天被缉私的盯上了,丢了几件手机,赔了好几万,他准备歇一段时间……还有鱼仔,被余二打伤了。疤鼠现在是不敢明着露面,我没人可定了呀。莫四海也发愁这个事,这不今天专程来找我来了。”焦涛发愁地道,这也是,那一位太能干了,显得其他人不入眼了。

  沈嘉文看着傅国生,傅国生也看着她,不过两人不是含情脉脉,而是疑窦重重,似乎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你以我的名义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给他一份五十万的活,干不干?两天后,从港口运到株洲。”傅国生不动声色道,他看了沈嘉文一眼,两人心意相通,仍然是一个试探。

  几家下家都出问题,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焦涛直接拿着手机拔上余小二的号了,脸色变得笑容可掬了,口气也变得缓和了,就听他压低着声音道着:

  “余老板啊……哦,我焦涛,咱们见过面的,我替傅老板传个话,有份五十万的活,从港口送到株洲,想清你手下兄弟出马怎么样?……什么?忙,忙不过来……什么,老傅的活不接?那为什么呀?还是傅老大提携你的,要不你能有今天呀……什么?老傅是贩……你不干?”

  焦涛脸色怪异地拿着被人家扣了电话,傻眼了,傅国生问时,他压得声音更低了,小声道着:“表哥,他说你是贩毒的,老子不伺候。”

  傅国生噗哧声笑了,刚刚泛起的一点疑心,又烟消云散了。附耳把这句话告诉沈嘉文,这位美女也掩嘴轻笑了。

  对嘛,有时候,最让人相信,就是实话。最让人不相信的,也是实话。看来这位余二兄弟,还是那么实打实的,一点都不掺假。

  三人吃着,此时好像多少有点了点胃口,再一次商量走货的事时,沈嘉文开口了,她笑着评价道:“你这位兄弟看来是性急,不但急于上位,而且急于发财……不光性急,而且怕死,这样的人,我觉得还是可用的。”

  “你知道我的风格,信不过的,驾驽不了的,我都不会用。”傅国生道,其实他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怀疑了。

  “驾驽不了,也有驾驽不了的用法嘛,他现在声势大、目标大,这本身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沈嘉文笑着道,似乎已经有所决定,但这个决定却让傅国生觉得不妥了,小声地道着:“这个,咱们再商量商量,好歹我和他有过点交情。”

  “是吗?不觉得傅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和男人有过感情了?”沈嘉文笑着说道。

  这一句话酸酸的,傅国生一脸尴尬,焦涛暗笑着沈嘉文在暗指男友寻花问柳的事。而沈嘉文偏偏不像小女子那么幽怨,仅仅是一句点醒而已。

  难道,傅老大还有点惧内!?

  晚饭结束的时候,已经接到了莫四海落地开机的消息,他专程到了一趟西山省,通过当地生意上的伙伴查到的信息发回来了。

  余小二,男,二十二岁,家住泽州县巴公镇二道里巷,因盗窃和抢夺罪分别被劳教过两次。

  晚些时候,这条休眠信息在警务平台被人查找的消息已经秘密转回了羊城,许平秋是在到万顷镇看望一线队员的路上接到消息的,他蹙了好久的眉头才舒展了,他知道,布置了很久的假像起作用,这个棋子,终于要把这盘死局盘活了………

  …………………………

  …………………………

  此时,此刻,万顷镇,新华电子厂,也吃上了。

  似乎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了,把刚入伙不久的鼠标哥兴奋得举杯邀约,和大臀、化肥、粉仔碰着杯,喝得兴起,鼠标嚷着兄弟歌敬酒,于是,曾经在警校宿舍广为传诵的兄弟歌成功地嫁接到这里。

  就听大臀破锣嗓子说唱着:“兄弟呐,我们兄弟,最亲的就是你。”

  一说你,指着化肥,要喝了,化肥一杯下肚,摇着浑身肥肉说唱着:“兄弟呐、我的兄弟,最爱的就是你。”

  手指点点,说唱“你”定格在鼠标身上,定谁谁就得喝,否则不是兄弟,鼠标一饮而尽,拍着桌子,打着节奏吼着:“兄弟呐,我的兄弟,吃喝、嫖赌,带头的就是你。”

  敬向余罪,余罪兴之所至,哈哈大笑着,与众人干杯,一饮而尽。

  火拼了郑潮,在大家看来日子确实好过了不少,最起码不用冒着被缉私队扣车扣人的风险了,只需要在指定路口打打掩护就成,那辆改装车屡次闯关,已经成为行中的传奇了,跟上这样的老大还有什么说的,大碗喝酒、大撂分钱,没说的。

  吃完饭,余罪可不前老大管得那严,房间里有了电视,有了娱乐项目,而鼠标可是赌性难改,叫着刚发钱的几位玩两把,那几位死活不愿意,都逃也似的回房间了。鼠标回头时,余罪看着他笑道:“你第一天来就把他们洗干净了,谁还敢跟你玩。”

  “太尿了啊,好歹也是道上的兄弟嘛,这么小气,一点都不豪爽。”鼠标咧咧道,余罪叫着厂里帮忙的工人来收拾碗筷,一把揽起鼠标,大声嚷着谁也别出厂门,自己却拉着鼠标,饭后遛达去了。

  这就是当老大和当马仔的区别,出了厂门,鼠标有心事一般,拽着余罪,亮亮自己怀里老厚的一撂钱,问道:“余儿,这钱得上交吗?”

  那是走私成功从货主手里收回的运费,余罪看家伙的财迷样子,乐了,小声道着:“估计得交,没有家里和缉私上通气,咱们能这么顺利。”

  “那我得想办法先花点,这么多钱,全交了有点可惜了。可这鬼地方,没地方花呀。”鼠标四处看看,这个镇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主要的消费一个是饭店,可早吃得满嘴流油了;另一个就是遍布的小歌厅、洗头房,那种消费却是不敢干,监视点还在,报回家里可就惨了。

  “走,带你开开荤去,想不想?”余罪窥到了鼠标的心思,小声道。

  “监视点还在,看着呢,你敢嫖?”鼠标不相信地反问着。

  “这你就不懂了,为了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不管献身、失身,都应该义无反顾。”余罪严肃地道。

  “哎哟,余儿你的思想境界咋已经这么高了?”鼠标由衷地赞美了余罪一句,等不及了,拽着余罪道:“走啊,我也献身去。”

  这两哥们步行进了镇里,找了家叫“忘不了”的小歌城,进门莺莺燕燕长椅上坐了一堆花技招展的妞,看得憋了好久的鼠标哥吧嗒吧哄直流口水,要不是余罪脑后给了一巴掌,他早扑上去了。

  两张钱塞给了妈咪,妈咪把两人直带二层拐角一个阴暗的房间,这个走私泛滥的地方,有时候提供秘密地点也是一种来钱门路,而且这里应该就是,进门,妈咪知趣地退走了,当看到站起来的人是许平秋时,鼠标刚刚上头的精虫全被吓跑了,许平秋一指窗户,他知道干什么,赶紧点,躲帘子后望风去。

  “来,这是今天所有的情况汇总,我总觉得我看这些人哪儿还有遗漏的地方,你看看。”许平秋道。随身的小笔记本递给余罪。

  这些天一直这样交流,实在是情非得已。鼠标老觉得这种下三滥地方这么严肃,那儿显得很可笑,不过那两人偏偏一点也不可笑。余罪坐在沙发上,出神地看着,没什么,就几个靠得很近的嫌疑人的活动轨迹,莫四海对他防着一手,在情理之中;焦涛吧,除了第一接触后,全是电话联系。至于傅国生、沈嘉文,仍无法接触到那个层面。

  他翻看着莫四海和焦涛、焦涛和傅国生、沈嘉文,两拔都是在饭桌上,可这很简单场景,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来。每每看到这些人,还是一种狐疑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他们贩运频率应该很高,这种低毒高效、价格实惠的麻醉品市场需求量很大,从上一次走货到现在,已经第十五天了,我想,是不是他们该动手了,或者,他们还有其他渠道?宏观层面打击力度加大,在一起程度上能加速货源紧缺的局面出现。”许平秋问。

  “有,肯定有,不把鸡蛋放进同一个篮子里,谁也知道。”余罪道,不过他话又回来了,笑着道:“今天焦涛打电话了,以老傅的名义让我帮他走一趟货,运费五十万,从港口到株洲。”

  许平秋倒吸凉气,一下狂喜了,不过他马上又省得了,脱口而出道:“圈套!?”

  “肯定是圈套,如果是老傅走货,绝对不会和老傅扯上关系。”余罪笑道:“我直接回绝。”

  “做得对。”许平秋道,两个人像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现在反倒很有默契了,一说话,思路就打乱了,余罪说没看出来,许平秋也不追问,还是心揪走货的事,问着他们是不是还在试探,是不是公安和缉私对这个新团伙的保护有点过了,余罪笑了,直说那家都有保护伞,无所谓,越不知道来头,对于小走私户显得越神秘,反正没人敢惹。

  “那依你看,让他们完全放松戒备,还需要多长时间。”许平秋起身要结束这个短暂会面时,又回到了原处。就像是赶场一样,余罪摇摇道着:“永远不会完全放松戒备,这一行,除了利益,谁也不会完全相信谁。”

  “呵呵,那倒是,不过他们总权衡一下信任度和能力吧?”许平秋道,审视的余罪,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走黑道很有天赋,这才几天功夫,那种草莽气质已经尽显无疑了。言谈举止,显得有股势压观者的大气,比如此时,他笑了,笑里都有点慑人的味道,缓缓地道:“这个不用担心,肯定会用我,但用什么方式就说不准了……传说这些人之所以能平安这么多年,是因为他们每次的走货手法都不一样,有时候甚至连送货的都不知道,我现在很好奇,是谁在设计?”

  “那你觉得还有其他人在操纵着贩运?”许平秋问。

  “说不清,只能等了。”余罪道,踌躇间电话来了,他一看号码,向许平秋亮了亮道:“看,生意来了,还是有警察当保护伞好混,我把价格提高了三成,生意还是不断。”

  无伤大雅的笑话,余罪接住电话了。

  没意外的又是焦涛跳出来了,很意外的是焦涛拐弯抹角,要给余罪介绍一位货主,这里面可能藏着猫腻让余罪和许平秋相视而笑了,都知道这场警匪勾结的戏,终于唱到了压轴的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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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出头椽烂

  叮铃铃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时,余罪迷糊着眼摸着床头柜上的手机,糊里糊涂看着电话号码一下子惊醒了,是监视点的紧急通讯号码,他拿着电话一骨碌爬起来,说了声喂,听了一句话,然后赤着脚就往外跑。

  坏事了,有人要来砸场,最先发现的是监视点,余罪奔到楼道时,已经远远地看到了驶来的车辆。他情急之下,扯着嗓子大吼着:“起床,操家伙……起床。”

  昨晚喝了不少,这干人渣素质实在离警校生差太远,要在警校的话,一嗓子吼能起来一群。情急之下,余罪急着找着盆接着冷水,踹开隔壁门,哗声一泼,化肥、大臀、粉仔,还有抱着被子想妞的鼠标,一骨碌起来了,余罪紧张地道着:“快…快,有人打上门来了。”

  啊?这一句话奏效,几人慌乱地穿着衣服,粉仔腿快,套着裤子就往楼下跑,奔着去叫帮忙的工人,余罪回屋已经收拾利索了,操了一棍儿臂粗的钢管,奔出来站在楼道着叫着人布防,可防无可防,只能关紧大门。鼠标提好裤子,把一摞钱往胸前兜里一揣,奔出来时,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只见得路外开来了两辆大斗车,斗车上坐满了人,前后有跟着骑摩托车的,车上的人,个个扛着棍棒钢管,乍一数,足有百十来了,而这一方,除了他和余罪,剩下就是原郑潮的部下了。不过十一二人,那哥几个明显被越来越近的场面吓住了,关大门的手都哆嗦。

  越来越近,车声、摩托声、嚷骂声、还有挥着棍棒农械的喊着,嗡嗡地向新华电子厂涌来,这边一旦有生意争执都是靠这种械斗解决,人打跑、场子车子砸完,然后生意就易手了。而且这一次声势相当地大,对于这个外来户屡屡抢走生意,积怨终于井喷出来了。

  已经能看清缓缓而来的队伍了,鼠标吓坏了,拽着余罪问着:“余儿,咋办咋办?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咋成这样了?”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余罪不耐烦地道。

  “要不报警?”鼠标慌乱地道。

  “你就是警察,报什么警。”余罪怵然道:“再说,这地方,警察他妈的说了根本不算。”

  “那怎么办?总不能哥还没转正就跟上你光荣了吧?早知道我还不如窝在家里啃方便面呢。”鼠标欲哭无泪了。余罪怕这家伙太掉链子,使劲把他摁住,咚咚咚捶了几拳,好歹压制住这个,低头时,却发现下面那一干人渣兄弟,都眼巴巴地看着他,虽然握着家伙,可那手,实在抖得厉害。

  没办法,械斗打得就是人多,咱现在实在势单力薄呀。

  救援肯定不会来,就来也不管用,监视点一共才两人。孙羿虽然调来了,可仅限于出货飚车才出现,和二队的几位同事秘密驻在番禺市里,远水解不了近渴。余罪情急之下,又奔回了屋子,眨眼出来时,手里拿了好厚的一撂钱,全是走私收的运费。鼠标欲哭无泪地道着:“没用,人家不要钱,要命了。”

  标哥那叫一个如丧考妣,

  “再说丧气话我他妈先把你做了啊。”余罪恶狠狠地道,踹了鼠标两脚,对着下面的兄弟喊着:“家伙都扔了……不许抵抗,人冲进来你们就投降。”

  啊?下面的人愣了,怎么老大和咱们想的一样呢,好歹化肥还有点义气,嚷着道:“余哥,跟他们拼了。”

  “拼个毛啊,就你那一身肉能挨几棍?”余罪吼着,人已经奔下来了,指挥着众人弃械,此时人已经冲到门口,乒里乓嘭,叮里咚窿把捅上门了,还有人在嚷着里面的人滚出来,余罪来不及考虑了,掂掂手里的钱,刷一声一撂飞过墙外了,他凑着门缝看看,在里头大声吼着:“拣钱喽。”

  这句管用,敲门的往头顶看,一下子扔了手里的家伙。骂人的不骂了,高张着手跳起来抓飘扬的纸币,带头的在车上敲着前盖嚷着,不过已经控制不住散乱的军心了,余罪刷刷又扔两撂,不是拣了,开始哄抢了。

  “快走,快走……”余罪趁此间隙,拉着鼠标,早有大臀扛着梯子,余罪把鼠标推上去,他上了几阶回头道着:“你们千万别抵抗啊,跟谁也是当马仔,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那你怎么办,大哥。”化肥动情地喊着,好不悲催。

  “熬过今天,等着哥杀回来。”余罪鼓了句劲,不过话音刚落,人已经爬过墙头,落荒而逃。

  外面的哄抢完了,个个乐得快合不拢嘴了,还有素质更低滴,两个、三个,在抢几张钱,你拽一个角、他撕了半张,嚷着就拳脚相向了,直接干上了,带头的是位剃着阴阳头,二十郎当的小伙,刚在余二手底吃过亏的裴渔,他气得跳下车,左踹一个,右蹬一个,怒火中烧地骂着:“妈的,让你们打架来了,谁他妈让你们抢钱了。”

  再凶也刹不住乱场,那嘻笑的镇民们早没有了汹汹的气势了,他直接分开人群,一指大门道:“车开上来,撞开。”

  人群一分,那辆微卡倒着驶过来,呼咚一声,直撞上去了,厂门吱吱哑哑地,一声巨响,仆地上了,人如潮水,哗声涌进来了,然后走在前面,都张着大嘴哈哈笑咧。

  没遇到抵抗,清一色的,齐刷刷高举双臂,挨墙站着,寻恤的一方操着家伙却是干不下去了,实在胜之不武了,带头的分开人群,站到了粉仔面前,一边指挥人爬过墙去追,一边端着粉仔的下巴:“知道我是谁吗?”

  “鱼老大。”粉仔凛然点头道,前天余二哥刚带一拔人抢了人家的生意,这现时报来得实在太快了。

  “丢你老母,本地人,还他妈这么吃里扒外。揍他。”鱼老大甩手一个耳光,粉仔惨了,被人摁着,不知道谁的拳头谁的脚,嘭嘭叭叭往他身上招呼,化肥脸上刚显得不自然了,又被鱼老大盯上了,叭叭两个耳光,又是一拔人摁着没头没脑发泄了一番,好在没遇到抵抗,对方打也不是很狠,但厂里的财产就遭殃了,厨房的锅灶砸了、玻璃没留下的全乎的,三台车据说是要赔偿鱼老大的损失,直接给拖走了,捎带着把粉仔、大臀、化肥仨哥们也给拖上车拉走了。三个人好不后悔,早知道这样,真该跟上余哥一起跑的。

  辛辛苦苦许多天,稀里哗拉一眨眼,余盘踞在新华的这个新秀组织,转眼间成了废墟一堆,被打的、被裴渔抓走的,看着现场,好一阵痛心。

  就奔出去的余罪和鼠标也没讨到好去,余罪现在真后悔要这么个帮手,这家伙吃得比猪多,跑得也不比猪快,后面翻过墙的叫嚣着就追上来了,眼看着越追越近,鼠标又惊又怕,关键的时候吧,腿抽筋了,跑不动了,余罪拽着他,连他也放慢速度了。

  再近了,六七个抄家伙的,余罪看没法子,故伎重施了,一摸口袋,完了,木有钱了,正急着,看着鼠标肚子鼓了一块,他立时明白这家伙藏私了,手一伸进去,一把抓出来两撂钱,一万多块,他拿着钱,左扔几张、右扔几张、边跑边扔,这可把鼠标兄弟心疼呀,边追边喊着:“别扔别扔啊……都是偶的钱呐,好容易攒了这么多……”

  心疼加心急,追着余罪,咦哟,抽筋的腿却好了,跟上余罪往前跑了,就这么着一个扔、一个不让扔,跑得飞快,扔了一路,鼠标再心疼也不敢回头了。

  后面的追兵来了,看到满地钱,一下子散了,你拣这边,我拣那边,拣着拣着,分赃不均了,小后生们自己就打起来了,等鱼老大带人过来,余罪早跑得没影了………

  …………………………

  …………………………

  嘈杂的人群淹没了平时少有人迹的新华电子厂,直到肇事者撤离也没有见到警察的露面,这个不意外,一般警察顶多是事后算账,事发的时候,谁也不去触那个霉头。不过把监视点的两位外勤吓坏了,一个劲地向家里汇报这里的近况,人乱成这样,也不知道两人跑出去了没有,直到接到电话才舒了一口气。

  旁观者清这说得没假,镇边这一带的居民已经习惯见到几个小团伙打打砍砍的,都评价着这个新人还是太横了点,连就靠走私过活的地头蛇鱼仔都惹,人家土生土长的,一个镇上光亲戚朋友能叫出几十号人来,言外之意,惹人家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事发得很快,结束得也很快,以鱼大获全胜告终,焦涛驾车从曾经郑潮的这家新华电子厂驶过的时候,只见到了倒坍的大门和一地的狼籍,在远处已经看到全过程了,胜负没有悬念,唯一意外是,在那种情况下,余小二兄弟居然跑了。

  “沈姐,咱们去哪儿?”焦涛问,瞥眼看副驾上的沈嘉文,美女似乎很好奇地看着这电子厂,闻声半晌才回过神来,随意回了句:“回羊城吧。”

  难道就为了看了这个场面?焦涛不解了,甚至于他知道这里面是沈嘉文私下里的嘱咐,莫四海教唆的鱼仔出来寻恤,可这样在他看来,有点同室操戈的意思了,不过他不敢问,反倒是沈嘉文感叹着:“裴渔还是差点了,来了上百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确实是乌合之众,否则就不会因为抢钱自乱阵脚了,焦涛看到沈嘉文脸上都有点失望,更是不解,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沈姐,您是看好裴渔了?”

  “不,我看好这个逃走的。反应很快。”沈嘉文意外地笑了笑,给了焦涛一个意外的答案。那更不解了,驾车的焦涛奇怪地问着:“那为什么还让裴渔拔掉这棵新树。”

  “本来呀,我是想,让裴渔挫挫他的锐气,他折到裴渔手里,咱们卖个人情救他,他得听咱们的。”沈嘉文若有所思地道着:“不过裴渔这个草包连人也拦不住……这样也好,他回到解放前了,又得重头开始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找四海或者国生帮忙吧?”

  明白了,这是把刚露头的打回原形,让他老老实实听话,规规矩矩干活,焦涛笑了笑道着:“那肯定了,他车没车了,人没人了,不找咱们,谁还帮他去呀。”

  “那就好,回羊城等着吧,要说这个人还真是个异数,郑潮手下几个也是心腹,居然被他收得服服帖帖,对了,让裴渔好好审审那几个,郑潮到底怎么样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什么时候想起来也是一块心病。”

  沈嘉文款款说着,焦涛应承着,这辆车驶出了新华厂,在镇上未做停留,直驶而去,甚至连监视的也很奇怪,换车到此的两位,根本足未沾地就已经返程了………

  …………………………

  …………………………

  乱了,从新华厂电子厂被砸开始,地处羊城市的煤炭大厦就乱了,要是普通械斗也好处理,可恰恰这个地方是个烫手的热山芋,派人也不是,不派也不是,真要让警方介入,谁也担心事情败露。许平秋一遍一遍在屋子里等着消息,把番禺留守的队员已经调出去了,以防万一自己人落在走私者手里,可该怎么做,还是让他一时无法决断。

  “跑出来了……监视点汇报跑出去了。”林宇婧兴奋地道着。比自己逃了生天还高兴,刚刚汇报去了一百多号人,吓得她出了一身汗。

  “好小子……就知道他行。”许平秋乐了,指着道:“马上联系,让他和接应的汇合。”

  林宇婧手指飞快的敲击着,向指定的手机发了一组特征码,这一组加密通讯信号,无法追踪也无法窃听,半晌听到手机响声,一接听时,听到了里面气喘吁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刚跑出来……没事,我和鼠标都没事……我们现在想办法赶到番禺……是地方上的鱼仔找事,鱼仔叫裴渔……莫四海也是他的客户,这家伙干得他有点轻了,得他妈来回狠的,才能让他记着疼……哎呀,鼠标,快你妈点……”

  余罪斥喝着,鼠标回骂着,林宇婧尴尬地拿着手机,说了句家长要和你谈,把手机递给了许平秋,许平秋拿着话机,详细地询问了几句,还是以前担心的事成为事实了,抢人家财路,就别怪人家断你活路,地下世界通行的规则,只是听到许平秋把焦涛出现在现场的情况一讲时,电话里余罪火冒三丈地道着:

  “要是他们干的,那就是想把我捏在手里,妈了个巴子的,这口气不能忍啊………我告诉你啊,许处,这种事千万别客气,道上混,你一次服软,一辈子得当软蛋……你给我人,我保证今天之内把他拍翻,这个鱼仔裴渔和莫四海关系不错,身上绝对不干净,干脆趁这一回,干翻得了………”

  余罪的声音很大,近一咫尺的林宇婧能听到,一旁有杜立才也能听到,这那向下级向上级的汇报,简直是黑涩会团伙互相通话,许平秋也觉得这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不过他不敢打断,捂着听筒站到了窗边,不知道了听到什么,许平秋脸上阴睛不定的闪烁了良久,好一会儿给了句让杜立才、林宇婧不敢相信的话:

  “干吧,注意安全,家里策应你的行动。”

  行动!?杜立才肚子里嗝应了一下,难道把调出来的队员跟上他去打架?许平秋扣了电话,不容分说地下着命令:

  “不要问为什么?马上知会海关缉私处,有重大走私案情向他们通报……通令三组,四组,接受新人指挥,行动不得带任何警用武器、器械,不统一着装。马上传达。”

  这么严肃地胡闹,两人却也不敢抗命,转换着频道,一室技侦,开始围绕着前方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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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以乱止乱

  武警干休所的大院,专案组外调人员临时的驻扎地,在接到新的命令时,二队指导员李杰群发了短信,集合信号,不到三分钟时间里,从各楼层、偏楼,向主楼后单幢的疗养楼集合,那里是临时的指挥部。

  没有废话,交武器、换服装、连裤腰后常备的铐子也解了,两组十四人悄无声息地集合完毕,指导员说了句“稍息”,背着手就出去了,看得队员们个个面面相觑。

  有任务了?这是第一个念头。

  可偏偏把装备全交了,似乎第一个念头是错误的。

  孙羿作为飚车手这一趟任务风头尽出,有位二队的同行小声问着:“孙羿,你执行的都是什么任务?是不是得我们一起出?”

  “那个保密任务,不能告诉你们。”孙羿得瑟了,得意地卖了个关子,这一干精壮小伙自打5.20行动失利,搁这地方憋好多天了,要出去了,偏偏又把装备全卸了,真个是让人心惶惶地,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了。

  答案立见分晓,不一会儿快步进门的指导又喊了句立正,霎时间两排齐齐的警员站得笔直,都看到了指导员身后头发零乱,一裤脚泥的严德标,像被人揍了一顿一样,惹得认识他的不少人噗噗笑了,另一位不认识,是位脸色严肃,不过相貌却很普通的人,孙羿却是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余罪和鼠标成这得性回来。像逃难的民工。

  “现在发布专案组的临时决定,你们将由这位同志指挥,我强调一句,任务高度保密,谁也不向泄露半个字,而且,行动中,要隐藏自己的真正身份……2号同志,你来。”指导员一请,邀上余罪,孙羿眼瞪得老大,一千万一万个不相信的样子,怎么也想不通,好歹是二队指导员,咋地就对余儿这贱人这么客气,就像上级的样子。

  这十四名久经历练的刑警、特警出身的爷们可把余罪看得眼热不已了,那个拉出来,都是一个能打四五个的主。有这等悍兵,什么黑涩会在他眼里都成渣了。

  他一捋袖子,惯常的鼓动口吻出来了:“兄弟们……今天有人砸了老子的场子……”

  哄哈一声,余罪一吸凉气,发现自己的角色定位错误了,他笑了笑道着:“对不起,说惯了,改不了口……分成两组,我总指挥……鼠标,副总指挥,孙子,你跟我,详细任务路上安排你们。”

  一干队员又愣了下,鼠标火大了,推了余罪一把道:“我叫严德标,谁再叫鼠标跟谁急啊……孙羿是孙羿同志,不是孙子,谁家能有这么大孙子?”

  孙羿面红耳赤地,听得急火,张口就骂着:“去你妈的,说谁呢?”

  哄哈又是一声,笑得东倒西歪了,指导员哭笑不得了,拍手示意着安静,还是他帮忙分列了两组,这两组也是又好奇又好笑地跟着余罪和严德标上路了。

  车上了,副总指挥严德标牛了,里头有二队几个平时老摸他脑袋逗他的队员,这回全还回去了,标哥摸摸他们脑袋训着:“……看什么看?你们也有今天啊?刚进队,就是你老捏我腮帮子是不是?见了领导敬礼……还有你,就练个格斗吧,天天欺负老子打不过你……”

  鼠标训得那干老刑警倒也不恼,就是笑得厉害,有人提醒着鼠标道着:“严副指挥,什么任务,别耽误了任务啊,咱们私仇随后解决成不?”

  “噢对,现在布置任务,很简单,一会儿车将开到新垦到万顷一带的镇级公路上,哥指那辆车,你们就把那辆车拦下来,货给他妈抢了,人给他妈揍一顿……基本就是这个任务。”鼠标道。

  这可把一干刑警听郁闷了,还以为鼠标又是满嘴跑火车,老队员赵昂川慎重起见,步话里呼叫总指挥确认这个任务,可不料总指挥不耐烦回了一句:听鼠标的……不对,副总指挥的。

  这下没有异议了,车驶到两镇相接的镇级公路用时一小时零二十分钟,第一次遭遇在一个小时后发生了,鼠标比对着车号,一指驶来的一辆货厢,这毫无标识的大闷罐车当路一别,把货厢逼停,此时的副总指挥牛了,跳下车,带着一帮穿着五颜六色服装的队员奔上去,从车里揪出来人,逼着问老板是谁?

  不说,劈里叭拉就是一顿胖揍。

  司机赶紧说,我大哥鱼仔。完了,又是一顿胖揍,鼠标哥边打边嚷着,打得就是你们,敢砸我们的场子。标哥一想自己私攒的钱全喂狗了,那揍得自然更凶了几分。

  那些刑警虽然也是此中好手,可不至于凭白无故乱打人,何况车主一瞧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有人甚至看不过眼,拦着鼠标,鼠标可比别人见得多,到了车后一拉车厢,成件成件的货,掀开了个瓦愣板包装箱,赫然是成件的手机,拿着块一亮道:“看,港版的爱疯,这一车几百台,值多少钱?”

  “哇,看不出来呀,走私的。”

  “你们以为呢?”

  “货没收,让你们老大来要。”

  “还不走,再不走揍你狗日的。”

  那干刑警小声一商量,对违法犯罪的嫌疑人,这回倒不客气了,扣了车,拔了钥匙,赶着车主,不走,追着打着,吓得货主落荒而逃,可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挨店,跑也得十公里呐!

  天杀的,连身上的零钱和手机都被没收了,货主欲哭无泪,奔着回报信去了。

  第二辆,胖揍……

  第三辆,痛扁……

  第四辆,哎呀,把鼠标哥手打疼了,不揍了,出坏水了,拽了货主的裤腰带,看着人家提着裤子跑在后面哈哈大笑,男人都爱这等恶作剧,都受了鼠标点感染,越演越像,活脱脱的走私同行报复扣车……

  一个小时后,还在家里审讯着化肥、大臀几人的裴渔听到手下司机的哭诉,气得三尸神暴跳,还以为打跑了,谁可能想到那烂人居然到路上拦他的货车去了,那要拦上几车,损失可就大了,他叫嚣着收罗了二三十人,乘了一辆大货,带了十几辆摩托车,风驰电掣奔援来了。

  同时间,接到监视点讯息的鼠标喊着收队,一共拦了六辆车,在副总指挥的英明领导下,每个车扒了一个轮子,就那么斜垮垮歪着,货被扔得乱七八糟,然后同样的呼啸一声,向港口方向绕着回家了。

  车上副总指挥拿着一撂钱在讲话:“兄弟们,任务完成的相当不错……我代表总指挥给你发奖金啊,每人一条烟,三个五,自个买去。”

  就剩这么点了,听余罪说反正要上交,还不如送个人情呢,今天所有的讲话,还就这句中听,一群队员纷纷鼓掌。把头回当领导的标哥鼓得那叫一个有成就感。

  …………………………………

  …………………………………

  “妈的,余二……我要砍死你……”

  “我要砍死你……”

  鱼仔发飚着,甩着只剩一半的阴阳头,大片刀砍在斜刺在路上,短了一个轮的货厢上,对着满地狼籍的货物,该他欲哭无泪了,运货的资本也就是辆破车和一点信誉,损了那些老板的货,以后你甭指望还挣这个钱,他刚要指挥着手下把货收拢起来,可不料这时候听到最让他心惊肉跳的声音,缉私车的警报声响了。

  远远地,几辆缉私车首尾相接着从港口方向奔驰来了,不用说,肯定被人捅了一黑枪,缉私就再放私,也不会让你明目张胆这么干,可偏偏分散的车辆在这里被人截着全部挑出了馅来了。

  “鱼哥,还收不收。”

  “来不及了。”

  “要不,给高队长打个电话。”

  手下建议着,都脸色凛然地停手了,正是因为和缉私队的有来往,他们更清楚,那伙人比同道还要黑,这些货要落在他们手里,罚没加礼数下来,能留个三两成就不错了。

  “走。”鱼仔关键时候壮士断腕了,一挥手,上车先走了,摩托车追着大车,给缉私队留了一屁股黑烟。那缉私人员可不管他们是谁,看着满地的爱疯手机、爱呸得平板,哎哟把出勤的小队长乐得,对着电话汇报着:

  “报告李副局长,查获六辆嫌疑走私车辆,主要货物是手机、平板电脑,噢,还有一车奶粉……货主弃车逃跑……是!全部予以查扣处理。”

  清点,拖车,等待这些昂贵货物的只有一个结果:

  罚没!

  ………………………………

  ………………………………

  余罪探头探脑站在人梯上,看到了裴渔家的小院,院子不大,可楼足足修了六层,后面才是大院子,是他的厂房,也是个电子厂,专门供走私中转的,全厂根本没有懂什么电子的。这是个调虎离山之计,路上出事他奔援,余罪带另一组操他老窝来了。

  冷不丁汪汪一吼,余罪吓得一缩脖子,差点栽下来,紧张地指着里面道:“有狗。”

  露馅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对付流氓得用流氓办法,余罪上前咚咚咚一踢门,拣了块石头往家里一扔,操着刚学会的土话骂着:“鱼仔,死勒个全家……滚出来。”

  院里子哗声玻璃破了,还真有俩留守的冲出来了,不过正中下怀,被左右伺候的摁住了,拖进了院子,好在狗拴在笼子里,劈里叭拉一顿拳脚,问出了化肥、大臀就关在他家里,这倒好,哗拉拉冲进一堆人,把看守地下室小黑屋的两人揍了一顿,反锁进去了,那哥仨懵头懵脑出来,不知道那路英雄扶危助困。各抱着拳,就差纳头便拜了,刑警队员们看几个被揍得灰头土脸着,扮着脸色一指嚣张地余罪道:“那是我大哥。”

  “大哥……”化肥深情一呼。

  “大哥……”大臀张臂扑上来了。

  就连不易动情的粉仔也感动得无以复加,奔上来围着余罪,劫后余生,那叫一个感慨万千,看大哥翻盘了,大臀愕然地看着一干余罪周遭围着一干凶悍男子,出声问着:“大哥,这些兄弟们谁呀?”

  “花钱雇的打砸抢的。”余罪指着一干刑警道,现在摆谱了:“你们都出去吧。”

  刑警的压抑着笑意退出院子,化肥恶狠狠地道:“大哥,鱼仔存的好货不少,都在后面仓库里,给他抢了。”

  粉仔极力赞同,谁让人家挨了好几顿拳脚呢,净问郑潮的下落了。

  大臀更狠,摸着脑袋被打得几处肿包道着:“二哥,鱼仔相好就在楼上,妈的,兄弟几个把她轮了,二哥你先上。”

  哎哟把余罪听得直肚疼,门口听得刑警们哭笑不得了,到现在为止,搞不清自己究竟干得是什么任务,冷不丁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大臀听得声音熟悉,侧头看时,余罪已经收拢众人,直道着:“兄弟们都走……你们说的都不够狠,知道玩成什么样最狠吗?”

  “什么样?”那兄弟仨看着余罪,崇拜地道。

  “把他玩死,以后咱们说了算。”余罪话锋一转,淡淡地道。

  那哥仨更崇拜了,瞧这举重若轻的姿势,可比郑潮像大哥多了。

  院子里这帮溜了,听着打架早把邻里吓得紧闭院门了,车拐了个弯,在电子厂门口又接上了孙羿等几个,一溜烟往镇外开去。

  此时,监视点的观察哨,刚刚看到去而复返的裴渔,正带着人手赶回来,两头失火,他已经疲于奔命。

  也在此时,驻扎在镇外六公里处的一个缉私大队,随着信号一发,鸣着警报,冲到镇上,这次是协同地方公安共同办案,据说是一桩恶性的走私闯关案,有人举报,幕后人的名字叫:

  裴渔!

  ……………………………………

  ……………………………………

  “呜呜,渔哥………”躲在家里的妹子奔出来了,哭诉着差点遭了凌辱。

  关下地下室的看门兄弟放出来了,张口就说:“鱼哥,那小子有硬手,我们打不过。”

  “操家伙……把厂里的东西起出来。”裴渔怒发冲冠了,扔了片刀,真怒了,领着一干长毛秃顶的歪瓜裂枣,直奔咫尺相隔的厂区,一到厂区傻眼了,看场兄弟俩被打昏了,有人奔上去扶,他赶紧地招呼人手,打开了存货的仓库,哇,一看老本还在,这下放心了,可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隐约的警报声。心里一阵不安,吼了句:“谁报的警?”

  “我报的。”相好妹子哭哭啼啼地道。

  “真你妈个操不烂的傻逼,老子干什么的你不知道,报警?”裴渔吼着,啪声一耳光扇上去了,小妹嘤咛一声,号陶大哭了。

  迟疑间,最先的一辆警车已经冲到了门口,车停门开,全副武装的警察伏在车门后,接着几辆警车包围着厂院,有喇叭在大喊着:“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马上举手出来,接受检查……”

  裴渔心冷到了冰点,这一仓库,恐怕全部要喂狗了,他刚踌躇是不是举手投降时,猛地看到院子角落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改装车,那辆传说中闯关过N次的幽灵车,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东西都没丢,可多了一样要命的改装车,这口黑锅得扣死他了。

  第三声喊话结束时,里面的人出来了,不过两人没举手,抬着裴渔,据说这位咤叱一方的走私大哥,气得吐了口血,昏厥了。

  路上的运输车被打得七零八落,缉私和公安又迅雷不及掩耳地查封了裴渔的仓库,拉走的疑似走私货物整整三大卡车,居然在仓库的地下室还私藏有霰弹枪数支。

  这个消息在业余人士中已经传开了。事闹这么大,按地下世界的规则可以作出简单判断:鱼仔完了。

  当夜,番禺地方台播出了一则如是新闻:

  ……我市警方与海关缉私部门联合出击,查封了盘踞万顷镇多年的一个走私窝点,查获包括手机、家电、汽车配件、奶粉在内的走私商品案值近三百万元,以嫌疑人裴渔为首的走私团伙业已全部落网,此案是今年以来我市查获的单桩最大走私案例,目前,相关部门正在对该团伙的犯罪事实进一步查实………

  余罪正在番禺的一家饭店吆五喝六,请落难的兄弟的喝酒,闻讯而来的原班人马诉着宏图大志,都说从明儿起,在万顷可以横着走了。这一次逆袭的效果相当明显,万顷尚有几名走私小鳄,当天就派人联系余二了。

  许平秋看着新闻,已经习惯于任何事都有幕后的暗箱操纵,对于这次操纵他很满意,歧路总归回到了正途上,好歹没违背他的做人原则,看到裴渔被警方带走,他在思考着,这一次底层的争端,对上层的决策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他期待的目标,会不会再一次出现。

  也同样在新闻播出的时候,焦涛、傅国生、沈嘉文正在一家餐厅吃晚饭,这一则新闻,让三人都目瞪口呆,没有了任何胃口,面面相觑着,看来是实在不相信咸鱼这么快翻了身,他们还等着落难的余小二上门求援呢。

  事情变得微妙,又让他们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几个动用的下面的、上面的关系,四处打探,焦涛打探到了余二的手下带人截了鱼仔的货,然后被缉私的查扣了,这种窝里头的事常见,不稀罕。傅国生打探到,纯粹是因为数次暴力闯关激怒了海关缉私,这才引得缉私和公关严厉打击,最后裴渔遭了殃,这消息听得傅国生老大不解了,问着焦涛道着:“暴力闯关的,不是余二吗?怎么成裴渔了?”

  “这个我刚打听到……”沈嘉文缓缓于放下了手机,哭笑不得地道:“在裴渔厂院里发现了那辆数次闯关的改装车,又有大宗库存商品,没报关的,所以就逮了个正着……这口黑锅扣得好啊,鱼仔算是跳进珠江也洗不清了。”

  傅国生听愣了,三个人面面相觑,半晌傅国生呵呵地怪异地笑起来,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最不该笑的时候,笑出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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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峥嵘再显

  你发达了,别人羡慕嫉妒。

  你倒霉了,别人鄙视嗤笑。

  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谁可能见过还有尽忠守义的古道热肠,裴渔被捕后,一夜之间,手下的马仔四零五散,不知去向,损失的货主怨声载道、欠钱的债主欲哭无泪,万倾一带的整个地下行业也严重受损,开始重新洗牌了。

  地下地上,此消彼长,杜立才在煤炭大厦正眉飞色舞介绍着“包袱”逐渐摸清的走私组织脉络,在他认为,离那个目标越来越近了,就听他介绍着:

  “据我们的外线侦查,万倾、新垦一带,以走私为生的团伙成规模的大致有四个,一是毛艺龙,在新垦镇,诨号老毛,他是行业的前辈,有过数次走私普通货物的前科;二是姜海,诨号岔嘴,后起之秀,也有叫着垃圾王,电子垃圾主要进口商;三是韩富虎,此人很低调,前方没有打探到他的更多消息,他怀疑此人走得上层路线,正常通关……最后这一位,大家认识了,裴渔,刚刚被海关缉私和地方公安联合抓捕的……裴渔倒台,以目前掌握的证据,走私普通货物和非法经营是坐实了,但对这个地下行业究竟成有什么影响,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今天主要的议题是,据我们的前方消息,莫四海和这些团伙都有过联系,那么问题就出来,难道是这几个团伙都参与了麻醉品贩运?是有意识还是无意,如果参与,对于这些人如何防控,机会对我们来说不多了,我相信,对方也应该感觉到威胁了……有可能对我们外线造成的影响要未雨绸缪,多做几个预案,新华电子厂发生的事就很突然,以后要杜绝类似情况的出现………”

  许平秋在办公室,把地下走私领域的几个人物排了出来,和杜立才、林宇婧以及禁毒局技侦的带头人商讨着对策。

  行业重新洗牌,对于隐藏很深的麻醉品贩运会造成什么影响?他们会做那一种选择,是自运,还是重新选择合伙人,如何选,会选那一位。分别要针对不同的人做不同的计划,而且细到每一个步骤,严格地讲,机会确实不多了,被刻意扶植起来了涉黑分子“余小二”团伙,许平秋都怀疑他们在那个规则完全不同的世界还能伪装多久。

  肯定久不了,对手对他的疑虑要无限放大。可这枚棋子现在已经动不得了,他成了走私路线上的前哨,发挥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大,最起码提供给海关的走私名单就足够份量了。

  又一次讨论,商量依然无果,这里是不是麻醉品走私渠道?谁是真正的幕后?下一次走货将要启用谁?一连串的问题,讫今尚无正解。不过还多了一个问题,是走私犯“余小二”的问题,家里讨论这家伙都快失控了,已经和万顷一带的走私大小鳄分庭抗礼了,再发展下去,估计只黑不白了。

  ……………………………………

  ……………………………………

  后方在忙,前方也在忙,这一日午后,鼠标哥从车上跳下来,系了系裤带,看了怀里几撂成扎的人民币,快乐得合不拢嘴了。缉私的忙得查裴渔、其他走私户收敛形迹生怕被端,可不就剩下新华厂这一伙的生意蒸蒸日上了。

  “哎呀,他妈滴,还是黑涩会比社会上好混,不紧不慢、一天几万……大臀,给二哥交了。”鼠标拿着钱,递给了大臀,大臀瞅见他抽了几张,翻白眼了,标哥人倒不错,就是手脚不干净,鼠标嘻笑着又给大臀兜里塞了两张小声道着:“别吭声啊,据我观察,二哥拿钱从来不数。”

  “哎。”大臀道,不过补充上了一句:“要是发现了,我就说你拿了啊。”

  “靠,是不是兄弟?这点小事都得我担着。”鼠标喝斥着,大臀一扭一扭早跑了,恢复建厂一周了,一切又蒸蒸日上欣欣向荣了,鼠标除了跟车无所事事,又嚷着厂里的大师傅,问着晚上吃什么,标哥嘴馋,吃不太惯海鲜,大师傅讨好似地说着要做拉面,听得鼠标连连叫好,又专门叮嘱着,想办法整两瓶好醋来。

  现在可是红极一时了,出事第二天,新垦镇的老毛就上门拜访了,鼠标也没想到,居然是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就这人居然是传说中的走私之王,沿海走私货的、蛇头有不少是他的朋友,他和余罪相谈甚欢,等送出来时就大叔相称了。

  隔了一天岔嘴来了,是个兔唇哥,搬了一箱礼物,这次座谈鼠标坐陪的,主要谈的是局势问题,搞成这样打打杀杀滴,断了谁的财路也不好嘛?余罪装模做样谈了一番,双方口头达成了互不侵犯、互相帮助、互通有无的约定,这个其实等于变相地承认余罪的地位了,没办法,和谐稳定大局中,谁也怕出来搅屎棍,而余罪在万顷搅得这一下子,裴渔惨了倒罢,主要是大家都怕了,真是轮到自己头上,那可是倾家荡产呐!

  送走了人,等回来看礼物,噢哟、手表成串的、手机成捆的,把鼠标这只土鳖乐得,一个胳膊上套了好几只。

  这他妈叫什么?叫名声鹊起、四方来贺呐。

  鼠标想想这些日子都觉得志得意满,不白活这一回,丝毫没想这样的局势咋个来滴,他走了不远,想去遛达,又想自己在监视点的视线中,没敢去,上楼时碰到了下来的大臀,问着余二哥,大臀一指道:“午休呢,我把钱给他了。”

  “靠,还真把自己当大哥了。”鼠标想想,又是几分不忿之意,正踌蹰是上去找余罪呢,还是就搁下头跟工人瞎扯一会儿,想了想,还是不敢打余罪,小二脾气越来越大,特别是瞅他不顺眼,等闲他不敢触那霉头去。

  他被派来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一个帮衬,万一主角抽不开身,他得负责两头的应急联络,可从派来就没发挥过作用,倒是拖了几次后腿,余罪每次威胁都是要把他赶回去吃盒饭啃方便面,每逢这个威胁,鼠标只能忍气吞声,为了这里的大鱼大肉甘当小弟了。

  没敢上去打扰大哥,他巡梭着,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就在门后,拉着椅子躺下,刚翻开手机玩了两把游戏,就听到了门口车声,一骨碌起来,伸出脑袋时,恰恰视线看到了一条修长、圆滑的美腿从车门后伸出来。

  “哇,蕾丝涅?”鼠标惊得一骨碌爬起,差点滚地下。

  接着又一腿美腿,俏立到车边,那腿呀,像修裁到极致艺术品,能让任何看过一眼的人产生一种美感。

  美啊,美得鼠标哥舔着下嘴唇,吧嗒落了颗口水,对面噗哧声笑时,他惊讶地抬头,又像被电击一般,来了个夸张的后仰动作,惊呼着:“哇,靓女哦……。”

  “余二在不在?”司机焦涛出声问了,还以为鼠标是看门的,不过就这么个歪瓜裂枣,顶多也就看门的材料,鼠标点点头:“在。”

  “麻烦通知一声,我是他朋友。”焦涛道。

  “那这位是?”鼠标手一指美女,恬着脸问。

  “这位和后面的那们,都是。”焦涛笑道,车后座又下来一位老帅哥,四十郎当的年纪,悬胆鼻,阔海嘴,国字脸看得人马上给个相貌堂堂的评语。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鼠标郁闷地道。

  “我们不能来吗?”那美女奇怪地问。

  “可不,女的这么靓,男的这么帅……简直不给兄弟活路吗?”鼠标牢骚一句,惹得那三位不禁莞尔。焦涛却是笑着接道,给你们找财路来了,闻听此言鼠标知道是运输户,屁颠屁颠奔上楼了。

  再怎么说,谁也愿意听恭维话,鼠标奔上去敲着余罪的门,算是通禀了,余罪出来就不像话了,横披着衣服,穿着大裤衩、套着人字拖,趿趿拉拉下楼,鼠标在背后看着直嗤笑,和别人比差了点,和余罪比,他自觉还是蛮帅滴。

  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睛直了,那焦涛,居然给了他的拥抱,那美女,好像很倾慕地握着手,好半天舍不得放,就连后面那位相貌堂堂的老帅哥,看样子对余罪也是分外客气。

  “鼠标,看好家……我请客人到茶楼坐坐……大臀,系好裤子,看你什么样,也不怕客人笑话。”

  余罪嚷着,鼠标呲笑着,大臀提着裤子跑了,那几位客人却也不在意,说笑着把余罪请上车了。

  这个时候,标哥的任务就开始了,他拿着手机,把拍下的人和车号图片发了回去,详细地描述着来人的身高、体重、口音等方面的特征,这方面标哥是长项,以他那双窥牌的贼眼,你问他胸围他都能毫无误差地讲出来。

  这个人很快被煤炭大厦的技侦确认了:

  女的是沈嘉文,男的是韩富虎,这位数年杳无音讯的走私大鳄居然出现在小小的万顷,一下子让专案组的兴趣大增了。

  …………………………………

  …………………………………

  “请……”

  沈嘉文轻做手势,面前两杯玲珑剔透的杯子,淡淡的水汽带着微微的茶香,即便周身没有雅骨的余罪也觉得这感觉很好。

  他端着小茶碗,轻啜着茶水,尔后一饮而尽,这地方流行的功夫茶,从潮汕那边传来的。前味有点苦,不过后味回甘的时候很香,本来这种感觉很想叼支烟的,可太雅致了,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这地方的景色不错啊,我很多年前来过,那时候这儿还是个小渔村。”韩富虎笑着道,语气和善,说话的时候都瞥着余罪,似乎很在乎他的感受。

  不过他多虑了,余二哥眼里根本没有景色,倒是有美色,韩富虎没有回音才发现,余罪的眼睛在斜瞟着沈嘉文,那视线究竟在白腻如脂的脸蛋上,还是在胜人一筹的胸器,真不好判断,他咳嗽了声,余罪才反应过来,慌乱地端茶水,想起来了:“韩老板,您刚才说什么?办什么事吭声就行,别的我也不会干……反正价钱好商量,涛哥朋友就是我朋友,我出狱落难都是涛哥给找找的落脚地。”

  闻得此言,韩富虎笑了,这倒不用拐弯抹角了,倒也是,找这号人,能干什么事不明摆着的吗?

  他眼睛动动,沈嘉文像是窥到一般,不无恭维地温文软语道着:“余老板现在声名很大啊,韩老板是慕名而来,既然找你,肯定有点生意要谈了,还望余老板看在老傅面上子,多帮帮韩老板。”

  言极恳切,余罪把视线移到她这边时,冷不丁被电了一下,那恰如一泓秋水双眸,脉脉含情似地看着,像企求,像渴望……哎哟喂,余罪只觉得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那怕是脱光了裸奔,他也立马就干。

  “没问题,嫂子发话,我没说的。”余罪豪爽地道。不过心里又在暗想着,谁他妈说过好玩不过嫂子,这话简直太对了。他色迷迷的盯着沈嘉文看,冷不丁又咳嗽了一声,是韩富虎,似乎不喜欢他盯沈嘉文的样子,余罪贱贱一笑,一下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那我先谢谢了。”韩富虎抱拳谢了个,江湖味道十足,余罪似乎猛地反应过来了,叫了句等等,两人异样时,他像丑话往前头说似的道着:“那韩老板,有些话得说清楚,找我顶多就是送送货……不过,那个,那个……太违法滴,那个,我是不是就……给你找其他人干。”

  沈嘉文噗声笑了,韩富虎却是没当会事,笑着道:“余兄弟,据我所知,从你到万顷镇,好像就没有干过什么合法的事,不是吗?”

  嗯!?余罪被噎了下,这倒是,黑涩会角色太入戏了,有时候他都觉得这就是他的本色,他笑了笑,直言道着:“您说的也对,不过有些事太出格了,那个……反正太出格了,总是不好,其实就正常帮人走走货,也能挣个万儿八千的,没必要搞那些太玄的事……”

  说得很难为,就像一个小奸不断,大错不敢的小贼,韩富虎笑了,他摆摆手,沈嘉文起身了,轻声告辞了,是要给两人留下谈生意的私密空间,掩上门时,韩富虎接起了紫砂壶,给余罪倾着茶水,等放下壶身时,手轻轻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样东西,像感冒胶囊,他就在余罪的眼前,变戏法似地拆开胶囊,把里面的结晶体往茶杯里一倒,那晶莹、剔透的、不可名状的东西,以眼可见的速度溶化在水中,韩富虎做完了这一切,笑着对余罪道:“我不瞒你,就是这玩意,西药名称叫GHB,麻醉药物……管制类处方药。”

  像是试探,不过试出来的是一头雾水,余罪虽然忝列专案组成员,但从来没有见过实物,他异样地看了半天,懵头懵脑问着:“这算贩毒吗?”

  “如果非要算进去,也算……但它和冰毒、海洛因之类,就差远了。”韩富虎道。

  “这个……大哥,这事不敢干吧,你要整点家电、奢侈品什么的没问题,这毒品……不敢干。”余罪摇摇头,回绝了。

  有些事你不干,由不得你,既然找上你了,怕是没那么拒绝了,韩富虎劝也没劝,又掏出来一张照片,排到了余罪面前,轻声问着:“你一定忘不了他吧?”

  咝!吓得余罪倒吸凉气,是那晚上看到那个接货人,左眼上的疤怵目,这家伙叫王白,早在通缉令上了,他周围这些黑涩会的周边的混子多多少少都能讲出点这疤鼠的事迹。

  “看来是记得喽……你说,你已经帮别人运送了一车了,还怕再多运点?运一次,运十次,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或者和你不运也没区别,有一天这个仁兄要是出了事,你说他会不会拿你出来立功赎罪?”韩富虎笑着问。

  这一下子如重锤捶心般,让余罪目眦俱裂,像拍案而起,不过瞬间又颓然而坐。

  他气坏了,妈逼的,侮辱大爷智商的,原来是你狗日的。

  不过韩富虎却是更笃定了,余罪的表情极度类似一个陷得还不够深的外围份子,那种似乎是一种担心和恐惧,带着又不敢不从的无奈,他笑了。

  余罪想了半天,口气软了,唤着大哥道着:“韩大哥,您这是要命的事,何苦逼人太甚呢?再说了,就我干,你出事也保不准他不咬我啊。我横竖都是个死路,干嘛还要顺着你指的道走。”

  “因为我指的道上有钱呐。你这么折腾为什么?难道是为人民服务呀?”韩富虎嘲讽了句,又放缓了口气道着:“其实不一定都是死路,如果你干得足够成功,或者挣够足够多的钱,可以有很多路走的,比如,移民,比如,换个身份……这些都需要钱,就你现在挣法,去看养车养人的费用,一年有个几十万不错了……而我这一次,直接给你一百万怎么样?定金三十万……对于你,一天就能挣够这么多。”

  韩富虎又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带着开户的票据,往余罪面前推着,极尽蛊惑之能,余罪目光闪烁不定,像动心了,又像怕烫手不敢拿,看得韩富虎暗笑了,他相信钱能通鬼,通这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这是就一回,还是常干?”余罪突然问,很白痴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韩富虎没明白,这怎么可能告诉他。

  “我是说……你要一回碰碰运气,还能考虑,考虑……要是,要是常干,我那个,绝对不干。”余罪摆摆手,手想去拿那卡,像怕烫手似的,又不好意思地缩回去了。

  韩富虎笑了,把卡放到了余罪手里,笑着起身道:“听你的,就一回,明天把车开到港口,等我消息,接货的时间和地点我随后通知你……那,合作愉快,尾款货运到现付,没问题吧。”

  握了握,仍然是一副不怎么情愿的样子,告辞下楼时,连车里等着沈嘉文也发现了余罪老大不乐意的表情,她以为又没淡成,“余小二”兄弟的表情让她很诧异,就像受了点委曲似的,等上车驶出几公里,韩富虎微微地笑着,评价了句:“搞定了,索仔一个,呵呵。”

  索仔,生瓜,傻瓜的意思,沈嘉文听到了这个没有意外的谈判结果,她笑了。很可笑的样子。

  对于这位索仔韩富虎甚至并不看好,他出声问着:“嘉文,我觉得这个人有点可疑啊,郑潮刚运完货就做了郑潮,咱们刚想让鱼仔探探底,结果鱼仔也折了……再说了,总不能有人运气能好到这个程度,接手运输,一点差错也没出过吧?”

  问题出来了,连表现优秀也成了疑问了,焦涛心里咯噔了一下,生怕自己受到怀疑,插了句表白道着:“对,那天我们明明看到他落荒而逃的,可不知道又从那儿找来的人……有这么大能量,还真是很可疑。”

  “不会是……”韩富虎狐疑地看着沈嘉文,轻声问着:“老傅做的手脚吧?他一直不同意走货,不会是想另立山头吧?要有这个想法,狱友可是铁杆。”

  “你考虑的太多了。”沈嘉文笑了笑,纤手抚过他宽阔的肩膀,笑着道:“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的背后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参与进来,我们就多一道屏障……呵呵。”

  这么微笑着的解释,似乎更有说服力一般,韩富虎和她相视而笑,不再谈论了。

  车身后越来越远的身影,直到看不到的时候,余罪的脸上也在笑,还真是一副傻瓜似的笑容。他遛达着回到了新华厂区,还有另一位脸上也是傻瓜似的笑容,神秘地道:“余儿,那妞胸器吓人,而且看样很深呐。”

  一下子打断思路了,余罪像是恍然大悟道:“对呀,如果藏,她说不定就是最深的,没凶器呀?”

  “我是说胸……胸器吓人,34往上,而且下面很深呐,绝对极品。”鼠标解释着,在自己的胸前以及下身比划着,余罪愣了,两人说岔了,他还以为鼠标有消息了呢,愣了下,他一抚鼠标脸蛋,兴奋地道:

  “尼马标哥真是人才呐,隔着手能看牌,隔着衣服能看奶……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两人所想不同,可所说却是很契合,而且表情如出一辙,都像傻瓜一般,呵呵相对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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