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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作者:弄玉&龙璇&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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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月如清霜

  「冯大法!」

  老张在下面叫道:「你行不行啊!」

  冯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挑起发抖的拇指用力晃了晃,接着两眼翻白,就
那么捆在绳索上晕了过去。

  「冯大法!」

  月霜气得大叫:「你怎么这么没用呢!」

  「老毛病了,晕高。」

  老张道:「别人出海外都晕船,他倒好,平常活蹦乱跳,趴船边往下看一眼
就能晕过去。今天能撑到这会儿已经不错了。」

  月霜气道:「把他扔下来!」

  「慢点儿!慢点儿!」

  老张招呼着,两名佣兵汉子拉着绳索把冯源放到崖下,顺着绳索溜下来。

  月霜举起手弩把系在石上的绳索射断,收回背囊。老张掐住冯源的人中,一
边用手为他握风,「醒醒!」

  冯源打个哆嗦,睁开眼睛喃喃道:「这是哪儿啊……」

  「快了快了!前面一拐弯就是阎王殿!」

  「别闹了!」

  月霜喝了一声,抬头看着天色。

  阳光在断崖上镀出一道金黄边缘,佣兵团所在的峡谷被群峰遮蔽,四周一片
幽暗。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水声,似乎有山涧流过。

  老张道:「副队长,咱们的人都下来了,下面怎么办?」

  月霜道:「到山顶去。和泉捕头、郑捕头他们会合。」

  冯源爬起来,小声道:「副队长,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呢?都两个时辰
了,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月霜踢开地上的碎石,用剑鞘画出一个三角。「这是主峰,这是我们所在的
位置。峡谷长度大约十里,出口在这个方向。」

  「哦,哦……」

  老张和冯源只有点头的分。雪隼佣兵团里对这个十几岁的少女副队长不服气
的大有人在,但老张和冯源服气得很。不说身手,就这手绘地形的功夫,整个佣
兵团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她。当初她加入时佣兵团还不想收,直到见识她不逊色于
职业军人的缝图技能,才拍板定案。他们不知月霜自幼跟随王哲,绘制地形图这
种事十岁之前就学会了。

  看着两个唯唯否否的手下,月霜没好气地说:「从我们的位置到主峰顶有四
里的距离,隔着峡谷、森林和山涧,如果能听到声音才见鬼了。」

  冯源一点都不生气,「我说嘛。」

  老张揶揄道:「冯大法,你是被五雷诀吓住了吧?」

  「胡说!」

  冯源虎着脸道:「我们平山宗的罡火真诀才是玄门正宗!什么雷法雷诀都是
不入流的小术末技!」

  「咦?你上次不是说叫真罡火诀吗?」

  冯源脸微微一红,支吾道:「一回事,一回事!」

  老张嘿嘿笑道:「我说冯大法这么高明的法师,不会连自家的法术都记不清
吧。」

  「别废话了!」

  月霜道:「天黑前必须绕过断崖!不然大伙就在峡谷里过夜吧。」

  连月霜在内,雪隼佣兵团还剩下七人。众人从崖上下来已累得筋疲力尽,但
如果不与六扇门的人会合,入夜还暴露在峡谷中可能会被敌人伏击。

  谷内满是乱石,众人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原本走在最前面的月霜却渐渐落到
后面。她咬紧牙关,一手按住小腹,脸色越来越苍白。

  该死。已经数月没有发作的寒毒竟在这时发作了。月霜勉强挪动脚步,体内
寒意不住涌来,血液仿佛一点一点凝结,体力迅速消失,步伐越来越吃力。

  忽然峡谷中传来一声大叫:「停下!」

  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从岩石上跃下来,背后的铁弓磕在岩石上,发出一
声钝响。

  泉玉姬姣好背影在眼前飞驰,她的捕快服比平常束得略高,那张被白色纱裤
包裹的圆臀一扭一扭,曲线毕露。两团丰挺乳房在衣内高高耸翘,上下跳动,发
出细碎银铃声,让程宗扬想起她捕快服里除了白滑肉体,只有一条什么都遮不住
的丁字裤。

  程宗扬心里一动,一直守在窍阴穴的真气游丝般探过去,在魂影两腿间极轻
地一拨。

  泉玉姬没有察觉真气的动作,那张圆臀却相应地微微一颤。

  有点意思啊。程宗扬不断送出真气,在魂影股间来回撩拨。女捕快圆润屁股
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挑弄,不停颤动,步伐渐渐慢了下来。接着一点湿湿的水痕浸
透纱裤,从股间开始不断扩大。白色长裤被水痕浸湿,黑色内裤在裤间若隐若现。

  泉玉姬在谷口停下,俯身察看敖润留下的脚印,抬起头:「老爷,血迹还是
热的,从溅射的角度判断,他刚刚往这边去了。」

  「很好。」

  程宗扬指向另一个方向,「追吧。」

  他指的完全是一条岔路,但泉玉姬什么都没说,按着程宗扬指的方向追过去。

  天色暗了下来,沿着弯弯曲曲的峡谷走出百余步,眼前便出现一道笔直的山
崖,两旁都是两人高的巨石,已经没有去路。

  程宗扬轻松地说道:「看来人好像追丢了。」

  泉玉姬忽然解下长剑,连鞘扔到一边,跪下来,脸色雪白地说道:「求老爷
饶命!」

  程宗扬收起伪装,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你?」

  泉玉姬面纱抖动,曾有的冷静和镇定早已荡然无存,牙关微微作响,眼中充
满恐惧,「奴婢的魂丹已经献给老爷,无论老爷做什么,奴婢都不能反抗。只求
……只求老爷饶奴婢性命……」

  「猜猜,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奴婢做错了事,引得老爷生气……」

  程宗扬笑眯眯道:「猜错了!不过你那么聪明肯定猜到了,说出来吧。」

  泉玉姬脸色愈发苍白,「老爷不是飞鸟上忍……」

  「宾果!」

  程宗扬笑道:「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上当了呢?」

  「姓敖的解开穴道的时候。」

  泉玉姬低声道:「他的穴道我察看过,要十二个时辰才能解开。他的修为不
足以冲开穴道,只可能是有人帮他解穴。他在庙外,周围并没有同党出现。唯一
出去过的只有老爷。而且……他的性命也是老爷救下的。」

  程宗扬鼓掌道:「不愧是六扇门出来的,逻辑能力很强大啊!那你再猜猜,
我为什么要冒充飞鸟上忍呢?」

  泉玉姬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老爷要瞒过仙姬……」

  「如果我不是黑魔海的呢?」

  泉玉姬怔了一下,「不会的!老爷身上的太一经冒充不来!」

  程宗扬咬牙一笑。

  泉玉姬扬起脸急切地道:「不管老爷是谁,奴婢献出魂丹就和老爷连为一体。

  无论老爷要做什么,奴婢都听老爷的。老爷要杀奴婢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奴婢不会也绝不可能背叛!「

  「是吗?」

  泉玉姬拼命点头:「奴婢的性命已经交给老爷,老爷只要一动念,随时都可
以把奴婢杀死。若是老爷死了,奴婢寄托的魂魄消失,也活不了。」

  程宗扬一把扯下她的面纱,露出姣好面孔。她鼻上还戴着银环,那条细细的
银链一端挂鼻侧的环,另一端挂在耳下,在光洁玉颊上微微摇晃,在暮色中平添
几分异样妖艳。

  「泉捕头,想不想死?」

  「啊泥哦!」

  泉玉姬急切地说:「新罗的女捕快为了保命,什么都肯做!」

  「背叛黑魔海的事,你也做吗?」

  泉玉姬身子颤了一下,毫不犹豫地说道:「是的!」

  回答这么快不会有诈吧?程宗扬冷哼一声,把那股真气朝她魂影的腿间重重
击了过去;泉玉姬玉容失色,两手掩住下体,身体触电般战栗着,白着脸道:
「古吗朴思密达!谢谢老爷!」

  程宗扬收回真气好奇地问:「什么感觉?」

  泉玉姬颤声道:「奴婢下面像被雷电击中一样,整个下身都酥麻了……」

  程宗扬勾了勾手指,「过来,臭捕快!」

  泉玉姬双膝并在一起,扶着旁边的岩石吃力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解开。」

  「凑啊哟!」

  泉玉姬答应着,连忙拉开腰带。

  程宗扬不等她脱掉长裤,一手伸到她裤内,贴着她光滑小腹插到她内裤里面,
张开手抓住女捕快腿间那团美肉。

  女捕快腿间淌满汁液,又湿又滑。柔软的耻毛湿淋淋贴在阴阜和阴唇两侧。

  两片肥厚软肉向外鼓起,中间滑腻肉缝张开一条手指宽的缝隙,里面早汪洋
一片,不断渗出蜜汁。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她密处,在那团柔软美肉间拨动。女捕快一点也
不敢反抗,两手提着裤子张开双腿,带着讨好笑容竭力挺起下体,任他的手掌在
自己密处肆意玩弄。

  敖老大这会儿应该已经与月霜等人会合,说明真相,然后带着大伙儿逃命。

  谭英、马雄都死了,剩下一个游婵,对他们的威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最棘
手的泉玉姬,误打误撞之下把魂丹交给自己,彻底失去反抗能力。黑魔海强大的
控制秘术却便宜自己。托了黑魔海的福,让自己白捡一个女奴。

  「哦泥……」

  泉玉姬忽然并紧双腿夹住程宗扬的手掌,带着一丝痛楚道:「缅乔勒姆……

  老爷,痛……「

  想起这贱人还是处女,程宗扬不禁欲火大动。

  敖润要在峡谷里找人还要花点时间,自己动作快点,完全可以先采了这贱人
的鲜花,再到谷口等敖润。反正今天吸收那么多死气,正需要发泄一番。

  「全脱光!」

  「凑啊哟。」

  泉玉姬脱掉内裤,裸露白生生的胴体赤条条站在程宗扬面前,她双手握在身
前,并着双腿,像光着身子的司仪躬腰施了一礼。

  「他森,块向阿达!尊敬的老爷,奴婢已经脱光了,请老爷观赏。」

  泉玉姬皮肤白净,暮色下仍看得清清楚楚。她脱掉鞋子的身高在一米六四左
右,身材前凸后翘,雪乳圆耸,被细针刺穿的乳头高高翘起,悬着两只精巧银铃。

  她腰肢很细,小腹平坦,臀部有着完美曲线,像匹漂亮的小母马一样向后突
起,又圆又翘。白美大腿浑圆而结实,耻毛像修剪过一样整齐,雪白腿间湿淋淋
都是淫水。

  程宗扬挑了挑她乳头银铃,银铃摇晃着发出清脆响声,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
玉颊,「这么标致,不会整过容吧?」

  泉玉姬茫然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是说,你有没有用什么方法改变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更漂亮一点?」

  「内也!内也!」

  泉玉姬连连点头,「是的!奴婢每天都有修饰身体,保养身材……随时可以
给老爷最好的服侍!」

  程宗扬牢牢锁定窍阴穴中的魂影,一边拉开裤子,挺起火热的阳具:「泉捕
头,躺下吧。」

  「凑啊哟!」

  泉玉姬答应着躺在一块半人高的圆石上,白美双腿张开,拉成一个大张的一
字。她下体的秘境敞露出来,肥嫩阴唇朝两边翻开,锭露出里面红须的蜜肉。由
于双腿大张,阴唇张成圆形,里面充溢清亮的淫水,随着蜜肉的螺动一漾一漾,
两片娇嫩小阴唇完全被淫水浸没,像花瓣一样柔腻。

  「尼博……老爷的身体好结实……」

  泉玉姬娇声道:「请老爷来采花……」

  粗硬龟头顶住穴口,泉玉姬双手按住湿淋淋的阴唇,淫水横溢出来在股间四
处乱流。那张柔嫩的穴口被挤得凹陷进去,在龟头下一缩一缩地抽动,充满诱人
弹性。

  泉玉姬昂起头,秀美鼻尖挺起,银环上那条细细的银链在颊侧晃动,连声叫
道:「啊杂!啊杂!啊杂!请老爷用力!」

  看着眼前等自己开苞的美人儿剥开妙处,咬着舌头叫自己用力,程宗扬只觉
自己勃起如铁,硬得连酒瓶都能敲碎,要干穿她的小嫩屄还不轻而易举。

  龟头在湿滑的穴口一顶,挤进狭窄蜜穴,顶住那层韧韧的嫩膜。泉玉姬吃痛
地绷紧身体,唇瓣一瞬间变得苍白。

  阳具穿透未经人事的朝膜,重重捣入蜜穴。对这个心地毒辣的新罗女人,程
宗扬没有半点怜香惜玉,阳具一挺,直接尽根而入。处女嫩穴被肉棒猛地干穿,
阴道壁上柔嫩蜜肉被彻底拉平;泉玉姬发出一声尖叫,充满弹性的小穴被撑得几
乎裂开,紧紧箍着肉棒。

  难得这个女捕快这么多水,虽是处女,穴里却没有半点干涩感,程宗扬挺腰,
阳具插在里面,享受她处子的鲜嫩和紧窄。

  泉玉姬痛叫道:「恭喜老爷,新罗女捕快的处女花被老爷采了……哦泥!处
女膜被搞碎了……」

  「泉捕头,你的小嫩穴太紧了,放松一点。」

  「凑啊哟!老爷的肉棒好大……」

  泉玉姬竭力放松下体,被他挺着阳具越插越深,片刻后忍不住道:「奴婢的
阴道太小了,装不下老爷的大肉棒……」

  她皱眉痛声叫道:「小穴要裂开了……」

  「闭嘴!再挺来一些!」

  「凑啊哟!老爷请用力!哦妈泥……」

  泉玉姬用新罗语痛叫,直到蜜穴被肉棒完全塞满,再没有丝毫缝隙。处子的
元红从湿淋淋的蜜穴中溢出淌在石头上,鲜艳夺目。

  「啊杂!啊杂!」

  女捕快脸侧细链来回摇晃,一边连声叫着,一边两手扳开大腿,下体娇嫩的
蜜穴像鲜花一样敞露绽开,被主人的大肉棒插在里面来回捣弄。

  程宗扬用力挺动阳具,龟头在她元红新破的嫩穴里摩擦,将她处女的标志搅
得粉碎。肉棒进出间,从她柔嫩美穴中带出丝丝缕缕殷红的血迹。

  隐藏在六扇门的黑魔海御姬奴赤条条躺在石头上,美穴大张,随着阳具的起
落,白嫩屁股被压得一扁一扁,两团雪乳随着下体冲撞,像白光光的雪团般在胸
前前后抛动,乳头的银铃来回甩动,发出「叮叮铃铃」的悦耳响声。

  程宗扬动作越来越快,原本柔嫩紧密的穴口被肉棒撑开,阴唇旁纤软耻毛被
淫水打湿,整齐地贴在两边,露出耻毛根部白净的细肉。每次阳具拔出都将她穴
口红嫩的蜜肉带得翻出,淫水夹着落红在股间丹红流溢。

  在建康第一次见到这个六扇门的女捕头时,自己没想到世事会有这种变化,
竟然让自己采了她的处女花。真应该和张少煌、桓歆他们打个赌,让他们把裤子
都输得干干净净,还要挑起大拇指赞声程哥好手段!

  说起来,谢无奕那两颗牙齿真够冤的……

  紧凑的嫩穴在阳具捣弄下充满弹性地伸缩着,滑腻蜜腔布满淫汁,带来诱人
触感。泉玉姬是第一次交合,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但处女特有的狭窄已经带来足
够刺激。

  「泉捕头,第一次被人干,是不是很开心?」

  「内也!凑撕么呢达!老爷的大肉棒好硬!」

  女捕快处女的殷红在石上绽放,程宗扬毫不怜惜地挺动阳具,干着她柔嫩小
穴。伴随着女捕快新罗语的叫声,程宗扬一口气干完,在她处女嫩穴里放肆地喷
射起来。

  「古吗朴思密达!」

  泉玉姬咬着舌尖道:「谢谢主人!」

  程宗扬阳具留在她穴内,享受着射精后的慵懒感觉。泉玉姬道:「老爷,对
奴婢的身体满意吗?」

  那贱人当捕头时气质凛然,让人不敢冒犯,捕快服一脱就成了下贱婊子。看
她的模样,与其说她是卖力地刻意讨好自己,还不如说是在外面装捕快装得太辛
苦,在主人面前才脱下伪装,露出她黑魔海御姬奴的本性。

  程宗扬一边摸弄她乳头银铃,一边道:「天天装捕快,一副正经模样,我还
以为你性冷淡呢,没想到干起来倒挺骚。」

  「因为奴婢那时在六扇门总担心露出破绽。其实奴婢在圣教学的都是怎么服
侍主人,今天终于被老爷开了苞,好幸福……」

  程宗扬笑道:「黑魔海挺会挑的,新罗女人干起来很过瘾啊。」

  「内也!」

  泉玉姬用蜜穴磨弄他的阳具,殷勤地说:「奴婢就知道老爷不会杀我。」

  「为什么?」

  「因为我们新罗女人是最好的!」

  泉玉姬充满自信地说:「我们新罗女人既漂亮又讨人喜欢,是世界上最好的
女人!」

  妈的,这自信满满的夸耀口气听起来真耳熟。程宗扬没好气地说:「又漂亮
又听话——你说的不是女人,那叫婊子!」

  泉玉姬辩解道:「但也是最好的。」

  程宗扬给气笑了,最好的婊子很光彩吗?

  「还有,我们对主人忠诚而且顺从,也是最好的。」

  程宗扬揶揄道:「是对每个主人吧。每换一个新主人,你们都是又忠诚又顺
从。」

  泉玉姬连忙道:「奴婢只有一个主人!」

  真够贱的。如果不是还有事,老爷我非再干你一次!程宗扬拔出被处子鲜血
染红的阳具,「过来,让我看看你有多乖。」

  「凑啊哟!」

  泉玉姬跪下来张开小嘴,殷勤地舔舐起来。

  「假的?」

  敖润大叫道:「我身上的伤是假的?这些血是假的?」

  「你肯定是上当了!」

  月霜面孔雪白,咬牙道:「那个混蛋最卑鄙狡诈!没有一句话可信!」

  敖润气急败坏。「我大半个身子都掉到鬼门关里!要不是程兄弟,这会儿早
喝了孟婆汤!」

  月霜坚持道:「泉捕头不是坏人!姓程的不是好人!」

  周围人看队长和副队长吵架都不敢做声。敖润叫道:「我眼睁睁看着郑老爷
子被姓泉的杀死,难道我瞎了?老敖那会儿是砧板上的肉!他想杀我早就杀了,
还费力把我救出来干嘛?我跟你说,姓泉的先杀了郑老爷子,接着又一剑一个把
六扇门的三个兄弟都杀了……」

  说着敖润打了个哆嗦,「妈的,我老敖从没见过那么狠的女人。杀人就杀人
吧,她还……」

  敖润咽了唾沫,「不瞒你们说,我老敖也算狠人,生吞炭团眉头都不带皱的,
可当时我老敖心头那个冰凉,差点儿尿裤子……」

  众人都沉默下来,过了半晌月霜道:「我不知道你见到是真是假。但他说的
话,我一句也不会信!」

  敖润勉强打起精神,「不管怎么说,咱们这个跟头已经是栽了,这会儿赶紧
走,接上山口的兄弟,咱们连夜离开广阳!」

  「我不走。」

  月霜固执地说:「我要去见泉捕头,把事情弄明白!」

  敖润又是着急又是上火,「别忘了咱们还带着要紧东西!」

  月霜眼睛一亮,「我知道了!那混蛋肯定是冲着我们的东西来的!」

  「胡说!他怎么会知道!」

  冯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看了看:「不就是一张纸吗?上面弯弯曲曲,鬼知道
画的什么符……」

  敖润和月霜异口同声喝道:「收起来!」

  冯源连忙把纸揣回怀里陪笑道:「我小心着呢!睡觉都睁着一只眼!」

  敖润呼了口气,对月霜道:「你走不走?」

  「不走!」

  「你不走我走!我是队长!」

  敖润瞪眼道:「老张!冯大法!叫上兄弟,咱们立刻回广阳!」月霜站在原
地。敖润带人走出几步又跑回来,低声道:「你就在这儿待着,哪儿都别去!我
把兄弟们送回广阳就回来找你。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就是想找死也等我一会儿,
哥哥陪你一起去死,行不行?」

  月霜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睬他。等众人走远,她才耗尽力气,虚弱地跌坐在地。

  脚步声渐渐远去,峡谷中安静下来。月霜竭力催动真气,一边抵抗寒毒的发
作,一边咬紧牙关。那个该死的混账不知道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欺骗敖润——绝不
能这样放过他!

  气血运行速度越来越慢,从背部开始,血液慢慢凝结,久违的刺痛感沿着血
脉扩散,每延伸一点,身体的温度就下降一点。很快,一层寒霜在衣服表面凝结
出来,连发梢也凝出霜晶。

  自从离开大草原,身上寒毒已有近半年时间没有发作。月霜曾以为已经摆脱
这纠缠自己多年的恶魔,谁知它还潜伏在自己体内。

  从自己有记忆开始,体内寒毒就纠缠不去。师帅曾告诉自己,在她还是婴儿
时,有人在她背上拍了一掌,从此这种诡异寒毒就埋藏在血脉中,不时发作。以
师帅之能也无法驱除,只能在寒毒发作时,输入真气帮她缓解。

  十余年来,月霜吃过不计其数的药物,却没有解除寒毒的威胁。每当寒毒发
作都伴随着无法言喻的苦楚。鲜血在血脉中凝结,像无数冰针带来深入骨髓的刺
痛感。

  小时候月霜以为自己再长大一点、体质再强一点,寒毒就会消失。随着年龄
的增长,寒毒发作却越来越强烈。

  终于有一天,师帅停止输入真气。

  「这是在饮鸩止渴。」

  师帅那天的神情月霜还记得,她没有见过师帅那样充满挫败感。

  「为什么?」

  「我每次助你打通血脉,所耗的真气都被寒毒吸走一部分,当下次寒毒发作
时就更加强烈。」

  师帅道:「如果一开始没有人帮你打通血脉,寒毒发作你只会昏厥,虽然危
险,但不会像现在一样痛苦。」

  「我会死吗?」

  王哲平凡面孔上露出笑容,「每个人都会死的,所以你不用害怕。」

  「那我还能活多久?」

  王哲沉默一会儿:「寒毒发作的时间是有规律的。从它发作时间推断,大概
会持续一百八十个月圆之夜。」

  「那就是十五年,」

  月霜算了一下,「当我十七岁的时候,是不是寒毒就会消失?」

  「不。」

  王哲道:「它最后一次发作会强烈无比,足以令你身体的全部水分都凝结为
冰,再也不会融化。」

  「像冰雕一样吗?」

  月霜打个寒噤,「那个人为什么要打伤我?」

  王哲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只知道他是你父亲的仇人,但不知道谁才有这样
歹毒的手段。」

  「是他杀死我娘吗?」

  「是的。我来晚一步,只救出你一个。」

  师帅慈爱地说道:「我传你的内功,不要再练了。」

  「为什么?」

  月霜转念一想,「它也会让寒毒发作越来越强烈吗?」

  王哲点了点头。

  「不!我要练。」

  月霜握住拳头,「我才不要变成冰雕!我要在十七岁之前找到那个凶手,杀
掉他!」

  纠缠在血脉中的寒毒让月霜倍受苦楚,为了修炼内功,她要比正常人多付出
一倍的努力,才能得到别人一半收获。所以得到王哲亲传,自幼修习的月霜直到
离开大草原时,也只有区区三级的修为。

  没有人知道月霜因为寒毒到底吃了多少苦。只要能治愈寒毒、像正常人一样
生活,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可是那个混账,自己只想从他心头采一点血,却被他……

  我要杀死他!

  月霜在剧烈痛楚中咬紧嘴唇。

  喝光他所有的血!

  这是月霜失去意识前,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寒毒渐渐退去,手脚开始恢复知觉。月霜手指动了一下,
慢慢睁开眼睛。衣服表面结了厚厚一层寒霜,发际的冷汗凝成冰晶,握在手中却
暖暖的,似乎体表温度比冰还要低。看来有一天自己可能真会整个人化成一座冰
雕。

  一个细微铃声忽然响起,像跳跃一样,瞬间移近丈许,在远处岩石后停下。

  月霜握住长剑,体内仍空荡荡的,真气无法凝聚。

  片刻后一个人影从岩石后冒出来,看到自己先是一愕,然后满脸堆起笑容,
摇手招呼道:「嗨!」

  竟然是那个混账!

  程宗扬小心走近两步,「怎么就你自己?敖老大他们呢?」

  月霜一言不发,握剑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她做梦都想追到这个混账,把他
碎尸万段;这会儿他就在眼前,自己却还要……担心被他侵犯!

  程宗扬见她不回答,只好给自己找台阶下,「算了,只要你没事就好。喂,
敖老大都跟你说了吧?你说这事……」

  程宗扬摇头叹气,「谁能想到六扇门里会有黑魔海的奸细呢?」

  月霜说话了,只有一个字:「滚!」

  「喂!月丫头,我救了你一命,你还这么凶?好吧好吧,上次的事情是我不
对,但也不能完全怪我吧?谁让你给我服用那么霸道的春药呢?」

  月霜咬牙道:「那不是春药!」

  「你有没有一点人体知识啊?」

  程宗扬理直气壮地说道:「扩张血管,加快血液流动,造成人体某一部分充
血——就算它本来是治心脏病的,照样能当春药卖!」

  月霜气恨地抬起手弩,程宗扬连忙去躲,却发现她用了几次力,甚至连弦都
挂不上。

  程宗扬心里一软。再怎么说这丫头是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和自己有关系的,和
初恋差不多。草原的星空、帐篷、青草的气息,还有她身上处女的香气……自己
想忘也忘不了。

  这会儿小美人儿靠着一块大石头坐在地上,带着雪隼标记的黑色佣兵服扯开
一处,隐约露出里面的皮衣,虽然没有皮甲坚硬厚实,但更轻便灵活。只不过她
精神看起来不大好,脸色像是大病一场、苍白如纸,一缕发丝从脸侧垂下,半掩
着长长眉梢,上面结着细细白霜。

  程宗扬恍然大悟。「你寒毒又发作了?」

  月霜放弃拉弦,捡起一块石头朝他掷来。程宗扬伸手接住,果然石头上一点
力道都没有。

  「喂,我跟你说个事!」

  程宗扬连忙道:「我遇到一个姑娘,身体症状跟你很像,好像比你还重。我
发现有办法治疗,真的!」

  月霜停下来,手指微微发抖。

  「你别误会啊,当然不是从心头刺血那么暴力,不过我给她治了一下,她感
觉好多了,说身体里面暖融融的,从来没有那么舒服过。」

  月霜沉默片刻,「怎么治的?」

  程宗扬表情变得古怪,「我发誓,我说的没有一句假话!但你听了别生气啊。」

  程宗扬咳了两声,「其实,我就是和她睡了一觉……」

  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迎面飞来。

  「混账!满口谎话的卑鄙小人!我要杀了你,为……为郑捕头报仇!」

  「喂!郑捕头是被姓泉的害死的!」

  「我才不信!泉姐是六扇门的捕头,怎么会害死同僚!肯定是你这该死的无
耻小人!」

  程宗扬被石头打得东躲西藏,忍不住大叫一声,「新罗婊子!滚出来!」

  一具苗条的白美肉体从岩石后出来。她长发挽起,腰肢间束着一条鲜红衣带,
腰带左侧挂着一柄长剑,右侧悬着一面六扇门铜牌,但她身上只有一条衣带,除
此之外就是光溜溜的玉体。

  她鼻间戴着银环,脸侧挂着细链,两团高耸雪乳沉甸甸地晃动,乳头银铃一
坠一坠,雪白大腿间隐约能看到鲜血的痕迹。

  月霜脸顿时胀得通红,朝程宗扬瞪眼道:「卑鄙!」

  程宗扬两眼冒火,大叫道:「我干!你怎么光着出来了!快把衣物披上!」

  「凑啊哟!」

  那女子清脆地答应一声,打开手中提的衣衫披在赤裸胴体上,却是一件红色
滚边的捕快服。

  那件捕快服比一般上衣略长,宽松下摆正好遮住圆翘雪臀。剪裁合体的黑衣
贴在她凸凹玲珑的玉体上,虽然掩住赤裸肌肤,却将身体优美的曲线展现得淋漓
尽致。

  泉玉姬一直戴着面纱。月霜怔了一会儿才认出这张略显陌生的面孔,失声道:
「泉姐!」

  程宗扬道:「看不出来吧?其实她是坏人!你不相信我,让她自己说!」

  「凑啊哟!」

  泉玉姬毫不迟疑地说道:「奴婢是黑魔海的御姬奴,十年前加入六扇门。因
为屡破大案,积累功劳升至捕头。这次奉命将六扇门在广阳的人手一网打尽,杀
死郑九鹰等人。本来还要全歼雪隼佣兵团的人,但被英明神武的老爷识破,没有
得逞。」

  说着泉玉姬屈膝跪下,叹声道:「奴婢见过老爷!」

  她朝着程宗扬伏下身子,蔽体的捕快服向上滑去,浑圆雪臀正对月霜裸露出
来,白生生的臀肉并在一起,能看到臀肉间殷红的血迹。

  月霜怔怔道:「你……受伤了?」

  泉玉姬道:「奴婢刚被老爷采了花。就在前面的石头上,老爷用大肉棒给奴
婢开了苞。老爷的大肉棒好厉害,奴婢流了好多血,连石头都染红了……」

  程宗扬尴尬地嚷道:「你有病啊!连这都说!」

  「被老爷采花是奴婢的荣耀……」

  「闭嘴!」

  泉玉姬乖乖闭嘴。程宗扬讪讪道:「她是新罗人,跟咱们不一样,被人骑了
还觉得主人很强,然后想那么强的主人来骑自己,就觉得自己挺光荣。」

  泉玉姬莫名其妙地说:「难道不可以吗?」

  程宗扬无奈地说:「看到了吧?月丫头,要不是我,你和敖老大早就被她给
骗了。」

  月霜咬紧牙关,然后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这你都不信?」

  程宗扬叫道:「我信用有那么差吗?」

  「她跟你是一伙的,当然会向着你这个卑鄙小人!」

  「我不跟你废话了!看你身上的霜,不怕冻死啊!」

  程宗扬说着走过去。

  「别过来!」

  月霜一把拔出长剑。

  「哈!」

  程宗扬叉腰叫道:「告诉你,我早就神功大成,无敌天下了!你以为你能打
得过我吗?」

  月霜长剑一横勒在自己颈中,咬牙道:「你不滚,我就死给你看!」

  小美人儿虽然连握剑都吃力,目光却无比坚毅;剑锋贴着雪白玉颈,让人无
法怀疑她的坚决。

  程宗扬往后退了一步,愣了一会儿指着她叫道:「要不是我答应师帅要照顾
你,我才不管你死活呢!算你狠!冻死活该!」

  程宗扬转身就走,一边放出真气在窍阴穴的魂影狠干一记,气道:「贱货!

  还不快滚!「

  「凑啊嗽!」

  泉玉姬摇晃着屁股爬起来,掠过岩石。

  程宗扬停下脚步,回头道:「喂,你小心点,黑魔海的人已经盯上你。师帅
不在了,你去江州找星月湖的人吧。他们是你父亲的旧部,师帅遇难之后就一直
在找你。」

  月霜咬牙道:「你还有什么奸计,尽管施出来!」

  「操!去死吧!」

              第六章火焚广阳

  程宗扬憋了一肚子气,迈开大步在峡谷中狂奔。

  下午调息之后,被苏妖妇还阳诀击伤的经脉已经完全恢复,又吸收六扇几名
门高手的死气,丹田真阳充溢,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开始程宗扬还小心
看着乱石,步子不敢迈得太大。随着真气在经脉中运转,情不自禁地越奔越快,
足尖在石上一点,身体就平空拔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弧线,每一步都轻松跃
出丈许距离。

  身体倒没有轻盈如燕的感觉,更接近于一头精力十足的豹子,强猛有力。四
肢充满力量,无论肌肉力量还是身体的反应速度都臻至巅峰,完全是一种超越人
体极限的速度。

  程宗扬张开双臂,夜风在腋下呼啸而过,宛如飘飞的双翼。体内真气运转自
如,似乎只要自己愿意就能随心所欲地一直狂奔下去,没有任何山峰能阻碍自己
的脚步。

  真气从小溪变成大河,在经络中奔流。一股气息涌上喉头,程宗扬禁不住放
开喉咙大吼一声。

  吼声从丹田直冲而出,与经络中真气运转相互应合,气息雄强浑厚,犹如一
条怒龙昂首咆哮。

  山顶的游婵闻声脸色大变,握着尖刀的手掌不住发抖。

  雪隼佣兵团众人已经赶至山口。听到谷中吼声,冯源打个哆嗦,敖润沾血的
衣物扒到腰间,浑身纠结的肌肉鼓胀着,叫道:「硬手来了!你们快走!」

  说着自己返身朝谷中奔去。

  老张叫道:「敖队长!你去哪儿!」

  「我去瞧瞧月霜!」

  敖润骂骂咧咧道:「妈的!那个倔丫头!」

  月霜靠在石上,惊雷般的吼声滚滚而过,令人心神俱震?她手指颤抖,几乎
连长剑也无法握紧。

  泉玉姬惊访地张大眼睛。她与程宗扬对过一掌,从他显露的水准判断修为至
少比自己低了一级,但他真气却出乎意料充沛。这声大吼声震四野,在山谷中久
久不绝,仿佛拥有无穷精力。

  无论他言语中怎样流露出对黑魔海的敌意,身上的太一经却货真价实,因此
泉玉姬虽然知道自己受骗,仍把他当成教中大有来头的人物,只是因为某种自己
不知道的缘故才与剑玉姬为敌。

  难道仙姬控制所有外围教众,权势太大,教主亲自派出这个诡秘男子来分仙
姬的权吗?

  吼声止歇,回声仍在谷中回荡不绝。程宗扬只觉浑身气息顺畅无比,神采飞
扬地叫道:「新罗贱人!怎么那么慢!快点!」

  「凑啊哟!」

  泉玉姬加快脚步。她只穿了一件捕快上衣,跑动时下摆飞起,露出白生生的
腰腹和双腿。

  「把衣服解开!给老爷裸奔!」

  「凑撕么呢达!」

  泉玉姬解开衣衫,赤裸着雪白肉体,只剩下腰间一条鲜红衣带,在谷中乱石
间奔走跳跃。她紧紧跟在程宗扬身边,两团白光光的雪乳像肉弹一样跳动,银铃
在乳尖抛动,纤腰一扭一扭;圆翘的大白屁股随着两腿开合,一上一下地抖颤着,
妙态横生。

  程宗扬索性放出真气,将截阴穴中的魂影双腿扯开,用一缕细丝般的真气在
魂影腿间像钓鱼一样扯动。女捕快雪臀抖动得愈发剧烈,刚开过哲的艳穴在股间
不断开合,洒下星星点点的淫水。

  程宗扬抓住她白嫩臀肉,不客气地揉捏着:「这叫怎么?」

  「欧都依盼!新罗女人的屁股!」

  「很嫩嘛。」

  程宗扬道:「泉婊子,刚开苞还能跑这么快?」

  「内也!老爷刚采过奴婢的鲜花,在奴婢的鲜花里射过,奴婢已经不觉得疼
了。」

  这么骚!程宗扬从后面摸住她肥嫩雪臀,在她密处捏了一把。

  「哦泥……」

  泉玉姬浪叫起来,脚步踉跄着,屁股不住抖动,喷出一股汁液。她魂影被主
人搞了那么久,终于忍不住泄起身来。

  程宗扬带着赤裸的艳奴越过瓠山,折而向南在旷野中长驱数十余里,一口气
奔到那条通向大江的支流旁才停下脚步。

  月过中天,岸旁佣兵团扎营的痕迹还在,河水载着月光银波滔滔向南。程宗
扬长呼一口气,这趟狂奔下来只觉浑身舒畅,没有半点疲倦。他目光在河滩上扫
过,忽然张大嘴巴。

  那两个纤美字迹被人抹掉,还泄愤似的踩了一个脚印。脚印小巧玲珑,除了
小紫还能是谁?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哀叫一声,「我干!」

  小紫让自己在河边等她,自己却溜了一大圈。可以想象小紫从水里出来没找
到自己会有多生气。那死丫头高兴时总给自己找事,如果她不高兴……

  程宗扬抱住头,她不会气得不理自己,一个人走掉吧?

  「贱人!给我过来!」

  「凑啊哟!」

  泉玉姬赤条条掠来。

  「你不是会追踪吗?看看这个脚印!」

  泉玉姬弯腰仔细看了片刻。「这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孩留下的,时间不会超
过一个时辰。」

  她左右看了一会儿,有些讶异地说:「除了这个脚印,她什么痕迹都没有留
下。奴婢看不出来她往哪边走了。也许……」

  泉玉姬抬头看着眼前河流,有些迟疑地说道:「她可能到了河里。脚印一旦
入水,痕迹和气味都会被水冲走,没有办法再追踪了。」

  程宗扬沉脸道:「不用找了!我知道她去哪儿了。」

  望着远处地平线上升起的火光,程宗扬喃喃道:「死丫头,你真狠啊……」

  镇,狭小的广阳城挤满各地商人和他们雇佣的佣兵。惊慌的人群纷纷出门,
有些押运货物赶紧离开,有些赶去救火,当然还少不了趁火打劫的蟊贼。

  城中人声鼎沸,敖润扶着月霜挤在人流中离开广阳城东门。一群佣兵汉子推
挤着,边跑边道:「真出鬼了!草料场好端端地会烧起来!」

  「草料场的马老板这次要破财了!」

  「指不定是得罪谁了吧?」

  「这事儿邪门呢。」

  有人道:「隔壁双虎佣兵团有几个赶去救火,结果刚进去就被鼻青脸肿地丢
出来——听说里面有妖精出没。」

  「胡说!磐山佣兵团也有人去了,他们见着的是个仙女,长得跟观音菩萨身
边的玉女似的,手一指,天下就掉下一团火来。我看马老板八成是缺了大德,遭
天谴了。」

  「什么妖精、仙女的,我看还是江湖人干的。嘿嘿!红狼佣兵团这回可没少
捞,大包小包弄了不少。」

  程宗扬也挤在人群中着急地四处张望。大火既然是从草料场燃起来的,火势
最大的应该就是草料场,但这时城中各处都冒出火头,半个广阳城被映得通红,
人叫马嘶响成一片,盈沸翻天。天知道死丫头这会儿在什么地方。

  不过程宗扬有种预感,无论自己朝哪个方向走,死丫头肯定都会在前方等着
自己。换句话说,只要她愿意,自己想逃都逃不掉。

  程宗扬脚步越来越快,忽然他停下来抬头看着城楼上俏影。

  小紫坐在城门上方的城堞间,拿着一把葵花子一边嗑着,一边若无其事地看
着满城人流。眼睛一眨一眨,充满天真神态。

  望着她精致如同宝石的面孔,程宗扬脚步像钉住一样再也无法移动,身边的
人流仿佛远去,天地间只剩她寒星一样的明眸。

  虽然知道死丫头没那么容易死,但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眼前,程宗扬喉
咙干得仿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却酸酸的,很软。

  良久,程宗扬喉咙动了一下。「死丫头,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也不用把城给
烧了吧?」

  小紫吐出两片瓜子皮,翻了翻眼睛,「要你管!」

  终于听到她的声音,程宗扬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飞身冲上城楼,挨着小紫
坐下,涎着脸道:「给我一点。」

  「不给!」

  「真小气!」

  程宗扬悻悻道:「你身上一个铜子都没有,从哪儿买的?」

  「从她手里抢的。」

  程宗扬低头一看,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蹲在城门边揉着眼睛呜呜哭泣。

  「这么小你都下得了手?太恶毒了吧?」

  「大笨瓜!」

  火光冲天而起,在半空飞舞摇曳,照得小紫白玉般的面孔时明时暗。明亮时,
她精致面孔宛如纯洁的仙子;火光暗淡下来,她长长睫毛在眼上投下浓重阴影,
仿佛一个艳丽无比的小恶魔。明暗交替间,小紫的形象也不停变化,但无论天使
还是恶魔,都与自己近得无法分割。

  程宗扬望着周围火光道:「你真有本事,一个人点了这么多火。」

  「人家才没有放火呢。」

  「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小紫说:「人家衣服湿了,生了点火烤衣服。谁知道广阳城坏人这么多,趁
机到处放火。」

  「哇,你烤干衣服不会是把整个草料场都烧了吧?」

  「这样才干得快。」

  一丝淡淡香气飘来,让自己想起那晚她唇舌香甜的气息。小紫看起来好了很
多,但脸色白净得仿佛透明。想起她曾经失去大半鲜血,在自己怀中昏迷不醒仍
努力吐来气息,程宗扬心里就隐隐作痛。

  程宗扬拉住小紫的小手却被她甩开。程宗扬再接再厉,被她甩开三次,终于
小紫停下来不再甩开。

  程宗扬得意地说:「你瞧,我脸皮是不是越来越厚了?」

  小紫踢了他一脚。「你敢扔下我,自己跑掉!小心我今晚让雪雪变身,钻到
你被子里面!」

  「小贱狗不是死了吗?」

  「哪儿有?我只是斩了它的魔身,拿它的血祭祀。它本体还在岛上,恢复一
段时间就好了。大笨瓜。」

  程宗扬握着她柔若无骨的纤手,心跳渐渐加速,「喂,死丫头,我们再亲一
个!」

  「才不要!」

  「就亲一下……」

  程宗扬一脸无赖地挤过去。

  小紫推搡着,忽然停下手狐疑地抽抽鼻子。程宗扬暗叫不妙,来不及张口解
释,小紫一记粉拳就打了过来。

  「好啊!我怕你等久了,不等伤好就游出来,你竟然在城里找妓女!」

  「误会!绝对是误会!」

  「砰!」

  程宗扬右眼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顿时眼冒金星。

  小紫收回拳头,气鼓鼓道:「好吧,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程宗扬捂着右眼,刚张开嘴,左眼又挨了一拳。「哎哟!死丫头!你不是让
我解释吗?为什么还打?」

  小紫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很生气!」

  「好吧好吧,事情是这样的……」

  程宗扬把两天来的经历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小紫哼了一声,「真的吗?」

  程宗扬举起右手,「我如果骗你,往后天天跟雪雪一起睡!」

  小紫指尖按住嘴唇,目光一闪一闪,「魂丹……好古怪的东西。」

  「可不是嘛。那贱人修为很强,如果不是魂丹也制不住她。」

  小紫美瞳微微一瞬,「她这会儿在哪?」

  「她给六扇门的人报讯,现在大概在赌坊。」

  小紫抛掉瓜子,拍了拍小手,轻盈地从城头跃下。

  程宗扬急忙跟上,「小心点!你身体还没好!」

  赌坊在城西,离广阳东门隔着一整座城。这会儿城门被骡马、人群挤得水泄
不通,程宗扬指了指旁边小巷说道:「来,我背你!」

  「不要!」

  「给点面子好不好?」

  「呶!」

  小紫俏生生递出小手。

  程宗扬连忙接住,「姑娘恩典,小的受宠若惊!」

  说着夸张地一躬身,「这边请!」

  小紫娇俏地皱了皱鼻子,「算你了。」

  两人手拉手走进小巷。带着火星的气流从身边飞过,空气中充满火焰炽热的
气息,人群惊惧的叫喊声不住传来,没有片刻安宁。然而拉着小紫纤软小手,程
宗扬心头一片宁静。

  飞腾的火焰在两旁舞动着,房屋仿佛在火中扭曲变形。叫喊声渐渐远去,只
剩下木材在火中毕毕剥剥的碎响。程宗扬握着小紫凉滑的手指,喃喃道:「真像
做梦一样……」

  小紫扮了个鬼脸,「大笨瓜!」

  「喂,你有没有做过一种梦——自己突然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和自己经历过
的完全不一样。」

  程宗扬低声道:「身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你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也
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你想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又害怕被它吞没,失掉自
己的一切……你会怎么做?」

  小紫偏头问:「梦里有没有我?」

  程宗扬唇角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大声道:「有!」

  小紫扬起下巴,「只要梦里有我,我才不管你做什么梦呢!」

  「喂,我做的梦很好玩,你想不想听?」

  「往后慢慢给我讲吧!」

  小紫飞身朝小巷燃烧的深处掠去。

  「小心!」

  程宗扬追上去拉住小紫。再往前就是火场,自己没有信心能踏火穿过去。他
用呵哄的口气道:「在这里看就好了。」

  小紫望着烈火道:「每朵火焰都不一样,真好看……」

  程宗扬手指张开与小紫十指相扣,低声道:「死丫头,我发现我变坏了。你
瞧,你把整个城都烧了,这些房子、货物,还有人,都被你害惨了……」

  程宗扬耸了耸肩,「可我一点都不在乎。」

  小紫笑盈盈道:「我不在乎。可你真不在乎吗?」

  程宗扬叹了口气,「也许我永远也不能变成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比如那个姓
泉的,我要杀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但我就是狠不下这个心。不像你爹爹
晕血,连杀鸡都不敢看。我杀人一点感觉都没有,第一次杀人时,什么激动、兴
奋、愧疚、恐惧……一点古怪感觉都没有。」

  「真是奇怪……」

  程宗扬道:「好像我杀过一辈子人,早就麻木了。但我真不想杀人。我觉得
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谈判比打打杀杀强很多。」

  「假圣人。」

  小紫笑吟吟道:「好吧,只要我心狠手辣就够了。」

  「不行。」

  程宗扬认真说:「我想过了,我要变得比你爹爹还要厉害,天下再没有任何
东西能让我害怕!我得到的东西不用再担心失去。」

  程宗扬抱住小紫,在她耳边发誓一样说道:「我喜欢的人不会再受到伤害。

  你是我的人,谁敢欺负你,我要他后悔到下辈子!「

  「大笨瓜……」

  「真的!」

  小紫扬起脸露出一个美丽绝伦的笑容,「你才不会变成那样呢。」

  「行不行,看行动!」

  说着程宗扬抱住小紫,毫不客气地一口吻了下去。

  小紫没有挣开自己,就像那晚在江中一样,自己亲吻着她柔嫩唇瓣,呼吸中
充满她香甜气息。

  少女香软身子贴在怀中,感受着自己胸腔内强壮的心跳声。

  忽然小紫抬起头,远处一座三层木楼在烈火坍塌,折断的梁柱溅在火中,无
数火星飞腾而起。

  小紫眼睛在火光中闪闪发亮,「好漂亮……」

  飞舞的火星宛如漫天烟花,程宗扬望着升腾的火焰,心想:不知道宋国有没
有烟花作坊?如果有的话,自己要买一批上好烟花,在海边放给小紫看。

  火势蔓延过来,小紫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惊喜地望着四处升腾的大火;发
丝飞舞着,精致面孔在火光下犹如洁白花瓣。

  程宗扬拥着她柔软身子,小声道:「死丫头,你又发育了。」

  「讨厌!」

  小紫踩了他一脚,推开他朝火焰掠去,一面洒下银铃般的笑声,「长熟了好
给你吃啊。」

  「哇!死丫头,你说真的!」

  「大笨瓜!」

  街头的人流越来越拥挤,所有人都争相从城门逃离。飞腾烈焰中,两个人影
手拉手在小巷漫步,将身影留在这座大火肆虐的城市中。

  游婵的赌坊在城郊,没有受到大火波及。见到程宗扬进门,游婵松口气,
「上忍可回来了,」

  程宗扬道:「姓泉的呢?」

  「在后面,刚回来。」

  她小声笑道:「我瞧泉捕头走路样子有点怪怪的呢。」

  程宗扬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眼睛真尖。她在山里刚被我开过苞,现在算是
女人了。」

  「恭喜大爷。」

  游婵拍了拍胸口,「奴家这回可放心了。」

  程宗扬笑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游婵咬着他的耳朵道:「还不是那个泉捕头……我从没见过那么杀人不眨眼
的女人。六扇门的人被她杀了,谭二哥也被她杀了,我心里一直悬着,不知道她
是哪边的,说不准她什么时候一翻脸连我也杀了。现在她上床服侍过大爷,成了
大爷的女人,我这心才放下来。」

  说着她拥住程宗扬的手臂媚声道:「大爷有了新人,别忘了我这旧人……」

  「一个女奴,你若喜欢,留给你使唤好了。」

  游婵笑道:「奴婢可使唤不起。」

  程宗扬道:「仙姬送我的礼物,我拿了也用了。现在广阳烧成这样,我就不
待了。」

  「天已经快亮了,上忍不如休息一日……」

  游婵用乳房摩擦他的手臂,媚声道:「让奴婢好生陪上忍睡一觉。」

  程宗扬心知肚明,游婵暗杀计好的事被自己撞到,落了件天大的把柄在自己
手里;殷勤陪自己上床一方面是感激自己替她遮掩,一方面也是想讨好自己这位
供奉,好多个靠山。这女人体态风骚,如果不是还有个死丫头,跟她打一炮也很
HAPPY,可惜这会儿只好割爱。

  程宗扬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若跟你睡一觉,只怕明天我也不舍得走了。

  说不定我过些天又回建康,大家见面的机会更多呢。「

  好不容易说服游婵,程宗扬提声道:「泉捕头!」

  戴着面纱的女捕快闻声过来,道:「老爷!」

  「事情都办完了吗?」

  「已经处理完了。」

  「那好。」

  程宗扬透出一丝真气,往窍阴穴的魂影脑后一击。

  泉玉姬身子一震,无力地跪坐下来,眼中失去光彩。

  程宗扬钻进车厢,小紫靠在软垫上,正在解一只银制的九连环。他把昏迷的
泉玉姬扔在车内,一边道:「这车不错啊。」

  小紫头也不抬地说:「捡的。」

  「骗鬼啊。」

  「我从别人手里捡过来也有错吗?」

  「那叫抢好不好!」

  小紫把解开的九连环扔到一边:「随你怎么说吧,我对这种文字游戏一点兴
趣都没有。」

  她撩起泉玉姬的面纱,皱了皱鼻子说道:「便宜你了。」

  程宗扬坐下来道:「你说我现在怎么办?东瀛忍者已经冒充不下去,又多了
这个贱人。带着她,什么事都做不了,不带她又怕她把我的底细都泄了。」

  小紫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难的?你现在想做的不就是想救月霜吗?现在
那个仙姬以为你是真的,游婵也以为你是真的。泉贱人知道你是假的,但她肯定
不敢说出来。」

  「为什么?」

  「大笨瓜。她魂丹已经交给你了,如果告诉黑魔海你是假的,黑魔海第一件
要做的事不是杀你,而是先把她除掉。她又不傻,只要能混过去,肯定不会揭穿
你去找死。」

  程宗扬恍然道:「没错!」

  「这样就好办了。」

  小紫扳着手指道:「小太监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你的底细;杀小太监的又
是游婵,她被你抓到把柄,即使有点怀疑也不会乱说话。这样你还是当你那个鸟
上忍……」

  「是飞鸟!」

  「飞鸟也是鸟!」

  程宗扬颓然道:「那就鸟吧。」

  「你混到黑魔海里救月霜还不容易吗?」

  程宗扬一脸怀疑地,说道:「看不出来你这么姊妹情深啊,口口声声说要去
救她……不会打什么鬼主意吧?」

  「人家从来没有姐姐嘛。」

  小紫笑吟吟道:「如果把她救出来,让姓岳的女儿给我当奴隶,那多好玩。」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死丫头,你这么恨你亲爹啊?」

  小紫遗憾地说道:「可惜他死得太早了,不然我逮到他,然后当着他的面一
个一个上他的女人,那才好玩呢。」

  「打住吧!你这个变态的死丫头!」

  「你真无聊。」

  小紫挥了挥手,「你去前面驾车,不许打搅我。」

  「你不会要把她大卸八块找魂丹的痕迹吧?」

  小紫笑吟吟道:「担心你自己吧。魂丹是被你吞下去的。」

  程宗扬气哼哼道:「别说我没有告诉你,这里离建康有三、四百里,要好几
天才能到。」

  小紫讶异地问:「为什么回建康?」

  程宗扬叫道:「为什么不回建康?」

  小紫扬手指着东方大声道:「我们的目的地——晴州!」

  程宗扬张大嘴巴,过了会儿才叫道:「为什么去晴州?」

  「你不是要去东海吗?跟我来吧!」

  「等等,当初说好的是秦桧之,没你什么事啊!」

  「放心吧。」

  小紫拍拍他的手臂安慰道:「秦桧这会儿正在生病,不会来拖你后腿的。」

  「那个死奸臣好端端的凭什么会生病?」

  小紫若无其事地说道:「当初定下的时间是九月十六,我怕他赶路太辛苦,
就让雁儿赶快把娃娃做出来。」

  「你和他有仇啊!」

  「谁让他敢不叫我?这会儿……」

  小紫歪头想了想,「秦奸臣可能在肚子疼吧。」

              第七章再渡云水

  建康。玉鸡巷。

  吴三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叫道:「有消息吗?」

  「还没有。」

  祁远道:「云老爷子已经亲自带人去找。林法师这两天用灵飞镜把建康周围
百里全搜过了,都没有线索。」

  吴战威在一旁咬紧牙关,腮帮肌肉鼓起,低头磨刀,额头青筋一跳一跳。

  易彪道:「我是最后见着公子的。当时船上除了紫姑娘还有一个女人,浓妆
艳抹的,像是个粉头。」

  「不是粉头。」

  秦桧脸色发青地从堂后出来,沉声道:「是宅里的女人。」

  「我们怎么没见过?」

  「不用问了。立刻去查太乙真宗!如果是他们袭击公子,我拼上这条命也要
焚了龙池!」

  说着秦桧脸一变,转身跌跌撞撞朝堂后奔去。

  祁远与众人相顾讶然,「老秦这是怎么了?」

  吴三桂道:「鬼知道他怎么突然跟茅厕较上劲了。」

  易彪道:「会不会是中了毒?」

  吴三桂摇了摇头。「不像。他给自己抓了六、七副药也没治住,现在拉得走
不成路。我瞧倒像有人不想让他出门。」

  众人叫道:「谁这么歹毒,连这种卑鄙手段都使出来了?」

  祁远龇牙吸口凉气,「英雄好汉,也怕拉稀。老秦动不了,咱们几个多跑跑
吧。」

  吴三桂背上长刀。「太乙真宗的事交给我!我倒要瞧瞧那些牛鼻子长了几只
眼!」

  广阳位于大江与云水之间,往西一马平川,其余三面则群山叠嶂,要走一百
余里山路才到云水之滨。这里也是晋国的东北边陲,向北过了云水便是汉境,往
东沿云水而下则是宋国的丹阳。王茂弘所说的广阳渠便是从大江掘出一条河渠,
穿过广阳以东的群山,直抵云水。这种浩大工程,难怪云氏会心动。

  一入丹阳地境就见到一群差役设了关卡,对过往商旅逐一检查。人群怨声载
道,那些差役却不为所动,只说新接到知府大人的行文,要对进出晋国的客商严
加盘查。

  泉玉姬过去递上六扇门的腰牌,差役立刻露出敬畏神情,飞快地唤来一名官
吏。那小吏验过腰牌,态度也变得十分客气,不但免去检查,还亲自送三人到码
头。

  数十艘客船泊在岸边,都是十几丈长、三层高的楼船,仿佛一座座浮动城堡,
气势恢弘;然而比起它们后面浩瀚的大河,这些楼船都变得如同鸿毛,无足轻重。

  「哇……」

  望着眼前几乎看不到边际的河流,程宗扬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大江给
他的感觉已足够震撼,眼前的云水却更宽阔,水流虽然没有大江湍急,却在平静
的表面下有种目空一切的汪洋恣肆。浩浩的河水浑然一片,让人辨不出来哪里才
是边际。

  「客人是第一次见到云水吧?」

  那官吏带着一丝自豪笑道:「这里的水势还不算大,若到了晴州,云水在夜
影关下汇成云梦大泽,每次涨潮时分巨波吞吐山峦,水气弥漫日月,那才叫大水。」

  程宗扬极目远眺,远方正有一支船队逆流而上,巨大船体在视野中小得仿佛
豆荚,禁不住道:「云水有多长?」

  官吏笑了起来,「这就没人知道了。听说云水上游在塞外,那里的牧民经常
能看到河中飘下来的白云。因此世人都说云水是从天上一直流到晴州,世上的金
铢也跟这河水一样,从天下四处流到晴州。泉捕头,请!」

  那官吏对这位长安六扇门来的捕头客气万分,显然把另两人当成她的随从,
边走边道:「我宋国主上圣明,大臣贤良。丹阳虽是小城,但士民殷富,治安一
向良好,莫说盗贼,就是乞讨的流民也早已绝迹……」

  正说着,旁边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老爷!太太!赏口饭吃吧……」

  一个翻着白眼的瞎子趴在地上,破烂衣服早已辨不出颜色,怀里抱着一根竹
竿,一手拿着一只破碗颤微微递过来,里面有几枚脏兮兮的铜铢。

  官吏刚说得嘴响就撞上这档事,尴尬地喝斥道:「快走快走!不是有养济院
给你们钱米嘛!」

  瞎子翻着白眼珠道:「吃不饱啊,老爷……」

  官吏不想多事,从袖中摸出几个铜铢丢到碗里;那瞎子连声道谢,接着哎哟
一声,却是被小紫不小心踩了一脚。

  「哎呀!」

  小紫惊惶地说:「踩痛你了吧?真对不起啊。」

  瞎子揉着腿,脸上堆起笑容。「没事没事!小姐心肠这么好,将来一定嫁个
好人家!」

  小紫可爱地一笑,「谢谢你啊。」

  说着把一枚金铢丢在瞎子碗里。

  一枚金铢相当于两千铜铢,寻常人一个月也未必能赚到,她出手这么阔绰,
不但官吏张大嘴,连那瞎子的白眼也立刻翻过来,眼珠瞪得贼大。

  周围的人聚拢过来盯着碗的金铢,过了一会儿旁边有人叫道:「这瞎子是假
的!」

  「好端端的装瞎子,这厮不是好人!」

  那官吏反应过来叫道:「来人!把这厮逮起来!」

  瞎子被一群人团团围住,逃都没地方逃,连声道:「老爷饶命啊!小的就是
讨点钱,没干什么坏事啊!」

  官吏一把抢过碗里金铢,肃然道:「泉捕头,这厮冒充瞎子欺诈客商,必是
歹人!小的一定严加审讯!」

  小紫小声道:「好可怜,你们不要打他啊。」

  官吏被她提醒,暗道这不长眼睛的东西敢当着六扇门的面削自己面子,非打
断他两腿不可!嘴上却笑道:「姑娘放心。这金铢还请姑娘收好。」

  官吏一直将三人送上船、安置舱房,这才怒气冲冲地去收拾那个死瞎子。

  这条船是码头上最大的一艘,比平常楼船还高一层,甲板上足有四层,分为
前舱和后舱。前舱算是头等舱,舱内卧室、客厅一应俱全。后面以载货为主,舱
房都是十几个人一处的大间。虽然材料都是木制,没有钢铁痕迹,但巨大的规模
让程宗扬对这个世界的制造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程宗扬等人被安排到正对船首的最高一层,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云水浩渺的江
面。那官吏选了两间相连的客房,原以为泉捕头和她贴身丫鬟住一间,男丁单独
一间。程宗扬毫不客气地占了大间,把泉玉姬打发到隔壁。

  「死丫头,你故意的吧?」

  小紫笑吟吟道:「装神弄鬼什么的,最讨厌了。」

  「那瞎子你认识?」

  「他姓卢,在建康和孟非卿他们一起见过面。」

  程宗扬恍然大悟,「星月湖八骏的老五,云骖!」

  小紫撇撇嘴,「什么云骖,一头瞎眼的跛脚驴子。」

  程宗扬没理会她的讽刺,「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晚一点就知道了。」

  卢景既然露了行藏,肯定会来找自己。程宗扬松了口气:「太好了,我正想
找人回去报个信呢。对了,你在车上和姓泉的聊那么久,说什么了?」

  小紫眨了眨眼睛:「我问她多大了,许了人家没有,家里有几亩地,整天跑
来跑去辛不辛苦……」

  「哼!哼哼!」

  「还有件好玩的事,程头儿想不想听?」

  「恐怕没什么好玩的吧?」

  「猜对了!」

  小紫拍手笑道:「雪隼佣兵团的人也在这条船上。」

  「什么!」

  一听到月霜也在船上,程宗扬立刻头大起来。

  「大笨瓜。」

  小紫扮了个鬼脸,娇声道:「泉奴!」

  与隔壁相连的小门打开,戴着面纱的泉玉姬进来躬身道:「老爷!主人!」

  程宗扬板起脸,「叫老爷就行了,还叫什么主人?」

  「主人是叫我呢。」

  小紫笑道:「你当她的老爷,我当她的女主人,有什么不好的?走吧泉奴!」

  「凑啊哟!」

  程宗扬叫道:「你们去哪儿?」

  「当然是踩点了。」

  「说什么黑话呢!」

  小紫转头道:「我已经跟泉奴说好了,今晚联手杀光佣兵团的人,扔到江里
毁尸灭迹。剩下月霜好送到黑魔海给主人邀功请赏。」

  「我干!」

  小紫格格一笑,带着泉玉姬离开。

  程宗扬无奈地坐下来,念头却转到那个白眼瞎子身上。

  能见到卢景是件好事。说起来星月湖也是自己人,见识过谢艺、萧遥逸还有
斯明信的手段,这个排行星月湖八骏第五的卢景也差不到哪儿去。

  自己本来准备找家云家的商号向建康报个平安信,这下倒省事了。不过程宗
扬记得小狐狸说过,五哥卢景出身豪门,这个世家公子却喜欢扮瞎眼乞丐,不知
道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舱门忽然开了一道缝。程宗扬有些奇怪,楼船还没有启程,外面风也不大,
怎么门会吹开呢?他起身想去关门,一根脏兮兮的竹竿从门缝中伸进来,接着递
来一只破碗,一个声音道:「老爷,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瞎子吧……」

  程宗扬瞪着那只破碗,良久拉开门,「进来吧卢兄,客气什么呢!」

  翻着白眼的瞎子蹲在椅上,摸索着从碟子里捡颗蚕豆丢在嘴里,嘎崩嘎崩地
咬着,半晌也没开口。

  比起温和从容的谢艺、风流倜傥的萧遥逸、威猛沉稳的孟非卿、阴冷果决的
斯明信,眼前的卢景看起来貌不惊人,怎么也看不出他出身世家,身为星月湖八
骏的老五,又是如今最好的杀手之一。

  程宗扬忍不住道:「这船人来人往的,卢兄打扮成这样满船乱转,也没人拦
你?」

  卢景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以为这船是谁的?」

  程宗扬明白过来,「孟老大!」

  孟非卿的鹏翼商社有船行和车马行,看来自己是上了星月湖的船。程宗扬松
了口气,「卢兄,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吃蚕豆吧?」

  瞎子擤了把鼻涕顺手抹在破衣上:「建康都快翻过来了,你倒躲在这儿开心。

  哼哼,紫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小姐,你孤男寡女地带着她去晴州,打什么鬼主
意?「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是你们紫姑娘带着我去晴州好不好?」

  瞎子从衣服里摸出一颗药丸扔过来,「拿着。」

  程宗扬接在手里,「这是什么东西?」

  「给月霜姑娘的。王哲那家伙这么多年也没把月姑娘的寒毒治好。这颗丹药
你拿给她吃了,看看效果怎么样。」

  程宗扬明白过来:「你是跟着月霜才撞上我们的?」

  卢景悻悻道:「岳帅两个女儿先后失踪,孟老大差点把我跟四哥的狗头敲碎。

  还是老卢运气够好,一次找到两个。「

  「我还以为卢兄是特意找我呢,原来是为了两位姑娘。」

  「找你当然有事。」

  卢景翻白眼道:「传闻你跟太乙真宗结了梁子,到底怎么回事?」

  程宗扬心虚地说道:「没有吧?」

  「你手下的人已经放出话,说太乙真宗绑架盘江程氏的少主,让他们立刻交
人,不然就打上龙池。」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谁这么无能啊?」

  卢景嚼着蚕豆道:「别说我没警告你。你手下那两个要被人瞧出是殇侯的底
子,麻烦不会小了。」

  殇侯是被六朝联手逼迫才隐身南荒,可见他老人家在六朝也是人人喊打的角
色。程宗扬又一次感叹自己运气不好,殇侯和星月湖这两个见不得光的组织偏偏
和自己关系最深,连带自己也要小心,免得被牵连进去,殃及自己这条无辜的池
鱼。

  程宗扬打起精神,「卢兄也要去晴州?」

  「既然你要去,我就不去了。」

  卢景抹了抹手指,「小狐狸在江州被人盯上,我要去帮忙。」

  「谁盯上他了?」

  卢景咧嘴冷笑一声:「这些天宋军大举集结,看来贾师宪铁了心要跟我们打
一场。」

  「贾师宪是哪位?」

  程宗扬想不起来历史上有这位人物。

  「宋国太师,兼领平章军国重事。」

  卢景冷冷道:「江州城池浅陋,宋军若来,只有弃城与宋军野战。王茂弘把
我们兄弟支到江州,不用费一兵一卒,无论胜败都坐收渔人之利,真是好算计!

  但我们兄弟既然出头露面就不怕和他们在战场兵戎相见!「

  程宗扬记得云家那幅地图上,江、宁二州在晋国东疆,分列大江两岸,最东
边的江州与宋国隔山相望。看来王茂弘早就算准宋国的反应,知道临安出于对岳
帅的忌惮,绝不容他手下坐大。怪不得小狐狸拿到江州像吃到酸李子一样。

  瞎子忽然翻了翻白眼:「喂,程小子,你跟月姑娘不会有什么事吧?」

  程宗扬干笑道:「能有什么事啊?」

  「那就好。上次见面紫姑娘已经说了,宁可跟着你也不回星月湖。」

  卢景气哼哼道:「你这小子,有点狗运道。」

  程宗扬禁不住咧开嘴。死丫头说过这话?难怪星月湖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姑
爷一样。但卢景接下来的话却让程宗扬出了一身冷汗。

  「除了下落不明那个,岳帅就这两个女儿。紫姑娘既然跟了你,你小子要和
月姑娘再有什么事,小心我们兄弟一人卸你一条腿!」

  程宗扬脸颊抽动了一下,「五哥,我就两条腿,你们兄弟可有七个呢。」

  卢景白眼一翻,「八个!三哥的帐我替他收。你就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长几
条腿吧。」

  程宗扬心里哀嚎一声,这话他要早半年说,自己当场就能给他拍胸脯。这会
儿生米早就成熟饭,自己总不能给月丫头做个处女膜修补术吧?

  程宗扬打起精神:「我去晴州也没什么要紧事,既然小狐狸那边有事,不如
我去江州;卢兄辛苦些,亲自护送月姑娘去晴州,也免得你疑神疑鬼。」

  「好说。」

  卢景一口应承下来,「既然这样紫姑娘就跟我一道走。你自己去江州找小狐
狸。」

  程宗扬讪笑道:「小紫就不劳烦五哥了,小弟照顾就行。」

  卢景木着脸道:「她们姊妹难得见面,好不容易一道去晴州,怎么好分开?

  况且江州兵危战凶,也不是紫姑娘该去的。「

  程宗扬颓然道:「还是我去晴州吧。」

  卢景拍了拍手,从椅子上站起身:「这船是鹏翼旗下的锟字号楼船。船上管
事的姓俞,军衔不高,做生意还行。有什么事就去找他。」

  这家伙还真不客气,平白给自己塞了这桩保镖的任务。不过吃人家的嘴短,
何况还是硬抢来吃的……

  程宗扬见他要走,忙道:「还有桩生意正好要找五哥商量。」

  卢景蹲回椅子上,翻着眼睛摸了颗蚕豆:「杀谁?先说啊,我开价可是很高
的。女人和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加收一倍。」

  早听说斯明信和卢景两个合伙作杀手的生意,看来不假,只不过……程宗扬
道:「连女人和小孩你也杀啊?」

  卢景不屑地翻了翻白眼,「讨生意还哪那么多挑三拣四的?」

  程宗扬摆手道:「不是这种生意。我正在做个东西,对你们星月湖可是大有
好处——小弟在建康有一个石灰坊,出一种叫水泥的东西……」

  这件事程宗扬早就打定主意。水泥若由自己来做,扩大规模并不容易,小狐
狸拿到江州正给双方一个绝佳的合作机会。自己有技术、有原料,而小狐狸正需
要一座坚不可摧的雄城。自己的技术、星月湖的需求、江州的市场,再加上数千
名纪律严格的军人,简直是天作之合。

  卢景听完他的讲述,神情微动,最后一点头:「我这就去建康找那个姓祁的!」

  说着他从椅子上跳下来,顺手抓起那碟蚕豆往破碗里一倒。

  见他这副饿痨模样,程宗扬忍不住道:「卢五哥,听说你是世家出身,云骖
是什么意思?」

  卢景顿了一下,接着眼睛一翻,白眼褪去,露出深邃黑瞳,就像一柄锋利无
比的快剑从破鞘中飞出,眼前的乞丐一瞬间变得光采湛然。

  程宗扬这才发现他年纪远比外表看起来年轻。虽然穿着乞丐的破衣,却像一
个浊世中的翩翩公子,倜傥不群;又像一头驰骋天际的野马,桀骜不驯。

  「执辔如组,两骖如舞!」

  卢景道:「云骖就是岳帅战车前最外面那匹马。在沙场踏血而行的龙马!」

[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7-5-22 23:4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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