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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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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八一章 三言堂

  郎毋虚见马宏态度有些生硬起来,心中自然是大为不快,但却不敢显露,而是显出惶恐之色,忙道:“部堂大人既然有吩咐,下官也就只能斗胆进言!”

  马宏神情这才缓和些,含笑道:“咱们就该同舟共济,郎大人,你在户部的年头比本官还要久,楚大人虽然年轻有为,但毕竟在户部也不是很久,关于户部的事儿,你郎大人是最为熟悉,咱们自然还是要听听你的意见。”

  郎毋虚心中暗骂,这马宏显然是不敢得罪楚欢,三言两语之间,将楚欢拉到他那一边,却是逼着郎毋虚说出看法。

  郎毋虚何等样人,中书省那边将难题丢给户部,准备让户部做替罪羊,这马宏此时却又将难题丢给郎毋虚,准备让郎毋虚做户部的替罪羊。

  这中间的关窍,郎毋虚心里明镜儿似地,可是这时候他又哪里敢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只能强作笑颜道:“部堂大人既然这般说,下官斗胆,便说说自己不成熟的意见。”顿了顿,终是道:“下官觉着,西北如今的局势,恐怕也难有什么万全之策,以下官之见,做出抉择,只能舍小弊求大利!”

  马宏立刻道:“郎大人的意思是?”

  “西北呈上来的折子,准了就是。”郎毋虚道:“咱们户部拿不出钱粮,而且东南战事正紧,虽说如今户部也正四处筹措钱粮,可是咱们的精力,也只能往东南边去应付,这西北嘛……部堂大人,恕下官直言,朝廷如今也是没有精力去管。当初朝廷将心思放在西北,只因西梁人兵锋正盛,随时都可能打进关内,外敌侵入,咱们不得不应对,如今的局面完全不同,外寇已经退出关外,咱们的精力也就用不着放在那边,倒是东南那头战况激烈,咱们也只能顾及东南。”

  马宏若有所思,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任由北山天山二道豪族进入西关?”

  “咱们手里没有余粮调到西北,这种时候,更不可能增加赋税。”郎毋虚道:“部堂大人,下官说句掉脑袋的话,如今的情况,朝廷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说到底,没有粮食,咱们就解决不了西北的事情,这西北豪族主动凑上来献策,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虽说他们的心思别有图谋,只是这种时候,却也是为朝廷解决了一道大大的难题。”

  马宏靠在椅子上,道:“西北那帮家伙,胃口可是不小啊。他们要朝廷免赋三年,三道之地,三年下来,朝廷可要少多少银子?咱们大秦十六道之地,西北占了两成,也就是说,这往后三年,帝国的财政收入,每年都要少两成,可是我估摸着接下来这些年,朝廷的花销却还要比现在多,你说到时候咱们户部拿什么支撑朝廷的花销?”

  楚欢终于开口道:“部堂大人,富日子富过,穷日子咱们就勒紧一些裤腰带。西北遭受兵灾,百姓遭难,即使天山北山二道豪族不要求免赋税,为了安抚西北的百姓,我想圣上也会考虑适当减轻赋税。下官见识粗浅,只是觉着眼下的情景,还是要让西北的老百姓从战乱中稳定下来,让他们先吃上米饭住上房屋,只要恢复了元气,才可能安心生产,帝国也才可能有赋税可收。”

  郎毋虚在旁立刻道:“不错不错,部堂大人,楚大人言之有理啊。如果西北豪族不能自行重建西北,那么朝廷在接下来几年莫说从西北取得赋税,恐怕每年还要花费大批钱粮用于西北的重建。如今免税三年,固然无法从西北收取赋税,可是朝廷却也不必投入大批的钱粮物资用在西北,这样算起来,朝廷还是合适的。”

  “如此说来,郎大人是极力赞成西北豪族的出粮租地之举了?”马宏笑道:“今日郎大人一番言语,让本官茅塞顿开,哈哈哈,郎大人不愧是户部老臣,其中利害,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向楚欢笑道:“楚大人,咱们日后凡事还是要向郎大人多多请教啊!”

  郎毋虚心惊肉跳,马宏那装模做样的情态,看在郎毋虚心中,只觉得心里发毛,这几句话说下来,倒似乎郎毋虚是极力支持西北自建。

  他心中恨得牙痒痒,面上却是笑道:“不敢不敢,部堂大人过誉了。”小心翼翼问道:“部堂大人的意思如何?”

  “其实本官对西北事务十分的陌生。”马宏谦虚道:“蒙圣上眷顾,进入户部不久,诸事还是颇为陌生。好在郎大人是部员里的老人,楚大人也是在西北走过一遭,说起来,两位对于西北的了解都是胜过本官。”笑道:“郎大人,你既然都这样说了,这事儿咱们户部也算是议出了章程,就有劳你赶紧写一份奏折,将户部的意思奏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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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毋虚心下又是一跳,却还是恭敬道:“部堂,这真要准了西北的折子,还有诸多事情要办……!”

  马宏已经道:“什么事情都要咱们去担心,咱们三个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用。大局咱们已经定了,至若其他的具体事项,还是交给下面去办吧。而且这也仅仅是咱们户部拿出的章程,上面是否同意,还要听朝廷的示下。”

  楚欢此时忽然道:“部堂,如果准了西北的折子,西关道的豪族,却又作何感想?”

  “楚大人,这西关道豪族还存在吗?”马宏笑道:“都说西关道有西关七姓,如今这西关七姓流落四方,哪里还成样子。这西北的重建,还是要靠天山北山,西关道的豪族已经是靠不住了。”作势便要起身来,楚欢已经笑道:“部堂,话可不能这样说!”

  马宏本来屁股都已经离开椅子,听闻此言,屁股重新落下去,先是微一皱眉,随即笑道:“楚大人还有其他意见?”

  楚欢道:“不敢,只是下官想着,这西北重建自是刻不容缓,但是常言道的好,急火攻心,若是事情办得太极,怕是反会出现变故!”

  “变故?”马宏神情冷淡下来:“什么变故?是有人要造反,还是有人要谋逆?”他端起茶杯,淡淡道:“东南那边一头乱麻,咱们户部的精力也要放在那边,西北的事儿,能早些办掉,自然是早办为好,夜长梦多,这要真是西北出了变故,后果不堪设想。”

  楚欢道:“西北三道,重建的便是三道,其中又以西关道最为重要。战火肆虐西关道,西关从上到下都是饱受磨难,常言道的好,大难之下,人心同德,这时候西关道上下看似一盘散沙,但是流落在外,却都是互相照应,患难之情,非比寻常。如是一纸文书下去,容许北山天山两道豪族进入西关,将西关豪族的地契变成了一纸空文,下官担心西关上下恐怕是人心不满啊!”

  马宏眼中一道光芒划过,却还是笑道:“楚大人是担心西关的豪族不服吧?”

  楚欢道:“这首当其冲不服的,自然是西关豪族。”

  “楚大人多虑了。”马宏笑道:“如今的西关豪族,今非昔比,是在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朝廷是要着眼大局,为了顾全大局,总要牺牲一些东西。西关豪族手中除了那地契,什么都没有,难不成还要靠他们手中的废纸去重建西关?楚大人,这取舍之道,不可不明。至若西关的百姓,他们对西关豪族也未必有什么好感,朝廷允许北山天山二道豪族拨出粮食进入西关耕种,说到底,那也是为了西关百姓能够生活下去,这是好事,西关豪族什么样子,我想西关百姓并不在乎!”看向郎毋虚,问道:“郎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郎毋虚笑了笑,道:“是!”

  楚欢道:“部堂所言自然不错。不过废了西关豪族的地契,那大秦各道手握地契之人多如牛毛,不知那些人将会作何感想?”

  “事急从权嘛!”马宏品了一口茶,道:“西北如今的境况,也只能出此下策了。”看着楚欢,反问道:“楚大人莫非是不同意西北的折子?”

  “那倒不是。”楚欢摇头道:“下官只是说出自己的浅见而已。下官以为,天山北山二道豪族要进入西关,也未必不可以,只不过事儿还得办的委婉一些。”

  “哦?”马宏笑道:“愿闻其详!”

  楚欢想了想,才道:“下官觉得,要让西北真正稳定,至少要考虑到三种人。”顿了顿,才道:“第一,自然是天山北山二道的豪族,他们既然想要为西北重建做出自己的贡献,朝廷自然不会泼他们的冷水,他们也是西北重建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自当重视。朝廷应允他们以粮租地,也就等若顾及了他们的报国之心。”

  “另外两种人呢?”

  “第二种人,当然是西关道的百姓。”楚欢肃然道:“这恰恰是西北最不可忽视的根基。西北要重建,豪族出力,而百姓们才是重新恢复西北生产的力量。朝廷却也要为他们的处境多加谋划,只照顾到豪族,却忽视百姓,西北依然难得稳定!”

  “楚大人此言大有道理。”郎毋虚立刻道:“部堂,西北的百姓,特别是西关道百姓,咱们万不可轻视。”

  “楚大人的意思是?”马宏凝视楚欢。

  楚欢正色道:“豪族进入西关,他们出粮,这土地自然是要让西关道的百姓来耕种,除此之外,户部也该拟出章程。西关百姓家破人亡,处境比之关内要困难得多,朝廷若是免除赋税,那可不是免除豪族的赋税,而是免除百姓的赋税,等到有了收成,免除的赋税补给耕种的百姓,让他们可以重建家园。”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两道豪族不是说出粮只是为了帮着朝廷重建西北吗?那好得很,据下官所知,我大秦各道的赋税,平均下来,朝廷收缴三成赋税,地主名义上也是收取三成,但是往往都在三成以上,这一次在西北,朝廷的三成赋税免除,不过地方上要建设,朝廷无法往西北拨银子,那么其中两成,可以交由地方官府收纳,剩下的八成,豪族们依然是三成,百姓可得五成!”

  马宏眼角跳了跳,眉头锁起,尚未开口,郎毋虚却已经附和道:“楚大人这提议倒是不错。西北的豪族既然说是要重建西北,那么就给他们报效国家的机会。等到了收成之时,三成的粮食,弥补他们投下的粮种,那是绰绰有余。地方官府收缴两成,可以维持地方衙门的运转,老百姓得了五成,几年下来,很快就会恢复元气。”抚须道:“部堂大人,这道命令一旦传到西北,老百姓必然是欢欣鼓舞,眼瞅着能够丰衣足食,我想没有人愿意放着好日子不过,还要在西北闹事。”向楚欢竖起大拇指,笑道:“楚大人以民为先,却正是解决西北动乱之道,高,实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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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八二章 明月祭天,星辰汇集!

  马宏神情淡然,问道:“这最后一种人,想必就是西关豪族了?”

  “部堂大人英明!”楚欢拱了拱手:“西关豪族如今固然落魄,但天下无数双眼睛也都盯着西北,对他们的处理,却也要谨慎小心!”

  “楚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理?”

  “西北豪族倒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们进入西关的前提,是西关道豪族无法拿出粮种来。”楚欢缓缓道:“若是西关道豪族有能力拿出粮种,西北豪族却是不会轻易进入西关。”

  “荒谬!”马宏忍不住道:“西关道豪族自身难保,莫说恢复生产的粮种,他们如今便是连自己的口粮只怕也保不住。”

  “部堂大人说的是,不过这场面上的事情,倒也不是坏事。”楚欢含笑道:“这道命令,朝廷自然也是要发下去,不管西关道豪族有粮无粮,朝廷也算是给了他们机会,多少也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如果实在拿不出粮种,朝廷也可以发下命令,西北豪族若是选中西关豪族的土地耕种,每年也是要适当给予一些补偿,比如说提供一些生活上的粮食,数目倒也不用太大,但是天下人看在眼里,总会觉得朝廷对西关豪族也是仁至义尽!”

  郎毋虚点头道:“楚大人这个想法很好。给予西关豪族一些弥补,便封住悠悠之口,免人说西关豪族手中的地契都是一指废文。”

  马宏凝视楚欢,笑道:“看来楚大人凡事都是成竹在胸啊,早有谋划。”

  “这也都是下官胡思乱想,本不敢胡言乱语,只是今日部堂大人令我们畅所欲言,将心中想法说出来,楚欢这才冒昧而言,若有不妥之处,还望部堂大人恕罪!”楚欢拱手含笑道。

  “哪里有不妥?”马宏道:“本官瞧着妥的很。楚大人,你方才所言,不如也拟一道折子,回头与郎大人的折子一同递上去。”

  楚欢道:“下官遵命!”

  马宏这才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忽地想到什么,问道:“对了,楚大人,方才你说要给予西关豪族机会,你看给他们多长时间筹措粮食?”

  楚欢笑道:“其实下官觉得,哪怕给他们三年五载,他们也未必能够筹措出粮食来,不过既然是做给天下人看,总还是要给他们一些时间的。”

  马宏道:“再过两个月,便要入冬,等到寒冬过后,入了春,就要开始耕种,这时间也是紧迫的很。真要是应允西北豪族进入西关,这中间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办,部院里总还是要派人前往统核粮种数目,西北豪族进入西关,还要看地测地,此外还要准备耕具,这每一摊子事,都是要耗费时间,无论是西北豪族的粮种,还是西关豪族的粮种,都不能耽搁了明年的春种。”顿了顿,又道:“我瞧着,也就能给西关豪族个把月时间,他们若是有能耐,就让他们筹粮,若是没能耐,那也怪不得朝廷!”

  楚欢摇头道:“下官估算了一下,距离春种,应该还有五个月左右,即使是西北豪族测地,加上准备耕具进行春种,只要不出太大的问题,最多两个月便足矣,换句话说,西关豪族哪怕三个月之内筹不到粮种,三个月之后,西北豪族依然还是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春种。”

  “三个月?”马宏笑道:“楚大人,你这是在开玩笑。照你的意思,西北上下接下来三个月什么事情都不干,就等着西关豪族筹措粮种,然后三个月一过,西关豪族什么也拿不出来,西北上下这才开始准备春种?”

  “当然不会没有事情做。”楚欢道:“西北灾民众多,西北豪族这种时候,也该拿出一部分粮食,开设粥厂,救济灾民。至若测地,无论是西北豪族的粮种,还是西关豪族的粮种,都可以立刻着手进行测地,下官听说西北有不少豪族瞒报地产,偷减赋税,咱们户部虽然有西北的耕地面积,但是西北实际的耕地面积,远比档案里的高出许多。这一次正好借此机会,对西北耕地好好测算一番,也好让朝廷心中有数。”

  马宏张了张嘴,瞧着楚欢,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之色,他缓缓坐下去,道:“西北之事,今日且先议到这里,本官觐见圣上禀明之后,再做处理。”

  楚欢和郎毋虚都是起身来,告辞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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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门后,郎毋虚凑近楚欢身边,叹道:“楚大人,不瞒你说,你入京不到一年,就升至户部右侍郎,莫说本朝未有先例,只怕前朝也是罕见的很。其实我心中还觉得楚大人这升迁太快,也有齐王殿下之功,今日看来,楚大人能够有今日之地位,这却是楚大人才干出众,也是圣上慧眼识人啊!”

  楚欢笑道:“郎大人过誉了。”

  两人除了部堂大院,此时天色也已经暗下来,郎毋虚笑道:“楚大人,你今日刚回来,不如光临寒舍,我来为你接风洗尘!”

  楚欢摇头笑道:“郎大人客气了,正是因为今日刚回京,府中还没有收拾,今夜确实不能叨扰,只能改日了。”

  “府中收拾,难道还用得上楚大人?”郎毋虚诧异道,随即道:“我也听说楚大人生活节俭,府中没有什么下人听候差遣,若是楚大人不嫌弃,我府中倒有不少机灵乖巧的丫鬟小厮,我今夜就让他们过去伺候楚大人。”

  “岂敢岂敢。”楚欢急忙摆手,心中却是想着,从你府中过来的人,谁知道会不会成为你的耳目,却是显出感激之色道:“回头我会去选买一些丫鬟小厮,岂敢夺人之美。”

  郎毋虚哈哈笑道:“楚大人真是太客气了,你我之间,还需要客气吗?”想了想,道:“楚大人,这么着,我知道京城有一处坊市,那里倒时常有些好货色,我现在就陪你过去瞧瞧,买上几个称心好使的丫鬟小厮回去听用。”

  楚欢推辞道:“这怎么好劳烦……!”

  “楚贤弟,你是真不给老哥哥一点儿颜面?”郎毋虚叹道:“老哥哥这张老脸虽然不值钱,却还是希望楚贤弟能给赏些薄面,坊市并不远,咱们趁车过去,挑上了家仆,也算是老哥哥为你尽了心。”拉着楚欢手臂:“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

  楚欢知道郎毋虚这是抓住每一个机会和自己套近乎,目的无非是想在户部衙门之内多一个盟友,户部一番大换血之后,虽然并非所有官吏都被一扫而空,但是当初胡不凡一党,倒是被清了个干净,郎毋虚在户部衙门,可说是形单影只。

  他当然是要抓住楚欢这个盟友。

  楚欢对郎毋虚的人品当然是十分的厌恶,但是他却很清楚,如今这郎毋虚对自己却还是大有用处,至少与这样一个人若即若离,比之与他成为敌人要有好处的多,如今的户部衙门,马宏已经安插了不少心腹,虽然马宏入主户部时间不长,可是已经在户部形成了一股势力。

  楚欢很清楚,在马宏眼中,郎毋虚还算是安国公的人,而楚欢自己则是齐王的人,无论是安国公还是齐王,马宏都不会在明面上得罪,以马宏现在在户部的地位和实力,他若是单独对付楚欢或者郎毋虚任何一人,都会大占上风,操控户部,反倒是楚欢若与郎毋虚联手,马宏却要掂量一下分量。

  郎毋虚明白这一点,楚欢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今日三人议事,一开始马宏还是针对郎毋虚,但是到了后来,立场不同,郎毋虚却是颇为自觉地往楚欢这边靠近过来。

  楚欢这个时候倒是真不想与郎毋虚泾渭分明,郎毋虚一副热情姿态,楚欢当下也不好拒绝。

  按理说郎毋虚和楚欢,一个是户部左侍郎,一个是户部右侍郎,在帝国已经是地位极高之人,买些丫鬟,哪里用的上这两人出阵,郎毋虚如此热情,也无非是借此机会,加深两人之间的关系而已。

  楚欢当然不会与郎毋虚穿着官袍去买丫家仆,两人换了便装,同趁一辆马车,往郎毋虚所说的坊市过去,离开户部衙门小片刻,郎毋虚掀窗探头,见离衙门远了,这才方才车窗帘子,靠近楚欢,压低声音道:“楚贤弟,你今日是瞧见了,咱们的部堂大人,为西北豪族出力不少啊!”

  楚欢不动声色笑道:“部堂大人或许也真的知识一心考虑国事。”

  郎毋虚摇头道:“我已经听人暗中提起,西北豪族已经有人代表暗中来到京城,贿赂了不少京中要员。北山天山二道豪族,那是铁了心要打进西关。”轻声叹道:“西北人本就是桀骜张狂,野性十足,那帮子豪族涌入西关,必定有不少豪族的实力大大的增加,这豪族的实力若是太强,对帝国可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楚欢微微颔首,郎毋虚又道:“我倒是真的希望西关道的豪族们能够筹到粮食,只不过……嘿嘿,那也是异想天开而已!”

  楚欢笑了笑,问道:“郎大人,听说通天殿祭天大典很快便要举行,似乎三省六部的官员都要到场?”

  “不错。”郎毋虚点头道:“通天殿已经竣工,这是圣上修道的道场,听说祭天是为了向天借得更多的灵气,可让圣上早日成为大圣之体。圣上对此次祭天大典十分的看重,先前礼部薛部堂出使未能返回之时,圣上钦命安国公负责筹备通天殿祭天大典事宜,而且更是下旨,令三省六部官员本月二十二都要在通天殿参加祭天大典。”压低声音,“听说这是玄真道宗的提议,玄真道宗说,圣上乃是一轮明月,而三省六部的官员,那都是辅佐明月的星辰,明月祭天,星辰汇集,若是少了人,就是天象欠缺,是为不吉!”

  楚欢莞尔笑道:“如此说来,咱们都成了天上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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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八三章 买仆

  郎毋虚所说的地方,在三元坊,洛安京城纵横阡陌,城中有坊,坊中有市,最大的商市,就在三元坊,三元坊商铺如云,琳琅满目,白天固然是车水马龙热闹纷呈,华灯初上之时,却又是另一番热闹,三元坊的夜市,在京城那也是一景。

  三元坊有武京卫的署门,在京城星罗密布的武京卫署门之中,三元署的人手最多,而油水也是最为丰盛,只是这边的治安,却也是最为严格,因为三元坊人流动最大,南来北往的人多如牛毛,上至达官贵妇,下至黎明百姓,都是喜欢在三元坊逛市集,三六九流的人物汇集在此,鱼龙混杂,若是不加以严格的监督,随时都会出现sāo乱。

  三元署的署头那是油水极丰的位置,坐上这个位置,固然绞尽脑汁多搂些钱财,但却也不敢放松了巡查,毕竟这个位置盯着的人不少,稍有差池,很有可能就被人整倒下去。

  楚欢和郎毋虚趁着马车到了三元坊,郎毋虚所说的地方,叫做重生堂,是专门售卖奴仆的所在,虽然郎毋虚也只知道这样一个名字,不过到了三元坊,车夫稍加打听,便知道了具体位置,这重生堂在三元坊,却也是有名的地方。

  楚欢也是早就知道,无论是京城还是地方,都会有专门售卖奴仆的所在,那些奴仆的来路都是颇为复杂,有的是花极低的价格从穷苦人家买过来,然后重金转售,也有的本身欠了大笔债务无法偿还,沦落到被买卖。

  不过最多的来历,主要还是战俘和犯人。

  帝国初建之时,倒是有大批的战俘被肆意买卖,此后帝国渐渐太平下来,战争少了,战俘也就少了,帝国各道偶尔发生零星的叛乱,那些战俘也都会被转入买卖市场,此外也有从边关运回来的战俘。

  相较而言,倒是罪犯更为多一些。

  所谓的罪犯,倒也不是说所有奴仆本身就是罪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被牵连所致,有官员或者豪富人家因罪被抄家,其家属便有不少会沦为被买卖的奴仆,而且其本身拥有的奴仆,也会被转入市场再一次被买卖。

  这在帝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任何一座城里,都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京城像这样专门贩卖奴仆的地方,自然不在少数,几乎每个城区都有这样的商号,不过三元坊的质量自然是最高的,那些达官贵人大户人家想要选买家仆,也都喜欢往三元坊来挑挑拣拣。

  重生堂便是其中一家。

  重生堂或许不是三元坊贩卖奴仆最大的商号,不过在三元坊的名气确实不小,道理也很简单,只因为在重生堂,总是很容易挑到让人满意的奴仆,除此之外,在重生堂,不但可以买到中原人,偶尔还能买到一些西梁人、夷蛮人、高丽人甚至是西域人,而且他们的价钱还算公道,重生堂的老板胡尔斯据说祖上就是从西域前来中原经商的西域人,虽然过去了几代人,但是胡尔斯身上还是遗留着西域人的基因,他的外貌乍一看去像中原人,但是仔细看一看,与中原人却又是大不相同。

  胡尔斯的皮肤微白,身材高大,鼻梁也很高,让人过目难忘的,乃是他一头极短的卷发,这样的发行,在中原很是罕见。

  各大贩卖奴仆的商号,每个月会有固定的三天,会将手中比较差一些的货sè汇集到露天场所,打着优惠的旗号,吸引人来购买,而真正好的货sè,在露天贩卖那几ri反倒是留在号子里,真正熟悉此行的人都知道,想要买到好的奴仆,最直接的法子,还是上门挑选。

  楚欢和郎毋虚被重生堂的人迎入之后,身材高大一头卷发的胡尔斯很快就过来,他虽然还遗留着西域人的血统,但是谈吐却已经完全是一个中原人,拱手笑道:“两位大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不知两位大爷需要什么样的奴仆?是看门护院的壮丁,还是伺候起居饮食的丫鬟?只要你们提出要求,本号定能满足所需。”

  胡尔斯脸上招牌式的商人笑容,虽然楚欢二人都知道踏入重生堂的每一个客人都能享受到如此笑容,不过却不得不承认,胡尔斯脸上的笑容,还是让人看了很舒服。

  郎毋虚咳嗽两声,才向楚欢笑道:“贤弟,我瞧你府里缺的下人可是不少,这看门护院起居饮食,无论是男仆还是丫鬟,都有欠缺,这一次多挑上一些,一应费用,都由我来承担。”

  楚欢摇头笑道:“兄长客气了,这点银子,小弟还是拿得出来。”二人一身便服,自然不好互相称呼大人。

  胡尔斯笑道:“却不知两位是在这里等着,我去将人带到院子里,还是两位直接去后院子挑人?”

  郎毋虚向楚欢笑问道:“贤弟的意思呢?”

  “去看看也无妨!”楚欢起身道:“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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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尔斯立刻做出请势,亲自领着二人来到后院,这一路所行,便看到时不时地有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青装汉子出现,目光中都是充满着戒备之sè。

  重生堂后院,占地面积极广,而且院墙十分高大,进了院子,就看到几排房舍,更是十几名青装汉子手里拎着铜棍,来回巡逻,守备十分的森严。

  胡尔斯带着两人走到一派房子前,笑眯眯道:“这排屋子里,都是丫鬟,两位大爷眼生,想必对咱们这里不大了解,我重生堂里无论是丫鬟还是男仆,那都是机灵乖巧,咱们买人过来的时候,那也是jing挑细选的。”打量楚欢和郎毋虚几眼,笑道:“两位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却不知两位是来自哪个府上?”

  楚欢背负双手,问道:“这个很重要?”

  “倒不是如此。”胡尔斯笑道:“只是重生堂有个规矩,如果前来选买奴仆的是官老爷,咱们这里会优惠一些。”

  “哦?”郎毋虚问道:“这又是为何?”

  胡尔斯哈哈笑道:“天子脚下,咱们做生意的,总还是要官老爷们多多帮衬着,若是有官老爷能够到鄙号选买奴仆,那是我重生堂的荣耀,自然是要优惠一二的。”

  郎毋虚道:“我倒是听说有些商号见着是官吏买人,反倒以为当官的都是有钱人,漫天要价,胡尔斯,你该不会也是存了这个心思吧?”

  胡尔斯立刻道:“绝不敢如此,两位大爷打听一下,就知道胡尔斯绝没有欺骗你们。”说话之间,已经领着两人走到那排屋子前,楚欢见到这些屋子都是打制的铁门,如同囚笼一般,透过铁门,里面的情景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早有一名青装人大声吆喝着,“有老爷来了,都给我站好了!”

  楚欢观察铁门之后倒也收拾的干净,每个屋子里,都有四五个人,此时都已经排成一列,等候着被挑选。

  里面的女人,有大有小,小的不过十三四岁,大的也有三十出头,当楚欢等人从铁门前走过之时,里面的女人都是用一种期盼的目光瞧着外面,那眼神表达的意思很清晰,便是希望有人将自己买了去。

  楚欢道是能够理解这些人的心情。

  关在囚笼之中,如同被豢养的禽兽一样,充满着绝望,对于她们来说,唯一的出路,自然就是能够被买出这里,虽然为奴为仆也不是什么好事,却总是强过留在这里。

  楚欢其实对购买奴仆兴趣不大,只是今ri郎毋虚生生拉过来,而且一路之上,几次三番强调,楚欢如今已经是户部右侍郎,那是帝国的重臣,既然身为帝国重臣,那也要维持一个高官的颜面,这不仅仅是楚欢个人的颜面,也关系到帝国的颜面。

  堂堂户部右侍郎,若是偌大的府邸连几个像样的家仆都没有,那也实在是说不过去,甚至会被同僚瞧不起,身在官场,太过特立独行,表现的与众不同,反而容易遭到同僚的排斥。

  楚欢对于以家仆来充斥颜面,自然是不以为然,不过在官场显得特立独行,却并非楚欢愿意看到,他只希望在明面上,自己是百官中的一员,不会显眼,也不会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所谓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橼子先烂,太过引人注目,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

  楚欢不是什么世界大同主义者,只是看到里面的人像货物一样任人挑选购买,心中却还是有些黯然,走了一段路,胡尔斯知道今ri的买主是楚欢,可是见到楚欢神情淡然,竟似乎没有显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神sè,却是有些诧异。

  实际上许多客人来到这里,看到大群的奴仆任由挑选,都是表现的十分亢奋,胡尔斯在旁添油加醋吹嘘几句,往往都能让客人多买走几个人,但是楚欢不说话也无表情,胡尔斯一时间也是摸不透楚欢心思,走到尽头,看了不少人,楚欢始终没有说话,胡尔斯忍不住问道:“两位大爷可有中意的奴仆?这些女人,那都是十分听话,买了回去,无论让她们做什么,她们都会遵从吩咐,绝不敢违抗,若是胡尔斯说一句假话,你们将人送回来,我十倍赔偿你们银子。”顿了顿,轻声道:“两位,你们莫以为她们仅仅是女人,这中间可有不少以前是贵太太。”指着铁门后一名三十出头的妇人道:“这个女人,以前就是一位官家太太,你们瞧瞧,还是细皮嫩肉,不过咱们已经训练的让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凑近过来,嘿嘿笑道:“如今她可算得上是白天能下厨房,晚上能入洞房,两位大爷好好瞧一瞧,皮肤白皙,那胸那屁股,珠圆玉润,别瞧年纪大了些,可是那滋味确实不错,而且还能干活,想想以前的官太太沦为家仆随意听候差遣,这可不是谁都能碰上的事儿,这还是鲜货,来的时间不久,有几家已经看上,两位今ri若是不出手,下次过来,肯定就被人买走……!”

  楚欢打量一番,那妇人倒还真是丰腴诱人,眼中也与其他女人一样,充满了被购买的渴望,虽然沦为奴仆,不过倒也真是保留着曾经为贵妇人的气质,细皮嫩肉,丰满白皙,有几分成熟诱人的风情,看来这胡尔斯倒也不是胡言,这妇人倒真有可能是获罪官员的家眷。

  郎毋虚此时双眼却是在那妇人身上上下打量,摸着胡须,眼中闪着光,那妇人先是看了看楚欢,见楚欢面sè平和,似乎对她并无多大兴趣,又瞅见郎毋虚一双眼睛滴溜溜在自己丰腴的身体上移动,立时挺起胸,胸口的衣襟顿时撑.涨起来,眉目间带着几分风情,直勾勾地瞅着郎毋虚。

  郎毋虚见那妇人眼神勾魂,眉眼间带着几许荡意,心中更是怦然心动,他却不知,那妇人也是瞅见两人一身锦衣,一看就是富贵之人,她虽然从前是官太太,但是沦为贱奴之后,一开始还想保持尊严,但是重生堂的调教已经让她尊严尽去,在这里的ri子不好过,她现在也只是想早早找到买主,能早ri离开这个大囚笼。

  郎毋虚心中痒痒的,但是外面却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今ri是楚欢买仆,他虽然已经看中那妇人,却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猴急出手购买,笑着看向楚欢,问道:“贤弟看她如何?我瞧她身体倒还结实,倒也像是个好使唤的人。”

  “正是正是。”胡尔斯笑道:“两位大爷若是看中,我便叫她出来,谈好价钱,签下卖身契就好。”向那妇人道:“转过身,让两位大爷好好瞧瞧。”

  那妇人上前两步,在铁门之后,朝着郎毋虚妩媚一笑,缓缓转了一圈,郎毋虚见她丰胸肥.臀,更是满意。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声怪叫传过来,这院子虽然人多,但是却很安静,这一声怪叫来的很是突兀,似乎就在不远处,楚欢疑惑间,便听得那怪叫连续不断响起,已经瞧见胡尔斯锁起眉头,眼中显出冷厉之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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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八三章 买仆

  郎毋虚所说的地方,在三元坊,洛安京城纵横阡陌,城中有坊,坊中有市,最大的商市,就在三元坊,三元坊商铺如云,琳琅满目,白天固然是车水马龙热闹纷呈,华灯初上之时,却又是另一番热闹,三元坊的夜市,在京城那也是一景。

  三元坊有武京卫的署门,在京城星罗密布的武京卫署门之中,三元署的人手最多,而油水也是最为丰盛,只是这边的治安,却也是最为严格,因为三元坊人流动最大,南来北往的人多如牛毛,上至达官贵妇,下至黎明百姓,都是喜欢在三元坊逛市集,三六九流的人物汇集在此,鱼龙混杂,若是不加以严格的监督,随时都会出现sāo乱。

  三元署的署头那是油水极丰的位置,坐上这个位置,固然绞尽脑汁多搂些钱财,但却也不敢放松了巡查,毕竟这个位置盯着的人不少,稍有差池,很有可能就被人整倒下去。

  楚欢和郎毋虚趁着马车到了三元坊,郎毋虚所说的地方,叫做重生堂,是专门售卖奴仆的所在,虽然郎毋虚也只知道这样一个名字,不过到了三元坊,车夫稍加打听,便知道了具体位置,这重生堂在三元坊,却也是有名的地方。

  楚欢也是早就知道,无论是京城还是地方,都会有专门售卖奴仆的所在,那些奴仆的来路都是颇为复杂,有的是花极低的价格从穷苦人家买过来,然后重金转售,也有的本身欠了大笔债务无法偿还,沦落到被买卖。

  不过最多的来历,主要还是战俘和犯人。

  帝国初建之时,倒是有大批的战俘被肆意买卖,此后帝国渐渐太平下来,战争少了,战俘也就少了,帝国各道偶尔发生零星的叛乱,那些战俘也都会被转入买卖市场,此外也有从边关运回来的战俘。

  相较而言,倒是罪犯更为多一些。

  所谓的罪犯,倒也不是说所有奴仆本身就是罪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被牵连所致,有官员或者豪富人家因罪被抄家,其家属便有不少会沦为被买卖的奴仆,而且其本身拥有的奴仆,也会被转入市场再一次被买卖。

  这在帝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任何一座城里,都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京城像这样专门贩卖奴仆的地方,自然不在少数,几乎每个城区都有这样的商号,不过三元坊的质量自然是最高的,那些达官贵人大户人家想要选买家仆,也都喜欢往三元坊来挑挑拣拣。

  重生堂便是其中一家。

  重生堂或许不是三元坊贩卖奴仆最大的商号,不过在三元坊的名气确实不小,道理也很简单,只因为在重生堂,总是很容易挑到让人满意的奴仆,除此之外,在重生堂,不但可以买到中原人,偶尔还能买到一些西梁人、夷蛮人、高丽人甚至是西域人,而且他们的价钱还算公道,重生堂的老板胡尔斯据说祖上就是从西域前来中原经商的西域人,虽然过去了几代人,但是胡尔斯身上还是遗留着西域人的基因,他的外貌乍一看去像中原人,但是仔细看一看,与中原人却又是大不相同。

  胡尔斯的皮肤微白,身材高大,鼻梁也很高,让人过目难忘的,乃是他一头极短的卷发,这样的发行,在中原很是罕见。

  各大贩卖奴仆的商号,每个月会有固定的三天,会将手中比较差一些的货sè汇集到露天场所,打着优惠的旗号,吸引人来购买,而真正好的货sè,在露天贩卖那几ri反倒是留在号子里,真正熟悉此行的人都知道,想要买到好的奴仆,最直接的法子,还是上门挑选。

  楚欢和郎毋虚被重生堂的人迎入之后,身材高大一头卷发的胡尔斯很快就过来,他虽然还遗留着西域人的血统,但是谈吐却已经完全是一个中原人,拱手笑道:“两位大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不知两位大爷需要什么样的奴仆?是看门护院的壮丁,还是伺候起居饮食的丫鬟?只要你们提出要求,本号定能满足所需。”

  胡尔斯脸上招牌式的商人笑容,虽然楚欢二人都知道踏入重生堂的每一个客人都能享受到如此笑容,不过却不得不承认,胡尔斯脸上的笑容,还是让人看了很舒服。

  郎毋虚咳嗽两声,才向楚欢笑道:“贤弟,我瞧你府里缺的下人可是不少,这看门护院起居饮食,无论是男仆还是丫鬟,都有欠缺,这一次多挑上一些,一应费用,都由我来承担。”

  楚欢摇头笑道:“兄长客气了,这点银子,小弟还是拿得出来。”二人一身便服,自然不好互相称呼大人。

  胡尔斯笑道:“却不知两位是在这里等着,我去将人带到院子里,还是两位直接去后院子挑人?”

  郎毋虚向楚欢笑问道:“贤弟的意思呢?”

  “去看看也无妨!”楚欢起身道:“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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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尔斯立刻做出请势,亲自领着二人来到后院,这一路所行,便看到时不时地有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青装汉子出现,目光中都是充满着戒备之sè。

  重生堂后院,占地面积极广,而且院墙十分高大,进了院子,就看到几排房舍,更是十几名青装汉子手里拎着铜棍,来回巡逻,守备十分的森严。

  胡尔斯带着两人走到一派房子前,笑眯眯道:“这排屋子里,都是丫鬟,两位大爷眼生,想必对咱们这里不大了解,我重生堂里无论是丫鬟还是男仆,那都是机灵乖巧,咱们买人过来的时候,那也是jing挑细选的。”打量楚欢和郎毋虚几眼,笑道:“两位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却不知两位是来自哪个府上?”

  楚欢背负双手,问道:“这个很重要?”

  “倒不是如此。”胡尔斯笑道:“只是重生堂有个规矩,如果前来选买奴仆的是官老爷,咱们这里会优惠一些。”

  “哦?”郎毋虚问道:“这又是为何?”

  胡尔斯哈哈笑道:“天子脚下,咱们做生意的,总还是要官老爷们多多帮衬着,若是有官老爷能够到鄙号选买奴仆,那是我重生堂的荣耀,自然是要优惠一二的。”

  郎毋虚道:“我倒是听说有些商号见着是官吏买人,反倒以为当官的都是有钱人,漫天要价,胡尔斯,你该不会也是存了这个心思吧?”

  胡尔斯立刻道:“绝不敢如此,两位大爷打听一下,就知道胡尔斯绝没有欺骗你们。”说话之间,已经领着两人走到那排屋子前,楚欢见到这些屋子都是打制的铁门,如同囚笼一般,透过铁门,里面的情景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早有一名青装人大声吆喝着,“有老爷来了,都给我站好了!”

  楚欢观察铁门之后倒也收拾的干净,每个屋子里,都有四五个人,此时都已经排成一列,等候着被挑选。

  里面的女人,有大有小,小的不过十三四岁,大的也有三十出头,当楚欢等人从铁门前走过之时,里面的女人都是用一种期盼的目光瞧着外面,那眼神表达的意思很清晰,便是希望有人将自己买了去。

  楚欢道是能够理解这些人的心情。

  关在囚笼之中,如同被豢养的禽兽一样,充满着绝望,对于她们来说,唯一的出路,自然就是能够被买出这里,虽然为奴为仆也不是什么好事,却总是强过留在这里。

  楚欢其实对购买奴仆兴趣不大,只是今ri郎毋虚生生拉过来,而且一路之上,几次三番强调,楚欢如今已经是户部右侍郎,那是帝国的重臣,既然身为帝国重臣,那也要维持一个高官的颜面,这不仅仅是楚欢个人的颜面,也关系到帝国的颜面。

  堂堂户部右侍郎,若是偌大的府邸连几个像样的家仆都没有,那也实在是说不过去,甚至会被同僚瞧不起,身在官场,太过特立独行,表现的与众不同,反而容易遭到同僚的排斥。

  楚欢对于以家仆来充斥颜面,自然是不以为然,不过在官场显得特立独行,却并非楚欢愿意看到,他只希望在明面上,自己是百官中的一员,不会显眼,也不会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所谓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橼子先烂,太过引人注目,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

  楚欢不是什么世界大同主义者,只是看到里面的人像货物一样任人挑选购买,心中却还是有些黯然,走了一段路,胡尔斯知道今ri的买主是楚欢,可是见到楚欢神情淡然,竟似乎没有显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神sè,却是有些诧异。

  实际上许多客人来到这里,看到大群的奴仆任由挑选,都是表现的十分亢奋,胡尔斯在旁添油加醋吹嘘几句,往往都能让客人多买走几个人,但是楚欢不说话也无表情,胡尔斯一时间也是摸不透楚欢心思,走到尽头,看了不少人,楚欢始终没有说话,胡尔斯忍不住问道:“两位大爷可有中意的奴仆?这些女人,那都是十分听话,买了回去,无论让她们做什么,她们都会遵从吩咐,绝不敢违抗,若是胡尔斯说一句假话,你们将人送回来,我十倍赔偿你们银子。”顿了顿,轻声道:“两位,你们莫以为她们仅仅是女人,这中间可有不少以前是贵太太。”指着铁门后一名三十出头的妇人道:“这个女人,以前就是一位官家太太,你们瞧瞧,还是细皮嫩肉,不过咱们已经训练的让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凑近过来,嘿嘿笑道:“如今她可算得上是白天能下厨房,晚上能入洞房,两位大爷好好瞧一瞧,皮肤白皙,那胸那屁股,珠圆玉润,别瞧年纪大了些,可是那滋味确实不错,而且还能干活,想想以前的官太太沦为家仆随意听候差遣,这可不是谁都能碰上的事儿,这还是鲜货,来的时间不久,有几家已经看上,两位今ri若是不出手,下次过来,肯定就被人买走……!”

  楚欢打量一番,那妇人倒还真是丰腴诱人,眼中也与其他女人一样,充满了被购买的渴望,虽然沦为奴仆,不过倒也真是保留着曾经为贵妇人的气质,细皮嫩肉,丰满白皙,有几分成熟诱人的风情,看来这胡尔斯倒也不是胡言,这妇人倒真有可能是获罪官员的家眷。

  郎毋虚此时双眼却是在那妇人身上上下打量,摸着胡须,眼中闪着光,那妇人先是看了看楚欢,见楚欢面sè平和,似乎对她并无多大兴趣,又瞅见郎毋虚一双眼睛滴溜溜在自己丰腴的身体上移动,立时挺起胸,胸口的衣襟顿时撑.涨起来,眉目间带着几分风情,直勾勾地瞅着郎毋虚。

  郎毋虚见那妇人眼神勾魂,眉眼间带着几许荡意,心中更是怦然心动,他却不知,那妇人也是瞅见两人一身锦衣,一看就是富贵之人,她虽然从前是官太太,但是沦为贱奴之后,一开始还想保持尊严,但是重生堂的调教已经让她尊严尽去,在这里的ri子不好过,她现在也只是想早早找到买主,能早ri离开这个大囚笼。

  郎毋虚心中痒痒的,但是外面却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今ri是楚欢买仆,他虽然已经看中那妇人,却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猴急出手购买,笑着看向楚欢,问道:“贤弟看她如何?我瞧她身体倒还结实,倒也像是个好使唤的人。”

  “正是正是。”胡尔斯笑道:“两位大爷若是看中,我便叫她出来,谈好价钱,签下卖身契就好。”向那妇人道:“转过身,让两位大爷好好瞧瞧。”

  那妇人上前两步,在铁门之后,朝着郎毋虚妩媚一笑,缓缓转了一圈,郎毋虚见她丰胸肥.臀,更是满意。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声怪叫传过来,这院子虽然人多,但是却很安静,这一声怪叫来的很是突兀,似乎就在不远处,楚欢疑惑间,便听得那怪叫连续不断响起,已经瞧见胡尔斯锁起眉头,眼中显出冷厉之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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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八四章 墙上

  这院子里点着多处火把,黑夜之中,那声音颇有些凄厉,明显是人在嘶吼,楚欢脸sè沉下去,已经皱眉道:“你这里任意打骂他们?即使是奴仆,也不该如此对待吧?”

  胡尔斯忙道:“大爷误会了,对于咱们商号来说,这些人都是要售卖出去,若是缺胳膊少腿身上到处是伤,又有谁会买去?”

  “那是怎么回事?”郎毋虚也是皱眉道:“是谁在这种时候鬼哭狼嚎?”

  胡尔斯微一沉吟,终于道:“不瞒两位,是一个疯子!”

  “疯子?”

  “两位爷或许知道,京里前一阵子发生了一些事情,有不少官员被抄家问斩。”胡尔斯低声道:“听说大都是户部的官员,他们被抄家问斩之后,刑部收监了一些人,还有一部分进了各家号子,这疯子就是上次弄回来的。”

  郎毋虚狐疑道:“瞧你胡尔斯也是个jīng明的人,怎地买来一疯子转卖?”

  “这是亏本的买卖。”胡尔斯叹道:“买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一个疯子。那家伙是个读书人,能书善画,不但画的画漂亮,那字写的也是不错,这样的人,价钱向来都是低不了,买了出去,可以给贵人们做个书房账房什么的,谁知道进来之后,这家伙三天两头发起疯,我这才知道做了比亏本的买卖……!”

  “那你们准备如何处置他?”楚欢背负双手,皱眉问道。

  “这样的疯子,谁又会买去?”胡尔斯摇了摇头,“本号童叟无欺,自然也不会将一个疯子介绍给客人,即使不说,客人买回去发现是个疯子,也是坏了本号的名誉。这疯子养在这里,还要费粮食,实在不成,回头也只能将他赶出去,这笔买卖算是赔了,我自认倒霉。”

  楚欢微一沉吟,道:“胡老板,不如带我们去瞧瞧,我倒想瞧瞧那疯子是个什么样子。”

  胡尔斯一怔,奇道:“大爷要看疯子?”

  楚欢点头,胡尔斯想了想,抬手道:“请!”

  郎毋虚有些奇怪,也不知楚欢为何会对一个疯子突然感兴趣起来,只是楚欢此时已经跟着胡尔斯往那边转去,也只能跟上,刚走出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到铁门之后那丰胸肥.臀的妇人正满脸失望,带着几分幽怨之sè,见郎毋虚回头,妇人立刻笑起来,郎毋虚冲着那妇人做了个手势,倒也清晰明白,意思是说稍等片刻,夫人瞧见,心花怒放,连连点头,朝着郎毋虚抛了个媚浪的眼神,郎毋虚魂儿为之一荡。

  胡尔斯人高马大,步子快,走路如风,楚欢紧跟在后面,旁边一名青衣人举着火把,听得那嘶吼声越来越大,便瞧见前面又是一排屋子,胡尔斯来到一间屋子前,屋前已经有一名青衣人正冲着里面厉声呵斥,见到胡尔斯过来,青衣人急忙躬身退开,胡尔斯皱眉往里面瞅了瞅,这才回头道:“大爷你瞧,就是这疯子!”

  楚欢走到铁门前,借着火光,便瞧见屋内的角落里一名蓬头乱发的家伙躺在地上,衣衫娄烂,正有一声没一声地大呼小叫,比起其他的房间,这里面当真是一片狼藉,楚欢眯起眼睛,四下里看了看,却是发现这间屋子的墙壁上,竟然满是涂鸦,仔细一看,却瞧见是一副又一副画作。

  郎毋虚此时也跟了上来,站在楚欢身边往里面瞅了瞅,很快也瞧见墙壁上的壁画,那都是用石头的棱角在墙壁上生生刻画出来,在那疯子的叫喊声中,神情却是变的吃惊起来,凑到楚欢耳边道:“贤弟,这疯子还真是有些才学,你瞅瞅他这些画作,还真是不弱。”

  楚欢微微颔首,目光在墙壁上移动,陡然间停住目光,眼睛盯着墙壁一处,眼眸子之中显出诧异之sè来。

  “去给他拿些酒来。”胡尔斯眉头紧锁,吩咐手下,又向楚欢二人道:“实在是对不住,让他坏了两位的兴致。”

  楚欢神情淡定,忽然问道:“胡老板,这疯子你准备卖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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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胡尔斯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旁边郎毋虚已经急道:“贤弟,你该不是想买这疯子回去吧?要不得要不得,这样的人,怎能进的了你的家门?这要是三天两头发起疯,可有你受的。”

  楚欢淡淡一笑,见胡尔斯脸上是错愕之sè,重复问道:“他值多少银子?”

  胡尔斯缓过神来,眼中显出讶然之sè,但立刻笑起来,豪爽道:“大爷是看中这疯子?说起来,这家伙文采斐然,书画一绝,大爷买了回去,只让他写字作画拿出去卖,估摸着也能挣不少银子。这样吧,两位初来乍到,我给两位优惠,痛快价,三百两银子!”

  郎毋虚睁大眼睛,“多少?”

  虽然几百两银子在郎毋虚眼中实在是不值什么,但是听到胡尔斯为一个疯子开出如此高的价码,郎毋虚心中还是有些吃惊。

  实际上奴仆的价码实在是不高,一个十七八岁水嫩的大姑娘,在京城也不到百两银子,价码高些的,也超不过一百五十两,在地方上那就更加便宜了。

  这一个疯子,胡尔斯开出三百两银子的价码,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胡尔斯笑道:“两位大爷也看到了,这家伙确实是有才学,这是读书人,读书人的价钱,比一般人还是要高些的。其实我对他是十分看重的,否则也不会让他单独住在这里。”

  郎毋虚冷哼道:“你不让他单独住着,难道还敢让其他人与一个疯子在一起呆着?若是一时发疯弄死了别人,先不说你要吃不吃官司,至少你又赔了一笔生意。”

  胡尔斯有些尴尬,郎毋虚打量那疯子两眼,已经道:“刚刚你还说准备将他赶出去,那是一文不值,反要倒贴粮食,这一转眼便要价三百两,胡尔斯,常言说得好,无激ān不商,看来你是深得其中jīng髓啊!”

  胡尔斯却并不为意,笑道:“大爷说笑了。”

  楚欢却背负双手,再次打量那疯子,眼眸子深处带着怪异之sè,此时一名青衣人取了一壶酒过来,冲着里面叫道:“疯子,酒来了,别他娘的再嚷嚷!”

  他蹲下身子,透过铁门缝隙,将那壶酒放了进去,那疯子听说有酒,本来是大呼小叫状若疯癫,此时却迅速爬起来,见到酒壶,就像狗看见骨头,爬过来,一把抓住酒壶,嘿嘿笑着,将那酒壶抱在怀中,如同得了奇珍异宝,窝到角落去。

  “胡老板,能不能打开门,让我细细欣赏墙上的画作?”楚欢含笑道:“如果当真画作非凡,价格高一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胡尔斯立刻道:“没问题!”叫了人过来,打开了铁门,那青衣人率先拿着铁棍进了去,提防疯子发疯,楚欢这才缓步进去,另一名青衣人则是拿着火把也跟了进去,囚室之内,顿时便亮堂起来。

  胡尔斯倒是没有跟着进去,郎毋虚似乎对墙上的画作也不是很感兴趣,瞧见楚欢进去,招手将胡尔斯叫到一旁,开门见山道:“我府里那头缺一个厨娘,我来问你,刚才那妇人可会做饭?”

  胡尔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下,瞬间明白什么,笑道:“自然自然,大爷是说那位官太太?不瞒你说,她做的饭菜着实不差……!”递了个是男人都懂得眼神,压低声音道:“这种女人不但饭菜做得香,身上好吃的地方也不少,大爷带回去,可比那些黄毛丫头要体贴的多……!”

  郎毋虚摸着胡须,此时想着那妇人媚浪的眼神和丰满身材,心猿意马,拉着胡尔斯商议起价格来。

  楚欢此时的注意力却是放在墙上的壁画上。

  火光这下,房内三面墙壁都是线条画作,虽然没有sè彩斑斓的绚丽颜sè,但是那些线条勾画的却是异常的流畅。

  这疯子的创作yù望显然很强烈,许多的画作重合在一起,看上去也是十分的杂乱。

  楚欢背负双手,站在左侧墙壁边上,背负双手,凝视着墙壁上的壁画,他的目光,此时落在墙壁的一处。

  那处是一副用简单线条勾勒出来的画作,混在杂乱无章的线条之中,若是不细细观看,还未必能够看清楚。

  但是楚欢能够看清楚,这幅画作的线条并不繁琐,可是勾画出来的东西,楚欢却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是孔雀!

  用一块不大的壁面,这疯子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了一只孔雀,这只孔雀没有斑斓的sè彩,但是整体形状却是勾画的十分生动,高傲地仰着头,开屏显美。

  这是一幅孔雀开屏图,此时此刻,楚欢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在西梁普照寺之内,在那间地下室之中,看到的那幅孔雀开屏图。

  普照寺的那副孔雀开屏图,乃是绣画,惟妙惟肖,sè彩斑斓,艳丽无比,而这副孔雀开屏图只有简单的线条。

  自古至今无数的画作之中,并非没有孔雀的存在,但是这幅图让楚欢立刻想到普照寺那幅图的缘由,只是因为这两幅图的情状简直一模一样,孔雀都是高昂着脖子,都是开屏,楚欢甚至有一种错觉,西梁那副孔雀开屏图,似乎就是从这面墙壁上拓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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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八五章 见色忘道


  楚欢当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重生堂再次看到孔雀开屏图。

  阿氏多临死之前,那断断续续的话语楚欢是铭记在心,阿氏多提到镇魔,提到六龙,提到孔雀,这其中的每一个名词,都充满着楚欢难以理解的谜题。

  他不知道这几个名词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他却知道相互之间肯定有联系。

  楚欢总感觉背后有一个庞大的黑幕,便是由这些名词所串联起来,这道黑幕,从西梁延伸到大秦,似乎无处不在,但是却又摸不到看不清。

  楚欢转过头,看着那疯子,如果这孔雀开屏图真的是疯子所画,那么这疯子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端倪?

  “这些图,真是你所画?”楚欢盯着疯子,那疯子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看年纪也不过四十出头,只是胡须邋遢,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不少。

  疯子根本不理睬楚欢言语,只是有滋有味地饮着酒,对他来说,世界上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事情比他饮酒更重要,他方才疯疯癫癫叫叫嚷嚷,酒坛子入手之后,便不再吭声。

  旁边青衣人见疯子不回答,骂道:“疯子,听到没有,大爷问你话?”抬起脚来,在疯子肩头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

  这疯子一介文人,体质不好,一脚被踹翻在地,却还是抱着脚坛子,转过头来,怪眼一翻,瞪了青衣人一眼,依然不理不睬“爱上看书,好看的热门小说在线阅读” www.23kanshu.com/view-5/。

  青衣人脾气不好,撸起袖子,骂道:“哟呵,还他娘的跟我……!”楚欢却已经摆手道:“不要动他。”并不多言,走出了屋子,瞧见那边胡尔斯和郎毋虚正在窃窃私语什么,郎毋虚瞅见楚欢出来,便向胡尔斯点点头,道:“就按你说的价钱,今天晚上就送到那边去。”

  胡尔斯笑道:“你放心,一定办得妥妥的。”

  郎毋虚走过来,问道:“贤弟,咱们到其他地方再看看,胡尔斯说了,那边还有不少好货。”

  楚欢摇摇头,向着走过来的胡尔斯道:“一百两银子!”

  “什么?”胡尔斯一怔,但马上明白过来:“大爷是说那疯子?一百两,这……这可不成,我那是要亏大发了……!”

  郎毋虚道:“胡尔斯,给你孝敬的机会,你还不知道做人。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同意,你这重生堂亏得会更大。”

  楚欢和郎毋虚,户部左右侍郎,户部掌管天下钱粮赋税民生,这两位大佬若想整治商号,根本不用费工夫,往底下交代一声,重生堂想在京城继续混下去,那可是困难的紧。

  胡尔斯似乎也瞧出这两位身份不弱,还在犹豫,郎毋虚忍不住道:“胡尔斯,我把话说明白了吧,我们都是在户部当差,做什么,你也不用知道,不过想要查封你这重生堂,实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爱上看书,无弹窗,无广告小说网”。”

  胡尔斯双眉一展,笑道:“罢了,两位初来乍到,一百两就一百两。”又道:“两位是否还要挑选些别的奴仆?”

  郎毋虚点头道:“那是自然。”

  当下胡尔斯领着两人又转了一阵子,楚欢心中想着疯子所画的孔雀开屏图,猜想那疯子到底知道一些什么,郎毋虚见楚欢若有所思,当下便帮着楚欢选了十来名家仆丫鬟,定下了人,郎毋虚本想抢着付银子,楚欢却是早已经掏出,当下付了银子,又签下了卖身契,郎毋虚这才吩咐胡尔斯回头将人送往楚欢的府中,至若自己私下购买的那位妇人,自然是另有安排。

  出了重生堂,街道上依然是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郎毋虚令车夫先送楚欢回府,尔后再转向郎府。

  楚欢坐在车厢之中,车窗帘子打开,可以清晰看到街道两边的景象,趁马车逛夜市,那也是许多人乐此不彼的事情。

  转过一条街,楚欢眼睛忽然一亮,叫住马夫停车,郎毋虚有些奇怪,楚欢已经笑道:“郎大人,楚某想逛一逛夜市,徒步走一走,回头我找辆马车回去,不劳相送了 www.23kanshu.com/view-5/。”

  郎毋虚忙道:“不如我陪你一同走一走?”

  “大人忙了一天,也很视疲劳,楚欢不敢叨扰。”楚欢含笑拱手道:“明日衙门里再见。”也不多言,径自出了马车,跳下马车,走到车窗边,朝着郎毋虚拱拱手,郎毋虚见楚欢如此,也不好坚持,这才吩咐马车径自回府。

  楚欢见到郎毋虚马车走远,却掉转头,往回走了一小段路,便瞧见路边的一处卦摊,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方砚台,另有竹筒竹签等算命的家伙什,旁边插着一根卦幡,摊位后面,一名四十多岁的青袍道士正在为人算命,而客人是一名身着身披青色大氅的公子哥儿,发髻束起,紫冠束发,虽然看不到正面,不过从背面看去,想来也是个体面人。

  楚欢自然不会去注意那位客人,而是含笑看着那道士,缓步走过去,若是普通的道士,楚欢自然没有兴趣过来搭理,只是这道士,却是楚欢的熟人。

  这位道士,曾经为楚欢算过命,而且说过石破天惊的谶语。

  楚欢记得,此人道号鸿羽,与自己的义兄有些交情,方才在马车上扫视街市,虽然一错而过,但是楚欢却眼尖,一下子便瞥见了这鸿羽道长。

  楚欢与裴绩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两人可说是意气相投,肝胆相照,此后裴绩领着秦雷离开京城,远赴西北,却再无音讯。

  楚欢心中却也是时常为裴绩二人担心,今日在街上瞅见鸿羽道长,立时便想到裴绩,算是故人相见,便想着下来打声招呼。

  而且楚欢心中却也有疑问想要询问鸿羽道长。

  当初鸿羽道长石破天惊声称楚欢已经死去,语出惊人,裴绩当时听见,只当是笑话,但是楚欢心中却明白,鸿羽道长这话虽然匪夷所思,但是真要说起来,却是大有道理,无论是被自己借了躯壳的楚二郎,还是穿越前的自己,都是死人,一具躯体重合一个穿越而来的灵魂,这才变成了一个大活人。

  也正是因为鸿羽道长道破天机,楚欢心中一直都觉着这老道士还真是有两下子,而且鸿羽道长当初更说过“七煞在前、贪狼破军双星护持”这句话,与楚李氏说起的幼时命言不谋而合,这也是让楚欢心里吃惊,他对这句命语一直都心存疑惑,只觉得鸿羽道长既然能够说出这话来,他必然知道其中一些关窍。

  虽然心中也知道这是天机,老道士十有八九不会吐露,不过只要能够得到一丝半点的端倪,却也好过懵然无知。

  鸿羽道长是个谨慎的人,他本来正为客人低声算命,眼角忽地瞥见有人过来,不由微微转头,便瞧见正笑盈盈缓步走过来的楚欢。

  鸿羽道长见到楚欢,眼中显出一丝诧异之色,他显然还清晰地记得楚欢,露出一丝微笑,楚欢却已经抬手,示意他暂时不必理会,尽管先替客人算命。

  鸿羽道长笑着点点头,楚欢靠近卦摊边上,随眼往那客人瞅过去,这一眼瞧下去,立时感觉有些眼熟。

  方才从远处便瞧见这客人披着一件青色大氅,楚欢也没有细看,此时却是瞧见,这公子哥儿肤色白皙,五官竟是异常的精致唯美,那一双眼眸子,竟是碧蓝色。

  实际上京城并不乏外国人,就在这三元坊,时常能够看到蛮夷人、西梁人、西域人以及高丽人的身影,人们是见怪不怪,这些外国人有的是来大秦经商,有的是来大秦学习,也有的就在大秦定居,其中自然也不乏祖上就在大秦定居下来的外国人后裔。

  只是眼前这个人,楚欢第一眼看上去就是极其熟悉,只一瞬间,眼中显出惊讶之色,却见到那公子哥儿也带着浅浅的笑意,正看着楚欢。

  这公子哥儿鼻腻鹅脂,凤眼朱唇,柳眉碧眸,虽然一身男装锦衣稍稍掩饰了她的艳丽,但是却依然掩饰不住她的优雅妩媚,眉宇间自然流露出来的风情,气质典雅。

  这公子哥儿不是别人,竟豁然是琉璃夫人。

  楚欢哪曾想到琉璃夫人竟然女扮男装出现在这三元坊,更是坐在鸿羽道长的卦摊前算命,常言道的好,无巧不成书,眼前这一幕,却还真是太巧。

  鸿羽道长瞅了瞅楚欢,又瞅了瞅琉璃夫人,奇道:“楚居士认识这位公子?”

  楚欢叹了口气,笑道:“好像是认得,我只盼自己没有认错人。”

  琉璃夫人抿嘴一笑,丰姿妍丽,声音悦耳:“楚大人的眼力一向很好,不会认错人的。”

  楚欢在这里遇见琉璃夫人,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问道:“你……你在算命?”

  鸿羽道长奇怪地看了楚欢一眼,道:“这里只会算命,他不是在这里算命,又能做什么?”

  楚欢有些尴尬,琉璃夫人却已经取出一块碎银子轻轻放在桌子上,向鸿羽道长道:“道长是说,她现在还安全无事?”

  鸿羽道长点点头,道:“命相天数,该死的人,无论怎样逃避,也终究会死,不该死的人,不到命数之时,那是无论如何也死不了。你求算的那人,命相不弱,至少目前还是安然无恙。”

  琉璃夫人微微颔首,起身来,道:“多谢道长指点。”这才转视楚欢,柔声道:“楚大人是来算前程的吗?”

  楚欢哈哈一笑,道:“既然鸿羽道长都说过命数天定,我想还真没有必要继续算下去了,人既然无法改变命运,那又何必知道后来的事情?知道的太清楚,活着反而失去了意思,只有未知的事情,才能让人充满好奇心和生命力。”

  琉璃夫人俏容恬静,想了想,微点螓首道:“楚大人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鸿羽道长一番眼睛,没好气地道:“楚居士下次要说这些话,千万不要在这里说,老道考算命吃饭,你在这里让人不要算命,岂不是断我的饭碗?”

  楚欢笑道:“道长如果愁酒喝,寒舍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琉璃夫人含笑道:“楚大人若是有事,我先告辞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楚欢见到琉璃夫人娇颜如花,笑道:“你一个人来这里吗?”

  琉璃夫人摇头道:“马车停在前面的巷子里。”

  “我送你过去。”楚欢忍不住道。

  琉璃夫人嫣然一笑,颔首道:“那就有劳楚大人了。”

  楚欢抬手,很是绅士地道:“请!”

  当下两人并肩往前走,鸿羽道长忍不住道:“楚居士,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送你的朋友?”

  楚欢回头笑道:“刚才见到道长,故人相见,本想请道长一起去喝几杯,只是突然想起来,今日身上没有带银子,只能下次了。”

  鸿羽道长吹着胡须道:“你身上若真的没有酒钱,我这卦摊自今以后再也不摆了。老道已经算准,你身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只是此时楚欢已经与琉璃夫人并肩而去,便是他满腹牢骚,也无人理会,只能摇头叹道:“世风日下,见色忘道,见色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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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八六章 田侯斩马

  这世界上总有一种人,只要靠近他们,你就会不自然地升起一股亲切感,楚欢觉得琉璃夫人就是这种人。

  虽然一身男装,但是却难掩琉璃夫人那种高贵优雅的气质,她行走的不快不慢,一如既往地淡定优雅。

  “并不知道大人已经回京,只是听说大人此番建下了大功业,琉璃在这里要向大人道喜了。”琉璃声音婉转动听,体态轻盈,她说恭喜楚欢,就让人感觉到那是从肺腑之间道出来。

  楚欢微微一笑,摇头道:“哪有什么功业。”顿了顿,神情肃然道:“你是为了……小丫头?”

  他口中的“小丫头”,自然是指静云公主。

  此时街上行人往来,楚欢自然不好直呼公主。

  琉璃俏容黯然,微微颔首,“这一阵子,我经常来这里。琉璃听说小丫头以前多次偷偷出来,最喜欢往这三元坊来逛街,我不知道她这次是否还是偷偷跑到这里……!”她苦笑着摇头,“我在这里找了好几ri,都没有她的踪迹,只想让人算算她现在是不是安好!”

  “她若是知道你一直在关心她,一定会很高兴。”楚欢轻声道。

  静云公主突然失踪,下落不明,这事儿乃是宫中秘闻,知道的人当然不会很多,宫中也一直在极力封闭这样的消息,便是如今,朝中文武大臣,知道此事的人也并不多。

  但是琉璃夫人当然是知道的。

  琉璃与静云公主关系极好,私交甚笃,亦师亦友,琉璃每隔上几ri便会往宫中教授静云公主舞蹈,静云公主失踪,她自然是能够迅速知道这样的消息。

  楚欢知道琉璃xing情温和,对静云公主也是十分的关爱,她既然知道静云公主失踪,心中一定焦急,只是想不到她竟然会来到三元坊找寻,更是为了确知静云公主的安危,找寻路边的倒是测算吉凶。

  “大人认识那位道长?”琉璃微转过头来,瞧了楚欢一眼,她双眸如星,朦胧梦幻。

  楚欢笑道:“进京之时,偶然相识,谈不上深交,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如此。”琉璃轻柔一笑:“大人交友广阔……你是否……是否也派人找寻过小丫头?”

  楚欢苦笑道:“我今ri才回京。”

  “哦?”琉璃歉然笑道:“是琉璃冒昧了。”

  楚欢摇摇头,两人当初相识,本就是因为静云公主的存在,如今公主失踪,两人在三元坊遇见,话题自然而然地会围绕小公主。

  只是这样的话题未免有些沉重伤感,几句话说下来,两人都是感觉心情愈加的沉重。

  便在此时,忽听得前方传来杂乱之声,更听得有人叫喊道:“快闪开,快闪开……!”那声音很是急促,楚欢向前望去,便瞧见长街之上,人们已经左闪右躲,显得狼狈不堪,清晰地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传过来。

  琉璃碧眸中显出疑惑之sè,螓首抬起,向前方望过去,便瞧见道上的行人纷纷闪躲,一匹快马飞一般往这边冲过来。

  马上那人大叫道:“快闪开,这马疯了……这马疯了……!”众人此时终于明白,那匹马显然是受了惊,所以不由控制。

  快马说到就到,直往琉璃和楚欢这边冲过来,琉璃俏容微微变sè,忽地感觉身边劲风一闪,楚欢已经如同闪电般冲了出去。

  街上的行人见到这匹横冲直闯的骏马,都是纷纷闪躲,陡然间瞧见一个身影不躲反迎,顿时便有人发出惊呼声来。

  琉璃看到楚欢冲过去,朱唇微启,艳若桃李的美丽面孔上也显出一丝惊讶。

  楚欢的速度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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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判断速度还是身法,都很快。

  这匹快马宛若流星,而且直接朝着楚欢和琉璃冲过来,琉璃一介女流,根本反应不过来,楚欢倒可以选择顺手将琉璃迅速拉扯到路边,不过真要这般做,不但会对琉璃失礼,而且定然也会让琉璃如同街上的其他路人一样狼狈不堪。

  不知为何,楚欢觉得琉璃就该是优雅的存在,他每一次见到琉璃,琉璃给他的感觉总是优雅贵气,他不希望因为一匹惊马的出现,让琉璃狼狈失态。

  如果没有其他的选择,他为了救护琉璃,或许只能无可奈何地抱着琉璃狼狈地闪到一旁。

  但是他有选择。

  他就如同一匹锁定猎物的猎豹,迎着惊马冲出去,这一幕被路人瞧见,都是大惊失sè,自然没有人想到楚欢会是主动的迎上去,只以为这人手忙脚乱之下,一时混了头。

  便是惊马上的骑者也是大惊失sè,道上行人狼狈闪避,倒有个疯子迎着骏马冲过来,他心下吃惊,可是惊马的速度太快,莫说这匹马受惊,便是没有受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也是难以勒马。

  眼见得惊马便要一头撞在楚欢的身上,所有人却惊讶地发现,楚欢整个人就如同幽灵一样,在电光火石之间,竟然一只手臂鬼魅般地卷上了惊马的脖子,不等路人反应过来,楚欢以那条抱着马脖子的手臂为支点,双脚离地之前用力一噌,整个人就如同飞车一样旋转起来。

  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回旋,当楚欢身体转上马背之时,已经听得楚欢厉声叫道:“下去!”他的身体翻上马背之时,已经将马背上的骑者撞下了马去。

  也几乎在楚欢撞上那人的同一时间,楚欢的一只手已经探手从那人的手中夺过了马缰绳,那人落马之后,惊马依然没有停下,兀自往前冲,眼见便要撞上站在街上的琉璃,楚欢却陡然一声暴喝,双臂使力,喝道:“停下吧!”他这马缰绳一带,力道十足,那惊马距离琉璃不过两步之遥,一声长嘶,一个人立,两只前蹄扬起,楚欢稳坐马背之上,这一瞬间神威凛凛。

  琉璃花容微微失sè,待见到惊马终于停下来,这才松了口气,瞧见马背上楚欢正关切望着自己,嫣然一笑,风情万种。

  见琉璃无碍,楚欢也是微微一笑,四周行人见到楚欢艺高人胆大,竟是在片刻间制服惊马,纷纷喝彩起来,却见到楚欢眉头忽地锁起,一拍骏马,骏马从琉璃身边划过,随即竟是拦在一人面前,那人本是要离开,陡然被骏马拦住,吃了一惊,不等他说话,却见到楚欢左手挽着马缰绳,右手已经朝着他伸出来。

  这人见楚欢神情冷漠,勉强笑道:“你……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楚欢摇摇头,“我只希望你能将别人的东西物归原主!”

  “我……我何时拿了你的东西,你不要血口喷人!”这人急道。

  楚欢淡淡道:“如果你回头望一望,就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好,你现在交出来,还有时间可以离开,等他们过来之后你还没有离开,我相信你自己一定会很后悔自己的选择。”

  那人回过头去,已经瞧见那边正有数名巡街的武京卫往这边奔过来,这人脸上显出紧张之sè,抬头看着楚欢,急道:“你真放我离开?”

  楚欢只是伸着手,不说话。

  这人无奈,手中已经多了一枚玉佩,递给楚欢,楚欢顺手拿过,那人便急忙挤入人群,等到武京卫赶到之前,已经没了踪迹。

  楚欢翻身下马,回到琉璃身边,将手中玉佩递过去,笑道:“物归原主!”

  琉璃显出惊讶之sè,低下头看自己腰间,茫然不解道:“我的玉佩……!”

  “我想也不只有你一个人丢了东西。”楚欢叹了口气,望向刚才被自己撞下马还在地上挣扎起不来身的家伙,此时两名武京卫已经到得那人身边,一名武京卫已经皱眉道:“叶老三,你在这里又搞什么鬼?”

  琉璃眨了眨美丽动人的眼睛,奇道:“这人很有名?”

  楚欢笑道:“我想在这三元坊,他应该很有名。”

  琉璃夫人美眸流转,若有所思,便在此时,却听得一声马嘶,随即四下里传出一阵惊呼,楚欢听得那马嘶声从后面传过来,立刻回头,却瞧见刚刚那匹马正翻倒在地,一股血腥味已经扑鼻而来。

  这匹骏马的头颅,竟然已经与身体分离,硕大的马首落在一旁,马躯倒在血泊之中,兀自在颤抖挣扎,这一幕鲜血淋漓,虽然只是一匹马,可是长街之上,一匹骏马被剁了首级,依然是让人们感到毛骨悚然。

  在马尸首旁边,一名三十三四岁的黑sè劲衣男子正将一把沾血快刀缓缓收入刀鞘之中,这人国字脸,浓眉大眼,楚欢却是一眼就认出来,此人以前倒也见过,乃是太子府护卫统领田侯,朝廷八大高手,三刀四枪破天弓,这田侯乃是八大高手之一,三刀之中的“鬼刀”。

  楚欢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的马尸,又悄悄神情冷漠至极的田侯,不由皱起眉头来,他心中清楚,田侯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琉璃夫人在这里。

  方才田侯没有露面,自然是大有可能在暗中保护琉璃夫人,琉璃夫人是太子的妾侍,田侯是太子府的侍卫统领,他保护琉璃夫人,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田侯当即斩马,无非是因为这匹惊马差点伤害到琉璃夫人,只是楚欢见到此人出手如此狠辣,对一匹惊马也下如此狠手,心中不油然生出一种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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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八七章 吃面-

  
  琉璃夫人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之中的惊马,柳眉蹙起,立刻转过头去,显然是不忍看到这血腥的一幕,街上的人们惊骇之余,都是瞧着田侯。書

  几名武京卫立刻拔出刀子来,散开围向田侯,便在此时,从旁边闪出两名劲衣汉子,不等武京卫靠近田侯,已经迎过来,一人手臂抬起,亮出一件东西,武京卫们瞧见,立时停下步子,面面相觑。

  天子脚下,武京卫说威风也威风,说谨慎那却也比谁都谨慎,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云集京城,街上哪怕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很有可能背后就扯出一大堆的关系来,所以武京卫在天子脚下办差,凡事也都要小心谨慎,以免糊里糊涂冲撞了贵人,比起地方的军人,武京卫的兵士们首要的任务,便是要认识京中达官贵人的令信,眼前这劲衣汉子亮出的乃是太子府护卫的令信,武京卫自然明白怎么回事,当然也不会因为一匹死马与太子府的人发生冲突。

  几名武京卫相视看了看,便有一人冲着街道边上的几名魁梧行人道:“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都过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田侯缓缓收刀,几名武京卫过来之时,他就似乎根本没有瞧见,或者说这些武京卫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他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楚欢,眼眸子带着一股冷厉之色。

  楚欢对田侯这种并不友善的目光不以为意,他素来便是如此,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我也必犯人。

  田侯没有什么好脸色,楚欢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相对。

  田侯瞧见楚欢脸上也升起一阵寒意,冷冷一笑,转过身去,缓步离开,等到田侯身影消失,楚欢才叹了口气。

  琉璃听楚欢叹气,不由问道:“大人为何叹气?”

  “我知道那位田统领乃是太子府的护卫统领,朝廷有三刀四枪破天弓之说,这田统领乃是八大高手之一的鬼刀。”楚欢轻声道:“一直以来,八大高手的名号如雷贯耳,我一直对这八大高手充满了敬慕之心,只觉得无一不是帝国的栋梁。”

  琉璃美丽的朱唇边上微微泛起一丝弧度,含笑道:“听大人的话,似乎今日对此有所改观。”

  “本来我最不喜欢说人坏话。”楚欢摇摇头,见到街上正在收拾死马,摇头叹道:“堂堂鬼刀,竟然用来杀一匹马,真是可惜……!”他的语气之中,还真是带着一丝惋惜的意思。

  琉璃夫人一愣,随即笑道:“田侯是殿下吩咐跟随保护于我,也许见到刚才这匹马冲撞到我,所以才会如此,大人不必介意……!”

  “我不会介意。”楚欢摇摇头,看着琉璃夫人,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琉璃夫人笑道:“本来有事,可是有大人在,琉璃安然无恙。”手心握着那枚玉佩,轻声道:“这是殿下的赏赐,大人不但拦住惊马,让琉璃免受伤害,而且拿回了这枚玉佩,琉璃不知道如何感激。”笑了笑,道:“琉璃记得前面不远有一处茶楼,似乎还在经营,不如请大人去喝杯茶,聊表谢意,你看如何?”

  楚欢微笑道:“喝茶是斯文人的高雅之事,我只怕品不出其中的韵味。”抬头向前面不远看了看,笑道:“那边有一处面摊,若是可以的话,请我吃碗面如何?”

  琉璃夫人一怔,随即莞尔笑道:“原来大人想要吃面,只要你愿意,自然是可以的。”

  武京卫早已经将聚集在街道上的行人驱散开来,众人见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也都纷纷散去,楚欢与琉璃径自来到前面不远的面摊,面摊边上摆放着两张小桌子,此时没有客人,落座之后,楚欢已经叫道:“老板,来两碗面,多加汤,放些葱花!”

  摊主立刻答应一声。

  琉璃与楚欢坐在面摊边上,街头吃面,还真是让她有些不适应,见到楚欢熟练地叫面,倒似乎经常在街边摊位上吃面,有些惊讶道:“大人经常来这里吃面?”

  “只能说经常在街边吃面,倒不是经常在这里。”楚欢笑道:“你没有吃过街头的摊面?”

  琉璃摇摇头。

  楚欢笑道:“待会儿你也尝尝,味道很不错,我只担心你今日吃了一次,以后会经常过来的。”

  琉璃夫人嫣然笑道:“琉璃可并非贪食之人。”

  “其实我以前也不贪食的。”楚欢一本正经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对街头的摊面情有独钟?”

  “想必是一个很感人的故事。”琉璃饶有兴趣笑道,她笑的时候,朦胧的眼儿荡漾着一层雾气,看上去秀中带媚,清艳脱俗。

  楚欢神秘一笑,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曾经有一段时日,我囊中羞涩,吃不了山珍海味,我有一个朋友,他最喜欢的事情便是攒钱,虽然每个月下来攒的钱不多,但是足可以痛痛快快吃一次狗肉面……!”

  琉璃夫人有些惊奇道:“每个月……只能攒起吃狗肉面的钱?”

  楚欢笑道:“他的工钱很少,而且我们饭量很大,吃一次狗肉面,没有三五大碗,那是收不了手的。”他笑吟吟道:“热腾腾的面汤,还有大块的狗肉,那一晚也是要些银钱……所以等到每个月底,我瞧见他的钱袋子鼓了一些,便会找上他!”

  “大人是让他请你吃狗肉面?”琉璃莞尔笑道。

  “他没有那么大方。”楚欢摇头叹道:“想要他拿银钱出来请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每次我都会与他抽签,抽中谁请客,便有谁付账!”

  “看来大人的运气应该是极好的。”琉璃夫人笑道:“是否以后每次请客都是你的朋友?”

  楚欢哈哈笑道:“我准备两张纸,谁的纸上若是空白的,便是谁请客……而我每一次都会礼让他先抽。”

  琉璃美眸流转,嫣然笑道:“大人的两张纸上,恐怕都是空白的。”

  楚欢笑道:“所以他每一次都会乖乖掏银子请客。”说到这里,他眼中显出一丝温情,轻声道:“我想他早就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但是他一直都没有点破……月复一月地先抽签……!”

  “那是一位好朋友。”琉璃轻叹道:“大人能有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幸运。”

  楚欢微微点头,此时摊主已经送上两碗热腾腾的狗肉面,分量十足,香气四溢,上面飘着葱花。

  这摊面每天客人固然不少,但是却很少有体面的人愿意在这种地摊边吃面,摊主瞧见今日这两个客人衣着体面,特别是披着大氅的公子哥儿,玉面雪肤,比之女人还要美,心知是贵人,所以分量更是加了不少。

  楚欢从筷盒里拿出两双筷子,递给琉璃夫人一双,拿着筷子熟练地挑了两下,将葱花与面条混在一起,向琉璃道:“这样吃起来,会很香!”

  琉璃学着楚欢的样子,欺霜赛雪的玉手拿着筷子也在面碗之中挑动,随即情不自禁地凑近过去,那热气飘过她鹅脂琼鼻,那股子带着葱花香味的热气,真是让人食欲大动,楚欢见得琉璃动作,瞧见她脸上那迷人的表情,竟不由心中一荡。

  “大人说那位叶老三在这条街很有名?”琉璃拿着筷子,轻声问道:“大人为何会有如此判断呢?”

  楚欢心下称奇,叶老三是刚才骑着惊马冲过来的那人,相貌平平无奇,只是武京卫说了一句那人的名字,恐怕很多人都记不住这种小人物的名字,但是琉璃只是听了一遍,到现在却也还记得,心下却也是惊讶于琉璃的记忆力。

  “我一开始也并不确定。”楚欢微笑道:“只是那人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骑术其实很高明,以他的骑术,本来可以早早就控制住惊马,不让惊马在街上冲撞。”

  “哦?”

  “他几人没有控制惊马,放纵它飞奔,自然不可能没有缘故。”楚欢叹道:“世间反常的事情背后,总会有些目的的。恰好先前我们在大街上行走的时候,旁边就有一人一直鬼鬼祟祟跟着我们……!”

  琉璃美丽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闪动,显出惊讶之色,她显然没有注意到方才已经被人跟梢,明白什么,问道:“你是说那偷了我玉佩的人?”

  楚欢点点头,“惊马出现,街道上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惊马吸引过去,那种时候,谁也不会提防自己身边有什么人。叶老三惊马飞驰,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鬼把戏,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他真正的目的,只是让自己的同伴在那种时候趁机出手,你的玉佩不过是其中一件,我想就在刚才那一会儿,已经有很多人丢了东西……!”

  琉璃恍然大悟,苦笑道:“原来如此,如果不是大人,我到现在也还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三教九流,各有其生存之法。”楚欢笑道:“他们这些门道把戏,不知内情的人自然不清楚,知道底细的人,也只是最简单的把戏了。”

  琉璃笑道:“大人仅从叶老三的骑术上便可看出其中所有的把戏,琉璃真是佩服得很,这也幸亏是大人自己骑术高明,否则也是看不出来的。”轻声道:“大人应该没有忘记,你还要教授我骑马呢!”

  楚欢含笑点头,忽然间想到前番教授琉璃骑马,二人经过那片树林,意乱情迷之下发生的那种暧昧事儿,心中不由一荡,琉璃此时似乎也想到什么,雪白的俏脸上陡然泛起一丝红晕,低下螓首,吃面掩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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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八八章 主母

  楚欢和琉璃夫人当然不会有一个非常浪漫的夜晚,如果非要说浪漫,两位贵人能在街摊边吃上一碗面,已经算是十分浪漫的事情。

  楚欢心中也想过,或许是因为琉璃夫人穿着一身男装,两人才有可能在一起吃一碗面,如果琉璃身着女装,这样的场面或许都不能出现。

  楚欢离开琉璃,雇了马车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他本以为府中上下或许已经休息,只是回府之后,才发现府邸之内灯火通明。

  进了府才知道,孙子空等人得到他的命令,倒真是干得热火朝天,只半天时间,已经数次外出采买,素娘屋中所需要的家具器皿,那是一车又一车往府里运过来,非但是男人们干得热火朝天,凌霜等一干女子也帮着收拾布局。

  楚欢来到素娘的院子之时,屋内到已经整理收拾的差不多,素娘一脸兴奋之色,虽然在云山府的时候,她也有自己独自的房间,但是自然不能与这里相比,这里不但有她一处宽敞的院子,而且院子内有花圃有亭子,布局雅致,便是屋内的房间也是宽敞的多,再加上今日孙子空等人尽心挑选的上好家具,摆设下来,却也是华美精致。

  屏风,梳妆台,立镜,花台,这些上等家具组合起来,对素娘来说,宛若天堂。

  众人见到楚欢回来,都是欣喜,楚欢四下里看了看,笑道:“还真是有模有样了。”向身边素娘问道:“都还满意吗?看看还缺什么?”

  素娘忙摇头道:“已经很好了,什么都不缺。”

  凌霜将一只花盘摆放好,这才笑道:“夫人,你瞧这花盘放在这里可好?要不要移动一个地方?”

  “那里就可以了。”素娘忙道:“谢谢你们。”半天下来,她倒已经适应了大家称呼她为“夫人”。

  孙子空邀功似地到了楚欢身边,笑眯眯道:“师傅,你吩咐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你瞧还少些什么,现在还可以去采买,那几家店铺今晚不关门。”

  楚欢瞬间就知道这家伙是打了户部侍郎的旗号出去,否则一般的商铺哪有一夜不关门的。

  “花了多少银子,回头报个帐交给夫人。”楚欢道:“从夫人那里领银子吧。”

  素娘一怔,心想我身上哪里有银子,此时却也不好多说,孙子空却笑道:“知道了。是了,师傅,你的东西是不是现在就搬过来?”

  在孙子空看来,楚欢与素娘既然是夫妻,两人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素娘既然在这院子里住下,楚欢搬到这院子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素娘虽然纯朴,却不是笨姑娘,孙子空这话问的十分自然,素娘心中却是一紧,脸上有些发烫,偷眼看了楚欢一眼,她与楚欢已经有了夫妻之名,楚欢如果今夜真的要搬到这里来与她住在一起,她也是无话可说。

  楚欢却有些尴尬,虽说在母亲的安排下,已经与素娘结为了夫妻,但是在他心中,依然对素娘怀有敬重之心,若说这个时候便即与素娘同床共枕做起夫妻来,楚欢不知道素娘会如何想,但他心中却觉得有些别扭,总感觉有些不合适。

  他当然也不可能让素娘一直独守空房下去,只是心中也清楚,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操之过急,需要时间慢慢来适应,他相信素娘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怀有紧张的心情,无论是为了素娘还是为了自己,两人暂时还是不要住在一起为好“爱收藏,更新最快的纯txt小说”www.aishoucang.com/guoseshengxiao/

  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对于孙子空的问题,也不回答,只是向素娘道:“素娘,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心中已经想过,想要素娘和自己慢慢适应夫妻关系,称呼上就必须先有所改变,称呼素娘为素娘姐,她作为嫂子的影子就总难消去。

  不知为何,楚欢今日第一次直呼素娘的名字,却让素娘在心里不油然升起一种服从之感,以前楚欢称呼她为“素娘姐”,亦是让素娘总觉得自己要比楚欢长一些,但是这一声“素娘”,却陡然间让素娘感到楚欢比自己要强。

  素娘不知道楚欢单独找自己说什么,想到孙子空之言,心中却有些紧张,只当楚欢是要与自己商议同住在一起的事情。

  实事求是地说,素娘对这门婚事当然没有什么不满,虽然她曾经嫁于楚大郎,但是那时候楚大郎已经是奄奄一息,两人除了夫妻名分,实在没有什么感情,在素娘心中,反倒是对楚欢一直有着好感。

  道士的姻缘签,固然让素娘心中一直思绪万千,但她只是一个朴实的村姑,想到自己既然已经嫁给了楚大郎为妻,自然不可能再嫁给身为小叔子的楚二郎,那道士的话语,她最关心的,无非是希望楚欢不要真的因为桃花劫而有所伤害。

  只是楚李氏临走之前,做出这么安排,虽然素娘也觉得有些别扭,可是不管怎么说,能够将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楚欢,这却也是她内心深处绝不抗拒的事情,直到今时今日,她只觉得这门姻缘或许就是上天注定,那老道士的姻缘签,并非虚言,上天决定的事情,人力无法抗拒,只有老老实实地去接受和服从。

  以前她只当楚欢是小叔子,有些话说起来也是毫无顾忌,但是如今既然身为人妻,自然也知道出嫁从夫的道理,如今的楚欢,不但是自己的夫君,而且还是朝廷的老爷,所谓的老爷,就是天上的星宿,那可不是普通人可以冒犯的,所以素娘的心里,如今对楚欢已经是又敬又畏,这当然不是楚欢所能理解的,他当然更不知道,如今自己对素娘有任何的吩咐,素娘就算满心不情愿,却也是不敢违背的。

  楚欢若说今夜便搬过来,素娘那也是不敢多说一个字的。

  “素娘,从明天开始,府里的内务,就交给你来打理。”楚欢见两只手绞在一起,看起来显得有些紧张,微低着头,就像一个犯了过错的小孩子,这是楚欢以前从不曾见过的景象,心下不由好笑,“以后你就多操劳了。”

  素娘微抬起头,有些紧张问道:“二……二郎,我……我要做些什么?”

  “其实事情倒也不是很多。”楚欢笑道:“府里需要采买一些什么,又或者来了客人需要置办酒宴,都要你来操持。对了,府中上下,每个人每个月都是要有一些例钱,每个人总有自己花钱的地方,从今以后,你每个月都给他们发些银钱下去。”

  素娘脸上一红,低着头道:“我……我身上没那么多银子的……!”

  楚欢哈哈一笑,道:“这个你不用急,明天我就会给你拿些银子出来,此外以后每个月的俸禄,我也都会交给你。回头我会给你一个账房,府中每个月的进项和支出,都会有账目,那些银钱,都将由你来支配。”

  素娘既然是母亲大人做主的正房,楚欢自然会赋予她应有的权利,他当然不会亲自去管理府中的进项和支出,如今恰好素娘在自己身边,这些事情交给她,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而且楚欢也清楚,素娘既然是自己的正房,在府中竖立起她身为主母的威望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将府内的内务交给素娘,自然可以慢慢竖立起素娘的威望。

  素娘操持家务是一把好手,勤俭节约,只是堂堂户部侍郎府与平常百姓居家过日子当然是大不相同,府中本就有近十来口人,明日重生堂又要送来一批下人,虽说比起其他官员府邸的人口是微乎其微,不过陡然间成为十几二十号人的主母,真要操持起来,素娘也未必能够应付得来,不过经过时日的锻炼,楚欢相信素娘终究能够担起家中的内务来。

  素娘毕竟也是聪明的人,听楚欢这般说,明白他意思,此时也已经忘记了紧张,眨了眨大眼睛,惊奇道:“二郎,你是说……你是说家里的银子都归我管?”

  楚欢笑道:“在云山的时候,银子也不都是交给你掌管吗?”

  素娘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个……!”一想到楚欢给予自己重任,素娘心中还真是忐忑不安起来。

  楚欢笑道:“你不用急,刚刚过来,很多事情慢慢做就会熟练的。”顿了顿,道:“明日府里还要来一些人,可以帮着你收拾家里,或许还有一位账房也能过来帮你操持账务,如果有可能,你跟着那账房学习账目,以你的聪明,应该很快就会学会。”

  素娘听楚欢夸赞自己聪明,心中倒是有些欢喜,点头道:“我知道了。”想着自己竟是这么大府邸的主母,心中委实有一股子兴奋感,竟是情不自禁地想到刘家村的村民,特别是那些三婶六姑小媳妇,心里已经想着如果那些人知道自己竟然有今天,却也不知那些人会是怎样一番表情。

  “虽然他们都是府里的下人,不过日后在一起生活,也就等若是自己家里的兄弟姐妹,你好好善待他们就成。”楚欢知道素娘骨子里有些泼辣,不由轻声叮嘱。

  素娘心里顿时便想:“难道我是坏人吗?为何要让我善待他们?你不说,我也明白的。”但是这话自然不敢与楚欢直说,她心里此时正有些美,脸上禁不住露出甜甜的笑容,点头道:“我知道了。”见孙子空他们也快收拾好,不由低下头,咬着嘴唇,声音极低地道:“你……你搬过来吗?”

  楚欢有些尴尬,道:“等过些日子吧,小妹先和你住在这边,回头……回头我再搬过来。”

  素娘点点头,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同时却有一股子淡淡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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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八九章 孔雀图的秘密

  重生堂的人做事确实很有效率,第二天一大清早,楚欢从重生堂买来的家仆便已经送过来,五名男仆五名丫鬟,外带一个疯子。

  大户人家购买家仆,重生堂都已经是轻车熟路,按照规矩,将仆人送达之前,商号也会专门给奴仆们换上崭新的衣裳,这也表明这些人又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楚欢昨夜已经交代了府中,所以这些人过来,府中并不为意,反倒是这些人见到进入如此豪阔的府邸,却都是兴奋起来。

  当然,疯子除外。

  孙子空按照楚欢的吩咐,接受了来人,随后安顿下来,至若那名疯子,按照楚欢的指使,到来之后,立刻派人去通知。

  楚欢很快便传下话来,让孙子空将疯子领去书房。

  实际上所谓的书房,并没有几本书,但却是一个单独的院子,这里很是安静,楚欢也没有打算将这里真的变成书房,只是当做自己独处的地方,裴绩传给他的阵法,他有空会在这里单独研读,除此之外,《龙象经》的功夫他也没有耽搁下来。

  疯子一身长衫,虽说读书人都很注重自己的边幅,但是疯子显然并不在这个行列之中,即使换上了长衫,却依然是不修边幅,一头乱用一根绳子扎起来,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悲伤,波澜不惊。

  楚欢在书房见到疯子的时候,才现疯子的胡须还是没有刮干净,邋遢无比,从他的身上,甚至散出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来。

  孙子空心中很奇怪,重生堂的人告知这疯子也是楚欢买来的家仆,可是孙子空从上看到下,实在不知道这疯子究竟有什么作用,他看起来既不高大也不健壮,甚至十分的瘦弱,双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孙子空一度怀疑重生堂的人是不是从大街上随便拽了一个乞丐过来,冒充家仆。

  好在楚欢似乎对这人很感兴趣,不但令孙子空搬了张椅子放在疯子旁边,甚至让孙子空去给疯子沏了杯茶,当孙子空沏好茶送上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甚至楚欢示意他退下去的时候,疯子依然呆呆地站在椅子边,看上去并没有要坐下去的意思。

  楚欢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眼前这个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疯子,疯子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目光,眼神呆滞。

  “先生为何不坐?”楚欢终于问道。

  疯子不说话,只是咧嘴一笑,看起来很傻,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椅子上,似乎被椅子所吸引,绕着椅子转了一圈,忽然指着椅子,傻傻问道:“这是龙座?这是龙座?”

  楚欢叹了口气,道:“到了现在,先生又何必装疯卖傻?”

  疯子并不理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我是皇帝,我是皇帝……!”

  楚欢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疯子,走到疯子的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陡然间探出一只手,直往疯子的胸口抓过去。

  那疯子眼中显出一丝惊异之sè,但是楚欢出手太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楚欢已经抓住他的衣襟,用力一掀,目光落在疯子的胸口处。

  只是结果让楚欢很失望。

  这疯子画出了孔雀开屏图,楚欢心中只以为此人与大德寺那干人也有牵扯,他记得那帮人的胸口都有“卍”字符号,但是这疯子的胸膛脏兮兮的,不过却能清晰地看出他的胸口并无任何符文。

  他出手的时候,心中也存了试探疯子的心思,只要疯子练过武功,面对楚欢陡然出手,应该会条件反shè地做出反应。

  但是疯子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不出意外,这疯子竟果真没有半点武功的底子。

  疯子抬起头,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楚欢,楚欢露出笑容,道:“先生这件衣服并不合身,我准备给你换几套更合身的衣裳。”

  疯子低下头,不说话。

  “我知道你并没有疯。”楚欢叹道:“以为你疯的那些人,才真正疯了。”他松开手,“胡尔斯也许并没有说谎,再过几ri,如果真的没有人将你从重生堂买出来,他或许真的会将你赶出重生堂,在他看来,那是要让你自生自灭,可是在我看来,这却是先生期盼已久的结果,只是很可惜……我将你买了过来……!”

  疯子身体一震,抬起头,盯着楚欢的眼睛。

  他本来浑浊无神的眼睛,此时却是带着一丝光芒,无论谁看到这双眼睛,都不会觉得这人是个疯子。

  “这是好茶。”楚欢笑着指了指旁边那杯沏好的热茶,“我并不懂得品茶,但是我想先生应该有此爱好。”

  疯子瞥了茶水一眼,终于道:“一百两银子买一个疯子,你觉得很值?”

  楚欢哈哈一笑,走回书桌边,向疯子招招手,“先生过来瞧一瞧,这幅画画的如何?”

  疯子皱起眉头,他搞不明白楚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微一犹豫,终是起身来,整了整衣裳,缓步走了过去,到得书桌边,顺着楚欢手指的方向看向书桌,却看到书桌上果然有一副画。

  画上画着一只孔雀,不过画工实在很是粗糙。

  楚欢的眼睛一直盯着疯子,他很想知道当疯子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脸上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这幅画是楚欢昨夜自己信手画来,他的画功自然不会令人恭维,但是他却将孔雀开屏图的大致轮廓勾画出来,只是相比起疯子在重生堂的那副素描,相差天壤之别。

  只可惜疯子脸上并没有显出楚欢希望看到的震惊表情,反倒是从疯子眼眸子中看到一丝不屑,他显然对眼前这幅画功粗糙的孔雀图实在是看不上眼。

  “先生有何评价?”楚欢问道。

  疯子看了楚欢一眼,憋了半天,终是道:“这张画纸比上面的画要有价值得多。”

  楚欢一怔,随即有些尴尬。

  “你买我下来,是想让我给你画画?”疯子瞥了楚欢一眼,冷笑道:“不过你最好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一张画。”

  一名朝廷官员,花一百两银子去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疯子当然不会觉得这名官员安了什么好心。

  他自然记得,就在昨天晚上,就是眼前这名年轻的官员站在墙边看了半天的壁画,他当然觉得此人是看中了自己的画技。

  官场许多官员附庸风雅,疯子也是心知肚明,瞧见这名年轻官员这幅“拙作”,他立刻判断此人或许也是一名附庸风雅的官员,将自己买过来,只是买来一支画笔而已。

  楚欢叹了口气,道:“先生莫要误会,其实在此之前,我对诗画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兴趣,只是昨天看到先生那幅壁画,觉得很是美丽,所以才请先生过来说说话。”

  “不敢。”疯子语气生冷:“你如今买了我来,我就是你的奴仆,你说话也不用如此客气。”

  “先生是读书人,而楚某对读书人向来都很敬重。”楚欢含笑道:“不瞒先生,楚某能有今ri,实在是运气太好,楚某本身没有读过几年书,一直引以为憾,请到先生,其实也是希望先生ri后能够多多教导,我希望能从先生身上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疯子哈哈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从我身上学到有用的东西?大人是不是在说笑?我若是真的有那样的本事,也不会与人为奴了。”

  楚欢摇了摇头,微一沉吟,终于问道:“先生很喜欢孔雀?”

  “我喜欢的东西很多,厌恶的东西也很多。”疯子丝毫没有为人奴的觉悟,微仰着脖子,“我看大人倒似乎对这副孔雀图似乎很感兴趣。”

  “你说的不错。”楚欢没有否认,“我想请问先生,先生为何要在墙壁上画这样一幅图?”

  “墙壁上画的图很多,你为何单单看中这一幅?”疯子淡淡道,他眼眸子深处明显生出些许好奇。

  “因为我很少看见孔雀图。”楚欢道:“即使看到孔雀图,也很少看到这样肃穆的孔雀图,我想请问先生,这福孔雀图对你有什么意义?”

  “毫无意义。”疯子淡然道:“喜欢画,就动手画,画过之后,也就忘记了。如果不是看到这幅图,我恐怕已经忘记画过这幅图。”

  楚欢皱起眉头,疯子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楚欢感觉其中绝不会如此简单,凝视着疯子,正想说话,孰知疯子却似乎看出什么,反问道:“这幅图对你似乎很重要。”

  楚欢笑道:“我只想知道这幅图究竟有什么秘密。”

  “秘密?”疯子眉头也锁起来,“你觉得这幅图中藏着秘密?”

  “这就要先生告诉我了。”

  疯子打量楚欢几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走到桌边,拿起茶杯饮了一口,放了下去,回过头来,道:“你果然知道一些东西。”

  楚欢心中一动,疯子已经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不错,这幅图之中,确实藏着一个大秘密,你很想知道这个秘密?”

  楚欢面不改sè,依然淡淡笑道:“先生知道其中的秘密?”

  “如果我不知道,你也不会询问我了。”疯子靠坐在椅子上,“不过你想要知道其中的秘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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