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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师】(8月28日更新至“ 第六四七章 百恶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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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零章 镇娄烦

  当王贤和顾小怜来到娄烦镇上时,发现局面远比想象中还要混乱。<

  只见许许多多的白莲教徒张皇逃离镇上,宋钟随手拎住一个教徒,丢到了顾小怜面前。那教徒刚要咒骂,却发现自己面对的是圣女,忙恭声行礼。

  “镇上发生了什么?”顾小怜问道。

  “回禀圣女,孙将军要带军队离开娄烦,张将军闻讯率军阻拦,结果两边二话不说就开打了,把镇上打成了一锅粥,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那通天将军呢?”顾小怜问。

  “通天将军的人倒没动。”

  那教徒能知道这么多已经不错,再问也什么都不晓得,顾小怜便放他走了。转而对王贤道:“官人,前面太危险,不如你先等等,待奴家去探明情况再说。”

  “哈哈哈,躲在女人后面不是我的风格”王贤哈哈大笑,对顾小怜道:“刘子进的军营在哪里?你带路,我们过去”

  “在镇中心,太危险了。”顾小怜担心道。

  “不过是些混混互殴罢了,又不是两军对战,有何危险可言?”王贤自信的一笑,轻舒猿臂就将顾小怜抱到自己的马上,在她耳边呵口气道:“快指路吧。”

  顾小怜登时就痴了,这时候王贤就是叫她跳火坑,她也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一百余骑便在顾小怜的指引下,向镇口疾驰而去,马蹄纷飞,到了镇口时,速度也提到了最高,竟然在镇子的街道上冲刺起来。这娄烦镇在元朝以前是县,所以镇子是坐落在原先的县城里的,街道比一般镇子要宽直,但也只是跟镇子相比。仅仅一百余骑,便营造出千军万马冲刺的威势

  街上本来拿着刀枪,打得你死我活的两帮人,看到这些铁骑呼啸而来,忙纷纷闪到路边,他们虽然不怕死,但也不能这样被稀里糊涂的撞死吧?

  待那些骑士冲过去,双方再继续厮杀……

  王贤和他的护卫们,便如一支离弦的箭,轻易破开街上混乱的人群,一口气便冲到了被刘子进当成军营的老县衙前。王贤他们经过冲刺后,一个个血脉贲张、情绪高涨到了极点……侍卫们看到大门紧闭,一时兴起,竟停也不停,纵马直直朝大门撞去。

  只听砰得一声巨响,战马吃痛咴咴声中,刘子进军营的大门轰然倒下,紧接着一骑骑鱼贯冲了进去。

  不过当王贤等人拉住马缰,控制战马在中人立停下时,手持刀枪的刘子进手下,便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只是一个个脸上难掩惊骇,不知道这些天神下凡般的骄兵悍将,到底是什么来头。

  王贤本来还有些忐忑,但看到这些兵士的表情,王贤便彻底放下心了。他怀里抱着顾小怜,冷冷睥睨着四面八方的士兵道:“刘子进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王大人好威风”一个带着怒气的闷哼声响起:“是彻底不把老子和老子的儿郎放在眼里了”话音未落,人群分开,便见一个身形魁梧、面如重枣的中年汉子立在堂前阶上,冷眼看着王贤。正是那当初发动广灵县起义的通天将军刘子进

  “若是如刘指挥所言,我又何必辛辛苦苦从京城赶来,再冒险到娄烦镇上呢?”王贤却拥着美人淡淡一笑道。

  “……”那中年汉子正是刘子进,他和王贤耍嘴皮子的差距,正如两人武功的差距。语塞片刻方道:“我说不过你,你来于什么?”

  “当然是救你们了”王贤傲然道。

  “你会那么好心?”刘子进哼一声道:“我们到了今天这一步,还不都是你害的?若是当初没听信你的鬼话,弟兄们还在广灵县吃香的喝辣的呢”

  “刘大哥莫非昏了头了?”王贤冷笑一声道:“若是没有我,你的弟兄们早就被那余贵和韩天成斩尽杀绝了他们都在平型关上吃人肉了,还能吃得香,真是佩服佩服”

  被人戳破牛皮,刘子进老脸一热,好在他的脸色本来就红,旁人也看不出。他闷哼一声道:“你也不过是为了平叛罢了哄骗我们归降后,就甩手对弟兄们不管不问你那个太孙搞出来的分散安置,不过是分而化之罢了就是想将弟兄们分散开来,一点点吃掉罢了”

  “你这都是从哪听到的歪理邪说?是不是那个朱美圭告诉你们的?”王贤哼一声。

  “你怎知……”刘子进一愣,没想到王贤连这都知道。

  “你堂堂七尺男儿,也算好汉一条,怎么耳朵根子就这么软?”王贤当着刘子进手下的面,便毫不留情的训丨斥起来:“你也说了,分散安置是大明太孙搞出来的,太孙者皇太孙也,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他能于那种诱降屠杀、失信于民的事么?你说你们宁肯信一个潜逃的落魄宗室,也不肯相信大明天下的继承人你们是蠢呢还是傻呢?”

  刘子进明明被王贤气得七窍生烟,却又觉着他说得很有道理,忍不住追问道:“好,我们非蠢即笨那请问那个分散安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我当初的主意,太孙不过是依计而行罢了。”王贤淡淡道:“我承认,当时考虑不周,我确实一厢情愿了,我向大家道歉之前我觉着,把教徒分散安置,可以⊥各州县的压力都不大,也利于教徒融入到地方上。只是一来,我没料到山西地方的官绅如此排外,竟容不下区区几十万百姓。二来,我也没料到白莲教的某些人如此自私自利,竟为了一己私利,煽动教徒和官府对抗,继而达到继续抱团,保住他们的权位的目的”

  王贤一番话说的极诚恳,尤其这年代的大人物,还都是那种打死不认错的,就更凸显出他真诚来了。果然一番话让刘子进和他的手下敌意大减,刘子进哼一声道:“嘴上道歉有什么用,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

  “我要是没安好心,大可在交城坐山观虎斗。娄烦四处都是重兵把守的险要之地,你们冲又冲不出去,粮食吃光了就得自己吃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你们耗死”王贤冷声道:“我又何苦来这一趟呢?”

  “……”刘子进又无言以对了,其实他见王贤赶来,心里对官府的怨气,就已经消了一半。现在让王贤这一番分说,更是消了七分怒意。

  “这世上绝对不会害你们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太孙殿下,一个就是我”王贤继续添把火道:“因为你们是我们招安的,你们能否顺利安置,关乎大明的信义,关乎太孙和我的名声我们必须要把你们安置好,明白了么?

  “明白了……”刘子进的手下中,竟有人应声了。

  “哈哈好。”王贤笑起来道:“刘指挥明白了么?”

  “别老是整些虚头巴脑的,”刘子进闷声道:“来点实际的。”

  “当然有实际的了”王贤大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太孙殿下的幼军,即将被整编为府军前卫了,届时将设指挥使五人、指挥同知十人、指挥佥事二十人、卫镇抚十人、辖二十五个千户所,统兵近三万人”顿一下,见众人没反应,王贤接着又道:“而幼军才统共不到一万五千人,剩下一万五千人的空额……太孙的意思是,从官到兵,优先来安置你们”

  “哗……”众官兵登时炸了锅,他们虽然不知道府军前卫是个什么东西,但都知道幼军是太孙的亲军,异日太孙登极,幼军就是他最信任的近卫军。府军前卫既然是由幼军组成,那将来应该也不差。

  当兵的谁不想成为天子禁军?那除了意味着风光之外,还有粮饷丰厚,绝无拖欠,还能让子孙沾光,实在是太诱huo了

  “此话当真?”刘子进也果然心动了,他对自己的出路倒无所谓,却不能不给跟着自己的兄弟一个出路。

  “绝对属实”王贤一抬手,帅辉递上一摞加盖了太孙印章的空白委任状。王贤将那委任状呈扇形一摊,笑道:“委任状我都带来了,只是一时还对不上号,不过统共五个指挥使中有一个是刘兄,这个倒是确定的”

  “我就不占什么名额了。”刘子进闻言道:“你给我兄弟们多留几个就是了。”

  “这个,我肯定得先照顾五哥的人,”王贤道:“现在他的弟兄在外面为太孙拼死拼活,刘兄没有意见吧?”

  “莫非我们的弟兄不能为太孙拼命?”刘子进卧蚕眉一挑,沉声道:“弟兄们,操家伙上,帮老五的人把刘兴的人留下”

  “喏”刘子进的手下轰然领命,便操着家伙,蜂拥出了大门。他们谁都不傻,就是文盲也会算这笔账……一共一万五的名额,他们却有三万人,有一半人将无缘府军前卫。

  这时候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要拼命杀敌立功了而且还有个阴暗心理,就是趁机除掉刘兴的手下,这样可以减少竞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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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一章 二桃三士
                 
  镇子上,原先两边人马杀得难分上下,当刘子进的部下加入进来,立即成了一边倒的局面。在刘子进和张五两部的夹击下,刘兴的部下很快支撑不住,转眼便被杀得落花流水,死伤枕藉。

  刘兴知道事不可为,只能下令部下分散突围。伴着一声呜咽的号角,原先还聚在一起、乌泱泱一大片的刘兴部,便如落花流水一般,四散逃命去了。

  旧县衙中搭起的瞭望塔上,见手下杀得兴起,刘子进面露不忍,下令道:“鸣金”

  “不许鸣金”一旁的王贤却冷然说道。

  “大人,他们已经败了……”刘子进闷声道。

  “但任他们潜逃流窜,聚则为匪、散则为盗,是要为害百姓的”王贤沉声道。

  “大人,恕难从命,他们是我的兄弟……”刘子进艰难道:“而且方才我只答应大人把他们留下,并没说要消灭他们。”

  “现在这里我说了算。”王贤只是淡淡瞥他一眼道:“刘指挥使,重新认识一下,本官乃府军前卫都指挥使。”

  “你……”刘子进一双丹凤眼瞪得溜圆,没想到王贤翻脸像翻书一样快。

  “知不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么?”王贤身后的程铮向前一步,冷冷睥着刘子进:“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府军前卫的指挥使,而大人是府军前卫的都指挥使,你竟敢违背上司的军令?怎么让殿下放心?”

  “我”被程铮一顿毫不留情的呵斥,刘子进一张红脸涨得发紫,双拳紧紧攥起,额头也隐现青筋。

  “刘指挥,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手下的兄弟吧。”这时,莫问冷冷插了一句,便让刘子进一下泄了气。“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刘子进看看周围的手下,只见他们一个个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刘子进他终于明白覆水难收的道理……他方才下达的那道命令,便已经解除了与手下兄弟的羁绊,将他们推到朝廷那边。

  想清楚这一点,他也就明白了王贤几个为何翻脸如翻书一般,他们根本不怕自己会反复,甚至很可能巴不得趁机会杀掉自己。但刘子进毕竟是刘子进,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通天将军,只为自己的话,是断不会忍受这番屈辱的。

  “不,我永远有退路”刘子进把头上明军将领制式的头盔往地上一丢,昂然道:“老子不当这劳什子指挥使了,我要回家种地去”

  “你”程铮和莫问欲阻拦,却被王贤叫住道:“由他去吧,要跟他走的也不阻拦”

  “多谢”刘子进朝王贤一抱拳,便大步下了瞭望楼。

  “大哥,”众手下围上来,面色复杂道:“我们跟你走……”

  “行了,别为难了<div class="adrs">。你们都是刀口舔血的汉子,不当兵能于啥?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可要抓住了……”刘子进拍拍兄弟们的肩膀,微笑道:“何况没有我在,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大哥,”众兄弟本来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下就只剩下满心的愧疚和不舍了,一个个铁打的汉子泪流满面道:“我们舍不得你呀……”

  “好了别哭了,别整得跟些娘们似的。”刘子进飒然一笑,与兄弟们一一拥抱,低声吩咐道:“我就不跟其他人告别了,你们带个话,让他们以后在军中好好于,但不许于欺负老百姓的事儿”

  “是,大哥……”一时间瞭望塔下泪雨滂沱,让塔上王贤几人觉着自己还真不是好人。

  当刘子进牵着马走出娄烦镇,就见到张五立在镇口。此时喊杀声已经消失,但地上倒伏的尸身,和被鲜血染成紫黑色的黄土路,醒目无比的提醒着人们,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兄弟俩却浑没在意,只是神情复杂的对视着。风吹着镇口的大杨树,哗啦啦作响,却更显得四下一片静谧。

  “老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还是刘子进先开了口。

  “是大人告诉我的……”张五低声道:“其实我一直跟他私下有联系,他这次来我知道,也知道他们要用府军前卫的名额来逼我们自相残杀,甚至连他们要逼走大哥我也知道。”

  “你早都知道了?”刘子进满嘴苦涩道:“可笑,我又被那家伙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这不怪大哥,也是我一直在跟他们通风报信。”张五轻声道。

  “是么……”事已至此,刘子进也没什么好愤怒的,只是自嘲的笑道:“看来我这个大哥,当得还真失败。”

  “不,大哥,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为了救我,豁出命去不要的大龙头那个衣不解带照顾我的亲大哥”张五这条铮铮铁骨的汉子流下泪来:“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顿一下,他方低声道:“只是大哥也知道,我一直坚持说,既然接受招安了,就要尽量配合朝廷安置,降而复叛是会招来灭顶之灾的。为了弟兄们,为了几十万教民,我们哪怕受点委屈也是应当的。”

  说着他坦然的看着刘子进道:“但是刘兴他们私心太重,又受人蛊惑,竟还存着造反的念头,大哥也是左右不定,让朝廷的疑心一日重似一日,我若不向王大人通风报信,让他了解到咱们内部的真实情况,万一朝廷下决心断粮封锁,把咱们几十万人活活困死在这娄烦镇怎么办?

  “是这样啊……”刘子进终于释然道:“老五你比我看得明白,也比刘兴看得明白。”顿一下,他又问道:“老九呢?是逃了还是……”

  “死了。在乱军之中被杀了。”张五低声道。老九就是刘兴,作为王贤必杀名单上的人物,自然难逃此劫。

  “唉”刘子进颓然道:“我们当初兄弟们义结金兰,何曾想过会有自相残杀的一天?”

  张五黯然道:“大哥,都怨我,不然你手上也不用沾上兄弟的血……”

  “好了,老五你别安慰我了<div class="adls">。”刘子进却转而洒脱道:“我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么?打架姓王的五个绑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比起动心眼子,十个我绑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我是躲也躲不开的。”说完他重重拍下张五的肩膀,眼里含着泪道:“兄弟,好好于,咱们弟兄几个里,你最有出息”

  “大哥……”张五登时泪流满面。

  “好了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不流泪。”刘子进洒脱的挥挥手,翻身上马道:“我走了。”

  “大哥我送你一程。”张五也上了马,跟刘子进并骑。

  “也好。”刘子进大笑道:“就让咱们兄弟再一起跑一回马吧驾”

  “驾”

  两人两骑在夕阳下越跑越快,越跑越远,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娄烦镇上。原先白莲教军队的三大首领同时不在,竟然对镇上秩序的没什么影响……

  这不难理解,因为甭管这些白莲教军队有多桀骜不驯丨都无法掩盖他们是被招安的这个事实。已经投降过一次的军队,还有何斗志可言?他们之前的愤怒,不过是因为对未来命运的恐惧罢了。这时候如果有人能给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他们自然会毫不犹豫站在他身后……

  所以当王贤亮出府军前卫这张王牌之后,人心就都在他这一边了。只经过莫问和程铮稍加整束,王贤的命令竟然能下达到军中,并得到还算不错的执行了。

  另一方面,没了三位将军在那里坐镇,顾小怜这个白莲圣女,终于彻底成了白莲教徒们的主心骨,这几十万人到底何去何从,竟然全凭她一句话……

  “我们要去河套”面对着数万人翘首以待,顾小怜大声说出了她的决断:“那里有黄河水灌溉无数未开垦的肥沃土地,而且没有官府的骚扰没有苛捐杂税我们所有人都能凭自己的双手养活全家,并过上富裕的日子”

  许多人被圣女描绘的美妙前景迷住了,但也有清醒的质问道:“河套确实有无数土地,也没有官府的骚扰,但之所以一直空闲着,是因为那里有内附的蒙古人出没就算他们不明着对付我们,隔三差五的来骚扰一番,我们也受不了”

  “这你不用担心,那些蒙古贵族是那些土地的主人,同样热烈欢迎我们我们只消向他们缴纳少量的租金,他们便会允许我们耕种那些土地,并保护我们不受侵扰”顾小怜道。

  “有这好事儿?”有些信徒不相信道。

  “不信你们可以去试试,”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王贤,终于出声道:“蒙古人只会骑马打仗放牛羊,不会刀耕火种,也不会打铁织布所以你们过去,他们会无比欢迎的”说着傲娇十足的笑道:“而且告诉大家一个秘密,这次咱们去的土默川,是博尔济吉特族的地盘而博尔济吉特族的现任族长,其实是我的一个妻子”

  “哦”众人一片恍然,怪不得王大人信心十足,原来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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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二章 小怜玉体横陈夜
                 
  王贤在娄烦镇停留了三天,直到张五去而复返。听说张五回来了,王贤哈哈大笑道:“终于等到来接手的了”便带人迎出旧县衙。

  “大人。”张五本来一脸忐忑,见王贤迎出来,忙单膝跪地。

  “哈哈,五哥赶快起来,你我兄弟何须如此。”王贤满面春风的将他扶起,取笑他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属下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了”张五羞愧道:“请大人责罚。”

  “那有什么好责罚的?”王贤大笑道:“要是五哥这个岁数,还不信人心险恶,也不是托付大事之人”

  “属下惭愧……”张五抬起头,振奋精神道:“从今往后,属下便对大人深信不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大人一声吩咐,属下也绝不迟疑。”

  “这话说的,合着我这是个火坑了。”王贤笑着拉他进院道:“兄弟们把身家性命都交到我手上,我要是把兄弟们坑了,那还叫人么?把心放到肚里,咱们一起做一番大事业”

  “是,大人。”张五一颗凄冷的心,被王贤说得暖烘烘的,虽说投靠王贤早成定局,但得逢一个有良心的明主,总比伺候个无情自私之辈好好得多。

  说话间进到院,只见院大坪已经摆满了方桌,每张桌上都摆满了各色菜肴,还搁着酒坛,虽然菜不是什么好菜,无非鲜韭野菜、小鱼腊肉、豆腐蘑菇之类,酒也是乡下的土酒,但对已经极度紧缺了一个春天的白莲教众来说,已经是无比诱人的美食了。

  “大人这是……”张五吃惊的问道。

  “我让他们把镇上所有的吃食都做出来了,开流水席,让所有人都好好吃一顿”王贤拉着张五就要上座。“吃完这顿饭,咱们就全都离开这鬼地方了

  张五对此并不意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镇上的百姓在收拾行囊,看着就像要转移的样。但他对王贤让他上座,却是万万不敢承受的,就算王贤不在意,他身边那些高级将领也会觉着自己没个分寸的。

  “今天你说什么也要坐<div class="adls">。”王贤却把他按住道:“因为今天这顿酒,其实也是给你的壮行酒,喝完这顿酒,你就得领着三十万百姓上路了”说着动情道:“虽说塞下风光美如酒,但筚路蓝缕、刀耕火种,将遭遇的艰辛可想而知。我在关内鞭长莫及,只能全靠五哥支撑了”

  张五这时也注意到,院里坐着的不是军队的将领,而是教民较有威望的一群人,他知道自己必须坐下了,更知道这一坐,就意味着自己接下了这副沉甸甸的重担。只是心里未免有些腹诽……才刚说了不把我往火坑里推,难道这是个水坑不成?

  待张五坐下,王贤端起酒碗朝院众人示意,朗声道:“诸位,塞下的沃土等着你们去开垦,丰足的生活等着你们去经营,但就像过往的日教会你们的那样,未来也有数不清的艰辛磨难,不过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克服艰难险阻,过上富足安康的生活来,为了美好的未来,于”

  “于”众人高高举起酒碗,把为未来的担忧抛在脑后,痛快的一饮而尽

  “但我绝不会就此撒手不管。”王贤又端起第二碗酒道:“我会给你们三样东西,一是安全,在塞下,你们的安全将得到博尔济吉特人和大同军队的双重保护,而且不论是谁,胆敢骚扰你们,只管告诉我,我把他脑袋拧下来,送你们当球踢”

  王贤先抑后扬的小技巧,让那些本来被他吓住的白莲教众,此刻分外容易知足,都激动的叫起好来。

  “第二。”王贤摆摆手,众人立马安静下来,听他接着道:“我会给你们所有必须的农资,种、耕牛、农具,甚至连盖房的材料,都会为你们准备好,当你们抵达大同时,就会看到这些东西了”

  白莲教众又是一阵兴奋,他们之前之所以愿意去河套,不过是感觉在原实在没活路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把自己丢到塞外去,总好过被活活困死在娄烦。但现在王贤不但保证他们的安全,还要为他们提供全套的农具和住处,就说明这真不是放逐,而是真的为他们安排出路。

  这还没完,只听王贤接着添柴加火道:“第三,我保证为你们建设一座繁华的城镇,让你们无需为粮食的销路发愁,让你们可以用种出的粮食,换取所有所需的物品,这样你们就不至于只温饱无忧,而是可以过上真正富足的好日”

  王贤的三个保证,彻底点燃了院的气氛,本来有些〔萧萧兮易水寒,的众人,竟对即将到来的出征,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最后我宣布,张五哥将是你们边垦的总首领”王贤拉起张五的一只手,大声宣布道:“这下大家彻底不用担心了吧”

  “不会担心啦”“多谢大人想的这么周到”“五哥,我们以后都靠你了”张五哥智慧温和、善待士卒、照顾百姓,在教徒素来有很高的威望,听说未来将由他做首领,众人终于彻底放心,那一丝因为刘进离去而产生的不安,也就烟消云散了。

  接下来便是畅饮欢宴,在酒精的刺激下,人们没了拘束,开始起身敬酒,他们不敢招惹高高在上的王贤,就都朝着张五哥去了,王贤也乐得把风头让给张五哥,自己悄悄的转到后院去。

  后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人,但王贤的手还没触及正屋的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顾小怜俏生生的立在里头,眼里的柔情蜜意能把铁人都融化掉。

  “小怜<div class="adrs">。”王贤低低唤一声,可人儿便投怀送抱,嘤咛一声与他拥吻在一起,王贤回手将门关上,然后便打横将美人抱起,一边痛吻着一边往床边走去

  当他将顾小怜丢在床上,合身压上去时,顾小怜面若桃花,在他耳边轻声耳语道:“官人,今天就要了小怜吧……”

  “小妖精等不及了?”王贤探手伸入顾小怜衣襟,隔着丝滑的肚兜,按在顾小怜那坚挺完美的**上,那**蚀骨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哼了一声。险些初哥一般丢了丑……

  “小怜会跟清儿姐姐请罪的。”顾小怜也是娇躯滚烫、微微颤抖道:“但现在,小怜一刻也不想等了”说着纤纤玉臂紧搂着王贤的脖颈,主动去吻他的唇他的眉他的眼……情到浓处,顾小怜喉发出一声细弱萧管的**:“官人,我要……”

  “小怜……”都是绝顶聪明之人,有些话根本不必说,王贤也知道顾小怜心里在想什么,反之也是亦然。所以此刻他什么也不说,只专心回应起怀的尤物来。

  顾小怜是十足十的尤物,当王贤除下她的白绸单,那一身光滑细嫩的肌肤便冲击力十足的现在他的眼前,那惊心动魄的诱人曲线,那笔直优美的修长双腿,那浑圆白嫩的脚踝,那珍珠般闪着光泽的脚趾……都让王贤目不转睛、爱不释手。他甚至都不舍得去看那双完美的**,因为总感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一次享受完,好像是在暴殄天物似的。

  “小怜,老天爷对你实在太偏心了……”王贤忍不住感叹。

  “官人是在自夸吧。”顾小怜却又羞又喜的吃吃笑道:“小怜生得再出挑,最后不也是便宜了官人,你说老天爷到底对谁偏心?”

  “我,对我”王贤倒是毫不毫不谦虚,此刻他实在太骄傲了,这样钟天地灵秀的女,竟如此对自己死心塌地,真让他不知该怎么感谢老天。

  王贤便如最痴迷艺术的学究,对着一件最完美艺术品那样,一点点把玩着顾小怜的每一寸肌肤,一点点欣赏着那无限的chun光。直到他的视线顾小怜那双秋眸对上时,便发现她的眼珠很亮很亮,水汪汪的像流动的泉,据说那是女人极度动情的反应。

  王贤又何尝不是呢?他不过是想让小怜有个完美的第一次,强压着心底那团火罢了,此刻已是剑及履及,还等什么?

  “啊……”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次为君开。伴着一声吃痛的**,两人终于合二为一。见她处破瓜,泪痕隐现,额头也渗出汗水,王贤心疼不忍,想要停下,她却坚决摇头道:“不要停,奴家很快乐……”

  这并不只是委屈自己,换取爱郎的欢心。而是她此刻心真正所想……无数日夜的等待啊,相思在这一刻得到满足。

  王贤便缓缓的轻轻的释放着他的温柔,让顾小怜很快便从疼痛走出,开始越来越感到快乐。看到她禁皱的眉头变得舒展,面上的痛苦化为春意,声音也从闷哼成了他妈的声音,王贤便再不顾忌,变得如狂风一般狂野。

  顾小怜就像风暴一片小舟,在一次次浪花的**,享受着人生最美的际遇,随着心一起飞翔在霄之外——她高亢地吟唱起来,整个人就像飘荡在天堂一样的温暖和幸福……

  真就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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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三章 敕勒川
                 
  “小怜,”王贤轻声道:“我自然是说话算话的,你还是跟我一起离开吧。”

  “还是不要了,”顾小怜幽幽道:“奴家是恨不得变成个小人,被官人永远带在身边,可奴家更知道官人需要奴家陪着教徒们去河套。”

  “那边也不是非得你在才行,张五哥是有本事的人,他一个人就能成。”王贤道。

  “可那样,这几十万人就姓张不姓王了……”顾小怜仰起头,目光炽热的望着自家的相公。

  王贤一愣,想不到小怜能猜到自己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想法。沉默了片刻,他才轻声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是官人有这种想法……”顾小怜笑道:“奴家一开始可没觉出来,只以为官人是对太孙负责,但听到官人的三个保证后,奴家就明白了,官人所图匪浅……那是要做大事的架势呵。”

  “呵呵……”王贤不好意思的笑了,看来对人好的过分,也会惹人怀疑。事已至此,他自然不能再装大尾巴狼,“好吧,实话跟你说,我不只是要在土默川建一座城镇,而且这次去见宝音,我会跟她好好商量一下,用这三十万人,在河套建起一座城池。这对各方面都是一件大好事,有了这座三十万人的城市,一盘散沙的草原上就有了中心,有了向心力,它将源源不断的凝聚着蒙古人,它将把蒙汉紧密的联系起来,让蒙古人不用再去抢劫,只要用自己牛羊、药材、矿石,就可以换取到江南的丝绸、山东的盐、胡广的大米广东的锅!当蒙古人习惯这种生活方式后?他们谁还会提着脑袋和大明军队厮杀?这样的宝音的实力会越来越强大,到时候什么马哈木什么阿鲁台统统靠边站,宝音将成为草原上的女王!”说着嘿嘿一笑道:“这样将来要是中原混不下去了,我们也有个去向……”

  顾小怜被王贤的一番慷慨之言说得热血沸腾,她强撑着坐起来,浑然不顾嫣红的蓓蕾骄傲的挺立在空气中,激动道:“官人,看来小怜的选择没有错,我要留下来,和宝音姐姐一起为官人营造一条安全的退路!”

  王贤却看得鼻血都要淌下来了,一把搂住小怜的娇躯,将她压在身下道:“可是我怎么舍得离开你这迷人的小妖精!”

  “官人……”顾小怜娇媚的横他一眼道:“你要是再使坏,奴家可就起不来床了。”

  “横竖天快黑了,还起床干什么?”王贤邪邪一笑道:“娘子接招,夫君又来了……”

  一时间,销魂的呻吟声又响起,满室荡漾着浓浓的春意。

  。

  第二天,王贤就离开了娄烦镇,顾小怜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古交城下,两眼早哭成了桃子。“官人,奴已经后悔又留下了。”

  “那就跟我走吧。”王贤微笑道。

  “……”顾小怜果然一脸挣扎,狠狠白他一眼道:“讨厌,明明知道人家会留下来,”说着幽幽一叹道:“奴家已经和教众们形成羁绊了,恐怕得等他们真正安顿下来,奴家才能心无牵挂的回到官人身边。”

  “这是没办法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王贤叹口气道:“你是这样,宝音也是如此。”

  “好在我和宝音姐姐还能做个伴。”顾小怜破涕为笑,如梨花带雨般惹人怜爱道:“到时候草原上有两朵盛开的鲜花,看看官人能不能狠心瞧着我们枯萎。”

  “这个,我是想让你们回京的,是你们非要野在外头好吧?”王贤无语道:“好吧,我承认,你们已经把我的心,拿去一半了,若是不能和你们团聚,我的一颗心就永远少一半。”

  “官人的情话越来越迷人了,”顾小怜幽幽道:“八成是身边女孩子多了熟能生巧。”

  “我是发乎内心的。”王贤老脸一红道:“小怜,我们都要加倍努力了,争取早日团聚!”

  “是官人。”顾小怜的美眸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

  依依惜别到最后,总要是真的离别,眼看着王贤在众人簇拥下进城,城门缓缓闭上,顾小怜哭倒在马背上……

  王贤心里也是万分不舍,可又能怎么办?越来越多的人将身家性命托付在他身上,他不想重蹈那些权臣的覆辙,只能现在就开始尽力的准备……

  当他在交城的指挥使衙门坐定,杨荣便屏退左右,行了跪拜大礼,然后惶惶然道:“属下罪该万死,那朱美圭也不知怎么得到消息,竟先一步潜逃了,请大人降罪。”

  “算了。”王贤摆摆手道:“你若真杀了他,本官反而不太敢用你。你这段时间配合白莲教徒迁徙,为他们尽可能提供条件。最多一两个月,朝廷就有调令把你调去府军前卫,到时候你全家永离山西,太原左护卫的家底是留给晋王,还是怎么着,你自己看着办。”

  “属下懂了。”杨荣当然明白王贤的意思,这分明是让自己讲太原左护卫的物资,交给北上的白莲教徒,不给那朱济熿留下。

  “好了,就不打扰你了。”王贤屁股还没坐热便起身道:“我走了。”

  “这么急,大人起码吃了饭再走吧。”杨荣脸色一变,心说王贤还是不满了。

  “你别多心,不是你想的那样。”王贤低声道:“我的婆娘要生了,老子急着去当爹的心情,你肯定能体会吧。”

  “啊,是这样……”杨荣这才释然,笑道:“可不嘛,属下第一次当爹的心情,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一下家去。”

  “哈哈,正是如此。”王贤重重一拍杨荣的肩膀道:“不用多心,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让你跟我混,就把你当自家兄弟。”

  “是,大人,”杨荣感激涕零道。

  “好了,我走了。”王贤走出大厅,翻身上马道:“咱们京城见!”

  “恭送大人!”

  。

  离开古交后,王贤便一路北上,三日后到了大同。大同卫是英国公的势力范围,有了张輗的交代,大同将军对王贤那是十分尊敬,不仅一口同意他出关,还派了一队骑兵护送。

  王贤本不想麻烦人家,但转念一想,草原的上风云变幻,万一遇到不长眼的部落,自己可没处讲理去,还是多带些人心里安生。同样他也对大同将军十分亲切,虽然行色匆忙,但还是带了份厚礼相赠。为了将来的宏伟计划,那是一定要跟大同卫搞好关系的。

  在大同卫盘桓一日,王贤谢过了大同将军的款待,在一千精骑的护送向西北方向行了一日,便能清楚感到景色的变换,一望无边的黄土地,渐渐为绿色的草原所取代,空气清鲜如洗,天空也变得愈加明媚。人在马背上四下眺望,真叫个一碧千里,让人何等心旷神怡?

  然而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了个干干净净。四月底的草原,本就是进了多雨的季节,那连绵的春雨让道路变得泥泞不堪,行军速度陡降不说,所有人都冻得瑟瑟发抖。王贤虽然心里着急,但总不能为了看一条小生命出生,而不顾别人的性命,只好命人在高处安营,待雨停后再上路。

  谁知这雨竟连下几日都不停,队伍也一连困了数日。王贤原本预留的时间十分宽裕,但在古交得到了一个噩耗,让他十分担心宝音的情况,直恨不得插翅飞到土默川去。现在却被一场淫雨一连困住数日,怎叫他不紧急如焚?

  最后王贤实在忍不住,竟不顾阻拦留下大部队,只带了灵霄、程铮几个,一人数马强行上路。

  在连绵阴雨中艰难穿行了数日,王贤几个终于来到了位于阴山山脉中南部的土默川。所谓土默川,即是古之敕勒川也,大黑河蜿蜒贯注、河流海子众多,是以河道纵横、野沃土肥,迥异于干旱贫瘠的黄土原,同样干旱的大草原。

  所谓‘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这一片极度适宜农耕的沃土,都拜黄河所赐,汹涌浑浊的黄河水在河套一带的千里‘几’字弯变得安静清澈,滋养着两岸的土地,又不会带来洪患,这才造就了所谓的塞上江南——河套平原。而土默川正是河套平原的最东面,又叫前套,除了距离大明的军镇太近,真乃一片风水宝地。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样的沃土也只有被大明皇帝敕封为公主的博尔济吉特领袖宝音琪琪格才能消受。博尔济吉特部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年来发展的极为迅速,已经成了一个五六万人的大部落。王贤他们进入土默川不久,便遇到了一丛蒙古包,上前一问,正是博尔济吉特部的族人。蒙古人十分的热情好客,虽然两族有百年的恩怨,但听闻他们是来找宝音别吉的,牧民们还是热情的将他们迎进了蒙古包,点上火堆让他们烘干衣裳,倒上热腾腾的奶茶让他们暖暖身子。还杀了羊炖了香喷喷的手抓肉端上来,那份好客让本来还有些戒备的汉人们十分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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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四章 分娩
                 
  两碗热腾腾的奶茶下肚,再吃上几块香喷喷的手抓肉,王贤的脸色终于好看许多,他让通译问那牧民道:“不是说宝音别吉在丰州滩么,我们怎么扑了个空?”

  牧民回答道:“宝音别吉已经离开丰州滩了,据说现在去了昆都仑。”

  “宝音别吉眼看要临盆了,怎么会突然离开丰州滩么?”王贤焦急的道出疑问。

  “这就不是咱们小民能知道的了,不过听说好像鞑靼人要来了,不知道跟这有没有关系。”牧民回答道。

  那牧民不确定,王贤却知道,八成是这么回事儿。因为就在数日前,漠北传来消息说,鞑靼大败瓦剌于忽兰忽失温以北,马哈木和答里巴双双身亡,马哈木的儿子脱欢也成了阿鲁台的俘虏。曾经不可一世的马哈木就这样陨落,虽然主要是拜永乐皇帝去岁所赐,但毕竟马哈木是死在鞑靼人手里的,这给阿鲁台这个老对手带来了莫大的荣耀和名声。

  虽然没有后续情报,王贤也知道裹挟着这股淫威,鞑靼人所到之处,各蒙古部落必将望风披靡,阿鲁台一统草原的野心也必将重燃。只是没想到,鞑靼人竟来得这样快,马不停蹄便要吞并河套

  一念至此,王贤就更坐不住了,草草填饱肚子便要告辞。那牧民知道他要去找宝音别吉,十分热情的充当向导。在他的带领下,王贤等人这次少了找路的麻烦,但风雨交加、天气愈加恶劣,前进的道路依然艰难无比。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苍穹,笼盖四野。

  ‘昆都仑,在蒙语中的意思是↑横,因昆都仑河自西向东间隔开大青山和乌拉山而得名。在这一方有山有水、易守难攻的宝地,密布着成千上万的蒙古包,在雨夜中若隐若现。包外的牛羊马匹在风雨中瑟瑟发抖,静悄悄一片无

  绝大多数蒙古包一片漆黑,只有营地中央部位的几个包还亮着灯,突然,一阵阵女人吃痛的尖叫声,打破了雨夜的静谧,那声音也是从亮灯的包内传出的。

  那是最大的一顶蒙古包,包内的铺设称得上是华贵了,墙上挂着精美的挂毯,楠木的矮桌下是厚厚的提花地毯。此刻有十余双纤细的脚踩在地毯上,那是一些面带焦急之色的女子,她们紧张的围着内室的那张宽大的矮床旁,床上躺着个面色苍白,满头满身都是汗水的女子,她高高隆起的小腹,痛不欲生的表情,都显示着她正在进行一场无比痛苦的分娩。

  这女子正是怀胎九月的宝音,本来她的预产期应该是下月,但因为陡闻兄长丧生的噩耗,紧接着溃逃千里的瓦剌人仓皇而至,后面还有穷追不舍的鞑靼人,让原本一片祥和的土默川草原,变得杀机一片。形势危急之下,宝音只好不顾中原来的女大夫的苦劝,拖着沉重的身子,带着族人和前来投靠的瓦剌人东迁,暂避鞑靼人的锋芒,行到昆都仑时,她就见了红,在大夫一尸两命的恐吓下,才不得不驻扎下来待产。

  也幸亏那产婆的经验丰富,才刚驻扎下来的第三天,宝音就开始了强烈的腹痛,萨娜急忙把大夫叫来一看,竟是要生产了。这个时候生产,孩子勉强算是足月,但实在还不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大夫和产婆们如临大敌,开始用各种方法帮助宝音生产,然而天亮到天黑,孩子竟一直没有生下来……

  “啊……”向来要强的宝音,也在这延绵无尽的剧痛面前,失去了往日的刚强,满头大汗痛苦地翘起了上身,两只手死死的抓着的夏娜和另一个贴身侍女扎娜的手臂,两个女子的手臂早就被抓得青紫一片,却都咬牙忍着任别吉抓着,好像能借此分担她的痛苦一样。

  “佛祖保佑、平安无事”在她下身接生的产婆也是满头大汗,“公主,往下使劲,往下使劲啊”

  宝音汗如雨下,依命往下使劲,却又尖叫了一声,竟接着晕厥过去。

  “这下可如何是好,可如何是好?”萨娜和扎娜登时就慌了,一旁京城千金堂的女大夫忙上前施针,同时吩咐道:“不要慌,准备参汤”

  “快,喂参汤”萨娜忙吩咐扎娜,扎娜赶紧手忙脚乱端起案几上的老参汤,却不知该怎么给昏厥中的别吉喂下去。还是女大夫下了针,又亲手给宝音喂下去,宝音才幽幽转醒。

  不过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像是躺在云里,嘴里胡言乱语起来道:“王贤你个管杀不管填的王八蛋,等我做了鬼去找你算账……

  萨娜几人听了无不魂飞魄散,忙连声劝道:“别吉千万别放弃,额驸在来的路上了,指不定下一刻就出现了呢”

  “不可能的,这么大的风雨,那个人才不肯为我吃一点点苦呢……”宝音幽怨道:“谁让我非要犯贱缠着他?现在落得这下场也是活该呢……”

  “别吉别钻牛角尖啊,额驸可是很关心别吉的,孙大夫、容嬷嬷她们不都是他派来的么?他还几次要接别吉进京养胎呢……”

  “可惜我向来自以为是不听他的话,”宝音泪珠滚滚道:“这下自己死了不要紧,连他的骨肉也保不住了,我做鬼也没脸去见他了……”

  见宝音情绪如此消极,下身自然不再拼命用力,若是这样下去,就太危险了。那金大夫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叫道:“公主再坚持一小会儿,孩子就生下来了,这时候千万不能放弃啊”

  “不,我不行了,我太累了……”宝音泣不成声道:“我真不成了,替我跟他说声抱歉吧,我不恨他……”说着眼皮便再次低垂下去。

  “别吉”萨娜等人失声大叫起来。

  这时候大帐外头一阵骚动,就听到守在门口的侍女大喊道:“别吉正在生产,男人不能进……”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然后便见个全身湿透的男子闯了进来,那双满是泥水的靴子踩在华贵的提花地毯上,便是一个个大黑脚印。

  “你是什么人,快出去”金大夫等人忙厉声呵斥起来,挡在宝音的床前。萨娜却激动的嘴唇直哆嗦,使劲摇着宝音的手臂,大声道:“别吉你快睁睁眼,看看谁来了是额驸啊”

  金大夫等人闻言,才知道这位爷竟然就是那救命的仙丹,忙闪身让开去路,那人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床边,看到宝音双目紧闭、面如白纸、嘴唇发紫,登时就控制不住淌下泪来,死死抓住宝音的手,大声唤着她的名字。

  “宝音,宝音,你醒醒啊我来了”

  宝音本来都有些失去意识了,但听到萨娜的大叫声,又感觉自己的手被一直有力的男人的手攥着,又听到那只在梦里出现过的呼唤声,还是不由自主的睁开眼来,便见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浮现在自己面前。她竟笑了:“看来我真是不行了,竟出现幻觉了。”

  “宝音,这不是幻觉,是我啊”王贤大声叫着,他摘下帽子,把脸贴近了宝音,让她看得清楚。

  “真不是幻觉?”感受到他火热的鼻息,宝音那张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变化。

  “当然不是,你摸摸看,是活的王贤我来晚了……”王贤激动的大叫道

  “吓,真是你……”宝音终于回过神来,那失去神采的眸子终于渐渐有了光泽,莫大的惊喜之后,便是无边的怒气、怨气蓬勃爆发,她竟一把揪住王贤的耳朵,“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还以你放任我们娘俩自生自灭呢”

  “怎么会呢?”王贤被揪得呲牙裂嘴,却一动不动任她揪着,陪着笑道:“我这不千里迢迢赶过来了吗”

  “我不管,我不给你生孩子了,疼死我了你快把我肚里的拿走啊”宝音使劲拧着王贤的耳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你个王八蛋于嘛那么准,统共就那么一次,就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

  “嘿嘿,这说明咱运气好……”王贤忍着痛笑道。

  萨娜等人听得面红耳赤,不知道该退下好,还是继续坚守岗位了。一直注意宝音状况的金大夫,却能清楚发现,自打王贤出现,宝音的身上就像突然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活力,苍白的脸色也满满红了。知道这是她心情激荡之下,终于又激发出身体的潜能来了

  “公主,再用力啊”金大夫也顾不上生孩子男人不能在场的规矩了,急忙催促宝音道。

  “是啊宝音加油”王贤也赶忙给宝音鼓劲儿道:“我们的孩子就在门口了”

  本来宝音完全沉浸在王贤突然出现的惊喜中,一时间完全感觉不到下身的疼痛。这下让金大夫一提醒,才又恢复了知觉,呜呜哭起来道:“呜呜,疼死我了你个坏蛋于嘛不自己生?”又骂起肚里的孩子道:“你个小坏蛋,你爹都没弄我这么疼,生下来先狠狠揍你一顿”

  众人听得这个汗啊,心说公主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不过见宝音又斗志满满,还是都兴奋坏了

  差不多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突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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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五章 为人父为人夫

  “生了?”听到这一声,宝音全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住一样。

  王贤重重点头,虎目含泪道:“嗯,生了”

  “恭喜公主,恭喜额驸弄瓦之喜”产婆忙给血淋淋的婴儿清洗,激动的大叫起来。

  宝音闻言彻底放心,登时贼去楼空,晕倒在王贤怀里。金太医忙给看过,见只是虚脱众人才放了心。

  “弄瓦是什么意思?”扎娜小声问萨娜道。

  “就是生了女儿了”萨娜小声道,脸上的喜悦却有些收敛,她是多希望别吉能生个儿子啊。如今风雨飘摇的博尔济吉特部,实在太需要一个男孩诞生了

  不过看额驸高兴的手舞足蹈,完全没有一点遗憾的样子,萨娜也很快释然,是啊,别吉母女平安就是最大的好事儿了,至于草原的小王子,日后还可以再生么……

  待宝音再次转醒过来,帐中已经不复嘈杂,金大夫和产婆,甚至连萨娜扎娜都不在了,只有王贤坐在那里端详着初生的小婴儿,乐得合不拢嘴。

  小女娃吃了乳母的奶,正躺在宝音身侧沉沉睡着,宝音看不见她,只能看见王贤那张乐开了花的脸,便见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女儿,连自己醒了都没发现。宝音登时撅起小嘴,哼了一声。

  “嘘……”哪知发现她醒了,王贤第一反应却是竖起手指在唇边,示意她别吵到了女儿。

  宝音本来生孩子就生得痛不欲生、一肚子火,见他有了孩子就把自己抛一边,登时委屈的泪珠滚滚道:“带着你女儿滚吧”

  “啊?”王贤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忽视了产妇那脆弱的小心肝,忙满脸堆笑道:“宝音你醒了,感觉舒服点了没?要不要喝水?我让人炖了上好的燕窝,你用一点补补身子吧?”

  “不吃不吃,气都气饱了”草原女子没有中原女子的含蓄,宝音满肚子怒气,就别指望她能忍了。

  “宝音你误会了。”王贤忙找理由辩解道:“我方才看着女儿好容易睡了,怕你把他吵起来,让咱们没法好好说话。”

  “……”这还差不多,宝音这才没那么愤怒了,“小坏蛋长什么样,我生了一顿还没看看呢”

  “这就给当娘的瞧瞧”王贤忙小心翼翼捧起小小的婴儿,就像捧着易碎的珍宝一样,缓缓凑到宝音眼前。

  宝音仔细看了那红乎乎,还带着皱纹的婴儿,登时掉下泪来:“怎么这么丑?”

  “怎么会丑呢?”王贤忙瞪大眼道:“你再看看,这小脸,跟我长得多像,那眼睛多想你,这将来一定要迷死人的”

  宝音只好再看看,小声道:“还是很丑……”

  “有你这样当娘的么。”王贤郁闷道:“金大夫说了,刚出生的小孩就这样,满月了就好看了。”

  “哦”宝音这才不再吭声,转而又有些惴惴道:“听说你们汉人最是重男轻女,你不会嫌弃我们娘俩吧。”

  “开什么玩笑。”王贤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儿道:“你没听说么?每个女儿都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可比生个儿子让我高兴多了。”

  “你的小情人还少么……”宝音自然能感觉到王贤这话是真心实意的,竟呷起女儿的醋来。王贤这才把目光转到宝音身上,轻舒手臂,将她产后娇弱的身子紧紧搂住道:“这小女娃是我们的结晶啊。想起咱俩这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呢……”

  “……”让他这一说,宝音也不禁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眼神登时迷离起来。她想起自己穿成乞丐服色,却在宣府被他识破抓住,擒到军营里羞辱逼供,让自己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又想起九龙口上,自己看到他孤胆替下明朝太孙,那在夜色中的一抹决然,就那么狠狠印在自己心口,让自己对他的恨中竟多了一丝莫名的情愫。

  还有那场阴差阳错的赐婚,自己是那样的自暴自弃,他却能以礼相待,不碰自己一指头,让自己事后百味杂陈,既感激他没有乱来,又恨他竟对自己提不起兴趣。

  之后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自己变得没羞没臊,开始变着法子勾引他,这个可恨的人却对自己避之不及,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了……

  然后便是那场千里大逃亡,她见识到了他的指挥若定,将马哈木和答里巴两大枭雄玩弄于鼓掌之间,率她的族人跳出天罗地网,逃入了从没人走出过的瀚海戈壁。

  在那场绝望的行军中,所有人都撕去伪装,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而王贤在平日里浮华惫懒的表面底下,竟有着金刚石一般的意志和品质。那在炼狱中的行军啊,全是靠他的克己牺牲、以身垂范,他们才能一直支撑下去,奇迹的走出了戈壁。

  那是一场几乎所有人都不愿回忆的地狱之行,却是宝音最甜蜜的回忆,她相信若非在那样的环境中,最能展示出每个人最真实的一面,她和他不会有机会重新认识对方,原来是那样的一个人。若非他实在撑不住病倒了,自己赤身**相救,是不会有那中秋湖边的情定三生…那样的话。两人在走出戈壁后,必然要分道扬镳,从此相忘于天涯,自然不会有今天这样相拥在一起,还有了彼此的女儿……

  这一生,宝音最骄傲的就是把这个男人上了,虽然他已经有妻室,但在宝音看来,这样的男人不会有第二个,能和他羁绊在一起,要比给世上其他男人当正妻要强之百倍……

  依偎在男人可靠的怀里,幸福的新妈妈沉沉的睡去了。王贤一手搂着自己的女人,一手呵护着自己的小女儿,心里的幸福和满足都要荡漾出来,此刻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国家民族,统统被挤出心房,一丁点儿别的心思都容不下。

  第二天早晨,宝音醒来时,便见自己还睡在王贤的臂弯里,女儿却已经不见了。

  “女儿被奶妈抱去喂奶了。”看她惊慌难禁的样子,王贤也不忍逗她。

  “也不知怎么了,明明昨天还不想多看她一眼。”宝音道:“可一时不在身边又心慌得很。”

  王贤不禁暗笑,这女人昨晚母性还没觉醒,到了今天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好了别心慌了,待会儿就给你抱回来。你饿不饿?”

  让他这一说,宝音腹中便一阵轰鸣,从昨天到现在,她就喝了几口参汤,自然是饿极了。

  不待分说,王贤便出去端了个罐子进来。他温柔的扶起宝音,在她背后垫上靠枕,调整到舒服的姿势,才掀开罐子,舀一碗粥出来道:“这是从昨晚就炖上的燕窝粥,先喝一点滋养下肠胃。”

  “燕子窝有什么好喝的?”宝音毕竟没赶上蒙古人的好时候,又不是嫡系,从小哪吃过什么燕窝?也不觉着这东西有什么好的。“你之前让人送来那些,我都分给旁人了。”

  王贤舀一勺,轻轻吹着热气,苦笑道:“你可真是暴殄天物,我那都是郑公公从南洋带回来的血燕,京中王公贵族求之不得的滋补圣品。还是太子妃赏赐了一些,我巴巴给你送过来。你倒好,全送人了”

  “谁让你不说清楚了?”宝音嘟着小嘴,不吃王贤送到嘴边的粥,道:“我就是什么都不懂的鞑妹子,怎么了?”

  “我不也从小没吃过,”王贤心说,原来这孕妇的脾气怪,产妇的脾气更怪。忙陪着笑道:“不过听人说,这是调理虚损劳疾之圣药。产后的女子服用,能缓解生产的疲劳,能恢复产前窈窕的身姿……”

  宝音一听眼就亮了,尤其是后一点,那是哪个女子都无法抗拒的诱惑啊她终于张开小嘴,一口一口吃着男人喂的燕窝粥,一颗芳心都要融化了。

  伺候宝音喝了两小碗粥,王贤便不许她再吃了,宝音瘪嘴表示抗议,但听到王贤柔声解释说,这是为了她的身体好,要少吃多餐,才能既摄入足够的营养,又不会加重身体负担。宝音才乖巧的点点头,幸福的倚在他肩头。

  饭后,奶娘把孩子抱回来,两口子继续欣赏宝贝似的端详着熟睡的女儿,宝音仔细看过后,惊喜道:“她好像真好看了点呢”

  王贤心说,没那么快吧,嘴上却道:“那当然,会一天天漂亮起来的,毕竟她的母亲是宝音啊。”

  “哪有,人家长得怪怪的……”宝音被说得心花怒放,尤其是你们中原人,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啊。

  “哈哈,他们那是孤陋寡闻,不知道名满世界的贵霜美女。”王贤笑道:“你这长相,要是去了京城,那肯定要引起轰动的,立马把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头夺了去。”说完却又觉着不太可能,因为他想到那仙姿绰约的徐妙锦,至少是这个年纪的宝音比不了的。

  宝音自然没察觉出他的想法,兴高采烈道:“我还是不去京城给你添乱了吧。”说话时她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女儿,“她为什么一直睡觉,也不睁眼看看我们?”

  “这个,据说月子里孩子除了吃就是睡。”

  “好懒……”

  “你生着累,她出来也累啊。”

  “也对。”宝音这才想起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哦,对了,她叫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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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六章 起个名字咋这么难

  “对哦,光顾着高兴了,没想到这个问题……”王贤也才想到这问题,挠头道:“到底叫什么呢?”

  “叫她毛依罕吧。^”宝音是个爽快人,马上有了主意。

  “毛衣汗?啥意思?”王贤虚心请教。

  “就是……丑丫头的意思啦,”宝音有些心虚道:“我觉的很贴切呢……

  “不行”王贤无语道:“她跟你有仇还是怎么着?”

  “那就叫满塔格日。”宝音又有主意了。

  “什么意思?”

  “小圆脸。”宝音笑嘻嘻指着小女儿远远的脸蛋:“贴切吧。”

  “她是你亲闺女不,咱能认真点不”王贤郁闷道。

  “起个贱名字好养活。”宝音小声嘟囔道。

  “那也不行,我女儿可是稀世珍宝”王贤抓狂道:“岂能叫些阿猫阿狗的名字”

  “那就叫俄日敦呗。”宝音道:“汉话是珍宝的意思。”

  “这个意思还好,但一听就长不高,女孩子哪有叫敦的。”王贤吹毛求疵道:“不过可以叫珍珍……”

  “不好不好。”王贤否了宝音三个,宝音自然也不能让他一下就得逞。“我看书里说,你们中原女子叫叠字的都是……那个青楼女子。”

  “啊?”王贤不禁汗颜,自己还真是才疏学浅,竟连这种禁忌都不知道。不过他其实是多虑了,宝音看的书都是元朝人写宋代的事,那是宋代的规矩,到了明朝已经不作数了。“那再想想,再想想……”

  “那叫乌云琪琪格。”宝音又倡议。

  “叫乌云,这辈子会不开心的。”王贤道。

  “乌云是智慧的意思。”宝音也无语道。

  “智慧使人烦恼。”王贤振振有词道。

  “好啊,我看你就是跟我作对”宝音怒道。

  “我哪敢啊,”王贤只好陪着笑道:“就事论事罢了。”

  “这样争来争去,孩子会骑马了还起不了名字呢”宝音不耐道。

  王贤心说,哪可能那么久,嘴上却笑道:“是啊,宝音你就休息吧,给宝宝起名的事儿,就交给我这个当爹的吧。”

  “不行这孩子是我怀胎十月,又走了趟鬼门关才生下来的。”哪知宝音却霸气道:“所以这名字应该我说了算。”

  “我大明可是夫为妻纲”

  “这是在草原”宝音傲然一笑道:“我是别吉你是额驸,来,给本公主笑一个……”

  “……”王贤彻底无语。

  两人争来争去,还是没统一意见。这时候,在外头早就憋不住的灵霄冲进来,朝宝音笑嘻嘻道:“宝音姐姐,我叫孙灵霄,不知道你听说过我没有?”

  “当然听说过,你几个哥哥时常把你挂在嘴边呢。”也不知是对自己现在的样子没自信,还是感觉见到了正室夫人的钦差,宝音竟有些慌乱,轻撩着额前散乱的头道。

  “可惜从来不放在心上”灵霄嘟起小嘴埋怨一句,不过转而就被小女娃吸引过去:“哇,这就是你们造出来的小人么?好神奇啊宝音姐姐你好厉害

  “哪里哪里……”宝音这才知道自己多虑了,这就是一枚脱线少女。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连脱线的灵霄都知道一上来先问名字。

  “哼……”提起这茬,王贤和宝音都气鼓鼓的,宝音更是怒哼一声。

  “哼?”灵霄奇怪道:“这是什么名字,汉语么?”

  “是啊,就叫‘哼,儿了。”小女娃摊上宝音这样的母亲,何其不幸。好在宝音还没失去理智,又补救一句道:“蘅,是古书上说的一种香草,叫她蘅儿也是一种美好的祝愿。对吧,夫君?”说着她狠狠白了王贤一眼。

  “蘅儿……”灵霄登时开心道:“这名字真不错呢”说着逗弄起刚醒来的小女娃道:“蘅儿,你叫蘅儿,蘅儿高兴嘛?”说来也奇怪,小女娃竟咯咯笑起来。

  “哈哈,看吧,女儿自己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宝音得意洋洋的朝王贤示威。

  “我,我出去透口气先。”王贤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为免失态,只好先躲了出去。

  “宝音姐姐,你这么漂亮,蘅儿怎么这么丑……”灵霄果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个么,初生婴儿都这样,长大了就漂亮了。”宝音自己说女儿丑可以,还可以给起个‘丑丫头,当名字,但人家一说,登时就不乐意了。

  “她为什么又睡了。”灵霄见刚睁开眼的小女娃又闭上眼了。

  “新生儿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宝音忙现炒现卖解释道:“她这一遭也很累的。”

  “哦。”灵霄乖巧的点点道:“她会叫姑姑么……”

  “噗……”宝音也险些一口老血喷出,“这个,还早呢”

  走到帐外,才现雨不知何时停了,王贤深吸一口带着牛马粪味儿的清新空气,心情就像草原一样辽阔。

  “哈哈,军师恭喜恭喜”程铮和莫问凑上来,前者笑嘻嘻,后者一脸严肃道:“恭喜军师弄瓦之喜。”

  “哈哈,多谢多谢。”王贤示意他们陪自己走走,其实怕程铮的大嗓门吵到女儿。两人便陪着王贤在营中踱步,待走远了,王贤才笑道:“这几天辛苦兄弟们了,为了我这点私事,害得大家跟着遭罪。”

  “军师这话就见外了。”程铮笑道:“横竖在太原憋得鸟疼,出来撒撒欢多开心。”莫问也笑着点头,但笑容里却有几分隐忧。

  “怎么?”两人也算是多年的袍泽了,早就心意相通,王贤看看莫问道:“你现有什么不对劲么?”

  “什么都瞒不过大人,本想过几天再说的。”莫问轻叹一声,看看四下道:“大人没现这些蒙古人都很紧张?”

  “是么?”王贤光顾着高兴了,观察力难免下降,闻言四下一看,确实现有些不对劲。

  “属下一来就现,整个营地都一片紧张,即使是下着大雨,派出的探马也络绎不绝。”莫问道:“今天好容易雨停了,牛羊都饿坏了,他们也没去放牧。男丁们都聚集起来,女人和孩子则在给战马装马鞍和辔头,一副整军备战的架势。”

  “是。”王贤点点头,他也看到了。

  “早晨属下派出去斥候,刚才就有回报说,现有敌军的探马在窥伺营地。”程铮也沉声道:“看样子,鞑靼人已经找到这里了。”

  “这帮狗鞑子”王贤怒气上涌,胆敢打扰他女人和女儿休息的,统统都该下地狱。

  “军师,博尔济吉特人和瓦剌人正在开会,那个太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等他们商量出结果来,咱们就被动了……”莫问轻声道。

  “不错,去。”王贤回望一下宝音母女的营帐,回头后便一脸冷漠道:“咱们去插一腿”

  “好嘞”大明朝正是帝国正午、骄阳如火,大明的官兵对蒙古人是占据心里优势的,何况是王贤手下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骄兵悍将。

  蒙古人在昆都仑的营地看似连成一片,但若能从高空俯瞰,还是可以清楚看到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将营地划分为南北两片,南片是宝音的博尔济吉特族营地。北面则是南逃而来的瓦剌残部营地。

  虽说是被鞑靼人大败后的残部,但瘦死骆驼比马大,瓦剌人的数量还是要多于博尔济吉特人的,而且绝大多数是男丁,比净是老幼妇孺的博尔济吉特人强大多了。而且瓦剌人此刻的头领,是马哈木的弟弟太平,他是瓦剌三巨头仅存的一个,又是大明敕封的贤义王,哪一头都不比宝音差。初来乍到时尚能夹起尾巴,现在见宝音生产,博尔济吉特人群龙无,他就立马动了吞而并之的心思。若非鞑靼人随时会大军压境,他可能就直接火并,夺了土默川这方风水宝地了。

  虽然迫于外敌压力,他暂时收敛了野心,但该摆的架子还是要摆,该夺的权力还是要夺的。是以今早他悍然下令,命博尔济吉特族的五名千夫长到自己的王帐中议事。几名千夫长虽然对宝音十分忠心,但太平算是宝音的长辈,又是瓦剌领,在这种六神无主的时候,他们也不自觉的想找个主心骨靠上,是以竟对这种喧宾夺主的行为没有异议,全都按时过来了。

  谁知过来才知道,太平根本不是要跟他们讨论如何御敌,而是威逼利诱,让他们投靠过来。见大敌当前的关头,太平竟然还想着如何夺权,几名千夫长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太平却一副吃定他们的神情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忠心的,可不要愚忠啊你们一人的决定,关系到你们的妻子部属、还有千千万万人的生死。现在鞑靼如狼似虎大军压境,要想打败草原的狼群,只能靠勇武的男儿。宝音虽然聪明过人,但不过一介女流,岂能担负起守护你们家人牛羊的重任?”

  这话说到几名千夫长的心坎上,若是和平时,他们自然十分支持宝音仁慈的领导,但现在大敌当前,确实需要一批凶狠狡猾的头狼来带领他们摆脱危机,那颗美丽的草原明珠,能胜任么?

  “听说,宝音别吉的额驸已经到了营中。”不过他们还没傻到被人一忽悠就转向的地步。一名曾跟随王贤千里逃亡的千夫长出声道:“他当年可是带领我们摆脱了马哈木和阿鲁台两方的追捕啊,我觉着有他辅佐,别吉一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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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章 火并太平

  听那千夫长提起王贤,太平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立时喝骂道:“你们的心眼被马粪堵了么要不是那个祸害,我们瓦剌人能落到今天这地步”

  在太平看来,当初王贤冒充明朝太孙,把他们兄弟……尤其是自诩睿智过人的自己,骗得团团乱转,最后又拐走了他们垂涎三尺的宝音,带着博尔济吉特人南归,实乃平生之奇耻大辱。而且王贤把阿鲁台的大军引到瓦剌人撤退的路线上,才导致了那次损失惨重的败仗,使连遭惨败的瓦剌人再也恢复不了元气,最终在今年被阿鲁台彻底击败。他不去反省自己兄弟有多愚蠢,却把账都记在王贤头上。若非还指望着明朝的庇护,王贤一到昆都仑,他早就痛下杀手了

  “本王不杀他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太平狠狠的拍案道:“你们再敢提此人,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哈哈哈,贤义王好大的威风”话音未落,一阵大笑在帐外传来,紧接着一阵嘈杂喝骂,却也没拦住那人大步流星进来。

  “姓王的你还敢来我这儿”太平看那进来的瘦削汉人,不是王贤又是哪个?他瞪圆了两眼,霍然站起身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贤义王有什么不敢的”王贤轻蔑一笑道:“像你这样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敢杀我”

  “你敢羞辱本王”太平勃然大怒道:“来人呐,给我推下去,斩了”

  谁知却没有瓦剌勇士进帐,只有他的副手急匆匆跟进来,俯在他耳边禀报几句。

  “……”太平听得既喜且惊,却又不敢相信道:“真的?”

  “他是这么说的,不然小的们岂会放他进来?”副手小声道。

  “你先下去。”太平面色一阵阴晴变幻,好一会儿才看向王贤道:“朝廷真派了大军前来增援?”

  “爱信不信。”王贤冷冷一笑道:“你不是要把我推下去斩了么?怎么使唤不动手下了?”

  “你……”太平老脸一红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哈哈哈哈”王贤放声大笑道:“我从来不欺人太甚,而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说着戟指着太平,毫不留情痛骂道:“你被阿鲁台追亡逐北,像丧家之犬一样来投奔博尔济吉特部。我家宝音不计前嫌、好心收留,你却连屁股都没坐热,就想着如何鸠占鹊巢而且是在鞑靼人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你这样愚蠢透顶、贪婪透顶的家伙,我真是平生未见”

  太平被王贤骂得要气炸了肺,但他偏生憋到内伤也没法再耍横。他知道经过短短一年时间内的三场惨败,输掉了一切的瓦剌残部,已经早就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否则不会王贤一说朝廷大军随后就到,手下就任他为所欲为……

  其实太平这么着急夺宝音的权,也正是因为他迫切需要用性利,……哪怕是可耻的胜利,来巩固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但王贤现在以如此强横的态度闯入他的王帐,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不说,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他的最后一丝权威也毁掉了。

  那五个宝音部的千夫长,还有马哈木麾下的一众军官,全都被王贤浑身四溢的王霸之气镇住了,这才是能保护他们的强者而不是马哈木那种色厉内荏、只知道窝里斗的废柴。

  王贤身后的程铮也看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军师的王霸之气已经修炼到如有实质、无坚不摧的地步。当初在娄烦镇,对刘子进是这样,现在到了昆都仑,竟然又是这样,完全用强横无匹的气势碾压,实在是太霸道了

  只是这样,是不是也忒冒险了点?万一对方一时脑热,来个鱼死网破可怎么收场?

  莫问就不会像程铮那样大惊小怪,他知道王贤虽然胆大包天,但实际上心细如发,虽然屡屡王霸之气四射,却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好比对刘子进,那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却又有些死脑筋,跟这种人讲道理还不如直接来硬的。因为军师和他有过密切接触,深知此人重情重义、总是把兄弟放在第一位。所以就算对他不敬,但只要是对他兄弟好,他就会忍耐。

  至于这太平,又是另一种情形。王贤可是在马哈木营中常住过的,深知此人不是马哈木那样的枭雄,而是个自私自利,只知道耍阴谋坑人,却没有蒙古汉子血性的家伙。而且来的路上,王贤也和他探讨过,太平如今在瓦剌人心中的地位,两人一直认为,一定是人心大失、岌岌可危的,有鉴于此,王贤才大胆决定,不仅要保住博尔济吉特的军队,还要反过来把瓦剌人吃下。

  那么彻底摧毁太平的威望,就是必要且可行的关键一步了

  若是换了马哈木那个疯子在此,就算再落魄一百倍,王贤也得客客气气陪着小心了……

  “你这个骗子已经骗了我们瓦剌人多少次了,当我们这次还会相信么?”太平虽然胆小,却精明的很,他看帐中千夫长们的眼神,就知道若对王贤的詈骂不敢反击,自己就要彻底完蛋了。是以只能强撑着组织反击道:“诸位,汉人最是狡诈不过尤其这个骗子的话更不能相信,我敢说他身后根本没有所谓的朝廷大军一切都是他编出来骗我们的”

  “哈哈哈哈,你们看这个自私鬼,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已经丝毫不顾族人的死活了”王贤却哈哈大笑起来道:“本人就是会坑你们,难道会坑宝音、坑自己、还有我刚出生的孩子不成?”

  “是啊。”众千户只消一想就明白了,鞑靼人大军压境,王贤和老婆孩子都在昆都仑,这时候谎报军情根本没有意义,那样就算他能逃过鞑靼人的追杀,也会被愤怒的博尔济吉特人剁成肉泥。

  在众千户想来,除非王贤疯了,否则绝没道理谎报军情。他们望向太平的目光,已经变得很不善了。尤其是博尔济吉特部的五个千户,更是义愤填膺道:“太平,你个狗东西,险些把我们这几万人都祸害死你还有什么脸坐在上头还不快下来”

  “下来”

  “快下来”

  见自己夺权不成,竟要反被夺权。太平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刷得抽出腰间弯刀道:“敢在本王的地盘撒野”

  侣侣,五个千夫长也抽出刀来“你已经不配当这个王了”

  “瓦剌族的勇士们,你们岂能坐视自己的族长受辱”太平一看五打一,马上呼叫支援。

  这话让瓦剌族的几个将领神情一阵纠结,一个平素与太平很热乎的千夫长忙出来打圆场道:“无名的邪火不会烧毁草原,却可以烧毁草原上的人们。大家都冷静一下,千万别冲动。”

  “巴图老哥,你别犯糊涂了”宝音这边一个叫把都海的千夫长大声道:“狼群只尊最强者为头狼,不会怜悯老糊涂的狼王否则就会集体走向灭亡

  这话在王贤几个听来,怎么那么赤裸裸?但这就是草原民族的思维方式。一下就让瓦剌部的将领们,再次想到那个在他们心中萦绕许久的问题……太平还适合来领导他们么?

  见一番话说得瓦剌部的人神情挣扎,把都海递个眼色,那离着太平最近的千夫长,突然上前一步,猛地一刀劈下,太平虽然早有提防,但他整日沉迷酒色,年纪又大了,动作已经根本不上念头。而且悲哀的是,他身边明明有自己人,却也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想动手,竟然也没有救他……

  只见一片雪白匹练划过,惨叫声中,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太平颈间的鲜血喷射而出,把宝座后的白虎皮染成了红色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太平已经身首异处了……

  王贤三个的嘴巴都能塞下鸭蛋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蒙古人做起事来,竟是这么生猛原本按照王贤的想法,只要架空了太平就足矣了,日后再慢慢收拾就是了。至于这种火并的戏码,哪怕胆大如王贤,聪明如莫问,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好家伙,这下可咋整?杀了他们的头领,瓦剌人还不炸了窝?

  王贤几个感觉脖子都是凉飕飕的,忙万分焦急的想着对策,然而下一刻,他们全都傻了眼……

  只见瓦剌人并没有拔刀,而是默默收拾了马哈木的尸首。而对刚杀害了太平的把都海等人,瓦拉将领也没有喊着要报仇,反而乖乖听从他们的指挥,重新布置。然后摘下沾了血的虎皮,又给宝座换上一张全新的白虎皮。

  王贤等人的嘴巴终于合拢,他们终于彻底明白,草原民族和中原民族,确实是不一样的。

  然后在把都海等人的带领下,单膝向王贤跪下,齐声道:

  “请额驸上座,替别吉领导我等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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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 计将安出

  已是箭在弦上,王贤自然当仁不让,在交椅上坐定,替宝音执掌起大权来。这也意味着昆都仑五六万人的安危,也全都压在他的肩上。

  好在王贤已经习惯了压力,很快便调整过来,目光扫过帐中众将领道:

  “诸位可有军情报来?”

  程铮听得暗暗挠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军师现在是既不知己又不知彼,而且还诳了自己人,这一仗可怎么打?

  再看莫问倒是老神在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程铮便收起心思,和他立于王贤身后左右,专心充当起护卫来,以免有人忍不住再咔嚓一刀,把军师也剁喽……

  “启禀额驸,这次来的是阿鲁台的次子阿布只安,”经过刚才的事变,把都海俨然成了众将之首,起身禀报道:“他的势力范围在哈伦告卢一带,其实离着土默川还远这次是随其父出征漠北,获胜后尾随太平而来的。”说者恨恨道:“看这架势,竟是要占了土默川不走了”

  “土默川当然比哈伦告卢强的多,阿布只安就是想趁机抢过来”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

  “阿鲁台和他的长子失捏于呢?”王贤问道。

  “他们在漠北忙着吞我们的地盘呢……”瓦剌部的将领们,一时还没适应角色的转变,没把自己当成博尔济吉特族人。

  “你们现在已经不是瓦剌人了”把都海马上提醒道:“你们是我博尔济吉特的族人”此言一出,让那些瓦剌将领一下子就低沉下去。

  王贤听着有点腻味,大敌当前非要纠缠这个,真是不可理喻,但那把都海刚刚立了大功,自然不好的斥责,只得和稀泥道:“大家都是奉宝音别吉为主的一家人,不过饭还是分锅吃的。好了,大敌当前,咱们要一致对外。”说着看看众将道:“那个什么阿布的,有多少人马,现在哪里驻扎?”

  “回额驸,”一名将领禀报道:“他麾下大概精骑一万八千人,在昆都仑以北六十里扎营。”

  “我们有多少人马?”王贤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回额驸,博尔济吉特骑兵八千人,瓦剌骑兵差不多是七千人。”好在蒙古汉子直爽,没人有嘲笑他的心思。

  “其实数量上不差太多。”王贤沉吟道。

  “但是对方挟大胜追击而来,士气高涨。反观我们……”一名瓦剌将领叹气道:“却是一路败逃,已是士气低落、不堪一战了。”

  “嗯。”王贤点点头,又问道:“诸位方才商议时,可有什么主意?”

  “当时太平主张继续南逃、渡过黄河,寻求大明的庇护。”把都海道:“我们却觉着未曾奋力一战,就吓得落荒而逃,必让大明轻看了我们,而且会丢失土默川的。”

  “有道理。”王贤点头道。

  “可是额驸,”瓦剌将领苦着脸道:“孩儿们实在已经不行了,没有个把月的休息,确实不堪一战了。”

  “说的也有些道理。”王贤又点点头。

  “汉人的项羽可以破釜沉舟,韩信可以背水一战,我们蒙古男儿岂能输给汉人?”把都海正热血澎湃,当即大声嚷嚷道:“请额驸烧掉造好的船只,断绝将士们过黄河的念头,让他们知道只有和敌人拼死一搏,方能保全自己和家人”

  “有道理。”王贤还是点头,但他身旁的程铮却直撇嘴,显然对把都海的话不以为然。

  “怎么,你觉着哪里不对么?”把都海看见程铮的表情,登时不悦道。

  “确实不对。”程铮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冷笑道:“连俺老程这个粗人,都知道要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不能照搬古人的计策。韩信、项羽那都是士气高昂的虎狼之师,而且家眷财产不在身边,将士们心无杂念,只一心想着获胜,所以才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说着呵呵一笑道:“但现在将士们的家小都在这里,恐怕你这边一烧船,那边将士们就要造反。也不用开打,直接把你绑给那个什么阿布,换家人一条活路。”

  程铮一番话说得把都海面红耳赤,挺着脖子道:“你说的不一定对,我说的的也不一定错。”

  众人闻言暗暗偷笑,这家伙明明知道错了,还死要面子。

  “再说这些都不作数了,现在非同以往,等朝廷大军一到,咱们合兵一处,杀他个寸草不留”把都海脸上更挂不住了,粗声道:“对吧,额驸?”

  “呵呵,那是当然。”王贤还是笑着点头。

  众将领见状,心说这额驸怎么跟个点头虫似的?要不是他一开始那霸气四射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这些蒙古汉子都要瞧不起他了。

  “额驸,现在该怎么办?您到底拿个章程出来啊”把都海等人催促起来

  “就按把都海说的来吧,”王贤笑道:“你们得赶紧回去整顿军队,鼓舞士气,待朝廷大军一到,我们就可以合兵一处,杀他个于于净净了。”

  “喏”听到自己的意见被采纳,把都海得意极了,今天实在是他站上人生巅峰的一条。都退出帐外了,还能听到他吆吆喝喝的大嗓门。

  摇摇头,王贤的目光落在剩下的瓦剌将领身上道:“把都海是个粗人,你们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信不过我总信得过宝音别吉吧?我以宝音额驸和大明太子使臣的身份向你们保证,跟随宝音别吉,你们拥有的一切都不会被夺走,而且你们将会拥有更多的”

  “喏”瓦剌众将那颗惴惴的心,这才安放下来,转眼就对王贤倍感亲近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们安心整军吧。”王贤笑道:“我把程铮留在这里,有什么情况你们直接跟他说,他会第一时间向我禀报”

  “多谢额驸”瓦剌众将毕恭毕敬的将王贤送出营去,心里不知不觉把他当成了庇护人。

  离开瓦剌大营一段路,莫问才笑道:“粗人有粗人的用处,若非那个把都海咄咄逼人,大人也不会这么轻松就降服瓦剌人。”

  “哈哈,”王贤笑两声,阴下脸道:“把都海是个祸害,不替宝音除掉他我不放心。”

  “但是他才立大功……”莫问轻声道。

  “相机行事吧。”王贤淡淡说一句,便按下这个话题道:“帅辉他们什么时候到?”

  “如果一切顺利,明天这时候就该到了。”莫问道:“他们不用走弯路,自然很快。”

  “嗯,那就好。”王贤道:“你说,那个阿布按兵不动是个什么意思?”

  “以属下愚见,应该有三个原因。”莫问沉吟一下道:“一是他兵力不足、不敢贸然决战,二是他想用最小代价获取胜利,等着这边自乱阵脚,三是,宝音夫人毕竟是朝廷敕封的和顺公主,摄于我大明皇帝的天威,阿布只安也会有所顾虑,如果能把博尔济吉特人吓过黄河,不战而胜就好了。”

  “应该就是你说的这样。”王贤点头道:“所以还是有智取的机会的。”

  “大人又想虚张声势?”莫问苦笑道,这真成了一招鲜,吃遍天了……

  “只要招数好用,管他用多少次了,越用越熟练嘛。”王贤呵呵笑道:“不过也没办法,宝音这边两帮人人心不齐,还有一半士气低落,根本不堪一战。我们除了那一千人马,也没有别的援军,要想退敌除了智取别无他法。”

  说话间回到了博尔济吉特的营帐,王贤一拍脑壳道:“坏了,出来太久了,这下可麻烦了。”

  “那大人快回去吧。”莫问含笑道。

  “那具体怎么办,就交给你了。”王贤朝莫问呲牙笑道。

  “属下好生谋划一下就是。”莫问点头笑笑。

  “回见宝贝女儿,我来了”王贤一溜烟窜回宝音的大帐去了。

  进去大帐,女儿果不其然还在睡觉,宝音在女儿身旁小憩。听到他进来,宝音睁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哈,”王贤笑道:“出去转了转,见了个老朋友。”

  “谁?”宝音问道。

  “除了太平,还能有谁?”王贤道。

  “你们没发生冲突吧?”宝音着紧道。

  “哈哈,”王贤于笑两声道:“还真让你说着了。”

  “结果呢?”宝音追问。

  “话不投机,拔刀相向了呗……”

  “他们没怎么着你吧?”宝音紧张的做起来,要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宝音别吉的男人,谁敢动我。”王贤笑嘻嘻道:“敢动我的人都死了……”

  “你把太平杀了?”宝音微微皱眉道。

  “还真不是我杀的,是你那个把都海。”王贤遂正色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你太鲁莽了狗急了还跳墙呢,把都海能杀掉太平,太平的人就能杀掉你,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儿”哪知宝音听后,非但不夸奖,反而数落起他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孤女寡母靠谁去……”

  “名震草原的和顺公主说出这种话,实在太满足为夫的自尊心了”王贤哈哈大笑起来。

  “跟你说正经的呢……”宝音拧他一把。

  “疼疼。”王贤呲牙裂嘴的保住耳朵,然后一把搂住宝音,在她耳边柔声道:“放心,我会好好活着,保护好你们小娘俩的。”心里却暗叹一声,过两天还得来这么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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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 画饼

  接下来两天,王贤的精力都放在陪伴妻女上,那真是拿出全身解术,伺候好一大一小两个公主。还得兼顾灵霄这个长不大的妹妹的情绪。

  莫问和程铮就苦逼了,两人一个在博尔济吉特部整军,一个在瓦剌部整军。王贤这样分配是有道理的,莫问深沉有大略,能压住把都海这些自恃有功的将领,程铮能力相对弱一点,但现在瓦剌部如丧家之犬,头领又被于掉,正是任凭摆布的时候,所以也出不了岔子。

  两天后,帅辉领着一千大同兵马赶到了,说来也巧,第二天,一直在远处窥伺的鞑靼大军也压境而至,在北面十五里外下营。

  王贤这才升帐议事。

  “额驸,鞑靼人已经到了眼前,天朝大军何时才能抵达?”把都海等人一脸焦急,虽然他们嘴上说的厉害,但在鞑靼人兵锋正盛时,还真是没那个胆子和他们决一死战。

  “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后续部队应该也快了吧。”王贤淡淡道。

  “前几日大雨行军受阻,雨停后路径泥泞,是以大军没能如期抵达,”帅辉单膝跪下道:“请大人责罚。”

  “算了,天有不测风云,再说谁也没想到,鞑靼人会来的这么快。”王贤‘大度,的摇了摇头,转向众蒙古将领道:“诸位,最多两三天内,大军便会到了,这两三天内,只能靠大家坚持守住了。”

  众蒙古将领互相看看,他们没有和鞑靼人决一死战的勇气,但只拖个两三天,应该问题不大。想到这,众将终于迸发出勇气,纷纷道:

  “没问题我们也不是泥塑草扎的”

  “就是,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赢谁输呢”

  “他们想吃掉我们,也得崩掉满嘴牙”

  “哈哈好,”王贤长身而起,大笑道:“这才是我印象中的蒙古勇士,你们不是常说一句话,丧失了勇气和决心,不配在草原上立足?”

  众蒙古将领闻言羞愧道:“额驸,我们之前确实不应该。”

  “好好,从前的事情不再提,从现在起抖擞精神,把儿郎们鼓舞起来,明日休要让鞑靼人小觑”王贤走下座位,一个个拍着他们的肩膀,大声勉励道:“放心,你们的表现我都会记着的,值此危难之际,能挽狂澜于即倒的,都是博尔济吉特和瓦剌部的大功臣,未来河套草原,都将是你们的牧场”

  王贤这话暗含的裂土犒赏之一,其实是模棱两可的,至少帅辉这些汉人就不会当真,但把都海等蒙古汉子,那都是很实心眼的,闻言都亢奋起来。

  “还有一件事。”王贤笑笑道:“本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宣布,不过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

  “额驸请讲”众将一听就知道是好事,原本还乱糟糟的大帐内,立马针落可闻。

  “我和宝音别吉已经商定,将调集三十万汉人,在土默川和昆都仑兴建两座城池,到时候草原仍任由你们驰骋放牧,却再也不用担心没有铁锅、没有茶砖、没有布匹、没有盐和糖了。何止如此,你们将过上贵族般的生活,从此没有饥馑、不畏寒霜、不惧强敌、不忧子孙。这一切,那两座城市都将带给你们

  “嗷”众蒙古头领刚才只是有些兴奋,听到此事全都血脉贲张、难以自已了。让帅辉等汉人很难理解,不就是两座城么,这些蒙古人有啥好激动的

  这就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帅辉他们是汉人,对繁华的城市、物质充足的生活习以为常,却不知蒙古人在六十年前,被大明太祖皇帝赶出中原,又被徐达、常遇春、蓝玉等大将连番追杀后,连最后的都城上都也被捣毁后,蒙古人就彻底告别了城市文明,回归到他们祖先的游牧状态。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已经习惯了城市生活的蒙古人,陡一回到一切所需全都要靠自己生产的状态,登时感觉生活是那样的苦逼。他们除了放牧什么都不会,不会种粮不会种菜,只能吃肉喝奶。可没有城市,就没法买到可解油腻的茶砖,让他们痛苦不已。穿还好说,大不了一身兽皮,可连缝衣服的针线都没有,用马鬃兽骨代替的结果,总像是野人的装束。

  更悲剧的是连烧水做饭的铁锅都没有,只能几家用一个锅,要是不小心打破了,也没地方补,只能用马皮代替铁锅煮水、煮肉,还没有盐……更不要说孩子和牲口病了找不到大夫;多养的牛羊没地方卖,冬天时为了省下饲料,只能杀了了事,真是苦不堪言……

  总之是千百种悲剧汇聚成一句话,就是物资极度匮乏,生活极度苦逼。按说穷凶极恶,只能去抢了,可又赶上洪武、永乐两代大帝,不打他们就烧高香了,他们哪敢抢劫大明?只能老老实实求大明跟他们做买卖,偏生大明又关闭互市、不许边境贸易,只允许朝廷所封的蒙古王爷进京朝见时,可以带货物通贡。但那只是杯水车薪,连他们自己的部族都没法满足,更别说那些捞不着朝贡的部族了。

  对蒙古人来说,如果能有座属于自己的城市,可以⊥他们自由的贸易居住,换取所需……那简直画面太不都不敢想了。

  所以当王贤一提出这个双城计划,帐篷中便安静了足足盏茶功夫。

  “怎么,你们有什么意见?”王贤不能任他们呆下去,只好咳嗽一声,打破了静默。

  这一声不要紧,竟像是丢进油罐中的一个火星,立即引爆了蒙古人的情绪,他们嗷嗷怪叫着又唱又跳,还冲到王贤面前,把他高高举起,然后抛到天上……幸好又接住了。看得帅辉等人目瞪口呆。

  这还不算完,小小的帐篷已经容不下他们的快乐,把都海们又冲出了帐篷,向部下宣布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下一刻,整个大营都一片沸腾,男男女女们杀牛宰羊置酒,竟是要开一场盛大的庆祝宴会。

  “我去,至于这么开心么?大敌当前,竟然要开篝火晚会。”帅辉和程铮张大嘴巴。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莫问淡淡笑道:“狂欢一下也好,至少士气终于逆转了。”

  “是啊,都愁死我了。”王贤叹口气道:“就他们之前那股子丧门劲儿,真拉到战场上,还不一触即溃?”

  “可千万别乐极生悲,万一鞑靼人今晚来偷营怎么办?”程铮担心道。

  “哈哈,不会。”王贤却摇头笑道:“那个什么阿布,要是鲁莽之人,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大兵压境。”顿一下,他解释道:“宝音毕竟是皇上敕封的和顺公主,这里又有我们大明的军队。那个阿布的父亲阿鲁台,几年前才被皇上收拾的哭爹喊娘,别看现在耀武扬威的好像草原霸主一样。但他们爷们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就是跟在狮子身后捡便宜的野狗,虽然我们只有一千人,他们也不敢动我们一根汗毛”

  “是。”这话众将相信,心底油然生气一股子大国骄民的自豪感,他们知道若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大明皇帝陛下必定提大军亲征草原,把阿鲁台杀得片甲不留。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也正是王贤真正的倚仗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有强大的大明

  “不过谨慎起见,今晚将士们还是要辛苦点,都撒出去警戒。”王贤并没有被冲昏头脑,“这会儿也就我们清醒了,只能替他们站岗了。”

  “好嘞。”众将的士气也起来了,真有种虎入羊群、予取予夺的豪迈之情

  待众将都出去,王贤只留下莫问,他那股子霸气也尽数敛去,脸上被忧虑所取代。

  “军师是否在担心却敌容易,退敌难呢?”莫问轻声问道。

  “不愧是我的知音。”王贤赞许的笑道:“不错,只要我们在,就算阿鲁台亲至,鞑子也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明知道帅辉他们来了,却不退反进,让我很费思量。”

  “其实也好理解,”莫问道:“草原人是狼性,阿鲁台父子更切实的印证了这一点,那阿布只安千里尾随瓦剌而来,又将博尔济吉特人也驱逐到昆都仑,正如狼尾随猎物,将其逼入绝境,待其崩溃时才发动攻击,这样能用最小代价获取最大胜利的战法,正是狼的作风。”

  “结果眼看着就要收获美食了,我们却横插一杠,打乱了他们的如意算盘。”王贤笑道:“他们不敢惹恼大明,然而狼性贪婪,却又不甘心白费功夫、空手而归,所以才虚张声势,不退反进?”

  “正是如此,”莫问合掌道:“他们就是在虚张声势,看看能不能把我们吓得自乱阵脚,能让我们不战而溃最好,再不济也得赚点便宜,才能值回路费

  “嗯,不错。”王贤点点头道:“不过要让他们退军,除了挥舞大棒,还需要几个甜枣。”

  “这个简单,”莫问微笑道:“军师随手赏他们两个就是了。”

  “哈哈哈。”王贤放声笑起来道:“你这家伙,蔫坏蔫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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