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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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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冰盘石胎

  十月初三,正是峨山派与涵渊门约定斗法之日。

  宿星谷内,于一月之中连起了数十座高阁广厦,处处皆是楼台水榭,山亭曲桥。百余名捧壶端盏的仆婢侍女,身着彩衣秀服,往来穿梭于流水虹廊之间,楼中笙歌曼舞,丝竹声声。

  谷中一方数亩大的池塘上,半铺荷叶,一朵由青烟凝聚莲花之上,正有一名青衣少女,藕臂雪肤,唇点胭脂,白玉般的足趾轻点荷尖,在那里翩翩起舞,纤姿丽态,碧波清影,称得上是美妙绝伦。

  然而坐于楼阁之中的各派宗主却此刻却无心赏曲观舞,正自聚于一处谈论斗法一事。

  有人出声道:“诸位以为,今日之战,谁人能胜?”

  一名世家族老捻须道:“那位张真人乃是外来之人,根基浅薄,又如何能在神屋山中立足?老朽却是看好雍真人。”

  又有人道:“那却不好说,涵渊一门也在我神屋山中立派三百载了,昔年沈真人在时,也曾执掌仙城,这位前辈能做到,诸位又怎知这位张真人不能?”

  先前那族老忽然发笑,道:“道兄说笑了,若果真是如沈真人一般的人物,雍真人一见之下,怕早就把仙城拱手让出了,还用得再行斗法么?”

  胥易门掌门孙童站起来,张开双手,道:“诸位,诸位,听在下一言,任长垩老说得极是,雍真人道行高深,法力无边,行事常常谋而后动,若是无有胜算,又怎会如此大张旗鼓,是在在下以为,此次斗法,雍真人已然胜券在握。”

  孙童本是情绪激昂,可一语说完,等了一会儿,却发现无人应和,于是干笑了几声,讪讪坐下,心下暗骂道:“枉我费尽心思招呼你等,却连这点脸面也不给,当真可恨!”

  胥易门不过是个十余人的小派,孙童又是山中樵夫出身,无人瞧得起他,是以说得话根本无有什么分量,更何况此语有拍马之嫌,上去接言是自贬身份,是以都不去理睬。

  众人正说之间,忽闻天中有仙乐奏起,抬头看去,见有一团祥云飘空,承托一驾鸾凤大舟,四名化丹修士齐着杏黄色道袍,脚踏烟煞,在前开道,大舟之后,乃是三十余名服色整雅的玄光修士。

  峨山派大长垩老雍复坐于楼阁之顶,一名发须遮面的老道坐他身旁,两人正有说有笑,周侧有十几名手捧法器的童子奉侍。

  各派宗掌一见之下,顿时失色,不想峨山派一方,此次竟是两名元婴真人到来。

  修士到了更高境界之后,结交之人也多是修为相近之人,雍复虽只一人,可神屋山中修士皆知他交游广阔,只要付出些代价,也能找来许多同道相助,这对山界之中的宗门有极大震慑。

  反观张衍,他到来之后,虽也有人动了心思,生出想去投靠的念头,可一想到他是外海来修士,说不定总有一人会如沈柏霜一般离去,便就又熄了这心思。

  诸派掌门纷纷上前与雍复见过,一番寒暄之后,峨山派众人便落在北位主座之上。

  才坐定之后,有人道:“涵渊派也来了。”

  众人转首看去,见自西北飞来一座云筏,张衍一身玄袍,坐于正中,背后汪氏姐妹左右侍立,章伯颜则站于他左侧,稍稍落后一步,其后楚牧然、温道人、赵革三名化丹修士。再往后去,是由两名玄光境弟子带领的七八名门中修士,此次倒是把门中实力带出来了大半。

  有人惊呼道:“那位道长便是张真人么?他身旁那位道长,怎么看去好似也是一位元婴真人。”

  在场之人见到又有两名元婴修士到来,都是倒抽冷气,神屋山本是东胜洲偏北之地,向来荒僻,此次却是一下出现了四名元婴真人,怎能让人不惊。

  雍复目光在章伯彦身扫了几眼,心下暗惊,他本还想着借姜姓道人之势,先压住张衍一头,不想这名对手也不简单,身旁竟亦有一名元婴同辈随行。

  胥易门掌门孙童此刻却是浑身发颤,他见自家儿子孙修成正站在那些涵渊派弟子之中,见他望来,还冲着自己挤眉弄眼,顿时气得眼前发黑,若叫峨山派发现此事,那么胥易门怎么也撇不清干系了。

  雍复见云筏眨眼就到了近处,便自坐上起来,踏起罡风,主动迎上前去。

  张衍也是起身下了云筏,飘身向前。

  不多时,两人在场中碰面,互相见礼之后,先是谈笑了几句,便就转入了正题,雍复言道:“张道友,先前我曾言,与道友斗法三场,只是你我皆是一门之掌,修到这一步皆是不易,赤膊上阵,未免有失身份,不如换个法子。”

  张衍道:“那依道友之意,该是如何?”

  雍复抚了抚胡须,好似沉思了一会儿,道:“这样吧,你我各从门下选一名化丹弟子来,赐其法宝,由你我分别以道术相击,谁人门下支撑得长久,便就算赢,道友你看怎样?”

  张衍目光微闪,雍复也算是用了心思的,他身为元婴真人,对上一名化丹弟子,当着神屋山所有宗主之面,势必不能不要脸面将其打死,这便极其考验下手分寸了,如此一来,却是最大限度的把修为上的给优势弱化了,不过他却并不在意,微笑道:“客随主便,便按道友所言。”

  雍复打了个稽首,回了楼中,稍有片刻,他门下大弟子白季婴踏飞烟而出,到了张衍面前,执礼道:“在下白季婴,见过张真人,稍候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

  张衍看他几眼,这白季婴口鼻外有烟火外泄,显然在尝试凝聚法力真印,应是化丹二重修士,修为比楚道人还要高上一层,点首道:“你有什么法宝,可先祭了出来。”

  白季婴再施一礼,随后往后退去数十丈,到了远处,他扬手一挥,抛出一幢有无数毫光映射的五层金阁,在半空中旋了一圈之后,往下一落,便将自己身躯牢牢护住。

  底下人惊呼道:“金阙宝罩?”

  又有人道:“原来雍真人底气在此,有这法宝在,张真人恐要犯难了。”

  这金阙宝罩是雍复自好友房真人处借来的至宝,乃是一件玄器,修士躲于其中,好似藏身于阵法之中,极是难以打破。

  张衍稍作思量,随后微微一笑,手捏法诀,立时聚出一滴玄冥重水,再把法力汇集其上,过有片刻之后,屈指一弹,只见一滴毫无烟火气的墨黑水滴飞出,须臾便砸了在宝罩之上。

  白季婴见那水滴毫不起眼,本是以为张衍只是上来试探,还未真正动手,哪知这一撞之下,陡闻耳畔传来一声大响,震得他头脑一晕,再看去时,却是目瞪口呆,那金阙宝罩已是化作一道金光,飞去天中不见了。

  雍复顿时吃了一惊,这等情形,分明是这法宝有了损伤之后,主动往其主手中回返。

  这到底是何手段,竟能把一件玄器当场击伤?纵然此宝物只是由化丹修士操持,可也不该败得如此之快啊。

  白季婴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匆匆一礼,回至雍复身边,跪下道:“徒儿无能,请恩师责罚。”

  雍复轻轻一叹,道:“不关你事,是为师看轻了对手。”

  白季婴既败,便轮到涵渊门弟子上场,因下辈弟子之中无有化丹修士,只能有由楚、温、赵三之中挑出一人,商量一番后,楚道人走了出来,到了雍真人面前,道:“请雍真人赐教。”

  雍复想了一想,突然道:“这一场不用比了,本座认输。”

  他很是清楚,楚牧然身上有一件沈柏霜赐下的护身法宝,他觉着自己如不下死手,绝无可能如张衍一般这么快将其击败,那还不如就此藏拙,把手段留在后面再用。

  张衍挑了挑眉,这雍复倒也果断,笑了一笑,出声问道:“雍真人,不知第二场又如何比?”

  雍复把袖一挥,便有四名力士抬了两块磨盘大小的冰块走了出来,这冰块晶莹如琉璃,剔透澄净,在烈日之下毫无溶解迹象,更是奇异的是,这两块冰中都封有一只拳头大小,腹背满是硬刺粗毛,肢节形如甲胄的狰狞怪虫。

  他指着说道:“此物名为‘冰盘石胎’,是我神屋山中独有,本是由软玉芯笋与神鸟唾液相凝,又在寒冰之下掩埋数千载而成,那其中怪虫乃是一对千年蝎蛛,这第二场斗法便落在此物身上,你与道友各以法力炼化冰盘,而不能伤那了蝎蛛分毫,谁先放了这毒虫出来,并将之降伏,此一局便算谁胜。”

  底下各派掌门皆是脸上变色,千年蝎蛛凶性十足,全盛之时可是能与元婴三重修士相斗的毒虫,虽是在冰中被封了不知多少年月,必是实力大损,可一旦放了出来,那也不是好相与的,更何况有两只在此,也不知雍复和张衍二人能否压制的住。

  张衍听闻蝎蛛之名,却是神色一动,朝着那冰盘看了几眼,他忽然一笑,道:“雍道友,若你能将这两只冰盘石胎送与贫道,此场比斗,便算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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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虹烟遁法


  雍复怔了一下,当即就有几个念头在脑海里转过,猜测张衍如此做得用意。

  对方向自己索要此物,究竟是不愿与他斗上这一局,还是说此物另有妙用,他一时也是猜之不透。只是心中却觉得,自己倒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做些文章。

  想到此处,他摆了摆手,笑道:“这对冰盘石胎可以送与道友,但本座亦有一个条件。

  张衍神色不变,道:“道友请讲。”

  雍复言道:“下场比斗,便是侥幸平局,也要算我峨山派胜出。”

  张衍略微一想,点首道:“此议合情合理,贫道应了。”

  雍复听了此言,心中已是有数,对方多半是冲着那冰盘石胎来的,而并非是畏惧比斗。

  可冰盘石胎在神屋山中也并非什么稀罕货色,只是内中封结的虫豸鸟兽有所分别罢了,对方竟能为了此物舍弃一场比斗,莫非是为了那其中的两只千年蝎蛛么?. .

  可这等毒虫,一旦身死,全身精气便就泄了,只余一具毫无价值的皮囊罢了,从来不曾听过有什么用处。

  雍复心下暗暗下了心思,若是有机会,定要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他自思索中回神过来,瞥眼看了看章伯彦,对张衍道:“前次在谷中与那位道友见过一面,还未请教如何称呼。”

  张衍言道:“那是我府中客卿长老,章真人是也。”

  雍复笑道:“这倒巧了。我身后那位姜真人,也是我峨山派中客卿长老。”

  张衍听出了几分意思来,笑道:“这下来一场斗法,雍真人可是要这两位出手么?”

  雍复发一声笑,点头道:“张真人猜得不差,只如此却还太过无趣,不妨再定一个规矩,他二人若遇危急,你我可各出手相助三次,为免比斗拖延过久。就划界在这宿星谷内。以一个时辰为限,谁人胜了,谁便是此次赢家,道友以为可否?”

  张衍知晓这主意必是对方早已商量好的。绝不会是对方临时起意。尤其是有可在一旁出手解救危机。这便为斗法增添了无数变数。

  修士斗法之时,哪怕是一件法宝,一门道术。只要在关键时刻使了出来,就有可能扭转战局,不过他深悉章伯彦之能,对其极有信心,因而只稍作考虑,就应下了。

  雍复对他一礼,便就退去。

  张衍侧过首来,对章伯彦言道:“这回却要劳动章道友上去斗一斗了。”

  章伯彦yīn森森笑了一声,道:“自斗剑后,久未与人动手了,倒不想这里有人会自己送上门来。”

  雍复回至后方,对那姜姓道人小声言语了几句,后者点了点头,便即乘风飘出,大声道:“在下姜子庆,前来领教章道友高明。”

  章伯彦冷喝一声,也是一纵身,飞去半空,到了姜姓道人对面立定,两人互施一礼后,便各自远远退开。

  章伯彦见两人之间距离已有三十丈远,便把身一抖,一道道黑烟自他七窍之中喷涌出来,霎时之间,方圆数里之内,便变得阴风四起,一片天昏地暗。

  那姜姓道人心中顿时一凛,暗忖道:“莫不是此人邪宗弟子?这倒不易与他接近了。”

  东胜洲修道宗门有玄邪之分,邪宗手段诡异,往往不按常理行事,在看不透对方路数之前,他出于谨慎考虑,不想贸然接招,更是退得远了一些。

  章伯彦趁着魔烟遮挡,对方辩物不明,便起手一指,喀喇一声,就有一道阴雷当头落下。

  姜姓道人也是反映极快,身上护身宝光一闪,就将这一道雷气挡下,可身形也因此顿了一顿。

  章伯彦立时抓住这个机会,起一只手把法诀拿动,顶上罡云一震,寒晶白骨剑、阴阳环、闭息钉、鸠面牌齐皆飞出,一气往下打去,同时另一只手不绝阴雷发落下来,把对手纠缠在了原地。

  姜姓道人本还想守稳之后,再觅机反击,可此刻见到这等景象,脸上也是变sè,匆忙间自袖中丢出一只元宝,立起一道金色祥光护住全身上下。

  只是对面有四件法宝打来,这等抵御却稍嫌力弱,此光轰地一声便被震了个粉碎,连带护身宝光也是一齐溃散。

  他胸中不由一闷,不过此举总算延阻了那四宝片刻,在这危急关头,他猛地吸了口气,把身一拔,顿时化为长虹飞去,其速之快,竟是疾如飞电。

  章伯彦冷笑一声,肩膀微微一晃,身躯忽然化为一道滚滚黄烟,腾空追了上去。

  张衍看那姜姓道人的动作,眉毛一挑,这才知适才雍复为何提出平局为胜之言,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

  两名元婴修士相斗,若是一方以遁术见长,那就可进可退,哪怕不与对手接战,也可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而姜姓道人正是那等擅长遁术之人,若是章伯彦追之不上,那第三场哪怕两人从头至尾不交手,也是峨山派胜了。

  雍复这时见两人飞去天际,他把袍袖一挥,扔出一只梭舟来,而后一步踏了上去,手中捏动法诀,一声震响,亦是破空追去。

  张衍却是神色平静,站于原处丝毫不动。

  楚道人看得不禁有些着急,道:“府主怎么不去相助章真人?”

  旁侧温道人琢磨道:“怕是张师兄遁法不比那二人,追之不及。”

  楚道人顿觉有理,他忽然想起什么,转首盯着温道人,“师弟,你不是有恩师赐你的行海飞梭么?今日可曾带了来?”

  温道人一拍额头,道:“对呀,怎把此物忘了。”

  他在袖囊之中翻腾了一阵,最后取了一枚牌符出来,楚道人一把拿过,匆匆来到张衍身前,双手递上,道:“府主,此是沈师昔年赐下的飞遁法器,可助府主追上那三人。”

  张衍看了一眼,笑道:“多谢师弟好意,章道友与人斗法,向来少有败绩,眼下情形,尚还不需我插手,师弟宽心就是。”

  楚道人仍是担忧,道:“可万一那雍复作弄什么鬼祟手段,那也是防不胜防啊。”

  张衍仰首望天,从容言道:“到该出手的时候,我自会出手。”

  姜姓道人飞遁在先,去了数里之后,回首一瞧,不觉大吃了一惊,他本拟已将对手甩开,可章伯非但未曾如他所想,反而还紧随在后,看去用不了多时,就能追了上来。

  他这门遁术名为“虹烟遁法”,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自一处洞府石刻中学来,仗此法诀,他曾多次逃脱大难,除了月前遇上的那安鳄妖王外,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在此道之上与自己一较高下,却不想今日遇上一个竟比自己还要高明几分。

  他方才本是在雍复面前夸下海口,言便是斗法正面不胜,也可以遁术助其赢下最后一局,可现下看来,却是把说得太满了,他神sè变了几变,最后一咬牙,掐了一个法诀,顷刻之间,那遁光竟又快了几分。

  章伯彦眼光刁毒,他一看便知,这似是某种秘术,以不惜以耗损元气为代价,在短时之内将遁速再行提高。

  不过他却丝毫不曾担心,两人斗法是以宿星谷为界,算上四周山崖,方圆也不过五十余里,此人又能逃到哪里去?自己只需在后面跟着就是了,待其气力不济的时候,便能轻易将之收拾了。

  姜姓道人也并非不知其中弊端,可他方才观察了一下,见张衍不知何故,未曾跟了上来,反而雍复正乘法器追在后面。

  按照斗法规矩,雍复能助自己出手阻挡章伯彦三次,这却也够了,只要拖过一个时辰,此局便算胜了。

  眼见前方就要出宿星谷了,他便又把遁光一折,往雍复方向而去,行不多时,两人已极为接近,他高声道:“道兄助我。”

  雍复言道:“道友自去,我来为你阻他片刻。”

  姜姓道人把遁光一展,便自他身旁飞掠而过。

  章伯彦远远望见这情形,他眼中闪过一丝狡色,忽然把身一摇,就有一个元婴分身飞出,在半空倏地一滚,亦是化作一道黄烟,齐往姜姓道人所在方向追去。

  雍复见章伯彦忽然变作两个人,一时之间也是弄不清哪个为真,哪个为假,只得瞧准一个,把袖一挥,发了一只火镖出去。

  却见那道黄烟一绕一转,就把火镖避开,可只是此物似有灵性,绕其转了几圈,就是不肯放开纠缠,而另一道黄烟去势不变,仍往姜姓道人追去。

  那黄烟再兜旋了几圈,忽然一散,就见章伯彦自天中现身出来,向其一指,一道阴雷发出,将那火镖震开了去。而后望了雍复一眼,却是露出一丝冷笑,把身一抖,便自背后飞出百多只一人高的魔头,发出如潮惨啸,朝着雍复所在方向纷纷扑了上来。

  雍复不想章伯彦竟会舍姜道人不追,反而对自己动手,赶忙捏动法诀,自顶上罡云之中逼出两道光华,这是自紫劫果中化炼得来的水火劫力,威力非同等闲,轰隆一声,就将当前十余只魔头轰得稀烂。

  而后面那些魔头似乎认识得厉害,自他身侧呼啸而过,绕去了背后。

  雍复心下一凛,然而还未等他回过身去应付,就见方才那些被他轰散的魔头把身一合,竟是又重聚了出来。

[ 本帖最后由 阿成 于 2013-9-5 11:2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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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仙城易主

  雍复心下大惊,他从未见识过这般诡谲的手顿,那魔头居然连水火劫力也无法炼化。

  可只是稍稍惊慌之后,便又镇定了下来。

  他也曾与许多邪宗修士交过手,知其法术纵然邪异,却多是惧怕雷法,因而扬声一喝,将全身法力运起,顶上罡云连连震动,一连催发了数十团罡雷出来。

  光华闪烁的雷芒纷纷坠下,砸在魔气之中,将才刚聚起的魔头重又炸散,可就在须臾之后,丝丝缕缕散开的魔气似得召聚,竟是又一次凝为原状。

  雍复不由得往后挪动了一下脚步,然后身后传来了丝丝渗人阴风,这却是提醒他,此刻自己已是深陷在对手的法术围困之中,再抬头一看,见漫天俱是黑风惨雾,三丈之外,便难以视物。

  他神情凝重,动作迅速地袖中自拿出十余粒青绝雷珠,此种宝物乃是由数位元婴修士合力祭炼而出,也是他自仙城之中得来,一粒可抵数万灵贝,最擅克制阴邪法术,原本准备留作杀手锏,襄助姜姓道人时使用,眼下看这些魔头凶残,却不得不提前拿了出来。

  他一抖手,把十数雷珠对着下方就是一抛,猛然之间,震耳欲聋的炸雷之声响成了一片,逼近过来的魔头被纷纷震散。

  而后他不及去看结果,就手腕一抛,又祭了数只火镖出来,便有一线流火,在烟雾之中狠狠撕开一条裂痕,他瞅准时机,把脚下法器一催,就往外突去。

  可还未曾见到天光,忽然顶上有四道光华一同落下,他神情陡变,认得那是章伯彦方才祭出的四件法宝,忙把袍袖一兜轰隆一声,狼狈不堪地被震落了下来,抬起手来一看右手只剩下了半截袖管,脸色不禁变得更为难看了。

  他穿出来的这件道袍亦是一件宝衣,可在对方数法宝合击之下,却也难以保全,自身未曾受伤,已是异常侥幸了。

  耳畔忽然响起嘶嚎之声,那些再度魔头居然再一次凝聚出形体来,不知何故未有立刻扑上,而是围着他不停打起圈子来,弄得他一阵心烦意乱忙法力一催,将护身宝光祭起,不觉心神稍定,自袖中又拿出来一只光洁玉瓶出来把瓶塞去了,嘴中念动法诀,瓶身稍倾,往外就是一倒,噗噗一连串声响后,就有大团浓烈黄烟自里冒出,与魔气一撞轰然腾起一阵赤火,所过之处,不论魔头黑雾,皆是被焚烧一空。

  章伯彦冷哼一声,这雍道人倒是有几分门道,还有如此厉害的宝物防身,不过他却是老神在在,面上丝毫不见焦急,也未有做出什么补救动作。

  那烟火挪动甚缓那一下只是烧化了几只魔头而已,其余皆是躲避到了一边无有什么太大损失,只需回去再打坐数日,费些功夫,就又能炼化出来了。

  雍复把烟火催发得到处都是,然而此举似也只是发泄被压制下来的愤懑而已,见是这些魔头主动避开了火烟,便不再做这徒劳之举,把玉瓶一收,又祭出一只明珠悬在头上,霎时垂一道柔光下来,护住身躯,索性一心一意死守起来。

  他此次所携带出来的法宝甚多,还有几件未曾拿出,若是使了出来,也未必不能突破那四件法宝的拦截。可他心中也在转着自己的盘算,既然章伯彦在此与他纠缠,那势必就无法去追索姜道人,等到一个时辰之后,这场斗法便算赢了。

  章伯彦其实正与雍复转着相同的念头。

  他虽非冥泉宗嫡传弟子,未有资格习得诸如“万灵阴虚劫水”这等上乘法门,但却练成了“通幽显神玄法”,可以化出一头元婴分身,若与真身一同对敌,对手若无秘术,根本难以分辨真伪。

  那姜姓道人有他元婴分身追在后面,无论其跑到何处,他都是一清二楚,准备待其法力耗损大半之后,再上去收拾。

  至于眼下这位峨山派大长垩老,只需把其困在这里,使其不再能够干扰到自己即可。

  而此刻另一边,姜姓道人却并不知晓,此刻追逐自己的不过是一头元婴分身,心下还在埋怨怎么雍复未有把此人阻挡下来。


  事先他曾从雍复手中得了一枚名唤“含泽丹”的秘药,修士服下之后,只需运化短短七八息功夫便能恢复如初,可是身后那道黄烟追得极紧,他连服丹炼化的机会也无。

  不知不觉中,他已是飞遁了近半个时辰,自知再这么下去,不出半刻就会让后面那对手撵上。心下暗忖道:“雍道友适才不知何故未能阻住这人,好在他能助我三次,待我转了回去,请他再出手一回,只要此次能成,那便还有几许胜望。”

  想到此处,他把遁光一转,绕圈往回飞去。

  章伯彦对姜道人动向了若指掌,感应到其正往自己这处而来,却是阴森一笑。

  不多时,北方视界之中便出现了一道遁光。他凝神一看,那势头已是不及先前许多,显是法力耗损过多之故。

  此刻正是出手的最佳时机,因此无有丝毫迟疑,把身一展,就扔下雍复,身化为黄烟飞去。

  姜姓道人此时乍然看见前方有无数黑烟弥漫,也是察觉出来不妥,他不禁有些迟疑,在远处逡巡了有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再往前行去,拨转遁光,想要掉头遁走。

  然而只这一会儿工夫,章伯彦已是赶了上来,升至天穹之上,起大袖往下一挥,霎时间天空一黯,已是起了黑云魔雾,遮蔽了数里之内的天光。

  四周围突然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姜姓道人心头沉了下去,知是自己落入了对方算计之中。

  因谨慎之故,他不敢乱闯动,而是顿住身形,连掐法诀,先是祭起护身宝光,再是飞快拿了一柄宝伞出来,拿住伞柄,另一只手往上一撑,伞面大张,起法力一

  催,立有无数符箓流转,隐隐可见一只三足金鸟在里飞腾,无数金火随翅而动,自上一团团飘落下来,将天中魔烟化开一个个窟窿。

  这件名为“小金乌伞”,也是他自雍复手中借得。

  仙城在神屋山矗立数千载,城中有不少厉害法宝唯有仙城执掌方可动用,而二人为了这一场斗法,几乎将仙城之中喊得上名号的法宝都取了出来。

  章伯彦却是一声低笑,姜姓道人此刻看似威风,实则已是败亡在即,此人原本擅长飞遁,现下却停身下来与他相斗,如此只会输得更快,他把手一挥,身后光华闪动,剑、环、钉、牌四法宝同时飞起,继而旋落而下。

  姜姓道人不觉一慌,方才他便是被这四件法宝合击,自觉无法抵挡,这才想法设法飞遁出去,眼下又见此等此景,也顾不得会否损毁法宝,急忙手中把“金乌伞”往上一顶。

  可就在那四件法宝在即将砸至那伞上之时,章伯彦却是诡异一笑,手指一勾,四宝忽然往外一分,绕过那柄宝伞,分别从四个方向上袭杀过来。

  若非自生灵性的玄器,寻常修士至多只能操持二三件,可四件明明只是上等灵器的法宝,却在章伯彦手中却好似都有了灵慧一般。是以这一下变化及是突然,令姜姓道人根本不及做出应对,只霎时间,护身宝光便被撞了个粉碎。

  可当那四件法宝再往里去时,姜姓道人怒啸一声,强运法力,身上衣袍喷出一道道丈许长的虹光,竟是将四宝生生顶在了外面。

  章伯彦嘿然一笑,轻捏法诀,自罡云之中飞出一面幡旗,伸手拿过,再晃了一晃,就自黑雾之中探出无数只细长干枯的黑手来,如黑索一般,一圈又一圈,将此人牢牢困锁在了其中。

  过有片刻,姜姓道人衣袍之上的虹光渐渐黯淡下去,显然法力即将耗尽。

  章伯彦这时只消稍稍加一把力,就可将此人烧死,一身精血尽归自己所有。

  然而这个诱人在脑海里念头转了几遍之后,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只需斗败此人,这场斗法便算胜了,在神屋山诸派掌门见证之下,张衍便能顺利接掌仙城。

  可对方若亡,反而会增添许多不测变数,这却划不来了。

  这是魔雾之中一阵搅动,再见一道光影自里穿出,却是雍复无人压制,冲了出来。

  到了半空中,见到眼前这一幕,他心中浮起莫名惆怅,长叹了一声,缓缓上来,到了三十丈外,就见四件法宝飞起在空,拦阻在了前面,便不再上前,对着章伯彦拱手,道:“还请章道友放了姜道友,雍某认输就是了。”

  或许换了一人会以为大局已定,而章伯彦却是老辣之极,先前雍道人曾说自己可以在危急关头相助姜道人三次,那言语欺诈自然也该算在其中,是以丝毫不为所动。

  他把幡旗一晃,将姜姓道人拎到了自己面前,狞笑道:“我要你亲口说,你认输否?”

  雍复见他竟是丝毫不露破绽,心中顿时萌发拿出法宝一搏的冲动,可见到姜姓道人在对方手中,怕误伤了其性命,又没有十足把握,最后只得放弃。

  姜姓道人见了章伯彦狞恶表情,不由打了个寒战,道:“小道,小道愿意认输。”

  此语一出口,雍复面上颓然之色,稽首道:“章道友,这第三场是你胜了,仙城执掌一位,雍某愿意拱手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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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墨心地宫


  宿星谷斗法三日之后。

  墨心山前,两道遁光自天边而来,须臾到了近处,再自空而降,落在半山腰一道清澈泉水附近,而后就见张衍与雍复二人自光华之中迈步出来。

  张衍转目瞧去,见眼前水雾浓重,便把袖一挥,将之驱开,面前露出了一汪池潭,不过一亩大小碧波清冽,还有一道细长水帘自石隙之中流淌下来,涂涂不断。 左手旁背靠山崖处,约一丈高的地方,有一方幽壑山洞,蔬木茸茸,半掩玄机,隐约可见上沿有“宁甫洞”三字,他指着言道:“雍真人,这处便是那仙城入口么?”

  雍复呵呵一笑,摇头道:“非也。”他转过身,往后走了十余步,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水井前,起脚踩了踩,道:“这处才是。”

  张衍凝目细看,见那口井连栏圈都塌了半边,石缘尽是青苔黄泥,早已是残破不堪,其上也未察觉到半点禁制,点头道:“原是如此,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倒是掩饰得好。”

  雍复言道:“此处唯有仙城执掌方能出入,不得不慎重一些。”

  神屋仙城并非立于显眼之处,反而是深藏山腹之中,以保其不被外来修士夺去。除却正门之外,此处乃是唯一出入门径,唯有历代仙城执掌才能知晓。

  张衍绕着这口井走了两圈,出言道:“此处无有禁制,虽可瞒过一些人,但也未必能确保万一,应是还布置有什么后手。”

  雍复露出讶色,随即赞道:“张真人猜得不差,这井底之下,还有一只千年蟾精,是受了某代执掌恩惠,自愿在此看守门户,听闻还曾得了某位大能修士的道统,虽是脸容有些丑怪,但道行精深!张真人稍候见得,可且莫小瞧了它。”

  张衍颌首表示知晓。

  雍复自袖中取出一物,缓缓递至张衍面前,沉声道:“此是这仙城禁制牌符,凭此物可直入正位机枢之所在,炼化禁碑之后,便可操持城中禁制,今日我便将它交予道友了。”

  张衍伸手接过,对雍复打了一个稽首。

  雍复还了一礼,言道:“在下如今已非执掌,此去不便相随,张真人,就此拜别了。”

  说完之后,他脚下一点,乘风而起,飘去云中,须臾之后,便就瞧不见了身影了。

  张衍将那牌符拿至面前,送一道灵气入内。

  以他今时今日之法力,不过稍稍一运,便已将此物彻底炼化,变作己有。

  而后往上一抛,顶上罡云稍稍转动,就将其收了进去。

  他低头看了看那口深井,笑了一笑,把法诀一掐,便腾身而起,便化一道遁光跃下。才入水中,就起了水遁之术,一气过了那长长井道,到了最底下。

  这时他浑身一轻,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高有百丈的洞窟之中,此处应是心魔山山腹,内中被人已大法力挖空,仰首观去,洞壁之上嵌有万余颗明珠宝玉,气霞闪烁,光彩如昼,而脚底下有一泓深碧,上驾有一弯精致石桥,通往更深之处。

  他把袖一白,飘身入内。

  过得那石桥,又穿过几处洞门,便又到了一处洞府之内,也是一般开阔。脚下浅浅一层清水,内有成千上万如棋子一般的石垒,上方遍插七色幡旗,旗面有丝丝青紫光气散出,隐现星斗图案。随他一路走过,牌符与幡旗相互应和,不绝摇颤,发出隆隆海涛声浪,可以想见,这里禁制一旦发动,将是何等威力。

  张衍先前未来此处之前,曾听楚道人描述,仙城外廓有山峦相包,内里有玉石灵木围护,若再加上此处这些幡旗所成大阵,那真可谓固若金汤。

  若是他此次选择的并非斗法,而是强行出手硬夺,恐很是难以得手。

  不过这也是神屋山山界荒僻,再加上无有洞天真人坐镇之故,才如此戒备森严,据闻锺台派所立仙城无一不是孤悬天际,在千里之外就能望见。

  随他向前行进,不多时,就来到一处半月洞门之前,前方蹲有一只一人大小金铜蟾蜍,似是察觉到他接近,忽然发出嗡嗡之声,喝道:“来者何人?”

  张衍停住身形,将那牌符取出,对着那金铜蟾蜍一晃。

  那声音恍然道:“原是又换了执掌。”

  这时金铜蟾蜍鼻窍之中喷出一道白气,在地上打了一个旋,而后走出来一名圆鼓鼓,肚大腿短的矮矮道人,手中拿有一柄拂尘,唇上留着两撇胡须,脸盘上疙疙瘩瘩,面容丑陋,可眼神却很是清正,执礼道:“守门小妖田冲见过执掌。”

  张衍观此妖顶上,竟是冲有三团罡云,分明是元婴二重修为,且其色正而不邪,清凝纯粹,就知此妖走得乃是气道之途,修炼的应还是玄门上乘功法,也是稽首道:“道友有礼。”

  田冲大声道:“小妖这便为执掌开启门户。”

  他转过身,把拂尘一甩,身后洞门隆隆开启,指着说道:“此后之地乃是仙城重地,诸多难见的奇珍异宝也是藏与其中,唯有执掌方能入内,恕小妖不能相陪了。”

  张衍心下暗忖:“原来这方门户只有这蟾精才能开得。”

  他嘴中道了声谢,便大步入内,不出十几步,就到了里间,左右一扫,这处洞府与外间相比,却并不如何大,长宽不过三十来丈,正中位置上,立有一块石碑,正是那禁制机枢所在。

  而后是一方桌案,案头摆有一卷玉简,靠壁之处立着一架石柜,布置很是简陋。

  张衍走至石碑前,看了几眼,就绕了过去,几步走至案几前,把那卷玉简拿起,缓缓展开,目光投去一看,发现这上面所写,正是炼化这方碑文的口诀,需得按此行事,才能彻底掌握此间禁阵。

  因口诀并不繁复,不过百来句,他只是扫了几眼,便就记下。

  这才来到那机枢碑前,他把手往上一拍,就把身躯之中的法力往里灌入进去。

  随他依诀而行,此碑发出阵阵轰鸣之声,继而整座洞穴在摇晃,似乎随时便坍塌一般,可他却似早就料到有此情形,神色丝毫不变,动作更是半点停顿也无。

  约莫过了一刻,禁碑震动缓缓平息下来,但闻一声大响,光华浮现,自身周围飞出八座旗门。

  张衍环目一扫,微微点头。

  从此刻起,他便算将仙城掌握到了手中,并可籍此旗门去往山中任意之一处。

  嘴中默念几句法诀,对那碑上一指,其上如水镜浮动,现出此刻山内山外诸般景象,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却是自里瞧见楚道人身影,稍作思量,便抬脚往一处旗门中走去,霎时之间,眼前景物顿时一变,已然是到了墨心山山脚之下。

  先前张衍与雍复同去之前,曾命楚道人等候在此,此刻突然见张衍出现在面前,他先是一愕,随所流露出惊喜之色,道:“府主可是已掌得仙城机枢禁制?”

  张衍微笑点首道:“不错。”

  楚道人喜不自胜,忍不住言道:“两百余年了,沈师去后,这执掌之位终又落入我涵渊派手中。”

  他不能不激动,张衍坐上执掌之后,仙城之中所有修道之物涵渊派便可理所当然的占据七成,等若以集数十宗门之力供养一派,只看峨山派这些年来如何兴旺,便可窥一斑。

  若是仙城执掌心狠一些,还会将那些门派死死压制住,绝不令其有威胁自己的可能。

  雍复先前之所以如此对待涵渊派,千方百计要将其排挤出来,除了苍朱峰是块福地,有心占据之外,便是怕其得了沈柏霜什么玄功秘法,有人出来与自己争位。

  欢喜好一会儿之后,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额头,道:“险些忘了正事。”

  他自袖中拿了一叠玉符出来,递了上来,道:“府主,我神屋山中共有三十七家宗门,而今已有三十六家宗门送来宗门名录谱牒,还请府主观阅。”

  这份名录玉碟便是神屋山中各宗亲传弟子及长老名册,仙城若是换得执掌,按例必得送上此物,此举是表示尊奉之意。日后但凡这些宗门收徒扩派,或修为提升,都需得来支会于他。

  张衍面色平静接过,看完之后,问道:“那不曾送来谱牒的是哪一家?”

  楚道人回答道:“此宗门名为龙湘宗,听闻如沈师与府主一般,亦是自外海而来,只是一向不与各派走动,就是此次斗法也不见其有弟子前来,雍真人在时,从来不曾出手管束,是以小弟也不知道其底细,还请府主示下,该如何处置?”

  张衍念头一转,仙城执掌所在门派,便等若诸派宗主,通常绝不容许自家地界之上有如此特立独行的宗门,可偏偏这龙湘宗就能如此,这里面必有缘由。

  他争夺仙城执掌,一是为经营别府,未来好抗拒大劫;二来是为获取炼化白月英实诸般宝材,至于神屋山中宗门是否真正恭顺,他并不在意。因此稍作思忖之后,便言道:“既是如此,那便效法旧例,若龙湘宗不惹事,就由得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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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盘阐丹

  张衍执掌仙城一月之后,涵渊门便于苍朱峰上大兴土木,营造殿宇宫阙,楼阁洞府,并在山门之外辟地百里,布下阵法禁制,门派气象顿为之一新。

  山巅之上,一幢七层宝阁中,张衍独踞案前,手捧一卷道书,入神翻看着。

  此是记录东华洲各处风土人物的典籍,因东胜洲仙凡杂处,各仙城之间有货殖往来,是以对修道人所用之物,记载也很是详细。

  他要成就元真法身,除了钧阳精气之外,尚还需得月白英实,若以他一人之力,纵然能走遍天下搜寻,可那样一来,不知要耗去多少时日,好在入主仙城之后,许多常见丹材便不用担忧,尽可自他国之中采买过来。

  只是还有一桩难处,炼制这月白英实,除却数目繁多的奇花异草之外,还有不少是世所罕见的灵宝珍物,这便只能靠他自家慢慢打听寻觅了。

  他心下暗忖:“以我现下功行,至多再有三四十载,就可成就元婴二重境,此后便需以乾坤二灵精气修炼,周师兄予我那些几枚丹药至多只够一年之用,如届时还搜寻不齐,必然耽误修行,需得早做打算。”

  沉思了一会儿,他放下玉简,起身来至窗前,负手遥望山外如海峰峦。

  这时门外传来景游声音道:“老爷,楚道长求见。”

  张衍道:“请楚师弟进来。”

  楚牧然步入阁中,恭敬一礼,随后言道:“府主,近日有不少弟子前来拜师求道,因府主前些时日闭关,小弟不敢擅自做主。便安排在了山下新建别院之中,该如如何处置,还望府主示下。”

  张衍回头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能知晓仙城易主之事,那就绝非寻常凡俗之辈。

  楚牧然回道:“俱是些王侯贵戚弟子,平日与山中诸派多有往来交集。”

  神屋山以落断山为界,分为东西两部,东野人迹罕至,大部户口都在西界,分为九国七十六寨。人口一千二百余万,与修道宗门往来频繁,多数结有姻亲,宗室勋贵在得知仙城易主之后,无不闻风而动。纷纷将自家子弟送来山中修道。

  张衍略微思忖,这些拜入门中,乃为了与他搭上一层关系,以确保族门兴盛不衰,这也同样能帮助涵渊门把根系遍植山界各处,算得上是两利之举,可以接下。

  昔年沈柏霜在时。认为官宦王族出身之人富贵享惯了,捱不得修道之苦,故而门中只收贫苦人家出身的弟子,如楚牧然。祖上就是世代采药为生。

  不过在张衍眼中,既然立门开派,那无论出身高低贵贱,皆是一视同仁。只要你有心求道。就都该给一个机会,因而道:“我欲效法溟沧。立上下二院,凡来求道子弟,先行安排入下院中,修习《一气清经》,资质根骨上佳,道心坚定之人可入我上院修道,此事可由赵师弟去安排。”

  楚牧然琢磨了一下,欣然道:“赵师弟心性沉稳,为人又是宽厚,当能胜任此事,小弟稍候便去安排。”

  他顿了一顿,又道:“还有一事,我神屋山三十七家宗门之中,坐拥贝场者有七家,每年可得灵贝万余,仙城易主,按规例可收缴一次灵贝,不知是否照此行事?”

  张衍回过身来,挑眉道:“如此言来,一年只得七八万数?”

  楚牧然笑言道:“看去是少了些,东胜洲所用,多为海贝,而似这等以灵脉孕养而出的,常能以一作十,数目实则不小,除却三成可以留下,其余皆需缴入仙城之中。”

  说到这里,他又惋惜道:“峨山派得了仙城之助,两百余年来有了上千名弟子,我涵渊门若无大变数,将来想必也不出这个数目,可惜北摩海界被外来妖部占了去,再不能收缴海贝,否则宗门当还能壮盛几分。”,

  张衍朗笑了一声,道:“日往月来,时移世易,师弟安知不能为?仙城方才易主,人心不稳,这回就算了吧。”

  楚道人心中一跳,暗道:“师兄莫非还有什么谋划不成?”

  不过张衍不再往下提,他也不敢多问,打躬道:“小弟已无他事,不敢再打扰府主清修,这边告便退了。”

  张衍温声言道:“师弟,我涵渊门百废待兴,我因修炼之故,许多事也顾及不上,唯有拜托你与两位师弟多多用心了。”

  楚道人忙道:“师兄言重了,小弟身为门中长老,为府主分忧,自是理所应当。”

  言罢,他再施一礼,便告退出去。

  出门之后,迎面送来一阵爽风,他重重呼吸了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看着山门蒸蒸日上,虽是每日打理一干俗物,却也是乐在其中,脚下一跺,起了烟煞,化一道白雾飞去。

  张衍回至案后坐下,思索片刻,两指凭空一划,便起法力画了一道法符出来,随后起指一弹,一道灵光便往山下去了。

  未有多久,汪氏姐妹联袂到来,盈盈拜倒,齐声道:“弟子拜见恩师。”

  张衍笑道:“都起来吧,你二人这几日可曾有仔细看过这东胜洲山川地理?”

  汪采婷听了这话,美眸一亮,抢先说道:“采婷与姐姐这几日在仙城中详观此洲各处地理图,合计一百三十二卷,只要是图中有的,都是记在心中了。”

  张衍颌首道:“如此便好,你们这几日便可启程,出山寻药了,这东胜洲不比东华洲,行走时无有玄门同道帮衬,虽是采薇有真器护持,可也需多加小心,为师这处有穿云飞梭一架,赐予你二人,用作代步。”

  他手一指,一道灵光飞入汪采婷香囊之中。

  两姐妹连忙跪下,拜谢师恩。

  张衍又嘱咐几句后,便命她们退了下去。

  而后他起诀作法,将这“七宝大塔阁”禁门闭起。再连打了数道法诀出去,把塔中七颗宝珠以依次点亮,不一会儿,便有丝丝灵气不断往身下所坐蒲团之上汇聚过来。

  此宝本是沈柏霜所赠,原先为渡真殿殿主卓御冥随身至宝,坐于此塔之中,便如同身在一处福地,再加上苍朱峰乃是神屋山中灵气最为厚泽之所,虽是比起昭幽天池还有所不及。可细较起来,却也差不了太多。

  张衍坐定之后,袖子一甩,就将那两只冰盘石胎抖了出来。

  当日斗法,他为从雍复手中讨来此物。甚至不惜认输一局,实是此物与那白月英实有关。

  这冰盘石胎无甚稀罕,反而那两只千年蝎蛛对他却有大用。

  此类上古异种毒虫,若是以一种名为“丝蓉籽”的奇果喂养,十数载之后,其腹内会慢慢凝结一粒无暇丹珠,名为“盘阐丹”。乃是炼化月白英实的丹材之一。

  毒虫除却需得上古异种之外,以修行百年以上为佳,而这一对蝎蛛修为却在千年以上,虽是因冰盘封结。恐早已元气大损,但只要能炼化冰盘,救了回来,对养丹来说倒是无甚大碍。

  张衍看准右手处一只冰盘。顶上罡云一震,运一道火行真光。将其牢牢裹住,引动法力,缓缓炼化。

  这冰盘虽是奇物,可也抵挡不住他玄功妙法,不过一刻,便如蜡油一般,慢慢融去,只是他需护得内里蝎蛛稳妥,是以不得不全神贯注,不愿出得丝毫差错。

  过有三个时辰之后,整只冰盘便全被化了去,只余一只蝎蛛留在原处,趴在那里毫无动静。

  张衍并不急躁,凝神看着,此物既被雍复当日用来斗法,当也不至于是死物。

  过有一刻,那只蝎蛛微微动了动,再过一会儿,内室中响起悉悉索索之声,就见其身下六对肢节缓缓张开,将身躯支撑而起。张衍眼中微微一闪,手指一弹,数十粒贝珠飞出,落在地下。

  蝎蛛立时被那灵气浓郁的贝珠所引,张口便吞吃下去,只是才吃得没几粒,忽然浑身一抖,往前蹒跚几步,“啪嗒”一声趴了下去,躯壳竟是飞快的速度干瘪下去,转眼之间,便成了一团干瘪皮囊,显然元气损尽,彻底死绝了。

  张衍面色不变,这毒虫封结冰中千载以上,有这等结果也不出预料之外,所幸还有一只,还可再试上一试,若是不成,唯有他自己离山,亲去寻觅。

  此类上古毒虫往往聚居一处,极是难抓,而那些喜性独来独往的异种,修为通常极高,修士不到元婴境界的,去了也是送死。

  他看定最后那只冰盘,起诀再次默运玄功,又发一道火行真光上去熬炼。

  这一回却比上次快了许多,不过两个时辰,就将冰盘完全化开,

  张衍看着差不多了,便将火行真光一收,可就在此时,就见一道黑影倏地窜起,直奔他面上而来。

  这头蝎蛛竟是才得脱困,就凶性大发,急欲噬人。

  张衍却是精神一振,笑道:“来得好。”

  他身形不动,顶上轰地飞下一道黄芒,将其牢牢摁在地上。那蝎蛛头挣扎不断,狰狞口器颤动不已,发出嘶嘶之声。

  方才张衍撒在地上的贝珠尚有不少,有几粒正好在这蝎蛛嘴边,它发现束缚强挣不去,便就俯下身去吞食,可连吃了几粒之后,猛然一个震颤,再发出一声尖啸,却是如同上头蝎蛛一般,躯壳火速干瘪了下去,最后一动不动了。

  张衍不觉一皱眉,难道是吞吃了贝珠的缘故么?

  他仔细一想,便否了此念,此等毒虫也是通灵,若是对自身不利,哪怕逼着也不会吃下去。

  他摇了摇头,两只蝎蛛俱死,虽是觉得可惜,可也说不上如何失望,手一抬,就要把这两物化去,可这时他却是动作一顿,只见那蝎蛛躯壳忽然如撕纸般向外一分,就自里缓缓爬出一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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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汪广元

  峨山派玉袍峰顶,雍复正与一名黄衫修士煮酒对饮,两人言笑甚欢。

  大弟子白季婴远远避在一旁,盯着那人直观,眼中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厌恶之意。

  那人颧骨突出,双目略陷,眉毛短而粗浓,眼神中透着几分阴鸷,光芒闪烁不定,似是时时在算计着什么。

  这时他忽然放下酒杯,起身来到崖边,看着掩映于飘渺云海之中的群山,感叹道:“昔年我相乘宗数名长老为沈柏霜所杀,我亦是被此人驱赶了出来,这份屈辱我时时记在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回神屋山重建门户。”

  雍道人笑道:“广元兄在楚国之前立了一块碑,取名就为‘墨心石’,想必就是这般用意了。”

  黄衫修士回过头来,大声道:“不错。”

  他几步回了席中,手按酒案,居高临下看着雍复,沉声道:“我虽日日想着回来,但先前是雍道友执掌仙城,也算是自家人,涵渊门也早就不复当年声威,是以我也不来多事,然听闻那沈道人却遣了一名师侄来至门中,且一回来就以卑鄙手段夺了道友之位,此着实让我感同身受,义愤填膺,想着如何为道友讨回这个公道。”

  雍真人拱手道:“广元兄高义,雍某先谢过了。”

  虽是嘴里客气,可他心下却是不以为然,当年沈柏霜驱逐相乘宗时,见这汪广元不过是一名化丹后辈,是故饶其一命,而后也此人算造化,竟然得遇良师,苦修了近三百载,一直到几年之前才成就元婴之境。此前便是回来了又能如何?今次不过是正好找到一个借口而已。

  不过此人既然是主动愿意为自己出头,于他无损,自然也不会上去阻拦,只是出于道义提醒了一句,“张真人修为极高,也不知用了什么道术,便将我自房道兄处借来的玄器击伤,很是有些手段。还有他那位门下客卿,斗法之能也相当高明。总而言之,今日之涵渊门虽是无有沈真人这等大修士坐镇,也绝然不可小视,汪道友可要小心了。”

  汪广元闻得此言,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挥手道:“原来雍兄是担心此事,我说怎么先前说话不似以往那么爽快,原来是有这一层顾忌,好,我便与你托个底,我此来并非独自一人,我师兄曲长治也自承诺。会出手鼎力相助。”

  “曲真人也来了?”

  雍复心下微凛,才拿起的酒杯的手不觉抖了抖,随后才慢慢放到嘴边,缓缓饮下。以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位曲真人他也是闻名已久,数百年前就已成就元婴,此人生性好斗,是一个十分不好惹的人物。而今也不知其修为到了哪一步。如是此人也来相帮,那说明背后推动此事之人绝非汪广元一人。不是眼前看起来那么简单。

  先前他不过是在敷衍,现下倒是不得不正视此事了。

  因猜测到这其中似另有文章,他旁侧敲击打听了几句,可是汪广元嘴巴紧得很,不漏丝毫口风,见到如此情形,雍复便也不再揪着不放,转而问道:“不知那高仲元可合广元兄之意?”

  汪广元这次却是不断点头道:“合意,当然合意,此子资质上佳,我已收他为亲传弟子,将来还可承袭衣钵,还要多谢雍道友推荐这么一位佳徒,听闻他原先还是涵渊门中人,嘿嘿,那座小庙怎么容得下我这徒儿,以我之见,仲元将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雍复神色讶异,他也晓得高仲元资质好,但却不想汪广元对其评价如此之高,不过此人心术不正,纵然资质再高一倍,他也不会将之收在门下的。

  汪广元瞥了雍复一眼,脸上流露一丝诡笑,自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放下,推了过来,道:“小弟此次出来的稍许匆忙,不曾带得随侍,便唯有雍兄代劳,把这封书函送去涵渊门。”

  雍复看那书信封口上所盖章有一个硕大的“楚”字,不禁皱起眉头,他并不伸手去接,而是略带警惕,道:“书信中写得是什么?”

  他虽是乐见汪广元上前争斗,可也不愿峨山派平白被拖下水去,遭人利用。

  汪广元哂了一声,道:“雍兄且放宽心,这封信乃是我从锺台带来,按规矩,仙城执掌若是换人,那我锺台可多征一笔上纳。”

  雍复怀疑道:“便是如此简单?”

  汪广元若无其事道:“只是上纳数目比以往多了些罢了。”

  雍复心念电转,立时猜出汪广元的用意,“我说他怎么底气十足,似是毫不把张真人放在心上,原来是借了锺台派的名头。”

  可由此也可看出,就算是驱逐了张衍,这仙城执掌也再也轮不到他做了。

  想到此处,他顿时没了兴趣,但却仍要给对方一个面子,把那书信收起,淡淡言道:“稍候我便遣人送去涵渊派,而后之事,便与我峨山派无关了。”

  汪广元沉沉一笑,退开几步,立在那处道:“雍兄何必把话说死,等上几日,再与我详谈不迟。”

  七宝大塔阁中,张衍桌案上有一只拇指大小的蝎蛛在那里爬来爬去,此虫浑身作赤金色,背甲之上还有几圈淡淡纹理,乍一看去,倒似是一粒奇巧精致的铜扣。

  此刻他心下疑惑已解,难怪那头蝎蜘如此凶悍,才从冰盘之中脱身,便不顾元气亏损便向他出手,后来又拼命吞吃贝珠,原来皆是为了诞下这只幼蛛之故。

  他目光落下,那头母蛛应是将最后吞下去的灵气全送给了幼蛛,在冰盘中被困数千载还能生了下来,倒是稀奇,尤其那身上大异寻常蝎蜘的金赤之色,更是从来未见典籍记载。

  张衍心下也是盘算开来,蕴养盘阐丹的毒虫当是异种为妥,而后才是寿数道行,这蝎蛛虽是幼小,但看去颇有不凡之处,若是自此刻起便喂养丝蓉籽,也不知所结出的宝丹能否满足自己所需。

  只想了片刻,他便决定试上一试,丝蓉籽这等奇果虽是稀少,但有仙城在握,也不缺这么一些。

  但未免万一,日后却也不得不再去找些毒虫来。

  可眼下仙城方才易手,他一时半刻还不能轻易离山,只能待一二年后再作打算了。

  在此期间,需得假手仙城把易寻丹材先搜罗齐全了,继而才能集中心思找寻那些稀少奇珍。

  这时门外有声音响起:“府主,峨山派有信使到来,说是有要事需亲见府主。”

  峨山派因有雍复这名元婴大长老在,张衍对其重视凌驾于其余诸派之上,见其竟然以信使这等郑重方式上门,心下判断定是有什么紧要事情,因此道:“我知晓了。”

  他取出一只玉匣,将那蝎蛛收了进来,放入袖中,而后自七层楼阁之中飘身而下,到了最下一层,在案后坐定之后,关照身旁童子,道:“着他进来。”

  童子持磬槌,在玉磬之上一敲,过有片刻,府门一开,一名身形矫健的青年修士走了进来,见了张衍,打躬言道:“峨山派弟子白季婴,见过府主。”

  张衍把手轻抬,微笑道:“白师侄免礼,雍道兄有什么话,一封飞书即可,又何必遣师侄来回奔波。”

  白季婴直起身来,沉声道:“老师也是受人之托,有一封书重要信要转呈府主,因非是小事,是故命师侄前来走上一回。”

  语毕,他拿了一封以金漆涂抹的信函出来,一名童儿走了上来,将书信接过,再送至张衍案上。

  张衍翻开了一遍之后,目光一闪,道:“有劳师侄了,回去之后,请代我问好雍道友。””

  白季婴此行目的已达。不欲久留,躬身一礼,便就转身出殿。

  张衍稍作思忖,便关照身旁童儿道:“去把楚师弟唤来。”

  童子应命而去。

  过有半个时辰,楚牧然匆匆赶至,连连告罪道:“小弟方才受昌山门掌门之邀前去做客,是以来迟了,劳府主久候,还乞恕罪。”

  张衍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又把那封书信递去,道:“师弟你来看看。”

  楚牧然连忙接过,待看清其中内容之后,却是神色一变。

  张衍问道:“这上纳,之前可曾有过?”

  楚牧然仔细想了想,点头回道:“倒也有过,我神屋山中诸派,名义上也是奉锺台派为上宗,可因我等山门僻处北地,向来不被上宗放在眼中,是以上纳数目极少,听闻每年不过占得仙城收缴百之一二而已,沈师在时,更是从来不曾理会,雍真人接手之后,稍有不同,因他道侣乃是锺台派门人,因而少许意思了一些,但也绝不会多出这个数目,否则他峨山派哪能有那般兴盛?”

  “百之一二,”张衍笑了起来,“可这书信之上却是要收缴六成上去,如此一来,却还能剩下多少?”

  楚牧然怀疑道:“府主,偏偏是在府主,小弟怀疑,是峨山派从中弄鬼?”

  张衍不置可否,反而笑问道:“若真是锺台派之意,师弟以为,该如何做呢?”

  楚牧然犹豫不绝了好一会儿,头上尽然慢慢渗出了汗水,最后低头言道:“府主,锺台派势大,若真是如此,那依小弟之意……还是屈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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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大法碎玉袍

  高仲元自苍朱峰回转之后,便往玉袍峰去见师父汪广元。

  玉袍峰虽在峨山派名下,可距离其山门重地还有五十余里,不过因其风光秀丽,修有不少华美殿宇,是以常被拿来招待外客。

  高仲元在守山弟子那里验过牌符之后,便径直往山巅那处灯火通明的宫阙上去,还未到得,就听耳边有靡靡舞乐之音,嘴角不禁一撇。不过一会儿,到得那殿宇门前,踏入其中后,见自家师父踞坐榻上,正被几名身穿彩衣的美貌侍女簇拥着,在那处饮酒作乐,看去放浪形骸,毫无一点修道人的模样。

  他眼底深处略带一分鄙夷,也不上前打招呼,而是自顾自到了一旁席上坐下,拿起一只玉壶,自斟自饮起来。

  汪广元斜眼一看,忽然一笑,拍了拍一名侍女圆臀,道:“去,给我这徒儿敬酒。”

  那女子吃吃一笑,娇声道:“是。”

  她柔躯轻移,人还未至,就有一阵香风袭来,高仲元却是神色一冷,厌恶道:“离我远些。”他袖子一挥,便起了一阵狂风,将那女子掀倒在地。

  高仲元见他这副做派,倒也不恼,笑道:“徒儿莫非不喜欢此女?也是,雍山派这等偏僻之地,只得一些庸脂俗粉,怕是入不得徒儿眼中。”

  说完,他轻轻一挥手,殿内火烛一阵摇颤,那女子惊颤之声还未来得及出口,便忽的一声,被卷出殿外,自峰头之上抛了下去。

  随后若无其事拿起一只杯子,对旁侧一女子道:“倒满。”

  他在楚国之内,也是常常饮宴作乐,难免沾染了一些俗世间王公贵戚的习气。丝毫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

  殿上其余诸女瞧见这一幕,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那名斟酒女子更是不堪,手中颤抖。酒水许多都倒在了外面,差点软倒在地,好在高仲元对此并未怎么在意。

  高仲元咳了一声,道:“师父。徒儿方才自苍朱峰回来。”

  汪广元漫不经心道:“如何?”

  高仲元看了看他左右,汪广元眉头一皱,道:“都滚。”

  两侧侍女如蒙大赦,连忙逃也似出得殿去。

  高仲元待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后。才道:“楚牧然那小妾心娘是我寻与他的,我有把柄在手,当是会乖乖听话。将那法宝盗了出来。”

  随后他摇了摇头。用颇是惋惜的语气说道:“可惜非是楚牧然当家,否则老师书信一至,依他的软弱性子,定是会屈从的,而今换了那张道人来,便无有那般顺遂了。”

  汪广元不以为意道:“那也无妨,待明日你曲师伯一到。便一同打上涵渊山门去,到时看他是否硬气。”

  他志在整座仙城,早已把其视作囊中之物,区区一点上纳又哪里满足得了他的胃口?

  哪怕涵渊门当真恭顺,也要设法挑起事来,此次得了师兄曲长治允诺帮忙,他是信心十足,不认为何人可以阻挡自己。

  高仲元点头道:“有师伯相助,当是十拿九稳。”

  汪广元得意道:“那张道人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若还是雍复执掌仙城,我还不好就这么直接动手,眼下却是名正言顺,等我成了此仙城之主,便可避开两派斗法,坐看风云变幻,待机而动。”

  他此来抢夺仙城,明里固然是报昔年之仇,可实际上其中还有着另外一层缘故在内。

  锺台派与轩岳教两派先前几次斗法,双方都是死伤甚重,矛盾已至化解不开的地步。而今锺台派又在四处召集门人弟子,汪广元因道侣也是派中弟子,若是还在楚国中,多半要被牵扯进去,是以他反复思量,决定暂且躲到神屋山来,远离那纷争之地,待有了仙城禁制庇护,再凭着他元婴真人的身份,锺台派也不会拿他如何,到时再多送上几份供奉,便可把此事不利影响抹除了。

  高仲元这时言道:“明日拿下苍朱峰后,还请师父把那楚牧然与温良交予徒儿亲手处置。”

  他在门中修行时,本已是到了化药凝丹这一步,可楚道人却把本是为他采买凝丹外药的灵贝挪去他用,对此他很是不满,认为这背后温道人有唆使的缘故在。

  高仲元报复心思极重,却是认为这二人都是该死。

  汪广元笑道:“那也极易,等拿下那涵渊派,就由你做了那掌门如何?”

  高仲元不屑道:“区区涵渊门,不过尺寸之地,又怎容得下我?”

  汪广元拍掌大笑道:“好!我汪广元的徒儿就该有这份傲气。”

  就在二人说话之时,张衍也自来到了玉袍峰上空。

  他原先是追着高仲元气息来此,本想自正山门闯了进去,直接出手拿人,但是转了一圈后,却发现此地禁阵布置简易,却并不如何坚牢,暗自寻思了一番,便决定以法力强行将其破开,顺带还可震慑神屋山中诸派。

  他拔身一跃,入了天中坐定,挪动功法。

  不旋踵,他浑身衣袍鼓荡而起,周遭灵气在他操御下于天中旋动,不断汇聚过来,顶上玄黄大手逐步凝集成形,在他法力支撑之下越漫越开,直有撑动天云之势。

  不过片刻之后,这股灵机便再也压抑不住,方圆数十里内山峦亦在随之震动。

  汪广元这时忽有所觉,神色一凛,道:“这是……”

  他一抖袍,飞出了大殿,往天中看去,只见一名峻拔英挺的道人立于天中,而方圆百里的天空中尽被迷蒙烟气遮蔽,当中一只大手,大有千丈,通体由黄烟聚凝,五指俱全,掌纹清晰可见,足见使动之人法力之雄浑。

  高仲元慢了一步出来,也是同样看到了这副惊天景象,登时失色。

  汪广元此时站在山顶上,竟能隐隐感觉到天上传递下来的庞然压力,可以想见这其中所蕴的法力是何等恐怖,他面皮抽了抽,朝天拱手道:“不知哪位道友莅临?还请下来一叙。”

  张衍丝毫不来理他,此时那法力已是积蓄到了极点,他心意一动,这只擎天大手向下一翻,刹那间,一股浩浩荡荡的法力倾泻而下,似要碾将此间一切尽数碾碎。

  汪广元神情陡变,大叫道:“不好!”他一把抓住高仲元,驾起罡风自山中飞腾出来。

  他才仓皇出去五六里远,那一只巨手已是自天而落,轰隆一声,拍在山头之上,震得四野皆动,非但将玉袍峰上禁制一掌拍散,顶上宫观楼宇尽毁,连峰头竟也去了大半。

  这里动静如此之大,也是惊动了神屋山中诸派,都是纷纷驾遁光飞出山门,只是唯恐惹祸上身,都是不敢靠近,只在远处遥遥观望,待看到那只惊天巨手后,脸上都是齐皆变色。

  雍复也是同样出了山门,他神色凝重看着远空,那玄黄大手挥动时,法力震荡群山,连他这处也是能够察觉,心下不禁暗凛,忖道:“究竟哪高人来至山中,斗法时竟有如此声威?”

  这时身后大弟子白季婴上来,道:“恩师,是玉袍峰方向。”

  雍复皱眉一想,猛然醒觉过来,跺脚道:“遭了!”纵身往前一跃,即刻身化轻虹,往那处赶去。

  汪广元见下方满目疮痍,连山貌都变了形状,如此威势,看得他心惊胆战,他到现在还未搞清,自己究竟得罪了谁人,大喊道:“这位道友,在下汪广元,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为何要……”

  他话未说完,却见那只大手复又抬起,裹挟着巨大威压,向着他们二人横扫过来。

  这等神通道术他哪里敢硬接,就又连忙收住了嘴,往旁处躲闪开去,所幸这只大手展动甚缓,虽是狼狈,还不至于被拍中。

  他自觉无力与此人抗衡,便抽身欲走,正寻思着是否放两句狠话,却见底下那五指缓缓合拢,似要把攥入手心,这一下惊得他亡魂皆冒,顾不得再说什么,仰天一挺,向天窜去。

  张衍面无表情一挥袖,十余滴幽阴重水飞出,往其去路之上拦截,若是其不做躲避,必被击中。

  汪广元也是瞥见了那幽阴重水,瞧其不甚起眼,又是自数里外而来,便是原先有甚威力,想到了近前也必大大减弱了,此举应只是用来拦阻自己,是以他哼了一声,原路不变,撑开护身宝光,腋下夹着高仲元,无有半点顾忌地朝前冲去。

  只眨眼间,他就与那十余滴幽阴重水撞在一处,但闻半空中一声大响,已是宝光大裂,一头自天中坠下。

  张衍哂然一笑,把手一招,就将同样跌下云头的高仲元摄了过来,到了身前后,一把掷在脚下,冲其漠然言道:“高仲元,你反逆师门,随我回去接受门规处断吧。”

  高仲元原本并未见过张衍,这时听到这句话,哪还不知对面站着何人,他身躯抖了一下,嘶嚎道:“是张道人,这是张道人,师父救我!师父救我!”

  汪广元虽是身上几处筋骨都被打断,内腑也是震得移位,可因张衍未出杀手,坠下数十丈便勉强驾住了罡风,叫嚣道:“你若敢伤我徒儿性命,我惠玄老祖门下定不与你干休!”

  张衍淡淡一笑,道:“你收我派中叛门弟子为徒,此无理在先,今日只是略施薄惩,你若不服气,尽可纠集人手,来涵渊门中寻我。”

  言罢,就见他袍袖一拂,往云中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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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七彩虹晶炼天妖



  有了对策,陶真人未有迟疑,先借阵图之助,将自己与张衍一并转挪出了西神屋,再起遁法往东驰行,只半个时辰,便就到了一处地坑陷洞之前。

  两人登云俯瞰,张衍手指下方,道:“便是此处了。”

  陶真人看了看,神屋山地势极高,本不适合开辟地火天炉,然而这处却是一个深陷下沉的谷地,与四周山形截然不同,再看那处地穴,广有百顷,深不见底,仿似通向无尽幽壑之处,他赞道:“好一个天然造化之地。”

  张衍道:“依真人之见,可堪用否?”

  陶真人起法力摄拿了一缕气机上来,稍作分辨,不觉欣然,道:“此处地火已旺,至少是用上等的宝木良材养蓄了数十载,足可炼化了这妖魔。”

  因此炉开辟时日不长,他先前还疑虑火力不够,现下看来,却是不用担心了。

  拿了精囚壶过来,轻轻一摇,发了一个催令,身周白芒浮动,灵光飞射,就有八条白蛟飞出,腾空一绕,各自衔咬着一截残躯,往地穴纵入。

  随其往深处去,渐渐有灼热火力上来,白蛟乃是精魄凝化而成,本真藏于壶中,只要壶身不坏,便不会折损,不惧地火祭炼煅烧,因而毫无半分停顿。

  然而过元君却是察觉到了危险,残躯剧烈扭动起来,但有精囚锁死死压制,既无法挣脱锁束,又无法使动神通妙法。此举不过徒然,好一会儿,只得放弃。

  下去一个多时辰后,仍未到得地穴底部,只是四周坑壁变得通红明亮,热力比之先前更胜数倍,此处可见一根根横插在穴壁之上的巨木,被无数火屑包围,星星点点,四下飘洒。

  到了这处。白蛟各自攀附上一根巨木。静静卧住不动。

  陶真人凭籍精囚壶,自能感应下方情形,知已是万事具备,道:“张道友。可把牌符请出来了。”

  张衍取了一张符箓出来。起两指夹住。在穴坑上方晃了一晃,便立刻化灰飞去,在半空成了一团黑雾。他把袖一挥一卷,再摊开手时,已是凝聚为一块牌符。

  此块禁制牌符开辟地火天炉之时取青明木灰一并炼制,可用来召聚地火,发动之人法力愈强,地火愈旺。

  陶真人轻轻一招手,拿了过来,起法力入内一转,立时启了禁制。

  四下里忽然一静,风声浪潮之声俱皆消去,再过几个呼吸,只听轰轰隆隆之声传来,好似近在身侧,又仿若自极远之地而来,俄顷山摇地动,山海震荡,过了大约有两柱香,地坑中有烟气上浮,继而有红光映照上天,因这处崖顶云岚,四界皆是绝壁,不多时就变得如蒸炉一般,热气腾腾,云烟氤氲。

  而此刻炉膛之内,更是炽火高喧,无数深藏于自地肺之内的坤元真火便被引了出来,不断灼烧那八截残躯。

  过元君顿时感受到了极大威胁,他惊怒万分,万万没料到自己会落到这等田地,只得拼命催发本命元珠之内所藏精血,躯壳被炼去一分,就又长出一段,使其不致被炼化了去。

  可这终非了局,一旦精血干枯,他就再也无力抵御地火侵袭,但被困此处,他他别无他策,只得苦苦忍熬,指望等得本命元珠及时赶回,那时或还有望逃出生天。

  张衍与陶真人二人在上方盯了足有半日,见地穴之中始终无有什么动静,知晓到了一这步,过元君已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都是心下微松。

  陶真人这时言道:“过元君乃上古天妖,既是到了地炉内,倒也不可白白费了这上好宝材。”

  他把袖子抬起,伸手入里拿了一根玉竹出来,挑开塞口,往一侧稍稍倾斜,就有七彩粉末窸窸窣窣自里流出,到了出来不过几两,他就赶忙收住,放入袖中。

  张衍见他这般慎重,不禁好奇问道:“敢问真人,此是何物?”

  陶真人道:“此是我从仙府内得来一块拳头大小的七彩虹晶,此物我也辨认不出来历,许非九洲之物,平素若是炼宝,细细刮下一层来,投入炉中,能增其灵异,提升品流,此番出行,特意取了一些携在身上,本意是换与同道换些宝材来用,不想却在此处用上了。”

  张衍听得此物来历如此不凡,忙拱手道:“当要谢过真人。”

  陶真人笑着摆手道:“不必谢我,只是待这天妖炼过之后,还请道友分润我些。”

  清羽门立派不过百来年,根基尚浅,又在外海之上,门中法宝丹药奇缺,虽说海中珍宝奇物远较洲陆来得多,可一来海域广大,这些宝材分布散落,有些还深埋万丈海渊之中,若无确切消息,多是难以寻觅,二来他身为清羽门掌门,也不好时常离门远行,而这天妖之躯一旦炼成宝材,可以说是天下难寻,也只好厚颜讨要了。

  张衍并无不舍,道:“本也是靠了真人之助,方能降伏大妖,些许宝材又算得什么,真人取去就是了。”

  陶真人瞧他一眼,却是摇头一笑,道:“贫道可不敢贪多,只需少许便好。”

  他本是为还人情而来,若是都拿了去,旧债未清,又添新债,那便有违初衷了。

  张衍笑了笑,也不再提。

  这时他扫了一眼四周,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妥,驱动这地火终归还是依靠陶真人自身法力,要在西神屋还是无妨,可这处已不在陶真人阵图辖制之中,四周更是无有禁阵阻挡,外间那几位洞天真人若是起了心思,那便极难应付了。

  生出此念后,他拱手言道:“在下欲向真人讨要一道符令,把那二十万妖兵转挪了出来,在此处布置起来。”

  陶真人一听,立时明了他意思,毫不迟疑,举手间捏了一道法符出来,递去给他,道:“南洲那三人恐是未料到我等如此之快就把此妖制住,尚还在南洲之地隔岸观火,尚无需担忧,只那郑惟行距此不远,到得这处用不了许久,要是察觉出不妥,极易可能赶来,道友来回,要千万小心。”

  张衍郑重点头,执礼别过陶真人,就驾剑飞去。

  希声山中,郑惟行在一只绿玉水盘前端坐,目光紧紧盯着着水中。

  他本还以为最迟也要斗个几天才能分出胜败,可不想过元君短短数个时辰就气机衰落,显是不成了。

  自张衍与陶真宏出得西神屋后,他始终在留意二人一举一动,见这头天妖被投入一座地穴之中,稍候又有烟火冒出,哪还看那不出此是一处地火天炉。

  这下他却是再也坐不住了,不忿道:“天妖之躯,炼化出来的宝材必是万年难得,岂能让你们独吞了去!”

  这时他再一瞧,见张衍突然不见,却是精神一振,忖道:“陶真宏以洞天之尊却愿意相助此人,必是欠下了天大人情,我若上前将他擒住,多半能逼其乖乖将宝材送了上来。”

  想到此处,他低喝一声,当即化清气冲至天中,往神屋疾行而去。

  与此同时,南洲两位洞天真人也是察觉有异。

  甘守廷霍然站起,惊疑道:“怎么回事,过元君气机怎陡然弱了下去?”

  杭雨燕咬唇道:“郑惟行也是动了。”

  甘守廷脸色沉了下来,道:“他必然也是发现不妥了,没想到那二人如此快就压住了过元君,想是得了那桩杀伐真宝之故,却是我先前看轻了他们。”

  杭雨燕焦躁道:“眼下说这些还管什么用,只有快些赶去了,若是去晚了,可就什么都轮不到你我了。”

  甘守廷道:“不错,需得速速动身。”可身形刚要动,却又一顿,踌躇道:“要是这么上门去,他们万一被逼联手,那可就不妙了,还是需唤上吉襄平。”

  青宣宗吉真人虽与他们是同出一洲,但因与二人性情不合,向来不怎么亲近,杭雨燕本来想把其排斥在外,可想了一想,觉得陶真宏和郑惟行两人联手,他们对上也未必有多少把握,而多一人多一分成算,只得勉强同意。

  二人自法坛上扬身而起,一声大响后,一齐撞入了罡云之中,天际只余缕缕回音。

  张衍出去数十里后,就往地下一投,起了土遁之术自地下穿行。

  此法虽不及剑遁迅快,但胜在稳妥,就算有洞天真人插手进来,也无法将他找了出来。

  用了半日回至西神屋山中,他把法符一亮,不旋踵,地下就有灵泉涌出,一个灵秀女童扒开泉水出来,小脑袋左张右望,道:“我家老爷呢?”

  张衍言道:“陶真人尚在外间烧炼那头大妖,只是我恐有人趁虚而入,故而转了回来,欲将二十万妖兵挪至外间,再去布置。”

  女童眨眨眼道:“秀儿明白了。”

  她轻轻一拍手掌,那二十余万妖兵便被其自山中一个个转挪了出来,待做完后,认真问道:“如此可成么?”

  张衍执礼道:“贫道在此谢过了。”

  那女童呀了一声,慌忙还礼。

  张衍笑了一笑,他见过不少真灵,但当真好脾气的也只山河童子而已,眼下这名女童倒又能算算一个了。

  因恐回得迟了生出变数,他把万兽眠月幡祭了出来,将妖卒一股脑俱都收了进去,随后纵身遁入地下,依旧起了土遁之术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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