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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作者:弄玉&龙璇&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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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艳福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但程宗扬睁开眼睛,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身外的世界时,
那支蜡烛已经烧去一半。

  外面黑沉沉的岩洞许久都没有声息,疤脸、戈龙、阿姬曼都没有再出现,像
是把程宗扬遗忘在这个冰冷的地牢里。

  程宗扬重新又试了试木栅。虽然身体脱胎换骨的感觉让他很有成就感,但程
宗扬也遗憾的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比以前厉害多少。原本无法扳动约木栅,现
在还是无法扳开。看来那种打通任督二脉,一夜之间变身超级高手的神话并没有
在自己身上实现。

  程宗扬颓然坐倒在地。明天,也许自己会同样被推上木台,成为供人买卖的
奴隶。不知道自己的交易价格会是多少,十个银铢?还是二十个银铢?

  寂静中,一串清悦的声音响起,就像一串银铃,轻盈地跳跃着,越来越近,
最后停在木栅外。

  牢门打开,阿姬曼走了进来。程宗扬不祥的预感并未成真,她好端端穿着衣
物,秀发一丝不乱,只是手中多了一只瓦罐。

  孙疤脸关上牢门,看着程宗扬「哼哼」冷笑两声。

  等孙疤脸走远,程宗扬道:「原来你是拿吃的去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9」程宗扬笑了一下,接过她手里的瓦罐。瓦罐里是蒸熟的粳米,
虽然两个时辰前刚吃过足够四个人分量的饼食,这会儿肚子又已经空了。程宗扬
拿起木箸尝了一口,略微有些粗糙,但确确实实是可以入口的食物。

  「咦──」阿姬曼讶异地说道:「你的伤好了吗?」

  程宗扬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戈龙用靴底踩出的伤痕已经愈合大半,看上去仿
佛完好如初,连污垢都消失无踪。他连忙摸了摸自己的额角和嘴唇,那里的伤口
也已经平复,只是按上去还有些痛楚。

  这大概就是生死根的奇妙之处了吧。程宗扬作了个鬼脸,「我的命太硬,他
们打不死我。」

  阿姬曼伸长颈子看了看,「还有一处。」

  程宗扬摸了摸脖颈,那片烙印已经深入肌肤,摸上去凸凹不平。

  「烙的是什么?」

  「是商馆的标记。上面是一只狐狸,下面是商馆的名称。」

  程宗扬苦笑道:「你看得真清。那两个字你也认得吗?」

  阿姬曼道:「商馆每个奴隶都要烙上同样的标记。看得多了,就认得了。」

  程宗扬好奇地问道:「你也有烙印吗?」

  「没有。」

  阿姬曼微笑了一下。

  「那你有什么标记?」

  勰「这里。」

  阿姬曼挺起雪白的小腹,指了指肚脐中那颗圆圆的珠子,「他们给我装了脐
珠,上面有商馆的名字。客人买了不喜欢,可以换掉的。」

  那颗珠子嵌在少女圆润的肚脐中,微微鼓起,能看到上面镂刻的「白湖」二
字。

  程宗扬用力把这个名称记在心底。白湖商馆。

  「很漂亮的珠子。」

  程宗扬道。

  「他们本来要给我烙印的。只不过那时候我很小,他们说烙了印记,以后会
变得很大。」

  「也是烙在脖子上吗?」

  「不。是这里。」

  阿姬曼分开腰带,红裙立刻从腰胯上滑落,露出一具雪滑的玉体。她翘起粉
嫩的雪臀,指着臀沟内侧晶莹的雪肉,道:「女奴都烙在这里。」

  程宗扬差点儿被口中的米饭噎死。鲜红的舞裙掉在地上,眼前是少女雪一样
白嫩而光滑的躯体,白得眩目。

  阿姬曼扭过脸,「你长得像一个人……」

  这已经是阿姬曼第二次这样说了。程宗扬用力晃了晃发晕的脑袋,迎向她的
目光。

  阿姬曼柔媚的嘴角弯翘着,像是带着一个娇俏的笑容,碧蓝的眼眸中却浮出
一层水雾,「像我哥哥……」

  程宗扬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自己竟然长得像天竹一人?

  阿姬曼做出另一个动作。她解开胸衣的系带,两只令人喷血的雪乳立刻弹跳
出来。然后她抛下胸衣,就那样光着身子投入程宗扬怀中。

  「抱住我。」

  阿姬曼身材像幼女一样娇小,头顶只到程宗扬下颇,乳房却丰满坚挺,紧紧
顶在程宗扬胸腹处,充满了诱人的弹性。她伏在程宗扬胸口,身体微微颤栗。

  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无法再正常思考。程宗扬用力抱紧怀中
那具赤裸的肉体,阳具不安分地挺了起来。

  好运就这样降临到自己头上了吗?程宗扬几乎不敢相信。少女纯真的表情让
他不知道阿姬曼是在诱惑自己,还是仅仅出于天真──即使她的冒疋一个任人贩
卖的女奴,也没有理由来诱惑自己。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也是一个奴隶。

  一只柔滑的小手伸到程宗扬腹下,挽住他火热的阳具,轻轻摩巩着。阿姬曼
在他胸口呢哝道:「你好干净……」

  程宗扬一路风尘仆仆,别说洗澡,连脸都没洗过。但刚才入定内视,真气运
转下,使他的身体从内到外都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如同新生一样洁净。

  当阿姬曼在台上,表演性感的腰腹舞时,下面每个男人都转着同样的念头。

  程宗扬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自己就能梦想成真。

  阿姬曼摸索着,分闻他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衣服。程宗扬心头一热,抱住阿
姬曼滑嫩的雪臀,将她娇小的身体托起,阳具直挺起来,硬邦邦顶在少女下腹那
条娇嫩的肉缝间。

  阿姬曼扬脸看着程宗扬,唇角含笑,眉眼间却有着一丝难以索解的表情。

  程宗扬看着她娇俏的面孔,低声道:「你真美。」

  阿姬曼唇角笑意绽开,犹如一朵带着宝石光泽的奇花,在这间阴暗的地牢中
绽放。她翘起白嫩的双腿,缠在程宗扬腰间,目光闪闪地看着他,一手扶在程宗
扬肩头,一手伸到腹下,摸索着分开柔腻的下鳄,放在他的龟头上。

  阿姬曼鼓励的动作使程宗扬欲火勃发。他抱住阿姬曼的美臀,阳具用力一挺,
挤进少女微湿的蜜穴中。阿姬曼身体猛然一颤,扶在程宗扬肩头的手指滑开,两
手掩住下体。

  程宗扬停住动作,「痛吗?」

  阿姬曼轻咬着唇角,脸上绽开一个明艳的笑容,柔声道:「再深一些……」

  阿姬曼舌尖在皓齿间轻快跳着,略显生涩的口音像一个刚会说话的孩子,带
着与她年龄不相衬的稚嫩涩意,使程宗扬愈发的心动。能与这样美丽的少女春风
一度,就算自己长得像天竺人也无所谓了。

  程宗扬两手托着阿姬曼的雪臀,阳具直挺挺插在少女分开的双腿间。紧密的
嫩穴裹住肉棒,龟头传来令人销魂的柔腻触感。程宗扬吸了口气,手指紧紧抓住
阿姬曼的屁股,狠狠桶入那柔嫩的蜜穴。

  阿姬曼双手掩在下腹,雪白的肉体软软地伏在程宗扬怀中,散发着花朵般香
暖的气息。她身体又轻又软,柔若无骨,程宗扬阳具用力顶动着,越进越深,直
到整根阳具完全进入蜜穴。

  湿湿的液体从少女穴中淌下,程宗扬低笑道:「舒服吗?」

  阿姬曼白蜇的颈子伏在他肩头,发出微颤的呼吸,没有回答。作为一个与网
路同时长大的现代人,程宗扬和每个男人一样,浏览过犹如恒河沙数的影片,对
各种技巧了然于胸,一直想找机会试验。这会儿如此漂亮的一个天竺舞姬主动投
怀送抱,难得她身体轻盈,自己毫不费力就把她整个身子抱在怀中,于是程宗扬
也不放开阿姬曼,就那样抱着她,两手分开她的屁股,上下扳动,用她的美穴套
弄着自己的阳具。程宗扬动作越来越快,少女双腿夹在他腰间,白嫩的肉体抛动
着,蜜穴越来越湿,身子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阿姬曼整具身体都悬在程宗扬
身上,她两手掩在腹下,赤裸的乳房贴在程宗扬胸前,上下滑动着。随着程宗扬
动作的加快,雪踝上那串银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当程宗扬又一次狠狠进入,阿姬曼那对丰挺的乳房像皮球一样被压扁,然后
弹起,她原本伏在程宗扬怀中,肉体的弹动使她失去平衡,上身顿时向后仰去。

  阿姬曼的肉值显示出惊人柔韧性,她双腿缠在程宗扬腰开,腰身向后弯折过
去,秀发几乎碰到地面。

  阿姬曼的身体柔若无骨,腰肢反弓得超过九十度,仍没有丝毫勉强,程宗扬
一面俯视着少女的肉体,一边挺动阳具。阿姬曼那两只浑圆的乳房倒垂下来,像
是要脱离身体一样在胸前来回摆动,不时撞在一起,发出柔腻的肉响。她腰肢弯
成弧形,脐中那颗明珠嵌在雪白的肌肤间,闪动着迷人的珠光。

  程宗扬浏览着阿姬曼的玉体,只见她两手掩在腹下,能看到手间一缕乌亮的
耻毛,还有她指间……程宗扬动作猛然一顿,脸上流露出惊愕的表情。他阳具深
深插在阿姬曼体内,少女细白的手指掩在两人交合的地方,指间淋淋漓漓沾满了
鲜血。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连忙放下阿姬曼。那些湿滑的感觉完全来自于她下体的
鲜血,经过程宗扬那一阵抽插,大腿内侧和臀沟已经被鲜血染红。

  「你……是处女?」

  这实在是一个意外。阿姬曼年龄虽然不大,但身材发育得不输于任何成熟女
性,尤其是她的乳房,肥硕而又充满弹性,丝毫没有少女的青涩。程宗扬下意识
地认为她已经是破过身的女子,但眼前鲜红的血迹却告诉了他真象。

  阿姬曼紧紧咬着唇,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她扬脸看着程宗扬,眼中流露出
一丝痛楚,接着却展颜一笑,用柔媚的声音说道:「再来……」

  程宗扬满心愧疚,如果早知道她是处女,自己该温柔一些,结果只顾着自己
爽,却让她流了这么多血,他讪讪道:「你休息一会儿吧。」

  阿姬曼碧蓝的眸子一转,带着顾盼生姿的媚态,嫣然而笑。她转过身,四肢
着地,伏在她褪下的衣裙上,柔声道:「你尽管用力好了。」

  说着她翘起雪臀,两手抱在臀侧,分开还在滴血的美穴,然后妩媚地扭动起
腰肢。

  阿姬曼腰肢的动作柔媚之极,白滑的雪臀又圆又翘,充满诱惑地挺动着,香
艳无比。滴血的嫩穴在臀间敞露着,仿佛一朵绽开的花蕾。

  程宗扬从来不知道一个处女在破身时,可以表现得这样妖淫。无论是她充满
诱惑的动作,还是她的语言,都完全与他认为的处女毫无关系,更像一个淫荡的
女奴在引诱她的主人。

  阿姬曼腰臀的动作带着性交和舞蹈的美妙韵律,令人血脉贲张。事实上她的
腰腹舞就来自于性交动作,在天竺是供王公贵族们观赏的艳舞。她赤裸着身体,
暴露着性器,妖冶地扭腰摆臀,一边道:「主人,来干你的女奴……」

  她是处女都不怕,自己还怕什么?程宗扬弯下腰,挺起沾染着鲜血的阳具,
对着少女张开的蜜穴,贯入她柔腻的嫩穴中。

  程宗扬几乎怀疑阿姬曼流出的并不是鲜血,或者她根本不知道疼痛。无论他
阳具怎么进出抽送,阿姬曼唇角始终带着一丝媚笑。她匍匐在程宗扬身下,一边
用生涩的语言说道:「主人,请享用你的女奴。」

  「主人的阳具好强,像鹰集、像雷电……像雄伟的神牛……」

  在这些话语间,阿姬曼不时会吐出一串梵文,其中几个不停重复的音节特别
用力,程宗扬虽然听不懂,性欲却本能地亢奋起来。他在少女鲜嫩的蜜穴中不停
抽送着,火热的阳具仿佛一个浴血沙场的勇士,在阿姬曼白嫩的臀间来回冲刺。

  阿姬曼一边媚声低叫,一边挺动着屁股,迎合程宗扬的进出,她的动作完全
没有处女的痛楚和羞涩,熟练得仿佛性交过无数次。

  程宗扬阳具勃起如铁,他不知疲倦地抽送着,最后搂住阿姬曼的腰身,将精
液深深射入她体内。

  程宗扬意犹未尽地抚摸着她的肉体,忍不住道:「真是个天生的尤物……」

  程宗扬一边心里嘀咕着,还是处女就这么淫媚,以后还怎么得了?一边抱起
阿姬曼,入目的情形,让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程宗扬一直用背入式与阿姬
曼做爱,只看到她嫣红的唇角弯弯翘起,带着笑吟吟的表情,以为她并不是很痛。

  这会儿搂起她,却看到阿姬曼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程宗扬有些心痛地埋怨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男人会在乎吗?」

  阿姬曼仍在笑着,程宗扬这时却发现她的笑容如此勉强,表情中有着难以名
状的凄凉和……恨意。

  「会。」

  程宗扬回答得很认真。阿姬曼没有开口,但神情间分明不相信他的回答。她
平淡地拭去泪痕,然后翻过红裙,用红裙内侧抹去腿上的血迹,直到染红的肌肤
恢复莹白。

  阿姬曼并没有像程宗扬想像中那样扑到自己怀中,一边哭诉她所受的遭遇,
一边说她如何如何欣赏自己,才以处女之身相许。她平静地清理着自己的身体,
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些淫辞媚声并不是她所发出的。

  就这样,刚经历过一场莫名其妙的艳遇,两人又陷入沉默的尴尬境地。程宗
扬抓了抓脑袋,问道:「你是天竺人?」

  阿姬曼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市场上的女奴虽然不值太多钱,但阿姬曼这样的尤物从来都是难得的珍品。

  程宗扬猜测她很可能是天竺贵族豢养的舞姬,不知为何会流落到五原城。

  「他们买来的。」

  「东天竺的女奴很多吗?」

  阿姬曼擦去身上最后一抹血迹,淡淡道:「很多。」

  程宗扬对这个贩奴生意很好奇,「他们怎么把你买来的?」

  阿姬曼重又露出她妖媚的笑容,嫣然笑道:「那时候我们都没有吃的,就被
卖掉来换粮食。祁主人用两车稻米换了三十名女奴。路上死了一些,剩下的运到
五原城陆续卖掉了,只剩下我。」

  程宗扬想起那个色衰的女奴,「不是还有一个吗?」

  阿姬曼道:「我不认得她。」

  大概她们不是同一批的吧。经过下午的奔波,程宗扬对于这个世界的物价略
有了解。一张无馅的素饼价格是一个铜铢,一斤稻米在两个铜铢左右,一车稻米
大概两千斤,两车也不过四千斤,折合八十个银铢。也就是说,一名女奴的价格
只是两个多银铢。即使考虑到运费和损耗,成本也低得惊人。

  看到市场的天竺女奴标价三十银铢,处女六十银铢,程宗扬已经觉得很便宜
了,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大的利润。难怪往东天竺的路那么难走,还总有人走。

  程宗扬很奇怪,「为什么你没有被卖掉?」

  「主人为我开的价格是五十个金铢。」

  程宗扬吓了一跳,五十个金铢相当于一千银铢,起码能买二十个漂亮女奴,
或者五个半兽人战士奴隶。没想到阿姬曼的身份会这么贵。

  阿姬曼笑吟吟道:「现在只值五百个银铢啦。」

  不是处女就降价一半,如果被商馆老板知道自己占了五百银铢的便宜……程
宗扬干咳一声,「商馆的老板是个女人吗?」

  「是啊。这家商馆本来是她夫家的,但她丈夫很早就死了。」

  原来是个寡妇。程宗扬摸着颈后的烙印,恨恨想道。

  阿姬曼穿好衣裙,又成了那个娇俏的舞姬,她用手指梳理着红褐色的长发,
仿佛不经意地说道:「你想逃走吗?」

  猛然听到这句话,程宗扬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想逃走吗?」

  阿姬曼作了个手势,「离开这里。」

  程宗扬心头一热,「怎么逃?」

  牢门被铁链锁着,难道水牢有通往外面的道路?

  阿姬曼拿起盛饭的陶罐,从罐底取出一枚钥匙,轻松地打开牢门。

  「外面没有锁,只要顺着路走就可以了。这会儿他们都在睡觉,小心一些,
没有人会发现的。」

  程宗扬小心地推开牢门,眼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地道,转弯处有一片微明的
光芒,不知通向何方。他走了两步,却发现阿姬曼仍留在原地。

  「来啊。」

  阿姬曼摇了摇头,「我不走。」

  「为什么?」

  程宗扬不认为自己是个无比善良的天使,但这个少女已经和自己有过肌肤之
亲,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把她一个人扔在地牢里,是个男人都做不出来。

  「我带你一起走。别担心,我养得起你。」

  虽然程宗扬这会儿身无分文,连人都是别人的奴隶,但话说出来还是信心十
足。

  阿姬曼晃了晃小腿,脚踝上的铃铛立刻发出一串脆响,「这铃铛取不掉的,
让他们听到,连你也走不了。而且商馆盯得我很紧,如果我也逃走,他们一定会
全城寻找。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就是逃出去,也会被他们抓回来。」

  「不行!」

  程宗扬固执地说:「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如你先走,到了外面再想办法救我。」

  程宗扬思索片刻,断然道:「那我一个人走!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救你!」

               第七章圈套

  脚下的岩石又冷又硬,好在程宗扬鞋子早已经丢了,光着脚没有发出响声。

  他扶着岩壁,小心翼翼地走出山洞。

  洞口外面就是那间挂满刑具的石屋,这时里面空无一人,那个姓孙的疤脸不
知钻到了哪里,竟然毫无防备。石屋的门没有上锁,程宗扬轻轻推开门,眼前是
一片青石铺成的庭院,月光洒在上面,仿佛闪动着一层水光。

  站在石阶上,程宗扬有些不相信自己能这么轻易就逃了出来。他暗骂一声,
这群废物!牢房看成这样,没有人逃跑才奇怪!

  就在程宗扬踏入庭院的一刹那,背后「绷」的一声,传来弓弦震动空气的低
响。一枝利箭从高墙上疾射下来,穿透了他的小腿。

  戈龙手下一名汉子站在墙上,握着弓矢高声道:「戈三爷!有奴隶逃了!」

  紧闭的房门突然推开,戈龙、孙疤脸,还有下午抓他的另一名汉子同时跃了
出来。孙疤脸挥舞着一柄弯刀,尖声道:「别让奴才逃了!」

  程宗扬一手按着小腿,跪倒在地,长箭贯穿了他小腿的肌肉,痛彻心肺。孙
疤脸大步上来,一脚把程宗扬踢倒,踩住他的背脊。程宗扬重重撞在地上,已经
愈合的肋骨又传来一阵刺痛。一片嘈杂中,他看到一个绯红的纤影从甬道出来。

  阿姬曼脚踝的银铃轻轻鸣响着,脸上带着奚落和不屑的表情。

  程宗扬昂起头,嘶声道:「为什么!」

  程宗扬还不了解这个世界,但他不是傻子。自己能这么轻易逃出囚牢,只有
一个原因──是他们故意让自己逃跑。给自己打开牢门的阿姬曼并非是帮他,而
是他们的同谋。可程宗扬不明白,他们费力耗时地把自己抓进来,严刑拷打,迫
使他承认自己是逃奴,为什么又故意让他逃走?

  「因为这样他们才有理由杀死你。」

  阿姬曼轻盈地走过来,「你知道,在商馆里面,奴隶是不能随意损坏的,但
逃跑的例外。」

  盯着这个明媚的舞姬,程宗扬齿间涌出一股血腥味。

  阿姬曼俯下身,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最恨你们这些男人。你们下流得像路
边的野狗,贪婪得像食腐的兀鹰,肮脏得像老鼠。」

  程宗扬咬牙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是施舍吗?用你的处女之身向
一个被你害死的人施舍?」

  「呵!」

  孙疤脸扭头瞪着阿姬曼,「你这贱──」「傻瓜,一点假血就骗到你了。你
以为这里会有处女吗?」

  阿姬曼高兴地拍着手,「哈,看到你上当的样子我真开心。」

  孙疤脸还想再说,戈龙在后面一声断喝,「疤脸!还等什么!杀了他!」

  「成!」

  孙疤脸举起弯刀,朝程宗扬颈后劈去。

  被他踩在脚下的程宗扬忽然扭过身,孙疤脸踩在他背上的右脚滑开,接着腹
下一痛,被一支尖锐的物体穿透腹腔。

  孙疤脸瞪大眼睛。在他眼里,这个在当铺撞到的陌生人无论是落泊商人,还
是乞丐,都只是个软弱可欺的外乡人。但就是这个外乡人,硬生生拔出小腿的羽
箭,将滴血的箭头送入自己腹中。

  孙疤脸身体晃了一下,手中的弯刀锵然落地。

  程宗扬拖着受伤的小腿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孙疤脸的领子,面无表情地将箭
矢再次送入孙疤脸腹内,这一着是程宗扬忍痛准备的,偷偷拔出箭矢,藏在手里
的那一刻,差点没痛晕过去,但再怎么痛,这件事仍是得做。

  孙疤脸软绵绵伏在程宗扬肩膀上,眼珠上翻,露出死鱼一样的白色。阿姬曼
奚落的笑容在脸上凝固,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程宗扬冷冰冰地握住箭矢,一下又一下往孙疤脸腹中猛刺。他半边身体都被
鲜血染红,小腿上的伤口血肉模糊。

  程宗扬重复着桶刺动作,对满身的鲜血毫不理会。当一股微弱的阴寒气息透
入太阳穴的时候,他知道这个疤脸汉子已经死了。

  这是程宗扬第一次杀人。自从来到这世界后,他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也
已想像过许多次,他以为自己会恐惧,颤栗到浑身瘫软,像一只软脚蟹一样,紧
张得无法站立。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当鲜血飞溅的时候,他会兴奋异常,发现
自己有嗜血狂魔的潜质。

  然而这两种情形都没有发生。在别人看来,他不停桶刺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像是疯狂得神智已经崩溃,事实上那是程宗扬在掩盖自己的惊愕──当自己亲手
把箭矢刺入仇人腹内时,他心底无比平静。手指没有颤抖,呼吸也没有急促,他
只是感到被鲜血浸透的箭杆变得湿滑,要用尽力气去捏紧。甚至他还能冷静地去
观察孙疤脸的表情,看他脸上的刀疤如何因为惊痛而变得弯曲。

  在这过程中,程宗扬甚至还有些疑惑,「这么瘦小的个子,居然会有这么多
血?」

  墙上持弓的打手还在发愣,戈龙已经暴喝上前,他翻腕拔出腰间的长刀,仅
剩的独目凶光闪动。

  程宗扬把羽箭留在孙疤脸腹中,俯身抓起地上的弯刀。戈龙速度极快,身形
一闪就越过五米的距离。程宗扬匆忙举起刀,兜头猛劈过去。他没有把握能对付
这个凶悍的家伙,但手里有把刀,能安心不少。

  戈龙实战经验超过程宗扬好几百倍,何况是这破绽百出的一刀。他上身微微
一晃,避开刀锋,一步跨到程宗扬面前,然后头颈一勾,用额头狠狠撞在程宗扬
脑门上。

  程宗扬感觉脑袋像被一只铁槌击中,颅骨几乎裂开,身不由己地斜飞出去。

  戈龙如影随形地欺身向前,手中长刀发出一股尖锐的啸声,直取程宗扬的咽
喉。

  戈龙身手不凡,长刀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就像一条有生命的怪蟒,刀法
准确而狠辣。程宗扬作为一个只在球场打过野架的现代人,那点打架经验连给他
提鞋都不配。

  程宗扬身在半空,眼看着戈龙的长刀就将掠到喉咙,避无可避。颈后忽然一
紧,身体硬生生被拖开半尺,那柄长刀收势不及,贴着程宗扬肩膀将地上一方青
石劈得粉碎。

  程宗扬喘了口气,颈后那只手忽然一松,他一跤坐倒,身体几乎压到手里的
弯刀。

  戈龙收起长刀,独眼恶狠狠盯着庭院中多出来的那个身影,然后挤出一个难
看的笑容,「原来是凝羽侍卫长。」

  程宗扬面前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穿着黑色绫衣,衣上暗色的斜纹望之
犹如寒冰,衣内却套着一袭质密的皮甲。从背后看去,这女子肩宽腿长,身高较
之程宗扬也不逊色。她左侧腰间悬着一面小小的圆盾,右侧配着一柄弯刀,形如
月牙,刀鞘由硬木制成,上面的纹饰质朴无华,充满了蛮荒气息。

  凝羽抓着程宗扬的脖颈,把他拖出险境,接着随手把他丢到一边,然后从袖
中取出一条丝巾,将接触过程宗扬皮肤的手指一一抹拭干净,最后把丝巾也随手
丢开。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种厌憎却根本不屑掩饰。

  凝羽头也不回地说道:「下午去钱家当铺典当的是你吗?」

  程宗扬还没回答,戈龙便大声道:「侍卫长看仔细了,这是商馆的逃奴!」

  程宗扬道:「我是商人!被你们抓来的!」

  戈龙冷笑一声,「死奴才!你脖颈里烙着商馆的印记,还敢说不是奴隶!」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商馆在册奴隶共有六十三名,四十一名锁在商馆货
仓,十七人留在市场,由祁远看管。这间别院共有奴隶五人,一名受过刑,两条
腿已经断了;两名囚在水牢;那名天竺哑奴在你们房内,这里还有一名舞奴。戈
龙,这名奴隶是哪里来的?」

  戈龙没想到她会把奴隶算得如此清楚,顿时语塞。

  凝羽冷冰冰道:「你借着商馆的名义私卖奴隶,如今事情败露,想要杀人灭
口吗?」

  程宗扬张大嘴巴,原来自己这么倒霉,不但被抓为奴隶,还是底下人私自贩
卖的奴隶。至于这名女卫的来意,分明是与自己典当的物品有关──难道有人看
出来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戈龙握紧长刀,沉声道:「侍卫长,休要血口喷人。我戈龙为白家卖命的时
候,还没有你呢!」

  凝羽淡淡道:「那你是不服夫人管束了?」

  戈龙此时已无退路,他独眼一翻,挥刀在地上划出一道深及寸许的刀痕,厉
声道:「姓苏的贱妇杀夫夺产!圭母如蛇蝎!我戈龙与白湖商馆一刀两段!从此
再无瓜葛!」

  说着耸身往后跳去。

  「想走吗?」

  凝羽手腕一动,程宗扬还没有看清她的动作,一柄月牙弯刀便脱鞘而出,无
声地掠到戈龙背后。

  戈龙跨出两步,看似要拼命逃生,突然身体一旋,长刀寒光乍现,将凝羽手
中的弯刀劈开。

  一般人逃跑时,背后都不免空门大露,戈龙却反其道而行之,用逃跑诱敌,
实则暗藏杀机,趁凝羽不备,突施杀着。他距离凝羽不过一步之遥,这时突然止
步旋身,倒像是凝羽自己送到刀锋上。

  凝羽月牙状的弯刀封住长刀,身体连退三步。戈龙随即踏步上前,连追三步,
刀光霍霍,像波涛一样朝凝羽卷去。戈龙手里的长刀长及五尺,单是刀柄就有一
尺多长,刀刃却只寸许宽窄,刀身修长。他利用腰背的力量劈削挑格,辗转连击,
身催刀往,刀随人转,进退连环,刀法剽悍雄健,凌厉之极。

  凝羽那柄弯刀只有戈龙长刀的一半长短,面对他疾风暴雨般的攻势,却进退
自如,显得从容不迫。戈龙一轮猛攻全无效果,再次错身交击时,他左手忽然松
开刀柄,扬手打出一枚袖箭。由机括发出的袖箭比普通弓矢速度更快,凝羽离戈
龙近在咫尺,根本来不及躲闪避让,却见凝羽左手食指一伸,轻轻点在箭锋上。

  指尖触到的空气仿佛吸收了天际的月光,荡出一圈银白色的涟畸,那枝疾射
的短箭在空中一凝,箭上蕴藏的力量仿佛一瞬间被波动的空气抽尽,就那样悬在
凝羽指尖……这很显然不是单纯的武功。

  戈龙大吼着收刀回撒,在身前洒下一片密不透风的刀光。凝羽弹开袖箭,弯
刀一挑,像一片被微风吹拂的柳叶一样透过刀光,掠出半尺。然后回刀入鞘,像
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转过身,冷冷看着程宗扬。

  一点血迹从刀光中迸出,戈龙拼命挥舞着长刀,大吼已经变成恐惧地嚎叫。

  凝羽没有理会背后的刀光,冷冷对程宗扬道:「你典当的是什么物品?」

  程宗扬喉头动了一下,这时他才看到凝羽的面容。这位戈龙口中的侍卫长年
纪其实很轻,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四、五岁。她身着甲胄,很难看出身材,但容貌
已经是上等的美女,只是那种冷冰冰的神态,令人望而生畏。她眉毛比一般女子
更长,像一对飞扬的黑羽,眼睛大而空明,虽然在看着他,视线却仿佛透过他的
身体,一直望到虚空尽头。

  「是……几条汗巾。」

  戈龙这时已经使脱了力,长刀脱手飞出,朝凝羽这边飞来。凝羽抬手一拍,
那柄长刀「铮」的直落下来,嵌入青石。

  戈龙双膝跪地,嘶嚎着捧住脸,鲜血从指缝淌出。刚才的交手中,凝羽只攻
了一招,却一刀没入他密不透风的刀影,挑出他仅剩的那只完好眼珠。另外两人
看到戈龙的惨状,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同时跪地求饶。

  凝羽冷冰冰看了阿姬曼一眼,然后移开视线,说道:「戈龙留待夫人发落,
这两人发往石场作苦力。」

  几名同样外着绫衣内套皮甲的女子跃入庭院,拖走孙疤脸的尸体,把戈龙和
那两人踢进地牢。

  凝羽对程宗扬道:「夫人要见你。」

  疲惫的身体浸在热水中,舒服得骨头都仿佛酥了。程宗扬把热腾腾的布巾盖
在脸上,躺在木桶里不愿起身。纱幛外面,四周各站着一个黑衣女子,她们背对
身后的木桶,各自握着腰间的配刀,像一群忠心耿耿的卫兵。

  程宗扬叹了口气,从桶里爬出来,擦干身上的水迹,换上一旁的新衣。凝羽
只给他留了一刻钟的洗浴时间,看她的神情,如果自己超过时间,她很可能会闯
进来劈碎木桶,把自己直接拖到外面去。

  想起凝羽那张冷冰冰的脸,程宗扬就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女人,实在是太
冷了。有她在,夏天喝啤酒都不用冰镇。

  程宗扬换好新衣,凝羽已经在外面等候。路上程宗扬试图套些话来,可无论
说什么,凝羽都一言不发。他也只好闭了嘴,四处打量这座庄院。

  五原城没有城墙,说不清这里是城内还是城外。不过门外的街道已经上了年
头,青石被车轮轧出深深的辙痕。一路行来,道路两侧都是大大小小的宅院,很
有些像他来的那个世界里的别墅区──这些别墅绝对是名符其实的豪宅,一连过
了三个院子才到正院。而宅院女主人的住处还在后面。

  穿过一道月洞门,一座两层的木制楼宇出现在眼前。虽然楼宇不高,但飞檐
斗角,气势恢弘。木制的立柱、扶手和围栏都涂着朱红色的油漆。这些漆料丝毫
没有干涩的感觉,而是泛着一层琥珀般的光泽,显示出经历的悠久岁月。

  楼梯并不宽阔,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地毯,毯上的纹饰繁复华丽,有着俗世的
热闹与美感。此时已是深夜,檐下的游廊却挂满灯笼。乍然看去,这里与一般的
富贵商户没有什么区别,但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隐隐站着几个与凝羽相同装
束的女子。

  程宗扬心里暗想,身边跟着这么多女侍卫,这位夫人莫非是做过什么亏心事
怕被复仇?

  忽然,房内传来一阵笑声,那笑声湿淋淋又媚又骚,放荡之极。程宗扬听在
耳中,阴囊本能地为之一紧。单是这声音,就可以想像屋内那位妇人是个妖媚之
极的绝世尤物。

  凝羽却仿佛没有听到,她在门前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说道:「禀夫人。典
当物品的人已经找到。奴婢奉命把他带到此地。」

  笑声略一止歇,一个妩媚的声音说道:「凝羽,你这性子总也不改,冷冰冰
的,将来怎有客人上门呢?让他进来吧。」

  凝羽粉腮微微变紧,不作声地退开一步,隐藏在灯光的阴影中。

  一名小婢拉开房门,只有十二、三岁,精致得像一朵丁香。她举目看了程宗
扬一眼,然后抿嘴一笑,低头掩上房门,房内垂着一层绯红的轻纱,影影绰绰能
看到几个人聚在一起。程宗扬拉了拉自己奴仆装束的青布衣衫,昂首踏进房内。

  那小婢一面拉开轻纱,柔声道:「夫人,他进来了。」

  眼前的客厅是三间相连而成,仅这一间,就比程宗扬在那个世界订购的住房
大上两倍。地上满满铺着一整张地毯,鲜红的丝绒犹如长草,几乎盖到脚面。厅
内灯火通明,亮如白画,映出地毯中间一朵硕大的牡丹,那牡丹嵌在丝绒之间,
花瓣繁盛茂密,如同云锦霞光,艳丽逼人。厅角放着几只高大的黄铜薰炉,虽然
是夏天,炉中仍燃着名贵的香料,空气中异香不断。

  厅内立着一张长及丈许的屏风,屏风前是一张宽大的锦榻。一个女子侧身躺
在榻上,一手支着粉腮,正咯咯娇笑不已。她长发瀑布般垂地,雪白的两颊犹如
两粒朝下的瓜子并在一起,下巴尖尖的,双目波光流转,眼角微微挑起,带着一
丝媚惑的笑意。

  一眼看去,程宗扬脑中就浮现出无数词语──千娇百媚、艳绝桃李、妍姿媚
质、蛇蝎美人、风情万种、红颜祸水……更让程宗扬浑身燥热的是,这位夫人竟
然是裸着身子,那具曼妙的玉体横陈榻上,一双丰挺的乳房高高耸起,只在腰间
掩了一条鲜红的绸巾,遮住下体,灯光下雪滑的肤肌香艳无比。

  在她身边,围绕着五名男奴。这些男奴有的肤色犹如古铜,体型高大强悍,
有的却像是白面书生,举止温文,只不过这时他们都浑身赤裸,跪伏在这位艳妇
身边,其中两名托着女主人赤裸的玉足,用舌头舔舐她白软的脚掌;另一名捧着
她的手臂,亲吻着她的手指,另外两名则伸出手,小心地按摩着她的肉体。

  女主人媚眼如丝,雪白的肉体在锦榻上妖冶地扭动着,不时发出柔媚而妖淫
的喘息声。换了别的男人,看到这香艳的一幕定然是心神俱醉,那具白艳的肉体,
让程宗扬也禁不住大晕其浪,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那艳妇睐了程宗扬一眼,然后不经意地侧过身,那两只高耸的乳房立刻颤动
着荡出一片白花花的肉光。

  艳妇伸出手,娇媚地翘起一根玉指,朝程宗扬勾了勾,美目湿淋淋满是诱惑
的春意。和她猜想的一样,她手指一勾,那年轻人便晕乎乎走了过来。看他的神
态,只怕这会儿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艳妇得意的一笑,这样的登徒子,最好应
付不过了。

  那年轻人脚步虚浮地走过来,炽热的目光在她身上从发梢一直掠到脚尖。艳
妇妖烧地舒展着肉体,待他看得血脉贲张,媚声道:「公子……你在当铺当的那
些丝物是何物品?」

  那具白腻的肉体艳光四射,异香扑鼻,让程宗扬眼花缭乱,他吐了口气,有
些晕眩地说道:「是内衣。」

  艳妇翘起手指,按在他干涩的嘴唇上,轻轻抚弄,「是什么丝物织成的?」

  「尼龙丝。」

  「尼龙丝?」

  艳妇怔了一下,然后目光亮了起来,「你说是霓龙丝?从哪里得来的霓龙丝!」

  程宗扬两眼盯着她雪滑的乳房,对她的询问置若罔闻。

  艳妇见他痴迷到如此地步,不禁傲然一笑,一面诱惑道:「你若说了,妾身
便……」

  一直盯着艳妇肉体的程宗扬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声越来越大,然后伸出手,
毫不客气地弹了弹她殷红的乳头,在她乳上捏了一把。

  艳妇脸色顿时大变。

               第八章妲己

  「夫人这副淫浪的媚态,骗过不少人吧?」

  程宗扬嘻笑道:「那些男人是不是一看到你的身子,就忘了自己爹娘是谁?

  夫人问什么,他们就说什么?「

  艳妇脸上媚态尽收,盯着这个年轻人,冷冷道:「你要说什么?」

  程宗扬直起腰,「夫人如果只是贪淫乱性的荡妇,何必一见到那些衣物,就
让人连夜去找那个当东西的人?更何必追问这些织料的来历?」

  看着艳妇娇媚的面孔,程宗扬收起嘻笑,认真道:「夫人真是好眼力,一眼
就看出这些织料的不同,知道这上面注定有一笔大生意。这份见识,世上没有几
个人能及。」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程宗扬施出对付客户的功夫,先试探对方的底牌,
再捧上几句,果然那艳妇重又面带笑容,顾盼间媚态横生。

  她柔声道:「公子真是个可人儿,公子可有意与妾身共享富贵吗?」

  程宗扬一笑,「免了。眼下夫人身边虽然有五个男人,但贴身的护卫却都是
女子。如果夫人真相信男人,只怕这些男奴不会只敢舔舔你的手脚吧?」

  艳妇神情一瞬间冷厉起来。

  程宗扬不理会她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夫人这么美的身子,这些男奴却
不敢越雷池半步,若不是他们敷衍了事,我还看不出夫人是个外骚内端的正派人
呢。」

  艳妇踢开身边的男奴,抬手拍了拍,凝羽和几名女侍卫涌进厅内。

  艳妇道:「拉下去,全部砍了。」

  那些女子动作极快,几名男奴来不及求饶,就被她们扭脱下巴,拖到房外。

  接着楼下传来几声闷叫,那几名男奴已经是身首异处。

  程宗扬后背冷飕飕的都是冷汗。他刚才说得堂皇,其实一开始他也被这夫人
的艳态迷惑。只不过这名艳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程宗扬虽然年纪轻轻,对这
些艳景的见闻广博却是这个世界无人能及──拜网路大神所赐,程宗扬早已在欧
美日系各类色情片中浸淫多年,那艳妇演的活春宫虽然维妙维肖,他也一样当色
情片看了。

  这一看,不由得看出破绽。

  那艳妇虽然与身边的男奴配合无间,但那些男奴只敢在她手脚肩颈上抚摸,
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乳房和腰臀。如果一部色情片镜头只敢在女主角的非重点
部位游走,那连三级片都算不上,顶多只能算一部纯情写真。

  这让程宗扬警觉起来,等到夫人开口询问,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商馆
的女主人,绝不像外表看上去这么简单。只不过一句话就杀掉五名男奴,这也太
狠了吧……凝羽无声地回到厅内,衣角还沾着一点血迹。艳妇扯起红绸,裹住赤
裸的胴体,坐在榻上淡淡道:「既然公子是明白人,便不须多言。说出霓龙丝的
产地、采集方法,妾身便放你出门。否则……」

  她嫣然一笑,「妾身院里的牡丹池下,不介意再多埋几个人。」

  程宗扬随口说的尼龙丝,鬼知道她怎么当成霓龙丝。在程宗扬的世界里,尼
龙早已泛滥成灾,但他一个外语系的学生,对尼龙的制作方法一无所知──就算
段强那本小册子里有,自己也没信心能在这个世界里制作出来。

  见他犹豫,艳妇眉梢一挑,凝羽上前一步,拧住程宗扬的手臂,将他按得跪
倒在地,一边按住他脑后,露出脖颈,准备随时一刀砍掉他的脑袋。情急之下,
程宗扬高声道:「夫人知道霓龙丝是怎么来的吗9」艳妇娇声道:「雌龙出水时,
有霞彩万束,化为云霓。传说以昆吾之刀可裁得霓丝。霓龙之丝所制衣物,柔如
春水,轻若浮云。你一个落魄商人,是从哪里得来的!」

  凝羽手腕一紧,几乎拧断程宗扬的臂骨,程宗扬叫道:「霓龙丝产自盘江以
南!地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南荒吗?」

  艳妇盯着他道:「你若知道霓龙丝的产地,早已成了六朝闻名的钜商,怎么
会流落到五原城?这些衣物,莫不是你捡来的?」

  「我在途中遇到劫匪,货物都丢了!只剩这两套霓龙丝制成的衣物我自己带
在身上,只好拿去典当,可当铺的人不识货,当成汗巾只给十几个铜铢!」

  「那霓龙丝的产地究竟在南荒哪个地方?」

  程宗扬痛得冷汗都下来了,「那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有的知情人都被
劫匪杀了,如果你把我也杀了,就永远都找不到霓龙丝!」

  艳妇笑得花枝招展,「还在嘴硬。凝羽,剥了他的皮,看他还说不说。」

  「等等!」

  程宗扬叫道:「你想发财!我想保命,大家可以商量!那地方周围几百里都
没有人烟,我就是告诉你,你也难找到产丝的地点。你想要霓龙丝,我可以去帮
你采!」

  艳妇掩住红唇,咯咯笑道:「让你去采,是放你走吗?」

  见她口气松动,程宗扬连忙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派人跟我一起去。你
即使杀了我,也需要人给你做事,不如我带人帮你去做。有人看着,我绝对跑不
掉。」

  艳妇看了程宗扬半晌,然后道:「凝羽,放开他。」

  程宗扬骨体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声,几乎被拧断的手臂终于被人松开,他
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捧着手臂心里又气又恼,这些女人都是她娘的疯子!

  艳妇悠然道:「往南荒产丝处,需要多久?」

  天知道会化出霓丝的龙躲在哪里,时间当然越长越好。

  「至少要三个月。」

  看了看艳妇的脸色,程宗扬又道:「来回至少半年。」

  半年时间足够程宗扬乘邮轮环球旅行两趟了,但那艳妇却不以为意,从五原
城到南荒,来回半年,时间并不长。

  艳妇笑道:「那么就是半年。如果六个月内你还没有回来,妾身就让你尝尝
炮烙的滋味。」

  看着艳妇狐媚的俏脸,程宗扬心头不由一阵发凉。他勉强笑道:「夫人真是
快人快语,杀伐决断。」

  艳妇娇笑道:「那我们便说定了,明日你就去给我采霓龙丝来。」

  程宗扬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生意如果作成的话,我要占一成
股份。」

  艳妇失声笑道:「你想要股份?」

  程宗扬道:「既然大家合作,当然要利益共享。」

  艳妇笑吟吟道:「莫忘了,你脖子里还有烙印,是我商馆的奴隶。为主人做
事,是奴隶的本份。你几时见过奴才还要股份的?」

  程宗扬抗辩道:「我是被人陷害的!他们借着商馆的名义,私下贩一买奴隶,
在我身上烙了印记,可我根本不是奴隶!」

  「是吗?不过你身上有烙印,便是奴隶,」

  艳妇嘲笑道:「莫说五原城没有官府,就是有官府,你一个无凭无据的异乡
人,入了牢还想出来吗?」

  程宗扬摸着颈后的烙痕,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自己这个奴隶是做定了。

  小婢奉上茶盏,艳妇举盏浅浅饮了一口,「我姓苏,名姐己。是白湖商馆的
主人,你就叫我夫人好了。」

  姐己?程宗扬露出古怪的表情。这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几千年来没有一个重
名的。大名鼎鼎的妖妇。难怪她说炮烙,原来就是她亲手发明的。想到她九尾妖
狐的身份,程宗扬情不自禁地朝她臀上看了一眼,那只被红绸包裹的丰臀圆硕异
常,却看不出狐尾的踪迹。

  苏姐己媚眼一转,「怎么?」

  程宗扬干咳一声,「夫人是不是有两个姊妹?」

  苏姐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至少程宗扬还看过封神演义,九尾狐狸精、九头雉鸡精,还有一个玉石琵琶
精,当年就是这三姊妹搞得商纣王国破人亡,堪称绝代妖姬。今日一见,果然名
不虚传,虽然商纣王的妖后在这个时空成了一家商馆的女主人,但那种狐媚冶艳
而又残忍的气质一如传说中的狐精。不过她既然主持商馆,明显是隐藏了身份。

  如果揭穿,只怕这妖妇立即会杀自己灭口。

  不等苏姐己开口,程宗扬连忙道:「是我弄错了。」

  苏姐己深深看了程宗扬一眼,然后吩咐小婢,「香蔻儿,把东西拿过来。」

  看到小婢拿出的东西,程宗扬心里一阵激动。一件是他典当的情趣内衣,另
一件是他那个沾满泥污的背包。自己被戈龙打晕,这只背包也被他们夺走,没想
到居然又找了回来。明知道背包里是一堆完全不靠谱的物品,什么蕾丝内衣、电
动按摩棒、杜蕾斯安全套、从段强身上找出的药丸、粉末……在这个世界还不如
一盒火柴有用,但程宗扬还是忍不住激动。这是自己从那个世界带来的仅有物品,
是自己和从前唯一的联系。

  苏姐己道:「你贩卖的物品倒是少见。这两件霓龙丝衣款式奇异,不知该怎
么用呢?」

  程宗扬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件是胸衣,这件是下身用的,长的这件披
在外面。」

  苏姐己娇笑道:「这么小的衣物也能穿上吗?」

  程宗扬道:「霓龙丝制成的衣物最是奇妙,夫人若是不信,一试便知。」

  一边说,程宗扬一边心里在想,不知道这狐狸精穿上现代的情趣内衣会是什
么样。

  苏姐己也同样好奇,她反覆看了几遍,然后道:「凝羽,去把它换上。」

  凝羽冰冷的面孔猛然僵了一下。

  苏姐己却毫不理睬,指着背包里取出的一堆物品,问道:「这些是做什么的?」

  「这个是……」

  程宗扬拿着那瓶摇头丸,半晌才艰难说道:「是……棋子!乡间玩的小东西。

  我在外面经商,拿来解闷。「

  那些摇头丸有两种颜色,一种玫瑰红,一种苹果绿,上面还镂刻着一些奇异
的符号。

  听说是棋子,苏姐己便没了兴趣。她怎样也想不到这些制作精致的物品会是
药物。

  「这个呢?」

  程宗扬再也编不下去了,苏姐己指的那根按摩棒完全是仿真品,龟头、阴茎
一应俱全,若不是矽胶制成的表面通体乌黑,活生生就是一根男人的阳物。

  程宗扬干笑两声,「这个就不需要解说了吧。」

  苏姐己吃吃笑道:「原来你这商人贩卖的都是这些东西。」

  程宗扬大为尴尬,好端端一个死上班族,居然被人当成贩卖色情物品的小店
主。

  苏姐己毫不避讳地拿起那根按摩棒,审视着道:「听说南荒有些部族擅长巫
术,能将活人制成行尸……」

  程宗扬脑中灵光一闪,正容道:「夫人说的不错,这是南荒部落用巫术制作
的神具,只要依法使用,可令人欲仙欲死,比真人强过百倍。就是再贞烈的女子
用上它,也难以自持。」

  「哦?」

  苏姐己轻抚着那支按摩棒,这支神具酷似男子的阳根,但更为粗壮长大,握
在手中能感觉到它表面的弹性,几乎与真人无异,与五原城贩卖的角先生相比,
不啻云泥之别。

  「这支神具在南荒也是难得的宝物,夫人若是喜欢,就送与夫人一用。」

  苏姐己横了他一眼,「好大的胆子!」

  程宗扬讪讪地住了口。看到这绝代妖妇拿着现代的假阳具把玩,真是给了他
一种不真实的错觉,仿佛这一切都是作梦,商纣王的妃子居然拿着按摩棒……

  「你说它用是巫术制成,能令人欲仙欲死?」

  程宗扬道:「试一下就知道了。」

  苏姐己忽然一笑,「凝羽。」

  凝羽冷着脸从屏风后走出,程宗扬抬眼一看,险些把眼珠都瞪了出来。那位
冷若冰霜的侍卫长已经除去甲胄,换上那套崭新的情趣内衣,效果好得出奇。这
套内衣原本是按着紫玫的体形买的,而凝羽身材比紫玫更高挑丰满,那套透明的
情趣内衣紧绷绷束在身上,将她躯体的曲线完全勾勒出来。

  程宗扬没想到这个冰山美女隐藏在甲胄下的躯体会如此火辣,两只丰满的乳
房高高挺起,黑色的丝织乳罩包裹着两团浑圆的美肉,在胸前颤微微抖动着。雪
白的乳球将薄如蝉翼的丝料完全撑满,在黑丝下暴露出白腻的肌肤光泽,随着脚
步的移动,雪白的肉团在黑丝中上下抖动,那种若隐若现的艳态,比赤裸时加倍
诱人。

  可以想像一下古装剧里的杨贵妃穿上情趣内衣的情景,那条缕空的透明纱衣
披在凝羽赤裸的胴体上,纱衣只有腰间一条系带,束着她细致的腰身。透过轻薄
的纱衣,能看到她下体纤小的丁字裤。内裤两侧的细丝带贴在胯骨上,下端包裹
着女侍卫长的阴阜,形成一个性感的V形。

  内裤边缘镶着漂亮的蕾丝花边,中间用来遮挡秘处的织物,却是一片透明的
薄纱。灯光下,女性下体的沟壑起伏一览无余。凝羽俏脸犹如冰雪,嘴唇却红艳
欲滴。她紧紧咬着红唇,步伐僵硬地走到主人面前,眼中的寒光似乎想要把程宗
扬杀死。

  苏姐己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侍卫长,然后道:「转过身去。」

  凝羽咬牙转过身,从后面看时,她几乎通体赤裸,那条细丝般的内裤陷入臀
沟,整只雪臀完全暴露出来,两条修长白滑的美腿并在一起,根本看不到内裤的
痕迹。

  苏姐己掩口笑道:「这衣物倒是节省织料。只用一丝半寸就做成一件。」

  程宗扬回过神来,谦虚地说道:「霓龙丝数量稀少,只好省着用了。」

  苏姐己笑吟吟道:「你说那神具上附有巫术,能令人欲仙欲死。妾身与你打
个赌,如何?」

  程宗扬先问道:「赌注是什么?」

  「你若赢了,我便升你作商馆的头目,此去南荒由你负责;若是妾身赢了…

  …你就得签下卖身契,在我这商馆终身为奴,终生不得背叛。「

  程宗扬一脸难色地说道:「商馆的头目也就是个大点儿的奴隶,这样的赌注
我太吃亏了。」

  「那你想要什么?」

  「我若赢了,要占三成的股份!」

  苏姐己一口答应,「好说。」

  程宗扬连忙道:「还有一桩!如果我赢了,夫人要陪我一晚!」

  苏姐己用手背掩住口,吃吃而笑,粉面桃腮一片春色,媚态横生,「你这死
奴才,还敢打主子的主意。」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赌什么?」

  苏姐己一指凝羽,「给你一灶香时间,用它让这奴婢泄了身子。」

  程宗扬一脸愕然,凝羽更是面沉如水,叫道:「夫人!」

  苏姐己面容一冷,斥道:「贱婢!忘了族里遣你来时的吩咐吗?」

  凝羽双手握拳,终于不再关口。

  苏姐己冷笑一声,吩咐道:「香蔻儿,取刻香来。」

  小婢香蔻儿捧来香炉,将一枝刻香插在里面,然后取来一条春凳,放在厅内。

  这张春凳并非通常的板凳形,而是类似座椅,狭长的椅面足够一人躺卧,一
端是斜伸的椅背,椅背两端各有两条横枝,可以用来攀扶。程宗扬对这张春凳的
设计者大为叹服,可见太阳底下无新事,这张春凳完全就是一张简略版的多功能
情趣床,花样虽然少了些,但更为实用。

  穿着情趣内衣的凝羽坐在春凳,脸色冷若寒霜。看她与苏姐己的情形,两人
并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但为什么凝羽会对苏姐己如此服从,现在程宗扬还一无
所知。

  香蔻儿取来烛火,正准备点燃刻香,却被程宗扬喝止,「等一下!我先要作
法。」

  这句话说出来程宗扬自己也觉得脸红,连忙又道:「请给我取杯水来。」

  苏姐己微微颔首,小婢从案上的瓷瓶里斟了杯清水,递了给他。

  程宗扬双手紧握,口中念念有辞。他声音抑扬顿挫,像是这段咒语已经念过
无数遍,熟极而流。近在咫尺的苏姐己听得清清楚楚,却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以
她的阅历,世间的咒语鲜有未闻,还从未听过如此奇异的咒术。她妖艳的美目在
程宗扬身上连回遗巡,觉得这个年轻人愈发神秘起来。

  程宗扬念得很快,是因为他确实对这段神秘的「咒语」非常熟悉。他口中念
的是:ONE、TWO、THREE、FQUR、FIVE、SIX……有篇文
章说过,数数可以缓解人的心理压力,保持心态镇定。程宗扬现在相信这的确是
有道理的。他用英文从一数到一百,反覆念了三遍,信心越来越足。

  如果是别的女人,程宗扬用这支顶级按摩棒,完全有把握让她在十五分钟内
达到高潮。但凝羽不同。看她的举止,九成是个有洁癖的性冷感,只因为抓了自
己脖颈一把,就拿丝巾把手擦了几遍,最后连丝巾都扔掉了。程宗扬估计,就算
拿这种高级按摩棒搞她,也未必见效。不过程宗扬这会儿信心十足。除了按摩棒,
他还有一件东西──摇头丸。传说中的强奸药!

  程宗扬不知道红绿两种药丸有什么差别,为安全起见,他各拣了一片藏在手
心,装作念诵咒语把药片捏碎,悄悄投在杯中。程宗扬自己没有吃过摇头丸,但
在朋友中有不少人尝试过。段强就是其中一位。听段强说,摇头丸最大的麻烦是
不容易在水里溶化,这让程宗扬有些担心。

  出乎他的意料,不到两分钟,投到水里的红色颗粒已经溶化得无影无踪,绿
色的虽然还在,颜色也淡了许多。程宗扬拿起杯子,递给凝羽,「把它喝掉。」

  凝羽冷冷盯着他,一口喝完杯里的清水,然后把水杯一扔。那只瓷杯在空中
翻了个身,落回原处,没有发出丝毫响声。这一手亮出来,程宗扬的信心立即打
了个五折。鬼知道对于凝羽这种既擅长法术,又武力超群的强人,这些化工合成
的药物能不能起效。

  这会儿已经骑虎难下,只好装鬼到底。程宗扬吸了口气,道:「开始吧。」

  香蔻儿点燃刻香,这边凝羽身体僵硬地坐在春凳上,两眼冷冷盯着程宗扬。

  在她冰冷的目光逼视下,程宗扬越来越提心吊胆。凝羽展现的实力只怕比月
霜还强上几分,如果一会儿这个性冷感恼羞成怒,肯定没有第二个王哲来救他。

  好在苏姐己给他解了围,「凝羽,你现在听他的吩咐。让你怎么做,就怎么
做。」

  凝羽寒声道:「是。」

  程宗扬这才放下心,命令凝羽躺在春凳上,把腿张开。凝羽果然没有反抗,
只是那张没有表情的俏脸愈发雪白。

  这美女原本就个子高挑,身材出众,这会儿躺在狭窄春登上,双乳高耸,修
长白哲的双腿朝两边分开,敞露出被丁字裤包裹的下体,摆出一个性感的姿势。

  那种香艳的姿态,让程宗扬有种流鼻血的冲动。

  那套过小的内衣裹在她光洁的肉体上,几乎透明的丝织内裤勾勒出阴阜圆润
的形状,末端绞成细丝陷入耻缝,隐约能看到阴唇柔软的曲线。

  程宗扬揉了揉还在作痛的手臂,想起她刚才险些拧断自己手臂的冷酷,肚子
里狠狠狞笑一声,然后抓住她的内裤!

  「啊!」

  程宗扬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篷」的掉在地毯上。

               第九章赌局

  凝羽一脚停在半空,白哲的玉腿还在隐隐发颤。虽然主人已经下过命令,但
程宗扬手指触到她身体的时候,对男性深恶痛绝的凝羽仍忍不住心底的厌僧,将
程宗扬一脚踢飞。

  「贱婢!」

  苏姐己挑起细长的弯眉,厉声道:「是想死么!」

  凝羽低声道:「奴婢不敢。只是……只是……」

  苏姐己冷笑道:「忍不住吗?」

  凝羽沉默半晌,然后抬起手,在自己胸腹间的神阙、气海、关元三穴依次点
过。这三处穴道位于任脉,制住之后,真气便被封于体内,无法施展。

  苏姐己冷笑道:「将冲脉诸穴也封了。」

  凝羽一言不发地点过冲脉诸穴。冲脉又称血海,周身十二经脉的气血都由此
调节,被封后不仅真气无法凝聚,体力也大幅衰退。

  程宗扬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看着凝羽,不敢靠前。

  苏姐己嘲笑道:「胆小鬼,这贱婢已经封了冲脉,这会儿就是一个婴儿也搏
得过她。」

  程宗扬大起胆子,隔着乳罩在凝羽乳上捏了一把;凝羽手臂本能地一抬,程
宗扬连忙挡住,发现她这一掌力道全无,软弱得肪佛抚摸;程宗扬大喜过望,一
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到她胸前,扒开凝羽的乳罩。两只白美的乳房立刻
弹跳出来,在灯光下颤巍巍抖个不停。程宗扬试探着捏住她一只乳头,向上拉了
拉,丰挺的乳峰随之耸起;凝羽雪白的脸颊猛然涨得通红,但她两只手腕被程宗
扬一手握住,身体软绵绵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

  看着这只雌虎变成还没长牙的小白兔,程宗扬终于放下心。这会儿就是不为
赌约,只凭她险些拧断自己手臂,又狠踢自己的一脚,就要她好看。摇头丸加按
摩棒,包你爽翻天!

  程宗扬拽住内裤边缘,将窄小的丁字裤从凝羽屁股上剥了下来,然后抓住凝
羽的双膝,毫不客气地朝两边分开,将她赤裸的阴户暴露出来。

  凝羽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尖叫,身体震颤着想要坐起,程宗扬两手按住她的
膝盖,腾不出手来,干脆抬起脚,一脚踩住凝羽肩膀,把她挣扎的身体固定住。

  目光移到凝羽下体,程宗扬心头重重跳了一下。两条雪白的大腿间,一只艳
丽的性器敞露着,在灯光下纤毫毕露,呼之欲出。凝羽比阿姬曼大了五、六岁,
身体也更加成熟。阴阜高高耸起,白腻如脂,上面还印着内裤压迫出的红色痕迹。

  阴毛一根根从白腻的雪肉中生出,不像寻常女人一样弯曲,细细的又直又黑,
显得柔顺滑亮。

  由于两腿被用力拉开,凝羽整只阴户完全暴露出来,阴唇勾勒出两条狭长而
艳丽的弧线,宛如桃叶。红艳的阴唇嵌在雪白的股间,中间是粉红的蜜肉。那些
柔腻而鲜嫩的蜜肉暴露在空气中,被灯光映照着,散发出娇艳的红嫩光泽。阴唇
上绿,那粒小小的花蒂微微突起,还有着少女的羞涩。

  程宗扬呼了口气,忍不住朝凝羽脸上看去。就这样把女性最隐秘的地方暴露
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对这个冷冷的美女来说,可能比杀了她还难过吧。

  入目的情景让程宗扬一愣。凝羽雪白的脸颊泛起两片奇异的红色,眼睛瞪得
大大的,眼珠却像受惊一样不停颤动,乌亮的瞳孔扩大了一圈,牙齿咬紧,脖颈
下意识地扭动,嘴唇微微抽动着,红艳欲滴。

  程宗扬见过别人服食摇头丸的样子,一般情况下会出现情绪亢奋、好动、眼
颤、听到音乐就无法自控地拼命摇头……种种情况,可凝羽表现出的状况,好像
并不仅仅是摇头丸这么简单。

  程宗扬发现自己还踩着凝羽的肩膀,连忙松开。凝羽身体向上一弹,又倒在
春凳上,接着上身弓起,高耸着两只饱满的乳房,乳肉上渗出一层光亮的汗水。

  让这样一个冰山美女吃摇头丸,真是罪过啊罪过。程宗扬心里念叨着,一边
拿起按摩棒,把乌黑的胶制龟头顶在凝羽柔软的阴唇间。

  凝羽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低促地尖叫,「不──」程宗扬连忙像唱
歌一样大声念起「咒语」一边用手掌在木凳上打着节拍。这个时空还没有出现药
物滥用的现象,现代化工合成物的巨大威力在这些毫无抗药性的人体上完全释放
出来。凝羽最后一点神智也被药物吞噬,头颈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节拍摆动起来。

  程宗扬终于松了口气,摆平这女人,简直比做爱还累。

  苏姐己仍是媚眼如丝的艳态,心神却已经被程宗扬的举动完全吸引。自己的
女侍卫长仅仅是喝了一杯清水,这个年轻人念起咒语,就仿佛获得了操控她肉体
的能力。这个南方蛮荒森林里来的年轻商人还真不简单。

  更让苏姐己惊愕的还在后面。不知那个年轻人念了句什么,一直安静的神具
突然施放出附在上面的巫术,竟然在他手中旋转起来。那根奇异的物体本来是一
根,上下却仿佛分成两截,同时两个方向旋转,一边还教出令人心跳的嗡嗡声。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连旁边的小婢香蔻儿都惊叫起来,吓得往后退去。苏姐
己也不由得捏紧了身上薄薄的红绸,如丝的媚眼睁大,露出一瞬间的失神。

  苏姐己失神的样子让程宗扬有些得意,自从来到白湖商馆,他就被这艳妇玩
弄于股掌之间,心里早已愍气万分。他决定再吓唬苏姐己一把,先装模作样地大
声念过「咒语」然后一按开关,按摩棒的龟头部分立刻亮了起来,发出诡异的暗
红色光泽,仿佛烧红的烙铁。

  「啊?」

  苏姐己按住锦榻扶手,低低叫了一声。

  程宗扬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水,一脸慎重地说道:「神具很久没有尝过女
人的滋味,现在发怒了,只怕会把你的侍卫长下身干裂。」

  短暂的失态之后,苏姐己已经回复从容,娇笑道:「你要能把她干死,那就
再好不过了。」

  程宗扬一口大气吹出去,没想到对方毫不配合,直接把牛皮吹炸了。只好悄
悄把灯光关掉,装作按摩棒的神灵已经息怒了。

  折腾这么半天,炉里的刻香已经燃了几乎一半。程宗扬心里一紧,不管凝羽
是否能够承受,便握着旋转的按摩棒,用力塞到她体内。

  凝羽已经完全被药物征服,她拼命摇着头,发出断断续续的叫声,身体没有
丝毫抗拒,反而主动挺起下体,配合胶棒的进入。她上身躺在春凳上,白嫩的屁
股倚在凳面边缘,双腿张开,绷紧的脚尖点着地面,那支粗长的胶棒插在她阴户
中,像一条黑色的巨蟒翻滚着,在她柔美的性器里旋转。

  凝羽的肉穴很紧,让程宗扬几乎怀疑她还是处女。不过他用按摩棒来回桶了
几下,肉穴就变得滑畅起来。

  程宗扬心里嘲笑道:装什么性冷感,根本就是个荡妇嘛!

  凝羽喂温迅速攀升,皮肤像发烧一样变得火热。药物强烈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在她体内产生出无法释放的兴奋感。视觉断裂成一幕一幕,身边的光线和颜色都
像浮动般不住变形扩张。她牙关咬紧,身体抽捂着,雪白的脖颈不停摆动,无法
控制地摇着头。

  她下体淌出大量的淫水,性器变得充血肿胀,敏感无比。当程宗扬把按摩棒
用力插到她阴道尽头,硕大的胶制龟头顶住宫颈口飞速旋转,研磨着她的花心,
凝羽身体猛然一颤,双腿挣扎着并拢,两手挥舞着仿佛在推开身上一具看不到的
身体,一边叫道:「不!不要!」

  凝羽力量小得出奇,程宗扬轻轻一拨,就把她并起的双腿分开。但一松手,
她就再次把双腿合并起来。

  几次三番下来,不胜其烦的程宗扬干脆把她两手先压在背后,然后再抓住她
的双腿向上抬去,卡在春凳椅背两侧的横木下面。凝羽身体折叠过来,两条白美
的玉腿笔直伸出,八字形张开,分在肩膀两边。白嫩的屁股向上举起,美穴以近
乎垂直的角度夹住那根粗长的按摩棒。

  通体黑亮的胶棒旋转着,两侧的阴唇已经被淫水湿透,像盛开的鲜花一样怒
张着,闪动着湿艳的肉光。透明的淫液从蜜肉的缝隙间涌出,顺着雪白的臀肉滴
滴咯咯淌到春凳上。

  凝羽双颊酷红,随着脖颈的扭动,胸前两团白光光的雪乳也来回摇晃,抖动
不已。两只乳尖硬硬翘起,充血的乳头又红又大,仿佛用针尖轻轻一刺,就会溅
出鲜血。

  苏姐己妖目艳光流转,紧紧盯着那支在凝羽下体旋转进出的神具。她裹着那
条鲜红的绸巾,侧身倚在锦榻上,丰腴的胴体曲线动人,两只光洁的纤足裸露出
来,白如霜雪,让程宗扬禁不住心头一荡。充满恶意地想到,如果让这狐狸精吃
下半瓶摇头丸,不知道她会不会把尾巴摇出来。

  程宗扬并不知道,药瓶里装的不仅仅是摇头丸。

  对于喜欢寻求刺激的段强来说,摇头丸早已不能满足他的需求。药瓶里除了
五十粒摇头丸,他还带了五十粒麻古──那种玫瑰红色的药片。

  作为比摇头丸更强烈的催情剂,麻古易溶于水,而且起效更快。服食麻古的
人不仅会性欲亢奋,更会出现种种幻觉。他们会将自己最隐私的秘密随意告诉不
相识的陌生人,同时在下意识中受人支配。段强曾经有个比喻,吃了麻古的女孩,
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性交玩具。

  现在程宗扬也见识到同样的一幕。他把摇头丸和麻古混在一起让凝羽吃下,
强烈的药效刺激着凝羽的中枢神经,她洁白的胴体被汗水湿透,双腿高翘着笔直
分开,一边摇头,一边拼命耸动下体。

  既然凝羽不是处女,程宗扬也不再怜香惜玉。他拿着黑色的按摩棒,用粗大
的棒体不停刺激她的淫穴,插得她连声尖叫,敞露的性器间淫水四溢。

  渐渐的,凝羽滑畅的阴道变得紧狭,胶棒仿佛插在一个充满吸力的泥沼中,
进出时阻力越来越大。程宗扬凭经验知道她已经要达到高潮,于是手腕用劲,重
重桶了几下,然后拔出胶棒,两手扒住她阴户,用力分开,一边用指尖挤住她肿
胀的阴蒂。

  凝羽充血的性器一片炙热,阴唇被扒得敞开,露出阴户开张成圆洞的蜜穴。

  凝羽下体那粒细小的花蒂仿佛一粒鲜红的珍珠圆圆鼓起,下体红艳的淫肉在
空气中蠕动着,仿佛还在被一根无形的巨棒插弄,频率越来越快。

  程宗扬心里暗道:冰美女,你差点儿拧断我的手臂,还踢了我一脚,现在你
的小妹妹被我搞成这样,大家就算扯平了吧。

  凝羽红艳的淫穴忽然一紧,满是淫水的白嫩屁股像触电一样颤抖起来。

  程宗扬看了苏姐己一眼,得意地说道:「夫人,是我赢了!」

  这冰山美人儿还真是好搞,这会儿她体内已经高潮连连。刻香还有细细的一
截,这个赌约,自己是赢定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今天晚上还能干到那只妖精
的大屁股……虽然跟阿姬曼交欢还不到两个时辰,但这会儿在凝羽身上玩弄了半
天,程宗扬欲望又被挑逗起来。毕竟凝羽、阿姬曼和苏姐己三个都是不同类型的
美女,各有各的妙处。而自己的精力也似乎好得出奇……程宗扬正在得意,倚在
锦榻上看得桃腮发红的苏姐己忽然咯咯娇笑,接着抬起手,屈指一弹,那枝刻香
像被无形的烈火灼烧,燃烧的速度瞬间加快,一眨眼就烧到尽头,只剩了一堆灰
烬。

  程宗扬瞪着眼睛,呆呆看着已经烧完的刻香;手指间那只敞开的阴户忽然一
鼓,肉穴中淌出一股精液般黏稠而白浓的液体。凝羽雪白的大腿不住痉挛,阴户
高举,屁股咚嗦着,当着程宗扬的面不停泄出阴精,将女性最羞耻淫艳的一幕展
现在他眼前。

  程宗扬却毫无喜意,一颗心就像掉进了冰洞里,一片冰凉。

  这都可以?

  程宗扬在心里呐喊道:太无耻了!

  苏姐己慵懒地扯起红绸,若无其事地说道:「你输了呢。香蔻儿,取来卖身
契让他签了。从今往后,他就是家里豢养的奴隶了。」

  程宗扬表情像涂了层水泥一样僵硬。

  苏姐己笑吟吟瞥了程宗扬一眼,「怎么?你这奴才不服吗?」

  程宗扬大声道:「我跟你再比一次!」

  苏姐己舒展了下腰身,娇躯曲线毕露,娇笑道:「妾身可不想比了。这次如
果不是妾身运气好,险些就让你赢了呢。凝羽,起来吧。」

  泄过身的凝羽软绵绵躺在春凳上,裸露的下体汁水淋漓,湿淋淋满是淌出的
淫水阴精。她勉强撑起身体,一脚踩到地上那根湿透的按摩棒,脚下一滑,跪倒
在地毯上,浑圆的臀间又滚出一股液体。

  苏姐己挑起唇角,鄙夷地斥笑道:「一个姑娘家,在男人面前光着屁股,浪
得滴水,好不知羞。还不滚出去。」

  凝羽抱起衣物,跟枪着离开,脚步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虚浮。

  小婢已经拿来文书笔墨,摊开放在程宗扬面前。小婢抬头去看他的脸色,程
宗扬狠狠一瞪,香蔻儿小脸顿时红透了,垂着头不敢作声。

  程宗扬咬牙切齿在文书上签上名字,心里又是恼火,又是气恨。

  苏姐己接过文书看了看,「程宗扬……好难听的名字。香蔻儿,带他去柴房
住了,明日往管家那里点过卯,再安排住处。」

  程宗扬板着脸道:「多谢夫人!」

  苏姐己道:「这是主子的恩典,当然该谢,你这奴才倒知道礼数。」

  程宗扬气怵怵地拿起背包,俯身去捡那支按摩棒;手指还末碰到,苏姐己纤
手一招,按摩棒便飞了起来,落在她手中的丝巾上。

  程宗扬叫道:「那是我的!」

  苏姐己惊讶地睁大眼睛,「连你这奴才都是本夫人的这东西自然也是本夫人
所有,哪里还是你的?」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容。他低下头恭敬地说道:
「一点薄物,请夫人笑纳。有一事奴才要禀明夫人:这神具一念过咒语,就失去
了禁咒,任何人都可操控。如果要让它转动,只需在神具下连按三次即可。」

  苏姐己像是没有听到,她用丝巾包住湿透的胶棒,扔在榻上,一面嫌弃地说
道:「好脏的东西。香蔻儿,带他去吧。」

  小婢领着程宗扬离开主楼,从楼后的月洞门来到一处偏院。

  那果真是一间柴房,周围四处漏风,门口别说房门,连条草帘都没有。房内
一半堆着干草,一半是劈好的木柴。

  「你今晚就睡这里好了。记得啊,天亮前就要去点卯,误了时辰可是要受罚
的。」

  香蔻儿一面小声说着,一面脸红红的,不敢抬头。

  程宗扬本来一肚子气,看到她娇俏的羞态,倒觉得好奇。

  「你在这里做什么的?」

  香蔻儿小声道:「我是夫人的贴身奴婢。」

  「这间商馆都是你们夫人的吗?」

  「我们老爷很早就过世了……」

  香蔻儿声音小得像蚊子,双手拧着──一只娇黄的丝帕,那种面热心跳的样
子,让程宗扬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大灰狼,盯着一只鲜嫩的小白兔不住流口水。这
丫头实在太小了,差不多是个还在上小学的女生。把手伸过去,他会有罪恶感的
……「呀!」

  香蔻儿小小的惊叫一声,拿着丝帕的小手掩住口,明亮的眸子怯怯地看着肩
头上多出来的手掌。

  程宗扬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伸出手,抓住香蔻儿柔嫩的肩头。这小丫头,
身子还真又软又滑……程宗扬尴尬地放开手,为了补救自己的形象,他顺势拍了
拍香蔻儿光滑的小脸,像一个不怀好意的大叔一样,夸奖道:「小妹妹真可爱。」

  香蔻儿一边后退,一边讷讷地细声道:「夫人还没睡呢……」

  说着她脸色通红地转身跑开。程宗扬还没明白过来,小丫头的身影已经消失
了。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这么小的女孩就急着要做女人了吗?

  看着那堆乱糟糟的干草,程宗扬为自己失去的良机后悔不已。

  那小婢明显是春心已动,如果不是自己装好人,这会儿已经把她压在草堆上
了。程宗扬是个守法公民,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并不介意尝试一下禁忌的味
道,更何况……这个荒唐的世界似乎没有禁忌这回事。

               第十章高潮

  月过中天,四周一片寂静。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程宗扬最不习惯的就是失去了清晰的时间。在以往世界
里时间随处可见,在这里却无从知晓,只能靠太阳和月亮的位置,大致区别白昼
与夜晚,上午与下午。看月亮的角度,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吧。程宗扬不确定地
想着。他把头枕在手上,眼中毫无睡意。

  回忆起这些天的经历,就像梦一样不真实。原本应该飞往上海的自己,莫名
其妙地穿越到这个世界。看到了半人半兽的巨人,目睹了罗马军团与六朝军队的
大战,经历了好友的意外死亡,又撞到两场艳遇。

  这样算来,这次狼狈的穿越并不是特别难以接受──单是月霜和阿姬曼这两
个美女,就值回票价了。

  最初发现自己穿越时的惶恐已经平淡了许多,程宗扬现在不得不面对这样一
个问题:自己要靠什么生活?

  第二个问题:往后要做什么?

  穿越的前辈很多,但相当一部分穿越时直接附体在某个贵人身上,什么帝王
将相、王妃公主,最差也是个富家少爷,生活根本不成问题,只要混个痛快。这
些前辈的经验对程宗扬全无用处。

  另外一些情况和自己相似,属于整个人原封不动穿越的类型。在段强的转述
中,这些人依靠自己的知识和智慧白手起家,不仅解决了吃饭的问题,还创造了
属于他们的光辉历史。听段强钦羡的口气,显然是把这些前辈当成了穿越者的楷
模。

  但那些人不是具备某方面的专长,就是运气好到逆天。想造玻璃就造玻璃,
想高炉炼钢就高炉炼钢。那恢弘磅码的气势和《圣经》开头有一拼──他说要有
炸药,于是就有了炸药;他说要有盘尼西林,就有了声尼西林;他说天下的美女
要聚在一处,充实他的后宫,事就这样成了。

  程宗扬考虑了一下,自己可能还没有这样逆天的力量。别说玻璃,他连一枚
扣子都不知道怎么造。

  的确,程宗扬生活在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自己所接触过的文明技术,对于
这个世界来说,就像神迹一样炫人耳目。他可以坐在家里,与世界任何一个角落
的人交流,了解对方的想法,听到对方的声音,甚至看到对方的相貌。

  人们可以不费一点力气地周游整个世界,从天空飞过高山与大海。医生们能
把断掉的肢体重新接回,甚至可以从一个细胞复制出一个完整的生物体;技师们
开发出一分钟射击三十万颗子弹的枪枝,可以让一个王国的军队灰飞烟灭,更不
用提可以抹掉一个国家的核子武器。

  科技的发达,让种种神话变成现实。程宗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里。

  可是程宗扬仅仅是这些产品与技术的使用者。知道用枪枝会比弓弩更容易地
杀死敌人,但不知道怎么做出一把手枪,更不用说适合枪枝用的弹药。身边电能
的应用无处不在,却不懂得怎么发电,更不知道怎么制造那些电器。

  他学过化学的元素周期表,知道这个世界是由原子构成的,却不知道那些元
素出自哪里,由原子组成的种种物体都有什么用途。他会求二元二次方程式、填
字谜,知道地球是圆的,化石是远古遗迹,树木在地下变成煤,石油中能够提炼
沥青,塑胶的出现改变世界……但程宗扬一种制作方法都不会。比如最简单的火
柴,他知道火柴头外面包的是红磷,但火柴盒上面涂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在这个异时空的夜晚,程宗扬终于认识到,自己长期以来所接触到的各类信
息,仅仅是一些肤浅的常识,而不是能够改变世界的知识。

  好吧,至少我可以当一个科技上的先知,告诉工匠们什么可以实现,而什么
技术完全是错误,没有出路的。程宗扬这样安慰自己。

  但程宗扬很怀疑,有没有哪家作坊会聘请一个只会说空话的家伙,毕竟他所
具备的常识和这个时代至少相差了一千年。没有知识的积累,这个时代的工匠不
可能在他一句话的空洞说明下,凭空就造出钛锰合金。

  比如那根按摩棒,自己还带有样品,但那些矽胶、电池、电线外面的绝缘体,
就不可能被模仿出来。

  程宗扬叹了口气,死了这条用技术吃饭的心。毕竟自己是文科生,与那些传
说有着丰富理科知识的超能穿越者专业不同。

  文科呢?是否有机会?

  在程宗扬所处的时代,文化的发展同时惊人,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历史学家
会比李白更了解他所处的唐代,比苏东坡更了解宋代;人类所有的文字典籍都被
转化为数字,用一颗硬碟就可以全部装下;历史上最博学的智者,也不会比强大
的搜索引擎更渊博。

  出于个人爱好,程宗扬对历史略有了解。据说曾经有一位穿越者,就是文科
的高材生,利用自己的文科知识,由文化宗师一跃成为权臣,改写了历史。

  预言更是穿越者的酷爱,这就好比预先知道号码再买乐透,看了第二年的股
市表现再去选股,先开枪,再往墙上画靶子,想不中都难。

  不幸的是,程宗扬面对的这个世界,和他所了解的历史只能说似是而非。

  这个世界用着他所知道的语言和文字,有他听说过的历史人物。可参加特洛
伊之战的阿伽门侬成了凯撒的儿子,纣王妖艳的宠妃变成了一间商馆的老板;连
罗马与汉军的战争,这种历史上完全没有发生过的桥段都出现了。

  用程宗扬所了解的那点历史知识,想掌握这个颠倒错乱的时空,就像是拿一
把汽车钥匙去开保险箱,完全不对路。直到现在,程宗扬也不知道六朝是哪六朝,
更不懂秦国为什么能和唐、宋并存于一个时空,在同一片大陆相安无事。

  这是一片神奇的大陆,程宗扬只好这样告诉自己。

  面对这样一片神奇的大陆,雄心勃勃的穿越者都会把征服当作自己的梦想。

  他们会积蓄实力,用科学方法训练出一支现代化的军队,然后横扫天下,江
山美人、权柄声望一网打尽。

  假如说最开始程宗扬还有类似的雄心壮志,现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程宗扬见到了王哲,更目睹他麾下的天武、天策、
天霁军团。程宗扬不相信自己会是一个比王哲更出色的统帅,更不相信如果让自
己带领一支军队,能比那些坚如磐石的军队更强悍──即使面对坦克,他们也会
毫不犹豫地迎上前去,把它踩平吧。

  尤其是见识过那场与罗马军团的血战之后,程宗扬对战争有着深深的恐惧和
厌恶。他不想再看到那些钢铁般的汉子勇敢地相互厮杀,用鲜血染红原野上的青
草和黄沙。

  即使自己能够像一个强者那样去征服,去实现自己的野心,程宗扬也不愿意
因为自己个人的欲望把这些勇士们变成青草下的枯骨。他们本来应该是强壮的丈
夫,可亲的父亲。

  也许,我终究只是个平凡的小人物吧。程宗扬苦笑着想到。

  不过有哪个小人物会像自己一样,刚签过卖身契,睡在柴房的干草堆上,还
在思考是否要征服天下的大问题呢?

  程宗扬拍了拍额头,还是考虑一下明天怎么应付那个妖妇吧。

  想到姐己妖艳的媚态,程宗扬就禁不住胯下发紧。不愧是华夏五千年第一妖
姬,那艳妇一颦一笑都媚态横生,有着勾人心魄的诱惑力。看她对男性的态度,
这妖妇肯定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女人。她不相信男人,对身边的女侍卫长也未必有
几分信任──她居然毫不在意地拿凝羽打赌,让自己演示按摩棒的神迹。

  程宗扬想起凝羽颁长白滑的肉体,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多摸几把,想必苏姐己
也不会反对。

  还有阿姬曼……程宗扬心头像被毒蛇咬了一口,隐隐抽痛起来。

  现在程宗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孙疤脸和戈龙等人一起,专盯着那
些走投无路,到当铺典当的异乡人,暗中把他们掳为奴隶,然后借着商馆的名义
私下贩。

  很不幸,自己也成为了这些人的猎物。

  大概在自己被囚在商馆别院地牢的时候,苏姐己发现当铺收到的货物,派人
追查典当者。戈龙等人听到消息,以为贩奴的事情败露,于是叫来阿姬曼,让她
骗自己逃跑,好以逃奴的名义杀掉自己。

  阿姬曼正是这样做的。自己毫无戒心地听信了她的话,逃出地牢,随即被戈
龙等人围住。若不是凝羽正好赶到,自己的尸体这会儿都已经冷了。

  程宗扬不明白的是,阿姬曼既然要杀自己,为什么要主动跟自己做爱?仅仅
是因为怜悯?认为自己是一个快要被杀死的人?

  还有她的血迹和红褐色的头发……程宗扬脑际一闪,捕捉到一处关键所在。

  他终于明白阿姬曼为什么会这样做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是从地下传来,带着无比的压抑感,在夜风中忽隐忽现。若不是
此时夜深人静,程宗扬又有了粗浅的修为,也无法听到。

  程宗扬屏住呼吸,心头慢慢绷紧。当他的心神集中在听觉上时,那声音仿佛
又近了几分,越发真切起来,隐隐还听到水滴的轻响。

  程宗扬好奇心起,悄悄从草堆上爬起来。

  柴房一侧,有座废弃的假山,屿绚的怪石聚在一起,在月色下投出浓黑的剪
影,仿佛一群凶狞的怪兽。那声音就是从假山下传出。

  程宗扬小心翼翼地朝假山走去。走近时才发现那假山规模竟然不小,因为没
有人打理,一些岩石颓圯下来,石缝间杂草丛生,面积显得更大。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程宗扬爬过假山,在岩石间找到一个狭窄的入口。这
里本来是一个山洞,但一块巨石滚落下来,将洞口堵住一半,只留下一个狭窄的
缝隙。

  那声音愈发清晰,断断续续从洞中飘出。程宗扬壮起胆子,弯腰钻进山洞。

  绕过一块折断的屏风石后,程宗扬看到一片雪白的月光。

  几块巨大的岩石斜指天际,组成一个三角形的穹顶。一缕月光从岩石缝隙间
透入,潮湿的岩石上泛起淡淡的水光。那些细微的细迹凝聚在低垂的石尖上,渐
渐变大,最后凝成一滴水珠坠落下来,溅在洞内一座方形的水池内。

  轻微的水声在洞内回荡,引出一声压抑的低叫。一个女子伏在水池边,两手
抓着池侧的条石,长发散乱。水珠不断滴下,她洁白的脖颈也随之左右摇摆。

  月光从三角形的石隙中照射下来,映出那女子雪白的屁股。她衣物零乱扔在
地上,双膝跪地,大腿间紧紧夹着一根石柱,又圆又翘的屁股高高耸起,白滑的
臀肉上湿淋满是汗水,在月光照射下白花花一片。

  她一边拼命摇头,一边用耻骨顶住石柱边缘,獗着屁股用力磨擦,喉中不时
发出含混的叫声。

  程宗扬瞪大眼睛。他这才想起来,凝羽服下摇头丸,到她离开,只有十五分
钟。而通常情况下摇头丸的药效这时才开始发作,一直持续六个小时以上。也许
是那种红色药丸的原因,凝羽服药后症状出现得更早,那一次高潮显然没有缓解
药物的压力。

  关于摇头丸的效力,程宗扬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个倒霉的家伙刚服
过摇头丸,准备好好嗨一把,不幸遇到停电,只好拧开水龙头,听着水滴声摇了
一夜的头。

  凝羽的状况与他差不多。何况还服了麻古──那是已知药物中催情效果最强
的一种,据说在一块鲜肉上放两颗麻古,两小时之后鲜肉就被烤熟。在药效驱使
下,这个冷若冰霜的侍卫长几乎是下意识地来到这个废弃的假山岩洞里,对着水
滴,光着屁股,一边摇头,一边自慰,臀下那根石柱已经被淫水湿透。

  程宗扬正睡不着,这会儿看到凝羽两腿夹着石柱,高翘着雪白的屁股,充血
的性器在石柱光滑的顶端来回磨擦,性欲顿时高涨起来。

  刚才拿按摩棒插她的肉洞时,程宗扬已经充满绮想,有心把她搞上手,当下
也不客气,直接走过去,在她白生生的屁股上拍了一掌。

  清脆的肉响在岩洞内震荡着散开,失神的凝羽没有回头,而是低叫一声,本
能地翘起屁股,湿腻的蜜穴中淌出一串液体。

  程宗扬抓住凝羽紧凑的臀肉,对着她滴水的淫穴深深干了进去。

  阳具刚插进蜜肉,程宗扬就烫得浑身一抖。凝羽体温高到夸张的地步,就像
一只燃烧的火炉,难怪会出了这么多汗。

  被肉棒突如其来地一插,凝羽也是浑身颤栗。她无意识地摇着头,滚热的肉
穴猛然收紧,挤压着程宗扬的阳具,像一张柔滑的小嘴,在他肉棒上拼命吸吮。

  程宗扬把阳具深深插到凝羽体内,直到顶住阴道尽头那团滑腻的软肉。他屏
住气,在凝羽花心上狠狠捣了几下。凝羽立刻被干得浑身乱颤,蜜穴叽叽咛咛往
外冒水。

  程宗扬用力挺动几下,然后按住凝羽的屁股,「剥」的一声,把阳具拔了出
来。凝羽喉中发出一声兴奋的叫声,头颈摇摆着,乌亮的发丝在颈后飘舞,在她
肩头,有一个淡红的月牙状痕迹。

  程宗扬一手伸到她身下,抓住她坚挺的雪乳拧了一把,一边摸到她乳尖,把
那颗发硬的乳头挟在指间,用力揉搓。凝羽肉体的反应愈发激烈,浑身的雪肉都
仿佛在颤抖。

  程宗扬也不管她是否能够听到,在她耳边说:「凝羽侍卫长,你的奶头我也
摸过了,你是不是要把它们也擦干净?还有你的小肉洞,刚插过还挺紧……记得
把最里面也洗干净,免得有让你恶心的男人味道。」

  凝羽似乎产生了一点微弱的意识,她一面摇着头,一面抬起手,想推开程宗
扬正在她乳头上捏弄的手指。但凝羽力气小得出奇,颤抖的手指扳住程宗扬的手
掌,却怎么也推不动。

  程宗扬想起来,这丫头经脉什么的都被封住,这会儿多半还没有解开,浑身
都没有力气,胆子顿时又大了几倍。他分开凝羽的双腿,迫使她阴部向后挺出,
然后压住凝羽圆润的屁股,在她体内大力抽送,一边双手各抓住她一只乳房,像
揉着粉滑的雪团一样来回凝羽一边摇头,一边小声哭泣着低叫道:「爹爹……」

  程宗扬没有多想,心里嘲笑道:这就干得哭爹喊娘了?

  「冰美女,你又该高潮了。」

  程宗扬觉察到凝羽体内的异状,他这次没有拔出,而是深深插在凝羽震颤的
蜜穴里,挺着阳具,在她喂内来回搅动着,顶弄她的花心。

  肉穴中火热的蜜肉开始痉挛着收紧,阳具插在里面,能感觉到她体内一波一
波潮水般的快感。程宗扬扒开凝羽紧凑的臀肉和收紧的阴唇,将阳具插得更深,
直直顶在她肉穴更深处。

  凝羽白滑的臀肉敞分着,阴道间歇性地抽动起来。不多时,一股暖热的黏液
从体内喷溅出来,浇在程宗扬鼓涨的龟头上。阴道内的蜜肉同时挤压过来,从阳
具根部一直掠到龟头,然后又是一波。

  那种超乎寻常的快感,让程宗扬阴囊也为之紧缩,阳具不安地挺翘起来。他
连忙吸了几口气,然后按住凝羽的屁股,在她高潮的穴内一阵猛干。

  凝羽这次高潮更加强烈,直到程宗扬忍不住射精,她白嫩的屁股还在抽播。

  程宗扬将精液全部射入凝羽的花心,等射精的律动平息,才吃力地拔出肉棒。
凝羽下体发出一声湿泞的腻响,一股黏液随之涌出,淫水夹着阳精,泄得满腿都
是。

  程宗扬喘着气,放开凝羽的身体。

  已经高潮的凝羽不再磨擦阴阜,头颈却还在摇摆。看她的样子,只怕真要摇
到天亮了。

  程宗扬阳具湿淋淋沾满淫液,干脆脱下凝羽的鞋子,捧起她白嫩的脚掌,夹
住自己的肉棒,把精液、淫水都抹在她脚上。

  凝羽没有挣扎,即使想挣扎,也没有力气。她雪白的屁股已经被程宗扬干得
发红,臀间一片狼籍。程宗扬想了想,拿过她的衣衫,帮她把下体抹拭干净。然
后把外衣披在她赤裸的胴体上。

  「别摇了,早点睡吧。」

  「爹爹……」

  凝羽发出细微的抽泣声,尖石上的水珠滴下,在池中溅出一圈涟漪。凝羽月
光似的俏脸映在水中,神情间充满了羞耻的哀伤。


[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8-4-13 20:5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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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随波

  「这些本来是石灰窑。」

  祁远道:「工匠从山里开出石灰石,放在窑里,铺一层木炭,再铺一层石灰
石,堆到七八层然后封窑锻烧,出来就是石灰。」

  窑中烧出的坯料还在散发热气,灰扑扑有股呛人味。

  祁远道:「程头儿,你说的水泥我问过工匠,谁都没烧过。我怕石灰窑不够
热,让人把窑重新砌了一遍,照瓷窑的温度来烧。然后按你的吩咐,三份石灰加
一份黏土,拌匀再加四成水,入窖烧干就成了这模样。」

  程宗扬道:「这不挺好吗?你怎么一脸吃大便的表情呢?」

  祁远苦着脸道:「这东西不好用,还不如烧出来的砖结实。我让人试过,用
它叠出来的东西脆得很,承不住力。」

  程宗扬哈哈大笑,「没错!就是这么用的。你让人把烧好的水泥全部磨碎,
磨得越碎越好,然后用箱子装起来,千万不能淋水。」

  祁远道:「程头儿,都磨成胡椒还怎么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程宗扬道:「老四,你也不用在坊上守着,就让他们这样烧,烧好了磨碎,
装箱备用。你还是回城里,咱们买的那块地,吴大刀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你去
招工人准备开工。」

  祁远听得一头雾水,摸着下巴犹豫道:「能行吗?就这点水泥粉儿,再加上
沙子、竹子……」

  「你就放心吧,肯定比木头结实。」

  程宗扬笑道:「大不了咱们把跨度减少点,免得你担心楼顶掉下来。」

  见程宗扬说得笃定,祁远不再多说,自去安排工匠烧窑、磨制、装箱保存。

  程宗扬在周围转了一圈,等祁远安排完,三个人一同赶往秦淮河畔的盛银织
坊。

  一过横塘,远远便看到大火烧过的那片空地。建康民居都是平常的泥坯房,
过火后废弃物不多。这时堆积的瓦砾已经清除得差不多,吴战威正和易彪带人平
整土地,看来要不了几日就可以动工。

  程宗扬拉住黑珍珠的缰绳,喊道:「吴大刀!」

  盛银织坊是从苏妲己手里骗过来的,此前祁远已经在苏妲己手下打理过一段
时日。吴战威在坊里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做,倒是易彪来了之后,两人整天吹牛论
刀,算是找了个伴。

  一见着程宗扬,吴战威跑过来叫道:「程头儿,你可来了!」

  程宗扬笑道:「可算跟彪子在一块儿了,怎么样?这两天你没把彪子给烦死
吧?」

  易彪消瘦不少,脸颊的络腮胡子显得更长,闻言只憨厚地一笑。

  吴战威咧开大嘴:「哪儿能呢!」

  说着他一脸兴奋地嚷道:「程头儿,是不是有活要给老吴啊?我跟你说,这
些天可把我憋坏了……」

  程宗扬止住他:「吴大刀,我不是让你守着织坊,怎么溜到工地干上了?」

  吴战威大倒苦水:「那些都娘儿们的东西,让我在哪儿,不是寒掺我老吴吗?

  程头儿,你让我到工地扛包都成啊。彪子,你说是不是?「

  「得了吧,让你看个织坊都不想干。」

  吴战威道:「织坊里都是女人,老吴混在里面算什么事呢?」

  程宗扬笑咪咪道:「我差点忘了,咱们老吴是有媳妇的人了。说不定出来的
时候嫂子交代过什么……」

  吴战威低头吭哧两声,臊眉搭眼地说:「瞧你说的,哪儿能呢……」

  「得了吧,瞧你那点德性!」

  程宗扬朝他肩上挥了一鞭子,「少废话!我先去织坊看看。」

  盛银织坊并不大,只有十几架织机;织坊的工艺水准自己已经领教过,织出
的丝袜几可乱真。这时一进织坊便看到一溜水缸,几个妇人正用木叉挑着细丝在
里面清洗、理顺,再按颜色分开,然后一束束挂起来晾干。

  坊里十几架织机同时工作,那些比发丝还细的霓龙丝在织娘手中像变魔术一
样,一丝丝连结起来,成为云丝般的片状,然后按颜色和形状小心地收放,送到
帘幕遮掩的内室。

  织坊虽然是吴战威在管,祁远却比他熟悉,说道:「这里一共十六张织机,
每天能织各色丝片三到五匹。」

  程宗扬对匹数没概念,直接问:「一天能织出多少件?」

  「丝袜、亵裤、抹胸各二十件左右。」

  程宗扬失望地说道:「这么少?」

  说着伸手准备掀开内室帘幕,看看里面是怎么裁剪的。

  祁远有些尴尬地拦住他:「程头儿,不能随便进去。」

  「怎么了?」

  祁远小声道:「外面这些是织娘,里面剪裁、缝纫的都是未嫁人的黄花姑娘,
不好让男人进去。」

  程宗扬纳闷地问:「怎么还有这讲究?剪裁用有经验的人不是更好?」

  「这是盛银织坊自己的规矩。」

  祁远低声解释道:「里面的姑娘都是黄媪挑的,手特别嫩,每天歇工都要用
牛乳泡过,一点重活都不做,到了年纪就打发出去,免得她们手指把织物磨花。

  这样做出的衣物才光鲜。「

  程宗扬笑道:「老四行家啊。那咱们就不进去了。」

  祁远在外面叫道:「黄妈妈!黄妈妈!」

  帘子掀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从里面出来。她白发犹如银丝,满脸都是
皱纹,眼睛却极亮,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深色衣裳,手里拿着一片织物,正在翻
检上面的针脚。

  祁远道:「黄妈妈!你看这是谁?」

  黄媪向众人福一福,看着程宗扬:「这位是……」

  祁远笑道:「你天天看着那两套丝物都快疯魔了,怎么正主来了反而不认识?」

  黄媪手一抖,把那些织物抛开,急切地问道:「那织物是你的?它们是怎么
做出来的?」

  这个可把程宗扬问住。没等他作声,黄媪又道:「那些丝物老婆子仔细看过,
所用的丝线既不是蚕丝也不是麻丝,不仅细如蛛丝,而且每根都一般粗细,究竟
是哪里来的?」

  程宗扬咳了一声,「就是霓龙丝!」

  「掌柜的不用骗老婆子!」

  黄媪道:「这些丝与祁管家带来的霓龙丝虽然有些相似,实是两物。」

  她匆忙返回内室,接着出来,将两件织物放在程宗扬面前:「这是坊里用霓
龙丝织出的长袜;这是公子的原物。」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很像嘛,黄媪的手艺真是巧夺天工啊。」

  「这是老婆子亲手缝的!」

  黄媪翻过那条霓龙丝袜,露出袜后一条细细针缝;接着翻开程宗扬的原物,
「这件织物全无剪裁的痕迹,丝身首尾相连,竟似天生之物——老婆子织了五十
多年的布从没见过这等织品!究竟是哪里织出来的?」

  她声音发颤,显然对这种织物激动万分。

  如果是几个月前刚来宝境时,程宗扬也许会骗个故事好混吃混喝一番;这会
儿只能两手一摊,老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黄媪难掩失望之色,又问道:「公子是怎么得来的?」

  在商店买的,一点都不便宜,如果不是给紫玫……

  程宗扬心头像被撞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道:「有一天我一觉醒来,包里就
多了这两件东西。」

  旁边的祁远、秦桧、吴战威、易彪都瞪着他,显然不信他这番鬼话。程宗扬
正容道:「真的!」

  黄媪怔了一会儿,叹道:「天衣无缝……也许真是天衣吧……」

  程宗扬宽慰道:「黄妈妈也不用难过。这两条丝袜别说建康的织坊,就是整
个天下都没人能织出来。像黄妈妈这样的手工已经是世间难寻了。」

  说着又笑道:「黄妈妈觉得这些款式怎么样?」

  黄媪笑道:「艳致了些。不过坊里的女孩儿都爱煞这种长丝袜,宁可拿一年
的工钱来换一双。」

  程宗扬笑着问祁远,「坊里一年工钱多少?」

  祁远道:「每人每月一贯铜铢,一年十二贯。在建康算是顶高的了。」

  每月十枚银铢确实不低。沉吟间,祁远朝他挤挤眼,走到一旁,「程头儿,
现在坊里织出的有一百余件,公子觉得一件卖多少合适?」

  程宗扬道:「这霓龙丝是南荒运回来的,成本可不低。你算算剩下的丝有多
少、总共能做多少套。去南荒一趟开销有多少、织娘和里面那些小姑娘的工钱、
织坊运营费用,全部加起来。」

  他摸了摸下巴,「把成本加个十倍应该差不多了吧?」

  比起走南荒的九死一生,翻上十倍真不算暴利。祁远道:「那些丝还剩六成
多。只不过这个帐还要算建康多少人能买得起,这个老祁可不在行。」

  程宗扬也觉得头痛。自己身边真是没多少人,打架、厮杀还行,现在一下子
收了三处作坊,只一个祁远能用,剩下的吴战威等人都是赶鸭子上架。祁远算帐
不在行,难道要自己来算吗?

  程宗扬脑中忽然一亮,想起一个人。

  「老四,你把帐本都拿来。进了多少丝、出了多少货,还剩多少丝,包括织
里的人工、经营……」

  祁远不解地看了看他,见程宗扬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答应一声,过去整理
帐本。

  「走!」

  程宗扬招呼吴战威和易彪,「咱们看看工地。」

  火场清出的空地毗邻横塘,堤外便是秦淮河。这是苏妲己精挑细选的地段,
位置果然不错,既有闹市的繁华,又闹中有静。程宗扬来过几次,这时看了一会
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祁远抱着一叠帐本过来,装在黑珍珠鞍旁的挂袋里。程宗扬叫道:「老四!

  我打算先把楼建起来,让大家见识见识咱们商号的实力。「

  提到用水泥粉、沙子、竹子建楼,祁远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位程头儿却没有
半点担心,兴致勃勃地说道:「先挖地基。嗯,挖一丈深吧。一边挖一边收沙子
和毛竹。我看官府每年都派船在江口清沙,挖出来的沙子堆都没地方堆,你把那
些都收过来。」

  嘿嘿,咱们替官府排忧,暂时不向他们要钱。毛竹要四年以上的,都劈成长
片,越长越好,每四片扎成一束,扎结实点!「

  祁远硬着头皮答应道:「是。」

  程宗扬回忆着说道:「嗯,还有,竹蔑全部要晒干,外面最好再上些蜡,免
得受潮腐烂。」

  吴战威在旁道:「程头儿,你真打算这么干啊?」

  祁远也道:「头儿,你说的这活儿真没人做过。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不知
道该怎么下手。」

  程宗扬道:「砌墙总没问题吧?我看宫里的城墙都有五丈多高,那些墙砖也
挺结实。」

  吴战威道:「程头儿,城墙有两丈来厚呢。咱们这楼要是两丈多厚的墙,里
面也不用住人了。」

  「有水泥就用不了那么厚。」

  程宗扬道:「外墙最多三层砖,内墙两层。每层砖之间都用水泥黏紧,绝对
结实。嗯,最难的是房顶。」

  程宗扬走了几步,估算距离:「大厅最少要十五步,算下来是六丈。墙体建
成以后先在顶上造一个大木壳,再用最长最结实的竹篾排成网状,然后用一份水
泥、三份沙子加水搅拌匀,浇到木壳里面,和竹蔑凝在一起,结成房顶。厚度就
按一尺吧。」

  几个人对视一眼,祁远道:「那要流出来呢?」

  程宗扬笑道:「等它晒干就行。不放心,明天你可以浇一块,让老吴拿铁锤
砸几下试试。」

  吴战威嘟囔道:「一尺厚的石头我也砸得碎。」

  程宗扬笑嘻嘻道:「吴大刀,我跟你打个赌,你要能砸碎,我给嫂子送一整
副纯金头面。」

  吴战威大喇喇道:「成!」

  「别急啊。你要砸不碎,罚你成亲那天背着嫂子在院里转三圈。」

  祁远、易彪都哄笑起来,吴战威嘟囔道:「怎扯到成亲了……」

  程宗扬坏笑道:「再不成亲,说不定娃娃都有了。」

  众人大笑声中,吴战威非但不恼,反而摸着头眉开眼笑,「可不是嘛!」

  引得众人又一通大笑。

  「彪子!」

  程宗扬叫来易彪,「你去找家瓷器坊,给我下一笔订单。我要两尺乘两尺的
正方形瓷砖,铺地用的,越结实越好!」

  众人又是一愣,哪儿有用瓷器铺地的?从没听说过啊。

  易彪老老实实应道:「是!」

  又问道:「要多少钱的?」

  程宗扬道:「不用怕贵!咱们这座楼要把名头打出去,要的就是不同凡响的
奢侈和华丽。楼名嘛……大伙都想想!」

  祁远道:「头儿,你把楼建这么高,不如叫临风楼。」

  吴战威道:「在楼上喝风有个什么劲儿?咱们建十几丈的高楼,站上面心里
那个得意——不如叫得意楼!」

  「俗!」

  程宗扬扭头道:「彪子,你说。」

  易彪道:「听说公子要在楼顶建大佛,或者叫佛光楼。」

  「不好不好!」

  程宗扬连连摆手,「咱们又不是开佛堂的,叫这个名字,客人怎么好意思在
这儿乐呢?」

  秦桧道:「宾客盈楼,飞羽流觞,不若叫羽觞楼。」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太雅了点儿。不说别的,那个觞字,咱们金谷石家的
石大少爷就未必认识。唉,金钱豹这么绝的名字却让八爪章鱼抢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名字绝在哪里。

  程宗扬把起名的事放在一边,指着横塘道:「堤边要建一个码头,用长廊跟
楼接起来。客人从船上下来就能直接上楼。当初云老哥说过,十几丈的高楼,客
人未必愿意上,我想了想,咱们就做一个电梯!」

  「电梯?」

  又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名字。

  「错了!错了!」

  程宗扬连忙道:「说顺口了。其实是用水车当动力,在河边树两部水车,楼
里每三层做一个木制的小亭子,用水车连接的齿轮带动铁链,把亭子升起来。客
人只要坐在亭子里,不用走就能升到楼上。」

  秦桧第一个反应过来:「公子奇思妙想,在下佩服。」

  程宗扬笑道:「会之,我就喜欢你这么拍马屁,又快又准!」

  秦桧毫无惭色地说道:「公子这主意发前人所未想,在下赞扬之辞不过是锦
上添花而已。」

  「得了吧,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见我轻松两天,口气恨铁不成钢,就差
给我上谏书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程宗扬摆摆手,「其实建房子是小事,最要紧的是装修。

  除了铺地的瓷砖,还要有墙上的装饰品、门窗玻璃,对了,还有水管!我看
陶制的就挺好。水车汲上来的水也不用浪费,直接送进水管。唉,最麻烦的是灯
光!

  怎么照明呢……「

  祁远和秦桧都是心思灵动之辈,这会儿也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只能在一旁
听着。程宗扬自己也说得头大起来。「这样吧,大家先干着,里面的装饰我仔细
想想,列个单子出来。」

  祁远提醒道:「程头儿,这楼建下来,花费只怕不少。」

  程宗扬拍了拍那堆帐本,笑咪咪道:「这笔帐等我回去再仔细算。下面该哪
个了?哦,铜器坊!」

  众人上马欲行,忽然吴三桂打马沿横塘奔来,叫道:「公子原来在这里!家
里有急事!请公子速回!」

  众人都是一怔,什么急事让吴三桂这样着急?

  几片梧桐落叶在庭院中随风翻滚,书房内,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正坐在椅中,
拿着一册书卷慢慢翻看。

  程宗扬急步进来,远远抱拳道:「原来是丞相大人!相爷身份贵重,怎么亲
自到我这么个草民家里来了?」

  王茂弘放下书卷,淡淡道:「民为贵嘛。」

  程宗扬一叠声道:「会之!看茶!」

  王茂弘摆了摆手,「免了吧。」

  他起来捶了捶腰身,咳嗽道:「我年纪大了,这胡床怎么也坐不惯。」

  王茂弘说的胡床就是一般的椅子。程宗扬早就受够跪坐的苦头,但建康人用
的大都是坐榻,如果不跪坐就只能用箕坐的方式;没人看到也就罢了,如果是当
着别人的面,这种粗俗坐姿简直跟骂人差不多。因此程宗扬一到建康就把家里的
坐榻都换成椅子,免得在自己家里受罪。

  这会儿程宗扬对这个糟老头半点轻视心思都没有,恭恭敬敬道:「丞相大人
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我一个糊涂老头子,能有什么指教的。」

  王茂弘道:「看不出你也是个好读书的,书房倒不是摆摆样子。」

  程宗扬瞧了一眼,老头拿的是本《四民月令》这是本农书。自己想看有什么
食物是自己这个穿越者可以「发明」出来的,但翻了几页就没兴趣。没想到一向
崇尚玄谈的晋国士族竟也有人对此有兴趣。

  「闲得无聊才翻翻。」

  程宗扬笑道:「有谢万石那样的大才子,做学问我是不想了。」

  「谢二自有其好处。」

  隔了一会儿,王茂弘慢吞吞道:「你心里多半在说我昏赎吧?」

  程宗扬几乎赌咒发誓:「没有!真的一点都没有!我对相爷实实在在是佩服
得五体投地。」

  王茂弘抚膝叹道:「这是说我对王家庇护太过了。」

  程宗扬哑口无言。自己没往这方面想,不过说佩服,总不能说佩服他老人家
大公无私吧。这老头心思敏捷,自己只怕连一成也赶不上。

  「难道让我尽诛驸马三族,无分长幼一律斩首,把琅玡王家连根拔起才对吗?

  若果如此,旁人说我昏聩,便昏聩吧。「

  王茂弘叹道:「晋国世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族败亡虽是小事,
祸乱百姓却是大事。萧侯父子雄心勃勃,行事未免急切。虽然萧侯在军中威望素
着,但若没有我琅玡王家,只凭萧侯未必能弹压下其余世家。到时一旦轻启战端,
免不了兵连祸结,了无宁日。」

  程宗扬忍不住道:「萧侯也不一定就想打仗。」

  「说的不错。」

  王茂弘点头道:「萧侯是有分寸的人,要不然在湖上也不会退让。」

  程宗扬笑道:「我怎么听说那天是相爷放了萧侯一马?」

  王茂弘讶道:「还有这等传闻?」

  程宗扬索性道:「我还听说,相爷和谢太傅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所以萧侯
才不敢轻举妄动。」

  王茂弘叹道:「传闻未免失实。萧侯是晋国第一猛将,勇武无双,老朽却是
手无缚鸡之力。琅玡王氏,何时以勇武知名过?」

  程宗扬暗想:手里模着钱袋还说自己不是贼。说你不会武功,萧侯第一个不
相信啊。

  「不是有驸马爷吗?」

  王茂弘神情惨淡:「王驸马这些年深居简出,谁知会与妖人为伍。如今落败
身死实是咎由自取。」

  这老狐狸还真是稳如泰山,摆出一副金刚不坏玻璃球的态度,滑不溜手。程
宗扬索性笑道:「难道当日朝中重臣齐聚玄武湖,不是相爷的主意?」

  王茂弘满意地舒口气:「好胆量,竟然问及此事。」

  他在室内走动几步,慢慢道:「此事疑惑者颇多,都以为老夫与王驸马有所
勾结,无一人敢面诘老夫。不错,当日邀集群臣是我和太傅的意思。王驸马与萧
侯各自拥兵,都以为稳操胜券,势成水火;谢家的小儿子那时还在途中,若双方
在城中激战,免不了生灵涂炭。我与太傅商议,此战既然难免,不若以我等为质,
让双方鏖战湖上,庶几可以少些罪衍。」

  程宗扬道:「相爷算无遗策,难道不怕王驸马劫持群臣?」

  王茂弘反问道:「萧侯会就范吗?」

  程宗扬愣了一下。萧侯怎么会就范?如果王处仲凶性大发,一口气把那帮大
臣都干掉,他恐怕笑还来不及呢。

  「我做丞相已经有三十年了。」

  王茂弘低叹道:「王与马,共天下。当日先帝继位曾邀我同座,共受群臣朝
拜。晋国这天下我如果想拿,也不用等王驸马发难。」

  王茂弘这么坦白,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晋国世家只怕
最弱的反而是司马氏。王茂弘真想篡位,三十年里有的是机会。

  王茂弘道:「萧侯不满世家盘据朝政,却不知晋国偏安一隅,如果没了这些
世家,只会人心散乱,难以收拾。」

  「相爷既然知道这些,怎么不想办法改变呢?」

  「我已经做了三十年。」

  王茂弘道:「所以我这次才给了萧侯两个州。我们老了,年轻人想做事就让
他们做做看吧。」

  程宗扬暗道:小狐狸道行还是浅了点,他那点儿心思,王老头清楚得很呢。

  「如今内乱平定。作乱者已经枭首,萧侯晋位大将军,陛下虽然略受惊吓,
却无性命之忧。」

  王茂弘道:「陛下现在也有几个皇子,待陛下百年之后便由太后指定新帝。

  此番至少能保晋国二十年太平。能让晋国百姓休养五十年,茂弘已经做了自
己能做之事。五十年以外,非吾所能知。「

  王茂弘说着,慢慢走下台阶。程宗扬连忙扶住他,一边走,一边思索他的话,
一不小心险些撞上廊柱。

  王茂弘道:「在想什么?」

  「我开始在想,丞相深谋远虑,才识超凡,为什么不和谢太傅一道定下一套
更公平的制度呢?」

  「哦?」

  「不过我又想,如果真能让百姓休养五十年,恐怕比什么写在纸上的制度都
好吧。」

  「你知道这点就好。」

  王茂弘道:「谢二常好论德才之辩,却不知德望只是一节。德行高洁之人未
必有治国之才,宋襄公前车之鉴犹在,岂可不慎?像你这样好色无行,倒不见得
于国有害。」

  程宗扬尴尬地说道:「我其实……」

  王茂弘淡淡道:「陛下身体不豫,人心惶惶,能有人安定人心未必就是坏事。」

  「相爷,你也太直白了吧?」

  程宗扬苦笑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呢?」

  王茂弘道:「到我这年纪,你便知道说空话轻松,做实事着实不易。想法虽
好,做出来未必尽如人意。」

  王茂弘长叹一声,「我年纪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为而治乃是休养的
不二法门……你明白了?」

  能明白才见鬼。程宗扬道:「我还以为相爷是来规劝我……坦白点说,相爷
别见怪!相爷好像不怎么把忠义放在心上啊。」

  「你说我不是忠臣?」

  程宗扬老老实实道:「说实话,我觉得不管忠的奸的,老百姓不受苦就行。

  不过大人身为丞相,又辅佐几代晋帝,我总想相爷会不会对我说一通忠君爱
国的大道理。「

  「昔日先帝曾问司马氏何以立国,吾细陈高祖创业始末,先帝以面覆床,愧
日:若如公言,晋祚复安得长远?」

  王茂弘道:「你该知道晋国为何只讲孝道,从不提忠义二字了吧。」

  程宗扬明白过来。司马氏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得到天下,下手又狠辣,难怪子
孙自己都底气不足,不好意思提忠义。换过来想想,宫里这点事,王茂弘一方面
根本不把它当成事,另一方面恐怕早就见怪不怪。对他来说,只要晋国能够太平,
谁坐上这个帝位都无关紧要。

  一直走下台阶,程宗扬才想到,「相爷,你不会就这么走吧?」

  「哦?」

  王茂弘回过头。

  程宗扬道:「相爷日理万机,突然大驾光临,不会是为了说几句闲话吧?」

  王茂弘以手加额,像被他提醒一样频频点头:「老了,老了……正事都忘了
交代。」

  程宗扬小心道:「相爷,有什么事要我办的?」

  王茂弘没有提什么事,反而问道:「你可听说过嫪毒此人?」

  「嫪毒?听说过,是秦始……秦国人对吧?」

  王茂弘满意地点点头:「见闻很广博啊。那么你对此人有何看法?」

  程宗扬心念电转,老家伙这是什么意思?嫪毒跟秦始皇的娘勾勾搭搭、不干
不净,他是想拿嫪毒来讽刺我?装糊涂,我也会啊。

  程宗扬「刷」的伸出大拇指:「嫪毒!了不起的大英雄啊!听说他阳物能举
起车轮,堪称世间第一伟男子!实为我辈楷模!」

  王茂弘像被天雷劈了一记,身体一晃,脸色顿时垮下来。程宗扬一手扶住他,
笑咪咪道:「莫非丞相大人对嫪毒这位前辈也有兴趣?哈哈,大家还真是臭味相
投啊。」

  王茂弘勉强打起精神,无力地摇摇手:「不是这个。嫪毒秽乱秦宫,与太后
生有两子。后来秦帝亲政,用蒸笼将其二子蒸杀。唉,秦帝终究是残苛了些,枭
首即可,何以非刑论死……」

  王茂弘拍了拍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留心啊。」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老头提醒自己不要搞大别人的肚子。如果
别人也就罢了,芸娘她们身份不同,万一再生个一男半女可是晋国朝野的一大丑
闻。如果王老头也用上蒸笼……程宗扬打了个突,那是我儿子啊!

  程宗扬半晌才道:「相爷专程来,原来是说这个?」

  王茂弘无奈地拍拍他的背,叹道:「此事关乎国体,法不传六耳,少不得老
夫亲自跑一趟。年轻人,该节制还是节制一些,慎之、慎之啊……」

  程宗扬黑着脸送王茂弘出门。玉鸡巷虽然偏僻,但丞相亲至,早有间人在远
处围观。王茂弘也不回避,在门前拉着程宗扬的手谆谆交谈几句,才上了自己的
青盖牛车缓缓驶去,给足程宗扬面子。

  果然,王茂弘一离开就有人来找门口的护卫攀谈,打听这位程少主怎么跟当
朝丞相拉上关系。

  程宗扬无心理会,吩咐秦桧打发闲人,自己回书房。一边走一边想王茂弘刚
才一番话。说到这步田地,看来这位丞相大人是准备把稀泥和到底,大家得过且
过,就这么凑合吧。管你上边闹成什么样,只要不波及黎民,随你们闹腾。这算
是尸位素餐,还是真正的名士辖达呢?

  抛开这些自己不想管也管不了的事,未来的日子似乎很舒心啊。晋国的内乱
在几乎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戡平,把一场风波的危害减到最小。

  黑魔海有萧遥逸那边星月湖的兄弟顶着,几个作坊的工作都有条不紊地顺利
进行,既无内忧也无外患,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似乎可以惬意地过段时间。趁着
天气还没有转冷,在别墅娱乐身心似乎是个好主意。至于王茂弘说的节制……嘿
嘿,王老头不知道有种东西叫保险套吧?问题是数量不太多了……

  程宗扬正在琢磨,一抬头,看到秦桧那张满面正气的脸,忍不住叫道:「我
干!我只是想想,你又给我苦谏?」

  秦桧笑道:「会之岂是那种煞风景之人?在下过来只是想问公子,准备去湖
上散心还是在宅中休息?要不要我去唤卓奴来伺候?」

  程宗扬讶道:「你怎么这么贴心了?」

  「为主公分忧,是属下职分所在。公子血气方刚,有所调剂也未尝不可。」

  程宗扬点头道:「挺龌龊的事让你这么一说就光明正大,简直可以裱起来挂
到外面。说你有奸臣的天分,没冤枉你吧?你说你一个奸臣,整天扮什么忠义呢?」

  秦桧正容道:「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

  程宗扬沉着地点点头,然后说:「什么意思?」

  「这是汉武帝求贤诏。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夫泛驾之马,跅弛之
士,亦在御之而已。」

  秦桧道:「臣子如何,只在君主驾御之道。秦某遇明主以忠义待之,若昏庸
嫉恶之主,以奸术自保也不在话下。」

  程宗扬琢磨一会儿,恍然道:「好你个秦桧!也太奸了吧?怎么把责任都推
我这儿了?」

  秦桧笑着一躬身,「属下不敢。」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算了,我就在这儿待着吧,明天再去湖上。对了,你
把那些帐本给我拿来。还有!上次跟你说的橡胶树,赶紧给我找!」

  秦桧道:「公子还要用树汁做车轮?」

  「不是!」

  程宗扬道:「我要作保险套!」

  秦桧露出怪异表情,最后还是忍住没问,一躬身,朗声道:「是!」

  翻开帐本,程宗扬头就大了。织坊帐本纸张质地平常,发黄的纸页上打成线
格,一笔笔记着各色丝线的粗细、数量;每张织机用丝多少,出织物几匹,各人
的工钱、茶水费用……

  程宗扬把帐本放在一边,在书架上找了几本书收到一处。祁远说起算帐,他
就想起云如瑶。那丫头对数目极有心得,几万的数字都能随口道出,偏生又整天
在楼上足不出户,寂寞得简直和坐牢差不多,不如找她帮忙。

  另一方面,自己也挺喜欢跟云如瑶说话。以前每次见她都是半途溜出来,没
多少时间,不如趁夜间专程去一趟,能多说几句。只不过上次见面,她突然关门
的举动有些古怪,不知道怎么回事。

  自从那日从苏妲己手下死里逃生,程宗扬信心大涨。深宫内院自己都独自去
了,云老哥家里更不在话下。即使被抓到,自己什么都没做,应该也没事吧。

  忽然,一只毛绒绒的雪球窜进来,鱼雷一样冲到自己椅下,飞快地蜷起身缩
成一团。

  程宗扬勾下头:「喂,小贱狗,跑这儿干嘛?」

  小狮子狗白了他一眼,往椅下藏得更深。接着外面传来一个娇嫩声音:「雪
雪,不要藏了,你跑不掉的……」

  程宗扬抬起头,没好气地说:「死丫头!搞什么呢?捉迷藏吗?」

  小紫穿着一袭淡紫色衫子,一手扶着门框,俏生生依在门口,笑盈盈道:
「程头儿,你怎么没去找你那对婆媳粉头呢?」

  程宗扬板着脸道:「你把她们怎么了?」

  「当然是送回去了。」

  小紫笑咪咪道:「那个丽娘姐姐好乖呢,已经认我做干娘。还有那个叫芸娘
的,真好玩。」

  程宗扬冷笑道:「她们中了死太监的毒,过几天毒性解了,看不咬死你!」

  小紫笑道:「程头儿别忘了,死太监死之前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湖上一战,古冥隐伤而未死。当时萧遥逸受伤又与王、谢剑拔弩张,无暇他
顾,秦桧和吴三桂轻松把人带回来。说起来他们两个和小紫底细都是殇侯一支,
出自黑魔海毒宗,对巫宗这位同仁没有什么好客气。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些什
么,反正死太监挺了两天才气绝,小紫从他嘴里得到多少东西,只有她自己才知
道了。

  「咦,你在看书啊?」

  小紫好奇地眨眨眼。

  「别乱动。」

  程宗扬拿过背包,把帐本和挑出的几本书都塞起来,一边踢开椅子,「呶,
你的小贱狗在这儿呢。」

  小紫笑逐颜开,一手抓住小狗的后颈把它拎起来,抱在怀里。雪雪哭丧着脸,
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程宗扬看得纳闷:「你们干嘛呢?」

  小紫把脸贴在小狗雪白绒毛上,柔声道:「雪雪最乖了,一点都不怕痛,听
话啊,人家只要雪雪一点血就够了。」

  「哼哼,我看你能搞出什么东西!」

  程宗扬看着雪雪,又补了一句,「最好把这小贱狗弄死得了。」

  雪雪愤怒地瞪着他,委屈地钻到女主人怀中。

               第七章夜访

  程宗扬从墙头翻下,轻轻落在小院中。虽然没有小狐狸轻捷无声,但比落叶
的声音大不了多少,足可自得。这会儿已经是点灯时分,楼上的轩窗透出一丝灯
光,墙角几竿修竹在粉墙上留下淡淡影子。

  程宗扬对院子已经熟门熟路,知道仆妇、丫环除了白天到院中打扫,入夜只
有云如瑶一人,不怕有人撞见。程宗扬屈指在楼旁瓷瓶上一弹,清越的瓷响袅袅
传开,给楼里的人提醒,然后拾阶而上。

  云如瑶坐在楼梯高处,手边放着一盏纱灯,白皙如玉的面孔掩藏在厚厚狐裘
间,眼睛像星光一样璀璨。

  她嫣然一笑,像一朵花在夜色间柔柔开放:「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程宗扬露出一个大大笑脸。「猜错了。云老哥没请客,我也可以来嘛。」

  「我听说你准备要离开建康。」

  云如瑶微笑道:「原来是传话的人错了。」

  这丫头不会打听萧遥逸的去向吧?现在误会已深,解释起来太麻烦。倒是小
狐狸滚蛋正好,免得自己穿帮。

  程宗扬笑道:「那是瞒别人的。你在这里,我怎么舍得走呢?」

  他只是开句玩笑,云如瑶却红了脸,低头起身,一言不发地回到内室,然后
关上房门。

  程宗扬有点后悔。这几天跟那些女子调笑惯了,一见得漂亮女人就口花花,
随口说出来。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跟丽娘她们不一样。

  程宗扬小心敲了敲门:「别生气啊。我只是随口一说,不是成心的……你若
不原谅我,我只好从楼上跳下去了!」

  门里没一点动静,也不知道云如瑶听到没有。

  程宗扬贴在门缝上说道:「喂,我真跳了啊!」

  过了一会儿,程宗扬一声惨叫:「哎哟……」

  房门吱哑一声打开,粉脸胀红的云如瑶迎面看到程宗扬嘻皮笑脸的样子,她
啐了一口扭头回房,这一次倒没关上门。

  程宗扬闪身挤进房门,陪着小心道:「你别生气啊。你若还生气,我只好再
跳一遍给你看了。」

  云如瑶背对他没有作声。

  程宗扬想起上次见她的异样,有些不放心:「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云如瑶沉默一会儿:「公子是萧府的小侯爷,如瑶只是商人家的女儿,请小
侯爷自重。」

  程宗扬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小狐狸啊小狐狸,你在建康城的名声不是
太好。瞧瞧人家这戒心,你以前得干过多少缺德事啊?

  「喂,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觉得我有那么坏吗?当然,头次见面是我
不对,浇坏了你的小人。我后来不是帮你重新摆好了吗?而且每个我都洗过,真
的!」

  云如瑶低头道:「我是说,如瑶是商人家女儿,与小侯爷身份悬殊……」

  程宗扬明白过来。这丫头是对自己假冒的身份有了心结。这也难怪,晋国士
族与寒门之间的界限深如鸿沟,听说有位门第不怎么高的士族把女儿嫁给商人,
结果被人一通好骂,连卖女求财的话都出来了,最后混不下去,只能灰头土脸地
辞官不干。云家如果不是有个当官的云栖峰,就算再有钱,萧遥逸、张少煌等人
也未必会登云家的门。

  比起自己所在的时代,不知道这该说是商人的不幸,还是士族的骄傲?

  「商人家怎么了?」

  程宗扬道:「商人也没有什么不体面的吧!」

  云如瑶咬了咬唇:「工商之民,邦之蠹也。」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小心问:「什么意思?」

  云如瑶有些讶异这位世家公子竟没听说过,仍是解释道:「这是《韩非子·
五蠹》一篇,说商人是邦国的害虫之!」

  程宗扬隐约想起来以前似乎看过一眼,什么文以儒乱法,侠以武犯禁,加上
门客、说客、商人,一共是五蠹。

  「韩非那个不算数。王丞相还说了,国有三宝,大农、大工、大商。嘿,不
信你问问云老哥,他那会儿也在场。」

  云如瑶讶道:「王丞相读六韬吗?」

  天知道这是哪本书里的。程宗扬干笑两声,「管他呢。实话跟你说,我其实
也经商的。」

  云如瑶讶然举目。

  「不信?」

  程宗扬拉开背包,拿出一叠帐本、「我这次来就是请你帮忙的。不是我偷懒,
实在是不专业,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了。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白忙;这些书,
还有这钗子……」

  程宗扬掏出带来的书籍,还有一枝充满南荒风情的攒珠发簪,笑嘻嘻道:
「都是给你的。」

  云如瑶接过来,好奇地看着那枝尾部攒成大象形状的珠簪:「这是簪子,不
是发钗。」

  程宗扬抓了抓头:「有区别吗?」

  「钗是双股,簪是单股。」

  云如瑶看着帐本,「你真的经商吗?」

  「那当然。好几本帐呢!」

  程宗扬长叹道:「这东西看得我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云如瑶被他逗得笑起来,接过帐本翻了一下,「是织坊生意?」

  程宗扬道:「刚开张,所以来找你帮忙。」

  云如瑶一目十行地翻看帐本,不多时便看完一册,然后又拿起一册,过了一
会儿道:「你织的东西好古怪。」

  「也没什么古怪啦,就是些衣服、袜子。」

  程宗扬拍了拍背包,笑道:「我带了样品,一会儿给你。」

  不到一刻钟,云如瑶便看完四册帐本。她合起帐本:「前面三册都是以前的。

  因为棉丝涨价,原主人一年下来亏空五百来贯,难怪做不下去。「

  五百贯折五千银铢,不是个小数目,程宗扬道:「怎么亏空这么多?」

  「寻常织坊都是织造,织出丝绸、布匹贩卖。这家盛银织坊不只织造,还有
剪裁成衣,人手比寻常织坊多了许多,工钱又高出许多。遇到年景不好,免不了
要赔钱。」

  这就是贪大求全的恶果。但如果盛银织坊不带剪裁,那妖妇未必会买。程宗
扬道:「我接手有一个多月,现在亏空有多少?你折成银铢吧。」

  云如瑶应口道:「一共是二千一百七十八银铢。」

  程宗扬吓了一跳:「有这么多吗?我才接一个多月,怎么快赶上人家半年的
亏空了?」

  「原主人虽然赔钱,还有卖出货物的进项贴补,你这里一笔收入都没有。」

  云如瑶没有再翻帐册,随口列出数字:「织坊有织工三十二人,每人每月八
个银铢;裁工十二人,每人每月十个银铢;杂役十四人,每人每月五个银铢。加
上坊里几位主管,一个月下来,工钱一共是五百六十六银铢。织机修护、房屋粉
刷,茶水炭火,还有牛乳,一共用去二百一十二银铢。最要紧的是上月购买织物
的货款,帐上还有一千四百银铢的欠债。」

  程宗扬叫道:「上月买什么织物了?」

  云如瑶翻开帐本,指着上面的帐目道:「上月初购买一批衣物,都是上好的
绫罗绸缎,看价格颇为贵重。」

  程宗扬黑着脸看着那笔帐,这会儿他八成已经猜到,那是苏妖妇为了醉月楼
开张,给楼里姑娘们购置衣物都列在织坊帐内,结果现在落在自己头上。

  「有几桩奇怪的事。一个是上月进了批丝料却没有购置的款项,不知道是不
是记错了;其次是改动织机,把以往的织料全停了,都在织这些霓龙丝,却没有
售卖;第三是织出的成品数量少了许多,用料反而是袜子最多。」

  程宗扬心知肚明。苏妲己接手后,织坊全力赶制霓龙丝,为了纺织那些比茧
丝还细的丝料,肯定要改进织机。至于织出的情趣内衣,内裤用料最少,其次是
胸罩,丝袜用料最多。云如瑶只从帐上分析,当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云如瑶抬起眼:「一双袜子用一尺布就够了,什么袜子要将近七尺的布?」

  「就是这个。」

  程宗扬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袋,「这是给你的。」

  云如瑶打开纸袋,不由一愕,「这么细的丝……是上面写的霓龙丝吗?」

  「怎么样?」

  程宗扬得意地说道:「漂亮吧?」

  「好长呢。」

  云如瑶拿出袜子看了看,不解地说道:「这么薄的丝,只能做窗纱的,怎么
能穿呢?」

  「你试试就知道了。」

  程宗扬笑道:「这可是号称女人第二层皮肤呢。爱美的宁肯不吃饭也要买一
双来穿。」

  云如瑶将信将疑:「男人为什么不穿呢?」

  「这个……」

  男人只有变态才穿吧。

  这事儿解释起来太麻烦,程宗扬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没想到你算的这
么快。」

  说着他把那堆书递给云如瑶,笑道:「这些书是给你的,你先看,我把你说
的都记下来。」

  云如瑶不在意地放下纸袋。程宗扬要了张纸,记下云如瑶算出的结果。毛笔
自己一直用不惯,但没有别的笔可用,只好赶鸭子上架;字虽然没错,但写得歪
歪扭扭,有些不堪入目。

  云如瑶起初觉得有些好笑,等他写到纸上却露出讶色:「你用的是阿拉伯数
字吗?」

  程宗扬停下笔,「你怎么知道?」

  「听说这种数字是从天竺传来的。因为记数方便,商人们私下使用,不知为
何叫阿拉伯数字,平常很少有人用的。」

  程宗扬笑道:「现在你相信我真的经过商吧。」

  云如瑶算出的帐目精确到个位,自己直接抄下来就行,不用费半点脑子。程
宗扬暗自庆幸自己请的帮手够水准,等他抄完,云如瑶正坐在旁边,翻看自己带
来的一册书。

  她柔颈低垂,一缕发丝从鬓侧垂下,娇俏鼻尖像白玉雕成一样秀美;纤软玉
手握着书卷,星眸流露出迷人的光彩。烛影摇红,灯下玉人犹如一幅静谧的图画,
程宗扬不知不觉看得出神。

  渐渐的,云如瑶青黛般的弯眉微微颦起,露出一丝迷茫神情。

  程宗扬咽了口口水,「怎么了?」

  「这段好奇怪……」

  程宗扬伸过头,只见那是册手抄本,发黄书页上写着——两人搂过脖子来亲
嘴咂舌。妇人便舒手下边,笼攥汉子玉茎。彼此淫心荡漾,汉子乘着酒兴,从袋
内取出银托子来使上。妇人用手打弄,见奢棱跳脑,紫强光鲜,沉甸甸甚是粗大。

  妇人解去小衣,翘起两条粉嫩的白腿,露出白馥馥的牝户,任那汉子扪弄把
玩。

  妇人乃跷起一足,以手导那话入牝中,两个挺一回。那汉子摸见妇人肌肤柔
腻,牝毛疏秀,先令妇人仰卧于床背,把双手提其双足,置之于腰眼间,肆行抽
送…

  …

  程宗扬一把抢过那本书,翻过来一看,封面赫然写着「金瓶梅」三个大字,
旁边小字注着:第三册。

  程宗扬瞪着封面,感觉像被雷劈过一样。

  这套《金瓶梅》一共六册,秦桧买的时候还奇怪,书肆掌柜听说客人要收购
地摊读物,从柜里鬼鬼祟祟抽出这套手抄本,足足要了六十枚银铢的天价。自己
拿到书,当时认真学习过,结果发现书里的地名、人名大部分被改掉,情节倒是
没动,至于大家最喜闻乐见的部分更是大幅增加,内容之火辣足以让人血压升高,
鼻血狂飘。

  程宗扬心里暗自佩服。不知道是哪位穿越的前辈造诣够深,硬是把一整本小
说穿了过来,靠这一手混饭吃。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特别把这套书放在书架最
里边一排,天知道怎么突然飞出来一本混在自己带的书里,而且正好被云家这位
未出阁的小姐看到。

  云如瑶不解地问道:「银托子是什么?」

  程宗扬支吾道:「大概是种首饰吧?」

  「玉茎呢?」

  程宗扬深深低下头。

  「那话儿呢?」

  程宗扬恨不得把头扎到裤裆里,半晌才努力说道:「这本书……你还是不要
再看了……」

  「为什么?写得很好啊。」

  云如瑶拿过书,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程宗扬想死的心都有。不用问,肯定是死丫头做的手脚;不知她怎么看出端
倪,故意塞了本黄书摆自己一道。这下真是害人不浅,贩黄贩到闺房里来了。云
如瑶又不笨,刚开始不懂,再看下去迟早会明白。到那时自己这脸可丢大了。

  唯一聊可自慰的是,目前丢的还是萧遥逸的脸。那家伙敢发酒疯在船头光屁
股跳舞,早就不要脸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程宗扬立刻揣起帐本,满脸堆笑地站起身:「瑶小姐,时
间不早了,我先告……」

  话音未落,只见正在看书的云如瑶身子一晃,软绵绵歪到一边,突然昏厥过
去。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惨叫道:「小紫你个死丫头!真被你害死了……」

  程宗扬抱起云如瑶,心里怦怦乱跳。

  不会是内容太火辣,超过她的承受能力吧?如果云如瑶有个三长两短,自己
只好一头碰死在云老哥面前;在此之前,自己一定掐死小紫为自己报仇、为世间
除害。

  幸好云如瑶鼻间还有气息,一时半会没有生命之忧。程宗扬急忙把她送到卧
房,放在榻上。

  那张绣榻上被褥雪白,浅红纱帐散发淡淡香气。透过纱帐,隐约能看到壁上
一幅风景画。

  程宗扬顾不上多看,把昏迷的云如瑶放在榻上,小心地托起她的玉颈轻轻放
在枕上,然后拉开被子帮她盖住身体。

  好不容易直起腰,程宗扬才发现云如瑶狐裘下摆滑开,从榻上垂下一角,只
好重新拉起被子,帮她把狐裘掖好。

  云如瑶狐裘内穿着一条月白色纨绔,裤脚散开,犹如裙状。程宗扬裹好狐裘
时,手指不可避免地按到她腿上。隔着纨绔能感觉到里面光润凉滑的肌肤透出冰
凉寒意。程宗扬目光霍然一跳,禁不住试了试她的体温。

  云如瑶肌肤又细又滑却出人意料的冰凉,就像寒冰般没有一丝温度。手掌放
在上面,身体的热量很快被吸收,让程宗扬不得不催动真气,与她身上的寒意抗
衡。可无论自己怎么运功,云如瑶肌肤都没有温暖的迹象。

  程宗扬并不吃惊。如果这么容易就把云如瑶身体的寒意怯除,还用等自己出
手?云氏有的是钱,真要拼出血本,就是一派的宗主也请来了。

  程宗扬呼了口气,正准备收手,云如瑶却呼出一口寒气:「好冷……」

  人家这么冷,自己倒不好收回手。反正湖上一战自己吸收的死气有的是,丹
田内真阳充沛。程宗扬想了一会儿,决定从云如瑶的足厥阴肝经开始。先除去她
的鞋子,掌心贴着她的脚趾,向上沿纤足内侧循着经络慢慢推动,尽可能地催动
她气血运行。

  云如瑶体内气血其冷无比,经脉仿佛冻结的小溪,又细又涩;不仅缓慢,而
且似乎随时都会断绝。

  程宗扬暗道:难怪云老哥把这个妹子藏得严严实实。云如瑶这样的体质,莫
说出门,就是旁边的声音大些,心神微有波动就免不了昏厥。何况第一次接触加
料版《金瓶梅》这么刺激的读物。

  云如瑶脚掌小小的,又软又嫩,光滑得仿佛白玉雕成。这时程宗扬才对「冰
清玉洁」这个词有更深的了解。云如瑶的纤足不就是冰雪一样吗?

  程宗扬按下自己想入非非的念头,真气沿着经络逐寸上行。自从达到内视的
境界,可以在入定中目睹自己体内的经络,程宗扬对穴道的认识逐渐加深;虽然
到现在还不能记全所有穴道的名字,方位却分毫不差。掌心温暖的气息从纤足内
侧的行间、太冲开始,运行到小腿的中都、曲泉,然后经过膝弯,来到大腿内侧
的阴包穴。

  打通这处穴道分外艰难,少女冰凉的气血像在穴道内凝结一样,难以通行。

  自己对经络的认识连半瓶水都算不上,程宗扬不敢强行用蛮力打通,只好多
花点时间,慢慢推拿。

  阴包位于大腿内侧正中间,手掌摩擦时,能感觉到云如瑶冰凉肌肤在衣下滑
嫩无比。程宗扬咽了口唾沫,接下来是足五里,在大腿根部的内侧。足厥阴肝经
再往下便要进入耻骨接缝处,环绕阴部而过。

  如果自己连这些穴道也推拿一遍,被云老哥知道可能会砍下自己一只手。程
宗扬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决定先放开足厥阴肝经,改走手太阴肺经。

  这条经脉是从胃部开始,先向下到腹部,然后上行,由肺至肩,再到手臂的
天府、尺泽、太渊诸穴,最后到拇指末端的少商穴。

  程宗扬看云如瑶还昏迷不醒,小心解开她的狐裘。云如瑶里面的衫子也是月
白色,胸部隆起圆润曲线,胸侧衣襟滚着绯红细边,上面镶着珍珠做成的钮扣。

  他手掌贴在云如瑶腹上缓缓摩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滑到她胸前的隆起上。

  这丫头身材娇小,平常总裹着厚厚狐裘,看起来柔柔弱弱,瞧不出身材。这
会儿看胸部似乎还有点料。只不过身子仰卧,不太好判断大小……

  程宗扬偷偷看了云如瑶,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于是壮起胆子在她乳
侧碰了碰。

  还没醒啊。程宗扬心里嘀咕,忍不住张开手掌在少女胸前捏了一把。

  云如瑶里面还穿着内衣,似乎是件小袄。程宗扬仰脸想了一会儿,反正手太
阴肺经从胸前通过,自己当是给她治病好了。既然是医生,接触患者身体也是很
正常的……

  程宗扬咽了口口水,小心解开云如瑶衣侧的珍珠钮扣。果然,里面是件粉红
的小袄。他分开少女贴身小袄,露出一条绸制的抹胸,丝绸边缘能看到她胸前一
抹雪白肌肤,隆起的弧线微微并在一起,形成一道白腻弧线。

  程宗扬胸口仿佛十几只兔子同时窜出来,在心头四处乱蹦。

  这可是云老哥的亲妹妹,如果被他知道,砍掉自己一只手都是轻的。不过…

  …这身子真的很嫩啊……

  昏迷这么久,摸摸她也不会知道吧?程宗扬心一横,一不作二不休,手掌贴
着云如瑶粉颈,伸到她绸制的抹胸内,握住她胸前那团隆起。

  云如瑶酥乳圆润得仿佛一团玉球。滑嫩乳肉间明显有一团硬硬的乳核。程宗
扬想起卓美人儿刚被自己搞的时候,乳内似乎也有这样的乳核。后来干得多了,
乳核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两团软肥的美乳。

  想起卓美人儿挺着双乳让自己把玩的媚态,程宗扬忍不住下身发胀。他索性
解下云如瑶的抹胸,让她一双玉乳暴露在灯光下。

  程宗扬深深吸口气,屏住呼吸。灯光下,少女娇小身子散发出白玉般迷人的
肤光,淡红纱帐仿佛被月光照亮,变得明亮起来。她肌肤莹润洁白却没有丝毫血
色,连血管也消没不见。在她胸前,那对赤裸美乳秀美而丰挺,有着完美曲线,
乳头小小的,绽露出蓓蕾般的娇红。

  程宗扬低下头,鼻端飘来一丝少女清幽体香,令人心神激荡。这丫头的乳房
应该有C罩杯,不大不小,白净乳肉光滑无比,在灯光下给人一种近乎透明的感
觉,像一对精美的艺术品,让人忍不住想握在掌中把玩。

  程宗扬忍不住张开手掌握住她圆润双乳。入手的感觉又滑又润,微硬的乳头
被手掌压住,随着她的呼吸在掌心微微滑动。冰凉乳肉在掌中塞得满满的,犹如
一团未融化的雪团,轻轻一捏便传来诱人的弹性。

  程宗扬早把帮她打通经络、推血过宫的事忘在脑后。如果不是脑中还保留最
后一丝理智,知道不能对云老哥的妹子下手,说不定这会儿早就提枪上马了。

  握着那对美乳揉摸多时,程宗扬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帮云如瑶拉起抹胸,
免得她醒来时发现异常。

  一抬头,程宗扬正接触到云如瑶惊愕的美目,不由得张大嘴巴,呆若木鸡。

  那丫头不知醒了多久,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被人轻薄,只顾着愕然,没有作声。

  这事儿比玉茎还不好解释,毕竟人家的衣服不可能无缘无故解开。程宗扬讪
笑道:「你醒了,呵呵……太好了……」

  云如瑶脸上升起两片红晕,唇瓣微微抿紧。

  程宗扬感觉自己像路过盗窃现场被失主抓个正着的无辜路人。天地良心,自
己真不是见色起意……好吧,后来是有一点色心,但自己一个正常男人,没有一
点色心才是不正常的。全要怪小紫那死丫头!

  程宗扬赶紧帮她掩住身体,一边心虚地说道:「我是帮你打通经络……没别
的意思……」

  云如瑶镇定地拉紧狐裘,拥在颈中,一手将发丝拨到耳后。

  云如瑶这么镇定,程宗扬更为心虚。他干笑两声,「瑶小姐,你早些休息吧,
我改天再来看你。」

  云如瑶无言地侧过脸,似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程宗扬立刻落荒而逃,心里一个劲儿后悔。那么多女人能摸,自己偏要摸一
个最不能摸的。手这么贱,就算被人抓住砍了也是白砍啊。庆幸些想,云丫头这
么轻易放过自己,也许真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吧?像她这样纯洁的小姑娘,只怕生
下来没有与外人接触过,不懂这些事也是很正常的。可这么想的话,自己未免太
混账了,这样占人家便宜,再见着云老哥恐怕只有把头塞裤裆里了。

               第八章百戏

  程宅的喜事定在九月初六,一共两铺,分别是吴战威迎娶柳翠烟、小魏迎娶
莺儿。

  现在宅里人口不少,秦桧、吴三桂从殇侯那时带来的护卫还有六个,加上吴
战威、小魏、祁远,光男人就有十几个,来到建康后,宅里又添了雁儿、莺儿、
鹂儿,还有兰姑和两个从苏妲己手里赢来的姑娘,带上程宗扬和小紫,男男女女
差不多有二十人,也算是济济一堂的一大家子。

  程宗扬平时没什么架子,但那些女子大都是婢女、侍儿出身,平时免不了有
些担心。两起喜事一公布才知道这位主人是认真的,跟别的世家不同。她们都听
说过吴战威和小魏跟别人不同,说起来是手下人,其实跟主子兄弟相称,而且每
个人都身家不菲。翠烟和莺儿能与他们成亲,无形中给众女都带来希望。每个人
都喜气洋洋,忙着操持婚事。

  吴战威这几天笑得见牙不见眼,小魏性子安静一些,但脸上也满满的都是笑
意。宅中这几天更是热闹非凡,秦桧指挥手下在院内张灯结彩,吴三桂更是寻思
找个戏班来助兴。

  戏班只是借用宋国的叫法,建康的戏班唱戏、说书这些并不多,程宗扬打听
了一下,倒与自己见过的杂技团更接近。什么吞火、舞剑、掷球、钻环、角抵…

  …甚至还有驯兽之类的表演。

  金谷石家的大管家谷安已经来了几趟,流水般送来各种物品,说是两女留在
石家的物品。吴三桂一露出请戏班的意思,谷安就大包大揽,立刻派人在院里搭
了戏台,又去联络建康最有名的几家戏班。

  有谷大管家帮忙,秦桧轻松许多。他把前面两个院子全部腾出来,满院挂起
灯笼,外面沿着玉鸡巷两边都扎起彩棚,前后奔走,忙得不亦乐乎。

  昨晚从云宅溜回来,程宗扬一天都闷在书房,说是休心养性,其实是羞愧心
起,觉得没脸见人。挨到傍晚才出来,这会儿看到纳闷道:「这是干嘛呢?」

  秦桧笑道:「后天就是程宅的喜事。自从横塘大火,谁不知道盘江程少主为
人仁义,这些彩棚是给街坊们准备的,到时摆开流水席,来者不拒。钱财花得不
多,对公子的名声可大有好处。」

  「想得挺周到。」

  程宗扬左右看了看,瞧见吴战威跟祁远两个在旁边嘀咕什么,于是叫道:
「吴大刀!鬼鬼祟祟干嘛?」

  吴战威灰溜溜过来,「那个……说好是三圈吧?」

  「什么三圈?」

  祁远笑嘻嘻道:「昨天程头儿说的,我觉得挺稀奇,就让人把烧好的水泥磨
碎,取来一些。按着程头儿说的一份水泥,三份沙子,加上竹筋,掺水兑好,用
木盆盛着放在太阳下晒。昨天天好,晒了一天就差不多了。我试了试,真的比石
头还结实!老吴不信,刚才特别跑去,刚摸了摸边脸色就变了。」

  程宗扬得意笑道:「吴大刀,你脸色变什么呢?拿锤子试啊。一尺厚的石头
你不都砸碎了吗?还怕这个。」

  吴战威嘟囔道:「石头是脆的,这玩意儿里面还有竹筋。程头儿,你是坑我
老吴呢。」

  程宗扬笑骂道:「少废话!愿赌服输,没让你抱着嫂子亲嘴就是好的。」

  祁远笑道:「老吴想砸两下试试,我告诉他里面还没干,还得再晒两天。程
头儿,你这主意恐怕真行呢。」

  「那当然!」

  程宗扬心里得意,吹嘘道:「有了这东西,别说十几丈,就是几十丈的楼也
不在话下。」

  祁远道:「你说也奇怪,怎么这东西脆生生的,被水化开就这么结实呢?究
竟是什么道理?」

  程宗扬笑道:「老四,你还有点做研究的潜质呢,什么事都想弄个明白。」

  秦桧道:「公子,这东西只怕比拉链还有用。不瞒公子,我觉得拉链只是奇
技淫巧,水泥可关系重大。将来修桥铺路,有了水泥便事半功倍。」

  程宗扬道:「奸臣兄反应快啊,这就看出水泥的好处了。」

  祁远见水泥试制成功,不禁精神大振:「程头儿,云家既然对拉链有兴趣,
不如让给他们,咱们靠着水泥就能大发一笔。」

  秦桧也道:「拉链仿制容易,买回去拆一个就能学会。水泥可没那么简单。

  依我的意思,不如把石灰坊拆开,配料由咱们自己人来做,石灰坊只管烧制。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缓缓道:「主意是不错,但那样规模就上不去了。这事
我自己有主意,必然要找个地方扩大生产的。现在你们先做着吧。对了老四,你
去招几个人,咱们的商号该开张了。」

  祁远答应了,与吴战威一道离开,旁边还剩下秦桧。程宗扬道:「小紫那死
丫头呢?怎么一天都没见到她?」

  秦桧犹豫一下道:「紫姑娘在后院,公子最好不要打扰她。」

  程宗扬稀奇地看了秦桧一会儿,「我说奸臣兄,你们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吧?」

  秦桧凛然道:「属下不敢。」

  「少来蒙我!这世上还有你不敢干的事?」

  程宗扬扯把椅子坐下,「说吧,你们几个从殇侯那里来,除了开商号还有什
么目的?」

  秦桧正容道:「会之走时,侯爷说得明白,离开南荒后我们兄弟就与侯爷一
刀两断,从今往后只听公子一人调遣。绝无虚言。」

  「说的好听。」

  程宗扬气哼哼道:「殇侯说把那死丫头送给我暖床,都两个月了别说暖床,
我整天还得提防着免得被她整死!那个死丫头,我干!」

  秦桧咳了一声:「公子风采神秀,紫姑娘迟早要为公子风采倾倒……」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你是骂我的吧。说,死丫头究竟在搞什么鬼?若想算
计我,我这会儿拍拍屁股找小狐狸去。你回去跟殇侯说,我不玩了。」

  秦桧只好苦笑道:「回公子,紫姑娘得了几个方子在后院试炼。公子若要她
侍寝,在下便去对紫姑娘说。」

  「免了!」

  程宗扬连忙道:「我还想多活几天!」

  秦桧垂手道:「是!」

  程宗扬琢磨一会儿:「死丫头得了什么方子,炼什么鬼东西?」

  秦桧提醒道:「前些日子,巫宗那位供奉……」

  程宗扬一拍大腿,「古冥隐!」

  「正是。幽冥宗虽是弱宗,于妖术、阴魂却颇有些独得之秘。」

  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死丫头不会在我后院大肆杀生,搞什么血祭吧?」

  秦桧连连摆手,「非也、非也!紫姑娘只是从那条小狗身上采了些血,绝无
杀生之举。」

  想起小紫抱着雪雪的天真笑容,程宗扬就觉得毛骨悚然。那死丫头什么德性
自己还不知道?玉盏铃花都能被她一壶热水浇死,她什么时候有兴趣养宠物了?

  那条小贱狗落她手里,只能说命不够好。

  「告诉她,别胡来,我还准备在建康混呢。她要弄出什么妖怪,惹得鸡犬不
宁,大家都卷铺盖滚蛋吧。」

  「属下明白!」

  秦桧等了一下,又道:「公子说的拉链、水泥之外,莫非用树汁做的车轮也
是真的?」

  在程宗扬印象里,对生活影响最大的发明无过于水泥、橡胶、塑胶以及电的
使用。全靠段强那句话,自己把水泥捣鼓出来。橡胶自己心里就没多少底了,但
做轮胎不行,做个保险套总可以吧。至于塑胶完全超过自己知识范围,根本不用
想了。发电自己有点印像是用什么东西切割磁场,如果能用玻璃、钨丝把电灯做
出来,自己可是积了大德。但能做出来吗?

  程宗扬心里一动,想起殇侯那个死老头手里的东西。

  「会之,你派人去见殇侯,说我要用他那件法宝。让他给我送来!」

  秦桧莫名其妙,「什么法宝?」

  「一碰就死的那个。你一说他就明白了。」

  秦桧还是不懂,但这位爷莫名其妙的事干得多了,也不再多问,立刻派人给
殇侯传讯。

  程宗扬一手摸着下巴,如果那个高压包还有电,说不定自己真能造个灯泡出
来。

  一行车马驶入玉鸡巷,离得老远,石超从车上伸出头叫道:「程哥哥!可想
死小弟了!」

  程宗扬迎上去,笑道:「哪阵风把石少主吹来了?」

  石超像颗球一样从马车上滚下来,堆笑道:「还不是为翠烟和莺儿两个跟贵
属成婚的事?」

  他挑起大拇指,啧啧赞叹道:「哥哥这分胸怀真让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接
到书信小弟才知道,那几个美婢,哥哥竟然都赏给手下……」

  程宗扬连忙拦住,「可不是赏!老吴、小魏都是我兄弟,他们跟翠烟、莺儿
看对眼,那是缘分。你说她们怎么没看中我呢?」

  石超被他逗得大笑,半晌才喘着气道:「哥哥这分心意真没得说了。说实话,
我也知道张侯爷、桓三爷他们不大看得上我们金谷石家。只有程哥是能交心的朋
友。」

  程宗扬笑道:「你不是嫁翠烟和莺儿的吗?怎么跑来跟我交心?」

  石超拍着胸脯道:「这点小事还用哥哥费心?我已经吩咐谷安,就按我们石
家嫁女儿的规矩办!有半点纰漏,石胖子的头割下来让哥哥当球踢!」

  程宗扬回头道:「会之!听到了吗?石少主陪的这份嫁妆可不少!你跟老吴
和小魏说,别丢咱们兄弟面子,聘金下厚点!」

  石超扯住他道:「哪里要聘金!」

  「行了!」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有钱。聘金是给翠烟和莺儿面子,跟你没
什么关系。石胖子,你不会专门为这事跑一趟吧?」

  石超眼睛挤成一条缝,笑道:「我听说那几个美婢哥哥一个都没受用,心里
着实不安。哥哥不是没去过金枝会馆吗?今天小弟陪哥哥去好生乐乐!」

  程宗扬不禁大为心动,左右没什么大事,出去轻松一趟倒是个好主意。石胖
子亲自跑来,这分心够诚的,总不能让他白跑一趟吧。

  程宗扬一回头,秦桧便道:「我去知会长伯一声,这便与公子一道去。」

  程宗扬道:「行了,你的事还不够忙?我就是出去散散心,要你跟着多没意
思。」

  自从上次程宗扬被苏妲己伏击,秦桧就和吴三桂订下规矩,无论何时两人必
定有一个跟在程宗扬身边。秦桧劝道:「公子,不可不慎。我和长伯必有一个随
行的。」

  程宗扬抱起肩,「我怎么听着像坐牢呢?」

  这句话一出来,任秦桧舌灿莲花也没处说了,只好看着程宗扬与石超在石府
护卫的簇拥下绝尘而去。

  金枝会馆所在的雀燕湖位于建康东郊,大掌柜章瑜早已得信在馆外等候。他
消息灵通之极,这些日子建康的暗流,外界虽然不知详情,他却摸得七、八成,
知道这位程少主已经是城内牵动八方的人物,更是卖力巴结,一见面就抢上来,
亲手为两人掀起车帘。

  石超与章瑜熟稔之极,让他扶着下车,笑道:「章老板,看看我请来的是哪
位贵客?」

  胖得像球一样的章瑜利落地屈膝打个千,笑道:「程少主大驾光临,令敝馆
篷壁生辉!」

  「章老板太客气了。」

  程宗扬一面笑着寒暄几句,一面留心看着这处金枝会馆。

  看得出这处会馆建造颇费了一番心血,楼馆依山傍水,分布在数十亩的园林
中,错落有致,华丽不减金谷园,却多了几分难得的雅致。金枝会馆是记名式的
私人会馆,这会儿客人不多,湖光山色间,静谧非常。

  章瑜一边请两人入内,一边笑道:「不知程少主喜好曲乐还是歌舞?」

  程宗扬两手一摊,「我头一次来,什么都不懂。客随主便吧。」

  石超道:「哥哥不是要请戏班吗?会馆的百戏不错,章老板,来几出精彩的
看看。」

  「请!请!请!」

  章瑜一叠声把两人让进一处楼馆中。

  那楼馆有三层高,馆内墨紫色天鹅绒从天花板一直垂到地上,房顶悬着十几
盏琉璃灯,虽然不及别墅的水晶吊灯壮观,也颇为不俗。灯下正对着中间一座圆
形平台,周围摆着坐榻和长几;三人一进来,那些琉璃灯便同时亮起。灯光直射
将平台映得通明,旁边的坐榻却隐藏在阴影中。

  程宗扬一阵遗憾。这个舞台式的楼馆本来该自己发明,没想到又让八爪章鱼
抢先一步,看来世上的聪明人还真不少。

  馆里的坐榻也与众不同,坐榻前方的地面陷下尺许,可以让人把脚垂到下面。

  章瑜在坐榻前开出凹处,既迎合建康世家的习俗,又让自己这种不习惯跪坐
的人能放松一下;虽然比直接用椅子麻烦十倍,却是两全其美的选择。单看这处
设计,程宗扬就能断定这处会馆的客人不只来自建康。

  这边过来几个美婢,每人身旁两个,给客人捧巾、奉茶。程宗扬坐在榻上,
舒服地伸开腿,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帷幕一角飞出一只小黄雀,吱吱喳喳飞舞一圈,灵动之极。忽然一只苍黑大
鹰破空飞下,利爪一把擒住小雀,展翅飞向屋顶,在琉璃灯上顾盼自雄。接着两
只白鹤翩然飞出,一边舞动翅膀,一边发出清呖。

  金枝会馆的乐舞百戏果然不同凡响,程宗扬看出这些鸟雀都是有人用丝线操
纵的,难得的是无论做工还是展翅动作都逼真至极,没有一点雕琢的痕迹。

  突然一条巨蟒游了出来,昂首朝白鹤咬去。白鹤振翅而起,飞上轻纱做成的
云霄。

  旁边美婢道:「这是鱼龙曼延。」

  那边石胖子已经把美婢搂在怀里,上下其手;程宗扬也不客气,拥着她的腰
肢道:「为什么叫鱼龙曼延?」

  「鱼龙和曼延各是一种走兽。这乐舞便是兽舞。」

  石超道:「旁人都是让优伶手执做好的鸟兽,章老板这里是只见其物,不见
其人,高明得紧!」

  章瑜道:「石爷谬赞了。前些日子小的从海商手里买了几只异兽,还请两位
爷观赏。」

  说着一只异兽爬上舞台,庞大体形让程宗扬一眼便认出来,「河马?」

  章瑜道:「这是海商从僧耆洲捕来的,程少主竟然认得?」

  程宗扬已经看出那只河马只是模型,外表看起来虽然一模一样,但走动时有
些差别。想来扮成河马的优伶没见过它走路的样子。

  接着出来的是一只大猩猩,扮戏的优伶还捶了几下胸膛,模仿大猩猩吼叫几
声,然后是角马、土豚、羚羊……每一只都是用原物的皮骨制成。

  程宗扬看得有趣,笑道:「章老板这里的东西还真不少。」

  石超嘿嘿笑了两声:「金枝会馆的鱼龙曼延可不是看这个的。章老板,把你
压箱底的上来,等程哥哥看过,我们好听曲子。」

  章瑜拍了几下手掌,正在台上耍弄的非洲土豚翻滚一下,人立起来,将豚首
翻开,却是一个披着土豚模型的美貌女子。她穿着皮制紧身衣,大半肌肤都裸露
在外,此时卸去土豚妆扮,在台上维妙维肖地模仿着土豚的动作和叫声,引得石
超哈哈大笑。

  程宗扬也觉得好笑。口技也是百戏一种,这些优伶多半都学过,难得她一个
女子学得这么像。

  扮成土豚的优伶还未离开,另一只动物粉墨登场。这次那优伶没有披兽皮,
只戴了一个头套,颈部以下雪白肌肤赤裸着,上面绘着斑纹,光着身子爬上舞台。

  石超笑道:「程哥,这东西你认识吗?」

  程宗扬喉咙有些发干,「斑马!」

  石超怪叫道:「章老板!我说吧!程哥的见识在咱们建康是独一份!谢太傅
那么有见识的人,上次看鱼龙曼延也没认出来。这回连皮都没套,程哥一眼就看
出来了!」

  章瑜也觉得惊讶。鱼龙曼延和动物园展览差不多,饶是王、谢世家的子弟博
识多闻,见到这些僧耆洲的异兽也啧啧稀奇,十种也未必认得一种,可这位程少
主竟然全都认得。

  金枝会馆的鱼龙曼延在建康名声显赫,但在馆内私下表演时又是另一番景象。

  那名扮作斑马的优伶只在头上套着斑马头套,遮住面孔,剩下的部位通体全
裸,胸乳、腰背、屁股上用油彩绘出斑纹。她身材颇为标致,丰乳翘臀,充满女
性诱惑,这会儿在台上扭臀摆乳,媚态十足。尤其是屁股里还塞着一条黑白相间
的斑马尾巴,随着她的动作在白光光的雪臀间扭来扭去,让人禁不住欲火升腾。

  这种新奇的花样,连看惯A片的程宗扬都觉得新鲜。他拥着怀里的美婢,眼
睛盯着台上的斑马裸女,暗道章胖子的金枝会馆果然有一套,难怪能吸引这么多
大有来头的客人。

  章瑜一直在旁看着程宗扬的脸色,见状打了个手势,扮作斑马的优伶顺从地
爬下舞台来到榻侧。

  章瑜道:「既然程少主有兴趣,不如让她伺候。」

  望着美女雪白大屁股上绘的斑马纹,程宗扬狠狠咽了口唾沬. 章瑜连忙道:
「这位是盘江来的程少主,你可要小心伺候。」

  那优伶迟疑一下,四肢着地爬到程宗扬面前,低声道:「程公子。」

  程宗扬一怔。这声音听起来颇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这边石超已经搂住那名扮成土豚的美貌优伶,伸出肥手在她腿间摸弄,一边
让她学土豚的叫声。怀里的美婢让出位置,一边帮他解开衣物,轻笑道:「这奴
婢生得一张又白又大的好屁股,才扮得斑马。公子且坐,让她翘起屁股伺候。」

  程宗扬犹豫一下:「先把头套摘了吧。」

  扮成斑马的优伶取下头套,露出一张媚艳面孔。

  程宗扬惊叫道:「芝娘?怎么是你?」

  芝娘苦涩地笑了一下。

  章瑜察颜观色,连忙道:「程少主原来认识?她以前在画舫做过,因为出了
事才到馆里来。总共也没有几天。」

  程宗扬道:「出了什么事?」

  芝娘低声道:「前些日子画舫来了几名客人。奴家一时不察,被他们抢了钱
财,还放火烧了画舫。那画舫本是租来的,为了还钱,奴家只得自卖自身,幸好
得章老板收留。」

  程宗扬道:「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找我呢?找萧……狐狸也行啊。」

  芝娘涩然一笑,没有作声。她不过是个倚舟卖笑的粉头,若去萧侯府,只怕
没进门就被赶出来。

  章瑜试探道:「程爷……」

  程宗扬哈哈笑了两声:「没事、没事,没想到碰到熟人了。章老板,下面的
节目该是什么了?」

  章瑜还没开口,石超就道:「那个五天六记有趣得紧,哥哥也来看看。」

  程宗扬看着芝娘身上绘的斑纹,心里微觉不忍,一面笑道:「上次就听你说
过。什么五天六记?听着这么稀奇。」

  章瑜笑道:「回程爷,石爷怕是记错了,该是五天竺记。」

  程宗扬怔了一下,「五天竺记?」

  章瑜道:「公子可能不知,天竺东边的叫东天竺,西边的叫西天竺,加上南
天竺、北天竺和中天竺,一共分成五处,却有几十国。两年前中天竺的戒日王驾
崩,一个叫阿罗那顺的臣子叛乱,五天竺混战不休,结果东天竺被灭。会馆便编
了出戏,说的就是这事。」

  这段故事自己听过,程宗扬想着:这是阿姬曼家的事啊!

  程宗扬心头跳了几下。五原城那个夜晚,漂亮的小舞姬骗自己逃走,险些把
自己害死,可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善良女孩。知道自己要死,先把纯洁的处女身
给自己做为补偿。后来自己把她买下来,将剩下的钱都给了她,不知道她现在有
没有回到自己亲人身边。

  「篷、篷……」

  思索间,熟悉的手鼓声响起,舞台重新明亮起来。

  程宗扬回过神来,朝芝娘一笑,不动声色地把她拥到怀里,掩住她赤裸肉体。

  芝娘露出感激神情,程宗扬却张大嘴巴,呆呆看着舞台上一个自己曾见过的
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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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集

  内容简介:

  一夜沉浮,大难不死。漂流至广阳城郊的程宗扬竟意外逢遇月霜,误打误撞
之下,「飞鸟上忍」这黑魔海供奉的身分仍紧跟着他,甚至让他知晓六扇门内有
黑魔海渗透的奸细。

  月霜与其所投的雪隼佣兵团被牵连进黑魔海的阴谋,程宗扬虽利用供奉身分
玩了一手计中计,却深感黑魔海剑玉姬的可怕——这些动脑的事若有小紫那丫头
在身边就好!但遭逢大变的他下定决心必须变得更强,身边之人和拥有的事物才
不会再次受到伤害……

              第一章乍遇故人

  黑漆案几上放着一幅丝帛制成的地图。赭红的山脉在编织过的蚕丝上蜿蜒起
伏,蓝色河流从地图左侧绕过,河边的平原上绘着一座城池。

  一道淡黄细线越过山脉在城下汇集,越来越多的淡黄色结成连绵的营盘。接
着山脉边缘的绿色开始消褪,伐下的树木被砍去枝叶,组建成一座座活动的木楼。

  木楼离开营盘,在丝帛上移动着逼近城池。城内架起成排的投石机;包裹着
燃烧物的巨石无声地越过城堞,一座又一座木楼被巨石击中,倾覆并燃烧起来。

  但更多的木楼越过城下鸿沟,直抵城下。

  战火开始在城堞上蔓延。

  短暂僵持之后,一条黑色细线从城中冲出。快刀一样切入敌阵,淡黄色潮水
般退却。更多的淡黄色出现在地图上,在营盘前汇集成一块长方形。一片乌云从
阵前飞起,冲向长方形的黑色线条像被一只粗糙的手掌抹去一样,迅速变得稀薄。

  长方形缓缓向前移动,残留的黑色线条退回城中。与此同时,代表河流的蓝
色上也出现成片的淡黄颜色。另一片淡黄色则出现在城后,将城池团团围住。

  无数细小的红色在城池周围迸出,越来越多。城池一角开始燃烧,一座座建
筑被大火吞噬,几乎蔓延到整个城池……

  「砰」的一声,一只茶杯被人碰倒;茶水淹过丝帛,冲淡图上「江州」两个
墨字。白发老人伏在案上,鼾声大作。

  程宗扬大叫一声,猛地坐起身,夕阳火红的光线射入眼帘,带来一阵眩目的
刺痛感。

  这是大江一条不起眼的支流,河水蜿蜒向西,在视野的尽头汇入滔滔江水。

  往东是支流上游,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越过起伏的山丘,伸向不知名的远方。

  自己躺在河滩上,身上衣物已经干了大半。

  程宗扬闭上眼,胸口不停起伏。剧痛从身体每个部位传来,皮肤、肌肉、骨
骼、经脉……整具身体都像被人拆散又胡乱扔在一起,变得支离破碎。

  只有唇舌残留的一点余香,使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往事一幕幕掠过脑海:破碎的船篷,娇笑的妖妇,柴房的惨叫,三头七眼的
魔犬,湍急的江水,还有小紫口脂甜甜的香气……

  「死丫头!」

  程宗扬狂叫一声。

  空山寂寂,几只鸟雀从山林中飞出,投向夕阳下的远山。

  一股强烈的愤恨和愧疚涌上心头。仅仅一天之前,自己还自信满满,觉得世
间的一切唾手可得。每次秦桧旁敲侧击希望自己振作,自己不是装作不懂,就是
顾左右而言他。原因只是自己辛苦了这么久,如今大局已定,有理由好好休息一
下,放松放松。

  几天前自己还沉浸在阳光与美女之间,为接踵而至的喜庆高兴,觉得自己为
身边的兄弟做了件大好事。然而命运以一种最残忍的方式击碎自己的美梦。

  小魏与莺儿双双惨死,卓美人儿背叛,小紫生死未卜……

  建康风云变幻,自己左拥右抱、得意非凡。直到苏妲己一击,程宗扬才惊觉
自己的美梦仅仅是个一碰就碎的肥皂泡,自以为坚固的城堡只是建在流沙之上。

  「客行依主人,愿得主人强!猛虎依深山,愿得松柏长!」

  秦桧的祝酒辞言犹在耳,结果自己这个主人非但不能保住掩护自己的兄弟,
还要靠一个小女孩来救命。

  自己竟然如此虚弱,苏妲己只动动手指就足以让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

  那妖妇在石灰作坊虐杀小魏夫妇时,心里一定充满冷笑。

  程宗扬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他咬紧牙关,只要能打败那个妖妇,无论
用任何残忍的手段,自己都不会有半点愧疚。还有卓云君……

  与苏妲己一战,小紫几乎失了一半的血。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连油瓶倒了都
不扶的死丫头怎会拿出一半鲜血做赌注?还有雪雪,死丫头抱了它那么久,却为
了自己毫不犹豫地一刀斩杀它的魔体。

  付出这么多代价,都是因为自己可笑的好心肠。明知道那妖妇毒如蛇蝎,却
在占尽上风时平白放过她。明知留着卓云君如同玩火,可就因为自己上过她几次
便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把她的屈意逢迎当作倾心顺从。真是可笑。她恨自己还
来不及呢。有机会反咬一口,她没有丝毫心软。

  当卓云君充满怨恨的一掌拍在小紫肩上,自己才知道小紫为什么从不对卓美
人儿假以辞色。她早就看出卓云君隐忍背后的恨意和不甘。

  「死丫头……」

  程宗扬低低说了一句,鼻间涌上一股酸意。

  以前被小紫捉弄,总觉得死丫头很欠揍;直到昨晚自己抱着昏迷的小紫,在
暴雨滂沱的大江中随波逐流,直至筋疲力尽,那一刻,含着她香软的唇瓣,呼吸
着她甜美的气息,程宗扬才发现死丫头原来离自己这么近,近得无法分开,仿佛
彼此血肉都交融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已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程宗扬下意识地伸出手,身边却空落落的少了些什么,连心里也空了一块。

  程宗扬环顾左右,背包静静摆在地上。他捡起来,看到背包下的河滩上写着
两个字:「等我。」

  字迹细细的,让自己想起小紫纤美的手指。

  心头泛起一股异样感觉。甜甜的,很软。

  程宗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己早该知道死丫头死不了,这世上她还没祸害
够呢,哪会那么容易就死?

  良久,程宗扬拉开背包拉链。里面的积水已经被倒过,那柄珊瑚匕首装在鞘
里,放在背包一角。

  「这个死丫头,连防身匕首都不带……」

  程宗扬嘟囔着拿起匕首收到怀里,接着捡起那只裹着苏妲己血滴的琥珀。

  还好,琥珀温度没有变化,看来那妖妇没有追上自己。程宗扬牢牢把琥珀贴
身收好,这次说什么也不让它离身了。

  包里的物品没有少,都卢难旦妖铃还在包内,那些寸许长的小卷轴只剩下两、
三个,虽然在水里泡了一天,上面并没有多少水渍。另外还有一只皮夹,这个是
和背包一起跟自己穿越的。自从发现这里没有纸币,皮夹无用武之地,程宗扬就
将皮夹扔在包里。这会儿看到,心里微微一动,捡了起来。毕竟这是仅剩的几件
和自己一同来到这世界的物品。

  程宗扬打开皮夹把里面的水倒出来,忽然指尖摸到一个硬硬的物体,摸出来
时却是一块玉佩。佩上的缨络还是新的,佩身呈圆形,玉质半黑半白,形成一个
天然的太极图。

  程宗扬恍然想起,这是自己还在大草原时,蔺采泉为了招揽自己,特意留给
自己的信物。那老家伙吹嘘太乙真宗的分支遍布天下,随便他到一处,拿出信物
就能跟他联系。但自己在建康待那么久,也没见到城里有道观,就一个清远的玄
真观,还是荒废的。

  程宗扬把玉佩扔回皮夹,重新拉好背包,然后盘膝坐在河边,望着河水。

  「死丫头,太过分了吧,说好陪我的,又一个人溜掉……喂,我知道你在里
面。有鳃了不起啊?随便找条河就睡。」

  程宗扬气哼哼道:「我告诉你啊,我这儿才是你家。进了我程家的门,想走
可没那么容易。你生是我程家的人,死了也是我程家的死人……

  「对了,我刚才做了个古怪的梦,梦到小狐狸的新窝了。你不是看中小狐狸
了吗?等你恢复了,我们就去找他。让小狐狸用最好的车马送我们回建康……喂,
你别睡得太久了,我只等你三天啊。瞧你选的这地方连个人烟都没有,把我往这
儿一扔,想饿死我啊……」

  河水静悄悄流淌,孤独的鸟影从水面飞过,却没有留下痕迹。

  程宗扬沉默一会儿,小声道:「我已经想过了,这次让你遇险都是我的错…

  …听到了吧?我已经认错了……我早知道自己应该变得很强才能保护你,却
一直不用功。我保证,「

  程宗扬举起右手,「往后你抢我的女人,我再也不生气了。还有!我要变成
王哲那样的高手!那妖妇再出来,我就拧断她的狐狸尾巴给你出气!还有姓卓的!

  那贱人差点害死你,等我练成绝世武功就闯进龙池把她揪出来!妈的!我的
人她都敢欺负!「

  程宗扬怒火中烧,心神波动下,受创的经脉顿时一阵剧痛。他放缓口气,柔
声道:「好啦,我知道你很累,好好睡一觉吧。我也要抓紧时间用功了。等我变
成绝世高手,你就可以在六朝横着走啦。」

  伴着淙淙河水,程宗扬慢慢调理气息。积蓄在丹田内的真阳随着气轮运转,
一点一点释放出来,越过怡神守形和养形炼精,直接从积精化气开始,将积蓄在
丹田内的真阳转化为真气。

  一股温热气息从小腹升起,沿着受创的经络缓慢运行,逐一打通封闭的穴道。

  程宗扬已经习惯太一经和九阳神功这两种不同功法一起练习。每次先按太一
经的心法,真气行走六大阴经,再转为九阳神功,改走六处阳经。气息在体内像
呼吸一样此消彼涨,先阴后阳,往来相济。

  红日西沉,暮色四合。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小鹿从林中蹿出来,看到河滩上
的人影,立刻折身沿河滩奔开。

  程宗扬吐了口气,睁开眼睛。调息两、三个时辰,受创的经络已恢复大半,
看来再一天就差不多了。接着肚子不客气地叫了一声,告诉自己已一整天没吃饭
了。

  程宗扬坐起身,四野无人,夜色渐深,远处山林一片幽暗,看不到半点灯火。

  天知道这里离建康有多远,这会儿祁远应该已经发现石灰坊的情形……他猛
地握住拳头,心头像刀割般一痛。

  良久,程宗扬安慰自己。有秦桧和吴三桂在,那妖妇未必敢出手对付祁远和
吴战威。他扭头看了看,荒郊野外如要找吃的,恐怕要走出十几里。万一小紫回
来没有见到自己,肯定会很生气。

  算了。程宗扬嘀咕着。再撑两天也饿不死,还是在这儿等吧。如果小紫回来,
自己摆出奄奄一息的样子,她不让自己亲一口就装死给她看。

  程宗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愁眉苦脸地捂住肚子。这才一天,往后两天真
不容易捱过去。

  忽然一阵铃声沿小径传来,程宗扬精神一振,手脚并用地爬上河岸。只要有
人就好,讨口饭吃应该没问题吧。硬抢也行啊,以自己现在的水准,怎么也算个
江湖好手吧?

  看清铃声来处,程宗扬打劫的心思立刻化为乌有,客气地往旁边让了让,一
边示意对方先走。

  一匹枣红色健马出现在薄雾中,马蹄踏破夜色。马背上的汉子背着一张铁脊
雕弓,岩石般的下巴透出根根胡须,头上系着一条藏青色额带,臂上戴着一只鹰
隼的标记;握着缰绳的手掌又厚又硬,拇指套着一只青铜扳指,目光桀骜不驯。

  看到有人拦在路上,他扬起手,后面队伍立刻停下。

  那汉子挺起胸,沉声道:「前面是哪位朋友,报上名来!」

  程宗扬堆笑道:「这位大哥,你看我像劫道的吗?就算是劫道的,你们好几
十个人呢,我敢自己出来吗?」

  那汉子笑了起来:「我还以为足下艺业惊人,敢一个人拦我们雪隼佣兵团的
队伍呢。这位兄弟是哪里人?怎会一个人在这里?」

  佣兵团?哪来的佣兵团?程宗扬心里嘀咕,嘴上道:「我是建康来的,船只
昨晚遇雨沉了,一船人就剩我一个,好不容易游到这里。」

  那汉子打量他几眼,「你水性不错啊。」

  说着他跳下马,「前面有十来里的山路,今晚不走了,在这儿宿营!老张!

  你往前面瞧瞧,接应的队副怎么还不来?「

  老张答应一声,打马往前去了。队伍中一个穿着脏兮兮青袍的瘦子从马上站
起来,大声道:「各位兄弟!到了我们雪隼佣兵团就要听队长的命令!上午给你
们发的装备呢?每人一套铺盖!五个人一顶帐篷!都拿出来!咱们当佣兵的,活
要干得俐落,让人挑不出刺来——哎哟!」

  话没说完,瘦子身下的坐骑低头吃草,向前一动,那瘦子顿时从马上跌下,
引起一片哄笑。

  为首的汉子笑骂道:「冯大法!你就消停一会儿吧!」

  姓冯的瘦子讪讪爬起来,朝马屁股上拍了一把,臊眉搭眼地说道:「这不听
话的畜牲……」

  那些汉子都是野外宿惯的,一起动手,一会儿工夫就搭好帐篷。这些帐篷比
起易彪用的北府兵军帐更小巧,白色的帐身上绘着雪隼图案,看来是佣兵团的标
记。

  「我姓敖,敖润,不过跟海龙王没什么关系。」

  为首的汉子拿出一只铜制酒壶,先抿了一口然后递来,「喝一口,祛祛寒气!」

  程宗扬喝了一口,一股火线顿时从喉咙直烧下去,烈得喉咙仿佛烧掉,令他
喘着气道:「好酒!」

  敖润大笑道:「喝我的烧刀子没咳出来,你是头一个!再来一口!」

  程宗扬见他豪爽,也不客气,举起来又灌了一大口。这酒比自己喝过的酒都
烈,喝到肚里浑身都热热的发烫。

  敖润打量他,「小兄弟这口背包有点意思,什么料子的?」

  「在建康买的,我也弄不清。」

  程宗扬放下酒壶,道:「敖大哥,这是什么地方?」

  敖润也不在意,往前面一指,「这里是广阳地界,前面就是广阳城。」

  广阳?准备开渠的那个广阳?程宗扬记得云苍峰那张地图上,广阳离建康有
好几百里远,「不会弄错了吧?前面难道不是京口?」

  「兄弟你不会是在京口沉船吧?」

  敖润道:「你瞧这地上,哪儿下过雨?昨晚京口下过雨没错。从京口到这儿
足有二百多里,你这下冲得够远,没撞上礁石算你运气。」

  程宗扬听得发怔。从建康到京口还有一百多里,一个晚上自己在江中被冲出
三、四百里,难怪能甩脱那妖妇。

  敖润道:「沉船这种倒霉事我遇多了。看小兄弟的穿着也是殷实人家,沉了
船不大紧,能保住命就好。」

  自己实打实的在水里泡了一夜,这种走江湖的汉子见多识广,一眼看出他身
上落水的痕迹,虽然觉得他运气好得出奇,倒没有起什么疑心。

  三、四百里,自己要走回去可得几天,看来一时半会没办法跟祁远他们联系。

  程宗扬道:「敖兄的佣兵团是雇佣兵吗?」

  「没错!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意。」

  敖润摘下铁脊雕弓。为了保持弓弦的弹性,弓弦平常都是松开的,这会儿他
把弓弦拧紧,用拇指上的青铜扳指扣着拉了拉,放在手边,防备夜里突然出事。

  程宗扬满脑子都是疑问。六朝也有佣兵?晋国兵力算少,常备兵也有几十万,
还要佣兵做什么?难道有人要对付小狐狸,请来佣兵?程宗扬想起那个古怪的梦,
心里顿时一紧,试探道:「晋国要打仗吗?」

  敖润大笑道:「晋国哪儿用得上咱们?我是听说建康解散了一批老兵,专门
来挑人的。可惜晚了一步,已经被人挑走一批,好不容易才找来这些。」

  原来后面那些汉子是晋军,不知是禁军还是水师的军士。程宗扬往外看了一
眼,笑道:「你们消息挺灵通啊,才半个月前的事就赶到建康来招人了。」

  敖润是个豪爽汉子,说道:「我们雪隼佣兵团在晴州也是数得上的大团,本
来人手足够用了。日他娘的!前些天出了件怪事,徐老三和赵老七这两个队长连
个话都没留就突然跑了,还带走了十几个得力兄弟!弄得我们措手不及。」

  程宗扬道:「不会是跳槽到别的佣兵团了吧?」

  敖润大摇其头,「徐老三和赵老七我信得过,不是这种人!」

  说话间,旁边传来一阵喧闹。几名新加入佣兵团的军士掘了土灶,捡了干柴
正准备生火做饭,姓冯的瘦子挤过来,要给大伙露出一手隔空点火的神术。大伙
听着好奇,都在旁边看热闹。

  程宗扬道:「那位冯兄是法师?」

  「可不是嘛。」

  敖润道:「按我们佣兵团的规矩,每一队都要配一名懂法术的,免得遇到对
手有法师不好应付。」

  姓冯的瘦子盘膝坐在灶前,两手在脏兮兮的袍子上擦了擦,闭目凝神,嘴唇
微动,口中念念有辞。他手掌对搓片刻,大喝一声往前推出,袖中风声大作,气
势惊人。几个离土灶近的赶紧跳到一边,生怕被他施出的火焰带到。

  疾风拂过,那堆干柴呼的一声……连股烟都没冒起来。

  正在擦汗的冯大法顿时傻眼,旁边几名汉子瞧瞧柴堆,再瞧瞧冯大法,又互
相看了几眼,不约而同地捧腹大笑。

  笑声未落,后面忽然有人叫道:「娘哎!帐篷怎么烧起来了!」

  众人顿时一阵大乱,赶紧冲过去灭火;冯大法左看右看,一勾头就想开溜。

  「冯大法!」

  敖润笑骂道:「看你干的好事!那顶帐篷还是新的,就让你给烧了!这账咱
们记下,回头在你工钱里扣!」

  冯大法也不敢还嘴,灰头土脸地嘟囔道:「我就说风向不对……应该背过来
施法才是。」

  敖润龇牙一乐,对程宗扬道:「冯源是平山宗的,一个小宗派,你可能没听
说过。平时好吹个牛什么的,整天说自己早晚要成大法师,大伙都顺着叫他冯大
法。人还行,就是法术一脚了点。」

  他抿了口酒,嘿嘿笑了两声:「御法师可不好找,蹩脚点的我们也认了。反
正队伍里有个懂法术的,说出去也有面子。」

  程宗扬看着冯源脱了长袍,手忙脚乱的救火,旁边还有人揶揄:「冯大法,
你施个引水的法术过来,一下就把火给灭了!」

  冯源严肃地说:「你这就外行了,我们平山宗是火法!我要施出法术,水引
不过来,弄不好把这条河都烧干了!」

  众人见他还死要面子都哄堂大笑:「那也行啊,今晚的鱼汤就靠你了。」

  总算火势不大,几个人扑打一会儿火就灭了,笑闹着开始埋锅作饭。

  程宗扬与敖润攀谈几句,得知六朝佣兵团数量不少,护送货物、保镖、甚至
上阵作战,只要有人出钱,什么都好商量。佣兵团大都集中在晴州,原因是晴州
名义上依附宋国,实际由晴州几家大商会共管。无论城市防务还是出海作战都从
佣兵团雇佣人手。

  佣兵团除了招募时的安家费用,平时不发工钱,只管饭管住,哪家商会要请
人,拿出的钱一半归佣兵团,另一半归佣兵。如果出事,佣兵团要对所属的佣兵
负责,因此上规模的佣兵团都极重信誉。

  雪隼佣兵团在晴州算是排行前十的大团,里里外外有一、两千人。由于出海
的生意多,团里大半都是惯于海上厮杀的水手。敖润这个队长管着百来个人,算
是少有的陆战队伍。

  前些天晴州几家大商会通知各团要招募一批打过仗的步卒。团里正忙碌着抽
调人手,谁知突然少了两名队长和十几名好手。敖润当时正和副队长带领几名兄
弟护送一家商号的货物到广阳,得到消息,只好临时赶到建康招募。总算来得快,
挑选二十多个打过仗的。因为团里催得紧,招够人便乘船从建康出发。

  他们一行二、三十人在江边下船已是傍晚,本来说好副队长过来接应,却迟
迟没有见到人,索性在路上住宿一夜。

  敖润道:「广阳离这儿只有十多里,一个多时辰就能赶到,这会儿天晚不好
赶路。小兄弟,不如明天跟我们一起走,到了广阳你再想办法回去。」

  程宗扬还要等小紫,推托道:「我就不劳烦各位了,明天去江边碰碰运气,
看能不能遇到回建康的船只,好搭船回去。」

  敖润也不勉强。不多时饭菜煮熟,程宗扬早已饥肠辘辘,佣兵团的汉子拿来
饭菜,他也不客气,捧起来就吃。只有冯源告诉大伙,他这位未来的大法师正在
辟谷,喝口清水就足够了。

  刚吃了一半,两匹快马疾驰过来,一个清亮声音道:「敖队长!」

  程宗扬背脊一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口饭含在口中,说什么也咽不下
去。那个副队长说:「原本说要来接应大家,但因为劫匪……」

  敖润「腾」的站起身,「咱们的货被劫了?」

  「是另一家商号。」

  副队长简短地解释道:「劫匪下手狠辣,广阳城没有驻军,官府人手不够,
听说咱们雪隼团正好在城里,前来请咱们帮忙。」

  敖润放下心,摸着下巴道:「出价多少?」

  那位副队长微含怒意:「敖队长!劫匪作乱,我们怎么可以坐视不管,还要
官府出钱?别忘了,雪隼佣兵团的宗旨是公平、正义、责任和勇气!」

  敖润头痛地摸着后脑勺。「你说得没错,可我得为兄弟们考虑吧?咱们二、
三十个人,一天的饭钱就得十几个银铢……」

  副队长截口道:「把货送到广阳,我们不是得了钱?难道还不够用吗?」

  「护送费用是八百银铢!团里拿一半,剩的四百银铢是咱们五个的。辛苦一
个月,每人八十银铢已经够薄的。」

  「我那一份算给大家的好了。」

  「你那一份够个屁啊!」

  敷润道:「我还招募了二十多个兄弟!每人三十个银铢,护送的钱用完我还
倒贴一百多!从广阳回晴州,坐船得多半个月,剩的钱勉强够用。日他娘的,我
一个大老爷天天数钱过日子,我容易吗?路上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天开销,我总不
能让兄弟们要饭回晴州吧?再说了,官府请咱们帮忙又不给个说法,如果兄弟们
伤了残了怎么办?」

  敖润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副队长沉默一会儿道:「六扇门也没有多少钱。」

  「六扇门?」

  敖润稀奇地说道:「六扇门的人在广阳?」

  老张插口道:「没错。我在路上碰见了,确实是长安六扇门。」

  敖润拍着脑袋沉吟道:「既然是六扇门的人,这个忙咱们得帮啊……」

  老张不乐意地说道:「队长,咱们还饿肚子呢,干嘛给他们这个面子?」

  敖润眼一瞪,「行走江湖少不得跟六扇门打交道,咱们雪隼佣兵团出手帮六
扇门办案,卖的是交情!再则六扇门还得请咱们帮忙,说出去也光彩啊。」

  副队长赌气地小声道:「市侩!」

  敖润没理会,叫道:「冯大法!你兜里的钱呢?」

  冯源警觉地捂住口袋,「没有!」

  「少啰嗦!你一天数八遍,我能不知道?都给我拿出来!」

  敖润逼着冯源要钱,这边老张盛了饭叫道:「副队长,赶紧吃吧!」

  程宗扬背对两人,心里猛打算盘。早知道会撞上她,自己在河里泡一晚也不
混这口饭吃。但她不是去了长安吗?怎会跑来当佣兵呢?

  那位副队长快步走过去,到程宗扬身边忽然停住脚步。

  一只手掌搭在自己肩上,程宗扬冷汗直冒,低头两手捧着黑陶大碗扣在脸上,
一副饿死鬼模样猛扒筷子。

  那位副队长犹豫一下,索性低头看来。

  躲是躲不过去了,程宗扬只好放下碗,带着嘴边饭粒干笑道:「好久不见了
……哈哈。」

  眼前露出一张秀美面孔,丹唇皓齿,长眉如同飞翔燕翅。短暂惊愕之后,她
眼中迸出愤怒的火花,咬牙道:「果真是你!」

  程宗扬心里一叠声道:她不会动手!不会动手!不会……我靠!来真的!

  眼前几乎喷火的小美人儿左手一紧,握住腰侧剑鞘,长剑「嗒」的一声跳出
半截,接着右手抢住剑柄,「锵啷」拔出长剑。

  程宗扬当机立断,一把丢下饭碗,脚下一弹,拼尽全力朝后跃去,半空中转
过身,不要命地往山里狂奔。

  「淫贼休走!」

  娇叱声中,小美人儿飞身追来。

  程宗扬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久无音讯的月霜。王哲在与罗马军团决战
前,让自己送月霜去长安找李药师,但那丫头恨自己入骨,总算看在王哲的面上
没有杀自己泄忿,只是抢走所有钱物,头也不回地与自己分道扬镖。

  天知道月霜怎么没去长安,却加入雪隼佣兵团,还混了个副队长。按说这种
超越一般的男女亲密关系,应该有点交情,不过看她恼火的样子,可以肯定不是
找自己叙旧的。

  月霜的功夫自己见过,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觉得很厉害。现在回想,应该和
小香瓜水准相差不大。不过程宗扬还记得月霜那晚采血不成,反被自己采了花;
这丫头愤怒之余,在面对阿伽门侬的近卫骑士团时,一剑斩杀黄金骑士,显露出
非凡实力。面对陌生人都那么狠,这会儿面对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肯定更有超越
水准的发挥。

  程宗扬施出浑身解数,飞速逃入山林,全不顾身后惊讶的目光。

  敖润瞠目结舌,半晌才道:「看不出啊,这小子功夫够俊的……」

  冯源提着水壶,喃喃道:「淫贼?难道副队长……」

  老张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别瞎说啊!」

  他小心看了敖润一眼,「队长,咱们……」

  敖润拿起弓,「走!别叫月姑娘吃亏!」

  程宗扬把背包抱在胸前,身体前倾,足尖使力,每一步都跨出丈许。如果是
百米竞技的赛场,自己的速度能轻松迈入七秒大关,把所有世界纪录都踩到脚底。

  不过这种极限速度坚持不了多久,狂奔一里多,一口气已经耗得大半。

  幸好山林近在咫尺,程宗扬刚一头扎进林中就听到背后弩声响起,接着一枝
弩箭擦着自己脖颈射进密林。

  这丫头真想要自己命啊!程宗扬不敢把背后暴露出来,往树后一靠,腰背用
力,身体用力弹起钻到另一棵树后。山林簌簌而动,半黄半绿的树叶飘落下来,
掩盖了衣衫破风的声音。

  月霜在后紧追不舍,一边用长剑挑开拦路的枝叶,一边单手扣上弩矢。忽然
树叶飘落声一停,周围陷入寂静。

  月霜警觉地竖起耳朵,周围虫蚁鸣叫的声音尽入耳中,那个混蛋却像消失一
样毫无动静。她握紧剑柄,眼睛在声音消失处飞快地搜寻。

  林中月色很暗,那个混蛋想躲起来并非难事。不过他不知道自己在加入佣兵
团之前,曾经在长安的六扇门总部待过几个月;如果不是自己一心想加入军队,
现在早已披上捕快的服色。他这点伎俩怎么可能瞒过自己的耳目!

  林木后有一片丛生的荆棘,半人多高的荆丛有数十丈宽,一直延伸到山凹内。

  月霜慢慢移动脚步,突然抬起手弩,弩矢飞进灌丛钉在一件衣物上。

  程宗扬在树上看得心惊肉跳。若不是自己用衣物包住石头塞到荆棘丛中,这
一箭就能射得自己透心凉。

  趁着月霜诧异一瞬,程宗扬飞身而下,一头钻进荆棘丛中。在她换上弩矢之
前长吸一口气,真气遍布全身,硬生生在荆棘中闯出一条路。

  衣衫破碎声不住响起,袖口、裤脚不断被荆棘钩住、撕碎。这片荆棘丛枝条
密布,想从它里面万叶不沾身地钻过去,除非练成铁布衫的强硬外功。自己赌的
是月霜再狠也是个女人,总不敢穿着衣服进来,半裸着出去。

  「淫贼!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月霜厉声喝道,紧盯着荆条摇动的地方,远远绕开荆丛。

  对面传来一声清啸,一个声音好听,腔调却略显生硬的声音道:「是月姑娘
吗?」

  月霜喜出望外:「泉姐姐!前面有个淫贼!」

  话音未落,对面林中传来一阵兵刃撞击的激响。泉玉姬的声音道:「有几个
贼寇朝那边去了,多小心!」

  月霜还没有开口,敖润高声叫道:「六扇门的朋友放心!有我们公平、正义、
责任和勇气的雪、隼、佣兵团在!必定能擒下贼人!」

  月霜怒道:「你把佣兵团喊那么响干嘛!」

  敖润低声道:「我们雪隼佣兵团怎么了?配不上你啊?你吃我们佣兵团的饭,
给我们打打名号怎么了?」

  程宗扬心里叫娘。这帮贼也真够欠揍的,早不来晚不来,赶上这会儿要命时
把六扇门的人引来。他心一横,朝一侧山坡钻去。这山不高,就是不小心摔下去
也比被人当成淫贼办了强。

  好不容易捱到荆丛边缘,明月正好被一片乌云遮住,程宗扬暗叫一声:天助
我也!不管不顾地扑了下去。

  身下一热,没有撞到岩石,反而撞到一个热呼呼的小人。那人被他撞得龇牙
咧嘴也不敢做声,捂着屁股回头一看,惊喜地说道:「飞鸟大爷?」

              第二章身份暗藏

  倒在绵软的锦榻上,程宗扬还有点不敢相信。

  外面小太监计好感激涕零地说着:「……就被六扇门的人盯上了。我不小心
扭了脚,躲在山脚,要不是遇见飞鸟大爷,这条小命早没了。飞鸟大爷在宫里就
救过我,这次又多亏飞鸟大爷一路把我背回来……」

  一个女子道:「怎么会遇上六扇门的人?我大哥呢?」

  「游爷和六扇门的人交手,这会儿也该回来了……飞鸟大爷是幽长老请来的,
说好是教内的供奉。古供奉出了事,往后建康这边恐怕是飞鸟大爷说了算。你该
知道怎么办了?」

  那女子沉默一会儿,「仙姬……」

  「仙姬怎么了?我可是内堂的。」

  计好不乐意地说道:「虽然外放到建康,说不定明天我又回去了。」

  那女子没有做声。

  计好吓唬道:「这次京口的事,教主很生气。幽长老、古供奉都栽了跟头。

  圣教在晋国安插的人手损失这么多,查下来只怕跟你也脱不了关系!哼哼,
你不信我也行,问问仙姬怎么安排飞鸟大爷?我先跟你说清楚,飞鸟大爷是教里
请的贵宾,位置比你高得多!「

  那女子放软口气,「我这便请示仙姬。」

  过了一会儿,计好敲了敲门,一瘸一拐地进来。

  程宗扬坐起身,微笑道:「我叫飞鸟熊藏,东瀛来的忍者。」

  计好一愣,随即堆起笑容:「哎哟,飞鸟大爷,几天不见,你这华言说得可
真地道!」

  「哟西!哟西!」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头,放缓语速,撇着舌头说道:「这里滴,什么滴地方?」

  计好道:「这是广阳城边一个赌坊,坊主是个女的,姓游,叫游婵。三年前
被剑玉姬收了,现在是一个小香主,专管联络的。哎哟,飞鸟大爷!我可得多谢
谢你!这次要不是你,我可倒大霉了。你不知道,我那天在宫里……」

  程宗扬知道这死小太监饶舌,却没想到这么饶舌,从他当日在湖上跳水逃生
说起,一直说到刚才被六扇门的人盯上,足足说了半个时辰。原来在林中和泉玉
姬交手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建康见过的太湖盟和翻江会的双龙头游雍。他是
游婢的亲兄,因为犯案被六扇门追捕,索性干了几票大的逃到广阳,准备进入宋
国继续逃亡。

  晋国有王茂弘、谢太傅两人操控,黑魔海的势力一直无法扩张。这次兵行险
着,想挑起晋国内乱,谁知岳帅死后就一直隐忍的星月湖突然间全力出手,把黑
魔海在晋国并不雄厚的实力连根拔起。现在除了广阳一地,晋国再没有黑魔海的
势力。

  从计好言谈中,程宗扬听出黑魔海分内外两堂。内堂都是教主亲自挑选的年
轻人,资质上佳的留在教内培养,像计好这样差一点的,有些便放到外地,忠诚
绝无可疑。京口一役,教内闻讯震怒,勒令外堂总管剑玉姬查清被星月湖伏击的
缘由,如有叛徒格杀勿论。那些半路加入黑魔海的教外人士,如今不免人人自危。

  计好絮絮叨叨地说道:「在建康咱们都被星月湖害惨了,我昨天还在说飞鸟
大爷有没有从建康逃出来呢,今天就被飞鸟大爷救了。飞鸟大爷放心,你的身份
我已源源本本地报上去;幽长老和古供奉虽然不在,但答应飞鸟大爷的条件一样
也不会少。」

  天知道黑魔海用什么条件请来飞鸟熊藏。程宗扬应付几句,盘算着怎么找机
会溜出去,尽快找到小紫返回建康。

  房门一响,一个烟视媚行的女子进来,娇声道:「奴婢见过飞鸟供奉。」

  她二十五、六岁年纪,梳着一个坠马髻,穿着杏红衫子,打扮妖冶。

  「这是广阳城的游香主,」

  计好在女子圆臀上不客气地摸了一把,「飞鸟大爷床上功夫高明得很,还不
过去伺候?」

  程宗扬哪有半点心情,看着游婵扭臀要坐过来,好不容易挤出一句,「磨克
代斯!」

  游婵莫名其妙,计好连忙道:「飞鸟大爷说:不用了。」

  游婵眨了眨眼,疑惑地说:「怎么这调儿?」

  「东瀛人都这调。飞鸟大爷是东瀛来的上忍!」

  游婵恍然道:「难怪呢。不过看起来和咱们的人没什么不一样。」

  「那是他的假面孔。」

  计好嗤笑道:「人家上忍的面目,你哪那么容易看到?那边回话了吗?没事
儿,你尽管说,他就会几句,大半都听不懂。」

  程宗扬心里嘀咕:难怪这死太监冲自己说这么多,原来以为自己听不懂。

  游婵道:「仙姬说,另一位飞鸟上忍已经到了晴州,忍术确实不凡。上忍大
爷既然从建康逃生,先在广阳歇息两天,让我们用心伺候,过几日再请上忍赴晴
州与仙姬会面。」

  计好眉飞色舞:「我说吧!飞鸟大爷的身手我见过,比古供奉还高明!你瞧,
仙姬也这么说!」

  程宗扬却听得心里发怔。怎么还有一位飞鸟上忍?难道是飞鸟熊藏的兄弟?

  「还有一件事。」

  游婵有些无奈。剑玉姬吩咐此事不必告诉计好。但计好再不得宠也是内堂的
人,而且他在宫里做过几年,染上太监的阴毒,自己也得罪不起。

  「仙姬吩咐,如果我大哥、谭二哥、马三哥愿意加入圣教,便帮他们解决六
扇门的人。」

  计好奇怪地问:「怎么解决?」

  游婵道:「仙姬行事周密,已经设好计策,只要我大哥点头,随时可以将六
扇门的人一网打尽。」

  「你大哥不知道你已经入了教?」

  「没有教内命令,奴婢不敢泄漏身份。」

  程宗扬满心都是疑问,想知道黑魔海有什么手段把六扇门的高手一网打尽;
计好却不关心这事,朝游婵挤了挤眼,「上次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了?」

  游婵面孔微微发白,勉强道:「承蒙上使垂青,只是奴婢女儿还小……」

  程宗扬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计好在赌坊躲着还不安分,竟然看中游婵的女儿,
要叫来玩玩;游婵满心不愿,死命推托。

  计好恼怒起来,尖声道:「你只是教内一个奴婢!你女儿有什么金贵的!」

  游婵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忍气道:「奴婢不敢。」

  「我这会儿就去!你不是不放心吗?就在旁边看着!」

  半晌,游婵咬牙一笑,抬头道:「请。」

  计好对程宗扬道:「飞鸟大爷,你先歇着!」

  然后得意洋洋地伸出手,「扶我过去!」

  游婵顺从地弯下腰,扶着一瘸一拐的小太监离开。程宗扬心头微动,等两人
出门,闪身跟了出去。

  院子在赌坊后面,里面还有个内院。此时已是黎明,天际微朦朦的发亮。计
好一边摸着游婵的身子,一边得意地哼着小曲。游婵突然打个哆嗦,计好嘻笑道:
「怎么了?不舍得吗?」

  游婵勉强笑道:「上使小心,这里有口井。」

  说着她一手捂住计好的嘴巴,袖中滑出一柄尖刀,一刀刺进计好后心。她这
刀又准又狠,计好瞪大眼睛,勉强挣扎一下便不再动作。游婵把尸体投入井中,
狠狠啐了一口:「我女儿还小,你就打她的主意!」

  游婵扶着井口,身子又颤抖起来。她动手时杀伐决断,并不是个弱质女流,
这时却吓成这个样子,显然是想到黑魔海的手段,无法自制。

  良久她止住颤抖,自言自语道:「死太监,你在建康便该死了,现在说你被
六扇门的人杀了也没人起疑……」

  游婵吃力地站起身,一回头,看到后面的程宗扬,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她呆
了片刻,手腕一翻,刀尖对着自己心口就要刺下,忽然院内传来一个稚嫩声音,
「娘……」

  游婵尖刀停在心口,怔怔看着那位飞鸟上忍。只见他竖起手指放在唇边。

  「嘘……先去照顾你女儿,我来帮你填井。」

  游婵梦游般离开井口,程宗扬搬起旁边的花盆砸碎丢在井里。心道:死太监,
你的命不错啊,大家抢着来杀你。下辈子投胎别跟着黑魔海混了。

  程宗扬拍了拍手上泥土,悠哉悠哉地穿过院子。

  天色微亮,赌坊客人刚散,几个荷官正在收拾一片狼藉的赌桌,见到这个衣
服破烂不堪的男子出来都知趣地闭上嘴。

  程宗扬随手从桌上拿了颗橙子剥开吃着,对漂亮的女荷官道:「筹码不少啊
……给我拿点钱,一小串银铢就够了。」

  那荷官为难地说道:「大爷,这钱是游掌柜的。」

  「没事,我跟你们游掌柜是老相好了。一百个银铢又不多。」

  荷官还要开口,后面一个声音道:「全都给他。」

  荷官把盛着钱币的抽屉拉出来放在案上。一阵香风袭来,游婵挽住程宗扬的
手臂,娇声道:「大爷,这么早就走,一点都不心疼人家。」

  说着挺起双乳,撒娇地在他身上摩擦。

  程宗扬咽下发酸的橙,一脸苦笑地被她拉回去。

  回到房内,游婵脸上娇媚笑容立刻消失无踪,变得一片灰白,身子也颤抖起
来。

  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颤声道:「飞鸟大爷,奴婢自知犯了死罪,立刻死在
供奉面前也没有可辩,只求供奉放过奴婢的女儿……」

  「行了。」

  程宗扬道:「一个死太监,死就死了。有必要把你吓成这样吗?」

  「供奉刚入教,不知道圣教对待叛徒的手段……」

  游婵打个哆嗦,咬住发白的嘴唇。

  程宗扬奇怪地问道:「你也是黑魔海的人,还是个香主,为什么对一个小太
监怕成这样?」

  「供奉有所不知。他们是内堂的人,无论身份高低都是教内嫡传。上忍是请
来的客卿,我们这些香主都是被迫入教的,在他们眼中都低人一等。」

  六朝的宗门帮派,或是太乙真宗这样的同门相传,或是雪隼佣兵团那种不同
门派聚在一起。黑魔海嫡传之外还大肆网罗江湖好手,难怪势力会扩张这么迅速。

  「你是怎么加入黑魔海的?」

  游婵苦涩地说道:「三年前仙姬来到广阳,只用了半个晚上就把奴婢的赌坊
赢得干干净净。她每把都是稳赢,偏又看不出她出千的手段;奴婢气不过与仙姬
动了手,只一招就被她制服,不得不加入圣教才保住性命。」

  「那个仙姬很厉害吗?」

  游婵眼中流透出一丝崇慕:「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出色的女人。无论容貌、
谈吐都是一等一的出色,而且智深谋远,博闻强记。我入教之后才知道,她为了
在广阳挑一个联络的香主,看了不下千份卷宗。广阳有名号的她都知道得清清楚
楚,最后才选定我这处赌坊。」

  这么厉害?程宗扬试探道:「她是怎么控制你的?给你下毒了吗?」

  游婵一怔,「没有。仙姬还要我们做事,怎么会下毒呢?」

  程宗扬道:「那你恨她吗?」

  游婵连忙道:「不!奴婢不恨她!仙姬其实对我很照顾。奴婢的女儿生来就
有病,还是她费尽心机找到药物治好。这次如果不是事出突然,她也不会让那个
小太监留在我这里。」

  自己看不出她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把自己当成教内供奉不敢乱说。程宗扬道:
「你放心,这件事我当没发生过,不会告诉别人。」

  游婵悬了半天的心事终于放下,泪水夺眶而出,泣声道:「多谢……」

  程宗扬站起身,「好啦,我该走了。钱我也不多拿,给我一点银铢,够路上
吃饭就行了。」

  「飞鸟大爷,」

  游婵抹泪急切地道:「仙姬对供奉在意得很,吩咐奴婢按着供奉的礼遇小心
伺候;如果供奉不方便去晴州,她会和另一位飞鸟上忍尽快过来与供奉见面。」

  开玩笑,在这里等他们来揭穿自己吗?

  程宗扬肃容道:「我们忍者……喔……」

  游婵手掌一滑,伸进程宗扬破烂不堪的裤子,挽住他的阳具,然后朝他嫣然
一笑。张开口,柔润红唇含住阳具,软腻舌尖来回挑弄龟头,细细吮吸。

  一股热流从腹下升起,阳具在她温润口腔中迅速膨胀。游婵抬眼朝他抛出一
个媚笑,殷勤地吞吐片刻,然后吐出阳具,侧过脸伏在他腿间,唇瓣含住他的睾
丸舔舐吞吐,一手扶着阳具在自己玉颊上摩擦。

  「啊……啊……」

  赌坊妖艳的女掌柜躺在榻上,白光光的美腿大张,被那个年轻汉子握在手中。

  她娇喘道:「飞鸟大爷……你身子好壮……人家……受不住了……」

  「呼呼……你还真卖力啊……」

  「人家才不是随便的女子……」

  游婵娇声道:「因为感激大爷的恩德才以身相许……」

  「那个死太监没占过你便宜?」

  「大爷华言说这么好,偏有人以为大爷不懂华方言。」

  游婵笑啐:「他的小东西作不得数的。」

  程宗扬气喘吁吁地说道:「说得好听,你就是想留住我吧?」

  游婵媚眼如丝地笑道:「都说东瀛人最好色,要不是这样也留不住供奉你呢。

  飞鸟大爷,只要你肯留在赌坊,奴婢便让外面那些漂亮的荷官轮流来伺候你。


  「干么非要留我呢?你们那个仙姬不是要我去晴州吗?」

  游婵咬着他的耳朵笑道:「仙姬对另一位飞鸟上忍很满意,专门给供奉安排
了一名伺候的奴婢,算是供奉入教的礼物。那奴婢这两日会过来,往后专程受供
奉差遣。供奉只要留两日,等那奴婢来了再走也不迟。听说那奴婢是教里从小养
的御姬奴,相貌很不俗呢。」

  「不行……」

  程宗扬喘着气道:「我要去河边。」

  游婵又道:「仙姬已经安排对付六扇门的人,这次六扇门来了个姓泉的捕头,
若是擒下她便交给大爷处置好不好?」

  泉玉姬?程宗扬心里一阵乱跳,半晌道:「你们在广阳没有几个人吧?就靠
你能对付六扇门的人?」

  游婵微笑道:「六扇门有我们的人。我已经按仙姬吩咐传讯出去,要擒下泉
玉姬易如反掌。」

  程宗扬心头狂转。六扇门竟然有黑魔海的人?他们是怎么安插进去的?

  「哦……」

  游婵低叫道:「大爷射的阳精好热……」

  妈的,这就射了?

  程宗扬趴在游婵酥滑肉体上喘着粗气:「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

  「那名在六扇门的卧底是教中机密,奴婢知道的也不多。」

  程宗扬暗叫不妙。六扇门里既然有黑魔海的人,以有心算无心,六扇门那些
捕快凶多吉少。六扇门的人死就死了,但这回还牵涉到月霜……师帅嘱托自己照
顾岳帅后人,自己绞尽脑汁想保住她的小命,月霜却要杀了自己而后快——这算
什么事啊?

  「这几位都是六扇门的朋友!」

  敖润道:「兄弟们!让六扇门的朋友看看咱们雪隼佣兵团的气势!」

  敖润每次都把「雪隼佣兵团」几个字咬得极重,生怕这几位六扇门的人漏听
自家名号。那些汉子排成两列,举刀齐声高呼,声震山林。

  来自六扇门的一共六人,其中四个穿着捕快服色,另外两个捕快服上多了道
朱红滚边。其中一个戴着面纱的是六扇门捕头泉玉姬,另一个是位须发皆白的老
者。

  老者笑眯眯道:「雪隼佣兵团的名头,老朽在长安也听说过,今日一见果然
名不虚传!能重伤太湖盟和翻江会的双龙头游雍,多躬了敖兄弟的铁弓!」

  敖润谦逊地说道:「郑捕头说的哪里话!在下那一箭就算不射,姓游的在泉
捕头手下也支撑不了几招!」

  「敖兄弟太客气了。」

  郑捕头拉住冯源的手,「没想到敖兄弟队伍里还有一位法师!要不是这位兄
弟施出火法,也逼这些贼寇不住。」

  冯源脸都胀红了,拍着瘦巴巴的胸膛道:「郑老爷子有什么差遣!姓冯的水
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咳咳咳咳!」

  郑捕头也真好记性,众人出过手的都能说出各人的得意招术。一番寒暄下来
无一错漏。六扇门的捕头声名显赫,能被郑老爷子褒扬几句,这些汉子都热血沸
腾,连受伤的几个也觉得伤得值了。

  郑捕头道:「今晚这一仗托各位的福,咱们大获全胜,太湖盟和翻江会的好
手连伤的带死的,还有被擒下的已经没剩几个。只不过游雍、潭英和马雄这几个
为首的贼寇溜了。除恶务尽,少不得再辛苦各位几日……」

  「瞧郑老爷子说的!」

  敖润打断他的话,胸膛拍得山响,「白头苍鹰郑老爷子在江湖中名声那是铜
豆掉到铜碗里——响当当!能帮六扇门办事是我们兄弟面上有光!老爷子你说这
话就见外了不是!」

  几名捕快与雪隼佣兵团的人说得热络,泉玉姬与月霜也在一旁低声说话。泉
玉姬道:「卫公让你留在六扇门,你为什么走呢?」

  「整天办些小案子多没意思,」

  月霜悄悄说:「你在六扇门快十年才升捕头。我等不了那么久。我还是想从
军,上战场打仗去。」

  「卫公主持皇图天策府,你在里面一样能学兵法啊。」

  「我才不耐烦学那个,我想真刀真枪的作战!你瞧,我现在是副队长了!」

  月霜眉飞色舞地说:「这是我上个月出海指挥佣兵团打退海盗挣下的!哼,
要不是佣兵团歧视我们女人,我早就当上队长!哪有姓敖那个市侩的位置!」

  月霜臂上戴着一个三角形徽章,里面一只白鹰抓着两枝箭,代表雪隼佣兵团
的副队长。泉玉姬目光停留一下,问道:「你那会儿追的是个淫贼?」

  月霜小脸顿时黑了下来。这次为了斩杀为首的双龙头游雍,却让那个该死的
混蛋跑了。而且众人听说她追的是个淫贼,虽然不敢问,但目光里都多了些别的
意味,月霜一想起来就窝火。这会儿被泉玉姬问到痛处,月霜期期艾艾地开不了
口,最后支吾两句,说是路上发现的。

  泉玉姬却极认真,先问在什么地方,然后问受害者是谁,当时的情形怎样。

  月霜编不出来,顿足道:「哎呀,你问这么细干嘛?」

  泉玉姬诧异地说:「收集证据呀!证据确凿才能治他的罪。」

  月霜恨得牙根发痒,「反正我看到了,就是他,没错!」

  泉玉姬温和地摇头,「这是不成的,有证据才能给他定罪。」

  月霜赌气道:「我不管!反正我要杀他!」

  「我不会让你杀的。」

  泉玉姬认真说道:「你若杀了无罪之人,自己就犯了法。他是否有罪自有法
律公断。即便有罪,罪不至死也不能随便乱杀。」

  月霜拍了拍额头,哀叹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入六扇门吧?泉姐,你
好古板哦!在战场上我才不管他有罪没罪,是敌人就一剑砍了!哪像你还要替坏
人操心,在六扇门整天戴着面纱。」

  泉玉姬耸了耸肩,「我已经习惯了。」

  「你是怕别人看到你长那么漂亮,不相信你办案的能力吧!哼,六扇门也歧
视女人!」

  泉玉姬无奈地摇摇头。

  郑捕头远远招呼道:「泉捕头,咱们先回城歇息,等养足精神再来收拾剩下
那几个蟊贼。」

  泉玉姬口气冷淡地说道:「郑捕头先请回吧。我再验看一遍线索。」

  郑捕头和几名捕快商量几句,一个叫袁星儿的捕快留下,随泉玉姬一同重新
检查昨晚打斗留下的蛛丝马迹。月霜满心想捉到程宗扬,把这混蛋砍掉泄忿,也
留了下来。

  敷润把荷包的钱币又数了一遍,拧眉琢磨一会儿,小声道:「老张啊,跟你
商量个事。」

  「啥事?」

  「你瞧,咱们还有二百一十四个银铢——」

  冯源道:「有我六十八个!」

  敖润眼一瞪,「再啰嗦不还你了!」

  冯源退了一步,「别呀……」

  敖润道:「咱们商量商量,拿出一百银铢,请郑老爷子、泉捕头,还有六扇
门几位兄弟在广阳最好的酒楼喝一顿,大伙攀攀交情。」

  老张迟疑道:「这点钱不够吧?」

  「就咱们三个,对了,还有副队长。加六扇门的人一共是十位。把兄弟们都
算上就不够了。」

  「一顿饭一人十个银铢?」

  冯源酸溜溜道:「敖队长,你真舍得啊。」

  敖润陪笑道:「面子要紧!面子要紧!」

  老张皱眉道:「我琢磨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哪儿不对劲?」

  老张掰着指头道:「二百一十四个银铢,你花一百银铢请客,剩一百一十四
个银铢。从广阳到晴州坐船要二十多天,就说咱们打出佣兵团的招牌,船资到晴
州再付,路上这二十来天,咱们二、三十个人,每人每天就用十几个铜铢?吃饭
也不够啊。」

  敷润搓手道:「唉,你说这事儿……」

  他一脸为难地说:「恐怕大伙得饿两顿7……」

  「两顿!」

  冯源跳起来,「咱们在广阳待着不花钱啊!」

  「你不是辟谷嘛?冯大法,大伙挨饿没你什么事吧?」

  「我又不辟肉啊!我跟你说,一天没有一斤肉,我冯大法师……」

  房门推开,月霜兴冲冲进来,「找到线索了!」

  几个人都跳起来,「在哪儿!」

  「泉捕头在树上发现一处铁器造成的爪痕,经过比对,可以断定是太湖盟副
盟主潭英留下的!郑捕头和泉捕头都看过了,又在周围盘查一遍,判定那三个蟊
贼都躲在北面瓠山里!」

  老张叫道:「还等什么!去灭了他们再说!」

  「泉捕头说,那伙蟊贼只剩下为首的三个,只要六扇门的人就够了。」

  冯源嚷道:「那不成!九十九个头都磕了,还差这一个?」

  「可不是嘛,我也说不行!」

  月霜翻开行李袋,将两只装满弩矢的皮囊扣在腰上,「我带人先去,免得他
们逃了!」

  敖润道:「郑老爷子和泉捕头呢?」

  「都在外面!快点!」

  「别急啊!」

  敖润道:「这会儿还没吃饭呢,我得买点吃的给两位捕头备着。郑老爷子那
么大年纪,空肚子打生打死多不合适。」

  「马屁精!」

  月霜白了他一眼,踹门出去。

  找到线索,众人立刻行动起来。除了昨晚受伤的几个留在客栈,其他人都带
好兵刃与六扇门的捕快会合,循迹入山。

  广阳除了靠近大江一带是平原,三面环山。瓠山位于广阳之北,以形如葫芦
得名,虽然不大,山势却颇为险峻。

  敖润望着山脊抽口凉气:「这山势够险,让那三个跑了可不好追。」

  月霜道:「那是三个活人,又不是老鼠。山势越险,他们留下的痕迹越多。

  六扇门都是追踪辨迹的高手,怎么会让他们跑掉?「

  泉玉姬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争论。她美目在山林间缓缓扫过,然后走过去拂
开一片落叶,露出泥土上半个浅浅足痕。

  泉玉姬审视着说道:「这是马雄的足印,他左脚断了一根尾趾,足印左前侧
略浅。」

  她小心地翻开一片叶子,露出叶上一滴血痕:「从溅射痕迹判断,应该是从
七尺左右的高度落下。马雄身材不高,必定是背着一个人,时间在两个时辰之前,
方位朝西北向。」

  郑九鹰赞许地点点头。

  泉玉姬拿出丝帕抹了抹手指,「我判断:游雍的伤势比我们想象中更重,两
个时辰之前马雄背着他来到瓠山,因为怕在路上留下痕迹,于是进入林中。谭英
负责在前开路,除了他们三人以外,身边再没有其他人手。前面那块石头背后必
定有钢爪留下的擦痕。」

  冯源跑过去看看,叫道:「真有啊!」

  泉玉姬道:「三寇逃到这里已经筋疲力尽,从游雍伤情推断,至少要休息三
个时辰才能动身。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敖润呼了口气。「六扇门的水准我算见识了,泉捕头能从一个脚印看出这么
多,老敖听着就跟亲眼看姓马的正背着人往山上爬呢。还等什么?咱们顺着脚印
往上追吧!」

  「不可鲁莽。」

  郑九鹰道:「这瓠山的卷宗我看过,山里有两、三处断崖,道路险峻。这三
寇能屡屡逃脱追捕,必有逃生之法。」

  敖润道:「郑老爷子的意思呢?」

  「山顶。」

  郑九魔道:「瓠山有上下两条路,上路易走,下路难行。两条路越过断崖之
后,在山顶会合。三寇走的是下路,若循迹追踪容易被他们故布迷阵。不如分出
一组人手直接登至山顶,在高处策应。」

  泉玉姬斗笠抬起,目光透出一丝忧色。郑九鹰道:「有雪隼团的朋友相助,
咱们人手充裕,不如兵分三路。一路追踪,一路抢占山顶,另一路泥守进山的路
口。」

  敖润叫道:「好主意!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众人商议已定,泉玉姬带着月霜、老张、冯源和两个伍的佣兵,沿下路三寇
逃亡线路追踪。另一路则是郑九鹰带着六扇门的捕快,加上敖润和五名雪隼团的
佣兵,直接插向山顶。最后几名佣兵团的汉子守住路口,以免三寇逃窜出来。

  敖润叫道:「弟兄们!拿到三寇,咱们和郑老爷子好好喝一场!我请客!」

  大笑声中,三支队伍分开,散入山林。

              第三章冰泉噬人

  瓠山主峰。

  「大哥!」

  游婵扑过去,连声道:「伤得怎么样?」

  游雍面如金纸,背上箭矢已经被拔出来,衣服上都是血迹。他盘膝坐在地上,
一手按住胸口,冷冷道:「死不了!」

  程宗扬看看周围。旁边两个自己都见过,分别是太湖盟副盟主谭英和翻江会
的二龙头马雄。那次在章胖子的金钱豹碰面,大家没有交谈,谭英和马雄对程宗
扬没什么印象,游雍眼中却寒光一闪。

  程宗扬心头微凛,游婵收起泪低声道:「大哥,你答应了吗?」

  游雍冷哼道:「穷途末路,还有什么好说的。」

  游婵如释重负,「大哥放心,仙姬为人很好的,必不会亏待三位哥哥。」

  她拉起程宗扬,「这位是飞鸟熊藏,东瀛来的上忍,也和哥哥一样是请来的
客卿,现在是教内的供奉。」

  游雍盯了他半晌,「我们在建康见过。」

  游婵道:「上忍正是从建康来的,一直藏在宫里。」

  游雍点了点头,「是了,难怪你会和张侯爷混到一处。」

  程宗扬暗自庆幸。这几个都是黑魔海外围,自己这个东瀛上忍经过另一个什
么飞鸟确认,就是露出什么破绽他们也搞不清楚,正方便自己浑水摸鱼。

  程宗扬正容道:「仙姬下令对付六扇门的人,你们是怎么准备的?」

  马雄一振手中的九环大刀:「六扇门逼人太甚!直娘贼,跟他们拼了!」

  谭英双手拢在袖中,阴恻恻道:「仙姬怎么安排我们不知道。我们接到的消
息只说我们若是答应,便在接到信号之后找到一张符箓焚掉。」

  「什么信号?哪里的符箓?」

  「鬼知道!」

  谭英翻了翻眼睛,显然对黑魔海主持者故弄玄虚颇为不满。

  程宗扬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担心黑魔海毒计成功,泉玉姬、月霜她们都要
倒霉,一会儿又担心那个仙姬只是胡吹大话,六扇门大展神威,捉拿三寇,顺便
连自己这个「淫贼」也一块收拾,到时候连哭都没地方哭。

  还未到午时,天色渐渐阴暗下来,天际乌云密布。几人躲在断崖一处不起眼
的山凹里,背后便是瓠山顶峰。三寇昨晚突围出来,人人带伤,如果拼死逃亡,
出不了瓠山就会被六扇门追上。走投无路之下,黑魔海选在这时抛出诱饵,由不
得他们不吞下。

  谭英忽然道:「有动静!」

  马雄看了一眼急忙退回,倒抽一口凉气,「六扇门的人!」

  山顶是一处荒废庙宇,正殿泥塑的神像早已倾颓,看不出供的是菩萨还是道
君。郑九魔一手抚着铁尺在山头看了片刻,然后叫来两名捕快,吩咐他们守住下
山路口的位置,又道:「星儿,你轻身功夫好,到树梢盯着。」

  那名捕快少女答应一声便与同伴一起离开。敖润连忙叫道:「别急别急!大
伙带点吃的!」

  说着赶紧捧出一只大纸包,里面塞满烧饼、酱肉、卤鸡之类的熟食。

  郑九鹰笑道:「敖兄弟太客气了。」

  「人是铁饭是钢嘛,空着肚子怎么好打斗?来来来,大伙儿都拿!」

  郑九鹰微微颔首,几名捕快取了食物,笑着向敖润道谢,随即散布各处。

  敖润道:「郑老爷子,你也来点儿。」

                 捣

  「哎哟,老爷子怎么不早说!」

  敷润买得匆忙,大纸一包,各种食物都混在一处,素饼也沾了肉汤肉汁。

  郑九魔笑呵呵道:「公门里面好修行嘛。」

  郑九鹰放下铁尺坐下来闭目养神,敖润不好打扰,讪讪地拿出素饼咬了一口。

  乌云漫过,天色越发阴霾。半个时辰之后,树梢忽然传来一声清脆鸟啼。

  敖润精神一振,抓起铁弓要往外走。郑九鹰闭目道:「莫急。是星儿见到自
己人。」

  泉玉姬等人出现在断崖另一侧。月霜朝这边挥了挥手,与泉玉姬低声说了几
句,领人朝断崖的藤桥走去。

  敖润张望道:「他们还真敢躲啊!」

  那是一处柱形石峰,隔着十余丈悬崖只有一条藤桥相连。如果三寇真躲在峰
上,只要守在桥头,他们插翅难飞。

  月霜追了一路,眼看贼人巢穴就在眼前,顾不得多想便带人过桥。泉玉姬刚
走到桥上忽然停住,她仰首朝天上望去然后喝道:「回来!」

  乌云中蓦然透出一道光亮,将整条山谷映得通明。

  鸟啼声传来,躲在山崖下的几个人都是一怔。

  游婵道:「是这个信号吗?」

  「不可能!」

  谭英道:「仙姬怎么可能知道这会儿有鸟叫?」

  「没错。」

  游雍冷冷道:「是六扇门的讯号!」

  几个人都愣了一会儿,马雄道:「符呢?」

  众人四处张望,不知道仙姬说的符箓在哪里。

  游婵忽然道:「是这个吗?」

  说着她取出一截蜡封过的竹筒。

  马雄叫道:「你带着怎么不早说?」

  「这是仙姬三年前留下的,交代危急时候打开……」

  「不可能!」

  谭英揪着头发叫道:「她三年前怎么可能知道会有今天?」

  「少废话!」

  游雍抢过竹筒,两指一紧「啪」的捏碎,里面是一张金黄符箓,上面的朱砂
符文宛如刚写上一样鲜亮。

  游雍一手抓住符箓,一手抢过马雄的九环大刀,手腕一翻,用刀背在岩壁上
划过,一串火星迸射出来;金黄符箓与火星一触立即化成一团火光。

  游雍这几下兔起龙落,不免牵动胸口伤势,「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喷在符箓
上。

  燃烧的符箓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更加耀目。朱红色符文在火光中扭曲,一一
亮起。当最后一个符记被火光焚尽,天际风雷大作。

  无论是断崖的泉玉姬还是主峰的郑九鹰,都被突如其来的天象异变所震慑,
昂头望向天际。一道金芒直刺天空,漫天乌云迅速合拢,接着五道雷光从不同方
位同时亮起,在空中汇成一道,重重击在摇晃的藤桥上。

  月霜等人骇然回首,只见藤桥中间的几名同伴来不及闪避就被雷光吞没,与
脚下粗藤一起化为乌有。接着藤桥从中断开,几名佣兵随着断裂的长藤堕入深谷。

  老张和冯源齐声大叫,眼看同伴消失在悬崖下,只剩下寥寥几名幸存者被困
在悬崖另一端。

  谷中传来一声清啸,滚滚雷光间泉玉姬飞身而起,长剑撕开雷电交织的密网,
从悬崖中掠出。

  马雄呆了片刻,叫道:「仙姬是活神仙啊!」

  游雍眼中凶光大露,沉声道:「走。干掉六扇门那些鹰犬!」

  程宗扬面上冷静自若,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他不相信那个仙姬能在三年前
算到今天所发生的事,但她显然有超强的执行能力,在当事人都不清楚的情况下,
冷静地配置各种资源。每一件可以利用的物品,甚至每一个人的性格、能力、遇
事反应都在她掌握之中。

  她留给游婵符篆时只是布下一着闲棋,这时使出却收到奇兵之效。想到她本
人远在千里之外的晴州却遥遥掌控一切,这种操控能力简直可怕。如果不是阴差
阳错有那个小太监当引子,又出来一个飞鸟上忍给自己做印证,再加上游婵要遮
掩她行凶的事,只怕早被她看穿自己是个冒牌货。

  敖润下巴几乎掉在地上,半晌才惨叫道:「我的雪隼团啊!我肏你妈的老天
爷啊!」

  郑九鹰抬头望着奔腾的雷光,厉声道:「哪位使五雷诀的朋友在此!」

  声音远远传开,几乎压倒震彻天地的雷声。

  泉玉姬身影掠出,如风而至。郑九魔踏前一步,皓白的须发怒张起来。

  「不好!」

  一名捕快捂住小腹,面色灰白,「有毒……」

  接着树梢嘤咛一声,袁星儿从树上跌落下来;敖润扑过去接住她,一边大叫
道:「是谁!是谁下的毒!」

  几道怪异目光落在身上,敖润忽然张大嘴巴,半晌才叫道:「不是我!真的
不是我!」

  忽然臂上一麻,郑九鹰从他怀中抢过袁星儿,沉声道:「谁中了毒?」

  「我……」

  「还有我……」

  两名守在下山路口的捕快互相扶携着出来,喘气道:「这毒古怪得紧,使不
上力气……」

  袁星儿道:「我们四个吃了你的食物都中毒,只有郑捕头没事。」

  敖润怔了一会儿,叫道:「我跟你们吃一样的东西!你瞧!」

  他抓住一只肥鸡拼命嘶咬,大口大口吞下去,「没!没毒啊……」

  敖润竭力咽下去,喘道:「我们兄弟也……也吃了啊!」

  袁星儿道:「你下毒会连自己人也毒吗?多半是你做过标记,只把有毒的给
了我们。」

  敖润呆了一会儿,抬手「啪」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几名佣兵面面相觑,不
知道该怎么解释。

  泉玉姬雪白裤脚沾了几滴泥水,她左手提剑,右臂不自然地垂下,看来刚才
五雷诀的一击让她也受了伤。

  泉玉姬用冰冷而生硬的口气道:「贼人来了。」

  敖润一个虎跳蹿起来,瞪着眼睛道:「老子跟他们拼了!郑老爷子,我真他
妈是冤枉啊!」

  泉玉姬左肘一斜击向敖润腰侧;敖润抬臂挡住,双手一分将她逼开,叫道:
「泉捕头!你受了伤,不用你动手!老敖死给你看!」

  泉玉姬冷冷道:「不可。」

  敖润红着眼叫道:「我不跟你打!让我去杀了那三个狗贼!呃——」

  敖润背后忽然一麻,郑九鹰双手扣住他的腰背,劲力到处顷刻封了他几处大
穴。

  「敖兄弟,只要你是清白的,老夫必会给你一个说法。」

  剩下几名佣兵里面,一名汉子叫道:「郑老爷子,你信不过敖队长,还信不
过我们吗?老爷子放心,就是死,我们也死个清白!」

  几条人影缓步过来,中间的游雍一手按在胸口,面孔蜡黄,眼中饿狼般露出
嗜血目光;谭英和马雄面带狞笑,一左一右立在两边。后边程宗扬半遮半掩地勾
着头,只怕被人认出来。

  几名佣兵发了声喊,并肩冲过去。这几名汉子都是晋军解散的军士,虽然手
底不弱,但论起江湖搏杀的经验比这些贼寇差得远。谭英飞身跃起,双臂一张,
手背后弹出五股精钢打造的利钩,仿佛伸长的利爪绞住一名佣兵的快刀,接着右
爪挥出,在他胸前留下五道血痕。

  「持矛!持矛!」

  佣兵汉子高叫着举起长矛,将谭英的利爪挡开。

  马雄挺身上前,与谭英一道逼住剩下的佣兵厮杀。游雍一手捂着胸口,笔直
朝六扇门两名捕头走过去。

  「泉捕头,拜你这一掌所赐,游某断了四根肋骨,心脉受创。」

  游雍沙哑的声音道:「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泉玉姬冷冷看着他,忽然回过头,用她带着异国口音的生硬语调问道:「郑
捕头,你费尽心思把我和同僚引到此处,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郑九鹰错愕表情一闪而过,泉玉姬又道:「四名捕快都中了毒,只有郑捕头
幸免,郑捕头能够解释吗?」

  几名捕快都望向郑九鹰,露出紧张神情。

  郑九鹰叹道:「你在六扇门已经十年,难道还怀疑我吗?」

  「我只讲证据。」

  泉玉姬道:「两支队伍同时出事,一支遇袭,一支中毒,只有郑捕头安然无
恙。我现在怀疑你已经加入黑魔海,成为他们的鹰犬。」

  「黑魔海!」

  几名捕快都发出惊呼,连敖润也拼命抬起眼睛看郑九鹰的脸色。

  郑九鹰皓眉一挑,「证据呢?」

  「我没有。」

  泉玉姬握住剑柄,「但擒下你便有了!」

  泉玉姬长剑挑起;郑九鹰暴喝一声,袖中飞出一支黝黑铁尺,重重击在剑锋
上。

  游婵和程宗扬互视一眼,没想到要命时候,六扇门两名高手竟然内斗起来。

  游婵握住腕下尖刀,叫道:「姓泉的!你敢伤我哥哥!拿命来!」

  泉玉姬左手使剑已被郑九鹰逼在下风,加上游婵只怕败得更快。程宗扬连忙
拉住她,「别急。」

  「为什么?」

  游婵挑起眉头,「擒下姓泉的给你当宵夜不好吗?」

  程宗扬低声道:「你知道谁是卧底?」

  「这还用问吗?姓泉的伤了我哥哥,又在五雷诀下受了伤。哼,若不是她没
留在这边,只怕这会儿也中了毒。」

  程宗扬心里没底,只不过随口搪塞想让泉玉姬见机逃脱。但泉玉姬仿佛没有
听到,剑法愈发凌厉,招招不离郑九鹰要害。

  郑九鹰浓眉越皱越紧,开口道:「泉捕头,你已经受了伤,莫要强撑,让外
人看了笑话。」

  程宗扬目光从六扇门众人身上一一看过。郑九鹰?不像啊,如果他是卧底,
这会儿身份已露就该全力出手;看他显露的功力,只怕泉玉姬没受伤也不是他的
对手。

  泉玉姬?怎么可能。如果她是卧底,何必指认郑九鹰呢?

  那个女捕快?有可能。那声鸟啼就是她发出的……

  程宗扬看了一圈,目光又回到郑九鹰身上。不过嫌疑最大的应该还是这老家
伙吧。只有他有实力把六扇门的人一网打尽。

  郑九鹰手中铁尺犹如一条乌龙,将泉玉姬的长剑不断击开,左手却一直缩在
袖里,纹丝未动。

  郑九鹰铁尺带出的风声越来越响,泉玉姬一边勉强支撑,一边寒声道:「郑
捕头,你的拘魂锁怎么不施出来呢?」

  郑九鹰眼神一厉,铁尺陡然击出,已经用上十成力道。泉玉姬娇躯一震,踉
跄着退开,半跪在地;斗笠微斜,面上薄纱渗出几点鲜血。

  郑九鹰收回铁尺叹道:「老夫的拘魂锁一出,必得饮足鲜血。这么多年,老
夫每日吃斋念佛,只求少造些杀孽。」

  他伸出手,温言道:「泉捕头,收手吧。」

  泉玉姬犹豫一下,放开长剑,伸手搭住他的手掌。郑九鹰刚要拉她起身,泉
玉姬受伤扭曲的右臂奇迹般一弹,五指深深没入郑九鹰腹中。

  郑九鹰大吼一声,袖中一条锁链怒龙般飞出;泉玉姬抬掌拍出,闪电般退出
丈许。

  郑九鹰盯着泉玉姬,浓密胡须一根根张开。他右手握着铁尺,左袖铁链滑出
半截,小腹鲜血狂涌,伤口血肉模糊。

  泉玉姬张开滴血的玉手,掉在地上的长剑飞回掌中。这一手使得神完气足,
哪有半点受伤模样。

  郑九鹰长吸一口气,小腹的伤口奇迹般收拢、止住鲜血,他沉声道:「泉姑
娘,你十岁入六扇门,先后跟随三位捕头历练,虽然你出身新罗,我六扇门从未
把你当成外人。你扪心自问,这十年来可有半点亏负于你?」

  泉玉姬冷冷道:「郑捕头,你身为六扇门高层却暗中与黑魔海勾结,毒害同
僚,在场的诸位都可以为我作证。」

  郑九鹰深吸缓吐,慢慢道:「当日在建康,你手下的捕快遇袭身亡,我便起
过疑心。想必是他察觉你的底细才被你灭口。」

  泉玉姬用没有声调的语气道:「王捕快是被盗匪所杀,人证、物证俱在。郑
捕头想栽赃于我并不容易。」

  郑九鹰双眼一睁,目光如电,仿佛要看穿泉玉姬的内心。泉玉姬毫不畏惧地
与他对视,手中长剑犹如秋水。

  「泉玉姬!你面纱之下究竟藏着什么!」

  爆喝声中,郑九鹰左手拘魂锁全力攻出。被撕裂的空气发出一串爆响,那条
铁链腾起一道黑雾,宛如一只张开的大手,朝泉玉姬细长玉颈抓去。

  泉玉姬长剑微挑,剑锋在空中挑出朵朵梅花,每一朵都五瓣俱全,中间吐出
雪亮花蕊。凝成梅花的剑气不断击上飞舞的拘魂锁,将贯满锁炼的黑雾击碎。

  谭英和马雄好不容易干掉四名佣兵,两人身上都挂了彩,这会儿站在游雍旁
边不知道该帮哪边。

  游婵钦佩地看了程宗扬一眼,「还是上忍高明,一眼看出她的身份。」

  程宗扬心里的惊讶比她更甚,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卧底就是她呢?」

  游婵贴着他的耳朵道:「那老头若是黑魔海的人就不会中了她的诡计。这贱
人一肚子鬼魅心肠还装得大义凛然,好卑鄙……」

  程宗扬悄悄摸了摸匕首,心里微微发紧。如果泉玉姬真是黑魔海的人,只怕
自己的身份混不过她的眼睛。

  郑九鹰脚步踏着八卦方位缓慢移动,到了「兑」位时,拘魂锁蓦然发出一声
狂啸,一个血红骷髅头从锁影中飞出,张开血淋淋的大口。

  郑九鹰长眉低垂,沉声道:「我佛慈悲!」

  泉玉姬淡淡道:「郑捕头身为六扇门名捕却练此邪功,念再多的佛也全无用
处!」

  郑九鹰道:「术无正邪,因人而异。你的落梅剑虽是正派玄功,心术不正也
是枉然!」

  郑九鹰锁链一摆,那只骷髅头扑向泉玉姬挽出的梅花剑影,骷髅头滴血的利
齿嘶咬着将剑气一一扯碎。

  程宗扬盯着他们交手的每一个细节,一些无法理解的情形在脑海慢慢变得清
晰。如果是以前,自己根本不会留意他们的格斗。但与苏妲己一战,程宗扬终于
痛下决心,要保住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就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

  直到现在自己还是靠武二郎的五虎断门刀混饭吃。武二的刀法虽然很猛,但
碰上真正的高手就不好混了。不过除了王哲给自己筑下的基础,还有殇侯短短半
天的指点,自己身边没有可以随时请教的名师,大多数时候自己要靠血的代价,
来学一点基础的格斗技巧。

  郑九鹰与泉玉姬一战不是自己见过的最高水准,却是自己看得最真切的一场。

  以前自己不理解他们的招术为什么要弄那么多花样,比如泉玉姬的落梅剑为
什么要费力地挽出梅花而不直接攻出,看起来太像作秀了。

  但这会儿心里隐约生出一个念头:并不是泉玉姬先有挽出梅花的念头,为了
好看才施出来,而是她每一道必须施出的剑气自然而然聚成梅花。

  程宗扬想起关于战斗机的一种说法。一架战斗机的性能只用眼睛就能看出高
下。性能更好的一架,外形看起来肯定更美。这不是设计师人为美化,而是在风
洞中反复测试的结果。如果外形看起来有缺陷,实际效果必定不尽如人意。

  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人拿着一柄剑可能会施出无穷无尽的怪招,但只有懂得
剑法的人才能有意识地让每一招都起到应有的效果。这些招术千锤百炼的结果如
同在风洞里反复测试,越来越趋于美观。

  泉玉姬的落梅剑法招术极快,剑锋旋转着吐出剑气,勾画出梅花的第一片花
瓣;如果就此止住,不必郑九鹰铁尺攻来,剑气自然散开。因此她需要连转五次
手腕,勾画出五片梅瓣将剑气凝在一处,然后一剑挑出梅蕊,才能将聚拢的剑气
施出。

  另一方面,他们的招术虽然千变万化却有脉络可寻。一个完整招术首先是起
手,攻其不备,令对方措手不及;接着是承手,以雷霆万钧之势攻破对手的防线。

  如果对手见招拆招便出现一个精妙变招,一方面变换角度再次攻击,另一方
面补足自己的漏洞;如果还不足以攻破对方就是最后的退守。

  比如自己拿刀砍人,一刀砍下去就包含起手和承手;对手以为自己要攻他的
小腹,自己却选择脖颈,就是起手的出奇不意。这一刀砍出,中途猛然发力就是
承手。对手弱一点,这一刀就能砍倒对手。如果对手够强,一刀劈出被他挡住,
就需要刀势加以变化;一边寻找对手的弱点,一边留意自己的破绽。

  只要力道足够,这个转折可以无限地施展下去。但任何人攻出一刀,力量都
有耗尽的时候。这一刀力量使尽之前就要回手,留下力气防备对手趁势而入。

  世间招术虽然千变万化,但一个完整的招术总不脱这几个步骤。没有承手就
无从发力;没有变招就是直来直往的硬攻,根本没有招术可言;没有最后的防守,
对手很容易趁隙攻入。

  与敌人交手的画面在脑中闪过,程宗扬发现自己能活到现在实在是个奇迹。

  如果不是有武二传授给自己的成套刀法,完全依靠本能出手,下场早就惨不
忍睹。

  比如与苏妲己一战,自己施出五虎断门刀中的破敌猛招「龙蟠虎踞」却不管
招术的完整,没有留下一点余力做基本防守,结果一招就被苏妖妇砍翻。

  郑九鹰的拘魂锁声势越来越猛烈,谭英和马雄早变了脸色;游雍虽然面无表
情也不得不运功抵抗逼人的劲风。

  泉玉姬招式一变,明净如水的剑锋突然间透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剑上血
色涌动,凝成一道血红翎毛,接着箭矢般射出;拘魂锁的血骷髅刚至中途就猛然
爆裂。

  郑九鹰失声道:「妖翎血羽!你果然是黑——」

  又一枝血翎射出,郑九鹰上身一折,整个身体横了过来。这时泉玉姬突然玉
颈一摆,头上的斗笠突然飞出罩向郑九鹰的面孔。

  郑九鹰像见到某种恐怖至极的事物般发出一声惊呼。那张斗笠覆盖在郑九縻
脸上,接着斗笠下传来一阵古怪异响,仿佛群蚁疯狂地噬咬骨骼与血肉。

  郑九魔手指抽动了几下,铁尺和锁链「锵」的一声掉落在地,不过是两件普
普通通已经用旧的六扇门平常装备。

  摘去斗笠的泉玉姬没有再朝郑九鹰看一眼,提着长剑走到一名捕快身前。

  那名捕快额头滚出黄豆大的汗滴,低声道:「泉捕头……」

  泉玉姬点了点头,「叛徒已经除掉,没事了。」

  说着长剑递出在他喉头停了一下,等他惊恐地张大眼睛才慢慢刺入。她眼神
中没有丝毫的不忍和惊慌,甚至也没有狡计得逞的得意和嗜血冲动,平静得像一
泉井水,让人看不出她是喜是怒。

  另两名捕快挣扎着起身,捂着小腹往山下奔去。泉玉姬身形一闪挡在两人面
前,淡淡道:「你们也是和郑九鹰一伙吗?」

  两人喘着气道:「不是……」

  「那好。」

  泉玉姬一剑一个,将两名同僚刺死,然后走回来。

  滴血的剑锋落在袁星儿咽喉上。穿着捕快服色的少女面孔雪白,嘴唇颤抖着
小声道:「泉姐……」

  泉玉姬低头看她,犹豫一下道:「我信得过你。不会伤你。」

  袁星儿感激地说道:「多谢泉姐……啊!」

  泉玉姬长剑一挑,剑锋从袁星儿襟口划下,少女皂色捕快服整齐分开,两团
雪白乳房立刻弹出。

  泉玉姬平静地说道:「星儿,你既然身为捕快,一会儿落入匪寇手中面对他
们的报复,也不要堕了我们六扇门的名声。」

  说着她挑开女捕快的衣带,将她裤子划开。

  程宗扬一手扶着额头,右侧太阳穴的伤疤霍霍跳动。眨眼间六扇门的四名捕
快尸横就地,只剩下一个少女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光溜溜躺在破碎的衣物间。

  而那个戴着面纱的女捕快提着长剑,目光冷淡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看着女捕快白晳肉体,谭英和马雄同时露出贪婪目光。

  袁星儿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忽然她赤手抱住长剑,用尽全身力气将胸口撞
向剑锋。

  鲜血像梅花一样在她白晳身体上绽开。泉玉姬脸上面纱纹丝未动,回手拔出
长剑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提剑放在敖润颈中慢慢道:「雪隼佣兵团?」

  敖润看得面无人色。他盯着泉玉姬,脖子渐渐胀红,狂叫道:「我干你娘!

  敢冤枉老子!「

  泉玉姬冷冷看着敷润,长剑刺进他喉头软肉;敖润打个哆嗦又瞪大眼睛,
「娘的!老子这辈子什么都干过!就他妈的没死过!今天倒要死一次看看!有种
你就来啊,我肏你祖宗十八……」

  「住口!」

  程宗扬一脚踢在敖润脑袋上,把他踢得翻了白眼。

  泉玉姬的剑锋在敖润颈中带出一道血痕,头也不抬地冷冷道:「盘江程氏的
少主人也与匪寇勾结在一起吗?」

  游婵陪笑道:「泉捕头莫认错了,这位是东瀛来的飞鸟上忍,现在是圣教的
供奉。」

  泉玉姬露出奇异眼神,「飞鸟供奉就是你?」

  程宗扬硬着头皮道:「不错。」

  「程少主不是来自南荒吗?怎么变成东瀛?」

  程宗扬喝道:「愚蠢!我说是南荒就是南荒吗?」

  泉玉姬目光微微闪烁,一字一字慢慢道:「吉梅玛希代,有楼稀库……」

  程宗扬大松一口气。这句自己懂啊!听泉玉姬的口音,这个新罗裔的倭语水
准也不怎么样。

  程宗扬绷起脸,双手握拳,梗着脖子吼道:「呜艘!」

  泉玉姬面纱轻轻一晃。

  程宗扬严厉地教训道:「大家又不是初次见面,有什么好关照的!」

  泉玉姬被他的气势压住,举手掠了掠发丝,忽然一掌拍来。

  程宗扬急忙抬起左掌,叫道:「八格!你敢犯上!」

  双掌相对,程宗扬大感不好。自己原以为她只是试探,谁知这贱人掌力凌厉
至极,竟是奔着自己性命来的。自己经脉伤势未愈,这一掌足够自己死两遍。真
气侵入经脉,程宗扬气血翻腾,喉头不由一甜,口中充满血腥味。

  泉玉姬真气吐出,刹那间神情大变,急忙收回掌力退开两步,目光惊疑不定
地看着程宗扬。

  游婵已经搞不清泉玉姬是敌是友,急忙拔出尖刀退到供奉身边。程宗扬强行
咽回鲜血,压下伤势,一手伸进背包。这次想保命就要看飞鸟兄剩的两支卷轴灵
不灵。

  戴着面纱的女捕头犹豫片刻,屈膝跪倒,双手放在地上,俯下身、额头贴住
手背,用生硬口音道:「黑魔海御姬奴泉玉姬,叩见飞鸟上忍!不知供奉身上有
伤,请供奉恕罪!」

  程宗扬攥着卷轴,浑身都是冷汗。这贱人真是黑魔海的人!

  看到泉玉姬终于表明身份,游婵松口气埋怨道:「你都知道了还装腔作势,
险些伤了供奉。连仙姬的话你都敢疑心吗?」

  说着惊叫一声,「大哥!」

  旁边一直苦苦支撑的游雍喷出一口鲜血,缓缓跪坐,接着朝后倒去。

  体内气血翻腾,宛如奔驰的马群没有片刻停歇。程宗扬竭力收拢真气,丹田
的气轮缓缓旋转,运功打通受创经络。泉玉姬撤招及时,自己没有受太多的伤,
只不过刚才吸收的死气也在丹田徘徊,被她一掌险些击散,这会儿要费些力气调
理。

  这次吸收的死气一共十道,但其中一股比其余全加起来还要充沛,可见郑九
鹰修为深厚。可惜郑老头心地太好,被那贱人暗算。

  好不容易控制住体内真气,将死气一一纳入丹田。程宗扬睁开眼睛。这一个
时辰的调息不仅将死气尽数融入丹田气轮,伤势也大有好转。

  天际乌云早已散开,日影西斜,从破碎窗口投入淡黄光线。这是庙宇后面的
厢房,墙脚有几个野獾钻出的破洞,洞口丛生着枯黄草叶。房内物品早被搬走一
空,只剩下一张积满灰尘的土炕,不知多少年没有人来过。

  程宗扬站起身活动一下手脚。被困在峰上的月霜等人音讯皆无,他们被困峰
上,只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脑中一时间生出无数念头。敖润被自己一脚踢晕应该还没死,怎么把他救出
来?还有泉玉姬已对自己起了疑心,刚才为什么突然收手?自己假冒的身份经不
起半点推敲,一会儿怎么溜出去?还要把月霜从断崖救下来……程宗扬心里哀鸣
一声。死丫头,你要是在这儿,我还用动这么多脑筋吗?

  蓦然间,程宗扬无限怀念起那个死丫头。她在水里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
好一点?其实有她的小嘴亲着,自己在水里陪她两天也没什么。说好让自己在河
边等她,自己却溜出来这么久;小紫若看不到自己,发起飙来……

  不管了!还是开溜要紧。自己假冒飞鸟熊藏,运气够好才混到现在,但运气
这事儿实在太靠不住。就算能暂时瞒过姓泉的,迟早会被揭穿。在这儿多待一会
儿就多一分危险,不如见好就收,想办法救了敖润赶紧走人,等找到小紫再想办
法。

  程宗扬转身拿起背包,再回过头,汗毛险些竖起。

  泉玉姬立在门口,那件皂黑色制服镶着朱红滚边,勾勒出身体凸凹有致的曲
线。她的捕快服短短的,穿着雪白长裤,腰间系着一条鲜红丝带,上面悬着一面
标记六扇门身份的铜牌,看起来果决精干,英姿飒爽。她的斗笠已经取下,但脸
上仍罩着面纱,原本冷静到无情的目光却多了一分异样光彩……如果自己没看错,
那竟然是一种讨好的眼神!

  「哇塔丝诺苟锈金!」

  泉玉姬屈膝跪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俯身用额头贴住手背,「磨西哇开阿历嘛
森!」

  后面这句自己不熟,听口气像是给自己赔罪道歉。但前面这一句自己在动漫
里听过太多!那些漂亮的小女仆经常这样喊——我的主人!

  程宗扬脑中电转,脸上堆起怒色,喝道:「八格!不要在我面前说你的蹩脚
倭语!你在污辱我的语言!」

  泉玉姬连忙改口,用带着异族语调的生硬口音道:「对不起!上忍息怒。」

  她每个字的发音都很准确,但连在一起时语调很生硬,像对着书一个字一个
字念出来。程宗扬只想她赶快消失,板脸道:「知道就好!你可以走了。」

  泉玉姬身子伏得更低:「仙姬吩咐,上忍是教内最尊贵的宾客,指派奴婢作
为上忍的属奴。」

  程宗扬脑中嗡的一声。黑魔海说要送自己一个女奴,竟然是她!

  泉玉姬一手放在面纱下,雪白喉咙伸直,勉力吐出一颗红色丹丸,然后双手
捧起举到程宗扬面前,娇喘道:「请主人收下。」

  程宗扬皱起眉,「这是什么?」

  「这是用泉奴的一魂一魄炼成的魂丹。奴婢被指定给主人,应该向主人献出
魂丹。只要主人吞下,泉奴的一魂一魄就依附在主人身上,至死不渝。」

  程宗扬心头一阵狂跳。她不会拿这东西来骗自己吧?万一这是毒药呢……少
来!她要拍死自己也费不了多少力气。程宗扬心一横,伸手接过魂丹张口吞下。

  什么事都没发生,那颗魂丹一进肚子立即消失无踪,好像没有存在过。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没有感觉到动静,忍不住道:「这东西怎么用的?」

  失去魂丹的泉玉姬目光有些发黯,吃力地说道:「请上忍……运气到脑后的
窍阴穴……」

  丹田气轮一动,一股真气行至脑后在窍阴穴上一触。原本只是经络中一的穴
道豁然打开,苍灰色空间中隐约飘浮一个淡淡影子。

  「这是你的魂魄?」

  程宗扬惊讶之余,试着将一丝真气撞在淡影上。

  泉玉姬如受雷殛,浑身剧震,颤声道:「求主人饶命……」

  「那个影子在动呢!」

  程宗扬好奇地说道:「我要再用点力,把它打碎会怎么样?」

  泉玉姬面纱微微晃动,低声道:「奴婢失去魂魄,即便不死也会变成没有知
觉的行尸走肉……」

  「真的吗?」

  黑魔海的手段让自己大开眼界。这么说,自己只要控制泉玉姬的魂丹,她修
为再高也没有一点反抗余地。

  程宗扬收回真气,看着伏在自己脚下的女捕头,试着命令道:「你把面纱摘
掉。」

  泉玉姬垂首摘下面纱,扬起脸朝程宗扬一笑。

  眼前是一张娇美面孔,她年纪比云丹琉略长一、两岁,正值双十年华,容貌
像整过容一样姣好,眼角比一般人略大,鼻梁秀挺,下巴微尖,柔润的唇瓣红艳
得如同涂过胭脂,整张面孔像比照着画上的美人儿画出来的,属于标准的美人胚
子。

  程宗扬吞了口口水,「长得蛮可以嘛,为什么要遮起来?」

  泉玉姬道:「奴婢穿过鼻环,怕有人留心看出来。」

  「鼻环?在哪儿?」

  泉玉姬翘起鼻子,果然在她鼻翼一侧和鼻间软肉上各有一个小孔。程宗扬试
着摸了摸,见泉玉姬没有闪避,索性在她漂亮脸颊上捏了一把。泉玉姬唇角挑起,
含笑任他轻薄,不敢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程宗扬摸着她光滑脸蛋,有些怀疑地说道:「你刚才不还想杀了我吗?怎么
突然这么乖,连魂丹都交给我了?」

  「泉奴第一次见有倭人华言能说得这么好,还以为主人是冒充的。」

  泉玉姬带着笑容柔声道:「直到刚才交手才知道主人不仅是圣教中人,而且
还蒙教主亲传神功。」

  程宗扬恍然大悟。这贱人察觉到自己用的是太一经才连忙收手。自己的太一
经其实非常之渣,凝羽本身学的不对,自己又跟着凝羽错上加错。如果不是遇到
殇侯这个大行家,恐怕早就练死了。

  殇侯本身出自毒宗,对黑魔海巫宗的太一经也算不上精通。但毕竟在黑魔海
浸淫多年,见识非凡,通过凝羽所知的一鳞半爪推测出太一经所独有的运功经脉,
经过他的调整,自己的太一经才有了几分模样。

  身上有这种功夫本来很扎眼的。不过早在岳帅重创黑魔海之前就少有人接触
过太一经,连小狐狸都没看出异样。除了殇侯和泉玉姬这种与黑魔海大有渊源的
人,只怕没人能识破。所以自己没想过要隐藏,毕竟要说扎眼,九阳神功可能更
扎眼。

  泉玉姬道:「当初在建康,主人说来自南荒,奴婢仔细查过,并未听说南荒
有姓程的世家,只是盘江路途遥远,无法查取实证。主人来自东瀛却自称来自南
荒,华言又说得这么好,这样偷天换日的手段果然是神出鬼没的东瀛上忍,难怪
能瞒过建康那么多人。」

  程宗扬松了口气。这贱人如此巴结,看来真信了自己所冒充的飞鸟上忍。不
过自己在南荒干掉鬼巫王的事,黑魔海应该知道得一清二楚,难道剑玉姬不是自
己在南荒遇到的那个黑魔海女子?

  程宗扬压下心头疑惑,问道:「黑魔海的人为什么对太湖盟和翻江会感兴趣?」

              第四章魂丹命控

  「也许与太湖盟和翻江会控制的水路有关。」

  泉玉姬道:「仙姬交代的事,向来不允许我们问缘故的。只命令奴婢以六扇
门名义沿途追踪,必要时可以杀一、两个人立威,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泉玉姬道:「泉奴奉命一直追到建康,忽然接到仙姬的命令,说星月湖八骏
的玄骐现身,命我抛开一切查证此事。但奴婢刚着手,那位少陵侯府的小侯爷便
离开建康,远赴江州。」

  程宗扬暗叫一声好险。泉玉姬只晚了一步,接到命令时萧遥逸已经抢先摊牌。

  泉玉姬追查无果,转而利用芝娘画舫被劫的案子,探查当日玄武湖一战另一
个参与者云家的虚实,因此才有闯入席间询问云丹琉的举动。她公然上门,以公
事公办的态度查问云丹琉当天情形,反而没有人起疑。

  萧氏父子的突然出手打乱黑魔海全盘计划,主持此事的剑玉姬见局势已经无
法挽回,立即撤出人手。与此同时,一边利用六扇门的追捕逼迫游雍,一边向三
寇抛出诱饵。结果六扇门派出的高手被一网打尽,三寇加入黑魔海,顺便还重创
雪隼佣兵团。

  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冒牌货,泉玉姬大可以编个理由塞搪此事,然后回长安述
职,继续当她的六扇门捕头。黑魔海一无所失却一石三鸟,坐收实利。这种手段
称得上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剑玉姬……剑玉姬……程宗扬明白过来,为什么连谢艺这种高明人物也中了
她的计策,客死异乡。这女人的心术和手段实在太可怕了。

  「那几个捕快中毒也是你做的手脚了?」

  泉玉姬毫不隐隔地说道:「郑九鹰在六扇门多年,平常手段瞒不过他。所以
我先在他们的茶水中放入半叶莲。半叶莲无毒无味,常人喝下也没有关系。还有
一种天心沙同样无毒无味,我放在敖润带的食物中。那几名捕快喝过茶水又吃过
食物,两种无毒药物相融并不致命,但会使人在一个时辰内丹田受制,无法运用
真气。若非如此也瞒不过郑九鹰。」

  敖润这个跟头栽得一点都不冤……程宗扬捏了捏女捕头脸颊,「哟西!哟西!

  真聪明!「

  泉玉姬柔声道:「多谢主人夸奖。」

  程宗扬干咳一声,「你什么时候入黑魔海?」

  「奴婢七岁被收入教中,后来随父母迁至长安,奉命加入六扇门。到现在已
经十三年了。」

  黑魔海手伸得够远。十三年前,那么是被岳帅剿灭之后不久,他们在六朝受
挫转而进入新罗,暗中发展自己势力。

  「你在教里是什么身份?」

  「奴婢是教中的御姬奴。」

  泉玉姬道:「御姬奴都是自幼培养,以处女身送给教内立有大功的主人使用。」

  程宗扬心里一动,这贱人还是处女?

  泉玉姬迟疑一下,低声道:「奴婢有件重要事情要禀告主人。」

  「什么事?」

  「雪隼佣兵团有个女人名叫月霜,曾经在六扇门待过一段时间,与奴婢结识。

  奴婢得知,她以前追随王大将军在左武军团;王大将军兵败身死,她投奔卫
公李药师。奴婢猜测,她身份可能与岳贼有关。「

  岳贼?姓岳的名号还真多。程宗扬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那个拿剑的女人
吗?哟西!很漂亮!」

  泉玉姬轻笑道:「奴婢从没见过月小贱人那么生气。小贱人说主人是采花的
淫贼,不知道主人得手没有?」

  程宗扬冷哼一声,心神却飞到那个大草原的夜晚。这么久没见,不知道月丫
头又发育没有……

  泉玉姬乖巧地说道:「岳贼是圣教死敌,虽然已遇天谴死在风波亭,但教主
曾经立誓,绝不放过岳贼任何一个后人。月小贱人一行如今被困在峰上,只要擒
下她便是大功一件。」

  程宗扬意识到她没有提及小紫,不知是因为黑魔海对殇侯颇有忌惮,还是因
为他们不知道小紫已经离开南荒,以为她仍受殇侯庇护。「你准备怎么擒住那个
小贱人?」

  泉玉姬道:「瓠山孤峰奴婢已经看过,四面都是绝壁,只有一条藤桥与外界
相连。现在藤桥已断,月小贱人被困在峰上,只能冒险攀援绝壁,要花费二、三
个时辰才能从峰上下来。孤峰下面是条峡谷,只有一处出口,到时主人只要守住
谷口就能让她自投罗网。」

  这下可麻烦了。月丫头累死累活爬下山,结果一头钻到圈套里。只一个泉玉
姬,那些佣兵全加起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何况还有谭英、马雄他们。更麻烦的
是,即使自己告诉月丫头,她也不信啊。自己和泉玉姬之间,恐怕那丫头只会相
信后者。

  泉玉姬柔声道:「那小贱人如果真是岳贼之女,主人莫说采了她的花,就是
手段再猛烈十倍,教主也不会怪罪的。」

  她唇角微微挑起,微笑道:「上忍从东瀛来,听说东瀛人对女人有些特别手
段……」

  程宗扬狞笑两声,摸着她的下巴道:「你不怕我用在你身上吗?」

  泉玉姬恭恭敬敬说道:「主人蒙仙姬青睐,又得到教主亲传,可见主人在教
中地位。能服侍上忍是奴婢之福。」

  怪不得这贱人前倨后恭,原来是以为跟着自己这个被教主和剑玉姬同时看中
的上忍大有前途,连魂丹也献出来。不过以那位仙姬的心计,肯定不会平白送出
这份大礼。

  程宗扬道:「教里的御姬奴很多吗?为什么让你来当我的奴婢呢?」

  「仙姬见过另一位飞鸟上忍的忍术,对上忍分外器重。因为泉奴是新罗裔,
又是六扇门的人,所以才指派奴婢伺候上忍。」

  「是吗?」

  泉玉姬美丽面孔露出一个柔媚笑容,娇声道:「仙姬说,主人是东瀛来的上
忍,与新罗是世仇,最喜欢干的就是新罗女人。上忍又是采花的行家,奴婢在长
安破获好几起采花案才当上捕头。如果奴婢这个六扇门的女捕头被上忍采花,又
给上忍当奴婢使唤,上忍一定会很高兴。」

  程宗扬心头一阵乱跳。剑玉姬算得真精细。如果自己真是飞鸟熊藏那厮,能
干到世仇的女人,采到这个六扇门漂亮女捕头的花,这会儿早就乐翻。

  看着泉玉姬姣美面容,程宗扬不由大流口水。这块主动送上门来的美肉不狠
狠咬一口,实在太对不起剑玉姬的一片好意。但另一边月霜和敖润还等着自己救
命,自己如果只顾着占这种不要钱的便宜,也太禽兽了!

  程宗扬盘算着,脑中蓦然生出一个念头……

  程宗扬冷哼一声,「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肮脏的女人!给你一刻钟,把自己
收拾干净!抓到那个女人之前,本供奉要好好惩罚你这个六扇门捕快!」

  泉玉姬俯下身,额头贴在地上,「哈依!」

  院中弥漫血腥气,远远能看到几名捕快尸体收拢到一处。程宗扬脸色阴沉,
这个女人眼也不眨就冷冰冰刺死自己的同僚,那分铁石心肠和毒辣比起苏妲己相
差无几。

  小庙已经废弃多年,两边庙舍大都倾颓,杂草丛生。对面的厢房里,游婵侧
身坐在一边,望着紧闭双眼的游雍,神情黯淡。

  程宗扬道:「游兄怎么样?」

  游婵摇了摇头,眼圈微微发红。

  「谭兄和马兄呢?」

  「他们往山崖下取东西去了。」

  程宗扬松口气。游雍受伤,谭英和马雄去取赃物,只要支开游婵,自己就好
办了。

  程宗扬道:「游大哥是被那个贱人打伤的吧?」

  游婵面露怒色,咬牙道:「那贱人好辣的手!」

  程宗扬用上忍口气狞笑一声,「仙姬送给我的女奴就是姓泉的捕头。」

  游婵一怔。

  「她太嚣张了,我不喜欢。」

  程宗扬严肃地说:「但她现在是我的女奴,想怎么收拾都可以。你明白了?」

  游婵愕然道:「飞鸟大爷……」

  程宗扬煽风点火:「她明知道仙姬想收服你大哥还下这么重的手,实在太过
分了!游掌柜难道不想教训教训她?」

  游雍心脉重创,命悬一线,游婵心里早已恨极这个女人,只是她不清楚泉玉
姬在教里的身份。如果比自己高,即便游雍重伤身死,她也只能吓下这口气。此
时听到上忍这样说,游婵迟疑道:「可她是飞鸟大爷的女人……」

  「不过是个女奴,有什么了不起的?看你眼睛都哭红了……好了,我就让她
给你出气。」

  游婵小心道:「大爷想怎么做?」

  「我们东藏不喜欢傲慢的女人,你去教训她,让她不要那么嚣张。她若敢反
抗就说是我的命令。」

  游婵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上忍对奴婢这么好……」

  程宗扬心里嘀咕:好什么啊,有你缠住泉玉姬,我在外面也好做点手脚。

  游婵忽然抬起头,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奴婢知道上忍是东瀛人,就
喜欢这种调调……」

  说着她飞了个媚眼,「飞鸟大爷放心好了,奴婢会仔细调教那贱人,让大爷
好好受用。」

  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程宗扬心里苦笑,脸上露出好色表情,「你知
道就好。」

  游婵一笑,兴致满满地去找泉玉姬的霉头。程宗扬趁机溜出去,找到穴道被
封的敖润。

  敖润刚醒过来,见到程宗扬立刻恶狠狠地大呸一口。「我干你娘的狗贼混账
王八蛋!我真他娘的瞎了眼!没瞧出你的牛黄狗宝!有种你砍了敖爷!敖爷皱一
皱眉头就不是你亲爹!唔唔……」

  「歇歇吧你!」

  程宗扬捂住敖润的臭嘴,试着按了按他的穴道。

  敖润被郑九鹰封了穴道,看得出郑九鹰是个厚道人,下手很有分寸,要解开
并不难。

  程宗扬一边缓缓送入真气,一边贴在他耳边道:「你要不想害死我,就老老
实实别做声。仔细听我说……」

  敖润一边听,一边眼睛越睁越大,几乎把眼珠子瞪出来,最后猛地一点头。

  因为担心点火会引起月霜等人的警觉,那些捕快和佣兵的尸体被扔成一堆,
准备等剩下的人一网打尽之后再焚尸灭迹。看着郑九鹰血肉模糊的尸身,程宗扬
心里念了声:阿弥佗佛,菩萨保佑。

  敖润穴道滞留的劲气慢慢松开,经络逐渐变得通畅。程宗扬低声道:「说好
了。敖爷再坚持一会。」

  程宗扬松开手,敖润仍躺在地上,只不过那张铁弓被摘下来放在他手中。

  庙舍门板早已朽坏,程宗扬刚到门口,一个生硬女声便说道:「主人,你回
来了。」

  只一会儿工夫,破陋的庙舍已经打理得一尘不染。除去面纱的女捕换了一身
崭新的捕快制服,她长发挽起用一根簪子簪着,顺从跪在地上,伏首贴耳,展露
出胴体优美的曲线。簪尾一颗指尖大的碧玉珠子在她髻上一晃一晃,看起来平添
几分妩媚。

  游婵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冷冷道:「叫老爷。我刚才说的,你记住了吗?」

  泉玉姬扬起面孔,微笑道:「奴婢知道,老爷是东瀛来的,有什么和平常人
不一样的嗜好,做奴婢的也要乖乖奉迎。」

  「真乖。」

  游婵拉长声音道:「泉捕头,我们来玩个游戏。」

  「是!请吩咐。」

  「泉捕头是新罗的女捕快,正在办一起采花案,结果失手被东瀛来的上忍擒
住。」

  游婵笑吟吟道:「泉捕头看起来正气凛然,其实是个怕死鬼,为了保命,主
动让上忍采花,而且给上忍当了奴婢,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肯做。」

  泉玉姬点头道:「是。」

  游婵道:「用新罗语说。」

  「凑啊哟。」

  游婵看了程宗扬一眼。程宗扬算着时间,脸上露出好色捧笑,「先封住她的
穴道。」

  泉玉姬听话地站起身,被游婵用重手封住胸腹的几处要穴,一身功力都被制
住。

  游婵收回手指,接着握拳打在她腹上;劲力被制的泉玉姬痛叫一声,捂着小
腹跪倒地上。

  游婵收起笑容,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骂道:「臭捕快!还嚣张吗?」

  「米呀内……」

  女捕快说完又用华语重复道:「对不起!」

  游婵拔出尖刀贴在女捕快颈中。泉玉姬张大眼睛,惊叫道:「哈集马——不
要啊……去开残库残尤其达!只要能保住性命,新罗的女捕快什么都肯做!」

  「真是个贱人!」

  游婵嘲讽道:「让东瀛来的上忍采你的花也肯吗?」

  「凑撕么呢达!我愿意!」

  这贱人装得还真像……程宗扬抱着手臂,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女捕快胸前。随
着她急促呼吸,两团高耸美乳在崭新的捕快服内跳动着,似乎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游婵看到他的眼神,扯住泉玉姬衣领往两边一分。泉玉姬玄黑色捕快服从腋
下绽开,被扯到肩后,露出白生生的肉体。果然她捕快服里光溜溜的,两团丰挺
雪乳耸翘着,乳尖撑起捕快服摇摇欲坠的红色滚边,从衣襟中微微露出一片红嫩
乳晕。

  这贱人身材够火辣,看着她胴体半裸,程宗扬不由腹下一阵火热,暗道如果
真有这个奴婢也不错。

  忽然间脑中想起旁边的另一个女捕快,程宗扬心跳停了一下。这贱人只是在
玩一个讨好主人的游戏,她的同僚却宁可死在她剑下。想到她冷冰冰刺死自己同
僚的狠辣手段,程宗扬那点念头立刻抛到九霄云外。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僚都能
下此狠手,这贱人比卓婊子还可怕、可恶。把她当奴婢还不如养条蛇。

  「下贱的女人!」

  程宗扬伸出手,抓住她一边丰润的乳房用力捏了几把,然后扯到衣外。

  女捕头双手握住衣襟,主动拉开衣物将雪白双乳裸露出来,用力挺起胸乳,
咬着舌头道:「从噶因咖!尊敬的老爷!请玩弄新罗女人漂亮的奶子。」

  两团富有弹性的肉团在手中抖动,沉甸甸地充满诱人的肉感。程宗扬屏住呼
吸,心底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再这么下去自己忍不住提枪上马,那就耽误大事了。这会儿离藤桥断裂已一
个多时辰,月霜一个时辰之内会从峰上下来。到时她可能直接来寻郑九鹰和泉玉
姬这两名六扇门的捕头。自己要做的是控制好局势,赶在此前告诉她真相。

  程宗扬强忍冲动,极力克制着松开双手,用东瀛人口气道:「艘嘎!鼻环在
哪里!」

  游婵笑道:「这个新罗贱人自己带着呢。还不去拿?」

  「凑啊哟!」

  女捕快爬起来,晃动着雪白乳房小跑到土炕前边,从换下的衣物中翻出几件
小东西,然后跑回来跪在主人面前,双手捧起。手中是一个银制的双套环,两只
精巧小铃,还有一条细细的银链。

  鼻环、细链自己知道用处,那两只小铃……程宗扬怀疑地想,不会是乳铃吧?

  这贱人带的东西还真齐全,不过没看到她乳头穿过孔啊?

  游婵拿起银环朝泉玉姬晃了晃。女捕快顺从地扬起脸,露出鼻侧小孔,让她
给自己戴上鼻环。游婵一边穿过她的鼻孔,一边道:「臭捕快,那两只铃是做什
么的?」

  「是新罗女人戴在乳头的铃铛。」

  女捕快托起一团雪乳,手指拨开乳头。程宗扬这才看见她红嫩乳头上有一个
细细的小孔,似乎一直没有用过。

  自己还没玩过乳铃,反正不是自己的女人,用不着心痛,不玩玩太可惜了。

  程宗扬拿起银铃,看到铃上有一个精巧的卡扣,上面的银针可以卡进扣内固
定。

  「哟西!」

  程宗扬拽住女捕快的乳头捏了捏。她乳头还是处女的红嫩色泽,捏在指间有
种柔韧感。

  泉玉姬高高挺起双乳,程宗扬把乳头捏得扁扁的,用力拽长,然后将细针对
着乳头小孔塞了进去。银铃在手中发出细碎响声,泉玉姬皱起眉,露出痛楚表情。

  银色细针从红嫩乳头一侧刺入,片刻后从乳头另一侧露出,中间被乳头挡住。

  「卡」的一声轻响,细针卡在扣内。

  「古吗朴思密达!」

  女捕快忍着疼痛大声说:「谢谢老爷。」

  游婵笑道:「还有一个呢。」

  程宗扬抓住泉玉姬另一团乳房,在她乳头挂上银铃。泉玉姬两只乳头一边一
个,各戴了一只铃铛,她两乳高耸,乳头翘起,银铃悬在乳头下,在乳晕上轻轻
晃动。

  「快一点!」

  「凑啊哟!」

  泉玉姬扬起头,那条银链系在她鼻间银环上,被游婵牵着在地上爬行。

  她高耸雪乳在胸前摇晃,挂在乳头上的铃铛一晃一晃,「叮铃叮铃……」

  不断发出悦耳铃声。

  游婵收紧银链,把她秀挺的玉鼻扯得变形,一面嘲笑道:「真淫贱!新罗的
女捕快穿着鼻环,戴着乳铃被人玩。痛不痛啊?」

  「捆擦那有!」

  泉玉姬娇声道:「没有关系!」

  游婵晃了晃链子,「把裤子脱掉吧。」

  「凑啊哟!凑啊哟!」

  女捕快跪在地上连声答应,一边解开衣带,把裤子褪到臀下露出雪白圆臀。

  程宗扬愣了一下。这贱人竟然穿着一条薄如蝉翼的黑丝内裤。

  「这么薄的绢丝……」

  游婵笑吟吟扯了一把,顿时失声道:「这是什么?」

  「尼博!」

  女捕快道:「漂亮的内裤。」

  如果自己没认错,那是自己作坊的产品。作坊的霓龙丝衣没有流出多少,不
知道这贱人从哪里弄到一条。这会儿雪滑圆润的白屁股配着黑色丁字裤,足以令
任何一个男人淫兴大发。

  游婵眼睛亮了起来。类似的薄绢虽然少见但并不稀奇,难得的是这种丝的质
地和弹性。出于女性直觉,她同样看出这种妖冶内衣会给男人带来多么强烈的诱
惑。

  「这么薄,是妓女穿的吧?」

  「格了的撕么呢达!你说的对,新罗女捕快的屁股上穿着妓女的内裤。」

  说着她昂着头,抬起屁股,让老爷观赏她诱人的情趣内裤。

  「臭捕快!把你淫贱的屁股露出来!」

  「凑啊哟!」

  女捕快扭动屁股,把丝织内裤剥到膝间。

  程宗扬正待观赏她诱人春光,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弓弦震动的鸣响,接着马雄
一声惨叫。

  这一刻程宗扬已经等了很久,可来的时候恨不得给敖润一刀。你就再等一会
儿,让我看一眼不行啊!

  泉玉姬比游婵反应更快,「佣兵团!」

  手臂在地上一撑想跃起身,但她穴道被封、真气受制,身子一闪又跌倒在地。

  机会来了!

  程宗扬一把握住匕首。泉贱人用她的身份瞒过众人,把六扇门和雪隼佣兵团
一网打尽;自己的计划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利用自己假冒的身份让黑
魔海的人失去警觉。

  敖润用铁弓偷袭得手,听叫声,这一箭马雄纵然不死也是重伤。眼下泉玉姬
受制,游雍昏迷,剩下谭英、游婵,自己与敖润联手对付他们两个并非难事。

  不过自己第一个要杀的还是泉玉姬!这个女人太危险了。虽然她主动献出魂
丹,摇着屁股喊自己老爷,不过有苏妲己和卓云君的前车之鉴,自己如果再心软
也太不长记性。

  虽然杀了她很可惜,但不杀就很可怕了。

  程宗扬刚握住匕首,脸上骇然变色。泉玉姬伏在地上咳出一口鲜血,然后腰
肢一挺,已经冲开被封的穴道。她抿紧红唇,脸上淫媚表情消失无踪,变得冷峻
异常,「马雄死了。」

  与此同时,一丝森冷死气从太阳穴透入,证实她的判断。程宗扬握住匕首退
后一步,色厉内茬地吼道:「八格野鹿!」

  游婵惊慌地退到角落里,「是谁?」

  「姓敖的。」

  泉玉姬冷冷道:「有人帮他解穴。」

  说着她看了程宗扬一眼,突然间像意识到什么一样,脸色大变,连冷冰冰的
唇角也颤抖起来。

  程宗扬一股真气游至窍阴穴,锁住淡淡的魂影,只等她喊叫出来就全力出手,
给她来一个魂飞魄散。

  泉玉姬目光僵硬,颈中汗津津渗出冷汗,忽然她跪下来伏身道:「奴婢听从
老爷吩咐。」

  游婵听着外面动静,全没注意到两人神情间的异样。

  程宗扬盯住泉玉姬,那股真气丝毫不敢放松,过了会儿道:「出去看看!」

  马雄倒在庙后的林里,手边扔着一只装满金银珠宝的包裹。他胸口中了一箭,
箭镞从背后透出,硬生生射出半尺,可见敖润这一箭力道之强。

  谭英伏在树后,脸上肌肉微微抽搐。见到戴着面纱的泉玉姬出来,他不由自
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显示出对这位女捕头本能的畏惧。

  「是那个使弓的佣兵!我刚离开,马老三就中了箭。人往那边跑了!」

  谭英声音嘶哑,表情像惊弓之鸟一样不安。

  「游掌柜,你去照顾双龙头。」

  程宗扬道:「谭盟主、泉捕头,我们一起去追!」

  谭英眼睛飞快地眨着,「飕」的弹出钢爪朝后退去,嘶声道:「游老大伤在
你们手里,马老三死得不明不白!谭某加入黑魔海是为了保命,不是卖命来的!」

  「胆敢叛教!」

  程宗扬一摆手,「杀了他。」

  游婵惊恐地张大眼睛,看着泉玉姬提剑向谭英走去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三寇只剩下谭英自己,他又挂过彩,这会儿看着泉玉姬逼来,连动手的勇气
都没有,怪叫一声转身逃开。泉玉姬飞身向前,长剑一挑,谭英颈后迸出长长的
血迹,无头尸身又跑出几步才颓然倒地。

  泉玉姬提剑回来,她杀死自己同僚像捏死一只蚂蚁,这会儿目光却不禁隐隐
发抖。

  程宗扬对谭英看也不看一眼,小心与泉玉姬保持着丈许的距离,然后对游婵
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和泉捕头去追佣兵团剩下的人。」

  游婵腿几乎软了,扶着墙不敢做声。

[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7-5-22 23: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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