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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师】(8月28日更新至“ 第六四七章 百恶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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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六章 偷营
                 
  黄昏的草原分外迷人,博尔济吉特人和瓦剌人的狂欢拉开了序幕,马奶酒和烤肉的香气弥漫草原,欢快的马头琴伴着蒙古男女的歌声笑语传遍天际。

  这样热闹的动静,自然逃不过时刻在暗中窥伺的鞑靼斥候,消息很快传回了十几里外的鞑靼军营。

  “台吉,这真是天赐良机”阿布只安的帅帐中,一名粗豪的部下兴奋的嚷嚷道:“趁着他们喝得烂醉,让咱带本部兵马去砍瓜切菜”

  “巴图鲁,你缺心眼,那些博尔济吉特人可不缺心眼,明知道我们就在近前,非但不紧张害怕,反而开起了狂欢?”阿布只安的姐夫达鲁不屑道:“这里头分明有诈”

  “有诈又如何?博尔济吉特人也好,瓦剌人也罢,都不过是些丧家之犬罢了”巴图鲁亦不屑道:“在咱们的鞑靼勇士面前,他们耍什么手段都没用

  “说你蠢还不承认,”达鲁啐道:“昆都仑除了博尔济吉特人和瓦拉人,还有明朝的军队”

  “不过千把人而已,算不了什么。”巴图鲁满不在乎道:“你不敢和他们打,交给咱就是。”

  “真跟你个蠢货没法说了。”达鲁翻白眼道:“要是明朝的军队在昆都仑被消灭了,你说明朝皇帝会无动于衷么?”

  想到永乐皇帝,巴图鲁的脸上终于露出敬畏之色,斡难河一役,他就在战场上,明军那铺天盖地的火器,配合默契的军阵,都不如那位彪悍霸道的皇帝,给他造成的震撼大。当时朱棣亲率轻骑追亡逐北,一直追击了他们三百里,给巴图鲁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到现在,一听到朱棣的名字,他还下意识想上马逃跑。

  “知道怕了吧?你个蠢货。”达鲁道:“那样会毁了太师苦心孤诣,好容易才经营出的大好局面的”

  “咱知道了还不行…”巴图鲁终于被说服了,当然主要是鞑靼人如今的形势实在太好了。谁能想到一年多前还不可一世的瓦剌人,一年后竟然被打得土崩瓦解,连大汗达里巴和太师马哈木都被杀了。

  一直压着鞑靼人的瓦剌部烟消云散,草原上就只剩下一个霸主,那就是他们鞑靼人。这时候傻子都知道,应该先统一草原,将一盘散沙的各部捏合起来。而不是去挑衅那个恐怖的敌人,然后被人家一顿暴揍打回原形。

  事实上,除了巴图鲁这种夯货,鞑靼人上下都有一个共识,就是尽量不招惹大明,讨好永乐皇帝,尽可能多的赢得时间,好去吞并那些小部落,发展自己的实力。

  只是这话谁也不会说,那样就弱了鞑靼人气势。踞坐在正位上的阿布只安,素来狡诈阴沉,就更不会说这种话了。他安静听属下说完,才开口道:“达鲁说得也不全对,我们草原男儿就该有巴图鲁这种勇气,只是现在明明有丰富的肥肉等着我们去吃,没必要咬明朝的硬骨头。”说着眉头一挑道:“等到我们一统草原、兵强马壮之后,自然要跟明朝一较高下的”

  他一开口,手下都纷纷点头,连刚才被冷嘲热讽的巴图鲁,也再次得意洋洋的昂起头来。

  “不过,我们从漠北到河套整整两千里路,就这么空手而归的话,不光儿郎们会失望,我也会被几个兄弟笑话的”阿布只安冷声道:“所以我们今晚还是要出兵”

  “呃,刚说不能打,这又要打,台吉,咱们到底打还是不打?”巴图鲁有些懵了。

  “见机行事吧。”阿布只安霍然站起身道:“赶紧让儿郎们上马,咱们去昆都仑溜一圈”

  蒙古人侵略如火,从阿布只安下达命令到大军呼啸而出,也就是盏茶功夫,再过一顿饭的功夫,大军已经逼近了昆都仑的外围,立在小丘上甚至可以听到隐约传过来的乐声和笑声了。

  阿布只安勒住了马缰,眺望着火光通明的昆都仑,皱眉问身边的达鲁:“我们忘了一件事。”

  “台吉说的什么事?”

  “他们狂欢的目的是什么?”阿布只安道:“什么事值得这么疯狂庆祝?

  “听说是宝音琪琪格生了个女儿,”达鲁啐一口道:“还是跟个汉人生的真该死”

  “一个女儿而已,值得这样庆祝么?”阿布只安道:“就算博尔济吉特人贱,可看样子连瓦剌人也在一起,他们总没有理由跟着闹腾吧。”

  “也是。”达鲁揪着蓬乱的胡须道:“他们到底遇到什么天大的喜事了?能让他们如此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这四个字提醒了阿布只安,让他的神情愈发的犹疑:“他们到底有什么所恃?”

  “那一千明军?”达鲁道。

  “远远不够。”阿布只安摇头道。

  “那就是还有更多的明军即将赶到?”达鲁道:“不过孩儿们紧盯着大同方向,没发现有大军调动的迹象啊。”

  “所以才奇怪啊。”达鲁紧紧攥着马鞭道:“他们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管他什么药,倒出来看看不就得了?”巴图鲁策马过来道:“台吉,咱愿意做先锋,去给台吉一探究竟。”

  “也好,千万注意安全。”阿布只安点头道:“发现不对立即转回。”

  “喏”巴图鲁登时兴奋领命而去。

  “这个蠢货。”达鲁啐一口。

  “你别光顾着说风凉话,带人去接应一下。”阿布只安皱皱眉,巴图鲁虽然蠢笨,但蠢人比聪明人听话多了。

  “喏。”达鲁也领命率本部人马,尾随巴图鲁而去。

  阿布只安则起码立在小丘上,面色紧张的紧盯着部下消失在黑暗中。

  草原昼夜温差很大,夜里十分寒冷,在小丘上枯等了小半个时辰的阿布只安,感觉鼻涕都要下来了,他紧了紧身上的皮袍,心情却愈加紧张。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亲自率兵接应,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慌乱的马蹄声……

  蒙古人常年在草原放牧,各个都是顺风耳,能从一点声音中判断出很多信息。阿布只安忙凝神侧耳,听着确实是有千百骑狂奔的声音,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的心登时沉到谷底。

  “台吉,不好了”几乎同时,一名惊慌的斥候便疾驰而来,认清阿布只安的旗帜后,马上翻滚下马,单膝跪地禀报:“巴图鲁大人去偷营,结果中了埋伏,几乎……全军覆没”

  “啊……”阿布只安虽然有心理准备,闻言还是险些跌落下马道:“那达鲁呢?”

  “达鲁大人没有贸然进攻,接应了败退下来巴图鲁部,便折返回来了。”斥候禀报道:“谁知却又遭到敌人骑兵的追击,已经撤退到附近了”那斥候说得客气,但阿布只安一听就能想象到,达鲁部被人追得有多狼狈

  “愣着于什么,快接应啊”阿布只安气急败坏的下达命令。

  ‘呜呜……呜……,号角声响彻方圆数里,听到那三长两短的号角声,鞑靼骑兵忙纷纷上马,呈一字型准备迎敌。也就是刚刚列队完成,达鲁的人便到了近前,队伍马上开了口子,让其躲到阵后,然后再次严阵以待,准备迎敌。

  然后便是等啊等啊……等到东方渐露鱼肚白,都没等到对方杀来。斥候探听说,博尔济吉特人在消灭掉巴图鲁部后,只是象征性追击了一下……便回去继续狂欢去了。

  阿布只安郁闷的险些吐血,挥舞马鞭没头没脑抽了达鲁一顿:“你的胆子比绵羊还小,人家不过是虚张声势,你就吓得魂儿都丢了”

  “夜里漆黑一片看不真切,只看到到处都是举着火把杀出来的敌人。”达鲁抱头躲闪道:“为免重蹈巴图鲁的覆辙,我才小心为上的。”

  “哼,撤军。”阿布只安发了火,心情平静下来,重重一抽马臀道:“回营睡觉”

  四更天了,昆都仑大营仍是灯火通明,把都海等众将兴奋极了,把今晚的功臣莫问夸了又夸王贤把指挥大权全权交给了莫问,自己去陪老婆孩子去了,所以今夜的反偷营,全部由莫问策划指挥。仅次一役,众蒙古将领就服了这位料事如神、指挥若定的阴柔汉人将领。

  “哈哈哈,莫大人真有你的,能把陷马坑、绊马索用出花来,俺真是开了眼了”

  “是啊是啊莫大人,您看最后把他们吓的,只恨没下马跟马儿一起跑了

  “不过莫大人,您怎么料到他们一定会来偷营,而且只会派小股部队呢?”除了傻高兴的,也有爱问个究竟的。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对莫问来说,这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没什么好兴奋的,他淡淡道:“因为鞑靼人极度轻视我们,他们一直按兵不动,就说明他们没有决战的念头。若他们是真想消灭我们,就算没有今晚这场狂欢,也一样会全力进攻的。同样道理,就算今晚我们举行狂欢,他们也不会全力进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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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章 谈判
                 
  听了莫问的解释,那些蒙古将领忙似懂非懂的点头,莫问也不指望他们能都明白,垂下眼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回去赶紧睡觉,天亮出兵。”今晚的狂欢不是假的,但普通蒙古百姓只许一人一碗,战斗部队则滴酒不沾。蒙古人虽然粗枝大叶,大敌当前却也知道饮酒误事的道理。

  莫问深知王贤的激励只能让博尔济吉特人和瓦剌人热血沸腾,真想让他们从心里不惧怕鞑靼人,只有通过战而胜之,才能彻底消除他们的失败情绪,便借着狂欢设下圈套,不费吹灰之力,歼灭了数百明显是试探的鞑靼骑兵,取得了一场于脆利索的胜利。但他并不满足,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带着两个部族的骑兵,浩浩荡荡往二十里外的鞑靼军营杀去。

  折腾了一宿的鞑靼人刚睡下,就被敌袭的号角声吵醒,听了手下的禀报,阿布只安火冒三丈的从床上蹦起来,抓起床边的弯刀咆哮道:“真以为我们鞑靼人是泥捏的了,我要杀光这帮卑贱的斡亦剌惕人”

  然而当鞑靼大军结集出营,看着对面铺天盖地,人数丝毫不少于他们的博尔济吉特、瓦剌联军,还有在突前位置的大明骑兵时,阿布只安的起床气彻底平复。看着那面绣着斗大‘明,字的火红色旗帜,阿布只安只觉刺目无比,不禁眯起了眼。

  “台吉,不能被愤怒这个魔鬼控制啊”脸上还带着鞭痕的达鲁凑过来:“这些汉人虽然不够塞牙缝的,但他们毕竟是大明的军队啊……”其实达鲁被博尔济吉特人和瓦剌人的气势吓住了,本以为已经斗志丧尽、吓一吓就能令其四散溃逃的敌人,此刻竟抖擞精神,高举着马刀在对面嗷嗷直叫,这让一心捏软柿子的鞑靼人,不禁心里头直打鼓。

  阿布只安哼一声道:“如今两军对阵,已是箭在弦上,只能先打过再说了

  “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达鲁苦笑道。

  阿布只安何尝不知达鲁说的是实话,但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为了自己的面子,也只能先硬着头皮于一场再说了。

  “少废话。”阿布只安啐一口道:“被吓破胆子的东西滚后面去”

  达鲁正要怏怏退后,突然见对面三骑驰骋而来,忙道:“台吉,有情况

  “老子不瞎。”阿布只安阴下脸,心里却期盼着剧情能有所改变。

  “呔,对面的鞑靼人听着,这里是我大明的指挥使莫大人”一个洪钟似的嗓子扯起来,“叫阿布只安出来说话”

  “我们台吉岂是你们想见就见?”鞑靼人骂起来:“就是,才一个指挥使,就算大同将军前来,也得对我们台吉客气着点”

  “我们指挥使大人,乃是太孙殿下亲军指挥使”那洪钟似的声音傲慢道:“阿布只安不敢见就算了,咱们刀兵相见就是”

  鞑靼人又要聒噪,被阿布只安喝住,只听他长笑两声,状做豪迈道:“你们不用激将法,本台吉不吃那一套”说着他拨马上前道:“不过本台吉倒想听听,莫将军要跟我说什么”

  阿布只安便也只带了两名护卫,来到了战场中央,与对面的三人相对,只见为首的一个身材瘦小,面色阴沉,一看就是心机深沉之辈。

  莫问也同样在打量阿布只安,通过对方之前的表现,王贤和他便猜测,此人应该狡猾谨慎,是个很不好对付的角色。这会儿一见,果然所料不假。

  两人对视片刻,莫问依然板着那张死人脸道:“你就是阿布只安?”

  “朋友,说话客气点。”阿布只安冷冷道:“我见你不代表什么,只是蒙古男儿对勇士的尊敬。”

  “我不认为自己是勇士。”莫问却不领情道:“站在你面前并不需要勇气

  “莫非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阿布只安眯眼道。

  “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台吉这种英明过人的人物,自然能掂量清楚其中的分量。”莫问淡淡道。

  “我们蒙古人向来做了在想。”阿布只安冷笑道。

  “台吉的表现却是处处谋而后动。”莫问道。

  “哈哈哈,想不到竟遇到位知音”阿布只安长笑一声,突然拉下脸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服软么?”

  “看来我看错人,台吉还是和其他人一样愚蠢。”莫问依然板着脸,语调却变寒道:“你知道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吗?你父亲可是大明朝册封的和宁王,却公然杀害同样由大明册封的顺宁王现在你又公然率军来攻打大明册封的和顺公主一次次冒犯我大明朝,莫非以我大明皇帝陛下真的鞭长莫及吗”顿一下,不待阿布只安说话,莫问便提高声道:“不,你错了,我大明皇帝陛下已经率五十万大军移驾北京,我皇帝陛下离开温暖舒适的江南,来这北方苦寒之地为的是什么,你们父子就没动过猪脑子想一想吗?”

  这时候通信不发达,中原和草原的消息几乎闭塞,永乐皇帝才离开南京不到一个月,阿鲁台父子当然还不知道。阿布只安闻言不禁面色大变,顾不上计较莫问的言语不敬,失声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你觉着我敢欺君么?”莫问还是没有丝毫表情,但气势上已经完全压倒对方。当然这其实是假虎威,,是朱棣那头猛虎太凶猛,才让他这只小狐狸能如此硬气。

  “这,怎么会这样……”阿布只安慌了神,低头寻思半天,突然抬头笑道:“就算大明皇帝要打我们,最少也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你休想吓唬我。”

  “呵呵。”莫问笑笑道:“那台吉最好现在就把我杀掉,否则这番话我一定原原本本禀告皇上。”其实他根本没资格跟皇帝说话,不过这时候随便吹,反正阿布只安也没出查证去。

  “…”阿布只安眯起眼来,发现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最好的办法还真是一刀杀了。

  “台吉抬头看看我身后。”莫问一直身后,一眼望不到边的博尔济吉特和瓦剌联军,沉声道:“你们已经把他们从忽兰乎失温赶到了昆都仑,他们再往南,就只能跳黄河了。台吉对汉话如此精通,当知道背水一战的典故,现在他们便是退无可退,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儿女,只能调转马头,跟台吉的军队决一死战了”

  莫问一抬手,身后的联军便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吼声:“死战死战死战

  “台吉手下一万八千兵马,我们也是一万八千兵马,要是在这一马平川的草原上决一死战,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莫问挪揄道:“你的那些兄弟肯定都举双手赞成的。”

  这话重重戳到阿布只安的软肋上,草原上弱肉强食,什么兄弟亲情都要放一边,甚至因为他和他的兄弟都是阿鲁台的儿子,彼此的关系要比敌人还无情。一旦他拼个实力大损,那些兄弟一定会很乐意摘桃子,甚至连他的领地也吞掉的。

  见事态发展已经明显偏离了脚本,阿布只安狞笑一声道:“你说的都不错,但拔出来的弯刀,只有饮血才会收鞘,除非你把瓦剌人都交给我,否则我不计后果,也要决一死战”

  “既然台吉这样油盐不进,那我也没必要再废话了。”莫问失望的摇摇头道:“可笑我本以为利害分明摆在眼前,定可以将一场刀兵消弭眼前呢。”说着眉头一扬,表情终于有了变化道:“那就战吧,我一千大明将士与他们生死与共”

  “那倒不必,”阿布只安道:“看在大明皇帝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你们走

  “不可能的。”莫问摇摇头道:“土默川是皇上封给博尔济吉特部的牧场,宝音别吉是皇上敕封的大明公主,我们大明的军人,以捍卫皇上的尊严为天职,土默川和宝音别吉,我们必须要保护”

  “那好,我退一步……”刚才还一副要决一死战的阿布只安,竟然说‘退一步,,“放过博尔济吉特,只要把瓦剌人交给我……”

  “瓦剌人也是皇上敕封的顺宁王的部下,如今向大明要求庇护,我们没理由拒绝。”莫问断然道。

  “你觉着我就这样空手而归,就不会被部下埋怨,不会被我兄弟嘲笑,被我父王瞧不起么?”阿布只安两眼通红道:“凭你三言两语就想退兵,也太狂妄了吧”

  “谁说我只有三言两语了。”莫问淡淡道:“我家殿下是有好处给台吉的

  “大明太孙殿下?”

  “当然。”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阿布只安登时没了杀气,换上一副笑脸道:“让人白费这么多口舌。”

  莫问心里暗暗一叹,谁想到你如此油盐不进,非得我拿于货才行呢?扫一眼对峙的两军,口中淡淡道:“台吉觉着这种场合,适合谈友好通商之类的事情么?”

  “友好通商?”阿布只安登时瞪大眼了眼:“你是说要开互市么?”

  莫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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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八章 不忍忽悠
                 
  当撤军的号角声响起,两边人马都松了口气,联军这边自不消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勇气一旦失去了,想要再鼓舞起来可没那么简单。别看现在嗷嗷直叫,好像斗志高昂一样,其实那都是虚火,只要战事稍一不顺,就会原形毕露。

  而鞑靼人那边,是抱着来捡便宜、捞好处的心思出战的,看到对方像是硬骨头,自然没有硬碰硬的兴趣……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去漠北抢地盘呢。

  一场一触即发的战斗,便这样消弭无形了,双方各自回营,吃饭的吃饭、补觉的补觉,自不消提。莫问也应邀造访了鞑靼人的军营,阿布只安命人杀牛宰羊,盛情招待贵宾,拉着莫问的胳膊,非让他跟自己一起上座,还一口一个好安达,浑看不出方才还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架势。

  一顿饱餐之后,阿布只安支开左右,和莫问单独相处,才问起了互市的事情。

  “不知大明要在哪里开边?宣府还是大同?”没了旁人,阿布只安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要是能在辽东开边互市就最好了……”

  莫问这个汗啊,心说你都想什么呢?

  “那到底是在哪里开边嘛?”见他不应声,阿布只安登时心下忐忑,开边的位置直接决定了部落的兴衰,若是能距离较近、或者占据必经之路,必然会极大促进部落的繁荣昌盛,若是相反,则部落将不可避免的被别人超过。

  “呵呵,是在昆都仑。”莫问淡淡笑道。

  “……”阿布只安笑容渐隐,闷声道:“安达是消遣咱呢?昆都仑除了草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有个从无到有的过程。”莫问微笑道:“任何一个城镇都是一砖一瓦建造起来的。”

  “你是说,昆都仑要筑城?”阿布只安瞪大眼。

  “不错。”莫问点点头。

  “呵呵……”阿布只安眼里写满了轻蔑道:“若是博尔济吉特人能造出一座城市,我鞑靼人也能让草原变得如中原一样繁华。”

  “光博尔济吉特人自然是不够的。”莫问淡淡道。

  “加上瓦剌人也一样。”阿布只安已经有些恼火了:“我们蒙古人天生就不擅长这个,当年从中原带来的汉人也都死光了……”

  “要是有新的汉人加入进来呢?”莫问缓缓道。

  “呵呵,安达莫要诳我。”阿布只安闷声道:“你大明皇帝严禁百姓离境,就算偶有外逃,数目也不过八百十人,连个村子也建不起来。”

  “要是皇上恩准迁入土默川三十万汉人呢?”莫问又道。

  “怎么可能?”阿布只安终于动容道:“真的么?”

  “不错,皇上已经将此事全权授权给太孙殿下,太孙殿下这次派我们前来,就是商讨此事的。”莫问真真假假道:“我家军师已经与和顺公主达成意向,未来在土默川开荒筑城,汉蒙混居。而且这座未来的新城,将会不受朝廷的边禁限制,可以与大同自由贸易。”

  “竟然有这种好事儿……”阿布只安不禁嫉妒起宝音那丫头的好运来了,先是获得了水草最丰美的土默川,现在又要得到一座可与内地自由通商的城市,怎么天上的馅饼噼里啪啦往她头上砸?

  “呵呵,台吉别忘了,我家军师和宝音别吉什么关系。”莫问淡淡道。

  “也是……”阿布只安才想起来,不禁郁闷自己是个男的,不能靠出卖色相获取这天大的好处。

  “而且在太孙的全力呼吁下,大明的晋商将为建城提供所需的一切物料,大同镇则负责前期的保卫工作,保证筑城不受于扰,相信有这三十万汉人倾尽全力,这座城池转眼就会建造起来的。”

  “是啊”阿布只安不禁嫉妒的发狂,红着眼道:“不过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台吉乐意,”莫问哂笑一声道:“我们也可以在你的领地建城。”

  “呵呵哈……”阿布只安暗暗翻白眼,他嫉妒宝音的好运气是一回事儿,但想到三十万汉人涌入自己的领地,就感觉头皮发麻,到时候到底是谁的领地?忙敬谢不敏道:“这个我倒是想,但我在的领地在察哈尔,距离大同实在太远。”

  “不要紧的,可以建一座面向宣府的城嘛。”莫问洞悉他的心思,便故意大包大揽道。“既然蒙台吉高看,叫我一声安达,在下定然尽力为你争取”

  “多谢安达,这件事确实是大好事儿,可不是我能做主的。”阿布只安忙推脱道:“还是等我回去禀明了父王再说吧。”

  “这种事可是手快有,手慢无的。”莫问似笑非笑道:“一旦错过了,将来可能再没这种机会了。”

  “是啊,太可惜了,可这种事,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阿布只安无奈的看着莫问道:“安达还是说说我能得到,别的什么好处吧?”

  “别的好处吗。”莫问沉吟道:“我能做主的,是可以⊥你在未来的昆都仑城,得到最惠待遇。”

  “什么叫最惠待遇?”阿布只安不懂了。

  “就是你们部落的一切买卖,都可以比照城内居民的税率,这样你的成本要远低于其他商人,不管是买卖都会比别人快,获利自然丰厚。”其实莫问也不懂,这些鬼名堂都是王贤想出来的,他不过是复述罢了。

  而且王贤告诉莫问,这东西其实一钱不值,因为到时候城内为了吸引人口,肯定是鼓励落户的,商人们只要随便让手下落个户,就可以获得最惠待遇。王贤平生最不愿受人胁迫,自然只会拿这种不值钱的玩意儿糊弄阿布只安。

  “听起来倒是不错,还有么?”阿布只安揪着胡子,绞尽脑汁理解这番话到底啥意思。

  “当然还有,还可以给你们优先购货权。”莫问继续掉书袋道:“什么叫优先购货权呢?就是当双方都看好一样货物,同等出价条件下,卖方要优先出售给你们。”

  “不错啊。”阿布只安的思维,还停留在极度短缺时代,有晋商冒着风险走私到草原的货物,必然遭到各部落疯狂抢购,你要是关系不到,根本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要是有这样一个条款,就不会存在这种问题了。

  “嗯嗯,不错不错。”阿布只安听得两眼放光,他却没想到,一旦土默川建城,可以和内地自由贸易了,百货肯定十分丰富,哪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所以这一条和上一条一样,都是欺负他完全不懂经济,整出来糊弄他的。“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还有……”莫问又微笑着说出七八条,都是这种诘屈聱牙、云山雾罩的东西,把个阿布只安听得晕头转向,却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懂,只好频频点头。

  “最后一条,算是我的私人奉送。我家军师答应我们,可以在城内挑选最好的地皮,将来建成商铺收租。这块地皮我便转送给台吉了,这样台吉可以建造一座专属于你们部族的商号,负责你们部族的一切买卖。”莫问笑道:“可以大大提高你们的效率,减轻你们的负担。”

  “这万万使不得”阿布只安登时不好意思道:“我不能占安达的便宜。

  “不要紧,蒙台吉叫我一声安达,我也没什么见面礼好送,就借花献佛,了表情谊吧。”莫问死着脸道。

  一番话把阿布只安说得热泪盈眶,谁说汉人薄情寡义,我这安达就是如此重情重义。咱们蒙古人还能不如他?不行,我得给他十倍的回礼。暗暗拿定主意,他才心下大定道:“那我就不推辞了,好安达,给我争取了这么多好处,一定要在我这里多住两天,咱们兄弟好好亲近亲近”

  “不胜荣幸”莫问也有些动容道:“不过咱们还是先把契约签了吧,我送回去给军师用印,省的夜长梦多。”

  “不错,安达真是替兄弟着想。”阿布只安感动的拉着莫问的手道:“就全权交给安达了,我信得过你”

  见阿布只安与刚见面时的油盐不进判若两人,莫问竟生出一些歉意,蒙古人再狡诈,那也只是对敌人,一旦认定了你是兄弟,就会对你掏心掏肺。自己却把人家当傻子耍,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稍稍即逝,他是军人,当然以完成命令为天职了,是绝对不能掺杂个人情绪的。

  这时候阿布只安让人端上笔墨,莫问便当场将所说条款写下来,“蒙文,我只会说不会写,台吉找个通译翻译一下吧。”

  阿布只安使劲挠挠头道:“我这也没有这种能人。”

  “日后要和汉人做生意,还是要培养一些这方面人才的。”莫问道。

  “是是,兄弟说得对,”阿布只安使劲点头道:“我回头就培养。”顿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蒙文的契约就算了吧,有一份汉文的不就够了

  “…”莫问这个无奈啊,阿布兄,你怎么能这么实在呢?让我心里全是负罪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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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九章 惜别
                 
  当莫问谢绝大半了阿布只安回赠的礼物时,阿布只安彻底感动坏了,把他一直送到昆都仑,望着他进了营,才依依不舍的转回,还不停对身边人说:“谁说汉人没好人的?我莫兄弟就是大大的好人,不仅处处为我着想,连我送的礼物都不肯多拿。”

  边上众将也纷纷点头,表示要重新认识汉人。只有达鲁壮着胆子问道:“台吉,他们都给了咱们什么好处,把你高兴成这样?”

  “好处可多了”阿布只安志得意满道:“比如说……那个什么最惠待遇

  “最惠待遇?那是个什么待遇?”达鲁追问道。

  “就是说,我们卖东西可以享受……那个什么税率……”阿布只安使劲挠头,他发现自己也说不清楚,“还有优先购买权,同等条件下,我们可以优先买到货物……”见众人都瞪大眼望着自己,包括达鲁在内,都一脸茫然,他恼火道:“总之就是各种好处,说了你们也不懂,反正将来等着享福就好了”

  “哦……”众将领高兴的点头,只有达鲁觉着心里不踏实,小声道:“这些好像都太虚,没有点实际的。”

  “谁说没有实际的”阿布只安瞪他一眼道:“莫兄弟还给我们一块城中最好的地段,让咱们将来开商行呢”

  “可台吉回赠他的礼物,已经远超过一块地的价钱了吧。”达鲁嘟囔一声:“而且在这种地方建城,地能贵到哪去?”

  “东西是我送给安达的,跟地皮没关系”阿布只安被问得恼火,举起马鞭便抽道:“你少在这不懂装懂,我们的情谊是无价的”

  达鲁被抽了一鞭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挑刺,只好怏怏闪到一边,暗暗腹诽:氵人最是狡诈了,台吉这次八成是吃亏了……,

  “那台吉,我们就不打了?”众将领没有达鲁这么多心眼儿,也不纠缠契约的事儿了。

  “不打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阿布只安道:“既然对方的士气振作起来了,我们也没必要啃硬骨头,等契约一拿到手,我们就赶紧回漠北去抢地盘是正办”其实这才是阿布只安的真正想法,当得知明军抵达,他就知道昆都仑已经成为鸡肋,就算拼老命抢下来,也是在明军威胁下的一块飞地,根本保不住。他只是需要得到一些好处,体面收场,其实至于好处到底是什么,他并不太在意……

  莫问回到军营,便见王贤笑眯眯的在那里等自己。

  看过他带回来的礼物,王贤撇撇嘴道:“这阿布什么也太抠门了……”

  “大人……”莫问小声道:“他给了好几倍的东西,是我不好意思要。”

  “你脑袋被门夹了?”王贤奇怪的看着他道:“跟这种人客气什么?”

  “蒙古人实在是太实在了,”莫问汗颜道:“让我觉着自己太罪过了。”

  “你还真是……”王贤郁闷的翻翻白眼道:“没法说你了。无所谓了,反正都是你的东西,我去带孩子了。”说着便急匆匆回了和宝音的大帐,这边事情搞定,他回京的日子也就一天天近了,王贤不想在别的事上浪费一点时间,只想多陪陪宝音和……蘅儿。

  虽然极不情愿,但在宝音的坚持,灵霄的起哄下,王贤只好接受了这个略显屈辱的名字,不过叫顺了嘴,却又觉着还真挺好听呢……

  “蘅儿宝贝,为父回来了”王贤急匆匆冲入帐中,小婴儿醒的时候可不多,他得抓紧时间多让她看看自己……虽然明知道看了也记不住。

  “别风风火火的,吓着蘅儿。”宝音慵懒的歪在一旁,娇媚的横他一眼。

  “吓,宝音竟然嫌别人风风火火”王贤结舌道:“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当然人家愿意整天风风火火?还不是没个男人撑着,什么事都得自己做主,只能把自己当成男人使。”宝音有些幽怨又有些享受的笑道:“这几天是我这几年来最舒服的日子,整天可以什么都不想,管他外面打破天,也有自己男人顶着,我只用当个小女人就好……”说着目光迷离的看着王贤,半真半假道:“我都想跟你回京去了。”

  “呵呵,好啊……”王贤笑容略有些勉强道。

  “哼哼,一试便知你心里怎么想的”宝音冷笑道:“原先是担心我去京城给你添乱,现在又得让我给你筑巢,当然不愿意我去京城了”

  “你真说错了,我是多想一家团聚啊”王贤小心翼翼的赔笑道:“我现在都不敢想,要是一天看不见你,看不见蘅儿该怎么办,怕是要吃不下、睡不着的。”

  “那就不分开。”宝音淡淡道:“赶明收拾一下,我带着孩子跟你一道南下。”

  “哎,你听我把话说完。”王贤叹气道:“之前怕你担心,我没跟你讲,现在京城龙蛇混杂,太子和汉王的夺嫡,已经到了白刃相见的地步,我又是太子党的先锋,这一场生死相搏下来,就算能侥幸笑到最后,只怕也要埋祸将来了。”

  “赢了不就通吃么,怎么还埋祸么?”宝音听得神情一紧,不解问道。

  “当今皇上春秋鼎盛,起码还有十几年的日子。”王贤黯然道:“你说我这种深深搅合进夺嫡的家伙?能不惹皇上记恨?”

  “那就赶紧抽身而出啊”宝音紧紧抓着他的手,着急道:“带上公公婆婆清儿姐姐,我们全家在土默川一起平静的生活不就好了?”

  “土默川平静么?”王贤苦笑道:“那个什么阿布还没退兵,瓦剌人还在身边,昆都仑城也没建起来,这些都需要我在朝廷的努力来交换。在昆都仑和土默川的两座城池没建起来,你没巩固住地位之前,我是不能离开朝廷的。”

  “我明白了……”宝音眼中现出坚毅的神色,紧紧攥着他的手道:“你放心,等你走了我会全力以赴建造我们的城的让你尽早可以脱身……”

  “这些事就交给手下人吧。你的身体要紧,还得照顾蘅儿……”王贤柔声道。

  “嗯。”宝音乖巧的倚靠在王贤胸口,一时间无声胜有声。

  “哎呦”只是温馨片刻后,王贤突然感觉胸口一痛,却是被回过神来的宝音狠狠拧了一吧。

  “又让你小子给骗的团团转,”宝音气哼哼的把他推倒,咬牙切齿道:“就算你想甩下我们娘俩,也得把你榨成人于才行”

  “蘅儿,蘅儿还在一旁呢……”王贤忙提醒道。

  “她睡着了,一时半会醒不来”宝音说着便毛手毛脚解开王贤的腰带…

  “有你这样当娘的么……”王贤‘无奈,的放弃了抵抗,认命似的任其蹂躏。

  一时间满室皆春。

  接下来几天,王贤除了照顾女儿,就是和宝音抵死缠绵,双方都小心翼翼不提归期,但谁都知道,归期越来越近了。

  终于到了离别的那天,宝音那因他到来,而变得越来越温柔的性格,又有些暴躁起来。王贤只有耐心的安抚自己的爱人,还许下许多不切实际的诺言。“等过去这一段特别时期,我会再来草原常住的,到时候好好陪陪你们娘俩。

  “我不管,你要是不来看我,我就去京城找你。”宝音眼圈红肿,已经哭了不知道多少次:“我可以不见自己的男人,蘅儿不能不见自己的爹吧?”

  “当然可以了,你们要是去京城,我就开心死了。”王贤鼻子也微微发酸,看着熟睡中的女儿,眼泪终于掉下来,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有几百年后的科技,要是有电话、有网络、有相机,自己就可以每天听到她们娘俩的声音,看到她们娘俩的样子了。可惜一切都只是空想,辞去一别,便是经年,再见遥遥无期……

  王贤抱着娘俩亲了大的亲小的,亲了又亲,亲了又亲……

  他走的时候,宝音没有送王贤,她怕自己忍不住会跟他一起南下,只抱着女儿躲在帐篷里偷偷的哭。

  王贤也是黯然销魂,骑在马上一直回头,直到看不见昆都仑草原上的朵朵蒙古包,才回过头来,长叹一口气道:“回京”

  部下齐齐吆喝一声,催动马匹疾驰起来。随行的队伍里,除了原先的以前明军,还有宝音挑选出来给王贤当护卫的五百蒙古勇士,为首的便是那把都海……他是王贤点名要过来的,在程铮的的大力忽悠之下,心思简单的把都海毅然放弃了一切,决心跟着王贤去京城闯出一片天来。

  而在王贤他们启程前几天,鞑靼人也已经一夜之间撤得于于净净,急着回漠北抢他们的地盘去了。

  三天后,王贤抵达了大同,将兵马还给大同将军,又送上一份丰厚的礼物后,便谢绝了挽留奔赴太原。在太原,王贤与太孙彻夜长谈之后,第二天就日夜兼程、往京城赶去。

  因为朱瞻基告诉他,在他离京的这一个月里,京城的局势,已经严重恶化了……虽然这跟他离京与否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必须赶回去应对

  一场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就在前方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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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零章 太子总是愁
                 
  五月底的京城,已经十分炎热了,知了嘶嘶叫着,给本来就心绪不宁的人们,又平添了几分烦躁。

  已经成为京城中心的太子东宫,一如往日的门庭若市,除了各部尚书每天要来递送政务外,留守京城的蹇义、杨士奇等人,也几乎从早到晚在东宫襄赞

  这个夏天,对太子来说很不好过,两名宫女轻轻打着扇子,朱高炽还是满头大汗,除了天热是一方面,汉王和纪纲的异动才是真正让他烦躁的原因。

  皇帝刚离京的二十几天,他们还一切如常,但从十几天前,两人便按捺不住,开始活动起来。每天拜访汉王的勋贵武将络绎不绝,纪纲也开始大肆抓捕王贤在京城安排的密探,一副要将金陵城重新经营成铁板一块的架势。

  更让太子忧心忡忡的是,朱高煦在已然拥有三护卫和天策卫这样庞大的军队的基础上,竟然还要大肆扩军。而且是说于就于,竟硬生生弄出个什么天策左右二卫来而且那边天策左卫和天策右卫的编制还没批下来,这边就已经开始大肆招兵买马。这种事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千难万难,但对在军中有绝对权威的汉王来说,就是易如反掌了,他一声招呼,各卫便有军官带着士兵纷纷退伍,加入到他的部队中。短短几天时间,其设在神策门内的军营,已经召集了三五千人了,而且人数还在急剧增加中。

  兵部尚书方宾已是不堪其扰,只好来太子这里求援……

  “殿下,汉王的人现在是天天在兵部坐着,向为臣要两卫兵马的编制。”方宾愁眉苦脸的坐在下首,对太子、蹇义、杨士奇等人大倒苦水:“我跟他们说,没有旨意兵部也无权给出新的编制。他们却说,皇上已经说了,要大大加强汉王的护卫,怎么个加强法,当然是增加护卫了。还问我是否要欺君?”

  “哎。”蹇义闻言叹气道:“好好的什么人突然行刺汉王,皇上一心疼,就任他胡作非为了。”说起来,蹇尚书也是老牌太子党了,只是去年迎驾事件下了一趟诏狱,虽然很快又被放出来官复原职,但心灵遭到创伤却难以愈合,加上年纪也大了,已是毫无锐气,整日里只知道长吁短叹。

  “老部堂此言差矣,皇上只说给汉王加强护卫,并未明说要增加军队。”同样蹲过诏狱又被放出来的杨士奇,却是越挫越勇,丝毫没有没汉王的架势吓住道:“我看汉王此举,有拿着鸡毛当令箭之嫌,方尚书无须理会,任他们闹去吧,闹大了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杨学士说得轻松,”方宾哭丧着脸道:“不信咱俩换个位置瞧瞧,保准你也跟坐在火炉上一样。”

  “他们还能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不成?”杨士奇淡淡道:“方尚书的苦恼,无非就是不敢得罪汉王罢了……”

  “逼急了,他们还真有可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方宾郁闷道:“杨学士说我怕得罪汉王,就更让人伤心了,我现在得罪的他们还不够么?”

  “好了。”太子拿着手帕擦汗道:“方尚书的不易,孤是知道的,只是两护卫的编制,也不是孤能做主的,我这就禀报父皇,一切听凭圣裁吧。”

  “殿下,不能禀报皇上”杨士奇却断然道:“如果报给皇上,皇上还真有可能会批准,我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可方尚书那边,已是招架不住,再说这么大的事,孤总不能瞒着父皇吧?”太子叹口气道。

  “皇上虽然在北京行在,但京城的事情,必然有所洞悉,说不定就在看殿下如何处理呢”杨士奇智计深沉,又常伴君侧,对朱棣的了解,要远超过朱高炽这个当儿子的。他沉声道:“这件事如果不是汉王于的,而是别人所为,殿下按下不报,必然会被皇上怀疑有贰心。但是汉王所为的话,如果殿下禀报上去,必然会被皇上视为告状……皇上会想,好啊,汉王已经伤成那样了,不过是一点过激的反应,太子便像抓着天大把柄似的,要告他谋反”

  “…”听了杨士奇之言,太子刚擦于的额头又满是汗水,这次却没有感到燥热,而是通体冰凉。“杨师傅说的有道理,在皇上眼里,我这个当哥哥的,就该让着弟弟,何况高煦还刚受了伤呢。”

  “所以太子按着不禀报,皇上并不会认为你有贰心,反而会觉着殿下能包容汉王,像个当兄长的样子。”杨士奇侃侃而谈道:“所以这件事,为臣以为正确的处理方式,就是装聋作哑。”

  “那是纵容”蹇义闷声道。

  “老部堂忘了郑伯克段的故事么?”杨士奇眼中精光一闪,淡淡道。

  “哦……”太子书房中另外三人,闻言齐齐倒抽一口冷气,才知道杨士奇是个地道的狠角色。

  所谓郑伯克段,可称得上是《春秋》中首年的第一大事。郑伯就是郑庄公,而段就是他的弟弟公叔段。郑庄公在位时,他的母后姜氏特别宠爱公叔段,在极力想让公叔段即位不成后,便变本加厉的让郑庄公给他远超规制的封地。大臣劝郑庄公不要答应,庄公却满足了母后和弟弟的要求。后来公叔段又接连吞并两处地方,几乎要把郑国一分为二了,大臣劝庄公对付他,庄公还是不肯

  见兄长如此懦弱,公叔段野心膨胀,他备齐了兵甲粮秣,准备发动叛变。姜氏也准备为共叔段打开城门做内应。哪知庄公暗地里早有准备,在其发动之日出兵平叛。因为之前公叔段肆意妄为太过,已经人心尽失,结果被庄公轻易击败,平定了叛乱。

  在座诸位都是饱读诗书的,自然对这个故事耳熟能详,也都能体会到郑庄公深沉的心机……身为君主,他自然将威胁到自己的公叔段视为大敌,但公叔段是他的亲兄弟,他母亲宠爱的小儿子,贸然对他下手,必然会落个不孝不义的骂名,被国民唾弃,甚至危及统治。郑庄公便采取纵容的方式,让公叔段愈加肆无忌惮,恶行令国民痛恨。又故意示弱,使其有谋逆之心,并要和母后真正付诸行动时,才突然动手一举成擒。这样国民反而会觉着庄公此举理所应当,不会说他不仁不孝。

  但其实,这一切都是郑庄公的圈套,公叔段走向灭亡固然咎由自取,但也离不开他的纵容引导……哪怕两千年过去了,这份阴险伪善,还在深深震撼着人们的心灵。

  良久,太子内书房中的众人,才从沉默中走出……

  “士奇端得是高招。”蹇义捻须沉思道:“但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郑伯可以用这种法子克段,太子却不能用这种法子克汉。”

  “是。”方宾也附和道:“郑庄公是郑国的君主,手握军政大权,臣子也是忠于他的,这才有底气纵容公叔段。可是殿下却只是太子,军政大权和臣子的忠诚,都是属于皇上的。纵容汉王的结果只怕是玩火自焚。”

  太子虽然没说话,但是微微点头,显然也有同样的顾虑。他把头转向杨士奇,想听听这个大明朝最智慧的脑袋,还会说什么。

  “二位说的不错,我们是要仿古但不拘泥古法。”杨士奇面容清瘦,两眼闪着智慧的光,捻须笑道:“那么只要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就好了。”

  “如何防止?”

  “山西白莲教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兵部可下函命府军前卫速速南下接受整编。”杨士奇胸有成竹道:“到时候再请太孙以京城不安、担心父亲安危为由上书皇上,要求留在京城。太孙说话可比殿下管用多了,这样既能狠狠告汉王一状,皇上又怀疑不到殿下头上。”

  “而且有了府军前卫的三万兵马,殿下手中无可信之兵的窘境,也就一去不复返了。”方宾也振奋起来道:“三万兵马虽然不多,但足以让汉王轻易不敢妄动了”

  “只要时间一久,就算有纪纲打掩护,汉王的不法行径自然能传到皇上耳中。”蹇义也终于笑道:“到时候皇上再宠爱汉王,也不能容忍他继续在京城胡作非为的。”

  太子听得频频点头,心中的烦躁去了大半,又问道:“那么现在京城的乱象怎么办?孤若是束手不管,如何对得起京城百姓?把个好好的京城搞得一团糟,也对不起父皇的信任啊。”

  “哈哈殿下何须忧虑,为您解忧的那个人,应该也快回来了吧?”杨士奇淡淡一笑道。

  “呃”朱高炽眼前一亮,第一次露出笑容道:“前日接到消息说,仲德已经过了河南,应该不日就会回京。”

  “那殿下还有什么好忧愁的呢?”杨士奇笑道:“王贤一到,就有人和他们斗了,相信他会把一切处理好的。”

  “哎,什么难事都往他身上推,”朱高炽叹气道:“孤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能者多劳么。”杨士奇笑道:“殿下待他不薄,正是他报效殿下的时候了。”

  “也只能这样了。”太子点点头,又正色道:“你们要保护好他,千万不能让他在庙堂之上吃了亏。”

  “那是自然。”众人肃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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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遇袭

  离开太原时,王贤还带走了莫问、许怀庆、程铮等众将,以及杨荣一于原太原左护卫的将领。☆万本收费免费看☆现在山西的问题已经解决,京城才是真正要命之处,朱瞻基当然要把得力的人交给王贤。不光是将领,朱瞻基还拨给王贤五百最精锐的白甲兵,那是朱瞻基亲手训练出来的死士。加上五百蒙古勇士,二百王贤自己的护卫,随行队伍竟达到一千二百余骑,真叫个浩浩荡荡,气势十足。

  就这样一路南下,等到高平时,果然周知县已经接到命其将官印交主簿暂掌、进京另有调用的命令。要知道,王贤连来带去不到一个月,像他这样的一县之长虽然官职不高,却也是需要吏部下文才能调动。王贤竟能用二十多天的时间,就完成这项通常需要好几个月才能走完的流程,这下周知县对王贤服气的五体投地,指天发誓要好好跟他于。

  王贤自然对这种口头的效忠兴趣缺缺,不过既然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他还是温言勉励了周知县一番。哦对了,那位已经不是知县,人家的高姓大名叫周满

  收了周满,一行人又星夜兼程离开山西。进入河南后,按说不能这般招摇了,因为王贤不是钦差,是不允许带这样庞大护卫队伍的,然而王贤宁肯让白甲兵以太孙给太子送礼的名头随行,让蒙古骑兵以和顺公主给皇帝送礼的名头随行,也要让他们同行。

  因为他惨淡经营的情报系统,还是发挥了一点用处,向他报告说江北军队频繁野外拉练,表现有些异常。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王贤陡然就想起去年在山西五台县那次,也是军队突然野外拉练,结果把自己围在五台山,差一点就没能逃出生天。去年那次遇险,敌人精心算计是一方面,但他过于托大又是另一方面。如今的形式比那时何止危险十倍,他当然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就算再喜欢冒险,也没有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道理,何况如今自己还是有孩子的人了。

  所以就这样一路浩浩荡荡的南下,数日后过了河南,进入直隶地界。不一日来到凤阳府的板桥驿。板桥驿所在的板桥镇原本没有人烟,当年洪武皇帝营建中都时,迁了几十万民夫安置于此,此镇兴盛一时,但后来朱元璋打消了营建中都的念头,民夫便都撤走,到现在整个镇上一片空空荡荡,只剩下这个驿站还在。

  来到这个镇上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战马不停打着响鼻,惊飞夜鸟只只。杨荣一面安抚着胯下的马匹,一面低声道:“大人,马儿比人灵觉十倍,如此不安怕是有什么危险所在。”

  “嗯。”王贤点点头,多年出生入死的经历,已经赋予他对危险敏锐的直觉,听了杨荣的话,更是印证了心中隐隐的不安,遂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一级戒备”

  伴着他一声令下,将士们弓箭在弦、斥候四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然而斥候巡便了整个镇子,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听了手下的回报,王贤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难道自己的感觉有误,原来是虚惊一场……

  “呵呵,应该是军师太劳累了吧。”程铮笑呵呵道。

  “小心无大错,去驿站吧。”王贤面无表情吩咐一声,策马来到了已经被手下看守起来的板桥驿。

  一般来讲,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驿站条件都比较简陋,不是像他们这样急着赶路的,都会尽量不在这里住宿。但让他们意外的是,此时驿站里竟还住了两拨客人,不过一个住在东跨院,一个住在西跨院,把中间最大最好的院子倒是空出来了……就好像知道他们要来住一样。

  驿丞也是十分热情,把他们带进那唯一空着的院子去,那院子有七八间房,除了正房都是大通铺,王贤这二百号人倒也能住的开……至于白甲兵和蒙古勇士,则在驿馆前院就地驻扎。驿丞又张罗着给他们打水做饭,还让人给喂马,王贤住了这么多驿站,还头一次见到这么热情的驿丞呢,真叫个宾至如归。

  “呵呵,冯驿丞,你太客气了。”王贤双手伸直站在那里,让侍卫给他拍打身上的征尘,含笑对那驿丞道:“我看你这里已经客满,快去忙吧,别怠慢了别的官人。”

  “不打紧不打紧。”驿丞陪笑道:“别处有别人伺候呢,下官先把大人这里安顿好。”

  “那劳驾了。”王贤点点头道:“对了,你这里平时也这么忙么?”

  “没办法,总是这样,下官都习惯了。”驿丞苦笑道。

  “冯驿丞在这里于了几年了?”王贤微笑问道。

  “于了……好多年……”冯驿丞道:“有个六七年了吧。”

  “哎,不对啊。”一旁的周满突然一惊一乍,把冯驿丞吓得一哆嗦,忙问道:“大人哪里不对?”

  “我记得五年前,我去山西上任时,这里的驿丞不是姓张吗?”周满道:“五年前我来这里住过一次,也许是我记错了。”

  “呵呵,大人没记错……”冯驿丞于笑两声道:“五年前家母过世,小人丁忧了一段时间,当时确实是个姓张的替我于了两年。”

  “我说么。”王贤恍然道:“驿丞有事就去忙吧,我先盥洗一下。”

  “好好,不打扰大人了,”冯驿丞躬身告退道:“我去看看饭做得怎么样了。”

  “劳驾了。”王贤笑着点点头,但当大门关上,他的笑容便立即敛去。

  “军师,情况果然有些不妙啊。”说话的是莫问,他低声道:“刚才我出去转了一下,东西两院院门紧闭,里面竟没有一点动静。”莫问眉头紧锁道:“现在正是烧饭吃饭的时候,哪有满院子人都不吭声的道理”

  “实在没想到,他们竟然疯狂到这种程度。”王贤把擦面巾往侍卫手中一丢,淡淡道:“那驿丞让周满一诈就漏了馅,咱们这次住了个黑店”

  “啊,大人,那我们赶紧杀出去”程铮一听,怒目圆睁。

  “当然要杀出去。”莫问平静道:“但对方明知道我们有千余精骑还敢下手,必然不可能只这点准备。我担心会有大军在不远处埋伏,如果不弄清楚,一头撞进包围圈,只能是死路一条。”

  “那你说怎么办?”程铮自然知道莫问是个智多星。

  “我已经吩咐手下人提高警惕,”莫问低声道:“然后我们这样……”

  “好,就这么办”王贤听了,重重一挥拳头道:“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别看这驿站设在荒郊野外,做事的效率却是超高,过了不到办个时辰,那驿丞便带人给王贤他们送饭来了。王贤和将领们是十几个炒菜,还有白面馍馍。下面的将士们则是一笼笼热腾腾的白面大包子,还有一桶桶浓浓的胡辣汤,早就饥肠辘辘的将士们都直咽口水。

  “猪肉大葱馅的包子,热乎乎的足料胡辣汤都管够”驿丞大声招呼众将士道。将士们便一哄而上、你抢我夺,转眼就把包子抢光、汤舀光了。然后兴高采烈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大吃起来。

  看着他们毫无戒备的大吃起来,冯驿丞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又进去见王贤也在大吃,便谢绝了留饭,说是去西跨院看看。

  西院大门紧闭,冯驿丞快慢快慢的连敲了几下,才打开一条缝把他放进来,旋即又紧闭上大门。冯驿丞进去,只见院子里满是手持利刃的黑衣人,他却一点不吃惊,反而直起腰杆,面上卑微尽去。

  “千户大人。”众黑衣人竟齐齐向他行礼。

  冯驿丞……哦不,冯千户点点头,沉声道:“一盏茶后动手,不留活口

  “是”众黑衣人闷声道。

  “千户大人。”一个身穿白袍、手持折扇,在一群黑衣人里分外显眼男子出声问道:“你确定看到他们吃下去了?”

  “韦公子是怀疑我的眼睛么?”冯千户不悦道。

  “在下当然不怀疑千户的眼睛。”那男子一合扇子,淡淡道:“但千户大人可能对那王贤不太了解,在下几次三番布下必杀之局,都被他不可思议的逃脱,此獠狡诈过人、难以算计,不得不万分小心啊”

  “那是你们太蠢,就别总挂在嘴上现眼了。”冯千户哂笑一声道:“孙子说‘十则围之,,你总听说过吧?要不是你非要多此一举,我们两卫一万大军直接在镇上设下埋伏,一拥而上就将他们解决了。”

  “冯千户也看见了,他们一入镇子就有所察觉,若非我的手下善于匿形,早被他们发现了。他们都是骑兵,若是立即折返,哪给你大军合龙的机会?”那男子赫然便是从广灵逃脱的韦无缺,上次的失败让他性情愈加沉稳,行事也愈加小心。

  “哼”冯千户也得承认他说得有道理,闷声道:“这次是我们凤阳卫的行动,你这个赵王特使只是参议,别搞错了情况。”

  “唉……”韦无缺叹一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哪都遇到一帮蠢队友,就凭这帮家伙也想擒下王贤,那不只是对王贤的侮辱,也是对他的侮辱。

  冯千户却觉着韦无缺是消停了,便也不再废话,屏息凝神调整状态,预备待会儿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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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章 猪肉大葱包子

  天色渐黑下来,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喧闹的驿站里渐渐安静下来,冯千户便开门出去一看,只见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兵士,都在夜色中呼呼大睡,不禁喜上眉梢,手指凑到唇边打了个唿哨。

  听到这声信号,东西跨院的门同时打开,早就按捺不住的黑衣人利刃鱼贯冲了出来,准备痛快的砍瓜切菜一番。谁知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一排密集的弩箭从黑暗中射出,伴着噗噗的锋锐入肉声,黑衣人惨叫着倒了一片。

  与此同时,在地上户,的官兵也纷纷跃起,射出早已上好弦的弩弓,嗡嗡的弓弦声中,黑色的利剑划破夜空,朝已经蒙掉的黑衣人射去。连片的惨叫声中,黑衣人又倒下一片。

  直到王贤的手下拔出兵刃朝他们扑来,黑衣人才回过神来,赶忙挥舞兵刃迎敌,而他们的冯千户,早在第一波攻击中就中箭倒下了。

  刹那之间,原本一片安静的驿站院中,就成了一片修罗杀场,双方兵士以命相搏,喊杀声震动夜空。

  坠在后头的韦无缺,见冯千户果然被耍了,暗骂一声‘废物,,却也只能打出一枚红色的焰火。

  被侍卫层层保护中的王贤,竟还有闲心跟周满说笑:“老周,后悔了吧?

  周满老脸煞白,艰难一笑道:“富贵险中求么,不然大人怎能年纪轻轻就绯袍加身?”

  “哈哈,这话我爱听。”王贤哈哈笑起来,突然见到那么焰火升天,忙大声提醒道:“注意外围,当心敌人偷袭”

  听到命令,把都海忙带着驿馆外围的蒙古勇士,瞪大眼睛注视着夜色中的街道。尽管他们都把眼睛瞪得溜圆,却还是没发现敌人是如何靠近的。幽蓝色的飞镖从夜空中诡异的射来,蒙古勇士们猝不及防,纷纷中招,惨叫着倒下一片。紧接着,无数身材矮小、蒙头蒙面的家伙,手持长而带弧的武士刀扑到蒙古勇士跟前。

  看到雪亮的长刀劈来,蒙古勇士们赶忙举刀招架,然而他们手中的弯刀竟像木头做的,轻易就被一劈两断,对方刀势不减,竟又重重砍在他们身上,造成致命的创伤。

  几乎是眨眼之间,最外层的蒙古兵就悉数被砍光,负责指挥作战的莫问忙厉声喝道:“是倭人,把都海退下,白甲兵顶上”

  把都海看到自己的儿郎死伤惨烈,早已是血贯双瞳,哪还听得进命令,嗬嗬怪叫着挥舞狼牙棒,带领手下与那些矮小凶猛的敌人死战在一处,拼了命也要报仇报仇

  然而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身手诡异的敌人,手中的蒙古刀又远不是倭刀的对手,几个回合便折损了近百人,连把都海都被一刀砍死

  若非身披重甲,手持长短兵刃的白甲兵支援过来,五百蒙古兵可能连一半都剩不下……

  当白甲兵上来,那些倭人就顿时吃力多了。这支从幼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个个都是武艺超强、凶猛顽强之辈。又用娴熟的连环阵,以长短兵刃对敌。他们的长槊将倭刀隔开,短刀则在弩弓的配合下对敌人发出致命攻击。倭人的长刀偶尔砍在他们身上,因为有盔甲保护,也很难造成致命伤,反而被白甲兵一刀劈成两半

  见摇摇欲坠的外围防线终于稳住,莫问松了口气,高声下令道:“迅速结束战斗”

  院子里的黑衣人大概只剩三百之数,人数本就在王贤这边之下,虽然也都是精锐,但怎能比得上王贤这边清一色百里挑一的高手?很快便被分割包围,插翅难飞了。

  听到莫问的命令,将士们下手更加凶猛,尤其是那杨荣,虽然一把年纪,但挥舞一柄偃月刀,手下竟无一合之敌黑衣人彻底招架不住,却又死不投降,盏茶功夫便被将士们砍杀殆尽……

  这时候又是一枚绿色烟花腾空而起,那些仿佛不知死活的倭人,竟齐齐滚地撤出战团,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喊杀声渐渐停息,只有伤号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浓重的血腥味让灵霄隐隐作呕,王贤轻轻拍她的背几下,叹气道:“早说了你在京城呆着多好。”

  “才不要,我要是在京城,”灵霄面色苍白,却一仰头道:“这种时候谁保护你”

  “……”王贤心中一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军师,已经审问过俘虏了。”许怀庆一脸忧色,过来禀报道:“他们是凤阳卫的官兵,奉命来捉拿一伙反贼……”

  “他们的主力在哪里?”王贤于脆不问什么有没有援军之类的话,因为那都是废话。

  “为了避开我们的斥候,他们的主力在二十里之外,但从我们进镇子那一刻,就应该已经向板桥镇扑过来了。”许怀庆有些艰难道:“据说有一万之数,而且大都是骑兵……”

  “为了狙杀我竟下这么大血本,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呢?”王贤摸摸鼻子苦笑道。

  “军师还有心情开玩笑……”许怀庆无奈道:“咱们得赶紧趁夜色突围了

  “听莫问的吧,我说了让他指挥。”王贤淡淡道。

  “军师,我建议我们应当继续南下。”莫问沉声道:“虽然这里距离中都更近,但既然凤阳卫的官兵出动了,恐怕那里就是龙潭虎穴只有到了滁州才安全但是官道不能走了,我们可以绕经定远县,然后再去滁州,这样应该能躲开他们的埋伏圈”

  “我说过,听你指挥。”王贤微微一笑道。他是用人不疑的,论起带兵打仗,莫问是强于他的,而且幼军组建前,莫问曾经走遍大江南北,对京畿一代的地形了然于胸。听他的当然没错。

  简单的给伤员包扎,将其绑在马背上,队伍便在夜色中冲出了板桥镇,前行不到二里,便下了官道,从岔路口向南而去。

  三里外的官道上,火把照天、铁甲生寒,轰隆的马蹄声中,无数骑兵正不疾不徐的向板桥镇驰来。队伍正中一名盔甲鲜明的中年将领,乃是凤阳左卫指挥使韦护,他面色冷峻的望着前方,心里却翻江倒海。全军只有他知道,这次的行动虽然是有中军都督府的敕令,但其实已是挂羊头、卖狗肉——自己实际是在执行汉王爷的密令

  虽然明知道一旦东窗事发,这便是死罪。但他是汉王的老部下,往日的袍泽之谊、提拔之情都不必说,单说他弟弟现在是汉王府亲卫指挥使,他们一家子就跟汉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汉王倒了,韦家也就完了,所以虽然满心忐忑,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遵命而行。

  只是他不太明白,不就是要消灭个王贤么?还用得着出动两卫兵马,呈铺天盖地之势围歼?

  正在胡思乱想间,斥候来报说,有一名自称是赵王使者的男子求见。

  韦护接过斥侯奉上的玉佩一看,点点头道:“让他过来吧。”

  不一会儿,一名白袍白马的俊俏男子过来,朝韦护拱拱手道:“韦指挥

  “原来是韦公子。”韦护显然是认识韦无缺的,不过两人虽然都姓韦,却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韦指挥不要去板桥镇了,你们再快盏茶功夫,就能碰上那些人。”虽然事态紧急,韦无缺说话还是不带烟火气道:“镇上的伏兵已经全被那人杀了,他们现在已经往定远方向去了。”

  “什么?”韦护闻言心猛地一紧道:“全都杀了是什么意思?”

  韦无缺便将那冯千户不听劝告,自作聪明,最终自寻死路的经过简单讲给韦护听。

  “这下可麻烦大了”韦护面色发白道。虽然死的凤阳中卫的人,不是他凤阳左卫的,但现在和平时期,一下死上这么多人,要是盖不住的话,上头追查下来,自己也跑不了。

  “韦大人不必惊慌,”韦无缺按住心中的轻蔑,淡淡道:“有两位王爷和纪大人在呢,我们只管放手去做就是。”

  “也对”韦护知道事已至此,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遂咬牙道:“我在定远县安排了两个千人队,应该能挡他们一下了,传令下去,全速追击”

  一阵急促的战鼓声响起,昏昏欲睡的将士们登时抖擞精神,大军缓缓加速,最终疾驰起来

  马蹄翻盏,踏破明月霜。

  通往定远县的道路不是官道,自然没有那般平坦。这下那些蒙古勇士有了用武之地,凭着高超的骑术,他们在前面带领大部队前进,灵巧的越过沟沟坎坎,后面人马只需要依葫芦画瓢即可。

  莫问被蒙古骑兵护在中央,一边驰骋还要一边仔细辨认方位,虽然对这一带的地形烂熟于心,但要想在晚上认清楚位置,还是十分困难的。

  不过好在他天生直觉敏锐,行到一处岔路口前,便断然下令道:“走北面那条”

  蒙古骑兵也不认识路,自然依命而行,大军便又折向东北方向。

  杨荣虽然没来过这里,但他是多年老行伍,感觉不太对劲道:“大人,莫将军似乎又改变意图了。”

  “相信他就好了。”王贤淡淡笑道:“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带我们逃出重围,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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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三章 偷渡

  明月如辉,银霜满地,凤阳左卫骑兵在追击。

  韦无缺也骑在一匹白色的战马上,那马儿四肢修长,跑起来又快又稳,甚至能让韦无缺在马背上出神……

  去年冬天韦无缺虽然狼狈逃出广灵县,但回到父亲那里却没有被责罚。因为尽管损失了余贵这名重要护法,貌似宏伟的计划也泡了汤。可是韦无缺并未动用明教本身的力量,却将白莲教的精锐耗得七七八八……要知道,刘子进气势正盛时,几乎各省的教徒都往广灵县聚义,结果先是自相残杀,后来又被官军一锅烩……

  到这会儿,白莲教再也没法与明教分庭抗礼,让韦无缺父亲一统两教的梦想,终于可以变成现实。所以明教教主——也就是韦无缺的父亲韩克明,对北方的白莲教发动了全方位的攻势。而韦无缺也被派回赵王身边,继续与赵王密切合作,共图大业。

  但韦无缺知道,王贤已经成了自己的心魔,不把他杀死,自己根本无心去想什么王图霸业只有把他杀死,自己才能回到原先的心境

  所以韦无缺得知王贤北上草原探亲后,岂能错过这个狙杀他的大好机会?便向赵王请命,作为全权特使南下,与汉王商讨围剿王贤的大计。朱高煦对王贤恨之入骨,双方自然一拍即合,已经陷入疯狂的汉王殿下立即授权他着手筹备狙杀事宜,绝不能让王贤活着返回京城。

  只是没想到,那个喜欢冒险的疯子,这次竟然如此小心,竟不顾可能遭到弹劾的风险,也要在一千余骑的保护下南归。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再高明的阴谋算计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更让韦无缺没想到的是,汉王朱高煦更是一个超级大疯子,他竟然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自调动两卫兵马围杀王贤就算他是皇子,一旦被皇帝知道此事,恐怕一样轻饶不了他真不知道朱高煦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韦无缺没有义务替朱高煦担心,杀死王贤才是他唯一的心思。可眼看着因为凤阳卫狂妄自大、行动迟缓,已经入彀的猎物再次溜走,虽然还有个号称天罗地网的包围圈,但是韦无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五台山那次的‘天罗地网,比这次可要严密十倍,还不是被那泥鳅似的王贤给逃走了?

  正在沉思间,一骑飞快靠近,那是奉他的命令跟踪王贤等人的探马。韦无缺白衣白马,十分好区别,那人很快便找到他,沉声禀报道:

  “他们从快活岭突然转向三集镇方向去了”

  “果然是狡猾如狐”韦无缺的口气中,竟有钦佩之意,虽然对王贤的本事已经估计的够高,但见其能在没有事先侦查,仅凭着经验和直觉,就屡屡在凤阳卫合围前跳出包围圈,还是令韦无缺很是意外。只是他想不到,负责指挥转移的不是王贤,而是人家莫问。

  当韦无缺将这个消息禀报给韦护,韦护第一反应竟然是不相信,“他们神了么?除非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不然怎么可能两次从老子指头缝里溜走?”

  “没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这就是人家的本事。”韦无缺冷冷道:“可惜你们之前就是不听我的,非要天黑才行动不然在板桥镇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现在说这些有个鸟用。”韦护烦躁的挥下手,下令道:“命令定远方向的部队立即扑向三集镇”又道:“让儿郎们抛弃负重,轻装追击要是让他们从我上万大军的包围中溜走,咱们的脸就当屁股用吧”

  大军再次加速前进,韦无缺却彻底不抱希望,因为之前是包围,这次却是追击,围都围不住,还想能追得上?

  不能再跟这群蠢货一起行动,只能靠自己了想到这,韦无缺暗暗下定决心,便在下个路口拨转马头,招呼都没打,就与韦护分道扬镳。

  看到白衣白马化作一道银影,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韦护啐一口道:“什么东西,一点军纪都没有”

  在莫问神鬼莫测的指挥下,王贤和他的护卫们,终于用了几个挪移,在天亮前跳出了对方的包围圈。只是敌骑仍如附骨之疽,穷追不舍,让他们人马不得稍歇,到这会儿已经很是疲惫了。

  为了给战马减轻负担,将士们不得不抛弃昂贵的盔甲,只带着兵刃弓弩继续赶路。看着被丢了一地的宝贝,每个人心都在滴血,王贤指天发誓道:“今日我们失去的,来日必将十倍讨还”

  “十倍讨还”将士们齐声大喝起来。

  队伍轻装继续前行,终于保持了速度,始终没有被追上。到了中午时分终于抵达了滁州城。重新见到繁华的人烟,众人竟有恍若隔世之感,悬着的心也终于放松下来……就算汉王的人再猖狂,也不可能在这种人口几十万的大城市动手,将士们终于可以稍稍放松,吃饭休息了。但经过板桥镇的遭遇,他们根本不敢碰驿馆提供的水和食物,都是吃自带的于粮,到驿馆外打水吃。

  房间内,王贤一边啃着于粮,一边和莫问商议着接下来的行动。

  “军师,前面就是长江了,末将担心他们会动用水师在江上拦截我们。所以末将建议,我们便在滁州休整一段时间,”莫问道:“等太子殿下安排战船接应,再过江不迟”

  “没用的,太子殿下是不敢调动军队的。”王贤对太子爷的性格十分了解,那是任何犯忌讳的事儿都不敢做的。不过他也理解太子,没错还要被人挑出三分毛病呢,要是犯了错,还不让人给往死里告?

  “那样只能靠我们了。”莫问马上退而求其次道:“我们一千余人,就算抛弃战马,也需要相当数量的船只才行,上哪弄这么多船还好说,如何不被发觉才是大问题。”

  “呵呵,”王贤却淡淡笑道:“不,你错了,我一艘船都不需要。”

  “难道军师要……”莫问皱眉道:“金蝉脱壳?”

  “哈哈,不愧是知我者莫问。”王贤笑道:“是啊,你说是我一个人过江隐蔽呢,还是上千人一起过江隐蔽?”

  “……”莫问不做声。

  “所以安全起见,就劳烦你们在滁州吸引下他们的注意,我呢,就悄悄离开,去渡口坐船过江就是。”王贤笑着劝说道:“而且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一出现在京城,大家伙儿自然就安全了。”

  “但那样军师太冒险了,如果我们在一起,他们还有所顾忌,不能做的太招摇,要是军师落了单被抓住,他们可不会有顾忌的。”莫问苦着脸道:“军师三思,还是不要冒险了。”

  “这不是冒险,这是最理智的方案”王贤长身而起,拍板道:“就这么定了,我只带宝音和杨荣两个出发,你们便在这驿站好好休息吧,不要被人发现走了首领啊”

  “这……遵命。”军令如山,一旦下达,莫问也只有遵照执行。

  翌日拂晓时分,一大群官兵从驿馆说说笑笑出来打水,来到中午打水的地方,刚要把桶挂在辘轳上,有军官道:“军师说了,有人在暗中盯着咱们呢,为免有人投毒,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打水。”

  众官兵深以为然道:“他们太丧心病狂了,竟然连倭人都敢勾结。”“那些倭人最是狡猾狠毒,不得不防。”众官兵说着便四散开来,到别处找水井去了。

  暗中盯梢的家伙登时傻眼,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来个天女散花……己方一共三个人,就是一人劈成两半,也没法全都照应到。三人只好一咬牙,各尾随一路而去……

  便有那一组共三名兵士,提着桶走街串巷,待走入一条幽深的小巷后,三人飞快除下身上的军装,扔到木桶里,再把桶丢到水井中,便大摇大摆出了巷子。

  来到大街上时,三人已经变成了一名四五十岁的老者,和两个年轻人。

  老者胡须花白,手里拄着拐杖道:“终于要过江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是啊,这一路上可把爹给累坏了。”后生小声嘱咐一句,又大声道:“爹,咱们去京城投奔我叔叔,他可会收留咱们?”

  “哎,谁知道呢,”老者叹口气道:“不过京城繁华之地,讨生活应该容易一些,就算你叔不肯收留,咱们也能靠自己的力气吃上饭。”

  “咱们赶紧去坐船吧。”另一个后生脆生生道:“我还没见过长江呢。”

  “好好,走。”老者慈爱的笑笑,便在两人的搀扶下往渡口走去。

  滁州,自古有金陵锁钥之称,与大明帝京隔江相望,其繁华自不消说,每天天不亮,便有大批满载货物的渡船等候开关放行,将江北的货物运到京城。而这些渡船也承担着搭载商旅的作用,商人百姓有想要渡江者,往往与船老大商议好船资,便搭乘这些货船渡江。

  老者与两个后生便上了一条运醋的船,给付了船资便被安顿在前甲板上。此时朝阳将升起、薄雾渐散,江面上桅杆如林、风帆如苇,看的众人心旷神怡

  可惜一阵马蹄声和盔甲摩擦声,打断了人们欣赏美景的雅兴,只见一队官兵杀到码头,为首的白袍白马,正是那韦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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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章 愤怒的韦公子

  “都落下帆,不许开船”码头上,有军官骑着马来回高声下令:“有逃犯,都放下船板接受检查”
  
  这么多船要是一一检查,就是到天黑也检查不完船老大们暗叫晦气,但都乖乖落下船板,哪个也不敢废话。船上的旅客自然郁闷,但看着码头上越聚越多的官兵,同样没人敢放声。
  
  那父子三人心中一紧,情不自禁的相互望了望。
  
  在岸上官兵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每条船上的人都不敢动弹。韦无缺便带人开始上船搜查,从船老大到水手到旅客,甚至连女眷都不放过,搜完人还不算完,还要搜船上的货物。
  
  如此细致的搜查,不光百姓不满,官兵们也有怨言,纷纷道:“这样子三天也搜不完?”
  
  韦无缺却置若罔闻,命人如是细致的搜检了两艘船,然后便直扑一艘运醋的渡船
  
  “船上的人都在甲板?”一名百户问那船老大。
  
  “是是,六名水手,十二个旅客,都在甲板上。”船老大使劲点头。
  
  两人对话时,韦无缺已经漫步上了前甲板,他手按宝剑,长身玉立,更显得俊俏无双、器宇轩昂。害的船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两眼放光,恨不得被他狠狠全身搜查一遍。
  
  韦无缺的目光却看都不看那些女人,而是落在船头三个低着头的男子身上,他抬了抬手,人群便自动分开两边。也不带护卫,韦无缺便漫步到三人面前,眼中放出热烈的光,声音中满是挪揄道:“仲德兄,我们又见面了?”
  
  “啊,这位大人怎么知道老朽叫钟德雄?”老者茫然抬起头来。
  
  韦无缺眉头一簇,目光却没离开那个身材略高的后生道:“王贤,都到这会儿了你还不抬头,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位大人,”那后生这才畏畏缩缩的抬起头来,小声道:“俺叫钟百发,不叫什么王咸王淡的……”
  
  看到那张与王贤只是有些神似的脸,韦无缺目光一凛,脑袋嗡的一声,他竟然上前一把揪住后生,就使劲撕他的面皮。疼得那后生哇哇大叫:“爹啊,救命啊,他要把俺的脸揭下来”
  
  那老者便使劲给的韦无缺磕头,抱着他的腿哀求道:“大人放过小儿吧,他就这张脸长得还算好看,您给他撕下来,他将来可怎么娶媳妇?”
  
  其实韦无缺的手一碰上后生的脸,就知道这是原装的真货,那么很显然,这个真的不是王贤了……
  
  再去看另一个后生,也是个陌生男子,更不可能是王贤了。韦无缺登时懵了,暗道:‘怎么会这样?难道那些蠢材跟错人了?,
  
  “把他们抓起来”韦无缺恨恨的松开手,官兵们忙一拥而上,将三人押下船去。
  
  “这不该俺的事儿啊”船老大见自己船上竟搜出了逃犯,吓得爪儿都麻了,忙磕头如捣蒜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行了,别废话了。”陪冇冇同韦无缺的百户叹口气道:“你也跟着走一趟吧
  
  说话间,那船老大的脖颈上便被套上一道锁链,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被抓走了……
  
  码头上,领兵的千户见韦无缺过来,陪笑道:“上差,逃犯已经抓到了,这些船是不是可以放行了?毕竟这么多船被扣在码头,我们都司大人也不好交代。”
  
  “不行。”韦无缺却断然道:“我回来之前,一艘也不许放走”说完便压着三个囚犯扬长而去。
  
  “这个疯子”千户望着他的背影,狠狠啐一口。
  
  哪知道韦无缺好像脑后长眼,猛然回头,冷冷扫他一眼。
  
  那千户感觉就像被毒蛇盯住一样,竟不禁打了个寒噤。
  
  码头上税大使的公署,被韦无缺临时征用为审讯房。
  
  “说,王贤躲在哪条船上?”韦无缺那毒蛇般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缓缓巡视。
  
  “这位大人饶命,您一定是搞错什么了,小老儿父子三人,是去京冇城投亲的,并不认识什么王贤……”那老者一脸惊恐的解释道。
  
  “呵呵……”韦无缺突然一伸手,将那老者脸上的胡子一把揪下来,登时现出一张年轻许多的面庞:“去投亲还用得着粘假胡子?”
  
  “这是小老儿的自冇由。”那老者却光棍道:“就像大人喜欢穿白衣服,我就是喜欢挂白胡子。”
  
  “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韦无缺冷声道:“你们三个虎口和拇指食指上都有hòuhòu的老茧,分明不是农民而是老行伍。你们就是掩护王贤过江冇的弃子,对不对?”
  
  “果然瞒不过大人……”老者叹口气道:“实话实说,我们是北镇抚司的人,奉命回京冇城报信的。”
  
  “报什么信?”韦无缺目光阴冷道。
  
  “求援。”老者道:“大人自然知道,我们在板桥镇遇到伏击,我家大人自然要我们向太冇子求援了。”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要作老百姓打扮?”韦无缺沉声问道。
  
  “我们要是穿着官服,大人能让我们过江么?”老者反问一句。
  
  “你们撒谎,你们的目地是掩护王贤过江”韦无缺突然怒气勃冇发。
  
  “我说的是实话,你不信也没办法。”老者淡然道。
  
  “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韦无缺目光一寒:“给我狠狠的打”
  
  三名赤着强壮上身的手下,便挥舞着蘸了水的皮鞭,狠狠抽在三人身上,每一下都皮开肉绽,三人却好似不觉疼痛,只应付似的叫了几声。
  
  “看来都是些铁打的汉子,用鞭子只能给你们搔痒。”韦无缺从炭炉上拿起烧红的烙铁,微笑道:“那这个感觉如何?”说完一伸手,便将烙铁印在后生的胸口上,那后生终于发出一声惨叫,双目喷火的怒视着韦无缺。
  
  “让你再瞪,一会儿把你眼睛也挖出来。”韦无缺狞笑一声,又是一烙铁
  
  正在这时,外头那名百户进来,闻到屋里的焦糊味,不禁隐隐作呕。暗骂小白脸一声变态,低声禀报道:“大人,外头来了一群当兵的,说他们的人被抓了,要我们立即放人,不然就要进来抢人了”
  
  “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抢人……”韦无缺两眼发红,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已经让他变了个人一样。“给我狠狠的用刑”
  
  话音未落,便听外头传来呼喊厮打声,那百户忙出去一看,只见自己的手下根本抵挡不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兵士,忙大声叫道:“住手”
  
  对面领头的正是程铮,他已经听到公署里传来的惨叫声了,此刻五内俱焚,哪还听他啰嗦,大声道:“打进去救人,谁敢阻拦,统统放倒”
  
  “喏”手下将士们纷纷挥舞着棍棒,将那些手持兵刃的官兵放倒在地。
  
  “你们要造反么?”那百户色厉内荏的大喊起来。
  
  “你有皇上的旨意么?敢抓我们北镇抚司的人”程铮人已经来到了百户面前,狞笑一声道:“我看要死的人是你”说着一棒子敲在那百户头上,登时将他击晕过去。
  
  “救人”程铮把手一挥,将士们就要冲进公署,却看到墙头上现出一排黑衣人,各个手持弩弓瞄向他们。
  
  程铮这边也立即亮出弩弓,同样瞄准对方。
  
  “呵呵,看来是要你死我活了”程铮毫不畏惧的大笑道:“来吧,看看谁怕谁”
  
  公署里头,闻讯赶来的千户冇已冇经快要吓晕了,对韦无缺连连作揖道:“上差,既然不是要抓的那位,求求你就放人吧。这里可是滁州城,真要成了战场谁也盖不住,大家都玩完”
  
  韦无缺黑着脸,显然也是在进行jī烈的思想斗争,失态发展已经有些失控,要是真闹大了,虽然他不怕,但可能会影响到后面的好戏。
  
  沉吟半晌,他终于点了点头,冷声道:“放人可以,但船必须要一艘艘检宵”
  
  “没问题,没问题”那千户现在是只要双方不把滁州城当战场,什么都能答应。
  
  当公署打开,程铮等人便看到三个伤痕累累的部下被架出来,将士们双目喷火,忙搀住重伤的袍泽。
  
  “今日所赐,来日必将十倍奉还”
  
  程铮掷地有声的丢下一句,恨恨扫视一下对方,便带着伤号撤走了……
  
  待其撤走之后,韦无缺阴沉着脸从公署出来,往码头去继续搜查。
  
  其实这时候,他已经对找到王贤不抱希望了,只是心头那股邪火无从发泄,让他像一头受伤的狼一样,明知道徒劳无功,依然一艘艘船搜查下去。
  
  不知不觉,到了过午时分,正在搜查第三十八条船的韦无缺,接到了手下的急报:
  
  ‘王贤已经过江,与北镇抚司人回合了,
  
  韦无缺闻言竟然诡异的笑了,只是众人都被他的吓住了,身边的人情不自禁往后退,却快不过韦无缺的宝剑
  
  只见他猛然拔出宝剑,一剑便将报信的人劈成两半,便提着沾血的宝剑扬长而去……上千官军目睹他无故行凶,竟没人敢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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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五章 暴怒
                 
  永乐九年,盛世天下,国大民骄,四海来朝!

  王贤是北镇抚司镇抚使,仅次于纪纲的特务头子。想让一千多人在严密封锁下安全过江,他可能还办不到,但若只让自己两三个人悄悄过江都办不到,他这个北镇抚司头目,也就该一头撞死了。

  其实就在韦无缺的目光被吸引到渡船码头时,王贤已经和灵霄、杨荣登上江边一艘前来接应的轻舟,借着江上bo雾的掩护,很快便来到了江南岸。

  一上岸,就遇到了吴为和严清带人前来迎接,王贤这才算是彻底安全了。

  只是他实在笑不出来,以他今时今日之权势地位,在大明朝的境内,竟然被追得如丧家之犬,最后还得靠壁虎断尾才能偷偷过江,实在是平生之奇耻大辱!

  “大人只要安全抵达就好。”吴为自然明白他此刻的心情,见王贤面色铁青,忙轻声安慰道:“我们会很快放出消息,相信那边只要知道您已经回京,也就没必要为难莫将军他们了。”

  “嗯。”王贤点点头,面色稍缓道:“其他人呢?”

  “大人,眼下京城形势紧张,”吴为面色一黯道:“兄弟们不敢擅离职守,只能让我们做代表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贤皱眉问道。

  “回京再说吧。”严清叹口气道:“大人一看便知。”

  “回京!”王贤阴着脸,狠狠一抽马臀,率先冲了出去,他感觉自己胸中有一团火,要是不发泄出来,能把自己给烧成灰烬!

  就这样一路狂奔抵达汉西门下,王贤却又不得不勒住马缰。因为那里竟也在发生一场混战。混战的双方都是穿着大明军服的士兵,双方虽然没有动刀枪,但拳打脚踢毫不留情,跟什么生死大敌似的。

  “皇上离京才几天?”王贤皱眉问道:“军纪已经混乱成这般?”

  “哎,一言难尽。”吴为叹气道:“自从汉王私自建了天策左右卫,这种情况就惯常发生。”

  “汉王的所谓天策左右卫……兵部批了么?”路上接到过几次情报,王贤对京里发生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

  “没有,方部堂一直拖着没批,”吴为沉声道:“但汉王依然我行我素,继续招兵买马,如今两卫兵马已经到了四五千,据说在长江上还建了水师。兵部不给编制,户部自然不发粮秣、工部也不会给兵器,他就让天策卫和王府护卫将装备粮秣提供给这些人使用,然后他们空着手去户部和工部闹,闹得京城整天乌烟瘴气。”

  “汉王这是要作死么?”王贤眉头紧皱道。

  “这边有纪纲在,北京还有赵王,皇上很难知道京城的真实情况。”吴为叹气道:“等到消息传到皇上耳中,已经十停去了八停,明明是掉脑袋的事儿,也就成了稍稍有些出格。汉王刚刚遇袭,皇上心里疼惜,自然不会怪罪。”

  这时候,上前面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向王贤禀报道:“大人,已经打听清楚了,是天策左护卫的人,在城外抢了地方上运进京城的粮车,想要运进城去,结果被西城兵马指挥使徐野驴,率军堵在汉西门,要他们交出粮车,双方话不投机,便打了起来。”

  “汉王这是养了一群土匪啊!”严清气愤道:“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

  听着手下议论,王贤却没有说话,而是眯眼望着汉西门方向,因为他看到又有一支军队前来支援,看服色应该是汉王府护卫。

  “给我狠狠的打!”一声令下,只见汉王府护卫举着铁棍冲入战团,只要不是天策左卫的人,便统统用棍子砸倒。因为之前双方都没拿兵刃,这下子徐野驴的人可吃了大亏,不一会儿便被打得满地找牙,断手断脚的不计其数。

  看到手下哀鸿遍野的惨状,徐野驴目眦欲裂,冲着汉王府护卫的首领暴喝道:“韦贤,你们这是要造反么?胆敢下如此毒手!”

  那叫韦贤的乃汉王右护卫指挥使,闻言冷笑连连道:“你们敢动我汉王府的人,本当是死罪,只是王爷仁慈,才如此略作bo惩而已!”

  “你休要颠倒黑白!”徐野驴怒道:“明明是他们抢劫军粮在先!”

  “那不叫抢劫军粮!当兵吃饭,天经地义!”韦贤却振振有词道:“既然户部不给我们军粮,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说着把马鞭一甩道:“进城!”

  汉王府的一干军汉便推着粮车,耀武扬威的进城去了。徐野驴气得面色铁青,双拳攥了又攥,却终究没有再阻拦,只是命手下将伤者救起,也撤离了城门。

  待混乱过去,汉西门终于恢复了人来人往,但明显被方才的一幕震慑到,往日里人声鼎沸的景象不见了,几乎没人敢高声喧哗,气氛十分压抑。

  “进城吧。”目睹了全程的王贤,眉头拧成了川字形,之前看情报上说,汉王府的人现在是无法无天,但任他想象力如何丰富也想象不到,他们已经无法无天到这种程度了。

  当他进了京城,骑马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明显感到市面上要冷清许多,好些店铺干脆关门,就是有开门做生意的也都愁眉苦脸。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王贤奇怪道:“难道汉王府的那些兵痞,已经开始打劫商铺不成?”

  “这倒不是汉王府所为,”吴为忙答道:“而是纪纲的杰作。”

  “他干了什么?”王贤沉声问道。

  “这些日子,纪纲的人在全城搜捕奸细,他的爪牙们抓了咱们许多人不说,还把黑手伸向了商人,变着法子敲诈勒索。比如先冲进店铺去,以奸细的名义把店主抓走,然后暗示家里拿钱赎人。要是不给钱,就把抓去的人折磨到死,给了钱才能免于酷刑。要想把人捞出来,只有倾家荡产了……”吴为叹气道:“总之这两位疯了,都疯了。”

  “回衙。”这会儿,王贤的怒气已经被惊意取代,让人跟家里说一声,便径直回镇抚司衙门去了。

  北镇抚司衙门外,依旧是门可罗雀,门口的锦衣卫站得笔直,突然听到街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锦衣卫官兵刚要警惕的设置拒马,却见那为首的一骑拉住马缰,现出身形!

  “是大人!”锦衣卫们又惊又喜,忙单膝跪地,齐声道:“叩见大人,恭迎大人回衙!”

  “诸位辛苦了!”王贤点点头,纵马而入!

  从衙门外倒看不出什么,但一进后衙,王贤的怒气便再次控制不住——怪不得只有吴为和严清两个到江边去接自己,原来二黑、周勇、朱九、周毅等人全都身上带着伤,重则筋折骨断,轻者也是鼻青脸肿,为了不让自己一下船就上火,他们当然没法去迎接了。

  “大人……”众亲信看到王贤回来,全都神情ji动,连朱九爷这样铁打的汉子,都忍不住虎目含泪。那些普通的北镇抚司的官兵,更是直接抽泣起来,就像受人欺负的孩子,终于等回了爹娘。

  王贤温声安慰众官兵几句,吴为便插嘴道:“至少让大人先洗把脸,换件衣裳吧。”围着他的众官兵这才散了。

  看到手下这般清醒,王贤哪顾得上洗脸,把门一关,劈头便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哎……”屋内众亲信齐齐叹一声气。

  “是这样的,大人前脚离京,纪纲的那帮徒子徒孙,后脚就展开了反扑。”吴为恨声道:“我们花了半年功夫,在京城内外建立的据点、埋设的眼线,都遭到了他们的摧毁。一天最多能有七八个点被捣毁,百多人被抓。九爷他们四处带人救火,和纪纲的人不知干了多少次……我们终归还是人少力单,最终落了个人人带伤的下场,也没保护好咱们的势力。”

  “大人……”众人惭愧道:“我等有负重托。”

  “势力倒了可以重建,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上哪再去找这样一班生死兄弟去?”王贤虽然板着脸,但已经进入了北镇抚司镇抚使的角色。

  “大人……”这一声呼唤充满了感动。

  “不过我们北镇抚司,也不是可以轻辱的!”王贤沉声道:“他们所加诸吾身者,来日必十倍奉还!”

  “十倍奉还!”弟兄们齐声高喝,将颓丧的气氛一扫而光。

  不过ji愤归ji愤,对付纪纲这样的庞大敌人,尤其是还有汉王也獠牙毕现的时候,王贤也不得不谋而后动。

  安抚好受伤的弟兄,王贤和吴为、严清还有杨荣进入了内签押房。

  “刚才介绍过了。”王贤对严清和吴为道:“现在还是要再介绍一遍,杨老将军在山西素有智将之名,这次若非因缘际会,我也没可能把他挖过来。”

  三人再次见过,都知道王贤这是直接把杨荣引入最高智囊圈子了,吴为和严清还好些,因为同样的场面在严清身上已经出现过一次了。但在杨荣那边,却被感动坏了,他本以为自己这种外来人,而且还跟朱美圭不清不楚,王贤就是用自己,也顶多是个卖力的,却没想到他直接把自己拉入了核心权力层。

  刹那间,四老五十的人了,竟涌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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