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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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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三六章 杀破狼



  楚欢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府门并没有关上,孙子空坐在地上,斜靠在府门前,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直到楚欢叫醒过来,孙子空才迷迷糊糊醒来,见到楚欢,急忙起身,道:“师傅,宫里来了个太监,说是要传你入宫……!”

  楚欢见到如此深夜,孙子空还在这里等候着自己,倒有几分感动。

  孙子空其貌不扬,出身也不好,给人一种十分猥琐的感觉,可是楚欢却不得不承认,不经意间,孙子空已经成为了府里不可或缺的人物,府中但凡有事,孙子空总是能够恰如其分地出现,而且能够将交代的事情妥善办的周全,楚欢此前倒没有太过在意,不过现在想想,孙子空到也是十分机灵,自己现在但凡有些琐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孙子空。

  他轻轻拍了拍孙子空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了,这么晚了,还没睡?”

  “等着师傅回来。”楚欢和颜悦色,倒是让孙子空受宠若惊,“师傅,你是刚从宫里回来?”

  楚欢点点头,并不多说,府内一片寂静,入了院子,孙子空关上大门,从后面跟上来,轻声道:“师傅,凌霜姑娘似乎心情不大好,晚上都没有吃饭。”

  “哦?”楚欢停住脚步,扭过头,“她说了什么?”

  “倒也没有说什么。”孙子空摇头道:“上次也是这样。那个什么狗屁徐公子来了之后,凌霜姑娘就有些不对劲,这一次又是那般……!”

  楚欢皱眉道:“莫要胡言乱语,徐公子便是徐公子,前面加什么狗屁二字?”

  孙子空嘿嘿一笑,道:“下次不敢了。”凑近道:“师傅,你可莫怪我多嘴,那徐公子好像是真的在打凌霜姑娘的主意,否则为何三番几次送东西过来?这种事儿,我见得多了,以前总是有那些富家公子看上了良家女子,想着法子接近,得了人家之后,转手就……!”见到楚欢脸色不好看,孙子空便不敢继续说下去。

  楚欢神情不好看,倒不是因为孙子空这些话,而是想着凌霜的命运。

  凌霜能够到今天,凭心而论,楚欢倒是绝不会居功,当初如果不是因为瀛仁的坚持和请求,楚欢也不会想法子将凌霜从青楼救出来“爱上看书,无弹窗,无广告小说网”。

  当救出凌霜的那一刻,凌霜便注定是瀛仁的人,如果瀛仁早早地将凌霜好,楚欢或许早已经想不起这个人。

  但是凌霜最后却被安排在楚欢的府中,由楚欢帮着瀛仁,这些时日来,楚欢对凌霜已经待若妹妹,而楚欢心中也清楚,在凌霜心中,对自己早已经生出情愫来,有时候想想这档子事,楚欢都觉得瀛仁办事糊涂。如果早早地将真实的一切告诉凌霜,那么今次凌霜的事情将变得简单得多,可是瀛仁当初为了能够更好的接近凌霜,故意身份,事情演变到今日的处境,楚欢反倒不知该如何向凌霜开口。

  楚欢其实能够感受的出来,凌霜对于目前的生活,似乎已经很为满意,虽然在府里只是一个丫鬟,但是凌霜对于这种安静平和的生活心满意足,楚欢不知道凌霜如果知道徐公子乃是帝国的小皇子,会是怎样一番心情,她更不知道如果凌霜知道瀛仁要安排她进宫,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楚欢虽然对凌霜并无男女之情,可是相处日久,内心深处也并不希望凌霜入宫,他很清楚,那看似金碧辉煌的深宫,貌似住着帝国最尊贵的一群人,可那里却也是天底下最肮脏最险恶之处,虽然凌霜入宫之后,齐王瀛仁会关照,但是在那深宫之中,齐王自己未必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更不必说能够妥善地护卫凌霜的周全。

  楚欢知道凌霜入宫之后,未必会比现在过得好,但是他也清楚,打从一开始,瀛仁就一直对凌霜视若天仙,感情这种东西其实很奇怪,凌霜未必是天香,可见识过无数美人的瀛仁却偏偏看中她,而凌霜出现在京城,居住在这里,一切的起因,也正是因为瀛仁对凌霜的感情,如今瀛仁要安排凌霜入宫,一切都是合乎情理,楚欢心中就算有些不忍甚至是不舍,但是事到如今,他当然不可能阻拦。

  瀛仁丢下这烂摊子,不好处理,楚欢现在甚至不知道如何处理,他一边思索着,脚下却一直在轻步走动,想着此事终究是要解决,无论凌霜会怎样想,自己却还是要将此事告诉凌霜,抬头看了看夜空,天色已晚,此时自然不好去找寻凌霜,左右看了看,竟是不知不觉来到了西院,旁边就是杜辅公的院子,想了一下,进到院子之中,瞧见屋里还点着灯火,楚欢上前敲了敲门,屋门很快打开,杜辅公瞧见楚欢束手站在门外,有些奇怪,“大人有何吩咐?”

  “先生还没有歇息?”楚欢含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信步走到这里,瞧见先生屋里点着灯,所以过来瞧一瞧。”

  杜辅公道:“大人请进!”

  进了屋内,楚欢瞧见书桌上点着一盏灯,一本书倒扣在桌面上,靠近过去看了一眼,竟是一本《易经》,笑道:“先生是在读《易经》?”

  杜辅公倒了杯茶,递给楚欢,这才道:“闲来无事,随便看一看。”

  “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可是知道《易经》绝不简单,能够读《易经》,那可都是真正有学问的人。”楚欢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笑道:“先生满腹经纶,在我府上做一个账房,是否太过委屈?”

  杜辅公反问道:“莫非大人愿意将卖身契还给杜某,放杜某自由之身?”

  楚欢哈哈笑道:“杜先生这样满腹才学的人,能够帮衬着我,求之不得,我哪里舍得放你离开。”心中却想着,“你若真想离开倒也不难,将孔雀图的下落告诉我,我或许能考虑放你离开。”

  杜辅公坐下道:“沈万思那边,正在筹备古董字画行,照大人的吩咐,已经拨了一笔银子给他支使,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迟半个月,字画行应该就可以开张了。”

  楚欢叹道:“只可惜我看不到开张之日,到时候先生多多辛苦。”

  杜辅公一怔,尚未发问,楚欢已经道:“朝廷派我前往安邑,来回便要一个多月,即使那边的事情一切顺利,那也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杜辅公“哦”了一声,楚欢又道:“我离开之后,府中上下,就有劳先生多照应了。”他说的十分自然,便似乎是将杜辅公当成了自己的心腹干将。

  杜辅公有些诧异,他在府中这些日子,只觉得这年轻人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老练和成熟,毫无少年得志的狂傲自大,这本就已经极为难得,而且楚欢待人和气,毫无架子,这在帝国官员中却也是不多见,微一犹豫,杜辅公才微微颔首,“大人尽管去,力所能及之事,杜某不会怠慢。”

  楚欢笑着点点头,正要起身离开,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先生,我还有一事求教!”

  “哦?”杜辅公立刻道:“大人请讲!”

  “先生饱读诗书,我这里有一句话一直不解,还要请教先生。”楚欢想了想,终于道:“我对《易经》不大懂,不过这《易经》似乎与命数学有关联,为人测名,似乎用得上《易经》!”楚欢记得,穿越之前,时常看到一些老头老太太坐在马路边上,一副八卦图,上面有“测命”、“易经”等字样,隐隐知道这《易经》似乎与命数有关。

  杜辅公点头道:“《易经》包罗万象,玄妙多端,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参悟透,不过大人所说的命数学,《易经》倒是大有涉猎。”

  “七煞在前,贪狼、破军双星护持,不知道先生可知道这句话该怎么解释?”楚欢心中一直记得,当初楚李氏谈及自己的命数之时,便提到“贪狼、七杀、破军”字眼,那时候楚欢并不以为意,可是后来鸿、羽道长为他测命,声称楚欢已经是死人,更是说出“七煞在前,贪狼、破军双星护持”的箴言,楚欢吃惊之余,对此一直好生费解,今日瞧见杜辅公在阅读与命数有关的《易经》,忍不住询问。

  杜辅公微一沉吟,并没有问这句话的出处,只是道:“七杀、破军、贪狼是三颗星的名称,这是紫薇的一种命格,俗称杀破狼!”

  “杀破狼?”

  “不错。”杜辅公点头道:“杀破狼本就出自《易经》,属于紫微斗数,在命理学中,七杀、破军、贪狼在命官的三方四正照会时,就是杀破狼格局,此命格与与另一种命相‘天煞孤星’合称为两大绝命,比起天煞孤星的绝命,杀破狼格局存在着变数。天煞孤星乃是独星会照,所以命理早定,变无可变,但是杀破狼是三星会照,三星命理,互倚互存,一星变动,便会改变命局。”

  楚欢皱起眉头,兀自听得不大明白。

  “七煞命数,是为搅乱世间之贼,破军命数,是为纵横天下之将,而贪狼命数,则是奸险诡诈之士,杀破狼,又是寇、将、谋,杀破狼命相一显,天下必将动荡变化。杀破狼喜动不喜静,格局好者,动中德才降福,格局差者,动中带刀见血……!”杜辅公声音缓慢,神情凝重:“杀破狼三星汇集,也必将导致天下战火四起,动荡混乱,血染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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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三八章 打渔者,水中鱼!


  城外,虽然此番送楚欢出行的人并不多,但是随从却是不少,轩辕胜才带领着两百近卫军在已经在城外等候。

  见到楚欢,轩辕胜才倒是颇为兴奋,笑道:“大人,大伙儿听说这次又能跟着你出京办差,那可是欢喜不已,你瞅瞅,这些兔崽子眼睛都冒光。”

  楚欢瞧见随行的近卫军兵士们都是脸带欢色,笑道:“这倒奇了,留在京里多好,这一路奔波,难道还比京中要舒服?”

  轩辕胜才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前番随着你出使西梁,回来之后,大伙儿可都是得了赏赐,提升了三名武尉,七名飞尉,十四名校尉,除此之外,每人还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赏赐。”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铠甲,笑眯眯道:“承蒙大人的关照,末将如今也已经升任为云尉!”

  楚欢一怔,随即哈哈笑道:“那可要恭喜轩辕云尉了。”

  轩辕胜才笑道:“咱们当兵的,不怕与人动刀子拼命,就怕没有机会立功,这一次能随着大人前往安邑,那可是又来了立功的机会。”抬手指着那群近卫军,“大人,你仔细瞅瞅,这里面是否有眼熟的?”

  楚欢点头笑道:“似乎不少人是上次前往西梁的兄弟。”

  “正是。”轩辕胜才道:“大半都是,不过那些被提拔了官职的,此番我就没有让他们过来,总不能好事都让他们占了。”

  楚欢心中暗想:“你们以为此番去安邑是抄家平乱,以为要去吃香的喝辣的,只是那里未必如你们想的一样。”虽然对安邑的情况目前还不了解,可是楚欢却总感觉安邑是一个大火炉子,此番安邑之行,恐怕比之西梁之行还要凶险。

  虽然凌霜那头还没有入宫,但是前往安邑紧急,圣旨既然下来,楚欢却也不能耽搁,心中却也不知道回来之时,是否已经见不到凌霜。

  楚欢以钦差的身份去往安邑,朝中大多数官员都以为是按照圣旨所说,是以户部侍郎的身份前往安邑查抄黄氏一族,楚欢身为户部侍郎,如今是朝中正当红的红人,于情于理,皇帝将这趟差事派给他,那倒也是合乎情理,只是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皇帝赐给楚欢的一趟美差,去查抄黄家的老家,那就等若是去查封一处金矿,在不少人看来,从金矿边上走过,身上都要沾上几块金子,更别说去查抄大秦第一巨富的家产了。

  不少人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只有楚欢心里明白,如果有别人想代替自己前往安邑走这一趟,他还真是乐于让贤。

  安邑道地处西山道北面,想要抵达安邑道,必然是要穿过西山道,从京城往西山道行走的道路,楚欢如今倒也是轻车熟路,当初出使西梁,也是经过这条道路。

  除了轩辕胜才带领的近卫军,楚欢身边跟随着孙子空和两名,只是如今这两名骆驼客已经算不得骆驼客,乃是楚欢府中的护卫。

  本来楚欢是想着让孙子空留在京城,一开始倒是打算让跟随,但是后来却是想想,狼娃子一走,府中的防卫力量便会弱许多,若是往日倒也罢了,可是谋反之后,楚欢对于自己家人的安全还是比较重视,毕竟安国公残党并未完全剿灭,京中是否还存有安国公的余党也是尚未可知,谁知道安国公残党会不会在京中发起抱负 www.23kanshu.com/view-5/。

  狼娃子箭术精湛,更为重要的事,在草原之上,倒也让楚欢看出狼娃子有大将之风,留他在府里坐镇,还真能让楚欢后顾无忧,不用担心后方。

  虽说府里平日总是缺不了孙子空,但是此行外出,有孙子空在身边,用起来倒也方便,而且府中还有杜辅公,孙子空一走,杜辅公撑起府中的杂事,倒也绰绰有余,至若店面的事情,自有沈万思去打理,楚欢道并没有过多干涉。

  前番出使西梁,一路上是鸟鸣风轻天高云淡,只是这一次出京,道路两边的景象已经是大不相同,落叶早已经调令,天气也已经寒冷下来,随行的近卫军,都已经装备了皮革甲,大伙儿都知道从京城去往安邑,一来一回,就得一个多月,而且此行安邑,就算只是查抄黄家的资产,以黄家那庞大的家业,也绝非十天半个月就能查点完成,只怕回来之时,早已经是大雪纷飞,正因如此,几乎所有的近卫军都带上冬装,以备不时之需。

  比起上次出使西梁,随行的官兵心情却是舒畅很多,毕竟前番出使,所有人都是对前途一片茫然,前途未卜,甚至不少人都已经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倒是此番随着楚欢这位户部钦差前往安邑,大家都以为是前去查抄黄家家产,那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差事,一个个倒是兴高采烈。

  官兵们以为仅仅只是去查抄家产,但是轩辕胜才却知道还要前往剿灭黄天易的叛乱,黄天易在安邑道造反的消息,如今倒还没在京中传开,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是轩辕胜才却并不在意,对他而言,如果仅仅只是前往查抄黄族家产,他倒没多大精神,反倒是要前往协助安邑禁卫军剿灭黄天易,却是让轩辕胜才充满了兴奋之感。

  轩辕一族,从不缺勇悍良将,缺的只是让他们一展所长的机会,西梁一行,轩辕胜才没能参与黑山之役,错过了西梁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内乱,一直心中抱憾。西北当初战乱,轩辕胜才就想方设法想要调往西北,但最终没能成行,后来东南战事再起,轩辕胜才又想着往东南去,为此几次三番上折子,甚至恳请轩辕绍帮忙,但是上面却始终并不将他外调,弄得轩辕胜才十分郁闷。

  他出身轩辕家族,轩辕家族在帝国的威望和地位,本就是以血得来,一直以来,轩辕家族便是铁血与忠贞的代名词,轩辕族的男人,以战功为傲为荣,轩辕绍虽然只是轩辕胜才的堂兄,但是其战功远胜于轩辕胜才,在轩辕胜才心中,轩辕绍固然是他崇敬的对象,却也是他的一座标杆,他骨子里并不希望永远落后于轩辕绍,他更不希望别人提到他的时候,只会说起“这是轩辕统领的堂弟”,他更希望有朝一日别人见到轩辕绍,会说“此人乃是轩辕将军的堂兄”。

  他需要机会,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出使西梁,是他主动请缨,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得到那份差事,从西梁回来之后,他的威望确实得到了大大的提升,近卫军官兵看到他的时候,眼中已经带有尊敬之色,轩辕胜才心中欢喜,但并不满足,他需要更多的机会来展现自己的才能,也需要更多的战功来增加自己的威望,让所有人提到“轩辕胜才”这个名字都会肃然起敬,更愿意让轩辕一族的荣耀之中,添上自己的名字。

  途中要经过西山道,甚至要从云山府附近经过,楚欢寻思着是否借此机会回云山府一趟,虽说与琳琅分离并不是很久,不过楚欢心中对她却是十分的记挂,他若有所思,轩辕胜才已经骑马到得他身边,笑道:“大人是在想着到了安邑,该吃些什么吗?”

  楚欢笑道:“轩辕将军似乎对吃很在意?”

  “别的地方倒罢了,不过安邑的鲈鱼可是一等一的美味。”轩辕胜才笑道:“记得当初黄天易去往京城,别的没有带,就是带了几水车的鲈鱼,这些鲈鱼一路上装在水车之中养着,敬献给圣上,圣上赐了我们一些鲈鱼,那是我第一次尝到安邑鲈鱼……!”他抬手摸了摸嘴唇,一副大有食欲的样子,啧啧赞道:“大人到了安邑,必须好好尝一尝,才不虚此行。”

  楚欢笑道:“轩辕将军都这样说了,到了安邑,我倒真想好好尝一尝。”

  “安邑鲈鱼虽多,但是玉锁湖里的鲈鱼最是美味。”轩辕胜才道:“天下鲈鱼出安邑,安邑鲈鱼出玉锁,这句话绝非虚言。”

  楚欢摸着下巴道:“其实比起吃鱼,我更喜欢打渔。”

  “哦?”轩辕胜才笑道,“大人不会失望的,玉锁湖也是打渔的绝佳处所,那可是方圆数百里的大渔场,一网下去,什么鱼都能捞着。”

  楚欢轻叹道:“就怕玉锁湖的鱼儿太难上钩,咱们从京城一路辛苦去往安邑打渔,总要找寻最大的鱼下手,小鱼小虾,我想轩辕将军也没有兴趣的。”

  轩辕胜才眼珠子一转,很快就明白过来,握起拳头,笑道:“不错,此番与大人前往安邑,就是要痛痛快快去打渔……找寻那最大的一尾鱼,连同那些小鱼小虾,一网打尽!”

  楚欢含笑点头,心中却是轻叹:“打渔是打渔,可是谁是打渔者,谁又是水中鱼?在我们眼中,我们是打渔的人,可是在安邑,只怕有人已经张大了网,就等着咱们这些水中鱼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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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四零章 雨夜


  次日一大早,旭日初升,楚欢立于船头,江水绵绵,不知不觉中,已经穿行在山川之间,两岸都是层峦叠嶂的峰峦,密密麻麻的树木虽然已经落叶凋零,却依然覆盖群山,如同标枪一样挺立在泾江两岸,两岸边上杂草荆棘都已经干枯,芦苇丛也是枯黄。

  楚欢昨夜修炼了大半夜的《龙象经》,他已经突破了照轮、浮尘二道,如今正在竭力修炼第三层净土道,比起之前两道,修炼净土道的反应明显要和缓许多,只是在修炼之时,皮肤有紧绷之感,就似乎有东西在拉扯,时间长了,甚至有一种皮肤欲裂的感觉,不过比起前两道修炼时候的痛苦,这一道楚欢倒是能够忍受。

  他也不知这一道何时能够突破,修炼《龙象经》,当初罗多虽然并没有说明怎样才算突破了阶层,但是近一年来,楚欢也已经摸索出了一些诀窍,只要修炼之时,修炼带来的反应荡然无存,也就等若没有了副作用,便突破了阶层。

  如今按照前两道的修炼心法修习,便已经不存在那种痛苦感,楚欢如今倒也是清楚,等到修炼净土道之时,身上那种皮肤的紧绷撕扯感一旦消失,也就等若第三道突破成功,前两道没有突破之时,楚欢事先并不知道突破之后会有怎样的作用,但是如今修炼净土道,楚欢却已经心知肚明,一旦修炼成功,必然是皮肤出现极大的变化。

  罗多当初说过,武学的巅峰,要达到“铜皮铁骨”,楚欢自然听过这样的名词,不过却一直觉得只是夸张之词,但是如今他却已经渐渐相信,在武学的世界,确实有着突破人体极限的可能,他如今可以保持许久时间可以不呼吸,比之常人要多出数倍时间,他的骨骼更是有着强大的自我修复功能,如果这不是楚欢自身经历,他都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龙象经》八道,楚欢如今尚未突破三道,就已经感觉到的神奇妙用,他不知道当八道全部突破之后,自己的肉体将会变成一个怎样恐怖的身躯,但是他知道,想要真正突破《龙象经》八道,恐怕至今为止,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每当修炼《龙象经》之后,楚欢的脑子里始终都在着同一个问题,如此宝贵的无双宝典,罗多为何要传授给自己,而且当初传授《龙象经》显得异常的淡然,甚至没有师徒之名,他当初并不以为意,但是现在却知道,这《龙象经》极其宝贵,如果世人知道有《龙象经》的存在,那些习武之人必定会为此不惜一切代价“爱上看书,无弹窗,无广告小说网”。

  罗多轻而易举的将《龙象经》传授给楚欢,楚欢曾经一度甚至认为罗多心存诡计,是想借《龙象经》加害于他,但是这个念头早已经消失,他现在只是充满疑惑,这样的无双宝典,罗多为何偏偏传授给自己,罗多的外貌,明显不是中原人,那他为何会出现在中原?当初是在琳琅的酒坊之中认识罗多,以罗多的玄妙武功,普天之下,恐怕也没有几个敌手,他为何要隐身在酒坊装聋作哑?

  一切对于楚欢来说,都是谜题,楚欢知觉得这一年多来,他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无数的谜团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头绪。

  他不知道罗多如今身在何处,更不知道此生是否还能够见到那个怪异的大胡子。

  船行一日,风平浪静,按照船夫的介绍,到得明天黎明时分之前,便应该能够进入安邑道的境内,入了安逸境内的河道,顺江而上,最多三日时间,必能抵达枫林渡。

  昨夜月光明亮,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下午时分,天下似乎还很不错,快到天黑时分,天空阴云密布,不过片刻时间,变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来。

  常言道的好,大雨一时过,小雨留过夜,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几艘船的官兵们大都往船舱里挤进去。

  这已经入冬季节,雨虽然不算很大,但是雨水落在身上,却很是冰凉,楚欢那匹,也被带入了自己的船舱之中,官船船舱极大,挤一挤,容纳几十个人根本不存在任何问题,楚欢这艘船上便更是宽敞,雷火麒麟进了船舱,空间绰绰有余。

  小雨一下,风势便不成,帆船无风不行,几艘船便都停了下来,并不继续前行。

  天色黑下来,船舱内点了灯火,楚欢站在舱门前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孙子空已经凑到身后,笑道:“师傅,这个天气,其实最适合打渔了!”

  “哦?”

  “大雨下起来,水里的鱼便会飘起来吐气。”孙子空笑呵呵道:“这时候如果有一张网,我一网撒下去,必能捞起一网渔。”

  楚欢笑道:“你想吃鱼,船上似乎早就储存。”

  “那不同。”孙子空摇头道:“从江里捞上来的渔,活蹦乱跳,最是新鲜……!”他看着楚欢,声音陡然停下,只见到楚欢神色古怪,双眉紧锁,一时间不知发生什么事,却见到楚欢已经快步走出船舱,竟是不顾外面已经越来越大的雨势,径自走到船头去,孙子空急忙跟上,问道:“师傅,怎么了?”

  楚欢双手搭在船头,目视前方,眼也不眨,他的双目炯炯有神,却又寒冷的可怕,猛地回过身,叫过船夫,“打锣!”

  船夫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知道打锣是之前约好的,一旦任何一艘船有状况,便打锣与其他船只联系,这边锣声响起,虽然雨声风声不小,锣声却还是从船头传了过去,只是片刻间,前面那条船尾立刻出现一群人,有人打着灯笼,楚欢目力不是一般的厉害,虽然为了防止船只太靠近出现,船与船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但是楚欢却还是依稀看到轩辕胜才。

  “大人,前面问我们,出了何事?”瞧见前方灯火之下一名船夫打过来手势,楚欢身边的船夫立刻向楚欢询问。

  “告诉轩辕将军,小心船底。”楚欢沉声道:“他们船底有人……!”回身已经吩咐道:“大家小心戒备,情况有变!”

  孙子空一开始还不知道楚欢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凝重,陡闻此言,吃了一惊,此时雨势绵绵,雨水打在江面上,江面之上处处溅起雨花,却看不到江面之下有何异状,更看不到前方船底之下有何异状,只是楚欢吩咐过后,身后跟上来的近卫军和那两名都已经拔出了刀来,严阵以待。

  楚欢身边船夫向那边打出手势,前方船上的官兵立刻警觉起来,早已经有人四散分开,趴在船舷边,往底下望过去,楚欢皱起眉头,想到后面还有两艘船,立刻吩咐船夫即刻往船尾去示警。

  楚欢方才在船舱内瞧着前方,本来并没有太过注意前方,只是方才陡然间眼前似乎有东西一闪,他反应极快,昏暗之中,倒似乎是瞧见前方船舷边的木板上似乎有影子在闪动,那影子就似乎是壁虎一般贴在船舷板上,楚欢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花了眼,等到他往前面过去之时,明显瞧见那影子在瞬间已经从船舷边滑到船底,潜入水中。

  这也幸亏是楚欢的眼力奇佳,换成一般人,在昏暗之中,又加上是雨夜,绝不可能瞧见前面的状况,前面那道影子显然也是有此想法,所以并不地方后船有人瞧见他行动,楚欢瞧见那人下水之后,第一反应便是遇到了敌人,第二反应便是船底之下有人,对方很可能趁此机会凿船。

  如果不是当初经历过一回,楚欢倒也不会这么快有如此想法,那一次林黛儿一伙人挟持客船,便是先在睡下凿开船底。

  楚欢脑中一闪而过林黛儿的影子,难不成林黛儿那群人贼性不改,又在泾江为害?但是这个念头他只是一闪而过,他知道林黛儿一党人几乎全军,剩下没几个人,以林黛儿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对船队动手,而且当初林黛儿劫持客船的目的,无非是想乔夫人作为人质,救出同伴,此番船队都是近卫军的人,她应该对此并无兴趣。

  楚欢弯刀佩在腰间,却并没有拔刀,双手握拳,神情冷峻,这四只船明显是官船,而且船上的人都是身穿铠甲的官兵,对方既然动手,肯定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样的人,既然知道这支船队是近卫军的人,对方如果真的敢动手,那么必然是冲着官兵而来,而且敢于对两百名近卫军动手,对方的实力一定也不弱,楚欢一时之间却也猜不透对方是什么来头,目光在江面扫动,双目生寒。

  此时无论是前面的船只,还是后面的两艘船,都已经骚动起来,信号已经传出去,船上的官兵都是趴在船舷边,手握刀柄,严阵以待,雨势不小,江面之下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且入冬时节,江水冰冷,再加上近卫军官兵大都不通水性,一时间却没有人下水去,楚欢站在船头,身边的一名船夫不敢离开,与前方船只上的船夫保持联络。

  陡然间,楚欢瞧见前面的官船明显地颤动一下,心下一惊,前方官船上的官兵显然有了感觉,虽然近卫军兵士并不畏惧厮杀肉搏,可是雨夜之中突然发生如此诡异的事情,却还是让大家紧张起来,那艘船陡然震动一下,已经有人惊呼出声来,楚欢只瞧见前方人影闪动,片刻之后,便听到前面船只传来人喊呼喝之声,又见到船尾人影跑动,楚欢身边船夫已经道:“大人,前面传来讯号,他们的船下果真有人,船底已经被凿穿多处,江水正往船舱涌入……!”

  楚欢双拳握紧,青筋暴突,如果说船底已经被凿穿,那么就只能证明对方早已经出现在船底,而且在自己发现对方的动静之前,船底下便早已经有人在凿船,对方显然是趁着大雨之时突然发难,风声雨声,再加上船上人多,颇有噪音,各种声音掩饰了水下的凿船声,众人竟是没有发现敌人早已经接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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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四一章 声东击西



  轩辕胜才并没有惊慌,对于他来说,就怕没事,有事发生,正是一展身手的时候,楚欢那便传来讯号,说是船底下有人,他还有些奇怪,不过对于楚欢,轩辕胜才心里还有有几分敬畏的,知道楚欢不会闲来无事开这种玩笑,早已经吩咐官兵四散分开,注意船底。

  他先前与楚欢打过赌,楚欢早先便顾虑从水路而行会有不测,只是轩辕胜才自信满满,并不觉得会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此时真的遇到情况,轩辕胜才倒也并不觉得遗憾,反正也只是二十两银子的,如果真的是乱匪袭击,在前往安邑的途中剿灭一支匪患,那倒也是件极其痛快的事情。

  他亲自带人入了船舱,掀开舱板,舱板下面一片漆黑,一名近卫军兵士先跳到底舱内,轩辕胜才回手拿过一盏灯笼,往下面照过去,猛然感觉船声似乎震动了一下,下面那名兵士已经失声叫道:“不好,云尉大人,下面进水了……!”

  轩辕胜才吃了一惊,跳了下去,随即数人跟着跳进去,灯火照耀下,却发现底舱的甲板,竟然已经出现了好几处窟窿,有大有小,江水正汹涌往船舱灌入进来。

  轩辕胜才吃惊之间,猛然一抬手,手中那把大刀如同流星般掷出去,竟是从一处窟窿处射入进去,众人惊讶间,就听得水声响动,一名兵士飞身上前,却见到那处的水已经染红,这才知道轩辕胜才陡然,却是瞧见了窟窿眼下的水底有人。

  “赶快让人堵住窟窿。”轩辕胜才此时还真是有些心惊,这船上的近卫军固然都是英勇善战,可是大都不习水性,真刀真枪与来匪厮杀,近卫军兵士以一敌三甚至都不在话下,可是如果这条船真的进水甚至沉下去,那么这群骁勇善战的旱鸭子便全无用武之地,甚至可能葬身江底。

  “有没有会水的?”轩辕胜才大声叫道:“会水的,跟我下去擒敌……!”

  此时早已经有人往船舱上面召唤人手下来堵住窟窿,从上面迅速跳下来几十号人,这些人虽然遇到,但却都是训练有素,并不惊慌混乱,井然有序,船上的船夫第一时间被找过来,他们常年在船上,知道如何修补船只,近卫军在这几名船夫的指挥下,迅速找寻木板前来堵住窟窿,一部分人则是拿来船上的水桶,将涌入船舱的江水一桶接一桶地传递出去“爱上看书,无弹窗,无广告小说网”。

  分工有序,有人堵窟窿,自然也有人要迎战来敌,为数不多会水的近卫军官兵已经迅速脱下了盔甲,拿着大刀从窟窿里往水下去,这时候已经是入冬十分,江水冰凉,但是此时却也顾不得这许多,轩辕胜才三两下褪去盔甲,便也要潜入水中,却被两名近卫军拉住,劝阻道:“大人,水下情况不明,不可轻易冒险。”

  轩辕胜才皱眉冷笑道:“本将难道还会怕他们?”

  “云尉大人,并非这般说。”部下劝道:“来敌究竟是什么底细,咱们还不清楚,他们有多少人,咱们更是不清楚,大人是群龙之首,这种时候,万不可有事,事关大局,还请云尉大人三思。”

  轩辕胜才心想这话倒也不假,既然敢对近卫军动手,来敌绝非泛泛之辈,恐怕人数也不少,这水底下到底有多少敌人,目前还不清楚,如今近卫军身处江上,情势危急,自己倒也不能逞匹夫之勇,此时已经有近十名近卫军已经潜入水底之中,其他人也都迅速地处理窟窿眼。

  轩辕胜才暗想这帮敌人还真是阴险,这舱底无人,而且风雨之夜,即使在下面凿穿底,上面的人们也听不到下面的动静,对方选择的时机对他们十分有利,看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正在寻思对方是什么来头,陡然间双眉一紧,失声道:“不好!”

  “大人怎么了?”

  “咱们恐怕上当了。”轩辕胜才立刻往舱口过去,“楚大人,楚大人那边……他们这是声东击西……快,楚大人危险……!”

  楚欢此时立于船头,看到轩辕胜才那边人影闪动,那条官船也是晃动着,知道那条船的船底一定是出了问题。

  他神情冷峻,便在此时,身后脚步声响,楚欢回过头,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船夫正快步过来,是楚欢派往船尾通知后船的船夫,不等船夫靠近,已经问道:“后面情况如何?”

  那船夫快步过来,道:“大人放心,一切……!”话声未落,这人一只手陡然探出,手中霍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竟是朝着楚欢直刺过来。

  楚欢身边尚有孙子空和两名近卫军,另有一名船夫站在船头船舷边上,只是都有一些距离,谁也想不到,这名船夫竟然对楚欢突然动手。

  孙子空已经失声道:“师傅小心……!”话声未落之时,那船夫手中的匕首已经距离楚欢的胸口近在咫尺。

  那船夫眼见便即得手,头已经抬起,双目生寒,楚欢此时却已经瞧得清楚,这人并非先前派去的船夫,而是另有其人。

  匕首近在咫尺,楚欢嘴角泛起冷笑,他不躲不闪,那船夫正欢喜间,陡然感觉到手腕子一紧,匕首的锋刃已经贴近楚欢的衣襟,在这一瞬间,他的手腕子却已经被楚欢扣住,船夫大吃一惊,万没有想到楚欢的反应竟然是如此惊人,更没有想到楚欢的速度亦是如此的骇人,来不及多想,就听得楚欢厉声喝道:“找死……!”已经抬起,制住对方的匕首之时,已经是一脚踹在此人的小腹。

  那人就感觉自己的小腹就似乎被洪荒野牛冲撞上来,整个人已经直飞出去,“砰”的一声,重重落在甲板上,一口鲜血喷出,已经是半死不活。

  两名近卫军已经飞扑上前,此时船舱附近传来叫声:“大人小心,有敌来袭……!”却是在船上巡查的发现敌踪,叫喊出声,那边也已经动起手来。

  两名近卫军兵士上前要捉拿那易装成船夫的刺客,尚未靠近,就听得两边动静响起,左右看去,却见到从两边船舷已经翻过来五六人,都是身着紧身水衣,蒙着面,翻过船舷,二话不说,也不管躺在地上的那名刺客,全都是一言不发地往楚欢冲过来。

  楚欢此时已经是心知肚明,今夜江上遇刺,对方的目标明显是冲着自己前来。

  看来自己命犯泾江,这是自己第二次从泾江上走过,可是两次却都遇到变故。

  出发之时,是众人顾及楚欢的钦差身份,所以尽可能地将人都安排在其他船上,给予楚欢宽阔的空间和安静的环境。

  这本来是众人的一番好意,谁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好事却变成了坏事,这船上固然是安静了,可是刺客来袭,护卫也就少了。

  两名骆驼客显然被人缠住,在那边拼杀,一时接应不过来,船头的船夫早已经是面如死灰,蹲下身子缩在船头,不敢动弹,倒是孙子空见此情状,虽然害怕,却还是壮着胆子冲到楚欢身前来,方才楚欢令众人戒备,孙子空也拿了一把大刀在手,只是他的武功实在不堪一提,几名刺客冲过来,孙子空一咬牙,想要迎上去,却早被楚欢扯到身后,沉声道:“护住自己……!”面对数名刺客,楚欢面无惧色,双眸冷酷,已经在手,身如猎豹,迎着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刺客,横刀便即砍了过去。

  那刺客挺刀来挡,“呛”的一声响,刀刃相接,火星四溅之间,那刺客竟是惊骇地发现,这一刀过后,自己手中那把刀竟然被楚欢的血饮刀生生砍成两段,他一怔之间,刀光闪过,楚欢血饮刀已经顺势挥起,从此人的胸口划过,这人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竟是被血饮刀生生地在开了膛。

  楚欢一脚将此人踢开,身体飞出去,将身后一名刺客连着撞飞出去,楚欢出手之后,一气呵成,流畅无比,气势惊人。

  众刺客都是顿了一下,已经有人沉声道:“小心他的刀……!”

  此刻那两名近卫军护卫也不管地上化装成船夫的刺客,握刀掉转头来,两名刺客迎上前去,与近卫军战成一团。

  四名刺客将楚欢围在当中,刀光霍霍,这几人的刀法都是不弱,配合默契,楚欢身在包围之下,以一敌四,并不处于下风。

  孙子空在旁心急如焚,可是他武功孱弱,眼见得前面人影如鬼,刀光纵横,知道自己上前去也只是自寻死路,说不准还要牵累楚欢,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转身冲着前方大喊道:“快来人,这里有刺客……!”此时天上雨势越来越大,风大雨大,甚至隐隐带着雷声,孙子空回过头,陡然间一道闪电划过,孙子空霍然瞧见,在船舱顶部,不知何时却已经出现了一人,此人也是一身黑色水衣,蒙着面,手中握着一把样式奇特的大刀,临高而立,带着冷酷的杀气,闪电之中,那人的双眸阴冷可怕,杀机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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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四四章 寒月刃



  楚欢问道:“冯元破出身低贱,他的刀法又是从何而得?”

  轩辕胜才道:“其实我也不曾见过他演练刀法,不过堂兄曾经与我说起过冯元破,这人七八岁的时候,就手拿屠刀,与其父一起杀猪屠狗。此人当年也是市井流氓,动不动就拿刀子与人拼命,而且喜欢与猎户一同进山打猎,据说不到二十岁的时候,此人就用杀猪刀杀死过老虎。后来征战沙场,每战必上,从死人堆中爬出来,却被他自己悟出了一套刀法。称他为霸刀,还是他当上河西道之后。”

  “他的父亲如今健在?”

  “其父七年前就过世。”轩辕胜才解释道:“那时候他父亲刚刚上任河西道总督不到三年,圣上一直对他们父子十分的器重,其父死后,竟是将河西道总督之位封给了他,这固然是对冯家的器重,不过我想还是为了震慑夷蛮人。”

  “夷蛮人害怕冯家父子?”楚欢奇道。

  轩辕胜才笑道:“大人可知道冯元破有一个外号?”

  “哦?”

  “他外号叫做猎犬。”轩辕胜才道:“这是当年圣上亲自给冯元破取的外号,一来是因为当年冯家父子对圣上十分忠诚,犹若猎犬一般,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冯元破这人心智奇怪,他若是想弄死一个人,无论付出何样的代价,他都会死缠到底,不死不休,就像猎犬追逐猎物,变然要达到目的为止。立国之后,冯家父子一开始也并不是镇守整个河西,他们父子被圣上派往河西道最北部的云州,那是我大秦最北部的州,与漠北交界。云州那时候隔三差五便有夷蛮人扰边,可说是最为混乱之地,父子二人到了永州,恩威并施,先是连续出征,剿灭了夷蛮人好几个部落,而且下手无情,每一次都是冯元破亲自领兵,但被他剿灭的部落,男女老少,牲畜马匹,一个不剩,全都杀干净,几仗下来,夷蛮人便即对冯元破视若洪水猛兽。”

  “是因此而得名霸刀?”

  “冯元破成名,是十二年前的永州大战“爱上看书,无弹窗,无广告小说网”。”轩辕胜才道:“夷蛮人虽然害怕冯家父子,但是他们生性残忍,嗜杀成性,本来各部落互相厮杀,连年征战不休,但是冯元破的出现,让夷蛮十几支部落联手起来,那一年夷蛮人十七个大部落,集结了八万人,浩浩荡荡杀入永州,打出的口号,就是要砍下冯家父子的人头。”

  楚欢皱起眉头,夷蛮人生性好杀,却偏偏单兵作战能力极强,曾经就有不少人说过,也幸亏夷蛮人喜欢窝里斗,而且没有出现一位能够一统夷蛮各部族的卓越领袖,否则若是夷蛮各部族统一在一个旗号之下,绝对有能力与西梁甚至是大秦相抗。

  八万夷蛮人,这数量已经是耸人听闻,是一支极其恐怖的卷军团。

  “那时候永州的守军不过万人左右。”轩辕胜才道:“冯家父子一听说八万夷蛮人打过来,立刻收拾金银细软,掉头就走,而且永州城所有人都看到,冯家的车队装了几十箱子财物,根本不顾百姓死活,光天化日之下匆匆出城,城里的老百姓知道大事不妙,连冯家父子都跑了,大家都知道这永州城肯定无人防守,全都撤逃,等到夷蛮联军浩浩荡荡杀到永州城的时候,永州城几乎已经是一座空城。”

  楚欢听到这里,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却并不说话。

  轩辕胜才微微一笑,才继续道:“夷蛮人进了城,城中竟然有许多的财物根本来不及运走,你说那些夷蛮人见到城中的好东西,哪里有心思继续追击,他们本就是十几支大部族组成的联军,进了城后,唯恐其他部族的抢的多了,都是放开手脚掠夺财物,他们在城中肆虐了两天,那天夜里,城中突然大火熊熊,一夜之间,永州城似乎每一处地方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楚欢霍然明白过来,忍不住拍手道:“这冯家父子当真是狡猾,他们撤退是假,焚城是真。”

  轩辕胜才点头道:“不错,他们故意装作撤退,实际上早已经在永州城各处泼了火油,城中留有探子,一等城外信号,城中的探子同时下手,就在城中放火。你说一座边城,陡然之间全城起火,夷蛮人能不慌乱?这些夷蛮人没见过这样的阵势,都是慌乱不已,烧死无数,四处乱窜,想要出城,可是冯元破早已经调来了人马,守住了四门,那些夷蛮人要冲出城去,便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八万夷蛮人,就算慌乱之下,那也不容易对付。”楚欢道。

  轩辕胜才道:“据说当时除了冯家父子手底下不到万人的队伍,他们还早早地派人往河西道朔方府城求援,朔方府城迅速调了数千起兵赶过去增援,人数虽然比不上夷蛮人,甚至说单对单厮杀也不一定是夷蛮人的对手,但咱们胜在调度统一,配合默契,而夷蛮人是一盘散沙,各部族几乎都是各自为战,便是那一战,夷蛮人虽然终究还是突围出数万人,但是战后清点,夷蛮人在永州一战,却也是留下了两万多具尸首……,当时活捉了数千俘虏,冯元破直接下令全部斩杀,他自己操刀行刑,一个人用一把刀砍下了将近两百颗头颅,也正是那一次,霸刀而名由此而生。”

  楚欢却是禁不住深吸一口冷气,若说在沙场之上,厮杀之间,一人斩杀两百敌军,那绝对是一等一的盖世英雄,但是单刀屠戮两百俘虏,可见这冯元破杀性极重,心狠手辣,那还真不是一般人,不过想一想,面对本就尚未开化野蛮残暴的夷蛮人,冯元破这种人倒还真是震慑他们的最佳人选。

  “在京中见过冯元破两次。”楚欢叹道:“却看不出他竟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

  轩辕胜才笑道:“这人手段厉害着,而且又善于溜须拍马,每一次进京,他都会从河西带来许多的物品,大都是夷蛮人那边的特产,说不上多贵重,但毕竟稀奇,朝中官员,见者有份,如果是换做别人,圣上少不得治他个结党营私之罪,但是对冯元破,圣上却从无怪罪……这冯元破英勇善战,又会做人,而且……嘿嘿,看上去也是个忠诚不二之人,圣上对他,倒是十分的喜欢。”说到这里,有些奇怪,问道:“大人为何突然问起这些?”

  楚欢道:“本来是想问问轩辕将军关于天下名刀之事,却不知不觉中说起这个人。对了,这冯元破既然有霸刀之名,想必也有一把好刀?”

  轩辕胜才道:“永州大战之后,冯家父子立刻被圣上擢升,冯元破的父子从知州直接被提拔为河西道总督,父子二人进京谢恩的时候,圣上赐了冯元破一把名刀,那是从春秋时候便流传下来的绝世名刀,大夏龙雀。”

  楚欢微微颔首,招手叫过一名兵士,令他拿来笔墨纸砚,随即在帐内的案几上铺上纸,挥亳而上,只片刻间,便画出了一把刀的图案。

  轩辕胜才打量两眼,失声道:“这是……寒月刃!”

  楚欢眼中一亮,问道:“轩辕将军识得此刀?”

  轩辕胜才道:“大人可知道荆轲?”

  “荆轲?”楚欢皱眉道:“轩辕将军说的可是刺秦王的那名燕国刺客?”

  轩辕胜才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人。此人当年秦王,所使用的……!”指了指纸上的刀图,“便是这把寒月刃!”

  楚欢一愣。

  荆轲刺秦王的故事,他自然是非常清楚。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这把刀是战国末年赵国徐夫人的名刃,形若新月,寒气四射。”轩辕胜才解释道:“后来燕国皇室花重金购买下来,交由宫廷匠师反复淬炼,终于成了一把见血封喉的毒刀。这把刀据说削铁如泥,燕太子派荆轲刺秦王,当时秦王政手中有绝世佩剑,干将莫邪,为了对付秦王政的干将莫邪,特地将寒月刃交给荆轲。只是当年荆轲刺秦失败,这把寒月刃便失去了下落,后来虽然世人也听过几次它的下落,但是到底身在何方,却从无人知晓。”

  楚欢皱起眉头,一时没有说话。

  轩辕胜才见楚欢神情古怪,问道:“大人,你为何会突然画这幅图?莫非……你见过寒月刃?”

  楚欢点点头。

  轩辕胜才眼中显出惊讶之色,有些兴奋道:“大人当真见过寒月刃?”

  楚欢苦笑道:“听轩辕将军意思,虽然知道这把刀的来历,却不知道这把刀如今下落如何?”

  轩辕胜才摇头道:“我在演武堂的时候,专门有学习兵刃的课程,那时候就已经认识寒月刃,也知道这寒月刃乃是荆轲刺秦王的武器。只是对它的下落,恐怕无人知晓。”

  楚欢微一沉吟,终于道:“但是这次它出现了。”

  “大人的意思是?”

  “今夜刺客行刺,其中一人,便是拿着这把寒月刃。”楚欢叹道:“昔年荆轲刺秦王的绝世名刀,今夜却被刺客用来刺杀我楚欢,我实在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 本帖最后由 阿成 于 2013-6-12 01:0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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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四六章 兵分两路



  楚欢轻声道:“轩辕将军,你的猜测,或许并没有错。这批刺客在西山与安邑交界之处动手,恰恰暴漏了这批刺客正是安邑那边派过来。”

  轩辕胜才立刻道:“大人想到什么?”

  “其实我也是现在才琢磨出来。”楚欢道:“周县令说过,这一江段,早已经是风平浪金,那么必然已经排除是九水县附近的悍匪。他们将地点选在这地方,尚未进入安邑境内,其实正好暴漏他们并不想此事发生在安邑境内,却又必须阻拦本官的行程。”

  轩辕胜才有些迷糊。

  “轩辕将军,你之前有一句话,只怕真的是说对了他们的心思。”楚欢冷笑道:“安邑那边,确实有人不想本官过去。”

  轩辕胜才道:“大人方才也说过,即使你出了事情,朝廷依然还会派出官员前往安邑抄家,而且下一次前来的人手,必然会更多。”

  楚欢微微点头,“不错,所以他们阻止我前往安邑的原因,未必是阻止我去抄家,其中只怕是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

  楚欢摸着下巴,微一沉吟,才道:“轩辕将军,我来问你,如果今夜刺客得手,我真的死在泾江之上,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做?”

  轩辕胜才皱起眉头,沉默一阵,终于道:“末将只能返回京城向圣上请罪!”

  “不错,往回折返,必定要花去不少时间。”楚欢若有所思,缓缓道:“就算圣上重新派人前往安邑,也不是一两日便能做到,等到下一个钦差前往安邑,只怕是个把月之后的事情,里外至少要耽搁两个月的时间。”

  轩辕胜才点头道:“至少朝廷还要派人彻查行刺大人的凶手。”

  楚欢冷笑道:“这样一来,安邑那边,有些人就腾出了两个月时间来。”他低头算了一算,道:“等到下一个钦差顺利抵达安邑,那已经是年边了。”

  轩辕胜才皱起眉头,道:“就算腾出两个月,又能如何?黄天易如今被官兵围在玉锁湖,两个月之后,恐怕黄家早已经不存在。”

  楚欢淡淡笑道:“到底是否如我所想,我还不能确定,但是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这两个月时间对他们必定很重要。”顿了顿,轻声道:“黄天易自然是嫌疑最大的之人,但是也仅仅只是嫌疑最大,此事究竟是否是他所为,咱们也还不能断定“爱上看书,无弹窗,无广告小说网”。”他缓步走到帐边,背负双手看着外面,此时雨势已经渐渐停下来,“安邑如今究竟是怎样一个状况,我还真是想摸个清楚。”

  轩辕胜才跟在楚欢身边,轻声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轩辕将军,你立刻找一个身形与我相仿的兄弟。”楚欢拉着轩辕胜才的手臂,进入帐内,压低声音道:“周县令说过,待会儿有马车到来,到时候便让那位兄弟代替我,登上马车,之后一切事情,便需要轩辕将军多辛苦了。”

  轩辕胜才尚未反应过来,奇道:“大人想要做什么?”

  “咱们今夜便要兵分两路。”楚欢冷笑道:“安邑的情况,云山雾罩,我想让轩辕将军在明处,我从暗处,兵分两路进入安邑。”

  轩辕胜才一怔,却还是压低声音道:“大人要带多少人马?”

  “我这边秘密进入,先行去往安邑调查一下安邑如今的局势。”楚欢轻声道:“我只担心如果我们一起进入安邑,会立刻在安邑人的监视下,到时候我们就算想了解一些情况,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微顿了顿,才道:“我带上孙子空以及两名我自家的护卫,所有的近卫军,依然由轩辕将军率领,从明处往安邑去。”

  轩辕胜才想也不想,断然拒绝:“大人,此事末将万不能答应。圣上命我追随大人身边,就是竭尽全力保证大人的安全,大人今夜遇刺,末将已经是深感惭愧,哪里还能让大人冒险?大人只带三名随从,安邑那边的情况却又是一无所知,如此冒险,末将不能从命。”

  楚欢摇头叹道:“轩辕将军,安邑的情况,或许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他想了想,终究是没有将神衣卫全军的消息告诉轩辕胜才,只是道:“轩辕将军,圣上既然派我们前往安邑办这趟差事,咱们自然要尽心去办,竭尽全力完成圣上的旨意。你我对安邑的情况都是一无所知,常言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亲眼过去瞧一瞧,才能对安邑的情况有所了解,也才能够在安邑完成圣上的旨意。”

  轩辕胜才皱眉道:“大人所言极是,只是……!”

  “不能事先探明一些情况,就等若盲人摸象。”楚欢神情变的肃然起来,“咱们此行安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而且还要为两百名弟兄考虑。”伸手拍了拍轩辕胜才肩头,“轩辕将军,此事就这么办,你回头便说我因为淋雨,受了风寒,离开此地,便让装扮成我的兄弟隐在车上,尽可能不让别人知晓我离开了队伍。”

  轩辕胜才犹豫了一下,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道:“大人,你是钦差,事关大局,此事还是太过冒险。这样吧,大人带领大家从明路出发,末将带几个人……!”他话没说完,楚欢已经摇头道:“轩辕将军统兵有方,我楚欢是不如轩辕将军的。此事就这样决定了,不要再多说。”又道:“轩辕将军去将孙子空找来,我有事吩咐他。”

  轩辕胜才见楚欢心思已决,知道无法劝说,只能无奈离去,片刻之后,孙子空便即过来,楚欢低声吩咐孙子空,去找到两名,令他三人换上便装,然后悄悄离开营地,去往北边五里之外的江边等候,孙子空不知道楚欢要做什么,但是既然这般吩咐,只能照办。

  孙子空离开片刻,周县令已经急匆匆过来,欢喜道:“钦差大人,弄好了,幸亏咱们赵主薄就喜欢写写画画,他对这段地形也大致了解。”双手呈上一副草拟的地图,“这是赵主薄所画,大致的线路已经标明,沿途的城镇以及大一些的山川河流,也大致表明,未必十分准确,但也有个大概。”

  楚欢笑道:“周县令,这件事情你办的很好,看来你手下也算是人才济济啊。”

  周县令忙陪笑道:“不敢不敢。”

  楚欢道:“本官身体略有不适,可能淋了雨,你所说的马车是否很快便到?”

  “已经到了。”周县令忙道:“大人要用马车,下官现在就让他们过来。”

  楚欢摆手道:“半个时辰之后,你让马车来我帐前,本官先要小憩片刻,你先退下吧。”

  周县令这才退下,他前脚走,轩辕胜才已经带着一名兵士过来,向楚欢低声问道:“大人,他的身材与你大致相仿,你看他成不成?”

  楚欢打量一番,点头笑道:“可以。”取出了自己的衣服,令兵士穿上,穿上之后,还真有几分形似楚欢,楚欢又单独对轩辕胜才叮嘱一番,自己则是换了一身轻便普通的衣裳,将自己的用皮革包起来,只是为了引人耳目,自己的自然不能同行,等到一切安排妥当,这才与轩辕胜才辞别,夜色之中,悄无声息牵了一匹马,离开了营地。

  他行动极为隐秘,从营地离开,并无人瞧见,离开营地之后,楚欢依然是小心戒备,骑马往北沿着江边行进,很快便见到孙子空和两名骆驼客在江边等候,这两名骆驼客一叫马正,一叫柳随风,如今都是跟着楚欢,做了楚欢的护卫,也是为了谋个前程。

  孙子空进到楚欢过来,急忙迎上来,问道:“师傅,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楚欢也不多说,只是令三人上马,先前他在帐中细细看过地图,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当下领着孙子空等三人,折离江边,从陆路向安邑进发。

  楚欢心中却还想着那行刺自己的怪刀人,寻思不久前神衣卫在安邑全军覆没,此事与怪刀人这伙刺客有没有干系?

  这伙人的来历,到底为何?当真是黄天易派人行刺?如果不是黄天易,又会是何人?他们行刺自己的目的,是出于仇恨,还是另有缘故?又或者如自己所猜想,只是要耽搁朝廷钦差前往安邑的行程,腾出时间另有预谋?

  楚欢知道这些秘密自己能够从安邑活着回来,或许能够解开,否则自己很有可能便要葬身在安邑这块是非之地。

  不过楚欢心里有一种感觉,这怪刀人虽然行刺不成,率众撤离,但是他相信这绝不是最后一次交锋,无论对方是何人所派,以后或许还会再次交锋。

  楚欢一行四人马不停蹄,一路向北,虽然楚欢心中大概知道去往太原府的路线,但是他却并没有选择大路行走,反倒是找一些偏僻的无人烟小路而行,这般行走,路途便要多出不少,孙子空三人心中都是满腹疑惑,却又不敢多问。

  两日下来,头一日离开营地之后,一直没有停歇,第二夜倒是经过一处小村庄,在一家农家借住了一宿,次日天不亮启程,这日又是行了一日,天黑时分,孙子空道已经显得十分的疲倦,这连续赶路,而且尽走荒僻难行的道路,也确实让人容易疲倦,便是两名能够吃苦的骆驼客,也都微显倦色。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四人尚在一条偏僻的道路前行,楚欢也看出三人疲倦,距离太原府还有几日路程,如此疲倦行路,自然也不好,便想看看是否能够碰上村庄借宿,行了小半个时辰,村庄没有瞧见,却瞧见前方道路边上,一点灯光远远亮起,靠近之时,便瞧见那是一根长竹竿上挂着一盏红灯笼,灯笼外面写了黑色的大字,却是“段长”四字,夜风飘动,那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四下里一片冷清,显得十分的寂寥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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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五四章 鬼方


  安邑道是帝国北部地区相对来说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而太原府则是安邑道的首府,在北部地区,太原府的规模也是数一数二。

  安邑道南边毗邻西山道,东北部连接河西道,三道之中,论其面积,自然是安邑道居首,而太原府也素来是帝国北部繁华之地。

  太原府位于安邑道西南部,北面依山,东部临水,人们都知道安邑道多山多水,特别是湖泊众多,虽然比不得沿海地区渔业发达,但是在内陆地区,安邑的渔业首屈一指,而安邑的渔业,又大部分集中的太原府,便是太原府本身,城内也是河道纵横。

  楚欢一行四人悄无声息的入城,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倒是热闹非常,丝毫看不出这里经过一场大动荡。

  只是四人也看到,城中街道之上,来往巡逻的兵士明显比一般的府城要多很多,也只有从街上时常经过的官兵身上,才能够隐隐感觉到如今的太原并不是十分的太平。

  虽说太原府城十分的繁华,不过四人也都是经过京城的阵仗,领略过京城的气势,再来太原府,也不会显得如何的激动。

  街道上商贩如云,两边叫卖声此起彼伏,黄家的叛乱,并没有影响太原城的正常秩序,楚欢知道安邑道的是袁崇尚,总督府自然也是设在府城,却不知太原府能够保持如今的正常秩序,是否与袁崇尚有关,如果这一切都是袁崇尚的原因,那么这袁崇尚还真是有几分手段,至少从街上行人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官兵正在与黄家叛军打仗。

  “食为天?”牵着马行走在街道上,孙子空瞅见不远处的一处三层高楼,那高楼装潢的十分精致,每一层楼的门头上都挂着匾额,写着“食为天”三字,尚未靠近,从那酒楼之中便有阵阵的香味飘出来,让人禁不住食欲大震,孙子空盯着那匾额,忍不住问道:“师傅,京城也有‘食为天’,莫非这两家是一个老板所经营?”

  “那倒说不准。”楚欢含笑道:“不过可能性并不大。这食为天是最常见的酒楼名称,众所皆知,不过看起来俗气,一向生意都不错。”

  孙子空嘿嘿一笑,楚欢笑道:“怎么,想进去瞧一瞧?”

  孙子空眼睛一亮,道:“要进去吗?”故意道:“在这里吃一顿,只怕……只怕不便宜。”他话这样说,但是眼睛已经往楚欢怀中瞟过去。

  孙子空对楚欢的财力十分清楚,外人不知,孙子空却知道,那一趟西梁之行,师傅不但得了一个漂亮的西梁做老婆,而且在财富方面获益颇丰,万儿八千两银子,对于如今的楚欢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楚欢抬起手,往孙子空的额头弹了一下,随即往那酒楼努了努嘴,“走,咱们吃饭去,一路辛苦,我好好犒劳你们。”

  马正和柳随风相视一笑,喉咙动起来。

  这一路上,快马兼程,楚欢更是顺着一些偏僻道路而行,一路之上,也没有吃上一顿好的,大部分时间只是干粮充饥,几个大男人肚子也是馋得劲,此时楚欢即说要犒劳,几人知道楚欢素来出手大方,这一顿少不得是一顿极其丰盛的大餐。

  实际上这时候正值半下午,午饭口早就过去,晚饭时候还没有到来,食为天里面倒真不是拥挤,有不少位置,进了楼内,稀稀落落倒也有些闲人在饮酒,楚欢有心要看看这太原府城的情景,所谓登高而望远,这食为天有三层楼,在太原府城不算低,楚欢让伙计领着上了顶楼,在靠窗的地方坐下来,凭栏而望,倒还真是看到不少地方,见得这太原府城道路宽阔,而且河道顺着城道蔓延,水陆两道并进曲回,不远处的河面上,甚至有小舟荡漾,倒也是城中一景。

  旁边的伙计见到楚欢望着远处河面上的小舟,看出楚欢眼中带着几分欣赏之色,立刻笑道:“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吗?那是游舟,可是咱们太原府的一景。”

  “哦?”楚欢回过头,饶有兴趣道:“游舟?”

  “正是。”伙计点头道:“咱们太原城内,河道众多,多有相连,从城东往城北,从城北往城南,不需要从路上走,只要坐在游舟之上,便能来回穿梭。坐上小舟,顺着河道而行,可以经过清风观、玉阳塔、老虎林这些城中有名的景点,到了地方,船娘可以停船,客人可以登岸游览,游览够了,可以继续乘坐游舟,一圈下来,花不了多少钱,却可以将太原城的景致游览个差不多。”

  楚欢笑道:“这倒真是方便。”

  伙计嘿嘿笑道:“客观吃晚饭,若是有雅兴,大可以去试一试。游舟的船娘,长相都不赖,一面观景,还可以和船娘搭讪,快活的紧。”

  孙子空瞥了伙计一眼,一本正经道:“观景便观景,扯上船娘做什么,她们也是挣些辛苦银子,哪里能拿她们来调笑。”

  伙计和楚欢等人不妨孙子空说出如此凛然之言,顿时肃然起敬,却见得孙子空眼珠子骨溜溜地转了一下,咳嗽一声,问道:“对了,这些船娘都结过婚吗?”

  伙计心中诽谤,正要说话,楚欢已经道:“不要理会他。来,你们这店里有些什么好菜,点点菜名,看看我这几位弟兄想吃些什么,尽管上来。”

  伙计听得楚欢语气好阔,眉开眼笑,正要说话,却听得楼梯口脚步声响,随即听得一个粗重的声音愤愤不平道:“阿爹,这样下去,咱们如何向族里交代?已经耗了十来天,族里上下一定眼巴巴地盼着咱们,可是咱们连人也没有见到……!”

  “不说话,也不会有人当你是哑巴。”一个威严的声音沉声道。

  话声之中,却见到从楼梯口已经上来三四个人,楚欢扭头看过去,微有些惊讶,只见上来这四人衣饰很是古怪,腰间是皮质的腰带,蓝黑二色为主,四人头上都是缠着头巾,脖子上都是挂着项链,那些项链非金非玉,而且奇大,亮在外面,却是用丝线串着木质的珠子,乍一看去倒像是佛家子弟戴着的念珠,不过细看又是大不相同,那些珠子并不是十分规则,不像念珠那般圆润,形状各异,有方形的,有三角的,也有椭圆形的,仔细看去,楚欢更是惊奇地发现,那些木制的小饰物,却似乎是雕刻出来的小木雕,他甚至已经看见有些木雕是飞禽模样。

  虽说都戴有项链,不过项链上串着的饰物确实有多有少,最前面那人年近六旬,不过身材高大,粗须如针,皮肤黝黑,眉毛极浓,阔口粗鼻,脖子上悬挂的项链,饰物众多,几乎满满一圈,他身后是一名年近四旬的中年汉子,外形倒与前面的老汉差不多,也是浓眉阔鼻,虬髯如针,比起前面老汉项链上的饰物,少了将近一半,后面跟着两名汉子,项链上的饰物比中年汉子又要少上少许。

  这几人身材都是颇为高大,走路的时候,脚步也很重,楼上有十几张桌子,除了楚欢这一桌,另有两三桌也坐了人,见到这几名服装古怪的汉子上楼来,众人脸上都显出怪异之色,眼中却是闪烁着蔑视之意,扭过头去,似乎不屑于看见这几人。

  楚欢甚至瞧见连店伙计眉头也皱起,眼中显出厌恶之色,见到那店伙计已经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这是鬼方人,一群野兽……!”他话声刚落,那边四人已经落座,中年汉子铜锣般的声音已经响起,“店家,过来!”

  伙计仰着脖子道:“几位稍候,这边还没点菜呢。”也不去理会那几人,笑咪咪地看着楚欢,道:“几位客官想吃什么,慢慢想,咱不急……!”他声音很大,显然是有意怠慢那几名鬼方人。

  那几名鬼方人自然不愚蠢,伙计的话听在耳中,除了那老汉,其他三人脸上都显出愤怒之色,那中年汉子显然是个暴脾气,握起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听得“砰”的一声响,桌面震动,桌上的茶壶茶杯抖动起来,楼上的人都是吃了一惊,楚欢也微微皱眉,暗想这汉子的脾气果然不是很好。

  大汉一拳打下去,人也霍然站起,那鬼方老汉却已经沉声道:“坐下!”

  大汉显然对老汉十分的忌惮,虽然依旧十分愤怒,却还是缓缓坐下去,目光凶狠,老汉却已经抱着拳头,四下里拱了拱,“对不住,对不住各位!”

  便在此时,楚欢听得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陈兄,唐兄,最近我家里出了一档子怪事,让我十分烦恼,一直想不出法子来,两位仁兄不知是否能帮小弟想个法子。”

  立刻有人接茬道:“周兄所说的怪事,不知是何样的事情?”

  那周兄阴阳怪气道:“两位前番去过我家中,不知是否还记的我家那条大黑犬?”

  “记得记得。”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周兄说的是你家的旺财吧?”

  周兄立刻道:“是是是,唐兄好记性,正是我家那条旺财,这怪事,就发生在我家旺财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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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五五章 帮腔


  楚欢回过头去,只见到在自己身后不远的一处窗户边上,另有一张桌子,桌边坐着三名长衫人,只瞧外形打扮,便知道是满腹皆文章的读书人。

  那阴阳怪气的周兄长相瘦弱,尖嘴猴腮,此时身边两名同伴正笑意盈盈地瞅着那周兄,眼角却是时不时地瞟向那几名鬼方人。

  “却不知周兄家中那黑犬旺财做出何等样惊天动地的怪事?”

  周兄神秘一笑,才道:“不瞒两位仁兄,本来这事儿我是不想说的,但是两位仁兄是鄙人的至交,说给你们听,倒也无妨。我家那条旺财,就在前几日从外面叼回一串项链……!”他说到这里,三楼所有人的目光便即都往那几名鬼方人脖子上的项链瞅过去。

  鬼方人神情立时变色。

  “我瞧那项链毫无稀奇之处,不过我家旺财喜欢,我便将那项链带到了旺财的脖子上。”周兄悠然自得道:“孰知就是这条项链,却闹出了大事。”

  那唐兄一唱一和道:“敢问周兄,区区一条项链,闹出何等样的大事?”

  “说来也实在是荒诞。”周兄神秘道:“项链戴上旺财的脖子,旺财到了夜间,竟然也人模狗样地往桌子上坐。这倒罢了,它竟能与人一般,与我们同桌而食,你们说,这古不古怪?”

  那唐兄和陈兄立时都作出夸张表情,惊叹道:“竟有此等奇事?”

  鬼方中年汉子此时已经是怒不可遏,双拳握起,青筋暴突,身体便要起来,感觉手上一紧,却见到那鬼方老汉一只苍老却很有力量的手压在了中年汉子的手上。

  “绝无虚假。”周兄摇头晃脑道:“就在昨日,我家旺财生下了三只狗崽子,我便依照旺财脖子上的项链,也给那三条狗崽子各自制作了一条,而且……!”他说到这里,陡然听得一声暴喝,随即就瞧见那中年汉子再也按捺不住,腾身而起,此时也顾不得那鬼方老汉,虽然一只手被老汉压住,另一只手却已经抄起桌上的茶壶,毫不犹豫照着那周兄砸了过去。

  他的力道十分惊人,茶壶的速度又快又恨,三名读书人逞口舌之快,此时却已经是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那茶壶砸过来,竟是不知道闪躲,或者说就算想闪躲,以他们的身手,那也根本闪躲不开。

  眼见得那茶壶便要砸在周兄的脸上,便在此时,从旁飞出一物,在茶壶便要砸在周兄脸上之时,堪堪撞击上那茶壶,听得“砰呛”一声响,那物竟是生生将茶壶砸过去,随即瓷屑四散开来,众人这才瞧见,鬼方汉子砸出的茶壶,此时已经是被撞的粉碎,而撞击过来的物事,也恰恰是一只茶壶,两只茶壶相撞,尽皆破碎。

  鬼方汉子一怔,随即脸上充满恼怒,往茶壶飞出来的方向瞧过去,便瞧见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正背手而立,脸上带笑,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那鬼方老汉在鬼方汉子砸出茶壶的时候,脸上悚然变色,等得见到那茶壶被撞开,并无伤到人,这才松了口气。

  “是你多管闲事?”鬼方汉子握拳瞧着楚欢,厉声道,他身边那两名鬼方大汉也都站起来,向楚欢这边怒目相向。

  楚欢已经含笑道:“出门在外,以和为贵,兄台又何必动怒呢?凡是能够用嘴巴说清楚的,也就不必用手去解决。”

  那周兄此时回过神来,这才明白是楚欢出手救了自己,顿时感激不已,向楚欢拱手道:“多谢兄台出手相救……!”蓦然将手指向鬼方汉子,厉声道:“你……你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鬼方汉子抬起头,昂然道:“有何不敢?你侮辱我们,鬼方汉子从不受辱,杀死我可以,侮辱我,不成!”

  此时楼上的客人全都站起来,对鬼方人指指点点,一个个义愤填膺。

  周兄见得四周众人维护自己,顿时胆气更盛,大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大伙儿可都瞧见了,我们在这边好好说话,这几名鬼方野人不问青红皂白,在光天化日之下便要行凶。如果不是这位兄台出手相救,我已经死在他的手下,大家都是亲眼所见,可要给我做个见证。”

  旁边众人已经纷纷道:“不错,我们看得清楚,鬼方野人野蛮无礼,去了衙门,定要他们好看。”

  那鬼方老汉已经站起身来,连连向四周拱手,“诸位,是我们的错,请各位见谅,我们见识少,冒犯诸位,大家多多恕罪……!”他态度诚恳,连连拱手。

  鬼方汉子怒道:“阿爹,为何要向他们道歉?难道你没有听见,他们在辱骂我们,难道我们就任他侮辱?你曾经教导我们,鬼方男人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住嘴!”鬼方老汉怒道:“再多言,割下你的舌头。”

  周兄见那老者服软,更是得意,大声道:“我这条性命差点都没了,你道歉有何用?什么都别说了,跟咱们上衙门去……!”

  众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听说要将此事闹到衙门,都掺合起来,大呼小叫,楼下有几名客人听到楼上的动静,也都挤到楼梯口看热闹,见到情状,都是叫喊着要将鬼方人送到衙门去,绝不能就此罢休,人多壮胆,周兄本是一介文弱书生,此时众人叫喊,看样子全都是支持他,这让他顿时感觉自己就是明星人物,也是冷笑瞧着那几名鬼方人,大声道:“你们几个都听到了?大伙儿的眼睛都是雪亮,谁是谁非,上了衙门自有公道。”

  “走,去衙门!”

  “将这几个鬼方人抓起来。”

  “不要让他们走了,这事儿没个结果,鬼方人一个也走不了。”

  面对大群人,几名鬼方人毫无惧色,那鬼方中年人更是目疵俱裂。

  “诸位,能否听在下一言。”楚欢抬起手,那周兄立刻双手抬起,大声道:“诸位静一静。”等声音静下来,周兄才向楚欢道:“兄台,你是见证人,你来评这个理。”

  楚欢笑道:“阁下当真让我评这个理?”

  “一切听兄台评理。”周兄对楚欢还是有两分感激,“你说该不该往衙门去一趟?”

  “去不去衙门,倒也不急。”楚欢笑道:“咱们现在这里将事情的理儿说清楚,这边说清楚了,大伙儿去了衙门,也好统一言语,不会出差错。”

  周兄立时笑道:“兄台说的不错,到时候人多口杂,你一言我一语反倒说不清,咱们先将事情的理儿说清楚,让大家都明白,到了公堂,谁是谁非,自然是一清二楚。”

  楚欢微微颔首,看向鬼方老汉,微笑点头,那鬼方老汉见楚欢和颜悦色,也是拱了拱手,却见到楚欢看向那鬼方大汉,问道:“这位大哥为何要动手打人?大人总需要一个理由,你的理由是什么?”

  那鬼方大汉心中怒火未消,冷哼一声,道:“你既然在这里,我为何动手,难道你不知道?”

  “我自然知道,可并非所有人都知道。”楚欢缓缓道:“公道自在人心,咱们有理说理,将理儿摆出来,谁是谁非总能说得清,在场的也都是能够分清是非黑白之人,他们总不会指鹿为马,颠倒是非。”

  众人俱都道:“不错,有理儿就摆出来,你不说,那自然是没有道理。”

  鬼方大汉冷笑一声,似乎不屑于争论,鬼方老汉严厉地看着那大汉,冷声道:“你还不说?”

  鬼方大汉无奈,只能指向周兄道:“他方才出言侮辱,污蔑我们是狗,我自然不能饶过他。”

  “胡说八道。”周兄立时反驳,“我何时辱骂你是狗?我又何曾说到你一个不字,我们三人在这里饮酒聊天,说自家话,与你何干?”

  鬼方大汉怒道:“你敢做,却不敢承认?”

  周兄一扬脖子,道:“没做过的事情,我为何要承认?我们是斯文人,谈吐斯文,岂会无缘无故污蔑别人?”

  “你……!”鬼方大汉显然不善争辩,一时气恼,指着周兄,却说不出话来。

  楚欢已经含笑道:“周兄,方才我倒是听你说起一件怪事,言语中似乎也提到了狗啊犬啊……!”

  “这倒不假。”周兄点头道:“不过与这几名鬼方人有何干系?我只是说起我自家的黑犬,关他们何事?”

  楚欢笑道:“周兄此言不错,这是自家事,天下王法,总没有规定不许说自家事吧?如果与朋友喝酒聊天,谈论自家事,反倒招来无妄之灾,那天下还有王法吗?”

  周兄恨不得上前抱着楚欢亲上一口,连连点头,“这位兄弟说的是,便是这个理。难道在这里,还不能说说家常话?”他指了指地上那两只茶壶的碎屑,“诸位且看,如果不是这位兄台出手相助,这茶壶便要砸在我的脸上,当真是骇人听闻啊。衙门不久前才张贴公文,太原城内严禁斗殴,这些鬼方人是将总督大人的话当做耳边风啊。”

  楚欢深表同情地点头,道:“周兄不妨将刚才的故事说一遍,让大家也好明白,你确实是在说家事。”

  周兄一怔,他方才的故事,荒谬无比,顿时有些尴尬,楚欢凝视着他,鼓励道:“周兄但讲无妨,天下事,无奇不有,你尽管讲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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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五六章 达客


  周兄看着楚欢温和的面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楚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看楚欢从头至尾都是偏向自己,此时众人又都瞧着自己,微一犹豫,终是将方才所言重新说了一遍,他一番话刚说完,拥挤在四周的人们便即面面相觑,只要头脑没有发昏的,便清楚这位周兄所谓的家犬登桌,那是指桑骂槐,直指几名鬼方人。

  不过虽是如此,却也无人为鬼方人说话,反倒有人大声道:“这不就是了,这是说他自家的事情,何曾提及你们几个鬼方人?”

  此人一说,众人便即附和起来,明显对鬼方人存有蔑视偏见。

  楚欢淡淡一笑,道:“事情已经明白了。”向那鬼方老汉道:“老人家,如果确实是你的人肆意闹事,出手伤人,却是要往衙门里去一趟的。”

  老汉眉头微皱,眼眸子中显出忧虑之色。

  楚欢不等老汉说话,转向那周兄道:“但是如果周兄是指桑骂槐,故意在这里挑拨是非,那么失礼在先,也怪不得人家动手,对方非但不需要去衙门,周兄还要向他们赔罪才成。”

  周兄立刻道:“我自然没有虚言,什么指桑骂槐,我们读书人不会做这种事儿。”

  楚欢含笑道:“其实辨别的方法十分简单。”微顿了顿,凝视周兄,背负双手,道:“咱们这么多见证人都在这里,鄙人愿意为周兄做个见证,跟随周兄往你府上去一趟。如果贵府之中果真有四条狗,而且脖子上也确实挂着项链,那么几名鬼方兄弟自然是无礼取闹,咱们说不得要将他们扭送进衙门,恳请衙门重重惩处。”

  周兄一怔,四周众人顿时便有人窃笑。

  这些人无非是在旁边瞧热闹,唯恐天下不乱,事情越大越好,此时听楚欢声称要等们去看狗,立时便有人大声嚷道:“走走走,咱们都去瞧一瞧。”

  周兄神色尴尬,凑近楚欢这边,压低声音道:“兄台,这……这怎么成?”

  “为何不成?”楚欢脸上显出好奇之色,“天下之事,无奇不有,周兄家有宝犬,鄙人可是深信不疑。鄙人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天下间的奇人异事,周兄堂堂读书人,读的是礼乐文章,讲的是忠孝仁义,自然不会信口雌黄,想必那四条宝犬尚在府上,咱们一同去瞧一瞧,也让这几名鬼方兄弟清楚,周兄府中确实有宝犬,并非指桑骂槐,到了衙门,他们也是无话可说的。”

  孙子空立刻跳出来,大声叫道:“走走走,咱们都去瞧一瞧,能够坐在桌子上与人同食的宝犬,世所罕见,咱们都去瞧一瞧。”

  周正和柳随风相视一眼,他们一开始还真不知道楚欢到底是帮谁,此时已经明白过来,也已经挥手叫嚷道:“走,咱们走……!”

  周兄面色难看,他不知不觉之中,却中了楚欢之计,心下好生懊恼,冷笑道:“家有宝犬,岂可轻易示人?”

  “事关周兄的声誉,也关乎到这几位鬼方兄弟的声誉。”楚欢神情冷峻下来,“周兄就算想藏宝在家,只怕也是不成了?”

  周兄恼道:“我……我偏不带你们去看。”

  “那就只能证明周兄方才所言,纯属胡编乱造,是指桑骂槐,侮辱别人!”楚欢淡淡道:“周兄既然无礼,自然也怪不得他们动手。”抬手指向鬼方老汉,“周兄堂堂男儿,敢作敢当,既然信口开河,便当众向这位老人家赔罪如何?”

  众人想不到楚欢三言两语,却是将这位周兄置于如此境地,周兄身旁两名同伴也想辩驳,可是此时却无话可说,不知从何辩起。

  那鬼方老汉见此情景,眉头微展,看向楚欢,眼中显出感激之色,那鬼方中年汉子先前对楚欢怨念颇深,此时那怨色早已经消失,亦是带着几分感激之色,上前一步,向周兄沉声道:“你还不向我阿爹赔罪……!”

  鬼方老汉显然是想息事宁人,急忙道:“罢了罢了,只要误会说开就好。这位先生也用不着赔罪,只希望先生日后莫要对我鬼方人出言不逊,大家都是大秦的子民,同舟共济,凡事还是化干戈为玉帛为好……!”

  那周兄冷哼一声,此时也不好再留下,挤开人群,回头恼怒看了楚欢一眼,带着两名同伴狼狈离去。

  众人见无戏可看,散的也快,很快便即全都散去,那鬼方老汉已经向楚欢这边合掌道:“多谢达客相助,免去我们天大的麻烦。”

  楚欢一怔,不明白这“达客”是何意思,那鬼方中年汉子已经粗声解释道:“达客是我们鬼方人的话,是好朋友的意思。”

  “原来如此。”楚欢哈哈一笑,见到那几名鬼方人全都是合掌向着自己,明显是一种礼节,只是这礼节看起来很有些古怪,就如同出家的僧人合十行的佛礼。

  楚欢自然清楚,大秦疆域辽阔,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民族,他虽然也不清楚帝国到底有多少少数民族,不过想来数量也不少,大秦各道都存在少数民族,这鬼方人的体型比之中原人明显要粗壮的多,自然是居住在安邑道的少数民族,只是他之前虽然也听过一些少数民族的名称,却从无听过鬼方人的存在,显然这鬼方人在大秦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族群。

  来而不往非礼也,对方合十行礼,显然是表现出了善意,楚欢当下也是学着样子合十还礼,鬼方老汉看到楚欢如此,眼中竟是显出欣喜之色,显然楚欢一鬼方的礼节还礼,是让他感到十分欢喜的事情,楚欢有些疑惑,他已经瞧见包括那鬼方汉子在内的其他三人眼中也都是显出了一丝惊诧之色,似乎对楚欢以鬼方礼节还礼有些惊讶。

  鬼方老汉忽然低下头,苍老却有力的手在项链上干净利落地取下了一只木雕,放在右手掌心,递了过来,“达客,如果我们今天去了官府,事情将会变得很麻烦,那是我们绝不愿意看到的情景,是你的机智让我们摆脱了,我代表大祁蒙十六洞感谢你的帮助。这是我们鬼方的吉祥物,希望你不要拒绝我们的谢意!”

  楚欢瞧见那小木雕似乎是一直鸟儿的造型,看起来也不如何贵重,对方既然诚心道谢,自己若是拒绝,反倒显得矫情,而楚欢素来便是洒脱之人,含笑接过,又合十谢过,那老汉合十微笑,这才转身向那中年汉子道:“赫骨,我们走!”

  中年汉子忙道:“阿爹,我们不吃饭了?”

  老汉并不说话,率先便往楼下走去,中年汉子等人不敢怠慢,敢在身后,匆匆而去。

  楚欢见他们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好生奇怪,此时伙计已经重新过来,方才因为周兄上演的一处闹剧,到现在连酒菜都没点,伙计上前来说相声般报了众多菜名,楚欢点了酒菜,伙计这才下去安排,随即又送上茶水来,楚欢这才问道:“伙计,我问你,那些鬼方人,到底是什么人?”

  “鬼方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伙计道:“客官方才真不该帮他们。”

  “哦?”楚欢奇道:“此话怎讲?”

  伙计道:“这些鬼方人很早就住在咱们安邑,就在距离太原府不到百里的大祁蒙山上。客官你们可瞧见,这些鬼方人和咱们秦人一点儿也不相似,看上去都像狗熊一般……!”

  “我注意到了,他们莫非是外迁而来的居民?”

  “是外迁而来,不过已经在这里住了上百年。”伙计道:“听说他们的祖上是西域那边过来的人,到咱们中原做生意,从此以后,就在咱们中原住了下来。我听老人们说,鬼方人刚来的时候,生意做得好,一个个都很有银子,而且家产都很多,购买了土地,花银子买咱们中原人做奴隶,给他们干活,那时候鬼方人可不像现在这么老实,他们都喜欢饮酒,喝酒之后,最喜欢闹事,外面有官府,他们在家里闹,鬼方人将人命可不当回事,买了奴隶,一旦发疯,可以随意便取了家奴的性命,每年鬼方人都会害死上百口奴隶的性命……!”

  楚欢皱起眉头来。

  “鬼方人野蛮残暴,后来有个姓江的大侠,纠集了一帮人,专杀鬼方人。那时候鬼方人在安邑已经有上千人,江大侠一伙人不到一个月,就宰了他们百来号人……!”伙计兴奋道:“只是这些鬼方人看起来长的五大三粗,但是狡猾的很,江大侠不知如何中了他们的计策,被他们抓住,鬼方人集中起来,每人一刀,硬是将江大侠凌迟处死……!”

  “江大侠得民心,他一死,老百姓怒了,便要将所方人全都杀死。鬼方人知道大事不妙,他们竟然花重金买通了官府,官府出面,不许百姓伤害他们,有些百姓不管百姓的命令,杀了不少鬼方人,却被官府抓起来处死。”伙计恨恨道:“老百姓可不怕杀,官府越杀,老百姓闹的就越凶,最后没有法子,官府只能下令鬼方人迁离太原,鬼方人知道撑不住,他们集中了所有的财富,将大祁蒙山买了下来,全都移居到大祁蒙山,官府下令,鬼方人不得在大祁蒙山以外的地方购置房产土地,只能在大祁蒙山一带生活,不允许骚扰中原人的生活,而中原人也不许轻易去打扰鬼方人的生活,自此以后,鬼方人这才老实下来,一直躲在大祁蒙山生活,很少出现,不过他们当初做下的恶事,咱们可没有忘记……!”

  楚欢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何众人见到鬼方人便存有敌意,原来还有这档子恩怨,问道:“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哦?”伙计立刻道:“都是百来年前的事情了,还是前朝的时候……!”

  楚欢笑道:“一百年前鬼方人是恶人,莫非在山中住了百年的鬼方人,还是那般凶恶?”

  “狗改不了吃屎。”伙计不屑道:“他们的祖宗禽兽不如,他们能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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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六二章 厚恩


  鬼方十六洞鬼主赫溪谷此时正在馆驿之中,这当然不是楚欢所在的行辕,而是一处很普通的驿馆,太原城是安邑道的首府,各州官员总会有各般事情前来太原,驻息的地方就在此处。

  赫溪谷老成持重,既来之则安之,倒是赫骨却是有些沉不住气,几次三番想要前往总督衙门去找袁崇尚询问楚欢的下落,都被赫溪谷劝住。

  赫溪谷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但是太原城戒备森严,城外还有州军驻守,他就知道定然是发生了极大的事情。

  他知道楚欢是朝廷派来的钦差,这种时候,就算在城中,也必定是日理万机,此时最好是不要太过打扰。

  他相信楚欢很快就会来见自己。

  赫溪谷当然已经知道,鬼方协同官兵剿灭了黄家军,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当他被囚禁在潜龙窟的时候,最担心的事情,便是自己无法坐镇大祁蒙山之时,鬼方被人趁虚而入,卷入战端。

  他害怕鬼方会被黄家蛊惑。

  黄知贵他是见过的,口若悬河,心机阴沉,这样一个人物,很有可能说动鬼方洞主,与黄家联手对抗朝廷。

  虽然包括赫溪谷在内的鬼方人对这个大秦朝廷并无太大的好感,甚至有厌恶感,但是赫溪谷心里很清楚,一旦鬼方卷入对抗朝廷的战事,那么鬼方就已经到了悬崖边上,随时都要摔下去,粉身碎骨。

  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对楚欢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之心。

  鬼方不但没有对抗朝廷,反而立下了战功。

  他是鬼方的鬼主,私人感情上,对楚欢充满了感激,但是他却需要为鬼方上万之众谋取他们的生存权利。

  鬼方的战功,让赫溪谷有了一定的底牌,他希望可以和楚欢好好谈一谈,改善鬼方如今的生存困境,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赫溪谷沉着冷静,但是赫骨却并不是好.性子的人,满是不耐烦地道:“爹,咱们当真能相信他们?咱们已经等了两天,连个影子也没冒出来,是不是他们不想履行承诺?”

  “不要胡言乱语?”赫溪谷皱眉道:“楚达客的为人,我们都是看见的,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如今正是非常之时,楚达客脱不开身,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过来见我们,需要多长时间?”赫骨不耐烦道:“我可不想一直呆在这地方,我想回山里。”

  “你若是想回去,现在便可以离开。”赫溪谷淡淡道。

  赫骨无奈道:“我不是担心你吗?爹,我再去一趟总督衙门,瞧瞧楚达客是否还在总督府?这样避而不见,那也不是一个事。”

  话声刚落,外面已经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老鬼主,赫骨大哥,是楚某的错,可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楚某可要羞愧而死了。”随即传来笑声,笑声之中,楚欢已经从门外进来,一身锦袍,面带微笑,手中竟然还提着一只礼盒,进门之后,爽朗笑道:“两位可莫多怪,我这不是过来向你们道歉吗?”

  赫溪谷见到楚欢说来就来,先是一怔,随即立时站起,上前几步,便要跪下去,楚欢已经一把扶住,笑道:“老鬼主,你若再这样,我可是掉头便走。”

  赫溪谷知道楚欢的身份,多少还是有些拘谨,落座之后,楚欢才向赫骨笑道:“赫骨大哥,倒也不是我不想见你们,只是确实出了一点意外,否则早就过来相见。”

  赫骨有些尴尬,七尺高的汉子,有些扭捏道:“那个……楚达客,我说话……说话没头没脑,胡言乱语,你可不要放在心上,我……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楚欢哈哈一笑,这才拿出一件东西,双手奉给赫溪谷,却是一串项链,正是赫溪谷曾经挂在脖子上的那串鬼主项链。

  “老鬼主,原物奉还。”楚欢真挚道:“若无老鬼主相助,借此宝物说服鬼方诸位洞主,安邑百姓定将生灵涂炭!”

  赫溪谷连连摆手道:“楚……楚达客客气了,其实如果不是楚达客,我鬼方必将遭受前所未有的灾难……!”他满是感激道:“楚达客,你是我们鬼方的大恩人,您对我们鬼方的恩情,我鬼方世代不忘……!”

  楚欢急忙道:“鬼主言重了,言重了。”终于问道:“老鬼主,却不知……?”

  赫溪谷已经明白楚欢意思,道:“楚达客,你是问那位英雄的下落?”

  楚欢微微颔首。

  他看到赫溪谷父子,却没有见到罗多,罗多神龙见首不见尾,楚欢前来之时,就感觉很有可能见不到罗多。

  赫溪谷叹道:“官兵杀到潜龙窟,那里一片混乱,那位英雄便带着我们几个人出了潜龙窟,还被天门道的人拦阻,那位英雄当真是厉害,四五个人根本近不得他身,三两下便解决……!”

  赫骨此时已经兴奋起来,道:“楚达客,他究竟是谁?真是……真是好厉害,若是能够得他传授武艺,那走遍天下也不怕了。”

  楚欢心中苦笑,罗多到底是谁,莫说赫溪谷父子,便是自己也是毫不清楚。

  赫溪谷瞥了赫骨一眼,今时不同往日,楚欢是朝廷钦差,身份尊贵,赫溪谷只怕赫骨说出一些失礼的话来,赫骨倒也知道赫溪谷的意思,怏怏道:“楚达客,我去倒茶来。”先出了去,赫溪谷这才道:“出了潜龙窟,那位英雄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马车,一路将我们几个护送到了太原城,直送到总督府衙门,见我们进了总督府,他才驾车而去,此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楚欢叹了口气。

  他知道,罗多身上必然藏着极大的秘密,他在秦国四处走动,当然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不是在潜龙窟遇见自己,罗多只怕已经离开了安邑。

  只是罗多重守承诺,当时答应要保护好赫溪谷几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便尽心履行诺言,潜龙窟从天门道众手中陷落之后,罗多按照之前的约定,将赫溪谷送来了太原城,只是就此一别,楚欢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此人。

  赫溪谷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楚达客,今日见到你,我们总算放心了,小老准备这两日回去大祁蒙山,此次离山已经很久,族中只怕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小老回去处理。”

  楚欢笑道:“今日前来,也正是要与老鬼主商议此事。老鬼主,我上次前往大祁蒙山,用你的鬼主项链说服了鬼方诸洞主,当时却也向他们承诺过,只要立下了功劳,朝廷绝不会亏待你们鬼方。这一次平定黄家的叛乱,鬼方居功至伟,鬼方履行了承诺,朝廷也不会失信于你们。”

  赫溪谷就是等着楚欢这话,顿时肃然起来,叹道:“楚达客,鬼方一族在中原已经上百年,早已经在这里落地生根,我们别无所求,只想安安分分地生存下去……虽然拥有大祁蒙山为生,但是大祁蒙山难产粮食,我们没有非分之想,只盼朝廷能够解决我们鬼方吃饭的问题,我们会努力耕作,按时缴纳赋税,恪守本分……!”

  楚欢笑道:“老鬼主放心,此时我已经与袁总督有过商议,我会与袁总督联名上书,奏请圣上给你们鬼方拔出一块土地来。黄家已经被平灭,之前被他们占有的良田,总是要收归朝廷,整个安邑,黄家有万顷良田,你们是剿灭黄家的功臣,我与袁总督会奏请圣上,从黄家原有的土地,划出一部分庄园,交由你们鬼方耕作。大祁蒙山隶属昆州境内,我在户部司查过黄家的田产,昆州境内有黄家的田产,数量不少,似乎距离大祁蒙山不远,就有黄家的庄园!”

  赫溪谷忙道:“正是,距离大祁蒙山几十里地之外,就有黄家的一处大庄园,依林靠水,有近百顷良田,而且周遭湖泊众多,便于灌溉,那可是昆州境内罕有的良田……!”眼睛亮起来,随即摇头叹道:“楚达客,那个土地太好,我们鬼方受之不起,很多人眼睛都盯着那块地……我们只要有一块自力更生能够谋生的土地就好……!”

  楚欢笑道:“老鬼主,朝廷如何安排,到时候自有分晓的,我也只能是向圣上进言,至若朝廷如何决断,实非我所能够左右。不过有一点你尽管放心,不管朝廷如何决断,袁总督已经和我说过,鬼方上上下下加起来,也不到两万人,安邑六州之地,数百万之众,若是连你们鬼方不到两万人都不能安置,他这个总督也就实在太无能了。”

  赫溪谷再也坐不住,起身来,此时已经是老泪纵横,便要跪下,楚欢再次扶住,赫溪谷颤声道:“楚达客,如果不是你,我鬼方要遭受灭顶之灾,可是你的出现,拯救了我鬼方,不但让我鬼方免受灭顶之灾,还让我们有机会走出山,过上真正的生活……!”他全身颤抖,显然是激动无比,需知鬼方当年被赶进大山,遭受中原人的欺凌,可算得上是与世隔绝。

  鬼方人在大祁蒙山却也是生活艰难,如今更是举步维艰,赫溪谷此前还在为鬼方人的吃饭问题发愁,甚至一度以为鬼方将要遭受灭顶之灾,但是眼前这个年轻的钦差却改变了这一切,不但将鬼方从灭绝边缘拉回来,而且还给了鬼方生存的环境。

  赫溪谷心里只觉得,或许神祗没有遗忘鬼方一族,派来了这样一个救星,拯救鬼方于水火之中。

  楚欢扶着赫溪谷坐下,含笑道:“老鬼主,等到这边的事情一了,户部司会派人前往大祁蒙山,清点鬼方的人口,到时候会按照人数给你们安排土地。”

  赫溪谷忙道:“如此甚好。楚达客,虽然有些冒昧,不过小老还是代表鬼方老少,请您前往大祁蒙山作客!”

  楚欢拉着赫溪谷干枯的手,笑道:“老鬼主,自然是要去的,你可莫忘记,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你们鬼方的鬼老帮忙!”

  赫溪谷一愣,楚欢已经轻声道:“鬼老懂得西域语言,我对西域的语言十分感兴趣,所以准备前往请教!”

  赫溪谷终于想起来,当初他与楚欢被刑部司的人抓进大牢,楚欢陡然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却正是鬼方的语言,这让赫溪谷大为好奇。

  只不过鬼方人来到中原已经上百年,融入中原人的生活,生活习惯大为改变,就是自己的鬼方语,也已经抛去不用,知道的人已经很少。

  好在鬼方还保留了天祭,这是他们族中的一种祭祀神灵的活动,而主持这种活动的,乃是在鬼方族群中威望极高的鬼老一族。

  鬼老主持天祭,知道鬼方语,楚欢当时就说过,若有机会,便会前往拜见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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